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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评书:东汉演艺 [打印本页]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17 09:28     标题: 评书:东汉演艺

第一章 立东宫刘秀承汉统
奸臣王莽篡夺汉室天下,害死了孝平皇帝。孝平皇后乃是王莽的亲生女儿,他不忍心把女儿杀死,传下旨意,命众公卿的夫人入宫,有能劝皇后改嫁的有重赏。夫人们纷纷入宫,孝平皇后除去礼仪相待,并无一言,弄得众夫人无法开口。只有一个人入宫,孝平皇后才略带笑颜,言语相还。这个人是谁呢?乃是左班丞相柴文进的夫人窦氏。

  左班丞相柴文进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跟内弟吏部天官窦融都是汉室忠臣。王莽篡汉,柴文进与窦融虽有忠心,可是身为文官不掌兵权,满朝文武又多是王莽的心腹,不能轻举妄动。王莽未曾篡汉之前,他二人已经知道,王莽内仗太皇太后宠信,手握兵权,是除之不易了。两个人商议,对王莽佯为附和,不让王莽生疑,将来想个万全之策,再把奸贼除掉。柴文进与窦融极力靠拢王莽,王莽不但不疑,反而将他们当作心腹。这次王莽一传旨,柴文进跟窦融就猜透了孝平皇后的心意,密商之后向窦氏夫人授计。柴夫人能察言观色,入宫的时候抱着六岁的小孙女。孝平皇后苦闷宫中,又无儿无女,看见这个小女孩十分喜爱,就认为义女。有人报告了王莽,孝平皇后能跟柴夫人谈话。王莽立即传旨,准柴夫人随便出入后宫。这么一来,柴夫人经常抱着小孙女入后宫,跟孝平皇后越来越亲近,外人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时间一长,在言谈话语当中,孝平皇后看出来了,柴夫人虽是女流,但她深明大义。能过细言了,孝平皇后才知道柴文进与窦融忠于汉室,遂向柴夫人吐露肺腑,托她转告左班丞相与窦天官,自己有心把汉家的子孙过继一人为子,承继平帝,将来在外兴师讨贼,恢复汉室天下。

  柴夫人把孝平皇后之意转告了柴文进跟兄弟窦融,二人听了很是为难。因为刘氏宗亲被王莽杀戮一尽,要找一位汉室宗亲承继汉室实非易事。后来,才找到大汉朝的泗水王刘良。那刘良如今隐姓埋名住在南阳宛城外白水村。泗水王刘良把侄儿刘钦之子刘秀秘密送到长安城,藏在柴相府。刘秀此时刚刚七岁,柴夫人把刘秀抱到宫中,王莽的亲信以为柴夫人抱着的还是小孙女,万没想到是刘秀。等孝平皇后看见刘秀了,很是喜爱,就把刘秀过继膝下。临抱出后宫的时候,皇后把自己手腕上戴的一对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摘下一只来,给刘秀戴上。将来母子相逢之时,刘秀得以这只镯子为凭。窦氏夫人把刘秀抱出宫去,回到柴相府。没想到有人给走露了消息,密报王莽说:“左丞相柴文进将刘氏宗室刘钦之子刘秀抱进宫中,王皇后将刘秀过继为儿,那刘秀又被王皇后派人抱出去,藏在柴相府内。”王莽一听,大怒,立刻密令三齐王苏献到柴相府搜拿刘秀。

  苏献接到密旨,带兵把柴相府团团围住,然后闯进府去各处搜查,只是搜遍了全府也没搜着。苏献只好命兵将守住府门,无论是谁也不准出入,然后入宫奏禀王莽。王莽又派一字并肩王徐士英去搜。徐士英是个精明过人的人,王莽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都跟他商量。徐士英奉了王莽之命,到柴相府搜拿刘秀,当然是尽心竭力。只是搜了半天,也没搜着。徐士英心生一计,出了柴相府之后,传下令来,让人马撤去。其实,他并没有回去复命,却派人在巷口窥探。因为徐士英想那刘秀一定藏在相府,虽然两次没搜着,那柴文进一定惊恐,趁着撤兵之际,准保把刘秀想办法送走。我在府门外等候,定能劫而获之。

  果不出徐士英所料,兵将一撤,柴相府的家人真的运出一只大躺箱来。官兵立即出动,刚要打开躺箱验看,柴相府的家人好像害怕似的,又把躺箱搭回相府去了。官兵赶紧回禀徐士英,徐士英率领兵丁二次又把柴相府围住,三搜柴相府,专找那只大躺箱。找来找去,找到相府的祖先堂内,见柴相爷与夫人两口子对坐而泣,当中地上放着那只大躺箱。徐士英不容分说,命人将躺箱抬起来就走。搭入宫中,见了王莽,说道:“万岁,刘秀就藏在这躺箱之内。”王莽刚要命人打开躺箱,忽见柴文进来到。柴文进跪倒王莽驾前奏禀:“臣柴文进蒙圣上之恩,位极人臣,何等荣贵,焉敢不忠?有人与臣不和,给臣散布谣言,说臣把刘秀带至宫中,承继孝平皇帝。臣天胆也不敢做此不忠之事,望求万岁做主。”说罢泪流满面。王莽一听也犹豫不决,便问徐士英:“并肩王,这箱子里有刘秀吗?”徐士英道:“柴文进把刘秀藏在此箱之内。”王莽说:“无论有没有,打开观看。”有太监把箱子打开,徐士英一看就愣了!原来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砖头瓦块。柴文进见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向王莽哭诉道:“万岁呀!老臣我素性俭朴,积蓄几十年的银钱,全都收在这只躺箱之内。如今臣的金银珠宝不问可知,是徐士英等窃去,用这些砖瓦替换臣的金银,使臣蒙受不白之冤,请万岁给臣做主!”弄得王莽也是无法,只好传旨,把徐士英的俸银罚了半年,赔给柴文进。

  自从三搜柴相府之后,王莽还是暗中派人监视柴文进,他女儿的宫门也把守得更严了,里外休想通个气儿。王莽没搜着刘秀,是因为柴文进把刘秀放在了夹壁墙内。搜府之后,柴文进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刘秀送回南阳,就是没有机会。最后只好让夫人装病,久治不愈,借着出城烧香还愿的机会,把刘秀藏在夫人轿中。走至中途,潼关难过,柴文进原是约好了,由泗水王刘良派人来接,可是到了日期,接的人未到。柴文进想出潼关,又怕刘秀被把守潼关的兵将搜去。正在路旁树林中为难,突然听见树林外马跑銮铃响。柴文进顺声音一看,大道上飞也似跑来一匹马,马上之人正是王莽驾前左将军苏成。柴文进心中很是纳闷:苏成不在长安城,为何单人独骑来到此处?

  原来,这一天王莽与寿王王丰、三齐王苏献到西门外校军场阅操,场内共有五万人马。王莽在校军场当中麾盖之下,勒马观看,只见三军盔甲层层,剑戟滚滚,旌旗飘摆,队伍整齐,好不威严。王莽打算阅完了操,犒赏三军,为的是笼络人心,将来哪方不安,好派兵征讨。天至辰时,司辰官报告吉时已到,苏献传令点炮,操演三军。一声炮响,众军踊跃,战马咆哮,排成阵势:二声炮响,鼓角齐鸣,人马奔驰,杀气漫天,三军呐喊,各自摇旗,以假作真互相攻击,有鬼神不测之妙;等到三声炮响,演习已毕,一阵锣响鸣金收兵,各归本队。苏献又传命令,命左右护卫大将军各率弓弩手一千,演习马上骑射,射中的摇旗擂鼓,射不中的吊胆惊心。

  王莽见兵士进退得法,将帅调度有方,心中欢悦。正在入神之际,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箭不知由何处而来,直奔王莽的哽嗓咽喉。王莽一看不好,躲闪不及,灵机一动,一矬身,由打马上摔下来,那支箭正射在王莽的冲天冠上。众大臣见王莽翻身坠马,全都吓坏了,急速下马,把王莽搀扶起来。王莽神色更变,伸手拔箭,往箭上一看,箭杆上有字:左将军苏成。王莽立即吩咐:“将苏成拿下!”当时苏成被获遭擒。

  众兵士把他推到王莽面前,虽然是倒绑二臂,他还是怒目横眉,立而不跪。王莽喝道:“胆大苏成,你在我驾前称臣,朕不曾亏待于你,你竟敢弑君,真乃胆大包天!如今见了朕,还敢立而不跪吗?”苏成闻言一阵冷笑,厉声大骂:“王莽,你说我有弑君之罪,我来问你:那孝平皇帝被你用毒药酒害死,你可知罪?想你王莽,身为安汉公、兵部大司马,受汉室三朝雨露之恩,理应当食君禄报皇恩。你这大胆的奸贼,反而不顾父女之情,鸩杀平帝、诛戮忠良、残害宗亲,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今日我苏成欲报君王之仇,射你一箭,只可惜天不称人之愿,未曾射死你这奸贼!如今既被你擒,杀剐存留任凭于你,苏某死后也落个忠臣之名,流芳千古!你这奸贼虽然眼前快活,不久必将报应临头,死后万人唾骂,遗臭万年。我虽一死,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苏某乃大汉朝忠臣,焉能跪你这弑君篡位之贼?”王莽被苏成骂得闭口无言,气恼之下,吩咐把苏成推出校军场斩首。刀斧手便将苏成往外推,苏成毫不畏惧,往外就走。这时有人高喊:“刀下留人!”王莽顺声音观看,说话之人正是三齐王苏献。因为苏成是苏献的本家叔叔,苏献见苏成性命不保,才高喊一声。

  王莽见苏献喝喊,不由勃然大怒,问:“苏献,苏成有弑君之罪,理应斩首,你为何拦阻朕的君命?”苏献跪在王莽面前叩头:“万岁,臣天胆也不敢拦挡君命。惟求万岁念其一时之差,看在臣的分上,格外施恩,饶他死罪。臣愿劝服苏成,让他立功赎罪,改过自新。”王莽沉思不语,暗想: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素日没看出苏成是刘家的忠臣来。他今日射我一箭,打算给刘家报仇,倘若把我射死了,我王莽大事一完,还得身败名裂。如今我知道忠于汉室的只有苏成一人,尚不知我手下还有多少苏成哪?唉呀!可了不得,我这条命时时刻刻都在危险之中。朝中这些文武大臣倘若再有人跟苏成一样,明着在我驾前好好当差,暗含着有杀我王莽之心,那将如何是好?我必须设法把这些人都除掉了,才能安生,稳坐天下。可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探出那些人的心思来呢?王莽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心说:我留着苏成不杀,把他放了,人人皆知苏成是刘家的忠臣。那么,凡是恨我王莽的,一定投奔他,或者跟他联络。我派人把跟他亲近的人全都访查实了,然后一并捕获,便可永无后患。

  王莽想到此处,向三齐王苏献说:“三齐王,苏成弑君,实是可杀,你既求情,朕看你有开国之功,怎好杀他。看在卿家分上,朕饶恕于他了。”三齐王苏献心中暗喜:想苏成之罪是非杀不可,如今王莽能冲我饶他死罪,看起来王莽总算跟我不错。苏献赶紧叩头谢恩。王莽吩咐一声:“将苏成推回来。”众兵士便把苏成推到王莽驾前,苏成问:“王莽,你为何不杀我?”王莽说:“苏成,非是朕不杀你,现在三齐王给你求情。朕看在他的分上,不惟不杀你;你若悔过自新,倾心扶保于我,还必当重用。”苏成道:“我既被擒,不愿求生,但愿一死。你让我保你,除非还我孝平皇帝。我苏成乃汉之忠臣,焉能屈身事汝?”王莽道:“苏成,你言差矣!想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汉室江山气数已尽,天降符石,我当为天子,此乃天数。汝不必执迷不悟,一人之力焉能扭得了天数?汝既不服,我也不杀你,放你逃走。朕还赐你龙旗一面,凡我所有之地,无论何郡何县,皆准你插旗造反。要是你能成功,恢复了汉室江山,便算天数不验;倘若你成不了功,便算我天数该兴。”苏成说:“好。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兴兵灭你。”王莽命人取过龙旗一面、朱笔一支,上书八个大字“敕封叛国降汉苏成”。然后命人给苏成松绑,将龙旗交与苏成。苏成接过龙旗来,并不拜谢,气昂昂上了战马,手执龙旗高声呐喊:“三军众将听真,愿诛弑君篡位之贼者随我来!”校军场内并无一人答言。此时,即便有忠于汉室之人,也不敢答话呀!苏成便一人催马出了校军场。

苏成走后,王莽传旨:“关津渡口不准拦挡苏成。只看苏成在何处聚众,随时呈报。”苏成回到家中,命他的家属急速奔赴远方隐避。家属收拾东西走了。苏成离家上马,出了长安城往东走去,打算出了潼关再想主意。这天来到华阴县地界,被左丞相柴文进看见了。柴文进很纳闷:想苏成身为左将军,单人至此,必有隐情。他便催马出了树林,叫道:“苏将军,因何至此?”苏成顺声音一看,正是王莽驾前左丞相柴文进,不由得气往上撞,勒住坐骑大喝:“柴文进,你身为汉室老臣,不思忠君报国,却跟王莽同谋篡逆,实乃天地不容!今日你活该遭报,在此遇我苏成,你还逃得了吗?”柴文进问:“苏将军,你说我不忠于汉室,你原来也是汉臣,为什么在王莽驾前称臣,官拜左将军呢?”苏成说:“我虽在莽贼驾前称臣,可心向汉室。”柴文进又问:“你说你是汉之忠臣,以何为凭?”苏成遂把龙旗打开,让柴文进观看,并将自己在校军场箭射王莽之事说了一遍。柴文进一听,高兴极了,暗想:这回能有人救刘秀出关了。他便问苏成:”将军真忠臣也。但不知你打算到何处,扶保何人呢?”苏成说:“我上哪儿去,你就不用管了。问我扶保何人吗?只要是汉室宗亲,不论是谁,皆可立他为君,兴师讨贼。”柴文进说:“将军,王莽灭刘八百户,血溅三千里,你哪里去找刘姓宗亲哪?”苏成道:“你不用多操心啦!你既在王莽驾前称臣,吃他的俸禄,便在我诛杀之列,今天休怪我手下无情!”柴文进不等他再往下说,忙说:“将军,你可曾听说过三搜我相府之事吗?”苏成道:“晓得。”柴文进便把自己的心事从头至尾讲给苏成。苏成这才明白柴文进是汉室忠臣,深悔方才失言,忙下马给柴文进赔礼。柴文进下马还礼,然后说:“将军,如今我把刘秀交付将军,你扶保他出潼关,若能送至南阳最好;如若送不到南阳,无论在何处,皆可兴兵。”苏成点头应允。柴文进到了林中,将刘秀抱出来交与苏成。苏成就把刘秀背在身上。柴文进对苏成说:“苏贤弟,愚兄把汉太子托付于你,你可要谨记在心,无论怎样,你们君臣二人务必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苏成说:“相爷不用嘱咐,我当事事小心。”柴文进跪倒地上,给苏成磕头:“贤弟请上,受我大礼参拜。”苏成还礼,说道:“相爷,你我同是为国,何必如此。”说完二人分手。

  柴文进回归长安,暂且不表。且说苏成背着刘秀到了潼关,把手中的龙旗一摆,高声喊道:“官兵来看,我苏成要过关!”潼关的守兵见是苏成手拿龙旗,便说:“苏将军,您请吧!我们早就见着公文了。”苏成又把龙旗一摆,用旗子把刘秀遮盖住了,催马过关。潼关的兵将说:就这么一面旗子,美什么呀?谁也没想到他用这面旗把刘秀救出了潼关。苏成背着刘秀,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了青石梁。苏成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然后把刘秀放在地上,冲刘秀说:“千岁,您不用害怕,咱们君臣歇会儿再走。”刘秀是个小孩儿,能懂得什么,苏成就跟刘秀说说这个,道道那个。说了一会儿,苏成觉着肚子疼,往后退了退,蹲在地上拉屎。忽然间,由打树后窜出来一只斑斓猛虎,叼起刘秀就跑。苏成提起裤子就追,但来不及啦,追了半天,踪影皆无。可把苏成急坏了,跺脚捶胸,叫苦不止。想自己受柴相爷重托,如今刘秀让老虎给吃了,我怎么对得起汉室老忠臣柴文进,怎么对得起大义灭亲的孝平皇后,怎么对得起汉室宗亲,怎么见天下人?苏成越想越难过,一时心窄,把丝鸾带解下,在树上拴了个套儿,想上吊自尽。

  忽然有人喊:“苏将军,休寻短见!”苏成扭项回头一看,见身背后走过来一个老道:身高足够一丈开外,生得胸宽背厚,面如蓝靛,须似朱砂,眉横一字,碧目虬髯,那红胡须卷在腮边;穿着宝蓝缎子道服,手持一柄月牙方便铲,好像一个云游的道人。苏成认识他,这位道人是半路出家,曾在汉朝军营中做过武职官,后来才在南阳富春山青岫观出家,姓田,双名备立。田备立武艺很好,十八般兵刃件件精通,收了无数的徒弟,俱皆成名。在田备立出家的观里还有两位出家的隐士,一个叫蔡少翁,一个姓严名光字子陵,两个人俱有谈天说地之能,安邦定国之智。这三位道长与宛城县白水村隐居的泗水王刘良交情甚厚,所以泗水王刘良恳求田备立到长安城外来接刘秀。田备立带着十几个徒弟下富春山,够奔长安。师徒来晚了一步,柴文进与苏成说话的时候,被田备立的徒弟躲在树后听见了,师徒们便暗中跟着苏成出了潼关。师徒们商议这件事该怎么办,田备立说:“苏成这人虽有忠心,但是性情太急,他就是有扶保刘秀恢复汉室之志,恐怕难以成功。要把他约到白水村,怕他自以为有救驾之功,遇事必然独断专行。倘若走露了风声,众人全得把命搭上。”众徒弟问道:“师父,您说得有理。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呢?”田备立说:“咱们不是带着防身的老虎皮吗?你们把虎皮披上,装成老虎,趁苏成不备的时候,把刘秀弄走,送回白水村。等刘秀长大了,再设法兴师讨贼。”师徒们商议妥当,就暗中跟着苏成,趁苏成拉屎的时候,把刘秀弄走了。苏成要上吊,田备立才喊了声:“苏将军,休寻短见!”

  苏成见是田备立,跟田备立彼此施礼。田备立问:“苏将军,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至于寻死呀?”苏成才把经过的事情学说了一遍。田备立说:“苏将军,你不要寻死。我想,那虎未必是真虎。要是真老虎,它不怕人,干嘛跑呀?果是真老虎,三口两口就把刘秀吃了。你不明白,有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打闷棍的、套白狼的,夜里差不多都装成吊死鬼吓唬人;白天披张老虎皮,装作老虎,抢夺别人的财物。今天他们错打了定盘星啦,把一个小孩儿弄走,有什么益处?请你放心,我帮助你在这附近寻找。”苏成听田备立一说,觉得有理,把丝鸾带解下来,系在腰间,两个人一起寻找刘秀。找了半天,见对面走过来一位打柴的樵夫,就跟樵夫打听。樵夫说:“你们二位还问哪,差点把俺吓死!我看见不是一只虎,好几只哪!还有几个人。有一只虎叼着一个孩儿来了,我才看清楚,敢情不是老虎,是人披着老虎皮。我听他们说要把那个小孩藏起来,将来要兴兵灭……我可不敢听了。”苏成听后,猜想着这些人必是另有用意,大约刘秀不至于丧命,自己可以慢慢访查。后来田备立跟苏成撒了个谎,跟他的徒弟保护着刘秀回归南阳了。

  放下苏成不表。却说王莽自从篡位之后,正人远避,小人近用,朝政日非,人心思乱。王莽不思悔过,他惟恐汉室忠臣隐匿四方,将来跟他作对,为保王家子孙的万代江山,便派人各处访查隐匿的汉臣。查出来的,不问好歹贤愚,尽皆杀之。因此,弄得朝中尽是奸佞,外任的官员多是贪官污吏。各路群雄竞起,攻城掠县,聚众造反。天下乱到这步田地,王莽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反倒令朝中的公卿大臣仿效周公之法,制礼作乐。他以为这个主意能够安邦定乱,闹得文武大臣无法兼顾别的事儿,民间的案件无法办理,各处来的公文堆积如山,各郡县官员政绩如何,更是无法考察了。

  王莽的四弟寿王王丰见此情景,在大新十年,上言王莽说:“万岁为天下忧愁,不如修德。治国之道是应有贤臣,必须君正臣贤,天下才能自安。若能使万民安居乐业,何患之有?”王莽听王丰所言,心中甚为感动,暗想:治国之道,必须朝中官员都是贤臣,外任的官员都是清官,然后万民皆安。哎呀!这些年各路的反王分据各处,赤眉军作乱,绿林人占山。不用说了,这都是外任的官员为官不清所致。我王莽要想坐稳天下,必须将这些贪官污吏去掉,然后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要想国家根基稳固,得修明德政,朝中的奸臣佞党全都不用,全换成贤良之臣。可是,这事情说得容易,哪里去找这些忠臣清官呢?有了!我可以开科取士选拔人才。三年开一科,每科选拔三百六十人。先由武科场起手,每三年一次,把武职官换三百六十名,三场之后,武职官皆为忠正贤良之臣也。同时再开设文考场,把文职官完全更换,天下便可相安无事了。王莽想罢,拿定了主意。

  次日早朝,王莽便降旨颁布天下,八月十五日在长安城举办武科场,开科取士。这一来,可就惊动了天下各地的英雄豪杰。

  闲话休提,单说南阳宛城四个城门外贴了皇榜,北门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老百姓围着正在观看皇榜。突然,从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位年青的武生公子。这位公子七尺身躯,细腰乍背,白脸膛儿,龙眉凤目,鼻直口正,印堂上有一块朱砂红痣。素缎扎巾,素缎箭袖,鸾带扎腰,素中衣,薄底靴子,外罩素缎英雄氅。公子到了人群后边,勒马停蹄,往榜文上仔细观看。看明白了,是王莽八月十五日在长安城开科取士,选拔武状元和三百六十个功名人。公子把马圈回,往北催马而去。

这位公子是谁?正是汉高祖九世玄孙,南顿令刘钦之子刘秀字文叔。刘秀七岁入长安,孝平皇后把他立为东宫之子,左丞相柴文进把刘秀交给了苏成,苏成带刘秀出了潼关。富春山的老道田备立在青石梁把刘秀救走以后,便把刘秀送到宛城白水村,交给了泗水王刘良。因为王莽杀戮汉室宗亲,泗水王刘良只好隐姓埋名,迁居到白水村。村里的人不知道他姓刘叫刘良,只知道他姓金叫金良,都叫他金员外。金员外有三个儿子,长子金演,次子金仲,三子金和。金演、金仲是刘良亲生之子,三子金和就是刘秀刘文叔。刘秀改名金和住在泗水王刘良的家中,与刘良父子相称,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孝平皇后的过继之子东宫太子刘秀。刘秀自从七岁那年回到了白水村后,就念书习武,拜富春山隐士严光严子陵为师。刘秀长到十六岁,在南阳隐居九年了。九年的光景,文的,能通经史子集;武的,步下的拳脚、马上的刀枪俱已练成,能射百步穿杨箭,总算是文武双全了。刘秀不但聪明,而且很有志向,恨不得马上把奸贼王莽拿住,给汉室宗亲报仇雪恨,恢复汉室的江山社稷。这天,刘秀正在书房读书,听家人在院内说,宛城北门外贴了皇榜,王莽在长安城设立武科场,要开科取士。刘秀出书房,命家人鞴马,出门上马到北门外观看皇榜。

  刘秀看罢榜文,心中非常高兴,心想:要灭王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可是个好机会。凭我刘秀刀马之能,到长安城去比武应试,如能得中功名,可以掌兵权,将来劝反了王莽的兵将,好兴兵灭莽。于是回到家中,让家人把马接过去,自己直奔泗水王刘良的书房。进了书房之后,叔侄彼此施礼,刘秀就把自己的心事说明,要前往长安城赶考。泗水王刘良一听,劝道:“千岁,长安城你是不能去。千岁想一想,王莽要想拿你,不亚如钻冰取火、轧沙求油,只是不知道你藏在白水村。你要是前往长安城,倘若有人知道了,把你拿了去,定有性命之忧。我想你还是不去为好。”刘秀说:“不然,我去赶考,到了长安城,决没有认识我的。我从长安城逃出来的时候才七岁,时隔九年了,我又隐姓埋名,谁能知道?倘若中了功名,要是在长安城当差,我可以刺杀王莽;要是放了外任官儿,我便劝反了王莽的兵,在外兴师讨贼。您想一想,要灭王莽,招兵买马岂是易事?这个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刘良说:“你说得虽然有理,我却放心不下。”刘秀说:“您老人家不用担心,想我刘秀,既有国仇家恨在身,便当立志灭莽,恢复江山社稷。不管怎样,有此机会,就是冒险而为,也是值得。”刘良听刘秀所言,知道刘秀是一定要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拦他恐不容易。要是让他前往,到了长安,倘若遇险,让王莽的官人拿住,定死在莽贼之手。太子遇难,我怎见天下人?怎对得起孝平皇后?怎对得起死去的孝平皇帝、汉室宗亲?怎对得起那汉室老忠臣柴文进?哎呀,我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他拦住呢?刘良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对啦,我可以同刘秀到富春山去一趟,让隐士严子陵劝劝太子。严子陵是个明白人,他一定不让刘秀去,刘秀又最听他师父的话。想到这儿,刘良对刘秀说:“你一定要去,我也不拦你,明天我陪你到富春山去问问你师父。如果严道长让你去,你就去;严道长不让你去,你可千万别去。”刘秀说:“好吧!”

  到了第二天,刘良陪着刘秀,上马出庄直奔富春山,到了青岫观,见了严子陵,把来意说明。要是按刘良想哪,严子陵一定不让刘秀去。没想到严子陵说:“千岁,我看殿下到长安赶考,是个良机。再说此次开科取士,天下的英雄豪杰齐聚长安,殿下也能多结识一些人,开开眼界也好。想灭王莽复兴汉室,殿下千岁出门闯荡,能够增长经验阅历,更是好事。”刘秀听了喜不自禁。刘良可就急了,暗暗埋怨严光,不但不拦刘秀,反说有许多机遇,忙问严子陵:“道长,殿下年幼,没有多大阅历,此去倘有不测,如何是好?”严子陵道:“请王爷不必费心,我自有办法。”严子陵立刻吩咐道童叫进四个人来。

  刘良、刘秀一看四个人,头一个八尺之躯,黄脸膛,两道剑眉,一双虎目,鼻直口方,三绺短墨髯,三山得配,五岳停匀,约在三十岁,精神百倍,一团正气。头戴墨绿扎巾,上身穿墨绿短箭袖帮身靠袄,腰中系着一巴掌宽的五彩丝鸾带,下身穿着红绸裤子,足下青缎子快靴。刘秀认识,此人姓邓名禹字仲华,南阳宛城人,是刘秀的姐丈邓良之弟。第二个九尺之躯,双肩抱拢,黄脸膛,方面大耳,约有二十四五岁,也是壮士打扮。刘秀认识,此人姓马名成字千里,颍阳人。第三个身高丈外,膀大腰圆,黑黑的脸膛,两道浓眉,一双环眼,狮鼻阔口,连鬓络腮的短钢髯,穿青挂皂。刘秀也认识,此人姓王名霸字伯元,颍阳人。第四个身高足够一丈,膀大三停,扇面身子,黑脸膛,长了一脸白圈癣,也是壮士打扮,年岁也就在三十岁往外。刘秀也认识,此人姓冯名异字公孙,乃颍州城父人。这四个人在观中住着,跟田备立练习武艺,都跟刘秀认识,可不知道刘秀是东宫太子,只知道他姓金名和字文叔。这四个人都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邓禹惯使一对双刀,马成惯使朝天金瓜槊,王霸使一柄宣花大斧,冯异使三股钢叉。哥儿四个不惟武艺好,为人俱都忠正。今天他们正在后面练武哪,严子陵派人把他们叫了进来。

  哥儿四个到了屋中,看见白水村的金员外父子,彼此见礼,礼毕落座。邓禹问:“师父,请问您呼唤我四人,有何吩咐?”严子陵说:“我不是跟你们四个人商量好了吗,此次前去长安城赶考,中了功名之后,做了武职官儿,带兵的时候,把王莽的兵劝反了,扶保汉室宗亲兴兵灭莽。可是你们到哪里去找汉室宗亲?”四个人一听,心里很不乐意,个个都埋怨严子陵,不该把师徒秘密所议的事情当着金家父子说明,倘若让外人知道,定被官兵拿获。可是当着外人又不好意思埋怨师父。严子陵又说:“我给你们找到一位汉高祖九世玄孙,孝平皇帝之后,东宫太子。将来兴师讨贼,名正言顺。”说着,用手一指刘秀:“就是他。不知者以为他是金和金公子,其实不是,这是隐姓埋名。真实名姓,是刘秀刘文叔。他就是东宫太子,自从七岁逃出长安,如今隐居白水村九年了。”四个人听了,心中暗想:师父的嘴太严了。我们在一处习武,认识有九年了,就知道他是金和金文叔,万也没想到他就是刘秀啊!四个人立刻给刘秀施上一礼,刘秀答礼相还。老道严子陵用手一指刘良:“这位也不是金员外金良,他乃泗水王刘良,也是隐姓埋名隐居白水村。”邓禹、王霸、冯异、马成又与刘良彼此施礼。严子陵说:“殿下打算到长安城赶考,泗水王放心不下。我把你们四个人找来商议商议,想命你们保护殿下前往,你们愿意吗?”四个人齐声说:“我等久有兴汉灭莽之意,殿下长安赶考,我们理当保驾前往。”严子陵、刘秀听说四个人愿意,心中大喜。刘良仍不放心,便问:“严道长,殿下此去长安城赶考,出了差错如何是好?”严子陵说:“我有几句话说给殿下,只要殿下记在心中,管保万无一失。”到底严子陵说出哪几句话来?这才引出一段王霸大闹古洞祠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裴元庆 于 2006-6-17 09:30 编辑 ]
作者: 慕容剑    时间: 2006-6-17 09:32

评书版的?
还有民国蔡东藩也写过东汉演义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17 09:34

第二章 王伯元大闹古洞祠

上回书说到王莽在大新十年设立武科场,八月十五日在长安城开科取士。刘秀欲往长安应试,严子陵命邓禹、马成、王霸、冯异四人保驾前往,刘良仍不放心,恐怕刘秀出了意外。严子陵便嘱咐刘秀:“我有几句话说给殿下,只要殿下记在心中,管保万无一失。”刘秀忙问:“师父,哪几句话呢?”严子陵说:“当杀不杀,当射不射;杀之有损,射之有危。”刘秀点头说:“师父,您这四句话我明白了。到了长安城,上至王莽下至佞臣,该杀的人多啦,该射死的也多啦,此时报仇时机未到。我若杀他们,不一定准能报得了仇,碰巧了,还得把命搭上。”严子陵说:“只要殿下明白此理,那就行了。”于是大家商量好了,刘良陪刘秀回归白水村,把东西收拾好,第二天又到了富春山。邓禹、马成、王霸、冯异也收拾好了物件,五个人带好路费,与严道长、刘良拱手而别,乘马起身往长安而去。

  一路上无事,也不过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这天到了长安城,五个人住在宣平门里连升老店。一路劳乏,在店内歇息了几天,等到歇过乏来,邓禹、马成、王霸、冯异到兵部大司马衙门投文,领了公文回到店中,就等着赶考了。这时正是七月底,各郡各县的举子纷纷前来赶考,长安城内大小客店全都住满了。刘秀几个每天除去二五更练习把式,熟悉功夫以外,什么事儿也没有,都觉得闷得难受。刘秀是非常小心,处处留神,恐怕外人看出自己的行径来,虽然闷得慌,也不敢出去闲游,在店里呆着挺踏实。邓禹、马成、冯异三个人都是谨言慎行的人,也不愿意到各处游玩。惟独王霸,脾气跟别人不一样,他是好动不好静,这么呆着,早就受不了啦!

  这天吃完了早饭,五个人坐在屋中喝茶,王霸实在闷得难受,就问邓禹:“邓大哥,您看我王霸的武艺如何?”“不错。”王霸又问:“既然不错,您再说说,凭我这口宣花大斧,我能不能得中头名状元?”邓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让我说,天下豪杰齐聚长安,就你的本事,中不了。”王霸说:“既是中不了,这趟长安城我不就白来了吗?这儿可是天子脚下、帝王都城,风景跟别处不同,咱们逛逛长安,中不了功名,也可以开开眼哪!”邓禹不好意思阻拦,就看了看刘秀,刘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邓禹说:“王贤弟,要是出去游玩,可要小心。”王霸点头答应。于是五个人各带散碎银两,换好衣服,由打屋中出来。

  他们来到店门首,店家赶紧迎上来,问道:“你们几位客爷这是上哪儿呀?”邓禹说:“初到长安,到外面逛逛。”店家说:“你们几位要是去逛热闹,不如到宣平门外看看。出宣平门不远,有座庙叫古洞祠,是个大庙会。每年七月十五开庙,里边什么热闹都有,烧香的、还愿的、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热闹极了!那是长安城最大的庙会,几位是不是去逛逛古洞祠呀?”邓禹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逛逛古洞祠。”店家说:“您几位出了宣平门,看见缕缕行行的人群,那都是逛古洞祠的,随着人群走,一会儿就到。”“好吧。店家请回,我们少时便归。”邓禹说完,几个人离了店房,出了宣平门。

  五个人走出宣平门一看,只见人群奔一个方向走,人越来越多,随着人群来到了古洞祠。嚄!好大的庙院,古树高耸插入云端,殿阁巍峨,甚是雄伟。山门那儿,出来进去的人如同穿梭,他们也就跟着人群挤进了门。到里边一看,人山人海,推车的、担担儿的、箍辘锅的、打錾儿的、卖米的、卖面儿的、卖针的、卖线儿的、卖柴的、卖炭儿的、卖鸡的、卖蛋儿的……做什么买卖的都有。可是正殿的门锁着,没人烧香,再一看,东西配殿也上了锁。只见烧香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刘秀等人从角门儿走进二层院子,院子里还真热闹,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相面算卦的、卖药的……摆摊儿卖东西的倒是不少,逛庙的挤来挤去,就是各殿的门儿也都锁着,也是没人烧香。

  他们又往回绕,出角门儿到了头层院子,走到酒摊旁边,王霸站住不走了。邓禹问道:“王霸,你怎么不走啊?”王霸说:“我闻着这酒味儿真香,有心请你们喝酒。邓大哥,赏个脸吧。”邓禹说:“咱们别喝了,这酒不是好东西。俗话说得好:酒要少吃,事要多知。”王霸把嘴一撇,说:“嘿嘿,依我看,是万事不如杯在手,一醉能够解千愁。我王霸是宁损十年寿,都不能少饮这杯中物。来来来,别等着让了,喝酒喝酒。”大家伙拗不过他,只好坐下喝吧。王霸虽然爱喝酒,酒量并不大,五个人喝了一会儿,王霸就属绿豆蝇的——红了头儿啦。王霸正喝着高兴哪,忽然间,一个老头儿由打王霸身旁走过,这位老人家手里拿着香,仰天长叹:“哎,都说神鬼怕恶人哪,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可是,烧香还愿又碍着你什么啦,你这人也太厉害了,平时欺压人就够瞧的啦!恶霸呀……”王霸眼瞧着老人家嘟嘟囔囔走出山门,就知道这里有事,就跟大家说了句谎话:“你们喝着,我去方便方便。”说着站起身形,一溜烟儿似地出了山门,奔那位老人家追去。王霸跑得多快呀,几步赶上了老头儿,伸手一把就把老头儿揪住了,吓得老头儿直哆嗦,忙问:“你揪我干什么?”王霸说:“我来问你,你放着香不烧,嘟嘟囔囔讲些什么?”“壮士,我说什么,跟你也没关系呀!”王霸举起手,一攥拳,说:“我问你,你要是不说,你来看!”老头儿一看这拳头,跟小茶壶似的,心说:这一拳要打在我身上,我偌大年纪,受得了吗?还不把我打死!老头儿吓得无法,只好把心里话讲给王霸。王霸闻听,只气得浓眉倒竖,虎目圆睁,哇呀呀怪叫。

  老人家告诉王霸,长安城有个恶霸,姓张名叫张龙,人送绰号“净街太岁”。这个张龙是三齐王府的总管,他仗着王府的势力,欺压百姓,放大利钱盘剥小民,抢夺良家妇女,无恶不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古洞祠里的老道把他给得罪啦!他就带着打手来到庙中,把庙内的大殿锁上了,烧香的铜鼎也给弄躺下了。他还吹出口风儿来,谁要是在庙中烧香,让他张龙看见,或是让他知道了,就给打个腿折胳膊断,还得送到衙门里关起来。这样一来,庙里的老道也都吓跑了,老百姓是有香无法烧,有愿没法还。

  王霸的脾气哪能听得了哇,气得火往上撞,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高声吼道:“恶霸呀,你欺人太甚!”说着话,冷不防一撒手,这一撒手不要紧,只听扑通一声,把老头摔了个仰面朝天。王霸赶紧把老头儿搀扶起来:“老人家,请起。”然后抛开老人,迈开大步腾腾腾直闯进山门。王霸这人脾气很暴,好打抱不平,他要给庙里的老道跟烧香的人出气,可就没回酒摊,站在大殿前,抖丹田大喊一声:“呔!烧香的、还愿的,你们听着,爷要给你们出这口鸟气!”这一嗓子,惹得庙里烧香的、还愿的、逛庙的、挑挑儿的、担担儿的……呼啦一声,往上一围,围住了王霸。王霸说:“你们有香的只管烧,有愿的只管还,爷站在这里保护你们。那恶霸不来便罢;他要来了,爷就打死这个狗娘养的!哪个小子拦着不让烧香,爷就把他的脑袋给揪下来!”烧香的人们一听,痛快极了,心说:这位壮士能给大家出这口怨气了。王霸又说:“你们要是有香不烧,叫爷看见,也把你们的脑袋给揪下来!”大家伙儿一听,都在心中暗想:我们这是招谁惹谁啦?烧香吧,有人不答应;不烧香,也有人不答应。

  王霸这么一嚷,刘秀、邓禹、马成、冯异也听见了,赶紧给了酒钱,起身便走。四个人往人群里挤,刘秀想上去拦住王霸,邓禹一把将刘秀揪住,用自己的身子一挡,让刘秀躲在身后,恐怕刘秀出事。只见王霸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铜鼎,向众人说:“别看这铜鼎让他们给弄躺下了,我把它给立起来,好让你们烧香还愿。”看热闹的人有相信的,认为他既说得出口,就一定有力气把铜鼎立起来。大部分人却都不信,以为王霸说大话呢。刘秀一看,这个铜鼎足有千斤之重,猜着王霸绝对立不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看着王霸,王霸把腰一哈,右手抓住鼎的耳子,使尽全身之力往起提,伸左手往上一抄,只见铜鼎忽悠悠起来了。离地不到一尺,王霸已然力尽了,扑通一声,铜鼎又躺下了。王霸不服,嘴里说着:“一次不成,再来二次。”二次用力,铜鼎离地不过半尺,扑通又倒下了。王霸怕人耻笑,脑筋都绷了,说道:“事不过三,再来一回,开!”把平生之力运足了,再看,铜鼎纹丝不动。一连三次没能立起来,把王霸干到这儿了。他正想找个台阶儿,就听身背后有人扑哧一乐。王霸心说:这回可有台阶了,我回头看看,是谁乐的。既然取笑我,我就问他,我没把鼎立起来,让您见笑,您立立吧!他就替了我了。他要说不成,我就跟他翻脸,你也不成,凭什么笑话我呀?

  王霸想到这儿,回头一看,只见大殿的台阶下站着两个人。左边这位,平顶身高在丈二开外,虎背熊腰,面似银盆,两道剑眉,一双虎目,鼻直口阔,三绺短墨髯。头上戴一顶粉绫缎子软扎巾,上身穿着素缎短箭袖,腰中系五彩丝鸾带,白绸子中衣,足下素缎薄底窄靿快靴,外罩一件素缎英雄大氅。精神百倍,仪表不俗,一看就知道是个练武的。这人旁边站着一位武生公子,也就是八尺之躯,细条身材,长得粉面桃腮,两道重重的眉毛,又黑又亮,一双大眼,双眼皮,长睫毛,黑眼珠多,白眼珠少,跟一汪水儿似的,悬胆鼻子,四字口。头上戴着素缎武生公子巾,上绣平金狮子花五彩大绣球,外罩英雄氅,里边短箭袖,白绸子裤子,腰中系着丝鸾带,足下两只素缎靴子,上头金丝垒的大蝴蝶,突突乱颤。看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长得体面极了,真跟大姑娘似的。王霸问:“是哪位笑的?”那身高丈二的人回答:“是在下我笑来着。”王霸说:“我没弄起来,让您见笑。我不成,你弄得起来吗?”那人道:“不敢说,也许凑合着能行。”王霸说:“既是能行,你把这铜鼎给立起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要是不成啊,火烧皮袄——趁早儿卷回!”那人也不怪他说话粗鲁,把英雄氅脱下来一甩,旁边这位漂亮的武生公子接过来,搭在胳膊上。

  身高丈二这人往前走了几步,向周围看热闹的人抱拳说:“列位,我是远方来的人,到长安城武科场赶考。今天特来逛庙,遇见这位朋友相难,不得不在人前丢丑。这个铜鼎嘛,立得起来立不起来,可不敢说,试试看。要是立起来,就请众位烧香;立不起来,大家千万不要耻笑。”说着话又冲大家抱了抱拳,一哈腰儿,使了个骑马蹲裆式,用手扶了扶铜鼎。刘秀一看,这人是个行家,先用手问问这鼎有多大分量。王霸一听,心想:人家是个老练的人,未曾立鼎,先给自己留个退身步儿。弄起鼎来,算是露了脸了;弄不起来,也不寒碜。不像我这么性急,我是出马一条枪,办事儿不留退身步。王霸边想边看,只见此人右手扶住鼎耳子,左手一抄,两膀一晃足有千斤之力,喊了一声:“开!”这铜鼎刷的一下立起来了。看热闹的人齐声喝彩:“好哇!”又见这人把浑身的力气运足了,一翻手腕儿,双手往上举,把铜鼎举过头顶。男女老少二次彩起:“好哇!”刘秀瞧见这人把千斤鼎举过了头顶,不由得暗竖大拇指,心中赞叹:想当初楚霸王项羽在小涂山力举千斤鼎,收降了八千子弟兵。如今此人不亚于楚霸王,真有降龙伏虎之力。可惜我刘秀不认识他,若能知道他的姓名住址,我一定登门拜访,请他帮助我刘秀兴兵灭莽。有道是:千军万马容易得,一员虎将最难求。可叹我刘秀跟他无缘,对面不相识。

  不表刘秀心中羡慕这位英雄,就瞧这人手举铜鼎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儿,踩得地皮咔咔直响,然后回到原处,把铜鼎轻轻往地上一放,面不更色,气不涌出。王霸右手拍着肚皮,伸左手把大拇指一挑:“好样的!”别人瞧着他,实在可笑,他却满不在乎。举鼎之人抱拳拱手向众人说:“在下把鼎立起来了,也不足为奇。今天留个姓名吧!我姓贾名复字君文,胶东人氏,人称银戟太岁雪天王。”刘秀听见,便把贾复这个名字记在心中,为的是将来好去寻访此人。忽听王霸大声喊嚷:“烧香还愿的你们听着:铜鼎立起来了,快来烧香,不用害怕。恶霸不来便罢;如若来了,有我哪!你们有香不烧可不成,快快快,烧香还愿。”有胆儿大的过来烧香,胆儿小的可就吓跑了。

  工夫不大,就听外面一阵大乱,由庙外闯进一伙儿人来,吓得老百姓往两旁一躲,当中闪出一条人胡同来。王霸见对面闯进来这帮人,足有四十多个,往左右一分,排成两行,都长得凶眉恶眼,挺胸凸肚,个个拧眉立目,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正当中站着一个人,七尺高的身躯,挺瘦,长得面似姜黄,两道吊角眉毛,一双大眼努着,四白露睛,蒜头鼻子,裂腮颏,颔下无须,也就有二十七八岁。短衣襟,小打扮,扎煞膀臂,两只眼直往王霸身上看。王霸就猜着这个人准是恶霸张龙。还真让王霸猜着了,此人正是净街太岁张龙。张龙在三齐王府当管家,仗着他主人苏献的势力,在长安城胡作非为,经常抢夺良家妇女,无论哪儿有热闹,只要张龙一露面儿,是妇女不管丑俊全都吓得躲避一空。有这个原因,所以长安城的人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净街太岁”。

这一天,张龙正在门房闲坐喝茶,忽然里边传出话来,命张龙到书房参见王爷。张龙赶紧起身,穿宅过院,来到三齐王的书房。进屋跪倒,口称:“奴才张龙参见王爷。”三齐王苏献说:“张龙,免礼。”张龙说:“谢王爷。”然后站起身形,问道:“王爷,不知您呼唤奴才有何吩咐?”苏献说:“张龙,自从你来至本府,本王待你如何?”“王爷对奴才恩重如山。”“好。你坐下,本王有件事跟你商议。”“王爷尽管吩咐。”“张龙,让你替本王办点儿事,你能办得到吗?”“王爷有事,讲在当面,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苏献便把自己的心腹之事如此这般地说给张龙。张龙听了,喜之不尽。

  苏献说的是什么事儿呢?原来苏献这个人只知道贪图功名富贵,是个小人,根本没有治国安邦之策。他帮助王莽篡位,王莽当了大新天子,封他为三齐王。他看着王莽驾登九五,受百官朝贺,当了皇帝,苏献可就后了悔了。他心说:自己保王莽谋夺汉室天下,这是弄好了,王莽身为天子,自己才得了个三齐王的王位;要是弄糟了,事情成功不了,就得落个万剐凌迟,灭门九族之罪。合算享受的富贵不一样,犯了罪,罪过相同。我何必保王莽坐皇帝呀,自己当皇帝多好哇!苏献后悔,王莽早就看出来了。苏献心中也明白:表面上看,我身为三齐王,位极人臣了,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我死了之后,我儿子是三齐王;儿子死了,孙子是三齐王,辈辈世袭。可是王莽为什么不把兵权交给我呢?这次王莽没跟合朝文武官员商议,突然间传下旨来,在长安城设立武科场,开科取士,选拔武状元,王莽的心意被苏献看破了。苏献知道,武科场事毕,所考取的三百六十个人必定得到重用。王莽这是要去旧用新。朝中跟外任的武职官员要是一更动,我的亲戚本族说不定得有多少人把差事弄没了哇!好可恨的王莽,没得天下的时候重用我,如今做了皇帝不但不让我掌兵权,还打算旧人全都不用啊!这不是过河拆桥,暗中把我们削职了吗?嘿嘿,王莽啊,王莽!你别以为我苏献是好惹的,我非把你这武科场给搅和了不可,让你开不成!用什么办法呢?苏献冥思苦想,想出了一条狠毒的计策。要是想主意把赶考的武举子激怒了,赶考的人联合起来一罢考,武科场开不成,王莽也就不能选拔三百六十个功名人啦!因为苏献知道,历来皇帝开设文武考场的时候,文武举子没人敢惹。倘若有人得罪了他们,举子们一联合,就能都不进考场。罢考的风潮一起,地面官员的差事都能给弄掉了。所以苏献要用罢考的手段来对付王莽。

  此时,苏献把张龙叫了进来,说明心意,叫张龙设法在长安城把赶考的举子激变了,引起公愤,实行罢考。事成之后,许给张龙五千两银子,还让他在三齐王府内随意挑选,看哪个丫环好看,就赏给他作妾,惹出多大事来自有苏献承当。张龙既得钱财又得美妾,何乐而不为呢?本来没有他主人的话,他还胡作非为哪,如今有苏献撑腰,他更是放心大胆地胡干了。张龙回到门房想主意,他知道古洞祠庙会是长安城最大的庙会,每年七月十五日开庙。赶考的举子由打各郡各县而来,差不多都是头一次到京城,这些举子能不出来逛逛吗?免不了要去逛逛古洞祠,我借着这个大庙会,便能把赶考的举子激变了。张龙想好了,就带着几十个打手,把古洞祠里的老道撵走,所有大殿全都上锁,烧香的铜鼎也给弄倒了。这还不算,他又让打手放出风儿去:谁要敢在古洞祠烧香,就把他打个腿折胳膊断,然后往衙门里一关。若有打把式卖艺的,不准游人给钱;有人往把式场里扔钱,抓起来就揍。武举子跟文举子可不一样,练武的好打抱不平,只要有赶考的举子出来管闲事儿,就抓住一个,把他打个半死儿,往大街上一扔,让人在外边嚷,就说把赶考的举子打死了。谁来赶考也都有伙伴儿,伙伴儿一恼,联合所有的武举子一罢考,这事儿就算成功了。五千银子和一名美妾归了我张龙,捅出多大娄子,有王爷顶着呢!果然张龙这个手段使上了,王霸一打抱不平,就被张龙手下人看见了。他们见王霸身体雄壮,没有几十个人弄不了他,所以这些打手没敢动,马上派人给张龙报信。张龙立刻带着四十名打手赶到。张龙一到,吓得庙中的百姓往两旁一闪,打手们分列两行,张龙在当中扎煞着胳膊,丁字步在当中一站,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王霸。

  张龙看着王霸,也觉着有点儿扎手,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嗯,我跟他来软的,用好话把他诓进三齐王府,摆上酒宴,用酒把他灌醉了,打他个腿折胳膊断,然后把他搭出王府,往街上一扔。再派人在外边宣扬,就说打了他们赶考的啦,这么办准能成功。张龙想到此,冲王霸一抱拳,说道:“朋友,请了。”王霸问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张龙满脸带笑,说:“在下姓张,名叫张龙,是三齐王府的总管。”“哦,你就是净街太岁吗?”张龙说:“朋友言之差矣,我既不是匪人,焉能有此绰号?告诉你,我不是平常人,乃是三齐王府的管家,我家王爷也不能纵家人行凶啊!朋友,你可千万不能听过耳之言。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外边得罪了一些小人,他们给我胡造谣言,说我放大利钱,重利盘剥,苦害小民,抢夺良家妇女。你想想,这是长安城,天子脚下,帝王都城,又有地面官人,又有御史官,焉能容我胡为?朋友,他们的话千万听不得,纯粹是血口喷人。”王霸厉声问:“这么说,你小子是好人?”“没错儿,我还能冤你吗?”“你既是好人,我来问你:你为什么把这庙中的殿门锁上,铜鼎弄倒,不让人烧香还愿?”张龙一乐,说:“哦,你要问这件事儿呀!这都怨庙里的老道不好,我这个外号儿,就是这几个老道传出去的。我一恼,才把铜鼎弄躺下,殿门上锁,也不过吓唬吓唬这些出家人。我这么大一个王府总管,难道还跟他们出家人一般见识,没结没完吗?朋友,既然你来了,这件事就好办了。冲你,一天云雾散,冤家宜解不宜结,不但我跟庙里的老道没事了,还要同你多亲多近。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走吧,请你到我们府中一叙,交个朋友。”王霸把眼一瞪,大骂:“好个狗娘养的,弄这套鬼话欺骗爷,叫你尝尝爷这拳头。”说着话,王霸左手一晃面门,伸右手冲着张龙就是一拳。张龙万万没想到王霸不听他这一套,拳头到了,张龙往旁边一闪,王霸跟着就是一脚,张龙招架相还,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处。王霸恨不得一拳把恶霸打倒,把他的武艺施展开了,上打四手,是搂、打、挡、封;下踢四腿,是跌、踏、摘、挂。逼得恶霸张龙只能闪展腾挪。张龙的把式也不弱,两个人足足打了十几个照面儿,未见输赢。王霸身高体大,时间长了,显得手脚迟慢下来;张龙长得瘦小,腰腿灵便。也是活该王霸现眼,张龙用了个“黑狗钻裆”的招数,把王霸顶了个大马趴,正好摔在贾复贾君文的脚跟底下。他翻身爬起来,冲贾复说:“朋友,举鼎是咱们两个人,挨打可是我一个。”恶霸张龙把王霸弄趴下以后,本想显露自己的武艺高强,容王霸起来,再弄他个跟头。忽听王霸冲贾复说出这两句话来,便迈步走到贾复跟前,冷笑一声:“朋友,这里也有你吗?”贾复把脸一沉,说:“有我你便怎样?”张龙对着贾复就是一拳。贾复并不躲闪,等到拳头要打到身上了,他伸出右手,仨手指头捏住张龙的手腕儿,说了声:“过来!”张龙乖乖地往前走。贾复一攥张龙的手腕儿,往起一扬,左手往他的肋下一杵,右手撒手,张龙这个乐儿可就大啦,被贾复扔出足有一丈多远。要怎么说也是该着出事哪,张龙正摔到王霸面前,王霸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净街太岁张龙的致命之处。恶霸一命呜呼,够奔鄷都城,投胎认母去了。

  别瞧净街太岁张龙闹事没人管,恶霸一死,出了人命了,官人可要动手办案了。其实官人早就在人群里藏着哪!见王霸把三齐王府的管家打死,这还了得!十几名官人齐声喝喊:“拿呀!抓凶手哇!”这一下,庙里可就乱了,逛庙的四处乱跑,大人喊,孩子哭,有的人把货摊挤坏了,鸡也飞了,蛋儿也打了,都往山门跑。王霸见势不妙,滋溜一下,低头往人群里一钻,跟着往外就跑。刘秀、邓禹、马成、冯异也被人群冲散。刘秀回头瞧看,只见官人没抓住王霸,拿锁链往贾复的脖子上一套,说:“朋友,这场官司你打了吧!”贾复并不反抗。刘秀心中着急,暗说:贾复呀,贾复,你怎么不跑呀!到了衙中,定遭严刑,性命难保。这时只听官人喊:“拿住帮凶啦!”逛庙的人又一路乱跑乱窜,刘秀干着急,被人群拥出庙外。

  刘秀不放心贾复,一边跑着,还不住地回头观看。刘秀尽顾回头了,前面来了一乘八抬大轿,轿子前头有几十名官人各持鞭板锁棍,开道锣仓啷啷啷……不住地响。刘秀心中惦念贾复,没听见锣响,被官人一把抓住。官人喝道:“你往哪儿走哇!留神撞了大人的轿子,惊动了大人,你不怕吃罪吗?”刘秀方才清醒过来,连忙说:“对不起,我尽顾了跑了,没留神,请官人原谅。”“你跑什么呀?”“我是外地人,回归店房。”官人还要说话,就听轿子里这位官员说:“把撞轿之人带回府中回话!”不由刘秀分说,官人就把刘秀捆上了,喝道:“走!”刘秀只好跟着官人走吧。他这才明白,自己差点儿闯了大轿,把那位大人惊了,大人才把我带到府中重责。不过,刘秀心里有病呀,惊了大人,府中受责倒没什么,只不过皮肉受苦。可是,这位大人是王莽的官员哪,倘若让此人认出我是东宫太子刘秀,把我交给王莽,我这条命就得扔到长安。不行,得想办法多说好话,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想到此,刘秀便向官人哀求说:“列位官人,我不是长安城的人,是个赶考的举子,南阳人,入都赶考,不知道长安城的规矩。闯了大人的轿子,是我之过,望求众位在大人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将来我一定有份人心。”众人说:“好吧,等一会儿到了府中,大人问话的时候,我们求府里的管家给你求情吧。”刘秀心中略安,跟着轿子后头走。穿街过巷,来到一条胡同里头,只见坐北朝南有一座府门,门前上下马石、拴马的桩子,门洞里有懒凳儿,对面八字大影壁。大门的两旁,垂手侍立着几十名家人。轿子搭进府去,从府中走出一位青衣大帽的管家,众官人给刘秀托好了人情,把刘秀叫过来,解开绑绳。刘秀给管家作了好几个揖,恳求管家给他求情。管家命刘秀在门前等候,他进去见大人给刘秀求情。

管家去了没有多大工夫儿,里边传出话来:“大人有令:把闯轿之人带至书房回话。”家人带着刘秀进府门,穿宅过院到了书房,有人把帘笼挑起,刘秀走进书房,见书房内坐着这位官员,约有八尺之躯,四方脸,白脸膛儿,两道花白的眉毛,二目有神,鼻直口方,一部花白的胡须飘洒胸前,根根滋润已极。头戴相貂,是硬翅儿乌纱帽,身穿紫罗袍,腰横玉带,足下粉底官靴。刘秀看这位官员气派很正,心中纳闷:凭他这么好的人样儿,怎么会扶保弑君篡位的王莽呢?刘秀跪下,给这位官员磕头。管家在旁边说道:“以后走道儿留点神,多给我们大人磕几个头吧。这也就是我们大人好说话儿……”他正说着,大人把眼一瞪,向屋中的家人喊喝:“多嘴,都给我滚出去!”众家人吓得不敢作声,跟着管家全都退了出去。

  书房里就剩下两个人,坐着的是这位官员,跪着的是刘秀刘文叔。官员问刘秀:“你是哪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刘秀说:“大人,我是南阳宛城人,姓金名和,是来长安城赶考的。没想到闯了大人的轿子,冒犯了大人,望大人多多原谅,饶恕我吧。”“你今年多大年纪?”“罪民我一十六岁。”这位官员听了,伸左手,用二拇指比作九数之式,右手伸出比作七数之式。刘秀偷眼观瞧,心中大惊!他暗想:我刘秀七岁逃出长安,而今在南阳隐居九年了,此人把手比作七、九之式,难道他知道我的底细吗?要是真把我刘秀认出来,可就糟了!他保的是王莽,把我交给莽贼,我命休矣。到了这步田地,我只有咬定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刘秀。忽然官员问:“你可是刘秀吗?”刘秀回答:“大人,罪民我姓金名和字文叔,我不姓刘。大人,您认错人了吧。”官员把头一摇:“你说你不是刘秀,我来问你,你胳膊上戴的一只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是哪儿来的?”刘秀道:“是我在途中捡来的。”官员冷笑道:“不是捡的吧?此镯乃国家至宝,只有一对,是孝平皇后所有,前七年便失去了一只。你说,你这只镯子是哪儿来的?”刘秀听他说出这只镯子的来历,大吃一惊。要问后事如何?这才引出一段连升店聚会,王霸马闯贡院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17 10:27

第三章 众英雄聚会连升店

上回书说到刘秀撞了一位官员的轿子,被官员带回府中审问。这位官员是谁呢?书中暗表,这位官员姓窦名融,官拜吏部天官。前文书已然表过,这窦天官就是汉室老忠臣左班丞相柴文进的内弟。把刘秀过继给孝平皇后,立为东宫太子,就是他们姐夫、郎舅二人办的。今天,吏部天官窦融从衙门审案回家,走在宣平门里,正是申时,没想到在这儿巧遇刘秀。窦融坐在轿内,看见官人伸手一抓刘秀,刘秀吓得一扎煞胳膊,露出了孝平皇后给的那只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不知道底细的人是不会注意的,而窦融一看,大吃一惊,心说:这只镯子是皇后给东宫太子刘秀的,怎么会戴在这个人手腕上?再看刘秀的模样、年龄,难道他就是刘秀?哎呀!如果他真是刘秀,不在南阳隐居,到长安干什么来了?这不是身入险地吗?如果他不是刘秀,为什么镯子在他手上?那一定是他把刘秀弄死了!不管是与不是,我得把他带回府中,仔细地问问。这位吏部天官窦融明保王莽,暗扶汉室,是汉朝的忠臣,遇见这样的事,焉能放过?所以才传下话去,把刘秀带回府中。

  刘秀被带到天官府书房,窦融怕走漏消息,喝退了家人,这才审问刘秀。刘秀不承认自己是东宫太子,窦融才说出了镯子的来历。刘秀一听,心说:怎么这位官员也知道镯子的来历?再仔细观瞧,莫非他是窦融?刘秀问道:“大人是不是窦天官?”窦融站起来说:“我是吏部天官窦融。”刘秀又惊又喜:“原来是窦老卿家,我正是刘秀刘文叔。”窦融赶紧走过去,把刘秀搀了起来,然后撩袍端带跪倒在地:“臣窦融冒犯千岁,在千岁驾前领罪。”刘秀用手相搀:“卿家何罪之有?快快请起。”二人这才落座。

  窦融问道:“殿下不在南阳,到长安城干什么来了?”刘秀就把自己带着邓禹、王霸、马成、冯异到长安城赶考的意思说了一遍。窦融一听:“啊呀,千岁,你错了!你就应当在南阳多候几年,将来有机会再兴兵灭莽。你如今来到长安,王莽的耳目太多,倘有差错,如何是好?依臣拙见,还是请千岁速回南阳才是。”刘秀怕窦融着急,只好顺口答应:“好吧,我明日便回归白水村。”“那好极了。”窦融吩咐家人进来沏茶。家人进屋一看,愣了,这位刚才还跪着哪,怎么又坐着啦?窦融告诉家人:“刚才不知道,现在问明白了,这位是我的至亲金公子。”家人忙给刘秀施礼:“拜见金公子。”然后沏上茶来。窦融又吩咐:“预备酒宴,给金公子压惊。”“是。”家人退出书房。

  少时,酒饭备齐了,刘秀跟窦融入座,斟酒布菜。刘秀就把古洞祠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卿家,那贾复能够举鼎,有楚霸王项羽之力,现在被官人拿去,按理说,他只能算个帮凶。我恐怕官人拿不到正凶,就许拿贾复销案,要是屈打成招,把贾复问成正凶,他定有性命之忧。贾复要是死在长安,实在太可惜了,求卿家你无论如何,也得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不但让他保住性命,还得让他知道是我求你救的他。他要是有良心,一定会知恩图报。将来我兴兵灭莽,他就是我的左膀右臂。”窦融听了,皱了皱眉,说:“谨遵千岁之命,我一定设法搭救贾复。”刘秀喜之不尽,二人一直喝到初鼓才撤去残席。窦融问明了刘秀的住处,然后又嘱咐:“千岁,长安城决不可久留,将来兴兵,请千岁放心,长安城内有老臣窦融。千岁兵到长安,臣定让殿下不费一兵一将,唾手而得。”刘秀起身告辞,窦融把刘秀送出天官府,拱手作别。

  刘秀回到了连升店,邓禹、王霸、马成、冯异正在屋里着急哪。刘秀进门了,哥儿四个才放心,刘秀把经过的事又说了一遍,少不得埋怨了王霸几句。王霸臊眉搭眼,也很难过。

  再说这天王莽早朝,文武大臣山呼“万岁”已毕,排班站立。都城巡守王雄跪倒在地:“启奏万岁,现有赶考举子贾复在宣平门外古洞祠打死了三齐王的管家张龙。审问属实,按律应定死罪,秋后处斩,请旨施行。”王莽一听,赶考的举子在长安伤了人命,刚要传旨,吏部天官窦融出班跪奏:“万岁,贾复有不白之冤,三齐王纵家人行凶,也是有罪。”王莽问:“怎么,三齐王纵家人行凶吗?”窦融说:“万岁,那举子贾复入都是前来赶考,这是有心要为国家出力,报效万岁。贾复打伤人命之时,臣正在古洞祠烧香,目睹眼见,三齐王管家张龙率领众打手,各持刀枪棍棒,找到庙内寻殴。”王莽问:“张龙为了何事打人呢?”窦融说:“三齐王苏献身为国家大臣,纵放家人行凶是实。如若臣有一句妄奏,愿当死罪,请圣上详察。”王莽问三齐王苏献:“三齐王,可有此事?”苏献慌忙跪倒,向上叩头说:“臣该万死……”刚要往下说,王莽用手一拍龙书案,大喝一声:“苏献,你身为王爵,不知训教家人,就应当罢爵为民。”苏献一听,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他心想:自己担着个剐罪,保你王莽篡位容易吗?如今倒好,要罢爵不用!苏献心中不满,也不敢顶撞,只有叩头请罪。

  书中暗表,王莽早有心把苏献免官不用,今天能不抓住这件事怪罪他吗?所以不容他说话。但转念一想,苏献毕竟曾有功于自己,不能过于重罚。最后窦融奏请:“贾复是个赶考的举子,万岁应念他有心给国家出力,从轻发落,不然恐失天下民心。”王莽这才降下旨意:“贾复打伤人命,自误功名,今后永远不准入场。苏献放纵家奴,罚俸一年。王雄袒护三齐王,审问不实,应当革职不用;念其初犯,降为东城兵马司主事。”

  散朝之后,窦融回府,用过早饭,家人进来回禀:“天官大人,有举子贾复求见。”窦融吩咐:“有请。”家人退出去,时间不大,带着贾复走进天官府,窦融降阶相迎,贾复连忙抢行施礼。窦融看贾复身体魁梧,气度不俗,心说:殿下的眼力果然不差。赶忙用手搀起,让到屋中落座,家人献上茶来。贾复说:“蒙大人之恩得了活命,敢问是何人所求?”窦融一听,贾复真是明白人,就说:“宣平门内有个连升老店,店里住着一位南阳赶考的金公子,是他求我搭救你的。”贾复听了心中纳闷,我不认识南阳的金公子呀,一会儿我得去拜访拜访。窦融跟贾复说了一会儿话,就品出来了,贾复是个正人君子。窦融也十分喜爱他,就留他在府中用饭。贾复执意不肯,告辞出府。

  贾复直奔宣平门大街,找到了连升老店。伙计一看来人了,立刻出来迎接:“客爷您住店吗?我们这儿有客房。”贾复说:“我不住店。请问你们店里住着一位南阳来的金公子吗?”“有,有一位南阳的金公子。”“请回禀金公子,就说有个贾复求见。”伙计答应着:“您稍候。”然后走进刘秀几个人住的屋中,对刘秀说:“金公子,有一人名唤贾复,在店门外求见。”刘秀一听是贾复来了,就知道他这场官司完了,高兴极了,忙说:“有请。”店家出去把贾复请到屋中。

贾复进屋,一眼就看见王霸了,噢,贾复明白了:这位金公子一定是他的伙伴,惹祸的是他,把我也卷进去了,他们又设法把我救出来,也不容易呀!想到这儿,贾复忙问:“请问哪位是金公子?”刘秀回答:“在下便是。”贾复冲刘秀跪倒,纳头便拜:“公子搭救小人活命,此恩此德无以为报,今日特来问安。”刘秀连忙用手相搀,说:“小事一节,何足挂齿。”然后给贾复跟邓禹、马成、冯异、王霸引见。王霸冲贾复一抱拳:“贾大哥,你在古洞祠替我受累了,小弟对不住大哥,求你不要恨我。我就是这么个人性,你受了委屈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大伙儿一听,说这么几句话就算完啦,全乐了。

  刘秀请贾复落座,店家把茶沏上,大家喝茶说话。刘秀问贾复:“请问贾壮士,你是来长安城赶考的吗?”贾复说:“不怕众位过意,金公子,你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直言了。我不是来赶考的,我怎么会扶保王莽?古人云: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我来到长安,不是求取功名富贵,是想进考场,看看天下高人的把式,能人的武艺。谁想路见不平,几乎把命搭上。”刘秀听贾复说出这几句话来,就知道他是个君子了,有心把自己的来历跟他说清,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就留贾复吃饭。贾复一想,命都是他救的,吃他一顿饭更过得着啦,就答应了。

  刘秀让店家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大家入座,巡壶摆盏,开怀畅饮。在饮酒之间,刘秀对贾复说:“仁兄,不瞒你说,我们几个人到长安来赶考,也不是为了功名富贵,也是来开开眼界。想那王莽乃大汉的兵部大司马,授爵安汉公。他不但不忠君报国,反而用鸩酒药死了孝平皇帝,弑君篡位,败坏纲常,故此天下人人恨他。”贾复说:“公子说得太对了,将来有人兴兵恢复汉室,我们都应该帮助他。”他们两个人这么聊着,旁边这哥儿四个可急坏了,尤其是邓禹。邓禹心说:千岁,您怎么能跟贾复说出这些话来。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初次见面,您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照这样,您是非说实话不可了,出了事儿怎么办?邓禹急得两只眼睛看着刘秀,轻轻摇头。刘秀看见了,可装没瞧见。刘秀有自己的想法:我刘秀二目识人,这个贾复是正人君子,你们甭担心,没错儿。他又对贾复说:“仁兄,你知道我姓什么吗?”贾复挺奇怪,说:“恩公姓金呀。”刘秀一笑:“不是,我不姓金。实话告诉你,我姓刘名秀字文叔,是汉高祖九世玄孙,孝平帝之后。”贾复闻言大吃一惊,忙说:“殿下千岁,我贾复不知,对千岁礼貌不周,有罪有罪。”说着站起身离座位,冲刘秀下跪:“千岁,您待我贾复有活命之恩,我定以命相报。日后千岁兴兵灭莽之时,我愿效犬马之劳。”贾复这几句话可把刘秀乐坏了,得贾复是得一员虎将呀!他忙用双手搀起:“仁兄请起,将来我兴兵之时,还要请你拔刀相助。”邓禹、马成、王霸、冯异这才放心。贾复与刘秀重新入座,几个人吐露肝胆,畅发肺腑之言。

  大家说得正高兴哪,没想到,屋中说话,隔墙有耳。忽然,门被拉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此人进门就问:“哪位是汉室宗亲?”这一问,把大家吓愣了,留神观看。见来人五十岁上下,身高八尺,长得虎背熊腰,四方脸,一部黑胡须洒满了前胸。头上戴淡黄色鸭尾巾,上身穿淡黄色短箭袖帮身靠袄,腰系一巴掌宽五彩丝鸾大带,下身穿红绸子中衣,足下青缎子快靴。刘秀心想: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他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他为什么不去报案?又为什么拉门进来?反正他已然听见了,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汉室宗亲?这时候,邓禹、马成、王霸、冯异要动手抄兵刃了,刘秀挺身站起说:“我是大汉的东宫太子刘秀,你便怎样?”这个人一听,立刻冲刘秀跪倒磕头说:“殿下千岁,请别怪罪我莽撞,草民姓耿名纯,也住在此店。我早就注意了您几位的行动,今天我来参拜。”刘秀听罢,还礼相搀。

  这个耿纯是谁呢?书中暗表,耿纯是山西洪洞县耿家庄人氏,家中富有财产,各郡各县有不少的买卖。他娶妻董氏,长子名叫耿弇,生来聪明好学,从小儿跟父亲学习拳脚武艺。耿家有家传的一条画杆方天戟,戟法高妙。耿弇十八岁了,正赶上大新十年王莽开科取士。耿纯见儿子文武双全,很有出息,就跟夫人商量好了,带着儿子耿弇到长安城武科场赶考。爷儿俩到了长安,也住在连升老店,跟刘秀君臣住隔壁。耿纯常年在外经商,颇通世俗,他住在店里,刘秀几人的行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了几天,告诉儿子耿弇:“隔壁屋中住着的几个人决不是平常之辈,一时还看不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可以留心访查。”今天刘秀见着贾复,一时高兴,就忘乎所以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正好被耿纯听见。耿纯一听是这么回事儿,也非常高兴。因为他想跟刘秀亲近,将来跟着他们做一番大事,所以故意拉门,走进刘秀住的屋中,用言语相诈。

  刘秀听清了耿纯的来意,请耿纯入座,添上了杯筷,大家喝酒谈话。耿纯怕刘秀几个人对自己不相信,就跟刘秀商议,也搬到这间屋子里住。刘秀一想,他们父子跟我住在一间房内,要是犯了案,被王莽的官人拿去,都是死罪。敢住在一起,利害相关,就决无妨碍了。刘秀点头答应。大家一直喝到掌上了灯光,杯盘狼藉,才散了席。耿纯把儿子耿弇叫过来,大家一看,耿弇七尺身躯,十七八岁,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是个俊俏人物。耿纯让耿弇给刘秀施礼,然后落座吃茶。所以这段书叫“众英雄聚会连升店”。到了初鼓,贾复告辞回店,耿纯父子还真的搬到刘秀的屋里来了。他们七个人住在店中,除去练习武艺之外,也就是吃酒谈心,就等着八月十五日进考场了。

  八月十四这天,晚饭过后,连升老店的店家挨着屋子给客人送信,请客人早早地安歇睡觉,四更天叫起儿,好进考场。店家这一宿可不能睡,得给客人预备好了吃的和热水,把所有客人的马匹喂足了,鞴好了鞍韂。到了四更天,挨着屋子叫起儿,等着侍候客人吃饱了,喝足了,下场去比武。

  刘秀几个人十五日早上起来,收拾好了,准备动身。邓禹说:“众位,一会儿咱们出店,店小二给咱们每人一盏灯笼,这是店家找零钱,人家凭什么给咱们喂马遛牲口。咱们出店门的时候,接过灯笼,每人给店家一两银子。”大家全都答应了一声:“是了。”唯独王霸看了邓禹一眼,没答茬儿。

  大家出房门走到了店门首,店家给众人道喜,送给每人一盏小灯笼。每盏灯笼上都有四个字儿,是吉祥话儿,什么状元及第、金榜题名、天下第一、独占鳌头啦,等等。刘秀、邓禹、耿纯、耿弇、马成、冯异都接过一盏灯笼,给了店家一两银子,店家道谢。最后出来的是王霸,店家提着一盏灯笼,给他道喜:“状元老爷,你大喜啦!”王霸眼睛一瞪,跟包子似的,说:“几千个人夺一个状元,就凭你这么一说,我就中了状元啦?一两银子买一盏破灯笼,拿走拿走,有银子我还喝酒哪!”店家气得躲开他了。邓禹这几个人看见王霸这样,虽然也有气,又无可奈何。七个人摆丝缰,认镫扳鞍上了马,直奔武科场。

  走在中途路上,从各处走过来不少赶考的举子。王霸在马上观瞧,凡是赶考的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他真奇怪,就问身旁的邓禹:“邓大哥,每人都弄一盏破灯笼干什么?”邓禹说:“你不是舍不得那一两银子吗?你就甭问了。”走着走着,王霸听见前边刀勺乱响,顺声音一看,见路东有一家酒楼,五间门面,楼上楼下,门前高挑一盏大灯笼,灯笼中间三个大字,是“永利居”,一边一行小字,这边写的是“随意便饭”,那边是“包办酒席”。王霸心说:这盏大灯笼不错啊!他往前一撒马,到了大灯笼底下,双脚扣镫,在马上站起来,一伸手就把大灯笼摘下来了,举着大灯笼催马就跑。饭馆门前还站着张罗顾客的伙计呢,争得直嚷:“哎,幌子,幌子!”撒腿就追,那哪儿追得上呀!王霸骑着马,举着大灯笼,还挺美。他是头一个,后边赶考的举子往前一看这盏大灯笼,好嘛,饭馆的幌子,人们这叫乐呀!

赶考的举子到了武科场南门,全都勒住了马,大家看考场,见贡院的门开着,有一根黄绒绳拦着。别看这根黄绒绳,这可是国家的王法。谁要是把黄绒绳弄断了,那就算闯了贡院了,非杀不可。必须到了时辰,响炮三声,官人按兵部投文的花名册点名放入才行。现在时间没到,举子们只能往贡院内观瞧。贡院南门里有三座大帐篷,正中的帐篷里有一张公案桌,桌后有一把虎皮坐椅,这是给兵部大司马预备的。旁边那两座帐篷,一座是给御史官预备的,一座是给五城兵马司预备的。三座帐篷只有右边这座帐篷里有人,里面坐着五城兵马司五位老爷,他们是奉命保护考场的。外边有五百官军,里边有鞭板锁棍,是打人的。

  五位老爷闲着没事儿,坐在帐篷里往外观瞧,赶考的人这么多,都来齐啦!嚄,什么模样的都有,骑什么马的都有,高矮胖瘦,丑俊不一,真是七长八短汉,三山五岳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上面都写着吉祥话儿。忽然看见那边有一盏大灯笼,上面写着“永利居,随意便饭,包办酒席”。五位老爷这个气呀,好哇,二荤铺的掌柜的也上这儿起哄来啦!他们立刻点齐了二百官兵,下达命令:“捉拿二荤铺掌柜的。”二百官兵拿着挠钩、套索、钩镰枪,高声喊嚷:“拿呀,拿二荤铺的掌柜的呀!”王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哪,邓禹可听出来了,对王霸说:“哎,王伯元,你还不把灯笼扔了,人家捉拿二荤铺的掌柜的哪!”王霸说:“拿吧,碍着我什么啦。”邓禹急了:“你看看你这盏灯笼。”王霸再看灯笼,也明白了:“哟,敢情是抓我呀,扔了吧。”王霸刚要扔灯笼,忽然看见离着贡院南门挺近,有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眯缝着眼睛,手捻胡须,这份儿美就甭提了。这个人站起来,足有八尺之躯,红扑扑的脸膛,细眉长目,鼻直口阔,五绺墨髯胡须,根根见肉,足有一尺五六长。此人头上戴着一顶鹦哥绿的软扎巾,上身穿着一件鹦哥绿的短箭袖靠袄,腰束丝鸾带,下身穿红绸子中衣,足下一双青缎子兜跟薄底窄靿快靴。他旁边拴着一匹马,这匹马浑身的毛跟赤炭儿一样,一根杂毛都没有,膘满肉肥,是一匹赤炭火龙驹。鞍韂嚼环鲜明,马上挂着一口青龙大刀。

  书中暗表,这个人是长安城人氏,姓赵名凯,人称“美髯公”。因为他认识地方,所以地方给他弄个凳子坐着。美髯公赵凯坐在凳子上,眯缝着眼睛,手捻胡须,心里琢磨:我赵凯人有人才,武有武艺,凭我这刀马之能,万岁爷再看我的长相,头名状元准是我的。一会儿点了状元,我头戴金花,十字披红,夸官游街……哎呀。

  赵凯手捻胡须正美哪,让王霸看见了,王霸看着赵凯有气,心说:这两根毛儿,你美的哪出呀!得啦,这盏灯笼就照顾你吧。王霸把灯笼冲赵凯一扔,灯笼着成一个火球似的,正落在赵凯的胡子上。胡子沾火能不着吗?一部黑胡须刺溜儿一声就卷起来了。这下把赵凯气坏了,脸上颜色更变,他噌的一下站起来,破灯笼掉在了地上。王霸还乐哪,我看你美。赵凯看见是王霸扔的了,岂能跟他善罢甘休?气得他哇呀呀怪叫暴跳如雷,解开马的缰绳,上马摘刀,厉声喝喊:“黑贼,你我有何冤仇,如此无礼?”扑奔了王霸。王霸一看赵凯真急啦,也伸手摘下了大斧,嚷道:“嘿嘿,卷毛儿狗,至于的吗?”他迎上前去,两个人要动手。

  王霸举着大斧没法动手呀,贡院门前人挤人,他往贡院南门里边一看,那儿多宽绰呀,足可一战。他高声喊道:“来来来,卷毛狗,你我大战三百合!”一边嚷,一边催马直奔贡院南门。到了门前一看,有根黄绒绳拦着,他可不懂得闯门之罪,手起斧落,咔嚓一声,把黄绒绳砍断了,催马跑进了贡院。

  赵凯追到了贡院门前,勒住了马,心说:黑贼,你斧劈黄绒绳,进了贡院,犯了闯门之罪,用不着我杀你。一会儿,地面官人把你拿住,你就得被问成死罪,皇上替我报仇,我还不追你了。邓禹一看,坏了,王霸马闯贡院,砍头之罪,赶紧告诉刘秀、耿纯、耿弇、马成、冯异:“众位,王霸砍断黄绒绳,闯进了贡院,论罪该杀,咱们得救他。”众人问道:“怎么救呀?”邓禹说:“一个人闯贡院是死罪,两个人闯贡院是死罪,如果说几百人都闯进考场,他们能都杀了吗?法不责众啊!”众人听了恍然大悟,马成冲着赶考的举子们嚷上了:“大家听着,兵部有令,命赶考之人全部进场!”刘秀、邓禹、耿纯、耿弇随声附和,催马就往贡院里闯。冯异也嚷:“进去的是英雄,不敢进去的是狗熊。”这些赶考的举子有不知道深浅的,就随着他们君臣,呼啦一声,拥进了贡院,足有好几百人。外边有千数多人哪,也有随着一拨一拨进去的,剩下的几百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法不责众嘛,都进去了。这么一来把五城兵马司五位老爷吓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埋怨:“你们怎么不管呀?他们都进了考场,法不责众,全没罪了,咱们跑不了哇!要是御史官参奏咱们,兵部大司马知道了,怪罪下来,咱们可全活不了。”东城兵马司李大老爷用手拍了拍胸脯说:“不要紧,有我哪!大司马是我姐夫,我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西城兵马司张大老爷问:“你不是没有姐姐吗,哪儿来的姐夫?”李大老爷说:“嗐,你不知道,我不是有个妹妹嘛,我妹妹如今是兵部大司马的爱妾,妹妹嫁给大司马,大司马就是我的姐夫。”“这么回事呀!真透着新鲜,行,一会儿瞧你的。”

  就这样,所有赶考的举子进了考场。天光将亮,东方发晓,大家往正北一看,演武厅规模很大,足够十几间的口面。厅内正面放着龙书案,宝座设在后面,龙书案前不远有张桌案,上面放着三朵金花和八块红绸子,是给状元预备夸官游街用的。在楼栏杆底下挂着个绿额,额上有三个大字“演武厅”。演武厅左右各有一座高台,约有丈八多高。厅前列摆大中小三号的刀、弓、石,还有十八般兵刃,一对铜鼎和一对大石头狮子。跑马射箭另有箭道,在箭道拐弯的地方,有一根高杆,上边有个铁鹅脖,鹅脖上拴着黄绒绳,黄绒绳坠着一个金钱,足有四尺大小,上面有四个字:“天下太平。”金钱眼儿也有四寸见方,金钱的边儿上拴着十八个小金串铃。在武科场的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犄角都有座大帐篷,帐篷里也有公案桌,两旁摆着鞭板锁棍,那是保护考场的官员带兵弹压之所。场内东边栽着一杆大纛旗,按东方甲乙木,旗子是绿色的;南边一杆大纛旗,按南方丙丁火,旗子是红色的;西方庚辛金,栽的纛旗是素缎子的;北方壬癸水,用的是皂青缎子的旗子。

大家正往各处观看,忽然听见考场外面三声大炮响,声音震天动地。随着炮声,从门外跑进几十匹马,马上的官兵冲赶考的举子们高声喊嚷:“少时圣驾就要到了,全都下马,别嚷了,惊了驾留神自己的脑袋。”嚷了一圈儿,又出了考场。这时候,场内的举子全都下了马,大家都想看看王莽什么相貌。整个场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除去马蹄儿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了。时间不大,由贡院南门进来五百名护驾御林军,骑着马,各持长矛,由贡院门口散开成为两行,如同两根龙须相仿,直到演武厅前,形成一条人胡同。御林军排列好了,由外边进来了肃静、回避牌,金瓜钺斧执掌权衡,朝天镫干戈宁静,满副銮驾。二十四个御刽子手都是头戴大叶巾,插着雉鸡尾,手捧着刀斧。后面进来四个王爷,全都骑着马。第一个王爷长得身高丈二,膀大腰圆,面似乌金,浓眉环眼,一部钢髯洒满胸前。头上戴一顶乌金五龙盘珠冠,身穿一件皂青缎子蟒征袍,腰横玉带,足下粉底官靴,胯下马一丈黑,金鞍玉辔,杏黄扯手,挂十八个威武铃,一对紫金镫。书中暗表,此人是王莽的四弟,名叫王丰,王莽封他为寿王。第二位王爷身高足有丈一,膀大三停,扇面似的身躯,上宽下窄,面如蓝靛,发似朱砂,颔下一部红胡须。头戴紫金五龙盘珠冠,身穿绿缎蟒袍,腰横玉带,足下粉底官靴,胯下青鬃马,也是金鞍玉辔,杏黄扯手,马挂威武铃。此人正是保王莽篡位的苏献,官至三齐王。后边两位也是王爵打扮,是开国王王富、护国王王奂,这是王莽的两个叔伯兄弟。再往后,走进一位文职官来,此人就是明保王莽暗保刘秀的吏部天官窦融。跟着进来八个太监,手里提着金锁提炉,内里香烟缭绕。八个站殿将军、二十四个甲士与四十八名虎贲甲士拥着王莽进了贡院的南门。后边有日扇、掌扇、龙扇、烟幡、烟罩、黄幡、豹尾,由武士举着。

  刘秀几个也在暗中看王莽,王莽约有八尺之躯,油粉似的一张大脸,皱纹堆垒,两道花白眉毛,长得三山得配,五岳停匀,一部银髯洒满胸前。头戴冲天冠,身穿赭黄袍,腰横玉带,足蹬无忧履,坐下逍遥马。天下的举子看罢之后,有不少人心中赞叹:王莽的相貌不错呀,怎么会做出了弑君篡位的事情?刘秀看了更是咬牙痛恨。

  王莽稳坐在逍遥马上,见这么多人前来赶考,心中十分高兴,催马到演武厅前,下了坐骑,有人搀扶着,王莽撩袍端带走进了演武厅,在宝座上坐下。站殿将军、护卫甲士等护在周围,文臣在左,武将在右,排班站立。呼啦一声,五百名护驾御林军在演武厅下前后左右散开了保驾。跟着,五城兵马司五位老爷也进了考场,四位奔四座帐篷去了,一个在演武厅下伺候当差。这个时候,武科场各门都关上了。在东西南北四面,每面摆四面大鼓,一面八个咆哮儿郎轮流替换擂鼓,一面一个小武职官儿,各抱龙旗一面。如果比武的人见了输赢了,抱旗的龙旗官看见了,只要把龙旗一摆,咆哮儿郎擂动战鼓,输了的就得认命,不准多说。兵部大司马黄承在演武厅前伺候着,谁见皇帝,由他代理引见。

  王莽坐在演武厅内,吉时一到,火工司触火点炮,兵都司马将兵部预备赶考投文的花名册子献上。王莽打开花名册一看,上边写的头一名是苏天宝,看他的出身,是三齐王的殿下。王莽看罢,心中不悦,因为他知道三齐王苏献的为人,他既不忠于汉朝,贪图富贵帮我弑君篡位,他也不会忠于我王莽的。王莽封苏献为三齐王,从表面上看,这个爵位已然是位极人臣了,是跟王莽共享荣华富贵,其实不然,两个人早就暗中拧劲儿啦!王莽不叫苏献兼缺,苏献只能吃太平粮、关太平饷,王莽就是不给他兵权。现在苏献的儿子下场比武,王莽心说:要是苏天宝夺了状元,掌了兵权,好由他们爷儿们摆弄我呀,那如何能成?王莽想到此处,问苏献:“三齐王,这苏天宝可是卿家之子吗?”苏献连忙回答:“正是。”王莽把脸一沉,冷笑说:“卿家父子乃是世袭罔替的三齐王,偌大的富贵,尚不知足,还有心贪图这武状元吗?”苏献心里怀着鬼胎,听见王莽说出不满意的话来,慌忙跪倒,向王莽叩头请罪说:“万岁,臣蒙圣恩,位极人臣,臣父子食君禄,当报君恩。苏天宝有意报效,才入考场比武夺状元。如若圣上见怪,可将苏天宝撤去,不用比试。”王莽沉思不语,暗想:苏献是个小人,用则用之,不用则杀之。不用而不杀,岂不是养虎成患吗?表面上他是如此,心中一定怀恨于我,不如把话拉回来,叫他不恨我。虽说一言出口,驷马难追,王莽也颇有权变之术,能放能收。想罢之后,又对苏献说:“三齐王,非是朕不准有苏天宝比武夺状元,谁不知道你与朕先朋友而后君臣,就是苏天宝准有状元之勇,中了状元,别人也不说是苏天宝自己的本领,都得说朕有偏心。此事若不说明,岂不受天下人猜疑?”苏献不知道王莽是把话拉回来啦,听王莽这片说词,还以为王莽跟自己多亲密哪!他就对王莽说:“万岁所虑甚是,不如命臣子苏天宝不用比试。”王莽说:“话虽如此,朕焉能让卿家之子埋没英才呀!武科场夺状元,人人有份,苏天宝未曾犯罪,因何免试?卿家且退,朕要御览皇侄的武艺如何!”苏献心中大喜,叩头谢恩,往旁边一站。

王莽传旨:“召见三齐王殿下苏天宝。”司礼太监传旨,兵部大司马在演武厅上一声喊嚷:“万岁有旨,召见三齐王殿下苏天宝。”正东方人群里有人答应一声:“遵旨。”苏天宝催马直奔演武厅。到了厅前下马,当差的官人接过马去,搜了搜苏天宝的身上。苏天宝随着大司马黄承进了演武厅。王莽一瞧,苏天宝长得好人样啊:七尺壮壮的身量,黄脸膛儿,窄脑门儿,瘪太阳穴,两道斗鸡眉毛,一对小母狗眼儿,小蒜头鼻子,薄片子嘴,一嘴的碎芝麻牙,两个扇风耳朵,鸡胸脯,端肩膀,罗圈儿腿,两只八字脚。王莽心说:三齐王的儿子怎么长得这个德行啊?王莽哪儿能喜爱苏天宝,准知道他中不了状元。又一想,苏天宝要是中不了状元,三齐王就许怨恨我,不如问问苏献,怎样才能称状元之材?他说出来,他的儿子要是办不到哇,他也就没得怨了。这时苏天宝跪倒给王莽叩头:“苏天宝参见万岁。”王莽问苏献:“卿家,此乃恩科考场,并没颁布条例。依卿之见,应有怎样之勇,朕才能点他为状元呢?”苏献心中暗喜:王莽这么一问,我儿准能夺到状元。他便说:“依臣之见,一人能胜前五名,可点恩科武状元。”王莽一想,就凭苏天宝这个长相,决胜不了前五名,便说:“朕当从卿所议。”他又对苏天宝说:“苏天宝,你去比试,若胜了前五名,朕即点你为武状元。”苏天宝遵旨出了演武厅,拉过马来,上了坐骑,把大刀在手中一擎,催马直奔考场。苏天宝下场比武能不能力胜五杰?这才引出一段邓禹刀斩苏天宝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裴元庆 于 2006-6-18 06:21 编辑 ]
作者: metaldp    时间: 2006-6-17 12:53

连丽如老师还是很厉害的
只可惜我小时侯没有认真听东汉演义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18 06:17

第四章 邓仲华刀斩苏天宝

上回书说到王莽传下旨意,命苏天宝厅下比武,连胜五杰即点为恩科武状元。苏天宝跨马持刀来到武科场正当中,说道:“天下赶考的人等听真,在下是三齐王的殿下苏天宝。奉万岁之旨,连胜五杰便点我为头名状元,哪位要是胜得了我,状元让给你!”话音刚落,正东方人群里跑出一匹马,马上之人说道:“苏天宝,将状元让与某家。”催马直奔苏天宝。王莽在演武厅里往外一看,这人是壮士打扮,手使一条齐眉棍。两匹马离着近了,苏天宝用刀往来人头上一砍,这人用棍往上一横,合棍招架。苏天宝拨回刀头,用刀一扎,那人用棍往外一磕,二马错镫,苏天宝用大刀一砍,那人招架不及,一低头被大刀将头巾削去。四面的龙旗官看见输赢了,把旗子一摆,咆哮儿郎把鼓擂动,输了的壮士回到正东的人群里去了,苏天宝算是赢了一个。王莽心中纳闷:苏天宝使的这三招儿真快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忽见正南人群里冲出一骑马来,马上之人也是使齐眉棍,壮士打扮。两个人一交手,苏天宝一连三刀,跟刚才的招数一样,又把这人的头巾削去。龙旗一摆,擂打得胜鼓。

  王莽见此情景,苏天宝连胜两名,看得出来,这是三齐王苏献花钱雇出来的人,都使齐眉棍,三招儿一点儿也不差。照这样,够了五个的数,苏天宝就把武状元给诓走了。王莽心说:好哇,三齐王,你用这样的手段瞒别人行了,蒙我呀!我王莽是干什么的?汉朝的天下都让我蒙到手啦,我开设这次武科场容易吗,耗费了不少精神财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挑选一个能征惯战,天下无敌的武状元和三百六十个功名人,能给我征服四方吗?好哇,你们苏家父子想把武状元诓到手,掌了兵权,好折腾我王莽呀。苏天宝,我非想主意杀了你不可!王莽思忖之际,苏天宝又用这三招儿赢了两个使齐眉棍的,一会儿的工夫,赢了四个。

  这时,忽见东边冲出一匹黄骠马,马上之人不是使棍,使的是一对子母龙凤双刀。书中暗表,此人正是扶保刘秀的南阳人邓禹邓仲华。原来,邓禹在人群里也看出这三齐王父子捣鬼啦,心中气恨,有心把苏天宝杀了,解解胸中之恨。所以邓禹不等他们雇的第五个人出来比试,抢先来会苏天宝。

  三齐王苏献在王莽身旁站着,都快气死了,心说:这几个饭桶真是可恶至极,假装输也没什么关系,都使齐眉棍,都是这三招儿,蒙谁呀,蒙王莽?这王莽是好蒙的吗?非教王莽看出破绽不可!忽见一位使双刀的举子出马,他心里就一哆嗦,知道这武状元准飞了。邓禹跟苏天宝动着手,却不真杀实砍,只是假战,如同老叟戏耍顽童一般。别说天下赶考的武夫,就连演武厅内的大新天子王莽也看出来了。王莽正愿意出来个有能耐的把苏天宝杀了哪!但是这个使双刀的举子武艺太高了,为什么不跟苏天宝真实较量呢?王莽一想,我得问问他,立刻传旨:“召见使双刀的举子。”

  旨意一下,大司马在演武厅上高声喊喝:“万岁旨意下,召见使双刀的举子!”邓禹跟苏天宝各自收招,邓禹喊了一声:“遵旨。”他催马来到演武厅前,下了坐骑。大司马黄承命人将马接过去,有人将邓禹浑身上下搜查了一番,没有犯歹的东西。黄承把面君之礼讲给邓禹,然后把邓禹带进了演武厅。邓禹向王莽跪倒磕头:“草民南阳人邓禹参见万岁。”王莽问:“邓禹,朕看你双刀功夫不弱,你为何不与苏天宝真实较量呢?”邓禹还没答言哪,那吏部天官窦融在旁边一听,他是南阳人邓禹,不由心中一动:这邓禹是保着千岁来的,看样子,邓禹没走,刘秀也不会离开长安。窦融猜透了王莽的心意,此时王莽正恨苏献父子,谁要把苏天宝杀了,才趁了王莽的心愿。所以窦融有心叫邓禹杀了奸臣之子苏天宝,不等邓禹回答,忙向王莽奏禀:“万岁。”王莽一看是吏部天官窦融,就问:“窦老卿家有何话讲?”“万岁,依臣窦融之见,邓禹是不敢跟苏天宝真实较量啊!因为刀枪无眼,三齐王的殿下身价太重,倘若失手,邓禹是个小小的草民,岂不是有性命之忧?”王莽点了点头,想借此为由,命邓禹把苏天宝杀了,便向邓禹吩咐说:“邓禹,你只管拿出真功夫,就是刀枪无眼,失了手也无妨。”邓禹一听,就明白王莽话中的意思了,自己杀了苏天宝,可以不偿命。王莽是皇上,说出话来是金口玉言哪。邓禹心中欢喜不尽,说了声:“草民遵旨。”他起身出离了演武厅,上马摘刀直奔苏天宝。两个人杀在一处,邓禹假战三合,三合过后,邓禹使了个“撩阴刀”的招数,苏天宝不知,用大刀往肋下一挡,二马错镫,邓禹的刀法变成“抹丘刀”,砍向苏天宝脖后。苏天宝再想招架,已然来不及了,嗑哧一声,苏天宝人头落地,身首异处。龙旗官儿一摆旗,咆哮儿郎擂动战鼓,三齐王苏献见此光景,如同失了三魂七魄,木雕泥塑一般愣在那里。

  王莽见苏天宝死了,心病已去,自然欢喜,又一想:三齐王的儿子被邓禹所杀,小小的草民邓禹,性命不值一根稻草,我得把邓禹杀了盖盖面儿,以免苏献疑心。他立即降旨:“将南阳举子邓禹拿下!”时间不大,官兵把邓禹押至演武厅,王莽问道:“胆大的草民邓禹,你胆敢不遵朕之言语,杀了三齐王的殿下。朕命你亮出真功夫,是让你施展平生所能,中了状元,扬名天下。如今你既杀了三齐王的殿下,杀人偿命,罪有应得。来,把邓禹推出考场斩了!”邓禹刚要还言,左右之人不容分说,把他推下了演武厅。邓禹气得在考场内高声喊嚷:“天下人等听真,今奉皇命,我才跟苏天宝真实较量,格杀勿论。如今言而无信,要把我邓禹推出考场问斩,邓禹虽死,心实不服!”刘秀见王莽要杀邓禹,可就急坏啦!王莽听邓禹如此喊嚷,更加有气。等到刽子手往外一走,窦融可真沉不住气啦,心里想:这邓禹死了,刘秀岂不是失去了左膀右臂?他忙喊道:“刀下留人!”王莽不由勃然大怒,喝道:“窦天官,你敢违朕之旨吗?”窦融跪倒奏禀:“臣天胆也不敢抗万岁之旨。惟臣见圣上失信于天下,有关国家大体,臣不能不言。万岁屈杀邓禹事小,失信于天下人事大,还求万岁三思。”王莽双眉紧皱,沉思不语,想自己本来名誉就不好,如今虽说做了皇帝啦,也得买住人心哪。现在考场之内,赶考的人俱皆在此,我若杀了南阳举子邓禹,天下人皆知我言而无信。哎呀,窦融说得对啊,我得为自己的名誉着想。他便问窦融:“依卿之见,应该怎么办呢?”窦融说:“万岁,若是杀了邓禹,万岁失信于天下;赦其无罪,苏天宝岂不就白死了吗。如今可将邓禹赶出贡院,永不准进考场。”王莽闻言暗想:赶考的举子有了罪过,一场不入就是三年,三场不入就是九年;若要永远不准进考场,邓禹这辈子也就休想做官了,这个罪不大不小,正合适。想到此处,王莽点了点头,向窦融说:“卿家平身,朕从卿所议。”窦融知道邓禹的命保住了,也就放心了,往旁边一站。王莽传旨:“将南阳人邓禹赶出贡院,永不准进场。”官人遵旨,便给邓禹松了绑,把马匹和兵刃归还给他。邓禹上了马,出离了贡院,走了!王莽把心病去了,三齐王苏献可把儿子的命扔了。

王莽翻开花名册查看,这第二名赶考的人,姓岑名彭字君然,棘阳关人氏。王莽想:这头一名苏天宝就想蒙我,第二名也难保没有毛病啊。我先看看这个岑彭吧。他立刻传旨:“召见岑彭。”司礼太监把旨意传下去,兵部大司马在楼上把龙旗一摆,高声呼喊:“圣上旨意下,召见岑彭。”等了半天没人答言。大司马二次又喊:“圣上有旨召见岑彭。”还没人答言。大司马暗想:莫非这岑彭没来?既在兵部投文挂号,为什么不答言呢?也许他病在店里了?大司马又喊了第三声。其实岑彭早就来了,圣旨召见也听见了,就是不愿意见王莽。为什么呢?我得把岑彭的事情交待清楚。

  岑彭是棘阳关人氏,母亲杜氏,他三岁丧父,家无恒产。他的母亲居孀守寡带着岑彭度日,全仗岑彭有个好舅舅。他舅父叫杜颜,字天资,曾经做过汉朝外任的太守。因为王莽这一班奸臣当道,乱了朝纲,杜颜愤而辞官回归故里,同着夫人李氏在家中过日子,也很不错。杜颜老夫妻只有一子,名叫杜茂。杜颜见姐姐度日艰难,便把姐姐跟外甥接到自己家中。杜颜不但供给岑彭念书,而且教给岑彭习武。岑彭和杜茂天天在一起,小哥儿俩都是童子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二五更下苦功。由六七岁练起,练到十二三岁可就练得很不错啦。杜颜有心灭王莽,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凡是附近村镇,有年青人想练功习武,我杜颜就白教他练把式,教他百八十个徒弟。将来有人兴兵灭王莽,只要是大汉朝的宗亲,我便保他,带着这些徒弟去投军,也算为国家出了力。杜颜有了这个想法,便把各村镇的老人请到家中,把自己愿意白尽义务不要钱教些个徒弟的意思向众人说明。这些位老人都知道他做过太守,为官清正,不保王莽,都很敬重他。杜颜把这意思一说,大家欢喜不尽,都愿意让自己的子侄跟杜颜练把式。几天的工夫儿,就有五六十个少年来到杜家投在杜颜门下练武,几个月后,杜颜收了足有一百四五十个徒弟。杜颜每天教岑彭、杜茂及众徒弟练把式,忙得不得了。岑彭、杜茂长到十七八岁,这功夫可就练到家了,长拳短打,十八般兵刃件件精通。岑彭惯使一口九耳八环刀,会打穿梭镖;杜茂惯使一条五股托天烈焰叉,两人俱有万夫不当之勇。杜颜的徒弟当中,也颇有些个能为超群、武艺出众的,但比这二人可就差远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练把式的人,讲究投名师访高友,听说哪里有位高明的把式将,即使离着千里百里,也不辞劳苦登门拜访。有些远方来的人拜访他们,可是一比武,准得输给岑彭、杜茂。老将杜颜有这么好的儿子跟外甥,高兴得不得了,准知道岑彭长大了有出息,也不枉姐姐守了半辈子寡,老来跟岑彭享点儿福。

  也是该着岑彭要扬名天下,棘阳关四座城门外也贴上了皇榜,王莽在长安城设立考场开科取士,八月十五日比武夺状元。棘阳关各村各镇练武的人,纷纷预备进京赶考。大家聚在一起,内中有人就说:“天下高明的把式将在长安城武科场聚齐,可不知道这个武状元被何人夺去?”大家伙儿说:“那谁知道呀。”有人又说:“这个武状元要是被咱们棘阳关的人得来,够多好啊,咱们大家都跟着露脸。”有一个人说:“棘阳关的人要想露脸,除非岑彭、杜茂哥儿俩去,才能够中得了状元。”大家便决定邀岑彭、杜茂哥俩儿前去赶考。众人背着杜颜和杜夫人跟岑彭、杜茂商议上长安城赶考,岑彭说:“别忙,众位稍等,容我跟我舅舅商量商量,不让去就作罢论。”岑彭、杜茂小哥儿俩跟老将军杜颜一说,杜颜就不愿意,向他二人说:“我杜颜做过汉朝的官,跟王莽有君父之仇,焉能让你们保王莽?做官嘛,也得晓得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我岂能让你们吃王莽的俸禄?”岑彭说:“甥男谨遵舅父之命,决然不去长安城赶考。”杜颜听了大悦。

  第二天,岑彭悄悄地告诉邀他的人:“众位,长安城赶考你们去吧,我舅舅不让我们哥儿俩去。”这些人听说他不去,都不太高兴。等岑彭走了,这些人都说:“岑彭、杜茂不去,咱们棘阳关的人绝对露不了脸。”有个小子外号叫“坏包”,他眼珠一转,对大家说:“这件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把岑彭诓到长安。”众人说:“那敢情好啦,你要是办到了,我们大家非请请你不可。”“行啦,这顿饭我算吃定了。”坏包这小子偷偷地把岑彭叫到没人的地方,问岑彭:“长安城赶考,你到底去不去?”岑彭说:“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舅舅不让去。”坏包说:“我知道杜老员外不让你去。据我想,杜老员外是汉朝的老臣,他是怕你保王莽,吃王莽的俸禄。我可不是劝你保王莽,我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你岑彭的把式再高,也是属豆腐的,就这一块儿。这一次是天下高明的把式将到长安城聚齐,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要是到了武科场一看,人家的把式怎么高法,能偷着学会多少高招啊,得长多大见识啊!岑彭,你不保王莽不要紧,这么好的机会难得呀,你到考场别比武,看热闹也成啊。”岑彭是个聪明有志气的人,坏包一鼓动,岑彭动了心了。两个人计议好了,岑彭要背着他舅舅,私自到长安城去开眼,就悄悄地把马匹军刃弄出来,随着众人够奔长安城了。可怜岑彭,书读了不少,把式也练得很好,因为不通世路,不晓人情,受人愚弄上了长安,入人家的圈套了。

  他们在路上平安无事,到了长安城,住在端履门大街路西的三元老店里。岑彭安置好了住处,对众人说:“兵部投文,你们自己去投自己的吧。我不是为赶考来的,我在店内歇息歇息。”众人到了兵部投文,悄悄地嘀咕好了,背着岑彭,先给岑彭投文挂号,然后大家也投了文,岑彭在店里连个影儿还不知道呢。直到八月十五日,岑彭随着赶考的举子进了考场,等到王莽传旨召见举子岑彭,岑彭听见了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是坏包背着他,给他投文挂号了。岑彭拿定主意;你传你的旨,我不言语,谁知道我是岑彭呀?所以大司马喊到第二次,岑彭还是不答言。坏包在岑彭后头,冲大家伙儿一递眼神儿,努了努嘴,众人点头会意。等到大司马又嚷:“圣上有旨,召见举子岑彭。”坏包替岑彭喊了一声“遵旨”,众人把岑彭往外一推。岑彭到了这个时候,真是没有办法了,叫苦都来不及啦!事出无奈,只好去见王莽。

  岑彭催马来到演武厅前下了坐骑,官军在旁边看着,岑彭把九耳八环刀挂在马上,由打身上摘下佩剑和镖囊,也都挂在马上。一切规矩照旧,大司马黄承就把岑彭带进了演武厅。王莽与众文武官员见岑彭身高八尺,猿臂蜂腰,双肩抱拢,面如美玉,双眉入鬓,目若朗星,鼻直口阔,两耳垂轮,也就在二十岁上下。头戴素缎子武生公子巾,身上穿素缎子短箭袖帮身靠袄,白绸子中衣,足下素缎子薄底靴子,腰束鸾带,外罩一件素缎子英雄氅,少年英俊,一团正气。别说王莽看着喜爱,谁见了也得赞美呀!岑彭跪伏在地,口称:“棘阳举子岑彭拜见万岁。”王莽喜爱他,很愿意他中了状元,吩咐一声:“岑彭,朕有旨,命你比武,若能胜了前五名,便点你为恩科武状元。”岑彭说声:“遵旨。”他站起身形,出离了演武厅,到了马的旁边,把宝剑、镖囊带在身上,上了坐骑催马来到武科场当中,一摆手中九耳八环刀,向天下赶考的人喊嚷:“在下是棘阳关人氏,姓岑名彭字君然。奉天凤皇之旨,战胜五杰可点状元,哪位英雄当场较量,比个输赢。”此时岑彭心想:若不比武,按照国家科场的场规是不行的;若要比武,自己的武艺是跟舅父杜颜学的,舅父杜颜是汉朝有名的人物,自己要是输了,给舅父杜颜丢人现眼。不如施展平生所能,把武状元得到手中。有了功名,不做王莽的官儿,不吃王莽的俸禄,武状元荣归故里,可就露了脸了。不保王莽,舅父杜颜也不会生气。无论如何,也要得这武状元扬名天下。

岑彭话音落下,由打西边人群里催马跑过来一个人,岑彭仔细观看:此人身高八尺,长得跟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似的,美貌极了;一身大红缎子武生公子衣服,胯下骏马,手中一条点金戟。岑彭把刀一横,问他:“仁兄你贵姓高名?”这人说:“我姓景名丹,胶东人氏。”书中暗表,跟贾复在古洞祠逛庙的武生公子,就是此人,贾复上长安城来看热闹,也是景丹约来的。两个人通过名姓后,各道一声:“请。”岑彭九耳八环刀往空中一举,搂头盖顶就是一刀,景丹横戟招架,二人冲杀一处。岑彭把刀的招数扇、砍、劈、剁,一招一式地施展出来,想逼他景丹招架不及。谁想景丹的传授也很高,点金戟使开了,似条金龙戏水,神出鬼没。岑彭见景丹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便抖擞精神尽力而战。两个人斗到三四十个回合,杀了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难分高低。圈马之际,景丹忽然看见岑彭向自己打来一镖,可是要躲已然来不及了,扑哧一声,这只镖正打在马的面门之上。因为武科场比武,谁也不准伤谁,故而岑彭才用镖打景丹的马。那马觉得一疼,往起拿大顶,把景丹扑通一声摔下马去,景丹爬起来,臊得面红耳赤,伸手拣起点金戟,追上马,把马的面门上的镖拔下来,拉着马回到西边,往人群里一挤。龙旗官一摆旗,咆哮儿郎擂动战鼓,岑彭算赢了一个。

  岑彭看不起景丹,不由得一阵冷笑,说:“经师不明,学艺不高,也来丢人献丑。”这句话可说出是非来了!原来景丹这人也挺傲气,贾复不肯教他武艺,两个人是邻里之交,贾复不过指点指点。要说贾复这次到长安,不为赶考,实为看热闹而来,因为在古洞祠打伤人命,王莽传旨不让贾复再入考场。也是该着,王霸斧劈黄绒绳,马闯贡院门,赶考的人没等兵部点名,一拥而入,贾复也就随着进了考场。现在岑彭说景丹经师不明,学艺不高,贾复听见了,可是他这个人心宽量大,对这两句话他满不在乎。景丹可受不了这口气,对贾复说:“大哥,岑彭这话可是骂您哪!”贾复没言语。挨着贾复的还有不少胶东赶考的举子哪,一齐向贾复说:“贾大哥,岑彭如此狂傲,可不能饶他。”你一言我一语,贾复被这些人说得按捺不住了,一催坐下马银雪豹,向岑彭喊道:“休得无礼!”直奔岑彭而来。

  岑彭见贾复身高丈二,穿白挂素一身银装,手使画杆方天戟。岑彭一看这条戟的尺寸、粗细,足够一百二十斤重,就知道使戟之人是个劲敌。岑彭横刀向贾复施礼:“这位仁兄尊姓大名?”贾复说:“我经师不明,学艺不高,姓贾名复字君文。”岑彭一听,就知道自己说话得罪人啦!但是年青人不肯服软,反而说:“仁兄,当场较量,点到而已。”岑彭把九耳八环刀一摆,劈头就是一刀。贾复横戟杆往起一举,扩住头顶,岑彭往回一扳刀头,没想到贾复的戟一变招数,用戟头上的月牙,把岑彭的刀背掳住。二马错镫,贾复摘戟,戟尖儿扎奔岑彭的哽嗓咽喉,岑彭再想招架是休生妄想了。这时候,岑彭明知是输给人家啦,而且贾复要是一狠哪,命亦休矣!忽然,只见贾复又把戟撤回去了,岑彭既没受伤也没输,不由一阵莫名其妙。岑彭一下醒悟过来了,噢,是贾复量大,让我这一招。两人马打盘旋又冲杀一处,贾复这条大戟,招招儿向岑彭逼来,岑彭用刀遮拦挡架,封得很严,不敢失神露空。两人直斗到几十个回合,不见输赢胜败。天下赶考的人全都看呆了。演武厅内,王莽与群臣见贾复、岑彭的本领如此高妙,无不暗暗夸赞。

  岑彭动着手,心中琢磨:今日要输在贾复之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无论如何也得赢。常言道: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圈马之际,岑彭暗暗取镖在手,两人对了面儿啦,岑彭抖手一镖,打奔贾复。贾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镖到了,贾复一闪,这只镖就落在地上了。二人又撞在一处,这回可怒恼了贾复贾君文,想自己要不是让岑彭一步,岑彭早就输了,他还下此毒手打我一镖。你会使暗器,难道贾某就不会吗?书中暗表,贾复也练就了一宗暗器,是用一根九股丝编成的绒绳,长有三丈六尺,上头拴着锤,锤的分量有四斤重,名叫“八宝电光锤”,有挽手套在手腕儿上,伸手能打四丈远。贾复打锤百发百中,万无一失。要说暗器是一种小人使的武器,贾复是个君子,非得惹急了他,气恼之下才打此八宝电光锤。如今岑彭打他一镖,他气往上撞,暗中取锤在手,对准了岑彭刚要撒手打锤,忽然转想:这锤要是打在岑彭身上,轻者带伤,重则丧命。我二人又没有多大仇恨,何必呢?再说,我又不想夺状元,不应下此毒手。论年岁,他比我小,我也应当容让于他。可是,锤已然抄起来了,怎能放下呢?天下的高明把式将俱在此观看,我若放下,天下人岂不笑我贾复不会打锤。有啦,我可以先说一声:打。让他知道,然后我再撒手锤,他也就闪躲开了,绝对打不着他。

  贾复想罢,向岑彭说道:“打!”岑彭听见了,见贾复撒手打来一锤,按说岑彭应该明白,人家已然两次相让了,可是岑彭求胜心切,打算用刀把绒绳割断,寒碜贾复。锤快到岑彭身上了,岑彭横刀砍来,贾复见岑彭要用刀割绳,心说不好。手腕子一用劲儿,绳儿是软中硬的劲儿,悠悠的锤头儿一转悠,正缠在岑彭的刀杆之上。贾复用两只脚一扣镫,马的四蹄便站住了。贾复用力往怀中一揪,浑身的力量都在马上了,马的四条腿犹如四根柱子一般。贾复的意思是想把岑彭的刀给扯过去,岑彭再想要这口刀哇,得叫舅父杜颜登门去哀求,贾复才能够给他。岑彭准知道自己的膂力没有贾复大,把刀杆往右肩头上一扛,圈回马去,左手抓住了马鞍鞒铁铧梁,想借马的劲儿。常言说:一匹赖马还能驮千斤,何况岑彭骑的这匹马是追风赶电白龙驹呢。岑彭连人力带马力,要拉着贾复跑,贾复勒住战马,用尽平生之力,是非要把刀扯过来不可。岑彭催马扛着刀杆,足有几千斤的劲儿,也没把贾复拉动,可是贾复有举鼎之力,也没把刀给扯过来。练把式的全都看出来了,岑彭本人没有多大膂力,却是借劲儿用力。两人一较劲儿,把这根绳儿扯得紧绷绷,天下人一看啊,这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都替他两个担心。王莽在演武厅内看见了,有心传旨命二人免斗,俱要赏给功名,封官重用。

正在此时,东边赶考的人群里有个说便宜话的人,跟他的伙伴说:“我用燕尾箭把这根绳儿给射断了,他们就不用争了。”他的伙伴说:“那你就给他一箭吧!”这人说:“我也就是说着玩,给一箭是好,我也得射得了那么准哪!要是射不着,岂不惹天下人耻笑。”两个人正说着,忽听身后有人扑哧一笑,两人回头一看,见背后有一人坐在马上,约有八尺的身躯,体格魁伟。紫光光的面皮犹如晚霞,长眉大眼,鼻直口阔,燕尾胡须。头上戴着紫缎扎巾,上身穿紫缎子箭袖袍,红绸子中衣,足下薄底靴子,身上、马上什么兵器也没有。书中暗表,此人姓吴名汉字子颜,吴汉也是到武科场来看热闹的,看看天下高人的把式怎么样,能人的艺业如何。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吴汉是个孝子,决不能扶保王莽,所以禀明了高堂老母,来到武科场观看。

  正看着贾复与岑彭争持之际,听见前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射箭之事,不由地扑哧一乐,惹得两个人回头一看。一人冲吴汉问:“我们说不能射,让你见笑,我不成,你成吗?”吴汉知道这两个人害臊啦,挂不住了,就说:“在下能成,可惜未带弓箭。”这人也是成心跟他赌气,向他说道:“没有弓箭?那还不好办吗,这儿有。”说着把弓由打弓袋里抽出来,拔出一支燕尾箭,全都递给了吴汉。吴汉闹得骑虎难下啦,只得把弓箭接过来,认扣填弦,弓开如满月,对准那根绒绳,嗖的一声,箭出似流星,那支箭正射到绒绳上,咔嚓一声,绒绳两断。贾复在马上正用力扯绳哪,万也没想到武科场内有人多管闲事儿,绳子一断,由马上把贾复闪下去。扑通,贾复栽倒地上。当啷啷,画杆方天戟、走线铜锤落地。幸亏岑彭左手揪住了马鞍鞒的铁铧梁,不然也得掉下马去。贾复算是说不出道不出,栽了一个软跟头,爬起来拣起方天画戟跟那走线锤,上马往西边人群里一扎,忍啦。这段书叫气走贾复贾君文。后来直到昆阳大战,贾复才二次露面,胯下马掌中画杆方天戟,马踏王莽百万雄兵大营,拖肠大战。

  后话休提。且说吴汉射的这一箭,上至王莽,下至文武官员与天下赶考的举子,无不佩服,彩声四起。大丈夫宁失千金不失寸铁,再说这支箭是人家的,所以吴汉催马过来拾箭,被王莽看见了。本来吴汉这一箭解双危,王莽就很赞赏他的箭法,等看见吴汉了,就更加喜爱了。王莽立刻传旨:“召见射箭之人。”司礼太监传旨,兵部大司马黄承摆龙旗高喊:“圣上有旨,召见射箭之人。”吴汉拣起箭来,刚要催马回归东边,听见王莽要召见,心中不悦,暗想:我又不保你,干嘛见我呀?可是在考场之内,又不能抗君旨,只好催马来到演武厅前,下了坐骑,把弓箭掖好了,拴上马。官人过来把他身上搜了一遍,然后大司马黄承引他进了演武厅。

  吴汉跪倒施礼,口称:“草民吴汉见驾。”王莽见吴汉脸上一团正气,更是喜爱,便问道:“吴汉,你姓的是哪个吴,名字是哪个汉呢?”吴汉心说:你管得着吗?我又不想保你。吴汉打算惹王莽生气,王莽一恼,把我赶出武科场去,也就完了。邓禹是个赶考的举子,杀了三齐王的儿子,不才落个赶出考场之罪吗?干脆,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一走了事,就吃不着贼臣王莽的俸禄了。想到这儿,他向王莽回答:“草民姓的是口天吴,汉嘛,就是丢了天下的汉朝的汉字,就是我的名字吴汉。”演武厅内的文武大臣、站殿将军、甲士、太监听吴汉说出丢了天下的“汉”字,无不吃惊,都替他捏着一把汗,准知道王莽是非杀他不可了!没想到王莽不但不怪罪吴汉,反而喜爱他说话嘴直,心说:这样口直心爽的人要扶保我王莽,一定是个忠臣,便又问吴汉:“吴汉,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哪?”吴汉心里暗想:我家中有什么人,碍着你什么啦,回答说:“家中只有高堂老母。”王莽一听,更喜欢了。原来,王莽的儿子俱不成人,全都死了,两个女儿却很贤慧。大女儿嫁给了孝平皇帝,如今在宫中守寡;二女儿雨兰公主尚未许人。王莽看上了吴汉,有心把二女儿许给吴汉为妻,跟他结为翁婿之好,姑爷丈人还能错得了吗?他便向吴汉说道:“你既是家中只有老母,定无妻室。朕之次女雨兰公主,乃是贤淑之女,许你为妻,朕当下旨招你为驸马,钦赐武孝廉。”要是别人得着这桩美事,准得乐飞了,吴汉可不愿意,刚要说“请万岁收回成命……”,左右的人过来就搀,鸿胪寺大臣忙说:“遵旨谢恩吧!”此时王莽龙颜大悦,说:“卿家替朕款待驸马。”弄得吴汉无可奈何,被鸿胪寺大臣带下演武厅,一旁款待去了。王莽把雨兰公主许配吴汉,喜之不尽,哪知道后来还有一段吴汉杀妻降汉的故事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王莽心中高兴,又想命岑彭继续比武,忽然大司马黄承进来跪奏:“万岁,今有南阳赶考举子金和,口称家传箭法最为神妙,胜似吴汉的箭法,请万岁召见。”吏部天官窦融一听,南阳举子金和要见王莽,暗暗着急,想金和定是刘秀无疑了。我在府中曾经劝他离开长安城,没想到刘秀没走,还进了考场要见王莽,也不知刘秀是何用心。倘若被王莽与这一伙奸臣看出破绽来,可如何是好。

  不表窦融暗中着急,且说刘秀在考场里往演武厅上观看,越看越有气。想着王莽乃是汉朝的安汉公、兵部大司马,又是皇亲国丈,受汉室三世雨露之恩,位极人臣,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不该用药酒毒死孝平皇帝,杀戮刘氏宗亲。我刘秀而今已长大成人,就应该把奸臣王莽拿住,给我皇父摘心祭灵。可是王莽大权在手,我怎样才能报了仇呢?如今仇人王莽在演武厅内称孤道寡,我要能在这个时候把奸臣王莽弄死,就是我刘秀把这条命扔在此地,总算把仇报了,也心甘情愿。我得想什么主意把王莽弄死呢?正在这个时候,吴汉一箭解双危,箭射绒绳,王莽召见了吴汉。刘秀一想,既然王莽喜爱箭法,我何不去见见王莽,就说我家传的箭法高明,让他看我跑马射箭。这样,我就能把王莽诓出来,他要看我射箭,必然出演武厅,只要他在楼栏杆旁边,我就能用百步穿杨箭把他射死。

  刘秀拿定主意,催马来至演武厅前下了坐骑,大司马黄承见刘秀来到,忙问:“你是干什么的?”刘秀回答:“我是南阳人,名叫金和。家传的箭法与众不同,我的射法比刚才射断绒绳那人的箭法还要神妙,恳求大人在万岁驾前替我奏禀,请万岁御览我金和的箭法。”大司马黄承心想:当今万岁喜爱箭法,吴汉这一箭射得好,就被招为驸马。这金和比吴汉的箭术还高,我要回奏圣上,皇上说不定得多么高兴哪!所以黄承命刘秀在演武厅下候等,自己进演武厅跪倒在地替南阳举子金和回奏。王莽降旨:“立即召见南阳举子金和。”“遵旨。”黄承起身到演武厅下,搜检关照一番,把刘秀带进了演武厅。

  刘秀进了演武厅,面对奸臣王莽,此时此刻没有办法,只好跪倒给奸臣叩头。整个厅内,只有窦融知道金和就是刘秀。刘秀口称:“草民金和参见万岁。”王莽问道:“金和,你身为武夫,学的是跑马射箭,射得不准是你经师不明学艺不高,射得准是理所当然,也不足为奇呀!”刘秀说:“万岁,草民金和既然请万岁御览箭法,我的箭法就与众不同,三支箭能压倒天下射箭之人。”“哦?你的三支箭有何奇特之处?”刘秀说:“万岁,我金和这头一支箭,百步之外能射过金钱眼;二一支箭,能射到金钱眼内,箭杆能担在金钱眼上,不落地,名叫‘凤凰还巢’;这第三支箭射出之后,能把金钱眼上的第二支箭顶出去,第三支箭担在金钱眼上,名为‘凤凰夺巢’。这就是我家传箭法的奥妙之处。”王莽这份儿高兴可就甭提了,说道:“金和,你果真有此箭法,朕定然重用于你。你下去射箭,待朕御览。”刘秀心中暗喜,说:“草民遵旨。”他站起身形退出演武厅。到了演武厅下,解开马的缰绳,认镫扳鞍上了坐骑。王莽传旨:“演武厅楼上御览金和箭法。”群臣遵旨,跟随王莽上了楼。王莽率领左右到了楼栏杆旁边落座,手扶着栏杆往下观看。

刘秀由洒袋里拿出弓来,走兽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认扣填弦,马在箭道上奔走如飞。王莽看着,只见刘秀拉弓如满月,箭出似流星,吧嗒一声,弓弦响处,射出这头一支箭直奔金钱眼而去,不偏不歪由打金钱眼内穿过。四个龙旗官看见了,各摆龙旗,咆哮儿郎擂动战鼓,天下赶考的举子齐声喝喊:“好箭法!”汉室老忠臣吏部天官窦融见刘秀有这么好的箭法,暗暗喜悦,心想:没想到刘秀还能射百步穿杨箭,也不枉我窦融暗中扶保于他。刘秀把马由箭道圈回,抽出第二支箭,认扣填弦,前把推弓,后把拉弦,冲着金钱眼瞄准儿,马跑如飞,偷眼往演武厅上观瞧,只见王莽目不转睛地看着金钱眼,准备看那“凤凰还巢”。刘秀把箭冲王莽的哽嗓咽喉射去,王莽听见吧嗒弓弦一响,未见箭入金钱,调过脸来看刘秀,正好亮出来哽嗓咽喉,刘秀心说,正合适。箭到了,就听扑通一声,王莽倒下去了,吓得武科场内的赶考举子个个心惊。官军见刘秀箭射当今万岁,呼啦一下往上围,要捉拿刘秀。刘秀也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王莽已死,我给他抵偿对命,也就完了,反正君父之仇已报,何必再杀官军哪!所以也没抵抗,被官军所擒。

  官军把刘秀绑好了,押到了演武厅上,刘秀一看,大吃一惊!王莽仍然坐在宝座之上,他才知道这支箭并没把王莽射死,心中叫苦不迭。原来刘秀二支箭射出之后,王莽正想看凤凰还巢,听见弓弦响处,看不见箭到,调脸一看刘秀,吓得他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这支箭射奔自己的哽嗓咽喉,已经不容闪躲了,他灵机一动,往楼板上一躺,这支箭正射在王莽的冲天冠上。文武大臣吓得个个脸上颜色更变,心惊肉跳。左右把王莽搀扶起来,王莽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把箭拔下来,往下面一看,刘秀已然被获遭擒。他才把心放下,率领群臣回到演武厅内,回归宝座。王莽暗想:这金和小小年纪,敢到长安城武科场内前来行刺,必是有人主使,必须审问明白,然后处死。王莽想到此处,叫道:“窦天官。”“臣在。”吏部天官窦融撩袍端带,屈膝跪倒。王莽说:“天官大人,朕命你去审问南阳举子金和,他前来行刺,是受何人主使?审问明白,从实回奏。”“臣遵旨。”吏部天官窦融正着急哪,王莽传旨让他审问刘秀,窦融心说:我豁出满门家眷的性命不要了,也得把刘秀放了,或是跟刘秀逃走。要是官兵把我们追回来,那就认命啦!要是追不着哇,我们就活了。窦融站起身形刚要走,忽听王莽说:“寿王王丰何在?”“臣在。”寿王王丰撩衣跪倒。王莽说:“四弟,替朕前去监审。”“臣遵旨。”窦融心说,好厉害的王莽,派他的兄弟监审,我如何搭救千岁呢?到底刘秀性命如何?窦融怎样审问?这才引出一段王丰巧言蒙王莽,马武大闹武科场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裴元庆 于 2006-6-18 06:23 编辑 ]
作者: 猪七戒    时间: 2006-6-19 06:03

还是发点有声的更实在,呵呵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19 07:18



QUOTE:
原帖由 猪七戒 于 2006-6-19 06:03 发表
还是发点有声的更实在,呵呵

有声的太大发不上来
作者: wa5208    时间: 2006-6-21 10:44

我刚听完整套的评书
感觉不错
喜欢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24 14:39

第五章 马子章怒反武科场
上回书说到刘秀箭射王莽,未把王莽射死,射到了王莽的冲天冠上。刘秀被擒,王莽命吏部天官窦融审问,并派寿王王丰监审。二人遵旨走下演武厅,窦融问道:“千岁,你我到哪里去审问哪?”王丰说:“你我就到这考场之内东南犄角的陈字棚中去审问吧。”窦融说:“好吧,千岁请。”然后对官军说:“带犯人金和跟随寿王千岁与本官到陈字棚。”“遵命。”官军答应一声,押着刘秀到了东南犄角陈字棚外候等。寿王王丰与窦天官来到陈字棚内,东城兵马司带领站帐军一齐跪倒,口称:“小人参见千岁,拜见大人。”王丰吩咐:“尔等免礼,退立两旁。”“是。”众人往左右一站,王丰与窦融在公案桌后落座,窦融吩咐:“来,带罪人南阳举子金和。”“是!”官军把刘秀推进陈字棚内,高声喝道:“跪下!”刘秀跪倒在地上,看见公案桌后坐着老忠臣窦融,赶紧把头一低,后悔极了,知道自己对不起窦天官。当初巧遇窦融,窦融劝我速速离开长安城这是非之地,我口里答应却没走,不但没走还进了武科场。今日箭射王莽,没把王莽射死,反被王莽的官兵所擒,这不是让窦融着急吗?猛然间又想起隐士严光严子陵嘱咐的四句话来:“当杀不杀,当射不射;杀之有损,射之有危。”而今不但没把王莽射死,反而把命搭上,悔不听师父之言。刘秀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低头不语,暗自难过。窦融也冲着刘秀发愣,心中为难,我该怎么审问呢?

  寿王王丰见刘秀低头不语,再看窦天官两眼发直看着刘秀,也不问话,这算怎么回事呢?王丰想了想,便问刘秀:“南阳举子金和,你的家传箭法高妙,头一支箭射得很好,百步穿杨,箭射金钱眼,当今万岁喜之不尽,要看你射‘凤凰还巢’。那么你射箭之时,看见万岁头上有何异物吗?”刘秀是个聪明人,王丰这句话给刘秀提了醒啦。假如王丰要问:“金和,你为什么箭射万岁哪?”刘秀当然没有措辞了。听王丰这么一问,立刻有了词啦!他向王丰说:“我金和正射‘凤凰还巢’,在马上抬头一看,只见万岁头上有条大长虫,张牙舞爪要咬万岁。我想,功高莫过救驾。我为贪功救驾,才没射‘凤凰还巢’,射向那条长虫。不知那条长虫怎么啦,箭射出之后,竟然踪影皆无,官兵就把我绑上了,实是冤屈。”窦融听他们这一问一答,心中一动,暗想:寿王王丰哪儿是问案呢,这不是给刘秀开道儿吗?王丰开出道儿来,刘秀就有了措辞了。莫非说王丰不向着他哥哥王莽,反倒有意袒护罪人吗?

  书中暗表:王丰这个人,虽然跟王莽是同胞兄弟,为人行事跟王莽可大不相同。王丰是个正人君子,为官也是忠臣,他在汉朝孝哀皇帝和孝平皇帝驾前官拜司天监。他哥哥王莽弑君篡位,他心里很不满意。王丰想,自己的哥哥做出这不忠不义之事,骂名千载。倘若事情一败,被获遭擒,全家抄斩灭门九族,连王家的祖坟都得刨了。刘秀在演武厅下射箭的时候,王丰就看出他是刘秀来了。王丰怎么会看出金和就是刘秀呢?原来刘秀射箭的时候,胳膊腕上戴着的那只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被寿王王丰看见了,王丰就知道南阳举子金和定是刘秀无疑了。因为九年前王莽派人三搜柴相府的时候,王丰就耳闻孝平皇后把刘秀承继了孝平皇帝。王丰既是王莽的兄弟,孝平皇后就是王丰的亲侄女,王丰猜想着,自己的侄女既然过继刘秀,必然有恢复汉室之心,有灭莽之志。王丰最恨王莽,贪图富贵害死自己的姑爷,翁夺婿业,弄得女儿在深宫守寡。所以王丰特意到宫中,以看望侄女为名,想探探侄女的口吻。如果她真是有心恢复汉室、大义灭亲,我王丰定助她一臂之力。谁想王丰到了宫中,见了孝平皇后,什么口气也没探询出来。王莽的次女雨兰公主也在宫中,跟孝平皇后是亲姐妹,每日食则同桌,寝则同榻,感情很深。王丰虽然没有探出孝平皇后的底细来,可是看见他侄女的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剩下一只啦!王丰琢磨着,这对镯子是国家至宝,宫中只有一对,决不能丢了一只,更不能轻易赐人,其中必有缘故。自从王丰看见孝平皇后少了一只镯子,到现在整整九年了。王丰是个细心的人,今日见刘秀戴着这只镯子,再看刘秀的年岁,可就注意上了。刘秀箭射王莽,他便猜着金和是东宫太子刘秀,正替刘秀着急,忽听王莽旨意下,命他监审。他就想借此机会搭救刘秀,所以才给刘秀开道儿,问刘秀箭离弦时,看见万岁头上有何异物。刘秀说王莽脑袋上有条大长虫,张牙舞爪要咬王莽,他这支箭射的是大长虫,并不是有心射王莽。

  王丰很佩服刘秀聪明有智,便向窦融说:“天官大人。”“千岁。”“大人可曾听见?举子金和有救驾之心,反倒落个弑君的罪名,分明是圣上的金龙出现,金和冤枉啊!”窦融心里明白,什么圣上金龙出现,哪儿有的事呀!随着他说吧。窦融点了点头:“王爷说得很对。”寿王说:“我替大人审问吧。”窦融正无法搭救刘秀哪,干着急想不出办法来,听王丰说要替自己审问,又猜着王丰有救刘秀之意,便爽性把此案交给王丰了,说道:“千岁,就请您代审吧!”王丰说:“既然如此,就请天官大人退出帐去,我一个人审问。”窦融立刻站起身形,往外就走。王丰吩咐:“兵马司。”“小人在。”“你将站帐军带出帐去,候令进帐。”东城兵马司答应一声:“遵王谕。”然后率领众军人等走出陈字棚。

  陈字棚内只剩下两个人了,坐着的是寿王王丰,跪着的是刘秀刘文叔。王丰问道:“金和,你可认识孤家?”刘秀说:“罪民不识。”王丰说:“我乃天凤皇王莽的胞弟,排行在四,官拜王爵的寿王王丰是也。”刘秀一听他是王莽的兄弟,想着王丰也决不是好人,脸上立刻露出不悦之色。王丰低头轻声问:“你可是三搜柴相府没有搜着的刘秀吗?”刘秀说:“王爷何出此言?刘秀是什么人哪?我姓金名和。”王丰说:“你不是刘秀,那么我来问你,你左胳膊腕上戴的这只镯子是哪儿来的?”刘秀说:“这只镯子是我在城外闲游时捡来的。”王丰说:“不对吧,这只镯子是孝平皇后给你的。你不是孝平皇帝嫡亲之子,你乃是汉室宗亲承继孝平皇帝的人,孝平皇后给你这只镯子为凭,是也不是?”刘秀听王丰说出其中的缘故,当时语塞,暗想:我不承认我是刘秀,箭射王莽也是死罪,反正也是一死,我为何不露出真实姓名?就是死了,我也落个留名千古啊!想到此处,刘秀双眉倒竖,二目圆睁,冲王丰说:“不错,我是刘秀,你们这些奸臣佞党能把我……”还要往下说,突然王丰站起身形,撩袍端带走到公案桌前,冲着刘秀双膝跪倒,口称:“殿下千岁,臣王丰礼貌不周,多有冒犯,在千岁驾前领罪。”刘秀见王丰如此,真是莫名其妙,问道:“王丰,你跟王莽既是亲兄弟,为何如此?”王丰说:“千岁,论私,我跟王莽是一母所生;论公,我二人俱是孝平皇帝驾前之臣。王莽用鸩酒毒死孝平皇帝,弑君篡位,我王丰就应该为孝平皇帝报君父之仇,尽臣子之大节。如今我王丰虽在王莽驾前为臣,我是明保王莽暗保汉朝,千岁如不相信,我当以救殿下活命为证,放千岁逃走为凭。”“哦!”刘秀这才明白,说:“卿家,你如若能救我刘秀活命,我能逃出长安,日后兴兵得了天下,必然让你与我同享富贵。”王丰摇了摇头,说:“千岁呀,功名富贵我王丰不想。”刘秀问:“那么你救了我,让我怎样报答你呢?”王丰说:“千岁,您想一想,臣若以富贵为重,今天就不设法搭救殿下了。殿下明鉴,我放了千岁,将来千岁必然兴兵灭我兄长王莽。汉室复兴之后,千岁无论封我多大的官职,也不如天下是我们王氏的呀!功名富贵不能动我之志,我是以纲常礼义为重。”刘秀闻言,才知道王丰是个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人物,便问:“你既不贪功名富贵,让我日后怎样对待你呢?”王丰说:“譬如千岁灭了王莽,我兄长该当何罪?”刘秀说:“全家抄斩,灭门九族,王莽本人应当万剐凌迟。”王丰问道:“怎样才算灭门九族呢?”刘秀说:“由王莽往下排辈到玄孙,往上排辈到你们的高祖,活着的当斩,死了的刨坟露骨。”王丰说:“千岁,王氏门中有王莽这么一个败坏纲常的人,就刨坟灭祖,可要是其中有了孝子贤孙呢?”刘秀是个聪明过人的人,当时就明白了,对王丰说:“你的用意我明白啦!今天你要把我放走,有此救驾之功,日后我灭了王莽,把天下得回,也不封你为官。冲着王氏门中有你这样一个遵守纲常礼义的人,由王莽往下论罪,已死之人往上不咎,决不刨你家的坟,让你尽孝。这样报答你,你看如何?”王丰万分高兴,给刘秀磕头:“谢千岁。”然后把刘秀搀起来:“殿下,请在此暂时屈尊屈尊,少时我便设法把殿下救走。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24 14:40

王丰回到公案桌后落座,高声喝喊:“尔等进帐!”东城兵马司立刻带领众官军进帐,往两旁一站。王丰吩咐:“兵马司。”“在。”“有请窦天官。”东城兵马司答应一声:“遵王谕。”走出帐外,给窦融施礼:“天官大人,寿王千岁请您进帐。”窦融正为救不了刘秀着急哪,见寿王之意是有心救殿下刘秀,心中正然盘算,忽听帐中有请,赶紧进帐,给王丰施礼:“千岁。”王丰说:“天官大人请坐。”窦融落座了。王丰说:“天官大人,现在我已将此案审问明白。这位南阳举子金和,决无弑君之意。他是个草民,不懂得当今万岁真龙出现,他以为是条大长虫要咬万岁的龙头,他才箭射长虫,一箭射在万岁的冲天冠上。他是有救驾之心,却落个弑君之罪,你我应当在万岁驾前救他的性命,不然他冤沉海底矣。”窦融心说,你跟我怎么说都行,你哥哥王莽信吗?他忙说:“王爷千岁说得很对,但是面君复旨之时,可得请千岁回奏。”王丰一听,双眉紧锁,虽然有心救刘秀,也是为难哪。刘秀虽有所措辞,我也能够替刘秀讲情,我哥哥王莽狡猾已极,他听不听这套,还在两可之间。反正我是存心救刘秀,报答汉室之恩,救得了则救,救不了刘秀,我便跟刘秀一死,以全臣节。王丰沉了一沉,拿好了主意,说:“好吧。面君复旨,由我回奏。”然后吩咐道:“兵马司,好生看守南阳举子金和。”“是。”“天官大人,请。”二人出离了大帐,够奔演武厅。

  寿王王丰与吏部天官窦融到了演武厅内,撩袍端带在龙书案前跪倒,口称:“臣王丰、窦融,参见万岁。”王莽问道:“你二人审问南阳举子金和弑君之事,他是受何人主使?如实回奏。”王丰说:“万岁,臣等审问举子金和,他并无行刺之意,他是好人,他还有救驾之心哪!”王莽说:“怪呀!我来问你,金和这第二支箭明明奔朕的哽嗓咽喉,也是朕灵机一动,躺倒演武厅上,这支箭才射到朕的冲天冠上。行刺君王其罪必杀,他怎么反倒有救驾之心呢?”王丰说:“据罪人金和所讲,他学会武艺,到京都来赶考,蒙圣恩御览箭法,他焉敢行刺?只因为头支箭射中金钱眼,二支箭尚在弦上,要射‘凤凰还巢’,忽然看见万岁的元神出现……”王莽听到此处,喜悦非常,心说:我会真龙出现?不管真假,我先借此为由笼络人心。他不等王丰再往下说,便对左右文武官员说:“列位卿家可曾听见?”文武官员糊里糊涂地点头答应:“我等俱已听见。”王莽这句话的意思,暗含着就是说:你们死心塌地地保我吧,没错儿,我是真龙天子。群臣点头应声。王莽觉着心里痛快极了,便冲王丰说:“御弟,讲!”王丰接着说:“万岁的元神出现,那草民金和不懂,他以为是条大长虫要伤万岁的龙体哪。他一片好心忠于圣上,有救驾之心,那支箭才没射金钱眼,射奔那条大长虫,万岁的元神回去了,箭射中万岁的冲天冠。他好心救驾,谁想耽误了他的功名还不算,他还担上了弑君的罪名。”王莽听罢,沉思不语,心中胡猜乱想。

  王丰怕王莽明白了,赶紧对王莽说:“万岁可知道牤牛救主遭鞭打的故事吗?”王莽问:“什么叫牤牛救主呢?”王丰说:“有个牛童儿,每日到山里去放牛。这天,他在山坡儿下边,躺在草地里睡着了。忽然来了一只狼,要吃牛童儿,那牤牛看见狼要吃他的主人,它可就急了,过去用犄角把牛童儿拱醒啦,狼也跑了。牛童儿错会了意,以为是牛搅他睡觉哪,气得他用皮鞭子就抽打这头牤牛,打得牛呜呜直叫。牤牛多冤哪,它有救主之心,在它心里说不出来呀,反倒落个搅主人睡觉。牛童儿打完了牛,又睡了,那只狼又来了,牛看见了,又把牛童儿拱醒了。狼跑了,牛童儿又用鞭子抽打牤牛。如此数次,牛童儿有些觉悟啦,倒在草地上假卧,眯缝着眼,看见狼来了,牤牛跑过来就拱。牛童儿起来把狼给惊跑了之后,走到牛身边,手扶牤牛说:‘牛啊,牛啊!是我辜负了你一片苦心,你受了委屈啦!’牛童儿说到此处,不觉二目落泪,从此厚待这头牤牛。这就是牤牛救主遭鞭打的故事。”王莽听罢,心里明白,这是寿王王丰讲古比今,用牤牛救主的事儿给南阳举子金和求情。我王莽就比作牛童儿,赶考的金和比作牤牛。他不是射我王莽,他是射的那条大长虫。王莽正然思忖此事,忽听王丰说:“万岁,那牛童儿都不辜负牤牛,万岁龙恩浩荡,也不可辜负金和。”王莽心说:莫非其中有什么毛病?不能啊,王丰是我的兄弟啊!再说,我们哥儿几个就属他人品正啊。王莽哪儿能想到,王丰的人品要是不正,能够做出这正人君子之事吗?

  王丰怕王莽醒悟,又向王莽说道:“万岁可知道哑巴报恩的故事吗?”王莽问:“什么叫哑巴报恩呢?”王丰说:“有个贩卖珠宝玉器的客商,名叫赵桐。他花钱买了个哑巴丫环,别人都说他是个冤大头,他不但不后悔,反而对哑巴丫环很好。赵桐经常在外面经商,日久不能归家。他的妻子跟邻居美少年通奸有染,以为丫环是个哑巴,什么事儿也没有瞒着丫环。后来赵桐给他妻子捎来一封信,信中说买卖不做啦,要回家纳享清福了。他的妻子跟奸夫商议,要把赵桐害死。俩人配了一壶毒药酒。这天赵桐回到家里,他的妻子把酒菜摆上,斟上一杯毒药酒,赵桐端起来要喝,哑巴丫环过去一巴掌将酒杯打在地上。赵桐见丫环把酒杯打落在地,酒也洒了,杯也碎了,当时大怒。他妻子也恨哑巴丫环给她坏了事,两口子一块儿打哑巴丫环。丫环虽有救主报恩之心,可是说不出来,道不出口,挨了顿打。赵桐的媳妇又把毒药酒斟上一杯,赵桐又要喝,哑巴丫环过来又是一巴掌,二次把酒杯打落在地。赵桐气急了,又打了哑巴丫环一顿。赵桐坐下还是斟酒要饮,哑巴丫环又跑过来把酒杯打掉。如此数次,赵桐情知有异,把毒药酒倒在菜里,拿到院子里喂狗,狗吃下去,七窍流血而亡。赵桐才明白哑巴丫环报恩,告到当官,查出奸夫,定了个奸夫淫妇谋害亲夫之罪。赵桐要是不买哑巴丫环,就被他妻子害死啦!后来赵桐把哑巴丫环厚聘于人,当亲戚来往。这段小故事就叫哑巴报恩。”王莽心说:按王丰所讲,我王莽就好比那商人赵桐,哑巴丫环好似金和。金和为了救驾,而今获罪被擒,一片救主之心,说不出来,我也得厚待金和呀!

  王莽猜想之际,窦融暗笑王丰,他是怎么想出来的,弄这么两个小故事欺骗他哥哥王莽。可是用这个办法要救刘秀,恐怕不易成功,我得乘此时机搭救刘秀。窦融想罢,向王莽奏禀:“万岁,寿王千岁所奏是实。那举子金和有救驾之心,可是好心在他心里,行出事来实在是难免弑君行刺之嫌。”王莽一听,觉得窦融说得很近情理,便问:“若依天官之见呢?”窦融说:“万岁重办金和处以死罪,未免叫金和含冤于九泉之下;要是不治他的罪呢,又不能警戒他人!”王莽心说:这话说得太对了。金和见我元神出现,一片好心救驾,治他死罪,太冤啦!可要是不治罪,那么今后谁想射我谁就射,都说我真龙出现,受得了吗?他又问:“天官大人,照你所看,举子金和当治何罪?”窦融道:“可以将金和赶出贡院,永远不准入场。”王莽道:“卿家之言甚是,你二人免礼平身。”“遵旨。”王丰、窦融立起身来往旁边一站。王莽传旨:“将举子金和赶出贡院,永不准进场。”司礼太监传下旨去,兵部大司马黄承命官人把刘秀的马匹军刃送到陈字棚,又给刘秀松了绑绳,官军开门,刘秀上马而去。

  在此同时,王莽命岑彭继续比武。岑彭凭刀马之能,又赢了两名赶考的举子,一个姓李名忠字次元,使一条大枪;一个使双鞭,姓李名轨字茂方,这两个人又是亲兄弟。这时,岑彭如再胜一人,就能中状元了,所以他在马上横刀问道:“哪位仁兄,哪位贤弟,跟我岑彭较量较量?”武科场内赶考的举子,见岑彭连胜四名,他的高低,练武的人心中自然有数。有能为的人自己忖量着,动起手来想赢岑彭不易,输在岑彭刀下也是寒碜,状元不夺了,等一会儿夺那十八魁啦!没有能为的,自己准知道不是岑彭的对手,谁也不过去比武。岑彭叫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和自己比武,心中未免着急,又对众举子说:“天下赶考人等听真,在下棘阳关人氏,姓岑名彭字君然。哪位跟我岑彭较量较量,赢了我岑彭也不为光荣,输给我岑彭也不算耻辱,武艺有高有低,哪位当场比试见一输赢呀?”岑彭正说着哪,忽听两边人群后面,有人高声喝喊:“呔!岑彭娃娃,你将这武状元留给俺马老子,马武马子章!”岑彭一听,这个人说话真够野的,出口伤人,不由得气往上撞,顺声音一看,一人催马直奔自己而来。看他的面貌好不吓人,长得凶似瘟神,猛如太岁,有赞为证:

  只见他,头戴青铜五德鸡嘴盔,七宝嵌,光华射目如闪电。烈焰飘,红绒颤。勒颔带,妆金钉,包耳护项挡刀箭。青铜甲,套三环,九吞八岔龙鳞片。豆青袍,穿一件,寿山福海团花献。勒甲绦,九股捻,护心宝镜寒心胆。狮蛮带,八怪献,杀人宝剑肋下悬。鱼褟尾,苫鞍鞒,两扇征裙遮马面。乌云靴,金镫站,坐下马追风赶电还嫌慢。看英雄,跳下马,身高九尺半。看面貌,蓝如靛,两道眉,入鬓边,相衬一对大环眼。塌山根,鼻孔翻,颔下胡须似火焰。马武到场来叫战,令人心惊魂吓散。

[ 本帖最后由 裴元庆 于 2006-6-24 14:41 编辑 ]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24 14:43

岑彭看罢,心中暗想:这人长得怎么这么寒碜哪!不用问,他必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糊涂人。其实岑彭猜错了,别看马武长得这样丑陋,他可是个外拙内秀、文武双全的人。这位马武,住家在胡阳城北马家堡,家中广有良田,城中有的是买卖,在胡阳算是头一户大财主。他父母双亡,哥儿一个,娶妻赵氏。马武从六七岁开始读书,费尽十年青灯之苦,学问相当不错。不料想赶上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儿,马武只好放下书不读了,弃文就武,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惯使一口锯齿飞镰三停大砍刀。论他的武艺,可以说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他生来的天性,喜欢忠臣孝子,最恨土豪恶霸、贪官污吏。他挥金似土,仗义疏财,性如烈火,专打抱不平,好交天下朋友。他若知道哪里有高明的武艺人,虽远在千里,他也不辞辛苦,必然登门拜访。哪里有恶霸,哪里有匪人,要叫他知道,他必定给杀了。所以当时天下大乱,各处占山为王的,落草为寇的,全都惧怕马武,大家有事全拿马武起誓,他们给马武起了个外号叫“武瘟神”。要是马武到了他们哪个匪窟,哪儿就得倒霉,如同遭了瘟一样,所以都管他叫“武瘟神”。日子多了,灌在马武的耳朵里,马武也不恼,后来马武见了他们绿林人,自己就报名是瘟神爷。

  这年,马武听说八月十五日王莽在长安城开科取士,选拔武状元,他便把盔铠、甲胄、马匹、军器预备好了,带上盘费离开胡阳,上长安城赶考。一路上想约会几个朋友,没想到几位朋友都先走一步,也上长安了。这一天马武走到南阳,正赶上热天,走得他浑身是汗,遍体生津。忽然看见眼前有座大山,山上山下树木丛杂,马武打算歇息歇息再走,便来到一棵大树下,甩镫离鞍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只见大树那边有块青条石,石头上面坐着一个老道。这位道长五官端正,白脸膛儿,黑髯胡须;头上戴青纱一字巾,一身蓝布道服,白袜云履,看样子约有五十多岁,正在闭目养神。马武想跟这个老道聊聊天,冲老道一抱拳:“道长请了。”老道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个人怎么长得这样丑哇。他赶紧站起身来还礼:“请问壮士贵姓高名?”马武说:“我姓马名武字子章,胡阳人氏。”老道问:“可是江湖扬名的武瘟神?”马武说:“正是。”老道说:“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马武问:“请问仙翁,仙乡何处,道号何名?”老道说:“贫道严光严子陵,出家就在此山,这座山叫富春山,庙号青岫观。”马武问:“那田备立、蔡少翁呢?”严子陵说:“那是贫道的二位师兄。”马武失声说:“原来是隐士高贤。”严子陵说:“不敢当贤士名,马壮士请坐。”“道长请。”两个人坐在青条石上就聊在一处。严子陵是个饱学之士,博古通今,知天文晓地理。谈话之间,马武是对答如流。严子陵见马武长得虽然寒碜,学问却很高,也很佩服。马武很高兴,因为这个人不贪图功名富贵,最喜欢亲近高人,见严子陵如此高明,只恨相见之晚。聊着聊着,严子陵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至庙中一叙。”马武说:“好吧。”于是解下马来,拉着马,随着严子陵盘着山道,上了高山。

  两个人来到青岫观的山门外,小道童儿出来迎接,见了马武也吓了一跳。严子陵命道童儿接过马匹,然后陪着马武进了庙门。庙里的老道见了马武的相貌,没有不害怕的。两个人到了待客之所,分宾主落座,小道童儿献上茶来。严子陵问道:“马壮士由何处至此,欲奔何方?”马武说:“我是上长安城赶考,路过此山。”严子陵说:“不怕马壮士过意,恕贫道直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该懂得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谁人不知王莽是大汉朝的兵部大司马,三杯鸩酒药死平帝,弑君篡位。你既是上长安城去赶考,就得做王莽的官儿,吃他的俸禄。人言你马子章是条英雄好汉,如若保了王莽,岂不被天下人耻笑?”马武说:“俺马武幼读诗书,粗知礼义,焉能扶保王莽,吃他的俸禄呢?”严子陵问道:“你不保王莽,为什么上长安赶考呢?”马武说:“一来,俺是到那武科场看看天下的把式和能人的艺业;二者是打算中了状元,便可以做王莽的武职官员,将来兵权在手,劝反了王莽的兵,帮我灭那王莽,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给孝平皇帝报仇雪恨。”严子陵暗想:我不如借此机会劝他扶保殿下刘秀,给刘秀找个好帮手,忙说:“你这次去得中功名,将来要是反了,虽说是为民除害,但名不正言不顺,也恐怕难成大事。你马武不如扶保一位大汉朝的宗亲兴师讨贼,名正言顺,决无不成之理。”马武说:“王莽把汉室的宗亲杀戮已尽,你让我上哪里去找汉室宗亲呢?”严子陵说:“今有汉高祖九世玄孙,东宫太子刘秀,你何不保他兴兵?”马武问道:“那刘秀现在何处?”严子陵说:“你来晚了一步,他此时上长安城赶考去了。你要是上长安,可以寻找于他。”马武问道:“刘秀多大年岁,怎么个相貌?”严子陵说:“刘秀今年一十六岁,中等身材,白脸膛儿,印堂上有一块朱砂红痣。”马武说:“天下人五官相同的也有。见了刘秀,我也不敢相认。”严子陵说:“好认。要是刘秀,他的胳膊腕儿上戴着一只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有那只镯子的便是。”“好,我记下了。久闻道长云游天下,交友甚多,广知天下能人。依您看我马武此次去长安,中得了状元,中不了状元?”严子陵看了看马武,说:“马子章,天下练把式的能人很多,你就是到了长安,也未必中得了状元。”马武冷笑道:“莫非还有比我马武强胜百倍的把式吗?”严子陵说:“马武,你可不能藐视天下英雄。俗话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呀!”马武问:“依道长所闻,此次比武,谁可得中状元?”严子陵说:“谁能中状元,虽不好料,但是据我所知,棘阳关一带就有高人。”马武问:“棘阳关有什么高明的把式?”严子陵说:“棘阳关外,贫道有一好友,此人姓杜名颜字天资,曾作过大汉朝的外郡太守,因为王莽篡位,杜颜回归林下。他有个儿子叫杜茂,外甥叫岑彭,杜颜把他的武艺教给了岑彭、杜茂。那杜茂两膀膂力过人,惯使五股叉,无人能敌;岑彭惯使一口九耳八环刀,武勇绝伦。天下不少的名人都不辞劳苦,离着三五百里的也都去找岑彭、杜茂,拜访之后比比武艺,较量输赢。无论有多少人去跟他们较量,也是甘拜下风,这些年啦,都没有人赢得了他们。岑彭、杜茂不去赶考便罢,若去赶考呀,这个武状元不是岑彭的就是杜茂的。”马武听罢,把脸一沉,透出很不愿意的样子,说:“道长,如若岑彭、杜茂前去赶考,状元无论归了他们哪个,就算是应了道长之言,我马武就拜你为师。”严子陵说:“好吧。”马武说:“如若岑彭、杜茂真去赶考,和我动手较量,输给我马武,俺要中了头名状元呢?”“怎样?”马武说:“你也得拜我为师。”严子陵说:“好吧。”马武一伸手说:“打赌,请你击掌。”严子陵也伸出手来,跟马武击了掌啦。然后两人说了会子话儿,严子陵留马武用饭,马武也不客气,就吃了。当天晚上,马武住在庙中,次日清晨与严子陵告别,拉马下了富春山。
作者: 裴元庆    时间: 2006-6-24 14:44

因为八月十五日才开科取士,日期离着较远,所以马武又到各处约会朋友,没想到去了好几处都扑空了,人家都早早地上长安城啦。马武边走边游,忘记了日期。这一天都到八月十四日了,马武才到了华阴县的渭河镇。走进镇店,马武觉得肚内饥饿,见路旁有一家小酒店,两间门脸儿,马武就在酒店门前下了马。伙计迎出来,说:“客爷,请进。”说着接过马武的马拴在石柱上。马武走进酒店一看,一个吃酒的客人也没有,还没到饭口呢。伙计请他坐下,端上酒菜,马武一个人自斟自饮。马武觉得闷得慌,说道:“伙计,你也来一杯。”“那可不敢。”“没关系,来,喝吧。”伙计坐在马武对面儿,两个人边喝边聊。伙计问道:“客爷,听口音,您不是此地人,您这是上哪儿呀?”马武说:“我是胡阳人,到长安城赶考。”伙计乐了,说:“您别瞎说了,上长安城赶考?八月十五日开考场,今天都十四啦!您还在这渭河镇呢,您怨谁呀?”马武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说:“算账,算账。”伙计算了算,说:“客爷,不多,您吃了五钱银子。”马武往囊中一摸,只有不到一两银子了,心想:到长安城赶考,人吃马喂,得用多少钱哪,一两银子是绝对不够。也罢,都给了酒保吧。回胡阳取盘费,也来不及啦,别看分文没有,我还满不在乎,到了长安我再想主意。马武把银子往桌上一放,往外就走,解开马匹上马,离开了渭河镇,纵马狂奔,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飞奔长安城。

  天快黑了,马武赶到了长安城东门外,老远就听见门军喊:“关城了,关城了!”马武心说:不好!要关在城外头,明天就进不了考场了,抖丹田喊喝:“且慢关城,还有你家马老子!”两个门军听见了,彼此玩笑,这个说:“别关,你爸爸还在外关哪。”那个说:“废话,那是你 爷爷。”他们俩说着,马武连人带马一溜烟儿似地进城了。跑起来有风呀,把一个门军兜了一个大跟头,门军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都出声儿了:“唉哟,我的爷爷。”这个说:“你瞧,是你爷爷不是。”

  不表门军关城门,单说马武听见身后城门关上了,自己进了长安,就踏实了。走在街上,只累得连人带马热汗直流。马武下了马,拉着牲口找店房,打算住店吃饭,睡他一宿好觉,明天十五好进考场。马武来到一家客店外,见门关着,用手啪!啪!啪!打门,里边店家问:“谁叫门哪?”“我。”“有什么事儿呀?”马武说:“住店。”店家说:“请你上别处住去吧,我们这店里没闲房啦。”马武一听,只好走吧,上别的店去住。谁想一连气儿走了五六家客店,都说没有闲房了。马武又渴又饿,心中未免起急,走着走着,见前面一家大客店,门前挂着一盏大灯笼,灯笼上有字,写的是“梅家老店”。马武不知道,这家客店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家客店,店房足有二百多间。因为天下来赶考的人太多了,梅家老店的客人也都住满了。掌柜的、账房先生住在账房里,伙计们没地方睡觉,就在大门洞里搭了一个大通铺,铺板顶着一扇大门。这扇门不开,出来进去就只好走那一扇大门了。

  马武在外边叫门,店家问:“您找谁呀?”马武说:“住店。”店家说:“没有闲房啦。”马武一听,气往上撞,心里疑惑店家跟他开玩笑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迈步上台阶,用肩膀使劲儿一撞那扇门,就听见里边噼哩啪啦,铺板全塌啦!掌柜的和先生都跑出来了,问道:“怎么回事?”马武拉着马往里就闯,嘴里嚷着:“住店,住店。”掌柜的看着他真有些害怕,哆哩哆嗦说:“你……要是住店……我们店内……可没有闲房啊!”马武把眼一瞪说:“胡说。这么大的店,好歹也能找出个地方来。”掌柜的说:“地方倒是有,不过您得凑合着点儿。后边有间房子刚腾出来,是存草料的屋子,不大洁净,您能住吗?”马武说:“成,能睡觉就行。”掌柜的让店家把马武的马接过去,拉到后院里喂饮,另派一名伙计把马武让到后面装草料的屋子,有人搭好了床铺,马武还真不在乎。伙计打进水来,马武净面洗尘,命店家沏茶。一会儿,酒饭也端上来了,马武饿急了,一阵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转眼之间酒足饭饱,打起哈欠来了。马武说:“店家,我要歇息睡觉了,你们这店内有什么规矩没有?”店家问:“客官,您是来赶考的吗?”“正是。”“那您赶紧睡觉养神,到了四更多天我们叫起儿,你们赶考的人是五鼓进考场,到了天亮恐怕就进不去了。”马武说:“好吧,我睡觉,你出去吧。”“是。”店家答应一声出屋去,到各处忙着干活儿。一会儿,各屋的客人全睡了,店家把大家的马拉着刷饮喂遛。到了四更天,所有的马匹都把鞍韂鞴好,收拾利落,开水准备足了,酒饭备齐,然后挨着屋子叫起儿。赶考的人穿好衣服,洗脸漱口,吃喝完毕,一拨一拨地在店前上马够奔武科场。客人走净了,伙计们收拾屋子,天光大亮了才干完了活儿,先生、伙计在账房、门洞儿里喝茶吃早点。

  已到辰时了,忽然听见后院有人喊嚷,声音好似霹雳一般:“天到了这般时候,你们把老子给忘了,进不了考场,耽误了我的功名富贵,马老子岂能跟你等善罢甘休?哇呀……”这一阵乱嚷怪叫,吓得先生伙计们不知所措。有一位先生问伙计:“你们大概把草料屋子那位客人给忘了吧?”伙计们说:“许是吧。”先生说:“这件事我不管,麻烦你们办吧。”话刚说完,又听马武嚷:“耽误了马老子的功名,我可要放火烧店啦!哇呀……”又是一阵怪叫,吓得店中之人谁也不敢过去。管账先生说:“这么办得啦,你们谁去一趟,把这位客人伺候走了,他给多少零钱,大伙儿别分,给他一个人。谁愿意去,谁就去吧。”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立刻就有人说:“我去。”大家伙儿一看,是快嘴儿刘三。刘三跑到后院,还没说话哪,马武过来劈胸一把揪住刘三,抡拳就要打。刘三吓得直哀求:“别打,有话好说。”马武举着拳:“你们把我的事给耽误了,你说怎么办?”刘三说:“客官,您老的事儿误不了。您不是要进考场比武吗?有办法准让您进去还不行吗?”马武问:“怎么进得去?”刘三说:“此时考场的贡院门全关上了,要打算进贡院门是办不到了。您老可以绕到贡院西北的墙角儿,那里有个角门儿,是官人找零钱的地方,要是赶考的来晚了,便可以进那个角门儿。叫门的时候,要先往四外看看,只要四外没人,就可以敲门,里面有人把门开开,您给他们几两银子就成了。”马武说:“那行,只要能进考场就成。你把马给我牵至门前等候。”马武这才撒手,刘三去拉马。马武回到屋中,打开包袱拿出盔甲,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拴扎什物,带好了东西往外就走,边走边嚷:“马老子要是进了考场,回来还你们的酒饭店钱;要是进不了考场哇,不但不给你们店饭钱,我还要拆毁你们这梅家老店!哇呀……”这一阵怪叫,吓得账房先生哪儿敢答茬儿呀!马武走到门外,刘三拉着马等候,忙说:“客官请上马。”马武拢丝缰,认镫扳鞍上了马。快嘴刘三说:“客官,您的酒饭店钱……”话还没说完哪,马武冲他说:“我进场回来算账给钱,要是进不了武科场啊,你、你、你就小心了吧!”说完催马而去。刘三吓得一吐舌头,说:“我的爷,这个家伙一定是个山贼吧!”
作者: zsxmmhd    时间: 2006-6-25 11:42

这个版本是完整的吗?
作者: patriot0712    时间: 2006-6-26 20:53

连丽如的东汉演义到了后期就是被围——闯营搬兵——反击三部曲。听得人心烦。
作者: 郎心如铁    时间: 2006-6-26 23:54

我去BT上找找,希望能找到个种子
作者: 郎心如铁    时间: 2006-6-26 23:58

评书:东汉演义BT下载

[ 本帖最后由 郎心如铁 于 2006-6-26 23:59 编辑 ]
作者: 魏其侯    时间: 2006-6-27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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