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艺 - 我们为什么如此热爱广州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2007-1-27 10:57

我们为什么如此热爱广州

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见便是辞行。一路塞车赶到相约地点，朋友平日里最不喜的某男竟也赫然在座。一起上洗手间的当儿，朋友悄悄告诉，因为就要回去，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很不舍，就连那互相咬了不少牙齿印的某男，也开始感觉分外亲切。也只有到了即将远离的如今，才发现对这个以为已经厌倦了的城市，心中其实还有着一种叫做热爱的东西。

已是今年的第三个了，身边朋友的离开，与这个城市说再见。有的带着多年的积蓄，有的带着一颗疲惫的心，回去那个叫做家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但对于这个城市，我是爱的，这在2004年末，我独自拖着一个笨重的拉箱，夹杂在火车站广场汹涌的人群，听着头上飞机轰隆隆的声响，忍了一路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那刻，我就很清楚地知道。可是，究竟是这里的一些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却是连自己也一时难以说出个子寅卯丑来。

以前每次经过棠下候车亭，总会不由对着上面的某房地产公司的广告语怔仲：我们不能永远生活在别人的城市。不知道此创意人是谁，能够如此的直抵内心，必定也是一个流浪了许久，深谙漂泊之苦的人吧。可是，即使无法在这个城市置地安家，注定了只是这个城市的候鸟，即使这里没有我的童年，没有和我一起穿着开铛裤撒丫跑的伙伴，也没有早已深深刻在我心中的那熟悉的山山水水，我依然无法阻止自己对这个城市由衷的热爱。

其实也想平平淡淡，从从容容，四平八稳的过，其实也讨厌这个城市的拥挤不堪，恶劣的治安，然而当你一旦习惯了随时被偷被抢，视在公交车挤得差点成压缩饼干为家常便饭，你就会发现，这里有着生活的味道，一种最真实的味道，透在骨子里引诱着你。爱透了这里仿佛永远热闹的种种，爱透了入夜后那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人声鼎沸，烟火缭绕的小摊、大排档。经过了一天的紧张，待那夜幕降临，约上三五朋友，坐在白天看去肮肮脏脏的角落，喝喝酒，吹吹水，敞开怀的吃，白天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在这里，不管有没钱，我也总能吃到我想吃的一切，而不必天南地北的跑。即使凌晨两三点睡梦中醒来，饿了渴了，走出去老远就能闻到热气腾腾的香味，街上也依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菜市场里，一年四季也都有着花样繁多，新鲜水嫩的瓜果蔬菜。这对于我，一个视吃为最大享受的人，还有什么能比之更有吸引力的呢？不夜的城市，不夜的人，一盏盏不灭的灯火，一辆辆疾驰不断的汽车，甚至那躺在天桥下的人们，都让人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我爱的也许就是这些吧，因为熟悉，所以依恋。就像很多时候我们像是在爱一个人，其实爱的不过是他/她所带给自己的安心感。也正因为这种安心，让自己有了归属感，化解着自己这么多年来遭遇的种种不如意，让自己依然坚定地告诉自己，活着，是唯一的希望。不能忘记，在那曾经工作、爱情、生活皆一片黑暗的日子，从深圳落荒而逃，当脚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感觉就像一个在外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在博客中的广州印象栏目中写道：如果你没有在这个城市有过苦苦的挣扎，你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个城市。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城市算不算得上了解，但这里真实地有着我耗去的青春，我一次次咬牙坚持的努力，甚至我躲藏在无人之处的眼泪。失业了，每日满怀希望地乘坐着公交车，大街小巷的找寻。回到一个人的住处，清水寡汤的给自己下个面，把手机搁在阳台，每隔一段时间就焦急地去看，生怕信号一个不好，错过了每一个寄托了自己几乎全部希望的电话。工作了，整夜整夜的加班，满身疲惫地坐在末班的公交车上，常常不知不觉地睡着，坐到了总站才被司机叫醒，不得不再独自徒步往回走。

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经常的出差，每次回到广州，已是深夜。走在路上，睡眼惺松，肚子里或饥咕饥咕地叫，或陪客户灌了一晚上的酒水在哐啷哐啷地响。那时候，也总会在天桥下看到一对以讨为生的父女，父亲四平八稳地躺着，不时传出呼噜呼噜的鼻声。小女孩侧身向着父亲，身上盖着一床远比父亲厚实，同样黑得像锅底的棉被，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安祥，仿佛正置身家中，而不是正露天睡在别人的城市。

不远处还会有一个老人，摊坐在铺着报纸宣传单的地上，面前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盆子，一张张地数着手中那一叠一毛两毛的纸币，每数一张就把手往嘴里沾一下口水，动作是那么的慢，神情是那么的仔细，有月光在她脸深深的皱纹里流水般荡漾。路灯无精打采的昏黄，天气尽管冷得让人哆嗦，却仍少不了一两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中年男女，摆放着几个水桶，不时起身跺跺脚，往手里呵着热气，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一辆辆‘呼呼’而过的车子。每每那时，总不敢停下仔细地看，生怕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相同的影子。于他们，于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除了坚持，我们都别无选择。

时间是把最锋利的刀，能磨平所有的一切，也能雕刻出永远不朽的记忆。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可是我想即使到了自己牙齿掉光的那一天，我也很难真正的忘记，这在个城市的点点滴滴。不是因为爱一个人而爱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从来也没有过我的爱情，但爱了就是爱了，爱上这个城市，甚至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因为这个城市，无形里已经教会了我很多很多，正如现在的随遇而安，身处在哪就好好地热爱哪，生活的热爱或许本也就是如此培养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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