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纸上谈兵”辩, 为赵括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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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31 20:19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纸上谈兵”辩

  随便翻开一本成语词典查询“纸上谈兵”,都会告诉你该成语出自《史记》,这个词是形容赵奢之子赵括的。但这两个说法都值得商榷。

  先看成语的出处,找一下《史记》原文。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赵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

  跟另一个成语“胶柱鼓瑟”不同,同书载“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是明确可找到出处的;而书中仅称赵括言兵事而已,勉强对应得上谈兵二字,跟成语“纸上谈兵”相差甚远,可知“纸上谈兵”并非出自《史记》。

  从另一个角度想,纸的发明大约在西汉,经东汉蔡伦改良后开始流行,而到魏晋才取代简牍。可知赵括时尚无纸张,太史公时纸也尚未流行。则“纸上谈兵”不但不可能产生于战国时,司马迁也不可能造出这个成语。

  俺找到成语最早的出处是在清代前期。

  汤斌《答孙屺瞻侍郎书》:此先生亲身阅历之言,故凿凿如此,非他人纸上谈兵也。
  张问陶《即事》:纸上谈兵壁上观,立言先虑立功难。


  类似的变体有:

  张问陶《题常兰陔侍御为人四箴(其三)》:一行抵千言,栽花期落实。兵从纸上谈,制胜那能必?
  《全清散曲》录顾家相《套数·告存曲·快活三》:察军情孰立监,评将略苦难谙。只不过儒生纸上把兵谈,呀,吊战场谁与设梁皇忏?


  “纸上谈兵”一词虽已作为成语,但实看不出与赵括有必然联系。而顾家相曲则谓“纸上谈兵”为儒生,固与赵括无涉。

  再找类似的词。

  谈迁《国榷·嘉靖三十二年九月甲辰》:儒者纸上论兵,易易耳,贾锐逐北,非屡经行间,投身桴鼓之下,未克御也。
  朱之瑜《孙武子像赞》:楚亦霸国之余烈,三战及郢,遂无坚城,则十三篇非纸上之兵矣。
  朱之瑜《答小宅生顺书十九首(其一)》:一身亲历之事,固与士子纸上空谈者异也。


  此三处分别作纸上论兵、纸上之兵、纸上空谈,与“纸上谈兵”颇为接近,可知“纸上谈兵”一词大约出现在明清之时。但看其描述对象,仍然是指儒者、士人,与赵括并无关系。

  再往前找是明初的记录。

  刘三吾《湖南杂咏三首(其二)》:鄂垣仅有湘南地,朝野犹夸纸上兵

  此处作纸上兵,但乃是记述当时形势,仍与赵括无干。

  宋代的诗文中,纸上、谈兵两个词都用得不少,但并无连用之处。

  毛滂《蓦山溪》:仆顷少时喜笔砚浅事,徒能诵古人纸上语,未尝与天下史师游,以故邑人甚愚其令,不以寄枉直。
  楼玥《背水阵诗》:孙吴非纸上,才略要从宜。
  刘过《多景楼醉歌》:不学举子纸上学六韬,不学腐儒穿凿注五经。
  《旧唐书·徐文远传》:答曰:“观其所说,悉是纸上语耳,仆皆先已诵得之。至于奥赜之境,翻似未见。”
  《五朝名臣言行录·钱若水》:(上谓左右曰)朕见儒人谈兵,不过讲之于樽俎砚席之间,于文字则引孙、吴,述形势则闲暇清论可也,责之于用,则临事罕见有成效者。


  已经颇有后世成语的意思,但所批评的对象仍为举子、儒人。

  把赵括跟谈兵联系起来的也有一例。

  刘克庄《答傅监仓》:少豪颇似括谈兵,老去方惭理未明。

  此处是说赵括谈兵之事,也即《史记》中的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可以对应前面的豪字。跟与现在用纸上谈兵所表达的理论实际脱节之意有些出入。

  由上可知,古人并未以纸上谈兵来形容赵括。这个帽子扣在赵括头上,大约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不过具体就很难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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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31 20:36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赵括背“纸上谈兵”的帽子也够了,近日看韩兆琦《史记笺证》,韩先生似乎还不满足,还要将“胶柱鼓瑟”也给赵括戴上。
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
以此句来看,“胶柱鼓瑟”明明是说赵王,但韩先生却说此处语句前后排列有错,“若胶柱而鼓瑟耳”应在后面,是形容赵括的。
真不知若截去“若胶柱而鼓瑟耳”后,韩先生将如何解释突然冒出来的“王以名使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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