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ard logo

标题: 忆江东 进学的淑芹第二 [打印本页]

作者: 白木    时间: 2004-12-12 17:05

进学的淑芹第二
    因为读完了高小,淑芹已经算得上知识分子了,经过父亲活动,早早的被聘为镇小学的教师,成了一名教书的女先生.
      作为母亲,谢小莲十分不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小囡这么早就出去抛头露面,但被一家之主刘六爷给数落得不敢做声:"侬个睁眼不识字的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侬不是管家里的帐么?妈妈娘老了不能做事还要吃药,侬只能守在家里出去也做不得什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物价一天一个样!我一个小帐房,不是因为老板和老太爷是同年,连薪水都不会按月发给我!我现在都不敢喝酒,烟也只抽散卖的土烟!"刘六爷说着说着都站了起来:"囡囡也越发大了,学费交了5年,吃穿的花销不比你小,还要些胭脂头绳的零花,过年的新衣也只给她做.家里老本都快熬光了,我一个人如何养活这一家三个女人!你怎么就没生出个传宗接代能出去做事的?"这句话一出,家里顿时死静.半晌,刘六爷背过身去,仰头一叹:"小莲啊,也别用怪我说重话了,我不该说起的.就让囡囡早点做事把,起码能够养活她自己,不然我们家日子实在太清苦,老人家也跟着受罪不是?"
    谢小莲那天晚上抱着淑芹哭了半宿.她实在是不能忘怀夭折儿子的小啊福.
. . . . . .
      十六岁的淑芹匆匆的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两只羊角辫扎得略显凌乱.
教了大半年的书,拢共才支了四个月的薪水,还被县里的金鱼眼督学给盯上了,老挑她的刺,每次下来必定要查她的讲义,左挑右拣的盘问.多亏大自己几岁的同事苏子昂事先帮忙打听考察的重点,修改讲义.上次的还好,"回"字的四种写法预先就默过一遍,而最近这次差点就没能回答出春秋五霸的几种说法来.
     不过近来可以松口气了,因为日寇进逼,不仅首都失守,省城也顺带丢了,被鬼子赶得到处跑的省长转来转去,居然"转进"到百多里外的府城设了行辕.于是形势一下就紧张起来,日本的飞机没事就会来左近的天空逡巡,而镇上也拉起来保甲的民团.现在一般只上半天课了,督学也不来了.淑芹这正是上完了课赶回家去.怕有飞机轰炸,大家都不做声,街上脚步声都很急.
     只是越怕鬼就越来鬼,天上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发一声喊放肆狂奔起来.淑芹胡乱跑了小半里,都听到"呜~~~"的投弹声响了,正急得发昏,路边一个酒店里闪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店后的院子跑.淑芹混乱中也没来得及做出反映,浑浑噩噩的只知道被拉着跑.等到了后院,那人说道:"快!下地窖!"才回过神来看清哪个人原来是同事苏子昂.外面"轰!轰!"响了几声,大家急急的进了这店子的地窖,另几个人蹲着都没敢大声喘气,只有淑芹跑太急了扶着墙在深深呼吸.地窖里一盏油灯,灯光如豆.
     "轰!轰!"又响过几声,大地颤抖,泥土灰尘扑梭梭的从没盖严实的地窖口落下来.淑芹只骇得脸也白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过了好一阵,轰炸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外面又隐约有了人声.几个难友互相扶持着爬出了地窖.
    "你,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芹,叫我子昂就可以了,这里是我常来消遣的地方,和老板他们都熟了.当时在店里正好看见你在街上乱跑,就抓着你带你下来地窖了.事急从权,有点唐突拉,你没什么了把?手不疼把?"
    "没事的,没事的."淑芹终究不敢喊他作"子昂",脸上只觉得发烧:"我没什么的,多谢拉苏先生,还有老板.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家看看去."说完向酒店老板一家略弓了下背急急忙忙就往外头走去.
     "小芹!"苏子昂跑上来:"我,我过两天就要走拉."
     "走?到哪里去呢?"淑芹不由转过身来.
     "男儿当报效国家!以后我可能都不回来拉."
     "那,先生你要多保重.走时我会来送你的."
     "恩,再见,好好回去."
     "再见."

. . . . . 
     回到家.家门前居然被炸了个大坑出来!
     "姆妈!"淑芹冲进院子,就见母亲倒在血泊里.
     "姆妈!婆婆~~~~"淑芹一边抱起母亲,一边大喊起来.母亲干枯瘦弱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好容易才跌跌撞撞的把母亲放在堂屋里的躺椅上.外婆还不见踪影.仔细一看,母亲的右脚上汩汩的冒着血泡.连忙将母亲的裤脚撕开,还好母亲的裤子是旧到发润,用力一撕居然撕开了.清楚的看见一块铜片镶在了母亲的右脚踝上,血就从那里冒出来.淑芹用自己的红头绳扎住了伤口往上一点的地方,从家里的香炉里的掏出点香灰暂时捂住母亲的伤口,想想,又拿了个脚盆接住伤脚怕弄得堂屋里全是血.然后出去找大夫去了.这时她心里已经定下来:没办法,爸爸远在商行,婆婆不知在哪里,姆妈伤口还在流血,只有靠自己了.先找大夫救姆妈!
     于是淑芹急急的跑向镇上的大夫家去,一时间熟悉的小镇仿佛和自己隔离,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偶尔有过路的人,都只是一晃而过的影子.
      "囡囡,怎么拉?"刘六爷迎面来劈手抓住了淑芹的手.
     "家里门被,被炸了!婆婆不知哪里去了.我,我去请大夫."淑芹说完又准备往大夫家跑去.
     "囡囡你昏头拉!你姆妈呢?她怎么了?"刘六爷急得跺脚.
     "吖!姆妈,她,她,她被炸到脚了,血流了好多,在堂屋.昏了.我去找医生!"说完又准备开始跑.
     "囡囡回去看住侬姆妈,看好院子,还有找找婆婆.爸爸去请大夫."说完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囡囡,身上的钱都给爸爸把,爸爸身上只有几个铜角子,法币只有几张,不见得请得动人."(法币,是指当年的法定货币,不是法国的货币)
    "哦."淑芹从腰包里掏出一叠纸币和几个铜毫子,又从手上捋下来做装饰用的红线串的几个铜钱通宝.
     "这样总比没有好.囡囡侬快回去把."刘六爷一把接过钱转身弓着腰快步向镇上的大夫家方向去了.
     淑芹回到家,外婆回来了,正在给母亲额头上放热毛巾.原来老人家去别人家串门了,躲了好一会,才回来的.天幸老人家没有受伤.
     接下来按外婆的吩咐,淑芹往灶上架了一大壶水.外婆颤巍巍的翻出一叠干净的白棉布,预备用来包扎的.淑芹帮母亲擦了擦身上脸上,又按外婆的指点松开一下绑在母亲腿上的红头绳,避免血气不流通,然后马上又再扎紧.就只松开那一刹,血流到盆里"突突"的都有响声可以听见!脚盆里积血顿时漫遍了盆底,惨红一片.外婆在旁边看了眼泪簌簌的流:"菩萨保佑,保佑我囡囡,小囡囡不能没有娘的…"
    过了好久好久,只觉得天都快要暗了,大夫跟在刘六爷的后面气喘喘的来了.略看了下,清洗了伤口,拔除了炸弹的碎片(就是那块铜片),然后在那壶滚水壶盖上烫软一大块黑呼呼的狗皮膏药"啪"的一下裹住了伤口,然后就用那条红头绳扎好膏药.于是治疗算是完毕.大夫擦擦手,掏出一幅药方:"随便收你们家一点钱,这是方子,拿去抓5幅,每天喝,补补.人没什么,就是受惊吓兼血留多了,就按老方子吃药,注意保养就好.海鲜.笋子一类发物千万不要吃.切记.等会人就该醒拉."
    当夜掌灯时分谢小莲总算醒了.全家人才舒了一口气.三个女人都挤在一间房里过夜,好有个照应.
    过了四天,总算可以下地,只是人还虚得紧,走不了几步.淑琴和外婆这几天轮流守着家.期间淑琴出门抓药,还去学校告了假,然而苏子昂就象没存在过一样,连学校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淑琴经常想起些许杂事,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常左手抚摩着曾经被抓痛的右手,发呆.
    过了月余,谢小莲总算没事了,又开始操持家务.而淑芹也开始上班,赚那点菲薄的薪水,还起早贪黑的去山里采野菜捡菌子,起码能让母亲和外婆偶尔吃点好吃的.只是小莲右脚从此有了块很大的黑呼呼的疤,走起来更加不利索了.
. . . . . .
    日子,就是那样过.只是飞机来得少很多.听说是大半个云梦省都被占了,鬼子主力去了那里把?
   而过了两年,抗日就这么胜利了.本来听说可能会来打府城的鬼子大队人马突然就投降了.这一切就象梦一样.不过淑芹家里的物件半数都进了当铺了,可见不是梦.
   淑芹并无太大喜悦,苏子昂只留下个淡淡的影子,却再没来一丝消息.这两年营营役役的过生活,大家都很辛苦.而据说近来父亲同一个远房的亲戚喝了几回茅台,听了这位在南京做事的亲戚的话,已经准备把淑芹嫁出去了.这小道消息叫淑芹如何不慌?
    她会反抗么?能反抗么?



下籍预告:

白氏三雄第三


不妨猜下他们是什么人?和淑芹和小莲的关系是什么?
作者: 弓骑步    时间: 2004-12-14 09:30

你这个第二来得真晚啊,暂且只看不吱声。
作者: 白木    时间: 2004-12-16 15:37

一般 两个月写一篇
实在很难找到写第一篇的心情  

附:修改版

进学的淑芹第二
因为读完了高小,淑芹在当时已经算得上知识分子了,经过父亲托人走门路,早早的被聘为镇小学的教师,成了镇上一名教书先生,而且是唯一的一位女先生,一下就成为了名人了.
作为母亲,谢小莲十分不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小囡"这么早就出去抛头露面,但被一家之主刘六爷给数落得不敢做声:"侬个睁眼不识字的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拉!侬不是管家里的帐么?妈妈娘老了不能做事还要吃药,侬只能守在家里出去也做不得什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物价一天一个样!我一个小小的帐房,不是因为老板和老太爷是同年,连薪水都不会按月发给我!我现在都不敢喝酒,烟也只抽散卖的土烟!"刘六爷说着说着都站了起来:"囡囡也越发大了,学费交了五年整,吃穿的花销都不比你小,还要些胭脂头绳的零花,过年的新衣也只给她做.家里老本都快熬光了,侬讲!我一个人如何养活这一家三个女人!侬怎么就没生出个传宗接代能出去做事的?"这句话一出,家里顿时死静,只有淑芹外婆房里隐约传来轻微的悉索声.半晌,刘六爷背过身去,仰头一叹:"小莲啊,也别用怪我说重话了,我不该说起的.就让囡囡早点做事把,起码能够养活她自己,不然我们家日子实在太清苦,老人家也跟着受罪不是?"
谢小莲那天晚上抱着淑芹哭了半宿.她实在是不能忘怀夭折儿子的小啊福.
过后,老人家经常去谢小莲几个表兄弟家去住个两天,弄的刘六爷常陪笑去接.
. . . . . .
十六岁的淑芹匆匆的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两只羊角辫扎得略显凌乱.
教了大半年的书,拢共才支了四个月的薪水,还被县里的金鱼眼督学给盯上了,老挑她的刺,每次下来必定要查她的讲义,左挑右拣的盘问.多亏大自己几岁的同事苏子昂事先帮忙打听考察的重点,修改讲义.上次的还好,"回"字的四种写法预先就默过一遍,而最近这次差点就没能回答出春秋五霸的几种说法来.
不过近来可以松口气了.因为日寇进逼,不仅首都失守,省城也顺带丢了,被鬼子撵得到处跑的省长兜来兜去,居然"转进"到百多里外的府城设了行辕.于是形势一下就紧张起来,日本的飞机没事就会来左近的天空逡巡,而镇上也拉起来保甲的民团,还好都是本地有家的人,不太骚扰地方,只是偶尔吃个饭打张欠条.现在一般只上半天课了,督学因为国家的抗战危急也不再来了.淑芹这正是上完了课赶回家去.怕有飞机轰炸,大家都不做声,街上脚步声都很急.
只是越怕鬼就越来鬼,天上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发一声喊放肆狂奔起来.淑芹胡乱跑了小半里,都听到"呜~~~"的投弹声响了,正急得发昏,路边一个酒店里闪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店后的院子跑.淑芹混乱中也没来得及做出反映,浑浑噩噩的只知道被拉着跑.等到了后院,那人说道:"快!下地窖!"才回过神来看清哪个人原来就是同事苏子昂.外面"轰!轰!"响了几声,大家急急的进了这店子的地窖,另几个人蹲着都没敢大声喘气,只有淑芹跑太急了扶着墙在深深呼吸.地窖里一盏油灯,灯光如豆.
"轰!轰!"又响过几声,大地颤抖,泥土灰尘扑梭梭的从没盖严实的地窖口落下来.淑芹只骇得脸也白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过了好一阵,轰炸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外面又隐约有了人声.几个难友互相扶持着爬出了地窖.
"你,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芹,叫我子昂就可以了,这里是我常来消遣的地方,和这里的林老板他们都熟了.当时在店里正好看见你在街上乱跑,就抓着你带你下来地窖了.事急从权,有点唐突拉,你没什么了把?手不疼把?"
"没事的,没事的."淑芹终究不敢喊他作"子昂",脸上只觉得发烧:"我没什么的,多谢拉苏先生,还有林老板.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家看看去."说完向老板一家略一鞠躬急急忙忙就往外头走.
"小芹!"苏子昂跑上来:"我,我过两天就要走拉."
"走?到哪里去呢?"淑芹不由转过身来.
"男儿当报效国家!以后我可能都不回来拉."
"那,先生你要多保重.走时我会来送你的."
"恩,再见,好好回去."
"再见."

. . . . . 
回到家.家里的月亮门前居然被炸了个大坑出来!
"姆妈!"淑芹冲进院子,就见母亲倒在血泊里.
"姆妈!婆婆~~~~"淑芹一边抱起母亲,一边大喊起来.母亲干枯瘦弱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好容易才跌跌撞撞的把母亲放在堂屋里的躺椅上.外婆还不见踪影.仔细一看,母亲的右脚上汩汩的冒着血泡.连忙将母亲的裤脚撕开,还好母亲的裤子是旧到发润,用力一撕居然撕开了.清楚的看见一块铜片镶在了母亲的右脚踝上,血就从那里冒出来.淑芹用自己的红头绳扎住了伤口往上一点的地方,从家里的香炉里的掏出点香灰暂时捂住母亲的伤口,想想,又拿了个桐木脚盆接住伤脚怕弄得堂屋里全是血.然后出去找大夫去了.这时她心里已经定下来:没办法,爸爸远在商行,婆婆不知在哪里,姆妈伤口还在流血,只有靠自己了.先找大夫救姆妈!
左右一探,邻居都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于是淑芹门也没关急急的跑向镇上的大夫家去,一时间熟悉的小镇仿佛陷入了无声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偶尔有过路的人,都只是一晃而过的灰暗影子.
"囡囡,怎么拉?"刘六爷迎面来劈手抓住了淑芹的手.
"家里门被,被炸了!婆婆不知哪里去了.我,我去请大夫."淑芹说完又准备往大夫家跑去.
"囡囡你昏头拉!你姆妈呢?她怎么了?"刘六爷急得跺脚.
"吖!姆妈,她,她,她被炸到脚了,血流了好多,在堂屋.昏了.我去找医生!"说完又准备开始跑.
"囡囡回去看住侬姆妈,看好院子,还有找找婆婆.爸爸去请大夫."说完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囡囡,身上的钱都给爸爸把,爸爸身上只有几个铜角子,法币只有几张,不见得请得动人."(法币,是指当年的法定货币,不是法国的货币)
"哦."淑芹从腰包里掏出一叠纸币和几个铜毫子,又从手上捋下来做装饰用的红线串的几个铜钱通宝.
"这样总比没有好.囡囡侬快回去把."刘六爷一把接过钱转身弓着腰快步向镇上的大夫家方向去了.
淑亲芹回到家,外婆回来了,正在给母亲额头上放热毛巾.原来老人家去别人家串门了,躲了好一会,才回来的.天幸老人家没有受伤.
接下来按外婆的吩咐,淑芹把大铜壶灌满一大壶水架在家里的柴火灶上.外婆颤巍巍的从她房里的鸳鸯柜中翻出一叠干净的白棉布,预备用来包扎的.淑芹用热毛巾帮母亲擦了擦身上脸上,又按外婆的指点松开一下绑在母亲腿上的红头绳,避免血气不流通,然后马上又再扎紧.就只松开那一刹,血流到盆里"突突"的都有响声可以听见!脚盆里积血顿时漫遍了盆底,惨红一片.外婆在旁边见了眼泪簌簌的流:"菩萨保佑,保佑我囡囡,小囡囡不能没有娘的…"
过了好久好久,只觉得天都快要暗了,大夫跟在刘六爷的后面气喘喘的来了.略看了下,清洗了伤口,拔除了炸弹的碎片(就是那块铜片),然后在那壶滚水壶盖上烫软一大块黑呼呼的狗皮膏药"啪"的一下裹住了伤口,然后就用那条红头绳扎好膏药.于是治疗算是完毕.大夫擦擦手,掏出一幅药方:"随便收你们家一点钱,这是方子,拿去抓五幅,每天喝,补补,里头的参可以用红参替,便宜些,但做药引子的蚯蚓一定要自己人活抓了来再用滚水烫干净然后晒干捻成粉,没太阳就用火锫干.人没什么,就是受惊吓且血流多了,就按方子吃药,注意保养就好.海鲜.笋子一类发物千万不要吃.切记.等会子人就该醒拉."
当夜掌灯时分谢小莲总算醒了.全家人才舒了一口气.三个女人都挤在外婆房里那张有三重滴水檐的檀木大床上过夜,好有个照应.
过了四天,总算可以下地,只是人还虚得紧,走不了几步.淑琴和外婆这几天轮流守着家.期间淑琴出门抓药,还去学校告了假,然而苏子昂就象没存在过一样,连学校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淑琴经常想起些许杂事,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常左手抚摩着曾经被抓痛的右手,发呆.
过了月余,谢小莲总算没什么事了,又开始操持家务.而淑芹也早开始上班,赚那点菲薄的薪水,还起早贪黑的去山里采野菜捡菌子,起码能让母亲和外婆偶尔吃点好吃的.因为吃药和进补的开销颇大,为了补亏空,淑芹往往是把东西当到当铺后,再去从山上的草地上采来平常人家不愿意吃的雷公菜. 雷公菜用滚水烫过后再炒下,只略苦一点,吃得下去了,算是省下一项开销.只是谢小莲右脚从此有了块很大的黑呼呼的疤,走起来更加不利索了,人也变的十分的消瘦了.
. . . . . .
日子,就是那样捱过.只是飞机来得少很多.听说是大半个云梦省都被占了,鬼子主力去了那里把?
而过了两年,抗日就这么胜利了.本来听说可能会来打府城的鬼子大队人马突然就投降了.这一切就象梦一样.不过淑芹家里的物件半数都进了当铺了,可见不是梦.
这两年营营役役的生活,大家都精神不起来.淑芹只觉得日子辛苦而无味,苏子昂只留下个淡淡的影子,却再没来一丝消息,偶尔还遇见那家酒店做事的几个人,却只不过打个招呼.
而据隔壁家里的二婶说近来父亲同一个远房的什么亲戚喝了几回上好的女儿红,听了这位在南京做事的亲戚的话,已经准备把淑芹嫁出去了.这小道消息叫淑芹如何不慌?
她会反抗么?能反抗么?
作者: 白木    时间: 2004-12-16 15:39

第三集试阅




八哥第三

淑芹他们一家恹恹的捱着日子.
抗战是胜利的,可通货膨胀也跟着来了.他们一家并不知道通货膨胀这个名词,不过物价是月月狂升,当年冬天的米比夏天居然贵了五倍,眼见典当的东西是赎不回来了,还好因为有野菜吃,外婆和妈妈的陪嫁不用典当.唯一庆幸的是总算没有日本的飞机来轰炸了.
日子渐渐转暖,那个要给淑芹做媒的亲戚去了南京老也没来个信,大人都急了,却很无奈,因为这一来,没退信之前别人家的消息也不能答应.于淑芹却是大好事,十八九岁的知识女性并不想那么早嫁更何况且是盲婚,她乐得天天做好本职教小学生,空闲便看张家的爱玲恨水还有红楼西厢牡丹亭.
一日午后吃饭,发现家里带的野菜饭里居然藏了有个咸蛋!淑芹吃得美滋滋的,过后在教室外晒着太阳懒懒的看着牡丹亭,看到游园那节,有一句"似这般良辰美景,都付与断壁残垣",心中庆幸不已,觉得自己可以工作花自己的钱还能吃饱后自在的看小说实在是幸福极了.




欢迎光临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http://xycq.org.cn/forum/) Powered by Discuz! 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