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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手到高潮
2010-9-15 10:58
(十二):步军头领十员(上)
【花和尚 鲁智深】
真长老云:“休说坏了金刚,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也没奈何。”
假如有谁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何谓佛也?观智深师兄一生行止,佛可为佛殿后的干屎橛;可为蘸着蒜泥吃的半只熟狗肉;可为飞来飞去的一条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禅杖;亦可为桃花村销金帐内赤条条不着一丝的胖和尚;还可为桃花山上偷了酒器后那骨碌碌地一滚也;佛乃是心中直喷出的一口热血,不带半点的尘滓。至于大相国寺里那些打打坐念念经的闹热光棍,视菜园为众生,犹如菜园门外绿杨树上的老鸦,只会哇哇的乱叫。
幸而我不懂。故而智深师兄可以为一个女子弄上山去,只得做了和尚;也可以为一个女子烧了菜园里的廨字,连和尚都做不了;而之间又有桃花庄上的女人,忽而又有瓦罐寺里的女人。正如圣叹先生所说的:“夫女子不女子,鲁达不知也;弄出不弄出,鲁达不知也;和尚不和尚,鲁达不知也;上山与下山,鲁达不知也。亦曰遇酒便吃,遇事便做,遇弱便扶,遇硬便打,如是而已矣。”宋江所云“江湖上义士甚称吾师清德”,应该是这些事情吧。
是的,人生一世,应当如是耶!凡事只要敢说,敢笑,敢爱,敢恨,敢怒,敢打,敢吃狗肉,敢赤条条不着一丝也……仔细想象,《红楼梦》中秦可卿之死时,宝玉忍不住哇的一口喷出的一口热血,其实是没有那么多“猫儿狗儿打架”在里面罢。
【行者 武松】
先前,听到山东人对于所敬重的人常常称之为“二哥”,那是因为“当那个当,当那个当,山东有个武二郎”,还有,秦琼在贾家楼的排行也是老二的缘故。
秦琼这个人我是不喜欢的,我总觉得单雄信交上这样的一些朋友,总有些不太划算。至于武二哥这样的天人,在一堆儿喝喝酒什么的,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意思在里面,这样的人到底是让人怕。
常常想起武二郎“无三不过望”的酒谈来,圣叹先生在”武松醉打蒋门神“这一回书的回评,就是一篇很好的关于酒的文字,想人生白十年来光景,最最快意的事情又能有几?昔圣叹先生有“不亦快哉”三十三则,后有林语堂之到台后随想之“不亦快哉”,又有台湾老流氓李敖乃作“不讨老婆之不亦快哉”三十三则;至于网上,”不亦快哉“者比比皆是。且容在下步圣叹先生后尘,列举武松平生快意事如下:
柴王孙庄上遭受众人嫌弃,染患疟疾,自去廊下向火,忽被一人踩了锨柄,惊出一身汗来,自此疟疾好了,而此人却又是病好之后意欲投奔之人,不亦快哉!
村醪新酿,过往客人三杯便醉,前後共吃了十八碗,绰了哨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不亦快哉!
初向虎山,不知有虎,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却又不肯回头,怕被酒家耻笑,待到真有虎至,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弹不得。不亦快哉!
刚遇长兄,不久便被奸夫淫妇谋害,就告无门。狮子楼上掼下两颗人头,过后恩怨一人独自承担。不亦快哉!
天王堂上千钧神力,却又借一分酒增一分本事,去快活林路上连吃了三十五六碗好酒,打尽天下硬汉。不亦快哉!
忽而又构陷狱中,飞云浦上脱枷连杀四人,鸳鸯楼内遍布血光,忽又提刀踌躇,于死尸身上割下一片以尽来,蘸血去白粉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不亦快哉!
蜈蚣岭上借鸟道士试刀,不亦快哉!
…… ……
种种快意之处,只为“凭着我胸中本事,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汉,不明事理之人。”豪杰心中胆气,如风云突现。当然,也有小小的不快活之处,孔家庄上绕着寒溪直吠的黄犬,可谓武二命里的魔星。但这小小的一点教训,很难对武二这样的豪杰构成什么影响,不过这样的情形为从来之未有,黄犬也不是蒋门神那样的硬汉。其实施恩的好酒好肉,又何异于张都监的皮里阳秋!
所谓“打天下硬汉,吃软刀子亏。”这样的武二,未免有些可悲。
【赤发鬼 刘唐】
那时的人,说来说去都是一套富贵赠人,因为他自己到底没辙,说来说去都是别人的十万贯金珠宝贝。
刘唐的奇异之处,除了鬓边一搭特有的朱砂记、上面生就的一片黑黄毛之外,便就是那两条黑黝黝的毛腿,跑得比那爱弄上一些小把戏的道士还要快——他不但在灵官庙里的供桌上赤条条睡了半宿,之后似乎还过了那么两天。
那天晚上,雷横到底是采到了东溪村山上那株大红叶子树上的红叶,还采到了十两花银——那也是赤发鬼刘唐的整个身价。刘唐的不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到底也没要回那银子,只是引出了另一个人。面对着十万贯金珠宝贝,晁保正一样拿它没辙。
单单为着这注不义之财,七星聚义的最初用心,其实也就是分了这笔钱,各自图个下半世的快活。别人的不义之财用在自家手里,钱也似乎变得干净了许多。想必这保正、这学究、这道士、这游民、这渔夫都有一个自己的算盘,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日梦。
可我到底是不相信那个缀着七星的梦。这挺让人怀念去年那伙儿不知名姓的贼,而今只剩下刘唐黑黝黝的一双毛腿,在梁山上下来来去去。
【插翅虎 雷横】
以前,是有人把官法比作是炉的,而中国历来只有官,却很少法,甚至于无法。
记得哪一朝的太祖就曾把自己比喻成“老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这是他老人家的诙谐处,他说的话也自然是法了。到底也只有他这样老的和尚,才能打出一把别样的伞。
说到雷横这里,知县要奉那婊子,公人要顺从上司,而这被掤扒的都头,却又打了那婊子的父亲。有一点雷横的母亲却是不省得的,纵使这婊子被她骂做“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婊子虽不是那郓城县的知县,却和知县来往得好。她的一句话,也就等于一把别样的伞。
错只错在雷横不该去青龙头上第一位坐了,这可能是他的习惯。而这平时,都是别人常常送钱给他,没带钱或许就是他的另一种习惯。
【黑旋风 李逵】
记得前些年很是流行开口阶级闭口阶级什么的,而梁山上这一些都哥弟称呼的兄弟叔侄主仆夫妻,也被人暗中使用乾坤大挪移,给分出三六九等来。固然,像关胜、呼延灼等人自不屑和时迁、白胜等人一般儿套近乎,但梁山上这个凑合在一块的利益共同体至少是可以暂时就这样维持下去,因为他们暂时都有着一颗红亮甚至说得上是黑亮的心。
然而,要吃人的“家生孩儿李大”火杂杂地抡起两把板斧,排头儿朝人多的地方砍去。不管怎样,他都是宋哥哥身边最贴心的红小兵。杀人,我是不喜欢的。围观着看别人杀人,也是我不喜欢的。而世上也多是围观着喜欢看别人杀人的人,明明灭灭映着血的神情,仿佛自己果真也杀了什么人似的。
但是我并非要将这些人一概抹杀,甚或是在李逵“恰似发擂似的乱剁一阵”中,也去感受到一点类似于咀嚼的乐趣。很不幸,我是一个读者,也可算得上是半个围观的人了,但从这些滴着血的文字里,更多的却是不快意,或许是在别人涌动的血管中看见自己的血——那种感觉,好像是李逵行在路上,莫名地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鸟大汉摔了两个跟头。
李逵尽管哼哼的只是杀人,但终究只不过是一柄杀人的利器罢了。纵使偶有狡狯处,亦不过是在柄把上缠上几圈金线,或是镶上一粒几克拉的绿宝,其实他心中又何尝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呢?所以愈杀人,愈锋利;愈锋利,愈要杀人。比起那些谈笑间,运筹于帷幄之中,杀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来说,就其规模和数量,最多不过是一点可笑的零头罢了。
杀人的用杀人消灭被杀者,被杀者的用杀人抵制杀人者,不杀人的火当作杀人者而被被杀者杀掉,或当作被杀者而被杀人者杀掉,或不当作什么而被杀人者和被杀者杀掉——为了不被杀人者和被杀者杀掉,他们只好用杀人来杀杀杀杀杀杀杀——一直杀到杀人的末世,直到无人可杀。
所以有时,“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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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新军
2010-9-15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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