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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要你爱我 [打印本页]

作者: 阳光百合 时间: 2005-10-24 21:27 标题: 我要你爱我

一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送她走的样子。那日，天空的颜色有些灰，阳光也懒洋洋，头上的白云飘啊飘，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儿无精打采，倒是那呼啸而来的火车，车身漆着明亮的红线，得意地打着唿哨，张牙舞爪地迎面而来。
“路上小心……”他想了很多的话，可只是说出了这一句，看了她一眼，低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而他也立即被其余的同学涌了上来挤到了一边……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也听不清她的话语，只见到她一头黑得发亮的长发，象小青瀑一样微微晃动，晃过众多的身影，印到他的眼帘。奇怪，中间隔了这么多人，阻住了彼此的眼光相递，他反而变得轻松自在。他贪婪地从背后望定她，他要将她的身姿，她的长发，她的温柔，全部烙入脑海，牢牢定位在心中。
他最喜欢她言语间的小心羞涩，时而受惊的双眼，尔后扑红面庞，低下头来，手抚长发。那时，他总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我要保护她！”
她在和同学们轻声寒喧着，羞涩而快乐地接受着大家的祝福，一如她平日的温柔。她的大眼睛躲在一双大大的镜片下，也藏住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与情绪变化。
“我为我们最漂亮的天使离去一大哭！”一个淘气的男生举起双手，高声地嚷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大家都笑了起来。她的脸又慢慢变红了，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讨厌！”近声的同学听到了，哈哈笑着，模仿着她的语调，推着那个男同学：“讨厌！”
“同学们闹成一团，都在我的周围，可他，怎么这么远？”
二
那时，他们只有十七岁。
男人都喜欢美貌、温柔与知书达礼的女孩子，虽然只是些十七八岁的血气方刚的小男生，骨子里也已经存有这样的根苗，所以，她的人缘极好，尤其在男生之中。很多年后，同班的一个男生告诉她的一个女同学，那时，私下里，男生管她叫圣女。
他也喜欢她。但他从来不告诉她。可她知道。
“只要和我说话，他的脸红得比我还快；只要我问他题目，不管多难的题，他都会给我找出三种以上的解法；他那么爱“秀”，可送别那天，他只是抽烟，躲在大家的背后，远远偷看我！”
这些，她日后一点一点地细想慢嚼，心里都会一阵一阵儿的高兴。就象男人天生爱美女一样，女人天生爱强悍聪明的男生。
其实他也不强悍刚健，甚至还文文弱弱的，只是，他狡慧得很，表面看来温和，内心刚强。她注意他很久了，从他定定地站在成绩公报栏前整整半节课起，从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借上课笔记起，从他由倒数第五名一跃为正数第五名起……她对自己也有些淡淡的奇怪，为什么总想多知道些他的事呢？
在他的眼里，她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孩子。她家教极好，待人有礼，他知道有许多男孩子都喜欢着她。他从没有去向她表示过什么，他不认为自己有充足的资本携得美人归，何况，他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卿卿我我上，男人，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三
她去了南方的一个大城市读大学，他考上了国内一所极为有名的学府读大学，从此天各一方。偶尔放假了，大家都回家，同学们闹着要聚会，就去了，她变得更美丽，也更温柔了。
她的长发益发地飘垂如瀑，她的眼眸，深得象一潭湖水，她的身形俏丽苗条，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温柔地穿插于同学之间。大家都叫她，男生们小心地呵护着她，几个死党女友，拉着她躲在一边，叽叽喳喳。
“现在有没有男友了吗？坦白交待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个年龄的女孩，多是这样八卦。“没有啊……真得没有！”她淡淡地回答：“小孩子啦，没有意思！”
“哇！”女友的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怎么啦？”她也惊讶。
“这是我们的‘圣女’说出来的话啊！”
“呸，你也打趣我，明知道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我知道……”故意用手指指那些还拉着着身子想随时过来服务的男生：“他们可不知道！”
四
其实他们真不明白她，她淡淡地笑，这笑浮上嘴角，好象带有一抹嘲讽，也是笑她自己，戴着双重的面具生活。
她喜欢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很是骄傲，高高在上，可是，这份娇弱，并不是她，她自己明白，她比谁都坚强，所以，她拒绝谈恋爱，拒绝被人照顾，因为，她不喜欢那些男孩。
喜欢他么？她摇摇头，却又点点头，矛盾呢。
昨天晚上收了个电话，是他打来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出来走一走吧！”
“嗯！”她答应的干脆。这是他们间第一次单独想约吧，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戒心，没有想法地就答应了。
“做我的女朋友吧……”他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口边又变了：“我……”他期期艾艾地说：“想……我们是不是能在一起？”
“啊？”她的眼睛睁大了，益发清纯。
他嗫嚅着：“嗯……想和你在一起呢！”
“嗯，我想，我们是朋友吧。是好朋友！”半晌，她淡淡地回应。
约会匆忙结束，男孩是聪明的，明白她的意思。
她打电话给她最好的死党：“他找我了，想让我做她的女朋友……我拒绝了……我只想和他做朋友……但只是好朋友……”
“哦！”女友不置可否：“他很好啊，你别后悔！”
“所以我害怕失去他！”
五
她谈恋爱了。对方是一个来自于另一个国家的华裔男孩，高高大大，威威猛猛，和娇小清瘦的她，恰成一道风景线。
男孩很霸气，总是象征性地询问一下她的意见，然后就做了决定；而她，总是静静地躲在男孩的双臂下，温柔地听话，温柔地关照他。她的话语益发地少。
他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又见到的她，她带了她的男友。同学们都是故友相见，免不了嘻闹，可是，她沉默，他也沉默。她的男友高谈阔论，和许多人都一见如故，其实是典型的中国式客套。
然后就是大家一起吃饭，她和男友靠得很近，间中，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忽听那个男孩子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急什么，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总不是你的！”她沉默了很久。
这句话并不大，但他的座位离他们很近，他听得很清楚，他又看了她一眼，她明显地忧郁。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次聚会，他的酒量，比平时大了许多。
聚会结束了，她和她的男友共骑一辆小小的助力车离开了，她坐在前面，象小猫一样，缩在男友怀中。
远远的，他站在池塘边，投下去数个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
六
他后来成了本城一所大医院的主治医生，声望渐起，学历也在层层递增，收入呢，自然水涨船高。她呢，也结了婚，最终获得了丈夫所在地区的公民资格。她也不再回来了。她的父母都已经远远离开了这座城市，她没有回来的必要，虽然，她是汲取这里的水和养料长大的，但，好象就如一棵水，根已经断了。
但她并没有离开那个南方的大城市，因为，她的老公要在哪里生根打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还是没有能够居住于她想去的地方。
他倒是去了她所在的城市，因为一次学术交流，不知道为什么，他拨通了她留给他的手机号。那是不久以前，她发到他的邮箱里的。
那是一个很早就注册的邮箱，他平时上网不多，偶尔浏览一下新闻罢了，故朋好友们都记得这个邮箱号了，就懒得换了。但大家年龄都慢慢大了，少年时的游戏就做得少了，邮件偶尔一封两封，多数是广告函，他向来漫不经心。可是，这封陌生的邮件，文字间淡淡的语气，这串阿拉伯数字组成的一串号码，蓦然让他想起了那段逝去的岁月，就如当初，他向池塘投下的石子，激起的层层涟漪。
但他没有打过去，也没有回邮。门开了，他的老婆走了进来。他的老婆不漂亮，也没有满头的青丝如瀑，是他的同事，极其普通，但很爱他，很爱很爱，不顾一切地跟了他嫁了他。另外，他的老婆很贤慧。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刚刚满月。他拿起鼠标，删除了这封信，可是，在删之前，他再一次看了一遍这个号码。顺便说一句，他记忆力极好，尤其对数字。
七
医院和对口城市做学术交流，年富力强的他作为首选，便去了。夏日，这个海边的城市吹着微微的海风，凉爽惬意，他一个人走着。天上的星星几乎看不到，热闹的城市总是这样。远处的马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一切看上去，如此繁华。可是，大家都匆匆，谁又来理会谁？一个人，置身于最繁华的城市，最美丽的街道，却产生了最浓重的孤独。
他拿出了电话，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报了声平安。收线，心里依旧空空落落，一串数字从心里浮上来，他拨通了。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慵懒娇弱。
“嗯，”他迟疑了一下，报上了名字。
“是你啊……”她大叫，声音嗲嗲的娇弱，让他想起她本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清了，就只记得两人很快就约好了在一个什么地方见面。嗯，是城市里最中心的地方，据说那里有中国最高的电视塔。
他打车去了那里，到地方，他就看见她了，虽然多年不见，虽然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苗条依旧，忧郁依旧，或许，还添些憔悴。
“嗯，也没有长胖些！”他笑着说：“还这么瘦啊，以一个专业医生的角度，我要怀疑你营养不良！”
“现在流行骨感美人啊！”她笑着回答：“不敢胖呢！”
“哦，这样？！”他带些探究的眼光看她。
她避过他的眼光，两个人沿着街道，默默行走。
“对不起……”她突然说。
“啊？”
“那年……我说，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哦……什么什么……”他微笑：“有什么要道歉的啊，好多年啦……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哦！”她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朋友！”
“是的，我们都成家了，老喽……”他故意地感叹。
“成家了……呵，听起来，我们都应该理解了爱情！”
“过来人了，想想，小时候真是可笑啊！”
“可笑么？”她问，眼睛亮晶晶地望了他一眼，他的心没来由地一慌，她迅速把眼睛投向远方，远处，都市的霓虹灯正拼命地闪着。
“过去了，不懂事……”他支唔着。
“是的，不懂事，我们都不懂事。”她接口：“为什么历史不能重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弥补当年的不懂事！”
“啊？”他说。
“年少，往往被许多看似美丽的东西迷住了眼睛，而抛弃了最应该要的东西。一定要时间的沉淀，最后，我们才知道我们曾经丢掉了什么，而我们又追求了什么样的泡沫！”
“哦！”他只会这样说。这时，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告诉他儿子刚刚入睡，现在有些想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交待他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少喝酒。
“嗯，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他对老婆说，淡然的口气，但是，很自然。
她的手机也响了，她看了他一眼，接通了。他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听得她的手机话筒里的声音好象很大。她默默的，不置一词地听着，最后说了一个字：“嗯，”挂掉了电话。
“是他打来的，我老公！”她说：“你，是她打来的，你老婆？”
他点头。
她又沉默了，半晌，她说：“我们该回去了。”
“嗯。”他说。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挥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就在她钻上车门的那一瞬，她回过头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很小，但是很清晰：“如果一切可以回头，我要你爱我！”
风呼呼地刮过，车子绝尘而去。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能再回头。他又拿出手机，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只想告诉她：“我爱你，因为，你爱我，曾是如此纯粹！”

[ 本帖最后由水镜门生于 2008-6-4 18:50 编辑 ]

作者: 冰祁步 时间: 2005-10-24 22:30

还有下文吗？

从此文章来看
作者似乎有一点沧桑风尘之感哦……

作者: 晨山尚书 时间: 2005-10-25 10:53

有点遗憾的，不过很美丽。

作者: 绝世BABY 时间: 2005-10-25 15:04

真的不错啊
欣赏,喜欢这样的情调
其实女孩心里的初恋比男孩掩埋的更深,更难忘,
总是一个人时候静静回忆
但是不后悔,

作者: 柳褴衫 时间: 2005-10-25 16:44

意味隽永的小故事，发人深思。

作者: 李莫愁 时间: 2005-10-25 21:45

敢问楼住一句，是阁下的真实经历吗？感觉十分的真实，很好，但也很为他们可惜。

作者: 黑十字 时间: 2005-10-25 22:17

美好的岁月，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 阳光百合 时间: 2005-10-26 16:43

不是。小说啊。呵呵。

作者: 50992811 时间: 2005-10-28 18:18

正处少年的我感觉有点不现实但是文笔很好
愿我不会像他一样少年的失落

作者: 小乐乐 时间: 2005-10-28 18:44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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