原帖由曹仲德于2005-04-11, 10:51:58发表
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州人迎先主,先主未敢当。下邳陈登谓先主曰:“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使君抚临州事。”先主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於竹帛。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
按照〈三国志〉说,陶谦遗命别驾麋竺迎刘备领徐州,刘备推辞,陈登劝,孔融劝,然后刘备接受了,这段过程中,麋竺接受遗命并迎接刘备领徐州只有一句干巴巴的交代,说了什么,刘备回答什么,都没记载。倒是陈登和刘备的一对一答非常详细。
令我感兴趣的是陈登的第一段话“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使君抚临州事”,这段话的语境明显和麋竺率州人迎接刘备,刘备推辞的语境不符合。两个人一见面,开门见山,陈述形势,才应该然后说”我们想让你来管理徐州“(欲屈使君抚临州事)的话,刘备推辞,就应该是”请使君勿辞“之类的话了,哪有再说”我们想让你来管理徐州“这样的话的道理呢。
大约这段文章是由如下两种来源不同的史料合成。
一是”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遂率州人迎先主领徐州“,
另一是,”陶谦死,陈登谓刘备曰:“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使君抚临州事。”备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於竹帛。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北海相孔融亦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
后一则还有一段后续的在〈献帝春秋〉里面: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前者主要人物是麋竺,受陶谦遗命迎接刘备。后者的主要人物是陈登,劝刘备领徐州的是陈登,奔告袁绍的是”陈登等“,而无论是劝刘备的话,还是通告袁绍的话,都没有提到陶谦有遗命
陈登先说”欲屈使君抚临州事“,谁是”欲“的主语呢,显然不是陶谦而是我或者我们州人,刘备回答说袁术在淮南,“君可以州与之”,意思是你可以把州交给他,言下之意还是说给自己徐州的是陈登,孔融再劝说“百姓与能”,还是说把州交托给刘备的是陈登等州人。陈登通报袁绍,说“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还是和孔融一样说刘备是我们推举出来的,陶谦遗命在哪呢。
有没有可能是陶谦遗命麋竺,麋竺迎刘备。而陈登等不知道,自做主张去迎刘备,然后有上面这段东西呢,这样能说通,但毕竟太牵强,可能性不大。
我觉得麋竺接受遗命迎刘备为徐州牧是当时蜀人间流传的一种说法,陈寿取来和魏人记载的陈登事迹一起记入了三国志,结果产生了前后语意绝不相属的毛病。
一个旁证是之后不久陶谦心腹丹阳兵的叛乱
而刘备是陈登扶立起来的也使我们看到了下坯陈氏在徐州由袁术集团转向袁绍曹操集团的重大影响,结果刘备在吕布和袁术的夹击下失败了,陈登父子极力破坏吕布与袁术的联合,并最终,颠覆了吕布的统治。
(当时陈氏留名者除陈登陈硅父子外,还有陈[王禹],是陈硅堂兄弟,为袁术任命为扬州刺史,拒袁术不纳,兵败归下坯,后为吴郡太守,受曹操命讨袁术,为孙策找借口击灭)
陶谦遗命之说确有可疑处。
仲德兄的观点,依在下看来,是否可以这样解释:
徐州三派,陈登为首的士族与糜竺孙乾为代表的庶族,这二支徐州的当地势力,一直被以陶谦为首的丹扬派所压制。陶谦虽亡,但曹豹统领的丹扬武装力量却在,于是,二支本地势力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客居”的刘备:
已出仕的糜竺就利用自身地位“公事公办”,假托“奉谦遗命”,推刘备为徐州牧。
而处于闲居状态的陈登,则采取了直接登门方式,力劝刘备接掌徐州事务。
所以才产生了两种来源不同的史料?
而上台之后的刘备,也清楚自身位置,对于三方采取安抚,平衡政策。曹豹继续统率丹扬众,与许耽、章诳并领军务;徐氏、糜孙等俱入主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