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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游戏三国之西城风云 [打印本页]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27     标题: [原创]游戏三国之西城风云

原名是“游戏三九”,不过阿狗更倾向于用游戏三国,毕竟故事写到后来已经跟三九关系不是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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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 酒店奇遇
第二章 细说缘由
第三章 阿狗献计

第四章 操舟汉水
第五章 江上恶战
第六章 计里鼓车

第七章 平子玄经
第八章 奇功初成
第九章 讨张檄文

第十章 巡视西城
第十一章 无端生祸
第十二章 临汉楼上

第十三章 奇艺退敌
第十四章 只身而去
第十五章 神医华佗

第十六章 五禽之戏
第十七章 婢女灵儿
第十八章 神秘人物

第十九章 吴郡陆氏
第二十章 陆家绝色
第二十一章 石城驿站

第二十二章 名将张郃
第二十三章 奇技淫巧
第二十四章 水战破敌

第二十五章 河北袁绍
第二十六章 绍子显甫
第二十七章 齐府之宴

第二十八章 力克强敌
第二十九章 山间疗伤
第三十章 武姬娘娘

第三十一章 结伴而行
第三十二章 水镜先生
第三十三章 仗义援手

第三十四章 小屋之盟
第三十五章 善言陈情
第三十六章 纪南之宝

第三十七章 荆州之主
第三十八章 夜探客栈
第三十九章 曹瞒之疑

第四十章 螳螂捕蝉
第四十一章 渚宫之虎
第四十二章 意外重逢

第四十三章 近在咫尺
第四十四章 江陵刘府
第四十五章 代传书信

第四十六章 气冲三焦
第四十七章 幻身大法
第四十八章 大失所望

第四十九章 双雄之战
第五十章 望江赏美
第五十一章 人中吕布

第五十二章 吉庆如意
第五十三章 意外之遇
第五十四章 赵府之探

第五十五章 再闻宝藏
第五十六章 沾衣奇图
第五十七章 士元之谋

第五十八章 惊天大计
第五十九章 庄王台祭
第六十章 认贼做友

第六十一章 过目不忘
第六十二章 通道玄机
第六十三章 飞天入水

第六十四章 养由基弓
第六十五章 怪箭之秘
第六十六章 初试箭芒

第六十七章 另有玄机
第六十八章 荆楚重逢
第六十九章 再显神威

第七十章 一招克敌
第七十一章 再回刘府
第七十二章 自投罗网

第七十三章 八十为限
第七十四章 最后一招
第七十五章 险得生路

第七十六章 各方云集
第七十七章 重金酬谢
第七十八章 再出险招

第七十九章 辕门踢戟
第八十章 座下八虎
结局篇 阴差阳错下江陵

[ 本帖最后由 ethos1001 于 2008-6-30 00:42 编辑 ]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2

第一章 酒店奇遇

阿狗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西城的南肆大街上,尽管忙累了好几天,但是上山砍的柴禾却只换了一百零一钱,而且这百来枚铜钱虽都有“五铢”二字,却明显看出大小、厚薄不一,若非买柴的汉子块头比他大,阿狗是决不愿意把辛苦砍来的柴禾卖给他的。
南肆大街其实并不大,总共才百来步的距离,却因为西城地处汉中和荆州交界处,而南门又邻接汉水,使得南肆大街显得异常繁华——商铺、地摊、酒楼、客栈随处可见。阿狗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眼睛一亮,只见前边的小摊上的几根红头绳异常显眼,忙走过去捧在手里。邻村文老头家的闺女阿秀的脸庞顿时浮现在眼前。自从隔壁的媒婆随口提起要为阿狗和阿秀说媒之后,阿狗就整天幻想着能有一天牵着阿秀的手一起上山打柴——尽管有时候会把阿秀幻想成同村的村花阿美,但是阿狗却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将和阿秀共入洞房,阿秀黑黑的皮肤正好和自己相配,同村稍微比他白一点的姑娘看见他总是会一下子变得非常高傲。
朦胧中,阿狗仿佛看见阿秀浅笑着向自己走来,不由看得痴了,半晌,才拿起手中的红头绳挽向阿秀的发辫……
“好小子,想揩油水”。忽如平地一声雷,阿狗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拽在了摊主的耳朵上,忙松开手吃吃道:“这位大爷说笑了”。大爷忽然换了副笑脸:“不如晚上你到我住的‘居易客栈’来,这里人太多了”。言毕,又飞了个媚眼,阿狗顿时招架不住,遂落荒而逃。
阿狗又闲逛了一会,始觉着腹中鸣叫声愈加响亮,于是转头四顾寻找饭庄,高大气派的酒楼他是决计不敢进去的,还好,不远处有一家门面不起眼的小酒店,正好可以“医治”自己的饿病。
小酒店并不小,门面不大,但进深很深,阿狗站在门口往里望,却好象望不到头。门口站着一人,看见阿狗探头探脑的,知道可能是要用餐的,凑过来低声道:“这位道兄请了。” 阿狗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道兄?”
那人道:“张师君在不远处设有‘义舍’,道兄若是肚饿可随我一同前去,所有米、肉任由道兄食用,师君分文不收。”
阿狗听得双眼发亮,急问道:“师君是否是张天师之子?”
那人道:“张天师是师君之祖,天师已修道成仙,现在师君正在各地收取徒众,看道兄根骨如此之佳,说不定跟着师君修炼成仙亦尤未可知。”
阿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平时在乡里早就听说张天师大名,据说张天师在鹤鸣山修道多年,于某日得道成仙而架鹤上天庭。四邻五舍的在谈起张天师时脸上总露出崇敬的神情。前些时候又听说张天师之子开坛立教,普通百姓只要交一些米粮就可以入道。想不到自己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阿狗眼前浮现起村花阿美的脸庞,平时自己出去打柴总会故意由阿美家门口经过,运气好一点的话会看见阿美正在撒谷、粟喂鸡,这时候阿狗会觉得自己特别满足。如果能跟张师君修炼成仙的话,那时候不就要什么有什么了吗?阿狗不由得憧憬起成仙后和阿美的幸福生活,“嘿嘿嘿,我打完柴阿美一定烧好了粟米粥等我了……”
旁边那人见阿狗脸上没来由的浮上一层光晕,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只觉着这是一位高人,忙拱手道:“道兄……”
阿狗总算回过神来,见那人眼神暧昧,忙干咳几声以作掩饰。
“道兄请!”那人忙准备给阿狗带路,守了半天总算等到了一个肯跟他走的人了。
“慢着!”
阿狗刚想跟着那人到“义舍”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他们。这声音虽不高亢,却非常低沉有力,阿狗只觉自己的心脏随着声音急促地跳动,难受之极,眼前一花,已有一人站在跟前。只见这人约莫三十出头,个头和阿狗相若,脸较阿狗白净,头戴普通儒生的单梁进贤冠,一身儒服整洁干净。阿狗心内喝彩道:“这人长得真是端正。”
邀请阿狗去“义舍”进食的那人眼见好事将成,却被人中间横插一杠,不由恶狠狠道:“你胆敢搅我家师君之事么?”
来人冷冷道:“五斗米教的小鬼卒!回去告诉你家师君——你可能还没资格见师君吧,回去告诉你们这里的祭酒,就说这人我毛什留下了。”言罢,径自拖住阿狗往小酒馆中行去。
那五斗米教之人乍听毛什之名脸色数变,看着毛什带阿狗进入酒馆,只得跺脚悻悻而去。

却说阿狗被毛什拖住胳膊,只觉全身酸软,连喉咙口都似被堵住叫不出声来,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进了酒馆。
毛什领着阿狗来到酒馆的天字号厢房门口,厢房门“支呀”一声应手而开。
阿狗站在门口,却发现房内陈设极其简单,惟一桌数椅矣——桌是一张长条形的木桌,比普通案几长近一倍;椅有五张,长桌后放有四张,另一张却放在长桌之前。毛什向内努了努嘴,说声“进去坐吧。”
阿狗傻傻地走到长桌后,刚想坐下,毛什已喝道:“不是那里。”阿狗摸了摸脑袋,眼睛朝桌前的单椅望去,又看了看毛什,毛什点点头,阿狗只得走到那张椅子前坐下。
椅子是没有靠背的,阿狗看着长桌后的的四张靠背椅,只觉自己的后背隐隐有些酸胀,暗啐了一口,心下有些愤愤,又有些莫可奈何。不一会,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外,鱼贯走进四人,分坐在长桌后的椅子上,而毛什则坐在右起第一的位子。
左起第一的是一个虬须大汉,这大汉朝毛什点点头,毛什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姓名?”
“阿狗。”
“性别?”
“男。”
“籍贯?”
“益州汉中郡西城县人氏。”
“职业?”
“打柴的。”
“宗教信仰?”
“无。”
“婚否?”
“否。”
毛什看了看左首那虬须汉,那人点点头,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抬起头道:
“现在天下大乱,董卓进京,废少帝,立陈留王,如果你手下有几千人马,你将如何充分运用手下人马创出一份基业?”
阿狗一听,顿时来劲:“几千啊?人多好办事嘛,如果我有几千人,就叫他们天天上山打柴,象我这样的壮劳力一天可以打两、三担柴不在话下,一千个人就是两千担了。现在市面上一担柴价四十三钱,算四十钱的话一天就可以净收好几万了,我还不得在家数钱忙死?哈哈哈……”阿狗越说越得意,嗓门也越来越大,却忘了把嘴中唾沫星子管好。
那虬须大汉眉头越皱越紧,突然脸上被溅到阿狗的体液,如何按奈得住,猛拍桌子,厉声喝道:“够了!”
阿狗身子一缩,吃惊的看着那大汉,却听毛什开声道:“季帮主息怒,咱们到外面去商量商量。”说罢直拖着季帮主及另外两人往门外走。
阿狗呆呆坐着,说实在话,刚才那席话连阿狗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这年头物价飞涨,但是一天赚几万钱的好事除了他阿狗之外别人休想办到。那虬须大汉大概是妒忌自己比他本事才非常恼怒的。“哎,一个人就是不能太有能耐。”阿狗暗暗慨叹自己的不幸。
门外传来低低的争论声,由于门关着,阿狗虽然听不清楚却也知道肯定是争论关于他的事,不由暗自为自己担心,如果跟着刚才那五斗米教的人去“义舍”,现在说不定在大吃大喝了。
“支呀”一声,门再次打开,刚才那四人走到阿狗跟前。
阿狗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突然间这四人朝着阿狗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毛什、”
“季推、”
“朱敢、”
“牛湃,”
“参见阿狗将军!”
阿狗大吃一惊,屁股往后一挪,“扑通”一声,却已跌了个仰面朝天。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4

第二章 细说缘由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阿狗扶起,阿狗的脸却已变成惨绿色,从小就听说过犯人杀头之前会有一顿饱饭,这些人——特别是那个叫“鸡腿”的前踞后恭,不用说,自己在劫难逃了,阿狗两眼开始骨溜溜乱转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阿狗忙道:“我去开门。”
毛什一摆手:“怎敢烦劳将军。”说罢,走到门边开门。
门外走进一青衣小厮,双手托着几样小菜,毛什努努嘴道:“放在那边吧,”旋又似想起什么,问道:“怎么还没人来收拾一下?”
小厮道:“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奇变顿生,小厮双手手腕一抖,托盘疾如闪电般平飞向毛什,“呼”声直震人耳鼓,显然,此人功力极其深厚。
毛什大惊,喝道:“奸细!”手脚却不敢怠慢,急退之下左袖拂向托盘,右手则挫成掌刀伺机反击。
小厮也厉害,托盘掷向毛什后看也不看他,径施拳脚攻向季推。
季推此时正待向阿狗解释,乍听毛什大叫,连忙侧身,那小厮双掌宛如千朵莲花般疾袭过来。
季推朗笑道:“来得好。”不退反进,“轰”声响起,右拳如流星般直取那小厮的面门。
“扑、扑”之声连绵不绝,眨眼间两人已各不相让的过了数招,却谁也占不了任何便宜,而毛什、朱敢及牛湃三人亦围了过来。
阿狗的心狂跳不已,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脚步开始慢慢挪向门口。
“千手莲花掌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是米贼的都治大祭酒张卫亲临。”季推神清气爽的开口发问,拳脚却毫不懈怠地猛攻。
阿狗心中一动,米贼不就是五斗米教之人么?自己进酒馆之前就碰上一个,现在又有一个进来偷袭,这之间莫非有什么关联?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遂决定留下来看个究竟。
那张卫在季推攻势之下已险象环生,听得季推出言,亦想反唇相讥,却不料刚一张口,胸口压力陡增,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语。旁边的毛什诸人看得真切,知道张卫虽然厉害,却也不是季推的对手,乐得个清闲,也不插手,只在一旁掠阵。
阿狗在后边看得眼花缭乱,小时候和同村的小孩打架,拿根棍子从上往下砍叫“力劈华山”,从左向右撩叫“横扫千军”,由于力气大,很少有娃娃能挡得了这两招,阿狗打心眼里觉得这是天下最厉害的两招,却不料真正的高手过招势如奔雷、疾若闪电,不由得有点目眩神迷,不知不觉间脚步已挪到毛什等旁边。
季推正打在兴头上,却见张卫忽然急踢一脚后往后纵去,口中叫道:“不打了。”
季推楞在当场,平生和人交手无数,从未碰到打到一半喊停手的,现在见张卫这个样子,也不知是攻还是停,只得别过头看看毛什。
毛什轻咳道:“大祭酒不去镇守阳平关,到这区区小城西城来干什么?”
季推忙接道:“是啊是啊,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若是不老实,小心老子打爆你的头。”
张卫整了整衣襟,“这个么……”脸上忽现出惊喜的表情:“兄长……”
众人大惊,张卫的兄长——也就是师君张鲁亦到了西城,怪不得张卫一人敢以身犯险,慌忙中各自往旁边纵跃躲避。
“你们中计了,”张卫得意的笑声响起,双手复又幻起千朵莲花往呆立在当场的阿狗印去。
众人看得一阵心寒,瞧这张卫这刻出手,“奇、精、巧”皆远胜适才和季推交手之时,显然这是惑敌之计,可笑四人皆以为张卫技止于此。
阿狗呆呆站着,千朵莲花中,阿秀好似在向她浅笑……

“砰!”
“蓬!”
“下次取小儿性命……”张卫的声音杳杳远去。

阿狗的脑袋一阵剧痛,抬头一看,原来是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碎砖瓦正稀梭的往下掉,其中一块正好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吃痛不住,忙捂头向后闪避。
“季兄,”“季帮主,”“千万要挺住啊!”
阿狗循声望去,只见季推俯躺在地上,背部一个掌印鲜红如血,煞是吓人。毛什等另外三人则围住他,有的握他的手,有的则手掌抵在他身上。
阿狗用手捂住头上的乌龙包,蹑手蹑脚地挨到门边,刚想闪出门外,却听毛什喝道:“站住,季帮主为了救你而身受重伤,你还敢乱跑吗?”话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阿狗登时楞住,方才那一幕重现眼前,不用说,师君张鲁只是张卫唬众人的把戏,所以才有“中计”一说;那张卫显然目标是自己,且有九成九的机会杀死自己,但是季推为了救自己,挡下了那必杀的一掌。阿狗头大如斗,张卫为什么要杀自己?季推为什么一开始对他凶神恶煞般、却又为了救他不惜舍身?还有,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朱敢、牛湃中一人的声音传进阿狗的耳朵:“都是这个阿狗惹出的祸端,老子一拳把他结果了事。”
阿狗吃惊不已,今天真是霉星高照,刚捡回的小命又要不保,却听见季推虚弱的声音传来:“不可……不可对将军……无礼……”
“小弟遵命就是,季兄千万别再说话了……”
阿狗喉咙一阵发紧,既感受到季推对自己的关爱,亦感受到另外四人之间浓浓的兄弟之情。现在,自己不离开这里可能是对季推关爱的最佳回报了!

季推后背的掌印慢慢变钱,众人又将他抬到长桌上,毛什道:“朱兄,接下来的事靠你了。”
朱敢点点头,到桌边盘腿坐下,阿狗看着这刚才嚷着要结果他的汉子伸出手按住季推头顶百会穴,瞬间,季推脸上现出一层红晕。
毛什呼出一口大气,对牛湃道:“烦劳牛兄为朱兄护法。”接着转头对阿狗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隔壁的“地”字号厢房分别落座。
毛什道:“你肯定会有许多疑问……”
阿狗刚想说话,却见毛什抬头望着屋顶,似有千般心事,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张鲁本来是益州牧刘焉手下的一个司马,他老妈长的漂亮,花言巧语之下刘焉答应让张鲁带兵攻打汉中,”毛什心下愤恨,言语中甚是不客气,“想不到张鲁攻下汉中后杀了同行的别部司马张休而独霸汉中。”
毛什侃侃而谈,阿狗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张鲁称霸汉中之后,自号师君,言明普通百姓只要交纳米五斗即可随其修行,并在各地设‘义舍’,内置‘义米’、‘义肉’供路人取食。”
阿狗恍然,终忍不住道:“怪不得刚才那人让我到‘义舍’进食,不过有米有肉又不花钱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又要拦住我?”
毛什双眼一瞪,阿狗一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毛什续道:“张鲁以其祖之道教统治汉中,普通教众入教之后曰‘鬼卒’,其实就是打杂的小喽罗而已,若修炼的可以则晋升为‘祭酒’、‘大祭酒’和‘都治大祭酒’……”
阿狗点头以示明白,“刚才那张卫就是‘都治大祭酒’,那他莫非要修炼成精了?”
毛什啼笑皆非,解释道:“祭酒、大祭酒之职其实就是跟平常的县尉、都邮般的官阶,你莫要打岔。”
阿狗又吐舌头,静待毛什叙说。
“西城素来和上庸、房陵、魏兴互为犄角,本来一直是我们四人和汉水帮龙头申敬统治的;关东诸侯发檄文讨伐董卓之后,张鲁认为机会来临,上个月,谴其谋士杨松到西城要我们归顺。”
阿狗一拍大腿,“你们当然不会答应了,放着老大不当去做小三子,我也不会干。”
毛什点头道:“所以我们决定四个县组成西城郡共同抵御张鲁。但是在谁在当太守的问题上我们发生了分歧。”
阿狗贼笑道:“你老兄也想做太守对不对,嘿嘿嘿……”
毛什干咳了几声以掩饰窘态,“我本来是推举的季推兄的,季推兄说他是粗人一个,要让我做……”
阿狗搭住毛什的肩膀安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人总归是要一点野心的……”
毛什一把推开阿狗的胳膊,“别自作聪明……”顿了一顿又道:“汉水帮的龙头申敬却说他汉水帮势力遍及四县,该由他来做太守,最后决定另外选一个外人来做了。”
到此时,阿狗才约莫有点明白,“所以你们决定选我了?”
毛什道:“正是。”
阿狗傻笑道:“怎么会是我呢?”
毛什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来……到……这……家……酒……馆……门……口……的……第……一……百……零……一……个……人……”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5

第三章 阿狗献计


“一百零一……一百零一……”阿狗口中喃喃自语,旋又似想起什么,“为什么是一百零一而不是一百或一百零二呢?没理由啊?”
毛什被阿狗弄的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没理由?究竟第几个人需要理由吗?”
阿狗道:“我们村里很久的时候就流传着一个故事,讲的是有一条狗——这条狗身上因为长满了黑白的斑点,所以我们就叫它斑点狗……”
毛什显得有点不耐烦道:“斑点狗又怎样?”
阿狗扬了扬眉毛,极是得意道:“奇就奇在这条狗身上的斑点恰巧是一百零一个,所以我们都称他为101斑点狗。”
毛什讶道:“居然还有这等奇事?”
阿狗道:“骗你是小狗!”
毛什道:“哼!你不就是阿狗吗?”
阿狗气结,却又想不出话反驳,只得道:“总之你相信我就是了。再说,我的名字为什么叫阿狗?还不因为俺老爸是101斑点狗的fans,所以就取名叫阿狗了。”
毛什根本不相信的样子道:“阿猫、阿狗的之名本就是父母为了保佑子女平安长大而取的小名,你何故要生搬硬套呢?”见阿狗还似要张口争辩,忙道:“算我怕你,我相信你还不成么?”
阿狗长吁出一口气,心中暗笑道:“老子从小还没有争不过别人的事,就算争辩不过,死缠烂打也要将人折磨到崩溃投降为止。”
毛什哪知道阿狗心里在想着这等事,自顾自道:“现在你就要成为太守了,等季帮主醒了之后我们就带你去汉水帮,只要申当家点头,你就正式走马上任。”
阿狗点头应允,毛什却又似什么的道:“切记,申帮主如果问你什么话,你千万不可再像刚才般胡言乱语。”接着又似有千般心事的叹气自语道:“只希望季推兄能早点好转。”
阿狗心中一动,问道:“季帮主一开始也很生气,最后还不是被你们说服了吗?”
毛什摇头道:“这是不同的,我们四人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申帮主和我们则是利益的结合。”
阿狗冷笑道:“利益的结合?哼!我砍的柴谁给我一个好价钱我就叫谁大叔。”
毛什大为惊讶,想不到看起来傻头傻脑的阿狗居然会说出这么句浅俗却又隐含深意的话来,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阿狗见毛什不答话,随手拿起身边的五铢钱放在手中把玩,口中道:“像今天,我挑了几担柴来卖,那家伙只肯出一百零一钱,老子就操了他十八代祖宗。”
话至此,两人俱都一震,阿狗手忙脚乱地掏出身边的铜钱,毛什凑了过去,连续数了好几遍,半晌,才听毛什惊喜道:“果然是一百零一钱!这莫非是天意不成?”猛然一把抓住阿狗的手道:“你说的101斑点狗是不是真的?”
阿狗干笑了几声道:“我不是说了吗‘骗你小狗’?”心下暗笑道:“反正是你小狗又不是我。”
毛什激动之余哪还分辨得出阿狗的话中“玄机”,口称“将军”纳头变拜,阿狗则口称“不可”的扶住他,双手却不住颤抖。
阿狗从小到大,见到过最大的官就是到他家收租的里长,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同村出了个小名叫“大狗”的“名流”,因为饱读书经而被举荐为孝廉。父母盼望其能像大狗般光耀门楣而取名阿狗。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阿狗不但能当官,而且还能当上比里长还大的官,阿狗兴奋地龇牙咧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阿秀皮肤实在太黑了,不能做太守夫人,阿美的话……嘿嘿,这娘们脸就是白净,特别是她两条腿,嘿,真长,将来……”
正兴奋之际,耳畔又响起毛什的话语,“看来汉水帮大有问题啊!”
阿狗忙道:“是啊是啊,我看也大有问题。”汉水帮的龙头是他竞争对手他当然附和着说。
毛什大为讶异,“你倒说说哪里有问题了?”
阿狗一时语塞,敷衍道:“你说有问题那当然有问题了。”
毛什皱了皱眉头,正色道:“你马上就要成为太守了,虽说现在有我们帮你,但是,你应该明白太守肩上的职责。若是你永远只会跟在别人后面说‘是啊’、‘对啊’,那我看你还是继续打柴去,免得最后还是被我们废掉。”
一席话,听得阿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下紧张,不由仔细思索起来。蓦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一把抓住毛什的衣襟,“张卫为什么要杀我而不是你们中的一个?”
毛什被吓了一跳,闻言道:“因为你是太守啊!”
阿狗一拍毛什的肩膀,“对呀!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新太守会在这个酒馆里?”
毛什的脸顿时变得惨白,阿狗知道自己说中要害了,于是继续道:“从时间上来推断,张卫应该是事先知情而作埋伏的,选新太守应该是比较机密的事,你不要告诉我阿猫阿狗都知道这件事。”
毛什紧咬住下唇,半晌才道:“这件事只有五个人知道。”
阿狗猛拍桌子道:“当然不可能是你喽。”心说是你老子就完蛋了。
毛什道:“也决不可能是他们三个。”见阿狗紧盯着自己,迟疑了会儿才道:“因为我们四个曾在一年多前秘密挑了五斗米教魏兴的‘义舍’。
阿狗长吁出一口气,现在总算证明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估计暂时还没有被废掉的危险,说真的,以后说话还真得小心一点,这毛什可不是省油灯。

毛什一言不发,阿狗也不敢去惹他,两人就这样呆坐着。
阿狗实在忍不住了,试探道:“现在我们……”
毛什抬起头,阿狗连忙把“怎么办”三个字吞回去,“……应该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怎样对付汉水帮,先下手为强!”
毛什眼中现出激动的神色,站起来施礼道:“遵命!”
阿狗不知所措,看着毛什走出厢房却不知该怎么回话。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毛什复又回来,不但朱敢和牛湃随同,连身受重伤的季推也被一同架了进来,看情形,季推已经已神智清醒,只是气色仍然不佳。
阿狗忙起身扶住季推,对这个救命恩人他还是从心底里感激的。
众人分别落座,毛什将阿狗所说101斑点狗及一百零一枚铜钱的事一说,这四人无不啧啧称奇,累得阿狗没来由的老脸一红。
接着,毛什言归正传,将怀疑申敬的事和盘托出,并且特意说明乃阿狗所推测,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朱敢才小心道:“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向手下人透露过此事。”
牛湃也连忙发誓,季推则喘着粗气举起右手,毛什知他之意,忙按住他并点点头以示知道。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阿狗见众人都不言语,觉得自己作为太守有必要讲几句,遂轻咳了几下道: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必须对申敬有所行动……”
朱敢担忧道:“申敬的汉水帮帮众大概有两千多人,更麻烦的是分布在各县之中,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麻烦了。”
牛湃接道:“是啊,万一消息走漏,被他提前动手的话,我们人在西城,恐怕魏兴、房陵上庸那边会出乱子。”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阿狗偷眼望了一下,各人都若有所四的样子,不禁极为泄气,作为准太守,第一个提议就被人否决掉可真不好受,心里左右思量,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咕噜噜”的一声,阿狗的肚子再次叫了起来,毛什等人俱都大笑,朱敢顺势问道:“阿狗将军,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语气中不无嘲讽。
阿狗恼羞成怒,猛拍桌子道:
“妈的,这老小子吃里爬外,勾结米贼来害我,你们还问我该怎么办?!我的扁担呢?老子今天不把他打得屁股开花就不叫阿狗!”
众人皆色变,季推更是连连咳嗽,阿狗哪想到自己会一下子这么勇,见众人这个样子,马上又焉了下来,懦懦道:“不如我们先吃过饭再说?”
毛什忙道:“不错,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商量怎样收拾申敬。”
阿狗大喜,暗赞毛什够朋友,既为他打圆场,又暗中支援了他一把,直觉得将来若要选军师的话非他莫属。又觉得军师人们多称呼“狗头军师”,自己叫阿狗,两人也算有缘,心内对毛什的好感更添三分。

店伙将饭菜端了上来,朱敢心里不爽,刚扒了口饭,“啐”的一口全部吐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店里死人啦,烧的饭里都是石子。”
阿狗听得“死”字,大喜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毛什本来心情抑郁,申敬卖友,季推重伤,再加上刚才阿狗和朱敢之间隐现裂痕,使得他食难下咽,听阿狗这么一说,亦喜道:“将军快说来听听。”
阿狗瞄了朱敢一眼,见朱敢也是一副聆听的样子,大为得意道:“既然申敬和张卫勾结,想必也已知道季帮主受伤,我们干脆放出风声,就说季帮主不治身亡。”
毛什拍案叫绝,“申敬和我们还没有正式翻脸,我们假装为季帮主办丧事,他不会不来,我们只要做好埋伏,到时候还不手到擒来?”毛什眉飞色舞,口沫飞溅,眼角瞥见阿狗,心中一动,暗忖朱敢对阿狗心存不服,从长远来说毕竟对西城军不利,于是朝阿狗拱手道:“将军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佩服。”
阿狗脸泛红光,以手捂嘴道:“哪里哪里,小菜一碟……”
季推大感欣慰,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朱敢、牛湃亦大是敬服,朱敢更是觉得阿狗有勇有谋。说到勇,这么多年来,除了几个要好的兄弟之外,几乎没人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了;若论谋,连毛什都佩服的人,肯定是“天下无双”了。

毛什待一众人等用完饭,马上道:“朱兄、牛兄,你们两人马上安排,记住,一定要找身材和季帮主相仿的尸体,化妆上不能留下破绽,务必要瞒过季兄的家人。”回头又对阿狗道:“我和将军一道去上庸给申敬报丧。”
阿狗双腿一软,哀求道:“我……我就不必去了罢?”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7

第四章 操舟汉水


毛什抓住阿狗的手腕直往外跑,阿狗别着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季推求助,却见季推饱含鼓励之情,不由心头一热,遂昂首阔步跟着去也。
两人径向南门外的渡口走去,闲来无事,阿狗忽有一事相询:
“你说你们四人曾经在一年前挑了米贼在魏兴的‘义舍’,是米贼先惹你们还是你们看不惯他们?”和毛什他们仅相处了没多少时间,阿狗也跟着称米贼了。
毛什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嘘”了声:“声音轻点,”然后压低声音道:“道理很简单,拥汉中或关中者必取西城,我们不动手,难道等他们坐大后来收拾我们?”
阿狗听了大感兴趣,从小在西城长大,却从不知道西城的位置如此重要,又好奇问道:“那西城怎么个重要法?”
毛什显得有点不耐烦道:“这个说起来就比较麻烦了,不如等以后有空了再告诉你吧!”
阿狗点头道:“也好。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害怕,小时候书念得少,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哎!真希望能多学点,到时候也可以给你分担忧愁。”
毛什心头一热,这阿狗言自肺腑,虽是乡下打柴的,人却也机敏,更难得是好学,遂柔声道:“将军也不必忧虑,凭将军的聪慧何愁不成大器?!”
“要说这西城,北依秦岭,南傍汉水,历来是汉中东面的门户,更且沿汉水而下数日可抵荆州,所以,任何一个有野心之人,得了汉中,必再取西城。”毛什决定对阿狗倾囊相授,遂不再保留:“得西城,北可逼武关而窥视关中;东可沿汉水兵锋直指荆州;南可虎视巴东攻略益州。嘿!战略要地啊!”
阿狗直听得虎目放光,自小上山打柴,每日与野兽虫蛇为敌,早养成了他爱冒险的性格,现在有了这么机会怎不令他心花怒放!当下拍手道:“想不到一个西城居然有这么多好处,不如我们先拿张鲁开刀?”
毛什苦笑道:“我们四县一帮本来实力就弱于任何一方,现在还要把汉水帮给清理出去……西城又无险可守,从关中出武关,只要攻下山阳,嗨……别人不打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阿狗从头到脚整个透心凉,泄气道:“那我还不如回家做我的樵夫去。”见毛什面色不善,忙搭肩示好道:“当然是开玩笑了,现在我已经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
毛什听其连“贼船”都说了出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用力甩掉阿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阔步流星向渡口走去。

两人走走说说,转眼间渡口已到,毛什既为西城地头蛇,渡船当然没问题,因为保密的原因,毛什决定自己驾船。
船是如江汉一带常见的乌篷单桨船,不大,满载也不会超过十人。毛什解开缆绳,手中竹篙一撑,船如箭矢般驶向南岸。
阿狗深吸一口气,刚想仔细欣赏汉水两岸的景致,蓦的,一声“等一等”传来,阿狗扭头一看,一人自码头凌空飞渡,直朝座舟纵来。
其时船经毛什撑篙,早已滑出三、四丈距离,但那人却视若无物,衣袂破空声猎猎作响,转瞬间已逼近小船。
毛什吐气开声,手中长篙带起串串水珠横扫来人。
“呛!”一声,一道金芒闪过,却是来人拔出宝剑划向竹篙。毛什知道剑非凡品,若是竹篙被砍断,他只能用手拍水划船了。当下力灌双手,竹篙“嗖”声没入水中,右脚再踢舷边用来冲洗船舱的木桶,木桶夹杂着四散的水珠袭向来人。
那人毫不慌乱,手中剑舞起一片剑花以避水珠,左手则轻拍木桶,借力之下,“呼”的越过乌篷,傲然卓立在船头。
毛什、阿狗目瞪口呆,哪想到来人轻功高明至此,毛什更是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人砍断竹篙阻之,说不定已将来人逼入水中了。
“你这个恶梢公,居然敢出手伤人,难道不怕官府治罪么?”
来人语含嗔意质问,声音却清脆悦耳直似女子。
阿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转眼望去,“恶梢公”毛什已脸涨成猪肝色。
来人听得阿狗笑声,更是恼怒,对着阿狗跺脚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打光我打光你的牙齿。”
阿狗见此人身着男装却扮出女人的娇嗔模样,偏又生得唇红齿白、秀眉凤目,兼且两眼水汪汪的似饱含深意,口呼“哎哟妈呀!”寻思道:“我阿狗天生帅哥,这小子莫非是‘相公’,看上我不成?不行,我得让他明白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想到此处,不由地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仰望天际,嘴里唱道:“我很帅,可是我很冷酷……”
来人一看,更是恼怒。这阿狗不答话还罢了,偏生脸又黑且脏,衣服前襟也没搭好,裤脚还一长一短,如此模样却摆pose装酷,当真是“蛤蟆不知自己丑”。当时这人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娇斥一声,脚底软靴直飞向阿狗……
毛什看着阿狗哼哼唷唷地爬起,左脸脚印清晰可见,大怒道:“姑娘你……”
那人双手叉腰,蛮横道:“怎样?我还没找你这恶梢公算帐呢!”
阿狗一阵头晕目眩,心里直念叨:“这是个娘们……这是个娘们……”细细打量这女子,才发觉什么村花阿美,比起这女子直如狗屎般,血气上涌之下,“扑通”,仰面呈“大”字形复又躺倒,口里不住呓语道:“我要讨她……我要讨她……”
毛什既恼阿狗不争气,又怒这女子恶言,破口而出道:“小女人……”
阿狗忙爬起,连声道:“别吵别吵,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嘛!”
两人同时哼道:“我鄙视你!”
毛什不再言语,顺手捞起水中的竹篙,船悠悠驶向对岸。
阿狗偷眼瞄向那女子,见其神色善于刚才,搭讪道:“姑娘放心好了,我这手下脾气是有点不好,不过本性还算善良,不会欺负你的。”
女子白了他一眼,神色极是轻蔑。
毛什则气结,这阿狗居然恬不知耻的称其为“手下”,抬脚踹向阿狗。
阿狗苦笑不已,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远处驶来一艘小船,船头站立之人高声喊道:“毛什兄……”
阿狗远远望去,惟见一小黑点耳,声音却绵延悠长直似在耳边。
毛什应道:“申兄……”

阿狗的心直往下沉,在汉水行船也会碰上申敬,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点。忙扯了扯毛什的衣袖低声道:“你打得过申敬吗?”
毛什摇头道:“高手过招不是单论打不打得过,关键是谁更能把握机会。”
阿狗咬牙道:“那不如你把握机会把他给……”说到此处,做了个砍的手势。
毛什道:“不可!现在应该想办法拖住他,等朱、牛他们布置好之后再迎他进西城。说到底,我们还没有他勾结米贼的真凭实据,活捉为上。”
船头那女子见阿狗和毛什交头接耳嘀咕,咕哝了声“鬼鬼祟祟”,别过头去不再理睬两人。
两艘船越驶越近,终于,阿狗看清楚了申敬的模样:
这申敬身材还算高大,几乎和毛什相若,长得异常壮实;年纪在四十余许,脑门微秃;双目阴沉而有神,一副枭雄模样。
申敬状似愉悦地朗笑道:“想不到毛兄今日亲自操舟,真让人好生讶异!”
毛什亦笑道:“申兄取笑,瞧申兄有四将划船,直让人好生羡慕。”
两人俱都大笑,毛什放下竹篙,纵身一跃,人已稳稳落在申敬的座船上,那船却丝毫不见摇晃。
申敬那船稍大,少了乌篷,多了四个划桨,分置于两翼侧舷。船上除申敬外另有四名划桨之人。
毛什上得船后拱手施礼,申敬回礼后相询道:“敢问毛什兄,另二人是……”
毛什道:“小弟正好要渡江找申兄,这两人又恰好错过渡船,如此而已。”
申敬看了看阿狗和那船头的女子,一个是破衣烂裤的土包子,另一个是着男装的女子,不由信了八分。
阿狗听得分明,心下诧异,不知毛什搞什么鬼,照理毛什应该先向申敬介绍新太守,再报上季推的“死讯”,可是现在却和申敬有说有笑,还把自己说成是过江的渡客,真是被越弄越糊涂了。
申敬道:“毛什兄急急操舟过江,西城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毛什闻得此言,作悲伤状道:“正是!”眼睛一闭,想挤出几滴眼泪,哪想心情紧张之下只挤出满头汗珠子,忙低头重叹道:“哎!季推兄今日遭人暗算,已经……”想起季推遭张卫掌击身受重伤,总算语声略带哽咽。
申敬闻言,一把握住毛什的手急问道:“已经怎样?是不是已经……”
毛什点头道:“已经仙去了!”想装出号啕大哭的样子,奈何平日里并未训练过这项,只得双手掩面以始悲痛。
申敬紧握双拳咆哮道:“是谁干得?是谁?”忽又道:“咿,那艘楼船真是高大。”
毛什闻得此言,别过头去想看个究竟,却见身后的江面上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8

第五章 江上恶战


毛什心知中计,大叫一声:“将军快走!”后背已遭申敬双拳重击,“哇”的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申敬狞笑道:“让我再送毛什兄一程。”说话间,左脚横撩,毛什整个人站立不稳,一头栽入汉水中。
阿狗眼见毛什遭此突变,大声吼叫着,人已趴到侧舷,双手使劲伸出以图能救毛什,然而江水却无情地吞没了他……
申敬仰头狂笑,季推已死,毛什又被其亲手格杀,剩下朱敢、牛湃已不足道,平日里状若铁板的西城四县顷刻间已在自己掌握之中,怎不令他心花怒放?!
蓦的,笑声嘎然而止,申敬目露凶光,紧盯着阿狗,毛什落水前口呼将军提醒了他,船头是着男装之女子,毛什等人再糊涂也不会弄个女的来当太守,不用说,“将军”就是眼前这邋遢少年。
申敬一挥手,船换了个方向驶向阿狗。
阿狗丝毫不惧,随手操起竹篙,毛什现在生死未卜,他也将生死置之度外。
申敬凝神吸气,待要纵往毛什的座船,猛觉左脚一阵剧痛,低头细察,却见毛什左手攀住船沿,右手五指箕张,已然扣住其脚踝,“咔啦啦”,耳边传来踝骨碎裂声,不由惨叫一声,双脚猛甩。
毛什本已身受重伤,落水之后由于江水寒冷将他激醒,为了救阿狗,毛什勉力压住伤势行险一击,却不料伤势过重,平日里的功力使出不到两成,未能运气震断申敬的经脉。此刻,申敬双脚猛甩,毛什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跌出丈外。
阿狗喜出望外,一则毛什居然还没死,二则那申敬慌乱之中居然将毛什抛向此地,连忙张开双手,“碰”一声,两人双双跌倒在甲板上。
申敬气极,咬牙站起,早有手下跑来为其包扎。
阿狗挣扎着爬起,对着申敬哈哈大笑道:“干你娘的臭神经,想暗算毛帮主,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转头对毛什道:“毛帮主,咱俩过去把这老小子给做了。”
毛什张口欲言,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阿狗手脚大乱,赶紧扶起毛什,却见毛什脸如白纸,任他如何拍打就是不醒。
申敬在旁边的船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刚才遭毛什暗袭,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在他双拳重击之下居然还有余力抓伤他。其实毛什因对申敬起疑,故上船之前早运气护住心脉以防不测,如此才避免身死。申敬却不知道毛什已有防备,还以为毛什诈伤诓他,眼看着阿狗又拍又打却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阿狗看着毛什鼻息越来越微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由地跪倒掩面而泣,申敬瞧着分明,心头暗喜,打出手势示意座船靠上去,自己则手持划桨坐在船头,待船靠近后先行击杀这“将军”再将船头那女子灭口。
两艘船越靠越近,船头那女子却出奇地一直盘腿而坐没有动静。申敬举起木桨刚要砸向阿狗头顶,却不料阿狗猛一回头,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同时“啊”的大叫起来。
阿狗本来准备看看申敬在哪里,然后再找他拼命,哪曾想申敬却已掩至身后,惊吓之下大声喊叫;申敬则一直提防“诈伤”的毛什,心虚之下一见动静立刻慌乱大叫。叫声中,阿狗滚到一旁抓起竹篙自卫,而申敬因左脚受伤不停招呼手下船靠近好让木桨能够到目标。
阿狗一轱辘爬起,竹篙带起“呼”声扫向申敬,申敬随手用木桨一挡,“啪”的一声,阿狗被震倒,手中竹篙被荡开却未脱手。
申敬大讶,论膂力,他仅稍逊季推,但是这“将军”却似膂力毫不亚于他,口中继续招呼手下,心下却暗自焦急,若连这乡下少年也收拾不了,消息走漏之下引发的报复无疑会损耗汉水帮的实力。
阿狗的虎口一阵发麻,心头却不惊反喜,换了申敬不受伤,只要被他窜到船上,顷刻间小命就要不保。但此刻两人却纯粹比拼力气,从小就开始上山打柴的阿狗别的没有,就一身蛮力,再说,两三丈长的竹篙怎都要比木桨占便宜。欣喜之下,阿狗站起复又攻向申敬。
申敬再度格开阿狗的竹竿,心头却越发烦躁,如此打法,两三天都不会有结果,而且江上还会随时出现过往船只,无奈之下,只得招呼手下开打。
那划船的四人听得申敬吩咐,“呼啦”全涌到船头,那船本来就不大,船头一下子聚了五个人,船尾马上就翘了起来,申敬大骂“笨蛋”,龇着牙挪到后面去划船。
申敬毕竟是汉水帮的龙头,船一经他操控又稳又准,平行着靠往阿狗的小船。
阿狗一见形势不妙,忙提起腿,双手握住竹篙往膝盖一撞,竹篙中分为两截,分别朝当先两人劈头盖脸地打去。
汉水帮那划船的四人操舟技术一流,武功却不怎么样,当先一人见阿狗的竹竿抡过来,竟蠢到跳起来躲避,阿狗手腕一抖,竹竿的竿梢正好弹在这人的下身,“呜”的一声,这人捂住下体栽到江里;另一人学乖,不敢跳起来,却用双臂去挡,阿狗兴起,竹竿噼里啪啦狠砸下去,不多时,骨头脆裂声传出,此人已惨叫倒在船舱内。
阿狗收拾完两人,大为得意,通常在村子里打架,阿狗会先瞧瞧对手的块头,如果比他大一圈的人,他就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推脱,譬如“打伤你要赔钱”、“踢坏你的‘小弟弟’于心不忍”又或者“今天状态不好”之类的话,却不料发起横来两个大块头居然不够他打,这使他信心百倍,觉得收拾这些人就跟收拾村里嘲笑他黑炭的顽童一样简单。
两艘船晃晃悠悠地重又靠在一起,阿狗故伎重演,丈余长的两跟竹竿雨点般朝另外二人打去。申敬见状,扔掉木桨双手掌舵,小船在江中左右打转,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水波。
阿狗挥舞着竹竿,每次似要击中目标时却见小船往边上一摆,竹竿顿时击空,再加上水波将座船激荡,没多久,阿狗就开始弯腰直喘粗气。
申敬那两个手下却也好不到哪里,既要躲避阿狗的竹棍,又要防止被摇晃到水里,此刻也已筋疲力尽,若非从小生长在江边,此刻怕早已趴下呕吐了。
申敬直骂蠢货,这一次真是失算到家,直后悔带了几个倒霉蛋出门,此刻强攻不进而退则消息泄露,真是进退维谷。思忖间忽生一计,既然邋遢少年如此难缠,何不从船头那女子处下手?嘿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越想越得意,忙吩咐手下继续向阿狗进攻。
阿狗见那两个家伙又拿着木桨凑过来,大骂道:“死神经,居然不让老子休息。”只得勉强提起竹棍,而申敬的手下也实在腿软软的,见阿狗不想打的样子,正合脾胃,于是,三人六目相对怒视,却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申敬气得头一阵发晕,狠命压住怒火,偷偷将船靠过去,待两艘船接近约丈余,申敬猛咬牙,今日拼着废掉左脚也要将毛什等三人灭口,忖罢,双掌撑住舱面,手和臀同时发力,人已凌空扑向敌船上的女子。
阿狗眼角的余光一瞥,正好看见申敬吐气开声,双拳凌空击下,不由魂飞魄散,口中大喊道:“姑娘小心!”人待要钻过乌篷去船头驰援,却见那女子肩头微一晃动,金芒再闪,电光火石般直刺入拳影中。
“扑”一声,申敬倒入汉水中,水面上泛起阵阵鲜红,今日一再料敌失误终于送掉了他的小命。
船上另两人见状不妙,一头扎入水中自顾逃命去也。

阿狗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死里逃生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心里不由暗暗感谢上苍待他不薄。
那女子收剑回鞘,寒着脸道:“那恶梢公死了没有?”
换在毛什无恙的话,阿狗可能已经笑破肚皮了,但此时却心直往下沉,对毛什的担忧很快取代了短暂的愉悦,忙爬到毛什身边细看究竟。
毛什还是脸色苍白、呼吸微弱,阿狗不由潸然泪下,紧抱住毛什独自抽泣。
那女子从船头走了过来,看见阿狗这个样子,皱了皱眉道:“喂!你这样抱紧他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阿狗听得分明,忙推开毛什问道:“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女子低头审视了一番,然后道:“这恶……这人伤得本来还不算很严重,可惜他伤重之下妄动真气……”
阿狗听得这番话,热泪复又汹涌而出,毛什本有机会活命,为救他却变成这个样子,这怎不令他又敬又愧?
那女子见她话未说完阿狗又流泪起来,白了阿狗一眼道:“我最见不得男人要死要活了,又不是没法救治。”
阿狗乍听之下,心头狂喜,双手紧抓住女子的肩头摇晃道:“真的?你真的能就活他?”猛地醒悟过来,双手赶紧收回,干笑道:“失礼、失礼……失态、失态……”
女子不理睬他,径自解下斜挂着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递给阿狗,“你来喂他吧,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醒转了。”
阿狗接过药丸喂入毛什口中,毛什既无性命之忧,他阿狗脑子也就开始活络起来,眼珠一转,问道:“这究竟是什么药这么神奇?”
女子答道:“这是华佗再造丸(广州奇星药厂生产???),神医华佗研制的救命神药,不过能不能保住武功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阿狗挤眉弄眼道:“看样子你跟神医华佗很熟啊!哪天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女子撇了撇嘴道:“别会错意,我是看你们两位‘同志’情深意重才出手相救的。”
阿狗急急争辩道:“天地良心,我可是身体、心理都发育正常的男人,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哇……干嘛打我?”
女子脸孔绯红,待要再教训一下阿狗,却听得毛什呻吟道:“谁把鼻涕擦在了我衣服上?”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8

第六章 计里鼓车


阿狗一阵惊喜,谢天谢地,居然半柱香未到毛什就已经醒来,忙轻轻扶住毛什,好让他能稍微舒泰一点。
毛什看了看阿狗,又低头望了望前襟处,崭新的绸缎服上一滩白里透黄的黏液分外显眼,阿狗忙红着脸用袖子把他的“杰作”抹去。
那女子见毛什已然醒转,亦松了口气,对两人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调养得好,即使恢复武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毛什听这女子口气,隐约猜到自己活命和她大有关系,于是挣扎着想起身道谢,却被阿狗及这女子双双按住,女子道:“你好好歇着吧,若妄动岂不辜负这‘华佗再造丸’?”
毛什闻言大是欢喜,问道:“是否常在江淮一带行医的神医华佗?”
女子点头称是:“这药丸乃用川芎、吴茱萸及其他中药提炼而成,最适合受内伤之人服用;另外,这几味药的药性微温,若和你的内功路子相冲,那武功怕是保不住了。”
毛什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女子沉吟道:“我……叫……司徒婵。”
“哦!”毛什还想再说些感谢的话,阿狗已抢先道:“啊!原来是司徒姑娘,在下多谢司徒姑娘的救命之恩!”阿狗的悟性还挺强,一下子就把毛什所用的“在下”两个字学去了,“司徒姑娘的武功这么高明,不如你收我为徒吧,要不然,你代师收徒,认我作师弟可好?”
不知何故,司徒婵看到阿狗就特别来气,闻言冷冷道:“你不必谢我,若是那人不出手偷袭我,他宰掉你一百次都不关我事。”
“咳、咳”,阿狗拼命咳嗽以掩饰窘态,毛什忙解围道:“司徒姑娘要到对岸的安康镇吧,阿狗将军,你这次一定要把司徒姑娘送过去。”
阿狗咳嗽的更厉害了:“这个……那个……就是说……本将军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划船了,手艺不免有些下降,不如等一下搭顺风船,本将军一定亲自护送司徒姑娘过江。”
毛什听见阿狗说“本将军”、“亲自”什么的话,方知这阿狗是死撑面子,气道:“你到申敬的船上拿一支桨,我在旁边教你。”说话间,连将军两个字都省略了。
阿狗一阵气苦,美人当前,本想充阔摆谱,哪知这毛什这么不配合,早知就不浪费那些眼泪、鼻涕了,只好用竹竿将船拨过来取木桨。
毛什一五一十地将划船要领说了一遍,阿狗照着毛什所说而做倒也顺利,不一会儿就到得汉水南岸的安康渡口,却让毛什惊讶不已,本已准备把划船要诀反复说上几遍,哪曾想只说一次阿狗就完全领悟,实在是让毛什有自愧不如的感觉。
阿狗搀扶着毛什将司徒婵送下船,见司徒婵扭头要走却不似有话要留的样子,忍不住道:“司徒姑娘!”
司徒婵一触阿狗那充满真挚的眼神,心头一热,刚想说些什么,脑中却浮现起另一张英俊的脸庞,义父的嘱托重又在耳边回荡,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哎!不可能的……你还是把我忘了吧!”说罢,不回头地直往前走。
阿狗怅然若失,呆呆地站着,任由司徒婵渐行渐远。
毛什看着阿狗,学足了司徒婵的样子道:“哎!不可能的……你还是把她忘了吧!”
阿狗心中酸痛,一松手,毛什整个人摔倒在地,痛地他哇哇直叫道:“臭小子,老子拼死救你的命,你却反过来这样对我……喂!你给我停住……快给我停下来……司徒姑娘!!!!!!!!!!”
阿狗无奈止步,这毛什居然如此可恶,叫不住他,居然扯开嗓子大声喊叫,只好回头道:“你再叫,我真的一个人划船回去了。”
毛什暗咬牙,臭小子,等我伤好后非彻底收拾你一下不可,嘴上却道:“好好好,我不叫就是了。”

船回西城已是日暮黄昏,阿狗待要问毛什往何处去,毛什却已当先说道:“你先回府,我还有些事要办。”
阿狗奇道:“你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事?”
毛什厉声道:“我这副样子干掉你还绰绰有余!”
阿狗耸耸肩道:“你要干掉我?那刚才在江上为什么还拼命救我?我知道你是怕将来管不住我,不过你这样板着这副脸累不累?”
毛什直泄气摇头,想不到才半天工夫就管不住这阿狗了,只得自顾寻找门下弟子。
不一会,毛什已招来一个手下,阿狗见毛什要让手下扶住他真要走的样子,忙拖住道:“你先别走,我从这里走回本‘将军府’起码一个多时辰,不如你出钱替我找家客栈?”
毛什哼道:“不是让你回家,是让你回太守府。”
阿狗大喜道:“真的?”旋又似想起什么,“可我不认识路啊!”
毛什直翻眼珠子,“那你字认不认得?”
阿狗点头称是,毛什道:“那你等着吧,会有车子来接你的。”说着径自同手下离去。
阿狗没办法,只好站在原地,所幸,没过多久就有马车驶来。阿狗寻思这车可能是来接自己的。果然,车夫跳下车,手里还举着块牌子,上书“阿狗到此地乘车”几字。
“混蛋毛什,居然出了这么个馊点子来接老子。”阿狗大骂不已,那车夫许是听得骂声,戟指道:“兀那厮,是阿狗就过来。”
阿狗忙跑过去,哈腰道:“车大哥,我就是阿狗。”忽地想起自己将要是太守了,用不着再像瘪三一样奉承这些车夫、看门的这一类权贵的爪牙,遂将胸膛挺直。
车夫点点头道:“看你的模样就是了,上车!”
阿狗待要上车,却见车夫将马鞭虚空一甩,手指快戳到了阿狗的脑门上,“这是‘记里鼓车’,后面的车蓬里装着两个小木人,你凑进去干嘛?”
阿狗灰溜溜地做到车夫旁边,“啪”,马鞭声再起,车轱辘辘地开始行进。
终于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太守府了,阿狗满足地闭起了双眼。

“咚”的一声,正在瞌睡的阿狗被惊醒,举目四望,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街道两侧有的店肆已高挂灯笼。
车夫见阿狗醒转,问道:“是不是被鼓声吵醒了?”
阿狗记起刚才车夫所说,点头道:“车大哥刚才说这是‘记里鼓车’,是否到了一定的里数就会敲鼓提示?”
车夫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没错,这‘记里鼓车’乃本朝太史令张衡所制,满了一定的里数小木人就会击鼓提示,我们则按照实际里数收取车资。”
“那小木人怎么会自动击鼓呢?”阿狗大感兴趣,若自己也能造个自动的木牛以后打柴就方便多了——不过当了太守大概不必砍柴了罢?
车夫微笑道:“当然是齿轮的作用咯!车轮转动带动齿轮,满了十里小木人就……”
阿狗吓了一跳:“十里?你说我已经坐车坐了十里了?”
车夫道:“是十里,每里路程的车资是一百零一钱……”
阿狗破口开骂:“靠!西城这么个破地方你居然兜圈子兜了十里路,信不信老子投诉你宰客?”
车夫拉住缰绳,马鞭往车上一扔道:“老子要拉屎,你要么等、要么自己走回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老子最长的拉屎记录是一个时辰。”
阿狗口吐白沫,仰面躺倒在靠背上,半晌才回复过来,咬牙切齿道:“NMD,你不仁、我不义。”说罢,掀开后车蓬的布帘,一把拽住小木人的双臂用力一扯,只听“扑”一声,一物从小木人断臂处掉下来,却原来是一本薄册子。
小木人里居然还有东西,阿狗大是奇怪,刚想再仔细察看是否还有其他之物,却听车夫骂骂咧咧地走回来,“TMD,这么个破茅厕草纸居然要两个钱一张……”
阿狗忙捡起掉下之物塞入怀里,匆忙中瞥见册子封面四个大字——《平子玄经》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9

第七章 平子玄经


车驶入一处大宅,阿狗因为折断了小木人的手臂再加上偷拿了册子,心虚而不敢再出恶语相向,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朱敢已在宅中相候,见阿狗下得车,忙上前迎接。朱敢已知悉申敬伏诛,见到阿狗显得十分亲热,也使少了些许尴尬。
车夫将车停好后来到两人跟前收取车资,“那个谁、谁的,这路共十二里,车资算个整数,一千两百钱吧!”
阿狗把袖子一捋,瞪眼道:“你多绕的圈子也要付钱给你么?”
车夫顶道:“想赖帐?小心我打到你吃不进食!”
朱敢忙将两人劝开,连向车夫好言相劝道:“花大哥息怒,我这就将车资如数付给你。”说着直向阿狗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插话。
阿狗在旁看得傻眼,想不到这车夫怎么拽,连朱敢都给足他面子。待车夫收足车资离去后,忙请教这车夫究竟是何许人也?
朱敢邀阿狗入内,边走边叹道:“毛军师纵横西城西县,威名远播,可惜啊,有点惧内。”
阿狗“噗”的笑出声来,“原来你们叫毛什做‘狗头军师’,跟我阿狗倒也有缘,不过他怕老婆和那车夫有什么关系?”
朱敢解释道:“毛军师的夫人姓花,我们暗里称她为‘花娘子’,”说到此处,压低声音道:“端的是泼辣无比!”
阿狗点头作明白状,“我们那里有一种草也叫‘花娘子’的,沾上一点奇臭无比,洗都洗不掉,这毛军师也太不小心了……不过这花娘子再泼辣还不至于恶到你们头上吧?”
朱敢摇头道:“我们以前也看不惯,说了她几句,哪曾想那花娘子居然将气出到毛军师身上,连续三晚罚跪搓板,直到毛军师连站都站不稳了我们才知道这件事,以后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朱敢说完直叹气不已。
阿狗倒抽了一口凉气,若他娶到如此老婆那还不如一死了之,转念一想,若能有妻如司徒婵般,跪搓板也其乐融融,不由生出见识那花娘子之念来。
两人边说边走,转眼已到厅堂,此时阿狗对那车夫身份已明白了八九分,“车夫姓花,肯定是毛军师的内弟喽?”
朱敢点头称是,“这车夫受过几次呵责,花娘子照例罚毛军师,现在连带花娘子的在菜市场扫地的姑姑的大伯的内侄的姨婆,我们见了都要恭恭敬敬!”
阿狗陪着朱敢直唏嘘不已,毛什的表面的风光之下却掩藏着这么一部血泪史,这是阿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只怕以后为了毛什,每次都要受这花恶少的气了。
两人用过膳后,朱敢问起申敬伏诛之事,阿狗一五一十将经过说了出来,朱敢直听得脸色数遍,直到听了毛什武艺恢复有望才松了口气。
朱敢还想再问司徒婵的事,见阿狗开始打哈欠,只好命人带他去卧房休息。

阿狗入得房内,待随从走了之后,关紧房门从怀里掏出那本《平子玄经》。册子比较薄,封面只四个黑字,打开细看,字写得密密麻麻,所幸由隶书写成,看起来虽然吃力点,还算能看得清楚。
这《平子玄经》开篇写道:“玄者,天玄也、地玄也、人玄也。吾观《太玄》,方知子云妙极道数,乃与五经相拟!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阿狗看得一头雾水,只知道这平子对玄经极其推崇,而这本《平子玄经》则是对玄经的注解,不由留心往下细看。
“玄 者 , 自 然 之 始 祖 , 而 万 殊 之 大 宗 也 。 眇 眛 乎 其 深 也 , 故 称 微 焉 。 绵 邈 乎 其 远 也 , 故称 妙 焉 。 其 高 则 冠 盖 乎 九 霄 , 其 旷 则 笼 罩 乎 八 隅 。 光 乎 日 月 , 迅 乎 电 驰 。 或 倏 烁 而 景 逝 , 或 飘 滭而 星 流 , 或 滉 漾 于 渊 澄 , 或 氛 霏 而 云 浮 。 因 兆 类而 为 有 , 讬 潜 寂 而 为 无 。 沦 大 幽 而 下 沈 , 凌 辰 极而 上 游 。 金 石 不 能 比 其 刚 , 湛 露 不 能 等 其 柔 。 方而 不 矩 , 圆 而 不 规 。 来 焉 莫 见 , 往 焉 莫 追 。 乾 以 之 高 ,坤 以 之 卑 , 云 以 之 行 , 雨 以 之 施 。 胞 胎 元 一 , 范铸 两 仪 , 吐 纳 大 始 , 鼓 冶 亿 类 , 佪 旋 四 七 , 匠 成 草 昧 , 辔 策 灵 机 , 吹 嘘 四 气 ,幽 括 冲 默 , 舒 阐 粲 尉 , 抑 浊 扬 清 , 斟 酌 河 渭 ,增 之 不 溢 , 挹 之 不 匮 , 与 之 不 荣 , 夺 之 不 瘁 。 故 玄 之 所在 , 其 乐 不 穷”
阿狗越往下看越觉得眼皮沉重无比,直到看见那“其乐不穷”四个字,终忍不住啐道:“呸,什么其乐无穷,我看是其困无比。”说着,将册子往怀里一塞睡觉去也。
阿狗刚躺下,却传来了敲门声,无奈只得起身开门,但见毛什在左右护卫搀扶下满脸疲惫地站在门口,忙招呼进来。
进得门,毛什摆摆手,示意手下出去,然后哑着嗓子道:“总算解决了申敬的余党。”
阿狗讶道:“你倒好本事,怎么会这么快?”
毛什道:“飞鸽传书,没听说过吧?”
阿狗笑道:“猜也猜得到了。怎么样,没人漏网罢?”
毛什摇头道:“哪这么快?不过申敬既死,汉水帮群龙无首,估计最迟明日午时可传来捷报。”
阿狗点头道:“那就最好,”忽又想起一事道:“有没有听说过‘平子’这个人?”
原来阿狗刚才看《平子玄经》不得其解,见毛什在这里,正好将心中疑问提出来以求其解。
毛什有点奇怪,不知这阿狗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些东西,不过既为军师,当然难不倒他,只听他道:“‘平子’,本朝太史令张衡字平子,就是他吧!”
阿狗顿时明白为何在木人的手臂中会掉出这么一本册子了,转了下眼珠又问道:“九霄、八隅什么意思?”
“九霄、八隅只是比方很高很远的地方。”
阿狗“哦”道:“那么‘大幽’和‘辰极’呢?”
毛什略一思索道:“大幽大概指的是极阴之地;辰极就是北极。”
阿狗续问道:“那元一、两仪又是什么?”
毛什瞪大了眼睛欲张口询问,阿狗忙摆手道:“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
毛什苦苦思索了一番才道:“天、地、人混合于一元,是为元一;两仪么,天与地也!”
阿狗似有所思,毛什则张口结舌,不知道这打柴的阿狗还会问出些什么。
“那四七和四气呢?”阿狗好一会才问道。
毛什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你要气死我,‘死期’、‘死期’的。”
阿狗忙拍拍毛什的后背,“‘七’和‘气’,你想到哪儿去了?”
毛什总算停住喘气道:“四七二十八,这你也不懂么?”说到这里,不由沉吟道:“估计指二十八星宿吧?至于四气,大概是春、夏、秋、冬四时之气。”
阿狗嬉笑道:“二十八星宿你好象没解释清楚?”
毛什只好继续解释道:“二十八星宿由四象分主:东方青龙,主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西方白虎,主斗、牛、女、虚、危、室、壁;南方朱雀,主奎、娄、胃、昴、毕、觜、参;北方玄武,主井、鬼、柳、星、张、翼、轸。平时说的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就是指这四象。”
阿狗紧皱眉头苦苦思索,良久才道:“抱歉,我没什么可问了。”
毛什长嘘了口气道:“那该我问你了。”
阿狗打着哈欠道:“问吧!不过最好快一点,我可是……呼……”越说声音越模糊,最后居然打起鼾来。
毛什苦笑摇头,招呼门外的随从扶他离去。

毛什刚走,阿狗就“腾”的站起,不住踱步苦苦思索《平子玄经》中的奥妙,九霄、八隅指的是很远的地方,“元一”是天、地、人合一,还有星宿和四季之气,却怎么也不能将这些联系起来。思索良久却还是不得要领,心情烦躁之下不由来到窗前推开窗子透透七,好让脑子能稍微清醒一下。
窗外是后花园,夜里虽然欣赏不到花的娇艳、妩媚,但是阵阵幽香还是让阿狗感到清爽无比。
天空中传来鸟鸣声,阿狗循声望去,却猛然一震,“徊旋四七”,四七既然是二十八星宿,那怎么个回旋?莫非另有所指?“吹嘘四气”,难道是指呼吸之气在体内回旋?
阿狗颤颤巍巍地再次掏出玄经细细研究,“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莫非是气机达华盖、四肢?“沦大幽而下沉,凌辰极而上游”,这里肯定指的是气机在体内的循环!“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显然要有意无意之间。
阿狗兴奋不已,收起玄经来到庭院中,有意无意之间开始“吹嘘四气”。刹那间,天地如此奇妙:周围虫鸟鸣叫有如天籁般动听;庭院中的花草似为阿狗争宠般竞相怒放;天上的星宿,闭目着却能清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且能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好象早就已经认识般的。最奇妙的是当他内视“角宿”时,中府穴处气机强烈鼓胀似要涨破般,内视“亢宿”,则气机流动至天溪穴,不多时,已转遍全身窍穴,而气机鼓胀的感觉则愈加强烈。
两股气流以不同的方向在阿狗体内流动,“吹嘘四气”沿任督二脉在体内循环,气机所到之处,暖融融极是受用;“徊旋四七”之气,则凉飕飕很是舒泰,没多久,两股气流周旋于体内已达九九玄数。
阿狗缓缓睁开双目,正待收功,猛觉后背似受人拍击,毛什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早知你心头有鬼,到底在搞些什么,快从实招来?”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39

第八章 奇功初成


阿狗的感觉一下子变得非常奇妙,毛什那拍向阿狗肩头的手掌好似被他看见一般,随意的,却又像隐含着某种轨迹,霎时,本来已经慢慢收拢到丹田的真气如一道气箭窜向肩井处。
天地陡然间变色,朦胧中,夜空中的星宿宛如阿狗体内的真气一般四散乱窜,天、地、人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阿狗才张开双目,居然整个身子仰卧在草地上动弹不得,体内真气像不听话的小孩随意扭动,感觉就似钉子在不停地凿动着。阿狗呻吟着遥望星空,夜空中的星宿似流星般往四处飞散,却像被看不见的四象挡住般重归原位。阿狗心中一动,体内窍穴中的真气不正如这些星宿么?不由地在有意无意之间放松四肢引导气流……
果然,十指开始微微颤动,阿狗一阵狂喜,陡地又如刚才般毫无知觉。
“方而不矩、圆而不规”,阿狗反复默念,不知不觉间重又仰望星空:那看不见——却又让阿狗能强烈感觉得到的四象之位似不堪星宿撞击开始松动而左右摇摆起来,随着撞击的的愈加猛烈,摇摆也更是厉害,阿狗只觉着连双目也似要被扯开般难受至极。
终于,青龙之位因忍受不住那撞击,被撞偏至一旁。星宿似找到缺口般潮涌而来,下方的玄武位却倏然而至将缺口补住,紧接着,白虎、朱雀及被撞偏的青龙将缺位又各自补上。
阿狗紧呼出一口气,方才那青龙位被撞偏的刹那,身体犹如要被真气涨破般疼痛欲死,而之后那四象换位的奇异情景却似醍醐灌顶般将气机重又挤回窍穴。远不可及的星空像是在自己的体内,每一次四象换位,阿狗均如历尽磨难般处在生与死的边缘,“生而痛、死则快”,阿狗不由幻出这怪异的感觉,却毫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已如群魔乱舞般不住抖动。
四象换位越来越频繁,看得阿狗头晕目眩,闭起双眼却仍旧能感觉到烦乱的星空,阿狗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噢……!……@……”
“哦……#……¥……$……”
“啊……§……※……◎……!……”
夜深人静,这声音分外惹人遐想,殊不知阿狗此刻痛苦难当直欲死去。
“嗖……”星空如陀螺般的在高速旋转,阿狗终忍受不住昏死过去。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此刻的阿狗神清气爽,夜空中再也没有一丝乱象,就像是刚才那景象从来未发生过一样。
阿狗心疑是幻想,耳边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循声望去,不远处毛什及两个手下零乱躺倒在地,阿狗心内一惊,一轱辘爬起,人却呆立住:刚才那痛苦而又动弹不得的感觉已丝毫不剩,相反地,身体内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心下不解,直满腹疑惑地朝三人走去。
走到近前,才发觉三人呼吸极是微弱,而毛什犹甚。但是适才躺在地上时耳中听到的分明是粗重的鼻息声,莫非毛什故意要作弄他?
阿狗暗暗好笑,悄悄伸出手,猛地一把捏住毛什的鼻子,毛什毫不动弹,阿狗却感觉到触手滑腻腻地感觉,定睛细看,口、鼻处分明是殷红的鲜血。
阿狗顿时慌了手脚,原来毛什真的昏迷不醒,却不知是被何人所伤,此刻夜色浓重,自己又初临此地,高手如朱敢、牛湃宿于何处毫不知晓,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扯开笸箩嗓喊道:“来人哪……来人哪!毛帮主糟人暗算啦!”
喊了几声,忽地想起白天众人救治季推的情景,忙依样画葫芦般盘腿坐下,手掌则按向毛什头顶百汇穴处。
“呃……”阿狗复又呻吟起来,当他手掌按向毛什百汇处时清晰地感觉到起于无名指处的经脉(手少阳经)在末端胸腹处受创,致使毛什胸腹间气血郁结而昏死过去。
阿狗只觉吃惊不小,仅仅只半天时间,自己却如脱胎换骨般,毛什的伤势在他的手接触之下就已完全知晓,更令他吃惊的是居然不自觉地将双手的无名指点到毛什眼下颧髎穴处,体内真气自无名指末端关冲穴进入毛什的颧髎穴,紧接着,真气沿经络绕到耳后天牖、翳风、颅息诸穴,再下行经锁骨直达膻中。膻中处即是毛什气血郁结之所,阿狗小心翼翼地将真气缓缓输过去,生怕有什么差池。
约莫盏茶的时间,毛什的膻中穴总算被阿狗打通,真气霎时高速游走,自膻中而至肩井、大椎,沿上臂外侧消泺穴处行天井、经外关、过阳池,直达关冲,至此,毛什受创的手少阳经终被阿狗的真气治愈。
随着“啊!”的一声,毛什坐直了身子,手摸脑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四周布满了围观的人群,想是刚才阿狗呼叫时被吵醒而赶来的,此刻,见毛什在阿狗“妙手”之下醒来,都无一例外地鼓掌喝彩,更有人高声道:
“我家的鹦鹉这几天不讲话了,你帮助看一下吧!”
“我小舅子家的奶牛挤不出奶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隔壁邻居的三婶家的驴子不肯戴眼罩了,只能靠你了!”
“我……的 ……的 ……的 ……的 ……的 ……家 ……的 ……X ……”
人群中忽有一蓝衣少年跳出,双手合按在胸前,深情款款地唱道:
“府里有只花猫叫小芳,
长得可爱又善良,
一双忧郁的大眼睛,
绒毛细又长;
在我出城的那个晚上,
我和它来到花丛旁,
抓只蝴蝶给它玩,
小猫却摔交。
谢谢你,帮助它看病,
今生今世我难忘怀;
谢谢你,温柔地看病,
陪着小芳共渡痛楚!
多少次我………………”
“哗”,人群皆倒,独留那少年沉醉于歌声“余韵”中。

“笃、笃”
毛什在阿狗的房门外敲门道:“将军!属下毛什求见!”
阿狗打开门,亲热地搭在毛什的肩膀上,“毛帮主,你这‘属下’、‘属下’的,不是折煞我阿狗了嘛?!”
毛什皱着眉头把头往后偏了偏,阿狗忙道:“抱歉,我还没刷牙洗脸呢!毛帮主请坐。”说着,一溜烟地跑到水缸边舀水洗漱。
毛什直摇头,这阿狗若正式做了太守还这般口没遮拦倒真是有点麻烦,以后得多提醒他一下。
阿狗匆匆洗漱完毕,重新招呼毛什道:“今天的天气……哈哈……”突地话锋一转道:“昨夜究竟是何人伤你的?该不会又是毛夫人吧!”说着,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毛什气道:“胡说什么?我是想拍你的肩膀,刚一接触就被震晕过去了!你究竟在练些什么,居然变得怎么厉害了?”
阿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咂着嘴道:“事情是这样的……”
毛什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咂着嘴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两人同时摇头道:“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阿狗掏出《平子玄经》递给毛什,毛什边翻边道:“玄经乃本朝扬雄所著,扬雄,字子云,故《平子玄经》有‘吾观《太玄》,方知子云妙极道数……’”
“玄妙……玄妙……太玄妙了!”毛什翻着书,其他话语不说,就反复念叨这个了,浑不顾阿狗还待他说个明白。阿狗见状,劈手夺过玄经藏在身后。
毛什状如发狂般直扯头发低声吼叫,阿狗忙道:“你先把原委说清楚,我自会把这本玄经赠送于你。”
毛什大喜,理了理思绪道:“《玄经》乃是扬雄模仿《周易》所著,主要是论述宇宙的形式及变化;而《平子玄经》则由《玄经》变化而来,重点在于天、地、人之间的和谐统一,主要还是以养身为主。至于将军能从寥寥数语中悟出神功,实在是异数!”
阿狗点头道:“的确是异数!昨晚刚要收功却被你‘拍’倒在地,当时身体反复的鼓胀,真不如死去来得痛快。后来头转啊转的,居然醒过来,而且还能把你的伤治好。嘿嘿,干脆以后叫‘转头神功’,包别人听了这名字就晕头转向了。”
毛什直摇头反对道:“不行,转头这两个太俗气了,得想个好听点的,”说罢,沉吟片刻,忽拍掌道:“有了!你的名字叫阿狗,古人尊称前辈先贤为‘子’,不如叫‘阿子神功’如何?”
阿狗不住抚手称妙,一个神功就这样诞生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0

第九章 讨张檄文


两人皆陶醉于“阿子神功”的诞生,相互吹捧了一番。阿狗想起昨夜那一鸣惊人的蓝衣少年,好奇问道:“昨晚唱歌的人是谁?”
毛什乐了,“他啊!呵呵,在我们西城一带可大大有名,号称‘歌神’,姓张名杰字噱幼,平日里喜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聚在街头又唱又跳的,最近又听说去了趟雍州学那里的‘什么什么游’,回来后整天搞得我们头昏脑涨的。”
阿狗深有同感地道:“是啊!昨晚我本来吃得不多,被他一唱,这里全干净了。”说着,还拍了拍肚子。
毛什“啊”道:“我怎么忘了请将军用膳?将军请!”
阿狗随毛什朝饭厅走去,毛什行走不但已无人搀扶,步履亦极是轻快,阿狗瞧在眼里,不由恭喜道:“想不到毛帮主只一晚伤势就痊愈,真是可喜可贺!”
毛什道:“这是托将军的福,昨晚醒过来后就觉得伤势已完全好了,而且功力好象并未减退多少,相信武功的恢复两三天足够了。”
阿狗听毛什这么说,想起了救他的季推,既然毛什的伤势能治愈,说不定也能治他,于是向毛什出言征求道:“不如等一下去看看季帮主,我用‘阿子神功’替他看看,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受得伤。”
毛什点头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等将军吃过早饭再到季推兄那里去吧!”

阿狗挂念季推,匆匆扒了几口饭,站起身,衣袖抹嘴道:“毛帮主慢用,我这就去季帮主那里。”
毛什嘴里的一口泡饭还没来得及咽进去,见状忙支吾着吩咐手下带路。
季推的伤势本来是比较重的,幸亏众人手足情深,拼着损耗真元救治他,所以当阿狗再次看到季推之时比昨日精神好了许多。“阿子神功”既成,这种伤根本就不放在阿狗眼里了,只盏茶的时间,季推的受了伤的经脉已被打通。
毛什、朱敢、牛湃诸人已到,见季推好转,皆大喜。季推问起申敬之事,毛什如实相告,阿狗免不了在旁添油加醋,季推则连同已知结果的朱敢、牛湃一起提心吊胆了一阵,最后对阿狗皆拜服不已,至此,阿狗的太守之位才算完全稳固。
阿狗洋洋得意,顺口提出将父母接来西城与自己同住,众人皆曰不可,阿狗奇道:“我把父母接来尽孝有何不可?”
毛什解释道:“我们在西城举事,首先要有一个靠山,否则张鲁领兵来攻如何能够守住?而关东群雄中当靠山的最好人选就是后将军、阳翟侯领南阳太守的袁术。袁术乃司空袁逢之子,家门四世三公,高门士族之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山野小民……”
阿狗听毛什说“山野小民”,心头顿时不快,插话道:“袁术的势力是不是最大?非要找他做靠山么?”
毛什听出阿狗话中之意,乃温言道:“势力最大的董卓是万万投靠不得的,此人残暴而无良;袁绍、曹操虽得人望,但他们离西城太远;袁术就不同了,不但出身好,而且南阳离西城不远可以为援,更重要的是他和刘表的交情非常好,投靠他就相当于一下子找了两个靠山,这可是买一送一的便宜买卖啊!”
朱敢点头同意道:“找袁术做靠山也比找其他人容易,此人贪财好色,花点钱、送几个美女就打得倒他了。”
季推、牛湃也纷纷赞同,阿狗无奈应允,父母之事行不通,阿秀和阿美总归有得商量,特别是阿美,再怎么说,如今的阿狗也算配得上她了,眼珠一转,干笑了几声道:“我既然是太守了,有个太守夫人不过份吧?”
毛什以为阿狗想着司徒婵,忙道:“这个当然……”
阿狗喜道:“我们村子里有个姑娘叫阿美,从小和我青梅竹马,不过他家的聘礼要两头牛才行。”
阿狗口中所谓的“青梅竹马”,实际上也就讲过两句半话的交情:
第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第二句:“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另半句:“……滚……”
不过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个太守,阿美该不会再这么和自己说话了吧?想到自己儿时起最大的梦想就要实现,不由呵呵的笑出声来。
众人陪着阿狗一起色迷迷的淫笑,季推舔着嘴唇道:“堂堂太守,玩个把女人算什么?等一下我就叫人牵两头牛把阿美换回来,将军要是玩腻了再把她打发回乡下。”
阿狗吓了一跳,自己纯纯的感情居然被季推曲解成这个样子,忙连声道:“算了,算了,还是等西城根基稳固了再谈儿女私事吧!”
众人再次拜服,直呼“不愧是太守”,“目光远大”,“高瞻远瞩”云云,阿狗心头两件最重大的事就此泡汤。

择日不如撞日,在季推提议下,决定由毛什执笔起草檄文讨伐张鲁,檄文曰:

《讨张鲁檄》
伪汉中太守张鲁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母有姿色,出入刘益州之厅堂,曾以更衣入侍。以刘益州之司马攻汉中而反之,杀张修,惑百姓,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民众。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
阿狗本朝重臣,忠义之士,即日西城、魏兴、上庸、房陵四县为西城郡,并全郡兵马而讨鲁。书到益州,便勒现兵,与监军使者协同声势。州郡各整义兵,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其得鲁首者,封忠义校尉,赏钱十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毛什将所拟檄文念了一遍,阿狗抚掌悦道:“毛帮主真好本事,连张鲁老妈的龌龊事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季推则道:“毛什兄这栽赃可不轻,张鲁野心再大,‘窥窃神器’是断不敢的。”
毛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搞臭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搞臭他亲娘、老婆,任他再厉害也只能由人戳脊梁骨了。”
阿狗大笑,这张鲁若看到这篇檄文,表情肯定有趣之极。
五人又自推敲了一番,决定即日起将檄文张贴于西城并散布天下。

檄文既成,阿狗双脚翘到桌子上,伸了伸懒腰道:“忙了大半天也够累的,你们继续吧,我休息一下。”
季推一把拖起阿狗,笑骂道:“哪有这么舒服的,快去换一身衣服,等一下还要到大街上去巡查呢!”
阿狗大叹命苦,只得换了衣服随毛什等来到太守府门口。
门口早已停了好几匹驴马,阿狗细细一数,马三匹、一前两后排列,而驴子居然有八匹之多,每组各四匹的分列在马的前后;马则是拉车用,三匹马同拉一车;车极长,几达三丈。
阿狗看不明白这架势,扭头问一旁的毛什,“我骑驴子还是骑马?”
毛什笑道:“将军还是乘车吧!”说着,来到车旁用力一拉,“什”一声,车的一侧现出一扇门,毛什扬手招呼阿狗上车。
阿狗眼尖,刚要上车却见领头的马的头顶有一“田”字形的银饰,不由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戴在马的头顶?”
毛什看了看道:“哦,那是这辆车的标志。”
阿狗更是好奇,“车的标志怎会戴在马的头上?”
毛什将阿狗往车里一塞,随口道:“总之这是洛阳城一个名叫‘林肯’的车匠的标记,凡是他打造的马车都有这银饰。”
阿狗上了车,一下子目瞪口呆,车内的设施都大的吓人:前后两端分别是一张宽敞的大靠椅,足够并排坐季推那样的三个大汉;靠椅中间是一张大案几,四角镏金,下藏暗斗。
季推等人鱼贯上车,阿狗随众人坐下,屁股却似一下子陷入淤泥里,毛什忙告诉他这靠椅内垫有上好羊毛并用整张牛皮缝制,坐的时候大可舒坦点。
阿狗躺在靠椅上,闭目呻吟道:“造这张椅子的人真他妈的是天才。”
季推大笑,使劲拍了下阿狗的大腿道:“还有更天才的呢!”说着,打开案几下面的暗斗,拿出一坛酒、五个杯子及一包花生米。
阿狗双目放光,以前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喝得上自酿的米酒,虽不过瘾也聊胜于无,此刻见了酒哪还忍得住,待季推斟好酒一把抓来就往脖子里灌。
“吭哟”、“吭哟”,车外的驴子叫出声来,车也开始起步,而灌到阿狗脖子里的酒却呛了一下,累的阿狗直拍胸脯咳嗽。
阿狗使劲咽下冲出的酒气直埋怨毛什等:“好好的出来巡查,带那么多驴子干什么?”
毛什微笑道:“没有驴子怎显出将军的气派?可惜西城只八头驴子,否则弄它个百八十头的好好显一显将军的威风。”
阿狗听着车外驴子的“吭哟吭哟”声,想想也有道理,遂不再言语。
车行了没多久,忽的一个拐弯,登时闻得车外人声鼎沸,嘈杂声中,一童声分外入耳:“阿狗大人!我们的英雄!英雄!!英雄!!!”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1

第十章 巡视西城


阿狗乍听之下,心情激动不已。小时候村里的瘸子帮他打死了一只老鼠,结果这瘸子当了他足足三年的偶像,以致于凡是瘸子都被阿狗当英雄般膜拜。如今,仅仅一纸檄文,阿狗就成了全西城所有少年儿童的榜样,“英雄”声此起彼伏就是最好的明证。
毛什伸手抓住车顶的一个突出的把手拉了一下,“哧”,车顶露出一个小天窗,刚好够一个人探出身子。
阿狗在毛什示意下把头探出天窗外,放眼望去,大街两侧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多人手里拿着新出炉的《讨张鲁檄》,有几个识字的则在帮人讲解。
小孩子眼尖,看到阿狗脑袋探出来,纷纷鼓噪起来。
“那个就是阿狗大人,我长大后也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哇!阿狗大人好帅啊……比蟋蟀还帅啊……”
“嗨!阿狗大人,下来给我签个名吧!”
“哦!阿狗大人连皮肤都黑得那么有型!”
阿狗的头晕晕乎乎的简直找不到南北了,而人群的沸腾也几乎达到了顶点,欢呼声、呐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阿狗的尊容。更多的人则试图接近阿狗以期能“一亲fang泽”,幸亏维持秩序的兵士拼命拦住人群,场面才不至于失控。
阿狗缩回身子,连拍胸脯道:“吓死了,居然有这么多人围观。”
毛什笑道:“是开心死了吧!这么多人向你欢呼,怎么说也应该回礼答谢,快去!”说着,用力推了阿狗一下。
阿狗无奈,重又探出头向人群挥手致意。
人群的鼎沸再次达到高潮,阿狗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有些僵硬,兵士拦起的人墙只要被撞开一个缺口,这辆车毫无疑问就会被挤翻,车里的五人亦会被踩成肉饼。眼望前方,人群似没有尽头,心头不由暗暗发急,这样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阿狗大人,我爱你!”
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嘴里嚷着从兵士的跨下钻过,直奔向阿狗的座车。车速不快,可这女孩子由于穿着长裙,几次踩在裙边,脸上已摔得乌漆抹黑的外加左肿右青,阿狗一阵心悸,头一缩,瘫在了靠椅上。
季推大概也听到了车外女孩子的喊叫声,挤着眼调侃道:“有追求者了?要不要给你做媒?毛帮主家的花娘子可是西城首屈一指的大媒婆。”
朱敢、牛湃随季推一同哈哈大笑,阿狗则苦笑摇头,而毛什却勃然大怒,咬牙道:“小鸡巷金宅的地址要不要我告诉嫂夫人?”
季推连摆手求饶,阿狗听见朱敢、牛湃的笑声比之方才更加放肆,好奇道:“小鸡巷?前面拐两个弯不就到了吗?里面有个女子很惨的,据说半夜常有人听见她被她的恶夫打得惨叫。”
这一次轮到毛什伙同朱敢、牛湃狂笑,好一会儿,才见毛什抹着眼泪喘息道:“恶夫是虐待狂,女的被虐狂……哈哈哈……”
阿狗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哪有天天挨老公打而不逃跑的。”
毛什终支撑不住,捂着肚子滑落出靠椅,手指着季推却笑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阿狗这才明白这恶夫极有可能是季推,难怪那次和张卫交手时气势咄咄逼人,原来都是在小鸡巷里练出来的,以后有空时应该找季推学几招。
众人相互调侃说笑着,车外的嘈杂声慢慢的平息了下来。阿狗刚想站起来,却见毛什用拇指往靠椅的扶手上一按,车顶传来“叮呤”声,马上,前后护卫的驴子停止了叫声,马车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毛什弯着腰将车门拉开,四人率先下车,分成两列排在车门边,阿狗知道该下车了,遂猫着腰来到车门口。
车停在了一个非长开阔的场地上,阿狗左手拉着门边的把手,右手手搭凉棚:好家伙,又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排得方方正正的,只不过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丝声响。
阿狗跳下车,纳闷道:“这么多人哪里来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毛什道:“这是西城北门外的校场,驻扎军队及训练用的。这些人以前是西城帮的帮众,以后就是你的军队了。”
阿狗点点头,反剪着双手朝人群走去,毛什等四人则并排跟在他身后。
满目的兵士像竹竿一样挺立着,左边的方阵清一色的长枪兵,枪尖银光闪闪,反射出的太阳光直刺得阿狗紧眯起双眼。
中间的方阵是骑兵队,人最少,却最有气势。马连同马镫均是白色,连马上的骑士都是银盔银甲,在步兵皂衣映衬下分外显眼。骑兵的装备也极为考究,不但斜挎着制工精良的角弓,每人手里还都握着超过四尺的马刀。
阿狗赞叹不已,扭头问毛什道:“这么些清一色的白马哪儿弄来的?”
毛什笑道:“张鲁和广汉一带的白马羌勾结,羌人要送给他一批白马,去年我们四个在魏兴挑‘义舍’时得知这个消息,偷梁换柱之下将这批白马接收了。”
阿狗点头明白,继续打量着这些方阵。
右边是弩兵队,两人一队排列在一起。其中一人手执脚蹬弩,弩机顶的圆环直抵在地上,弩兵的右脚则都穿在圆环中;另一人则背挎箭袋侧立在旁。
阿狗又扭头问道:“军中弩机不够么?要两人合用一把?”
毛什道:“这种脚蹬弩入手极重,发射一次太过费力,如果要实行连射兵法的话所携带的弩箭根本不够用,所以专门腾出一人负责背负箭枝。以后如果有骡车的话就不必这么浪费了。”
阿狗道:“骡子好象是很贵重的,我们那里十几个村子才一头骡子,用它拉车是不是开销太大了点?”
毛什得意道:“不会啦!前两年我们就借了几匹种马和母驴交配,等骡子长大后就可以用了。”
阿狗喜道:“那以后定要让我骑骡子出去威风威风。”
一旁的朱敢插话道:“服你了,有白马不骑倒要骑骡子的。”
阿狗张嘴欲辩,毛什忙摆手道:“别嚷嚷了,弟兄们都看着你呢!快说点什么吧!”
阿狗忙举起右手,走了几步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使劲挥挥手高声道:
“弟兄们好!”
“首长好!”
校场上数千兵丁齐声高叫,声音整齐划一而又雄浑有力,直震得人耳膜发胀。
阿狗哪看见过这架势,双腿一哆嗦,人已靠在后面四人身上,幸亏这四人块头都比较大,可以做现成的肉垫。
毛什在阿狗背上推了一把,嘴里低喝道:“象不象将军的样子。”
阿狗勉力站直,又走了几步,挥手道:
“弟兄们辛苦了!”
“为阿狗服务!”
阿狗张口结舌,回头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毛什一耸肩、季推一摊双手、朱敢一摇头,惟有牛湃一张嘴道:“昨晚是我告诉了各都尉,并嘱咐他们向下传达的。”
四人恍然。
阿狗想再说些别的,却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其他的,只好反复说些“弟兄们好!”“弟兄们辛苦了!”兵士们也乖巧,亦反复回些“首长好!”“为阿狗服务!”之类的。转瞬间就到了方阵的尽头。从此,中国军队的阅兵就一直沿用了阿狗的问候方式…………:)

走出校场,阿狗总算松了一口气,赶鸭子上架般的阅兵总算没有出丑,而且最后的感觉还算不错。
周围就是兵士们居住的营帐,阿狗提议道:“士兵的营帐怎么样的我还没看过,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
毛什道:“悉听尊便,将军请!”
阿狗伸手撩起布帘,却听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众人循声找去,在一营帐之后有两人正在打架,其中块头较大的一人双手紧抓住另一人前襟,双脚乱踢道:“还敢灌水?看我踢死你!”
阿狗怒道:“居然在军营中打人,我……”刚想冲过去,季推却一把拖住他道:“将军不可!”
阿狗讶道:“这是什么道理?军营里可以随便打人吗?”
毛什在旁解释道:“大个子人称‘小庖丁’,杀得一手好牛,远近没有人及得上他的,季推兄花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招来……”
朱敢接道:“军中所采购的猪、牛均由他解决,我们还特地增设了个官阶叫‘首席屠宰官’……”
牛湃接道:“他最恨往肉里灌水以增加重量骗取钱财之人,这样的人他见一个打一个,而且出手毫不留情……”
季推双手合十枕住脸庞柔声道:“他的人生格言是‘见高就踩’、‘见低就拜’。哦!我太崇拜他了!”
阿狗连脚底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靠!你究竟是虐待狂还是受虐狂?”

首席屠宰官(以下简称首屠)听见附近有人说话,转头瞪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煽(删)你啊?”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3

第十一章 无端生祸


阿狗怕季推真的把脸凑过去挨煽,一把拖住他伙同其他三人撒腿就跑,真被首屠煽到的话多没面子。众人气喘吁吁地回到马车上——当天的巡查也就到此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西城犹如过节般热闹,在阿狗这个超级偶像巡查的作用下,社会得到空前的净化:翠红院的姑娘们全体罢工,只为了一睹阿狗的英姿;东门的“凯子酒家”因为阿狗题写店名,店老板涕泪交加之下发誓不再设最低消费;扒手春子有幸和阿狗握手,为维护偶像的形象,决定今后只用左手行窃;“如意赌坊”的骰子由于被阿狗摸了一下,老板马上用水晶盒把它装好再珍藏起来,以致于缺少赌具只能关门。至于送子参军、送夫参军的事就更多了,一时间,西城的居民家门板上到处贴着“光荣人家”的大红竖条纸。
一转眼,已到了巡查的第十天,阿狗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来到毛什所住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斥责声:
“是不是这几天你住在这里老娘就管不住你了?跟这群猪朋狗友混在一起久了居然学会顶撞老娘了?”
原来是毛什家的花娘子光临,难怪大清早的大喊大叫,只是那毛什却太也没用,口中只会懦懦道:“轻点,轻点……”
阿狗故意咳嗽了一声,推门而入道:“毛军师……哎呀!这位就是嫂夫人吧!阿狗这厢有礼了。”
阿狗躬身行礼,一抬头,却被吓了一跳,只见这花娘子长得五大三粗,一张脸犹如被人踩了一脚般直往外鼓,双眼被脸上的赘肉挤成了缝。
花娘子不言语,足足盯了阿狗半柱香有余,直瞧得他心里发毛。好一会儿,才听花娘子开腔道:“你就是阿狗吧?长得还算端正,怪不得我家小妹要死要活的非你不嫁,”转头对毛什道:“我看这事你张罗一下,三天后正好是吉日,就这么定了。”说罢,似有不甘的朝毛什哼了几声,离开了院子。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估摸着花娘子离得比较远了,双双瘫坐在地上,阿狗语带哭腔道:“毛军师!毛帮主!你可要救我啊!要我变成你的连襟,不是把我往绝路上赶吗?”
毛什叹气道:“你就认命吧!大不了晚上把灯吹熄后你当我小姨是司徒姑娘。”
阿狗啼笑皆非,“你真的不敢对老婆有任何违抗?”
毛什惧道:“你没听到她临走是的冷哼声吗?”
阿狗无语,那冷哼声的确可以让人寒到骨髓。
两人俱都挠头不已,阿狗越想越奇怪,问毛什道:“先前我以为嫂夫人国色天香,哪知却……毛军师一表人材,怎会……”
毛什眯起双目,似陷入迷茫中,半晌才道:“那年我去洛阳,路上却遭人暗算,当时我身中剧毒,幸亏花花出手相救,还用嘴帮我把毒吮吸出来……”
阿狗失笑道:“花花?嘿嘿嘿……那你也不用以身相许啊?”
毛什捶了阿狗一拳,笑骂道:“你阿狗就没正经的!……当时,我中的喂毒暗器……部位正好在……在……在大腿根部……”
阿狗先是一愕,猛地一阵爆笑,直笑得毛什羞愤欲死,不住央求道:“千万别告诉季推他们,这帮家伙最鸡婆了。”
阿狗眼珠一转,黠笑道:“不说出去可以,但是你必须帮我断了你那小姨子的念头,否则的话我阿狗就写一篇《为毛什讨花娘子檄》,让全西城的百姓都知道你的韵事。”
毛什无奈之下只好冥思苦想,阿狗则不住奸笑,用花娘子来威胁毛什真是管用,只希望毛什能想出法子救阿狗出苦海。

院外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季推兴冲冲跑进来,口中高喊道:“好消息!好消息!”
阿狗、毛什皆站起,毛什奇道:“少见季兄如此兴奋,究竟是何好消息?”
季推来到两人跟前,紧咽了口唾沫道:“听说过养由基么?”
阿狗一怔,什么鸡、鸭的,兴奋成这个样子,张口欲言,毛什已出言道:“莫非是人称‘箭神’,杨穿三叶、百发百中的养由基?”
季推道:“正是!现在外面传言养由基用过的宝弓有可能藏在荆州城。”
毛什点头道:“有可能,荆州城乃古之楚地,或许养由基就葬在那里。”
阿狗恍然,原来季推所说的这养由基是古时的楚国人,不过他箭法再好,几百年下来,用过的弓恐怕都成废物了。转念间忽生一计,忙招呼毛什道:“毛军师,我看不如由我和季帮主去荆州城探探消息,若真有养由基弓就最好不过;没有的话就当我公费旅游一趟吧!”说着直朝毛什使眼色,暗示这正好是逃婚的机会。
毛什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但是阿狗跑掉了自己怎么办?最好是能和他们一起走。于是故做沉吟状的摇头道:“不妥,将军经验尚浅,季推兄稍嫌莽撞,我毛什辛苦一趟,陪你们走一遭吧!”说罢,还装出一副苦差事的模样直叹气。
阿狗忙道:“如此甚好,咱三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季推却对毛什瞪眼道:“我这几天没去过一次小鸡巷,早就不莽撞了。袁术那里只有你能去交涉,不如这次你去给袁术送礼吧!”季推心里不服气,难道他带着阿狗去荆州城就成不了事?
阿狗和毛什却无所谓,反正这几天能逃多远就有多远。当下,三人分头找朱敢、牛湃,分工好各自的事情:朱敢、牛湃留守西城操练兵马;毛什出使南阳和袁术交涉;阿狗则同季推一起去荆州城探宝。

阿狗生怕有变,决定当晚就乘船出发,毛什当然答应,反正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太守府,花娘子暂时管不到他。季推则好几天未去小鸡巷抽鞭子了,本想临走前去住一晚,阿狗谎称去得晚了宝物没着落,于是三人各带了些盘缠、衣物,带几个随从抗着送给袁术的礼物,乘着夜色上船顺汉水而下。
船行一日夜,至第二天黄昏时分已抵襄阳,三人本打算结伴游逛襄阳夜市,下船后才得知沿唐河直上南阳的船只当晚就开,阿狗和季推只得送毛什又上航船。
襄阳,战国时楚置北津戌,始为军政重邑。汉初置县,以县治位于襄水之阳而得名,辖汉水以南的地区。武帝时属荆州刺史部南郡。王莽时曾一度改称“相阳”,光武帝时恢复原名,仍属荆州南郡。刘表领荆州牧后移州治于襄阳,使得襄阳城一时繁华起来。初平元年,关东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卓,而刘表则按兵不动,故整个襄阳城到处歌舞升平,虽已华灯初上,街上照例是商贩云集、人流如织。
阿狗同季推自北门入城,入城门后,二人立刻被眼前繁华景象所吸引。阿狗边走边说道:“真想不到襄阳如此热闹,如果西城也能像这般就好了。”
季推也感触道:“西城和襄阳本同为汉水边的县城,西城多山,而襄阳水运便利,城高壁坚,繁华也再所难免啊!”
阿狗笑道:“真不愧是前军忠义校尉,我只顾看街边的热闹了。”
季推谦逊道:“将军只领兵十日而已,难免疏忽此等枝末小节。这襄阳的确是易守难攻之城,刚才我注意道这护城河宽达十数丈。”
阿狗吐了吐舌头,眼下谈论襄阳的城防实在有点古怪的感觉,皆因刻下西城实力实在弱小,未到窥视襄阳之时,说不定哪天会到襄阳来避难呢!
两人走走说说,不一会儿来到街心的“临汉楼”前。临汉楼因登高楼能极目远眺汉水而得名,楼共有三层,朱漆金字的招牌在两边灯笼映射下格外显得富贵气十足。阿狗拍了拍肚子道:“肚子还真有点饿,咱俩进去吃点东西如何?”
季推也觉腹内空空如也,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入临汉楼。
底楼数百尺见方的大堂此刻已座无虚席,小二上前,唱了一诺道:“两位客官,底楼和二楼均无座位了,三楼大堂尚有几个位子,二位意下如何?”
阿狗喜道:“我就喜欢座楼上,快快带路。”
小二前头带路,阿狗还是第一次到这种气派酒楼的楼上进食,如孩童般雀跃奔上楼,季推含笑亦跟着上楼。
三人到了二楼近三楼的楼梯口,“哐当”一声,一个茶杯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小二的鼻梁骨上,一粗哑蛮横的声音传来:
“来人!给我拆了这座临汉楼!”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4

第十二章  临汉楼上


阿狗勃然大怒,临汉楼依水而建,难得可欣赏美景的名楼,此人却如此放肆,放噘词要拆楼,真令阿狗不能忍受,当下,将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上楼。
“哪个龟儿子在胡说八道?”阿狗人未到,声已到。
三楼顿时寂静无声,大堂内十几张桌子边的数百双眼睛齐落在阿狗身上,其中的一双眼睛格外忿恨、怨毒。
阿狗站在楼梯口,顺着这怨毒的目光望去,一紫袍华服少年正向他怒目而视。这少年五官搭配本极端正,可惜长着一只朝天鼻,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而且脸上还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似过于沉湎酒色的样子。时值初春,少年的手中却握着把折扇,扇子不停收放,“哧、哧”声不断,显得他心内极是愤怒。
阿狗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倒不是害怕这少年足以射死人的目光,只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盯着好象有点不穿衣服的感觉。不过在西城当了十天太守,怎样应付场面的本事总算学到了点。于是,阿狗定了定神,双手拢了拢领口,然后扬起右手向四周旁观之人道:“众位不必这么多礼,请随意用。”
“哄”,四周重新恢复刚才的嘈杂,喝酒的重新喝酒,划拳的还是划拳。不过,好事者还是偷偷打量着阿狗和那少年,另有人似预感不妙而悄悄结帐开溜。
“腾、腾、腾”,楼下又上来三人,分别是季推及另两个大汉:季推站到了阿狗的右后侧,而另两个大汉则来到那少年跟前,躬身行礼道:
“少主,我们在楼下只找到这两样东西可以拆楼的。”
众人连同阿狗一起随少年望去,只见稍高的大汉手里拿着一双木筷,木筷几乎长达两尺,估计是厨房的面点师捞面条用的;稍矮的大汉手里的则是一柄铁勺,就是大厨炒菜用的那种。
周围一阵轰笑,两个腰圆膀粗的大汉居然拿筷子和勺子来拆楼,真让人笑掉大牙,有胆大者甚至开始出言嘲讽起来:
“甲兄,你拆过楼没有?”
“乙兄,有啊!去年我家翻新屋时就拆过。”
“那,甲兄,你说用什么东西拆楼最方便又省力呢?”
“哦,乙兄,照我的经验,用筷子最方便,用勺子最省力。”
楼上的各色人等笑声更是放肆,直笑得那紫袍少年公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直欲找个地缝能钻下去,恼羞成怒之下手中折扇狠命敲打两大汉的头,“你们两个是猪脑袋啊?不去找锄头、扁担却拿这劳什子的玩意,你们要开饭店吗?”
两个大汉缩着脑袋不敢有任何反抗,那稍高的大汉轻声嘀咕道:“筷子、勺子又不是不能拆楼。”
少年更始恼怒,抬起脚猛踹两人道:“拆!拆!你们倒是去给我拆啊!”
稍高的大汉边躲让边扬起手中木筷往旁边的饭桌敲去,木筷由双手各执一支,直落在朱漆木桌之上。
只听“哗、哗”两声,两张木桌应声而裂,直散成片片木屑。站在一旁的阿狗目瞪口呆,想不到两根木筷真能敲烂腿粗达数分的大桌子,这不单单是力气大的缘故了,还要配合高深的内家劲气,这大汉肯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三楼的食客一阵骚乱,刚才还在嘲笑这主从三人的围观人群霎时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阿狗、季推及少数几个胆子大的。
少年公子得意洋洋,翘腿坐到未被砸烂的长凳上,折扇“哧”的张开,扇了几下,始觉春寒料峭,忙收拢折扇吩咐道:“纪灵,你不要停,继续给我砸,把这里砸烂为止。乐就,你去把那个黑皮给我抓来,让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说着话,折扇遥指阿狗示意那稍矮的大汉去擒拿他。
季推心内一凛,附耳对阿狗道:“不好,这两人乃袁术的得力手下,武功都十分强横,将军请让过一旁,让属下来对付他们。”
阿狗适才听到这少年称他“黑皮”,早就火冒三丈,此刻仗着已练成的“阿子神功”外加这十日内毛什等人的指点,将季推拦住道:“季帮主请让在一旁,我阿狗倒要教训教训这猪脑袋的乐就。”
阿狗顺着那少年骂俩大汉的话语来称呼乐就,却把那乐就气得七窍生烟,只见乐就挥舞着手里的长柄勺“哇呀呀”的冲过来,搂头一下就砸过来。
话说这阿狗平日里也是个打架的好手,以前在他们村子里,大凡十岁以下的,莫不挨过阿狗的严厉教训,兼且有泛舟汉水时击落申敬手下的骄人战绩,现在看到乐就冲过来,依照前几日的所学,脚扎马步,气沉丹田,双拳紧握,拳心向上置于腰间,待乐就冲到近前,吐气开声喝道:“隔山打牛!”双拳带出强烈的劲气猛击过去。
乐就差点笑出声来,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了,但是像阿狗这样的打法却还是头一遭碰到,此刻见阿狗双拳猛攻过来,双肩微晃,人已轻巧避过,手起勺落、脚再一勾,“当、砰”两声,阿狗头中勺击,人又被乐就勾倒在地,样子狼狈之极。
乐就暗暗心惊,这“黑皮”出手的招式很是幼稚,内力却极不简单,他的勺子重重击在“黑皮”头顶,握勺的右手反被震得微微发麻;再说普通人挨他一下不死也废,那“黑皮”却像没事人般打个滚又站了起来。乐就再举勺子打算乘胜追击,旁边季推已赶到,左手一把拖开阿狗,右手五指闪电般箕张拂向乐就握勺之右手手肘的曲泽穴。
乐就大惊,之前早看见阿狗边上的季推,只因阿狗太好对付而忽略了此人,哪想到此人武技如此强横,只觉得眼前一花,来人就已将“黑皮”从眼皮底下带走,慌乱之下还没回过神来,右手一阵酸麻,忙纵身后跃,口中招呼纪灵快上前帮忙。
季推看看阿狗人已站稳,遂放下心事,脚尖一勾,地上的碎木片疾向乐就激射过去,脚踩碎步,转眼间,漫天的掌印直袭过去。
那边厢的纪灵早窥见季推神乎其神的身法,不待乐就求援就已赶来。乐就眼看着季推的掌印要打在自己身上,苦于刚才吃了记闷亏,忙攀腰后仰,堪堪避过。纪灵赶到,霎时,三人战在一处。
阿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眼望去,三个人影打成一团,不由背负双手漫步细看。
正看得入神之际,忽然脸上感觉被溅到了唾沫,一扭头,却见那少年公子就站在旁边不停地招呼手下往死里打。原来阿狗漫步之下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少年公子的旁边。
阿狗拍拍少年公子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手下本事差不是你的错……哎,回去再练个三五十年或许还能抵挡几招吧!”说着,直摇头叹息不已。
“呃”一声,阿狗一惊,似是季推的声音,忙重观战局,却见季推手撑住饭桌,嘴角渗出几丝鲜血。而敌方的乐就单膝跪地,左手按住胸口连续咳嗽。三人中纪灵情况最好,人笔挺的站着,脸色只是稍微有点红而已。
这回轮到少年公子拍了拍阿狗的肩膀,安慰道:“下次要记得多带点人出来,哎……人少就是要吃亏啊!”说着,也学阿狗摇头叹息。
阿狗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尽是些吹捧、赞美之类的话,此刻听到这少年的奚落,哪还忍得住,当下,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道:“你个吃狗屎的龟儿子!专看母牛屁股的家伙!抢春宫图的淫贼!偷你老妈奶罩的变态!喝猪奶长大的白眼狼!拉完屎不洗手的邋遢种!和小妾上街只拉人家逛地摊的小气鬼!逛了还不买东西谎称没带钱的吝啬鬼!小妾不吃这套说老板记账你还拉着老板管人家要优惠价的守财奴!老板不给你说我一下子买了你三个钱的货凭啥不给的小地主!老板不理说不买滚蛋你就高高兴兴拉着小妾滚蛋的阴谋家!一路上高兴地屁颠屁颠连放了N个大屁的臭屁王!……呼!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累死了,给点掌声先!”
季推和纪灵、乐就不知什么时候停手了,三个头正随着阿狗的“韵律”有节奏地一点一点的,听阿狗这么说要掌声,纷纷鼓掌并齐声抗议,周围留下的几人亦强烈要求阿狗继续说下去,阿狗双手一拍,指着少年又开骂道:
“……差役说你放屁要罚款你说屁是小妾放的的叛徒!差役不信你抢过小妾的挂包给人看里面都是草纸的内奸!差役还是不信你只好指着远处偷窥的纪灵说是他放的坏主!纪灵被带走你拉着小妾继续回家小妾不跟你跑了的倒霉蛋!你一眼看见你老子的宠妾就在不远处立马打起了歪主意的花花肠!跑过去跟后娘搭讪结果发现是乐就扮的吓得你半死的胆小鬼!战战兢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春宫图压惊的小馋猫!忽然间看见我来找你玩马上高兴地咬起了手指头的小顽童!听见我来讨债要用‘裸照’代替的厚脸皮!我说行你三下两下脱了外衣我才发现你的三角内裤上画着美男的小‘同志’!脱光了一看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的白骨仙!可是摆来摆去总是一个‘太’字型让我找不到感觉再也看不下去一脚踢爆你卵蛋让你变成‘大’字型的——死——太——监!!!”
话音刚落,楼上诸人“刷”的双手齐落纷纷将下体护住,那少年却“扑通”跪倒在阿狗面前,嘴里不停说道:“COME ON!BABY!骂吧!骂吧!千万别停下来!……啊……”最后,居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兴奋地休克过去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5

第十三章  奇艺退敌


众皆哗然,少年公子的“高潮”这么容易到来真有点出乎意料,阿狗见他此刻面泛潮红,四肢不停抽搐,好象是很爽的样子,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骂他会让他爽成这般,说什么也不会开腔了。那边的纪灵、乐就却心中着急,这次跟随少主出来是保护他安危的,别人不知道底细,他们俩却是一清二楚的:少主其实患的是“羊癫疯”,平日里怕他发病,连主公都不敢对少主有任何呵斥,不想今日头一回跟两人出来就遭此大难。思忖间,二人互使眼色心意暗通,今日说什么也要把阿狗、季推留下,万一少主有何不测也好有个垫背。
当下,纪灵、乐就分头袭击季推、阿狗。乐就伤得较季推严重,不过自忖对付阿狗应该没问题;阿狗也想捏个“软柿子”,见乐就扑过来,正合心意,刹那间,四人捉对已撕杀在一块儿。
乐就知道阿狗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而且内力不弱,欺他实战经验太少,右手勺子一晃佯攻过去。果然,阿狗一见,本能的架起双手护住头部,乐就却穿心一脚蹬在阿狗胸腹间,阿狗吃痛不住,“呜、呜”叫着滚出三、四丈远。
乐就追击过去,抬脚就踢。阿狗这次学乖,躲得再快也躲不过身经百战的乐就,还不如放开手脚博一记,窥个准确,双手张开紧抱住乐就之脚。
乐就愕然,以前和人过招,用手挡脚的有之,以腿还攻的有之,跃身闪避的亦有之,但是被人抱住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惊愕之余,用力抽腿,却觉阿狗力大无穷,无论怎样用力也抽不开腿,无奈之下,只得拿起手中的勺子想把他先打晕过去。哪知刚举起勺子,却觉心口一阵剧痛,反复用力之下伤势发作,眼前一黑直摔倒在地上。
阿狗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子,适才和乐就的一番打斗使他信心大增,只要自己发挥正常,高明如乐就者亦难免落败。回头看季推、纪灵两人激战正酣,窥个准确,如饿虎扑食般抱向纪灵的双腿……
纪灵纳闷,这“黑皮”少年招式极其怪异,不敢怠慢,忙吸气疾退三尺,眼角却窥见乐就倒地在旁,更是吃惊,摸不清这“黑皮”究竟是何路数,竟能几招就摆平乐就,不由脸上阴晴不定,吃不准该留下继续作战还是及早开溜。
阿狗见绝招一出就逼退纪灵,更是信心爆棚。一旁的季推正感到对付纪灵非常吃力,蓦的压力骤减,却原来是将军如天神扑地般的神勇无敌。季推张大嘴巴僵立着看着阿狗,阿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季帮主稍微休息一下,看我阿狗怎样收拾他。”说着话,继续那招“饿虎扑脚”抱向纪灵的双脚。
纪灵见“黑皮”又是这招,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此招粗看空门大露,好象到处都是破绽,而破绽一多反不知从何下手,无奈之下只好继续闪躲。
季推在旁“哎呀”一声,眼看阿狗扑过去,手离纪灵双脚仅数寸距离,纪灵却纵身一跃闪避过去。几个围观之人亦摇头为阿狗惋惜。阿狗听得分明,心说只要再扑得猛一点、快一点,准能抓住纪灵的双脚,然后就可以让他像乐就那样昏过去了,不由越扑越勇,直扑得纪灵一头散发乱甩、两个卵蛋直颤、三根眉毛脱落、四条脚毛压弯、五缕鼻涕飞溅、六道唾沫滴答、七串泪珠下挂、八个响屁连放、九声妈呀救命,最后衣裤直被十分汗水浸透!
围观众人随着阿狗的扑击不住呐喊助威,“加油”声此起彼伏。到最后,连楼下胆大的食客都闻声而来看个究竟。

纪灵大喝一声:“停!”
周围霎时寂静无声,围观诸人均惊讶纪灵为何在这刻喊停。
纪灵抱拳左右一揖道:“我纪灵……”拍了拍胸脯,“是不怕他的……”说到此处手指了指阿狗。
“不过,我有个更好的玩法……”纪灵再向围观众人打揖,只希望众人能同意他的提议,“其实我的扑击姿势更优美……”
众人纷纷鼓噪,纪灵的轻功不错,大家也都看见了,不过若说他扑得比阿狗好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刚才阿狗的扑击有如龙腾四海、凤舞九天,端的是给人以美的享受。
纪灵见众人好象都不相信的样子,忙道:“诸位若不信我可以表演给大家看。……各位观众!”
纪灵手再指阿狗,“接下来……就由我来扑……他来逃……”
四周嘘声四起,众人操起能掷的东西纷纷掷向纪灵,忽闻有女客尖叫声,原来有人将自己的鞋、袜扔完后居然脱下内裤投掷纪灵。霎时,临汉楼乱作一团。

纪灵左手操起乐就、右臂夹住少年公子落荒而逃。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阿狗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了一张破桌上向围观者道:
“今天,我要感谢这里所有的人!我的胜利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众又欢呼,阿狗双手虚按,周围马上静了下来,阿狗继续道:
“这次的胜利,我还得到了西城‘翠红楼’、‘如意坊’、‘凯子酒家’的鼎立支持,在这里一并向他们表示感谢并真诚希望诸位有空到西城的话一定要记得去光顾那里!”

众皆鼓掌,掌声中临汉楼的老板拿着一只精致的酒杯走过来对众人道:
“为祝贺这位少侠的胜利,本店决定赠送给少侠杯子一只。”
众人哗然,老板忙道:
“这杯子是上好的西域羊脂白玉制成,非普通玉杯可比。”
众人惊呼,这老板好大手笔,居然出手如此贵重之物。
老板对众人惊呼十分满意,点头继续道:
“本店决定今后每年举行一次象今天这样的扑击比赛,奖品照例是本店独家赞助的‘羊脂白玉杯’,所以,比赛名称暂定为‘临汉杯’襄阳扑击大赛,希望各位五湖四海的朋友们能帮忙广为宣传。”
老板见众人好象对‘扑击比赛’兴趣不高,忙加了一句:
“为答谢各位的宣传,请诸位开怀畅饮,今天的酒菜一律免费!”
临汉楼上的气氛登时达到高潮,而阿狗更是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领取了老板颁发的奖杯。自此,以后大凡体育比赛,均以“XX杯”冠名,而优胜者也往往会得到一个奖杯以示纪念。这种方式延续了一千八百多年,直到今天人们还在继续采用,这却是当事人阿狗和临汉楼的老板无论如何也未想到的。

众人狂欢到半夜,阿狗见季推喝得已烂醉如泥,只得搀扶他下楼。刚到楼下想出门,却听身后有人道:
“这位小哥请留步!”
阿狗讶然回头,莫非在襄阳城内得遇故知?
身后站着三人,阿狗刚才虽酒喝得不多,此刻却也醉眼朦胧,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楚并不识得此三人。
身后三人身材俱都较阿狗高大,中间之人年纪约三十五、六岁之间,双目熠熠有神,鼻如鹰钩,一副枭雄模样;另两人相貌则有点相像。
三人来到阿狗跟前,中间这人抱拳道:“在下阿大,这两人是阿二、阿三……”
阿狗猛一阵摇头,半晌才道:“抱歉,我好象不认得三位。”
阿大笑道:“等一下就认识了。不如两位请坐下喝杯清茶解解酒如何?”
阿狗点头道:“也好,喝了点酒只觉得嘴里黏乎乎的。”
时近午夜,临汉楼已无刚来时熙攘的景象。
阿狗随阿大坐下,劈头问道:
“阿大兄该不止是请我喝茶这般简单吧!”
阿大仰头大笑道:“这位小哥快人快语。我就直说吧,这次我们弟兄三人要到江陵一趟,因身边有些贵重物品,路上恐有失,故请二位相助。”
阿狗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阿大良久才道:
“阁下想要我相助,却连真姓名也未告知,恐怕欠了点诚意吧!”
阿大起初被阿狗两眼盯得浑身不舒服,闻言神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才探头附到阿狗耳边压低声音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的真名叫——变巨!”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6

第十四章  只身而去


“变巨、变巨……”阿狗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象明白了什么,眼睛朝变巨一挤,嘿嘿淫笑道:
“我身上也有样东西受刺激后会变——得很巨大……”
几个人皆色迷迷的笑个不停,忽地旁边一女子尖叫,阿狗扭头一看,原来是临汉楼的女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满面绯红地掩面逃走。
阿狗大感无趣道:
“靠,我是说我的瞳孔受刺激后会变——得很巨大……”
变巨等皆愕然,原来他们和那女子想到一路去了,面面相觑之下,却见阿狗手掌猛地一拍桌子,手指变巨道:
“原来你用假名字来诓我。”
变巨大惊之下忙问为何,阿狗手支着下巴,淫淫邪笑道:
“男人有哪一个会承认自己的比较小要变——得巨大?如果你到地摊上去买内裤的话是买大号的还是小号的?”
变巨沉吟道:“这……我的内裤是手下帮我买的。”
阿狗一愕,只好跟他详细分析道:
“如果你去买内裤,老板肯定会问你买大号的还是小号的,你如果说买小号的不就承认自己小而无用么?反正我买内裤向来是买大号的!”
变巨“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当下转头猛拍旁边阿二的脑袋教训道:
“死猪头,听见了没有?以后替我买内裤记得要买大号的……怪不得街边摆地摊卖内裤的老小子看见我总是要掩嘴偷笑……”
阿狗闻言窃笑不已,这变巨乍看之下好象城府极深的样子,想不到被自己三两下就诓出底细,如果再诓下去恐怕连底裤什么颜色都要和盘托出了,于是收敛笑容继续对变巨道:
“你老爹是男人吧?”
变巨点头称是。
“你老爹总不会给你起这么逊的名字吧?”
变巨又点头称是。
“现在比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
变巨再点头称是道:
“小哥真厉害,我这个假名还是第一次被识破呢!”
阿狗摇头谦虚道:“实际上我也只不过比别人懂得多一点、看得多一点、听得多一点、想得也多一点而已……另外,这也跟我长得比别人帅一点有关……”
变巨受不了阿狗这般臭屁,忙假意咳嗽打断阿狗道:
“其实我的名字叫曹巨,这两位是我的表弟……”转身手指阿大道:“……大表弟——侯蹲……”又手指阿二道:“……二表弟——侯猿!”
阿狗客气地说了些“久仰”之类的话,然后单刀直入道:
“曹兄所说的贵重物品究竟贵重到什么程度?”
曹巨再次压低声音道:“实际上这次我们是要去江陵拿东西……”
阿狗心内一凛,江陵不就是荆州城么?怎么会这么巧?不由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兄弟三人。曹巨连同侯蹲、侯猿正紧盯着他,瞧曹巨的神色似是非常期待阿狗能答应下来,相反地,侯蹲、侯猿却是毫无所谓的样子。
阿狗越想越不对,听这曹巨的口气该也是去江陵探宝,如若江陵真有养由基弓,自己又傻傻的和他一起去,即使探得了宝物自己也没份了。
阿狗既然想到了这层,当下淡然拒绝道道:
“我只不过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曹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曹巨脸色一变,马上又恢复如常道:
“刚才在楼上观小兄弟出手力有千钧,其迅疾如蛟龙、威猛如雄狮,若这也叫三脚猫,我看高明如吕布者也只能称四脚猫了!”
阿狗顿时咧开嘴傻笑不停,天下第一勇夫吕布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现在居然有人将他和吕布相提并论,还不把他给美死。
曹巨见阿狗似被说动,马上又接着道:
“其实我们这次去江陵真正的目的是听说江陵藏有宝物,这次去那里正是为探宝而去……”
曹巨此行目的果然如阿狗所料,阿狗的心头开始慢慢活络起来,要说阿狗此行,其实还是以逃婚兼“公费旅游”为主,但是现在听曹巨这么一说,也开始打起宝物的主意来。
曹巨见阿狗双眼发亮,心头暗暗发笑,继续说道:
“春秋时楚庄王在江陵设有行宫——渚宫,相传渚宫中的藏宝用牛车拉三天三夜也拉不完……”
阿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牛车……三天三夜……”
曹巨见阿狗被说动,马上趁热打铁道:
“值此风云际会之时,各路豪杰纷往江陵而去,现在的形势,若我们联合则多一分得宝的希望。曹某向来一言九鼎,若得宝藏,咱俩五五分成如何?”
阿狗只感到喉头一阵发紧、心脏“扑通、扑通”地急剧跳动着想,曹巨的提议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他所不能拒绝的。对于他来说,与其做一个处在夹缝中的弱小势力的名义头领,倒不如做一个富甲一方的财主来得实在。
想到此处,阿狗看了看旁边酒醉未醒的季推,心头猛然间羞愧不已,西城众将自选他做太守后皆尽心尽力辅佐他,在他遇险之时季推、毛什甚至不惜舍命相救,自己实在不该有刚才那种想法。
阿狗的脸色阴晴不定,曹巨看在眼里,知道此刻多说无益,遂不再言语地自顾低头喝茶。
蓦然地,一个古怪而又胆大的想法涌上阿狗心头,既然在感情上和道义上都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抛开西城独自富贵,不如趁这个机会和曹巨合作。西城的军资金本来在毛什等几人的苦心经营之下还是挺充裕的,但是这次毛什去南阳和袁术结盟,光黄金就装了两个大樟木箱子,还不包括平时搜罗的一些奇珍异宝,或许此次和曹巨的江陵之行能弥补这个亏空也说不定。
注意已定,阿狗遂起身道:“既如此,各位请稍候,待我把这位朋友安顿好之后即刻随曹兄前往。”
曹巨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连声应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阿狗来到柜台前,老板以为他来结帐,笑眯眯地说道:
“小兄弟是本店贵客,以后凡来我临汉楼,所有酒菜、茶水一律免费。”
阿狗谢了声,低声向老板道:
“那边酒醉之人是我的大哥,等一下我走之后劳烦您把他送到汉水边的码头,他的座船的灯笼上写着‘朱记米铺’……”
此次三人出行用的是朱敢的船只,当然,米铺只是他们众多赚钱生意中的一种。
老板一听是这事,忙满口答应,阿狗刚待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郑重地对老板道:
“……麻烦您一定要等他醒了之后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的!’”
老板呆了一呆,见阿狗脸色十分地庄重,遂点头道:
“小兄弟今日仗义出手,小老儿自当效劳。”
阿狗长吁一口气,转身对曹巨三人道:
“请曹兄带路!”

曹巨的船亦停泊在汉水江边,两层的普通商船。曹巨似是兴致极高,上得船后,吩咐手下摆筵席宴请阿狗。
船上的人大概都在等曹巨回来,此刻虽已半夜,各船舱内还是灯火通明。曹巨回来固是让人欢喜,听得要摆酒席宴请贵客更是欢呼雀跃。而“贵客”阿狗却呵欠连连,奈何曹巨盛意拳拳,只好勉强答应。
船上的仆役手忙脚乱地忙乎了一通,不一会儿,手下已来相请。
曹巨满面笑容地牵着阿狗的手道:“来来来,咱们一起到上面去再开怀痛饮。”
阿狗随同曹巨、侯蹲及侯猿来到楼上,和楼下不同,楼上并没有像下面那样的用舱板隔着一个个房间,而是用八根柱子撑起顶蓬的大凉亭,另外就是三尺多高的栏杆,若在夏夜泛舟江中,当有说不出的凉爽、惬意,但此刻却是初春时节,甫一上楼,阿狗就打了个寒噤。
阿狗暗骂曹巨故弄风月,他们三人都是毛皮大衣,临上楼还套了个耳套,却苦了只穿棉衣、未穿棉裤的阿狗。
曹巨先不招呼阿狗落座,双手拍了几下,楼下鱼贯上来三人,当先一人乃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长相酷似曹巨;其后是个低头移步的女子;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个年约四十余许的中年男子,此人面相似饱经风霜,偏又显得傲气十足。
曹巨爽朗地笑了几声,手指着少年道:“这是犬子曹昂……”
曹昂躬身行礼,阿狗乐呵呵地道:“贤侄免礼……”
曹昂的脸上霎时罩起一层怒气,身后女子却“嘤咛”一声笑出声来。
曹巨大是尴尬,本来和阿狗示好因另有目的,哪料到这阿狗打蛇随棍上,一点不客气地把自己当作世叔,此刻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介绍那女子:
“这是我新纳的小妾卞氏、卞玉娘。”
卞氏轻抬臻首万福道:“叔叔万安。”
阿狗呆立在当场,只见这卞氏容貌端的是美艳绝伦、骚媚入骨,尤其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被盯一眼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卞氏见阿狗张大着嘴巴呆望着自己,浑不知嘴里的液体在滴滴答答地挂,不由抿嘴一笑,遂又低下头去。
阿狗总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玉娘嫂嫂免礼……”说着便伸出双手欲要搀扶卞氏的双臂,直把那卞氏的脸上羞出一层红晕,抬眼望向阿狗时却又嫣然一笑。
曹巨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咳嗽一声,眼里的杀机一闪而逝。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47

第十五章 神医华佗


阿狗陡然间听闻曹巨的咳嗽声,才想起在人家的船上和他的女人眉来眼去的实在有点过份,忙收回手,瞥了一眼卞氏,卞玉娘却径自低着头走到曹巨身后不再瞧他。
阿狗暗叫可惜,这卞氏如此妖冶不可方物,此刻自己却只能是旁观的份,尤其是她的身材,当真是让阿狗有忍不住想要抚摸的冲动。
曹巨这刻的脸色实在是有点僵硬,连客套的干笑也免了,抬手对众人道:“各位请自入席。”也不向阿狗介绍那上来的第三个人。
阿狗狠命地盯着卞氏,直到侯蹲提醒他该入席时方才收回目光随众人落座。
曹巨心中着实不快,这阿狗像是前世从没见过漂亮的女人般直勾勾地看卞氏,不过话说回来,阿狗也的确没见过多少漂亮的女人——从严格意义上讲,象样美女阿狗之前只见过司徒婵一个,这次的卞玉娘则是第二个。

众人分宾主落座,主人席当然是曹巨,左右两侧分别是曹昂和卞氏。阿狗由于是主客,本来侯蹲是带他坐在曹昂的下首,阿狗却一溜烟的坐到卞氏的下首席位上。
曹巨待众人坐定,起身举杯道:
“今日能得遇……”
闹了半天,曹巨居然还不知道阿狗的名字,语塞之下只好用眼望向阿狗,却见阿狗虽举杯起立,手里却还拿着一只鸡翅正递给卞玉娘以献殷勤。
曹巨再好的度量也忍不住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青铜酒爵重重放在案席,“叭”声清脆入耳。
侯蹲等人面面相觑,见曹巨坐下,也只好跟着坐下。
阿狗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知道自己情不自禁之下又犯忌,只好干笑几声,手在衣服上擦几下抹去油腻,这才讪讪坐下。
江上亮如白昼,停泊在码头上的各式行、商船只俱都把灯笼燃得通明。冷风吹过,风灯摇晃之下一片暗影幢幢,曹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坐在阿狗下首之人——也就是刚才随曹昂、卞玉娘一同上来的那个人见曹巨身子有点发抖的样子,忍不住叹息道:
“曹公定是头痛病发作了吧!我早说过你的病最忌在寒夜里吹风了……”
阿狗猛地呛了一下,这人说话的语调挺正常的,只不过在称呼曹巨时有意无意地把“曹”说成了“操”,听起来好象是在说“操公”,这两个字传到阿狗耳朵里,又挑起了阿狗的“龌龊”念头。
曹巨怒道:“谁告诉你我头痛了?哼……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说到此处,眼睛瞄了一下阿狗,直看得阿狗心“突”的一跳。
那人无语而摇头叹气,曹巨再不理睬他只顾自己喝酒。

整个筵席出奇地沉闷,曹昂手支着脖子发呆,卞玉娘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侯氏兄弟不安地东张西望。
阿狗暗叫倒霉,刚才那人什么不好说,偏要说曹巨犯病,换了自己在席间被人说发病也会不快。更要命的是卞玉娘自曹巨发怒后就一直低垂着头,阿狗几次偷眼看去,除了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脖颈之外其余则一无所获。
阿狗实在憋不住了,刚想开口打破这沉闷局面,却见下面匆匆跑上来一家丁。
曹巨大是讶异,手下一般如无急事,一般不会在召开筵席时跑进来的,若非船下有何变故不成,想到这里,心理“咯噔”一下。
家丁来到曹巨的席前单膝跪地禀道:
“禀主公,主母的婢女小灵儿投河自尽。”
曹巨大惊失色,这小灵儿的姿色极是可人,他做梦都想着该如何把她弄到手,有一次曹巨甚至找借口支开玉娘意图不轨,可惜油水没捞到却被侯蹲给搅局,最后只好靠打手枪才算把欲火平息下去。现在听说这小灵儿居然投河自尽,那哪儿成,要死也得等自己过了瘾,当下忙对护卫道:
“那你快点叫人去救她呀!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家丁抬起头又禀道:
“幸亏纤夫大牛识得水性,现在已经把她救了上来。”
曹巨松了一口气,吩咐家丁将小灵儿扶进来要问个究竟。

不一会儿,两个仆妇搀扶着小灵儿来到顶舱。
小灵儿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直接披着一条棉被,显然因为曹巨的召见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头垂的很低,一路走来,嘤嘤缀泣不已。
冷风吹来,小灵儿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曹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柔声道:
“灵儿何事想不开以致于要寻短见?”
小灵儿猛地放声大哭,旁边的仆妇代答道:“小灵儿告诉我们说厨房的老梁要调戏她,灵儿不堪受辱,为保清白才跳河的。”
曹巨、曹昂、侯蹲、侯猿四人齐拍桌子怒道:“大胆老梁……”
阿狗一楞,这四人情绪激动的样子,莫非跟这小灵儿都有一腿不成?自己在这艘船上一定要小心一点,万一不慎被小灵儿勾上的话可真是不卫生的说。
曹巨见曹昂等三人也像他一样发怒,更是怒火中烧,喝令道:
“来人,把老梁给我押上来!”
说着,眼睛又朝三人一瞪,吓得三人只恨爹妈把头生得太长直往下低。

这一次足足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家丁押着老梁上来,估计老梁知道闯祸欲逃走而被抓获,所以才耽搁了点时间。
曹巨怕小灵儿冻出病来,已吩咐仆妇扶她回船舱,另有人去相询事发经过等事宜。
老梁被押了上来,曹巨一见老梁顿时怒不可遏,操起酒杯砸过去,嘴里喝道:
“无耻家奴,竟敢馋嘴偷腥!”
阿狗身子一个激灵,这曹巨莫非话里有话?偷眼看去,曹巨怒对老梁、卞氏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再看那老梁,长得极其猥琐,小鼻子、小眼,外加一撮小胡子,此刻见曹巨发怒,直磕头如捣算般的求饶:
“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只恨我错把伟哥当补药吃才会发生这等事来……”
曹昂在旁厉声道:“你究竟对灵儿做了些什么?快从实招来!”
老梁抖抖缩缩地道:“小的只说了几句下流话,还有就是捏了她一下屁股……”
曹巨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
老梁忙发誓道:“小的若有半句虚言,甘愿被主公全家抄斩、株连九族!”
刚才齐拍桌子的四人此刻俱都松了一口气,阿狗却好奇心大起,拍桌子训道:
“你究竟说了什么下流话,快从实招来!”
老梁乍看此人却完全陌生,看了看曹巨,曹巨寒着脸木无表情,只好说道:
“小的心情惊慌,已经把这些话给忘了……”
阿狗好奇心更起,转头对曹巨道:“这厮分明是说了些极恶心的话,待我下去问问小灵儿……”
曹巨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曹昂自告奋勇地道:“我去问吧!”说着,一溜烟地跑开。
阿狗笑着对曹巨道:“贤侄真是懂事,生子如此,曹巨兄好福气啊!”
曹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偏是比哭难看,遂怒目对着老梁而不再理睬阿狗。
阿狗见曹巨如此也大感无趣,只好转头西顾只盼能早点看到曹昂回来。

曹昂总算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阿狗欣喜迎出,急不可待地问道:
“哎呀,辛苦贤侄了,怎么样,问到什么没有?”
曹昂哼了一声,径自对曹巨道:
“父亲,这老梁当真可恶,下流话恶心至极,灵儿羞到说不出口,只将话写在纸上。”
说着,递过一卷纸给曹巨。
曹巨努努嘴示意曹昂先给侯蹲看以显示自己并非如阿狗般三八。
曹昂伸出手想把纸递给侯蹲,却想起自己还未看过,于是打开纸卷细看。待他看完,脸色已铁青地拍桌子道:“狗奴才!”
侯蹲接过一看,拍桌子怒道:“畜生!”
侯猿接过,看完亦拍桌子怒道:“禽兽!”
称曹巨为“曹公”之人接过纸卷也不打开,直接递给阿狗。阿狗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摊开纸卷,只见纸卷上写着:
“我会让你爽到喊我情郎!”
阿狗摇头啧啧称奇道:“好文采!真乃千古奇文也!”说着,将纸卷收拢递给上首的卞氏。
卞玉娘不知在想什么,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阿狗纸卷递过来倒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幽怨地瞥了阿狗一眼,直瞥地阿狗“骨轻直上九重天。”
纸卷上的字写得如此露骨,卞氏只瞄了一眼,立刻面泛桃花,偷偷抬眼看了看阿狗,那阿狗正好咧着嘴傻看着她,媚眼一飞,匆匆收回目光,将纸重新卷起悄悄地塞到了衣袖里。
阿狗暗叫“妈呀!”玉娘魂不守舍的样子,看了纸卷上的字莫非以为是自己写给她的?果真如此倒也好极,玉娘那飞来的媚眼已把他彻底媚酥,心里只盼曹巨莫要发现才好。
可惜梦想总归和现实有点距离的,阿狗心里盼着曹巨莫要发现,而曹巨却偏偏发现了卞氏的举动。玉娘刚把纸卷塞到袖口里,曹巨已劈手将纸卷夺过,纸卷只被轻轻一柔,化作点点纸屑随夜风四处飘散。
曹巨此刻的心情已是气极,看中的婢女被猥琐的老梁捏了屁股,宠爱的侍妾又跟别人眉目传情,当下,怒火全撒在了老梁身上,喝令左右道:
“来人,把这无耻家奴乱刀分尸扔到江里喂鱼去!”
阿狗心中不忍,再怎么说老梁也罪不至死,刚想出言求情,却听旁边之人一声“且慢!”

阿狗惊讶地看着这个曹巨未向他介绍之人,从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来看,他和曹巨的关系也不算太融洽,不过此人既然能坐在宾客席上,和曹巨的关系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听此人朗声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梁之行为固然令人不齿,然其罪则不当诛,曹公若就此枉杀此人,恐以后难以服人也!”
曹巨脸色数变,待这人说完,猛地拂袖扫落案席上的杯盏碗筷怒声道:
“你说我头痛不能吹风我偏在舱顶设宴;你让我手下留情这人今日死定了。来人!把老梁给我拖出去斩了!”
老梁哀号、求饶连连,紧接着惨叫声远远传来,阿狗心中一阵难过,老梁之死纵然因其色心所致,他阿狗却也多少有点责任,转头看一眼玉娘,玉娘已瘫在桌边浑身瑟瑟发抖。
出言求情之人挺立仰头,两眼似有无尽的屈辱与悲悯。直到老梁的喊声逐渐微弱下来,此人才缓缓垂下头来,语声僵硬道:
“既如此,华某就先走一步了……告辞!”说着话,左右一揖,径自往船下去也。

众人鸦雀无声,良久,才听曹巨咬牙愤恨道:
“好你个华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狗呆在当场,原来这满脸风霜、面带傲气之人却是间接救了毛什一命的神医华佗。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50

第十六章 五禽之戏


宴席不欢而散,出于对阿狗的报复和防范,曹巨将阿狗安顿到底舱和仆役、船夫同住,所不同的是阿狗还可以有自己的单人房间。
江水借着夜风不停地拍打着船体,阿狗首次感到有点后悔随曹巨上船,虽说美艳如卞玉娘者使阿狗得以饱餐秀色,但是曹巨此人却越发使阿狗感到不简单,先不说侯氏兄弟身怀绝技,即使是普通家丁看上去也龙行虎步,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再说老梁之事,普通富豪之家若发生此等事情,哪敢随随便便就将人杀了?
底舱阴冷潮湿,阿狗为抵御寒冷干脆和衣盖被躺下,脑中不停地琢磨着曹巨主从,正思索之时,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阿狗心中一动,门外有脚步声本来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此刻已是凌晨,,而脚步声却又如此轻微,若非阿狗的“阿子神功”已成耳目异于常人,换了别人休想听出分毫。
门闩拨开,门悄悄地被挪开一个缝,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阿狗鼻孔中。阿狗凝神细听,脚步声已顺着木梯直往甲板。
船中央的楼层被风灯照耀得亮如白昼,灯笼从上往下依次写着“变氏木材行”五个朱砂大字。阿狗看了一眼,想起在临汉楼和曹巨胡扯一通的话,不由失声笑出来。
巡船的家丁由船尾走过来,阿狗怕被人误会成去勾引玉娘,忙将身子缩回,待家丁走过,已再也听不见那神秘脚步声分毫。
阿狗大为泄气,又不甘心就此回去,遂猫着腰自顾找寻。

月影西斜,码头上再无半个人影,阿狗来到船头,却见一高大的人影伫立在船头。
阿狗凝神细看,从身影上看依稀是神医华佗。华佗站立在船头,那直挺、高傲的身影此刻看过去却有点佝偻。
阿狗心里直叹息不已,这个在民间被传为“活死人、肉白骨”的济世神医今夜遭曹巨如此羞辱,到此刻也无法入眠。
华佗似有无尽心事,阿狗走到近前,直到故意咳嗽了声才将他惊醒。
阿狗行礼道:
“小子阿狗见过华神医。”
华佗仔细地将他从头看到脚,略含深意的点了点头。
阿狗被华佗瞧得浑身不舒服,见华佗只点头不答话,而且笑得这般神秘,怕他将自己到甲板上来的用意想歪了,忙继续道:
“敝友毛什曾身受重伤,幸得神医的再造丸相救才得以脱险,在下特来表示感谢!”
华佗思索了一下,猛地醒悟道:“哦!原来小兄弟曾得遇王姑娘。”
阿狗一呆,“王姑娘?莫非是司徒姑娘自王姑娘处得到的药丸?”
华佗总算明白过来,拍了拍脑袋道:“老朽错把司徒姑娘记成了王姑娘,真是老糊涂了。”
阿狗微笑道:“神医四处奔波,救人无数,偶尔记错也不足为奇,只是神医自称‘老朽’、‘老糊涂’,恐怕是太过谦虚了!”
华佗一笑,略带得意道:“老朽至今已七十余许,老而糊涂非过谦乃实情也!”
阿狗咋舌不已,华佗只不过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本来他满面风霜的样子,阿狗还怕自己把华佗的年龄估计大了,却想不到神医自称七十多岁,不由地有点不信的摇摇头。
华佗更是得意,徐徐道:
“吾行医数十年,深知人体若能血脉流通则病不能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恰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吾实行之,年七十余仍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狗听华佗这么一说,犹自将信将疑道:
“照神医这么说,乡间农民劳作不息却鲜有长寿者,这又是为何?”
华佗呵呵笑道:“凡事皆有度,若动之过极则有害而无利。”顿了顿又道:
“我和小兄弟也是有缘,今日就将五禽之戏传授与你。”
“五禽之戏分三阶,其一曰‘摹’,其二曰‘悟’,其三曰‘意’……”
阿狗点头道:
“也就是肢体动作先要摹仿这五禽的形象;然后就是深刻体会五禽之动作姿势和这些动作的优良功能;再然后就是用‘意’养气,在入静后,思想集中于守窃,先练气,然后用‘意’想已学会的每一禽兽的姿势动作,让肢体便随之自发地运动起来。”
华佗发呆了好半天,然后才不可思议地对阿狗道:
“小兄弟只了了数语已尽得五禽之戏精髓,若非这五禽之戏老朽从未外传,真要让人怀疑小兄弟是否已学此法!”
“五禽之戏起式曰‘虚无先天一气式’。其势如下:人立正,面微仰,两眼微合而平视,脊柱直,两手垂,屏杂念,同虚空,意、气合一下沉,意到丹田,气达涌泉,气沉达极而上游至上丹田静守,守窍若动,即意想练之禽象,脑中所想,发之所状,无论练哪一象,皆由此势起。”

阿狗人站直了依华佗所说开始“虚无”起来,其实阿狗由玄经误打误撞下所练出的先天真气比之别人所练数十年的还要充沛,可惜这些真气平时分散于全身各处窍穴而不懂得运用,只是在帮毛什、季推治病时因窍穴联想到星宿才能将气机导引至他们受伤阻滞的经脉而气到病除。现在听到华佗这么清晰明了的指点,运气之下,果然意到气到,转眼真气已流转全身。
阿狗就这样静静站着,尽情享受真气流转全身所带来的舒服快感,而身体的感官也成几何倍地增长。
华佗待阿狗张开眼,摇头叹息道:
“五禽之戏重意不重形,老朽穷数十年之功方得此法,小兄弟却只片刻时间已尽得其意,今日之事实乃天意也!”
“五禽虎戏:左右伏虎扑式、回身扑式、左右抓力式、爪力回身式……
五禽鹿戏:前弓后蹬式……
五禽猿戏:献桃式、左右拧劲式、转身式、回头望月式、摘果式、坠枝式……
五禽熊戏:起立拧身式、上肢下推式、摇身按手式、要物式、抗敌式、指日式、转身托月式……
五禽鸟戏:伏翅式、亮翅式、曲腿展翅式、双翅后摆式、移步前后展翅式、转身移步后摆翅式……“
华佗一口气报出五禽戏法各式名称并依次将五禽戏法演示了一遍,阿狗仔细地看着,待他立定后询问道:
“五禽戏法重意不重形,那是否只要意到而形动就够了呢?”
华佗呆了半晌,猛地拍打阿狗的脑袋笑骂道:
“快给我滚,再跟你说下去老子就要少活好几十年了!”
自开始华佗和阿狗对话始终文绉绉的,此刻一反常态,开口“滚”、“老子”的粗话连连,言语中却饱含爱惜和欣慰。
阿狗大是感动,深深一揖道:“神医厚爱阿狗永难忘怀!”
华佗本心情糟糕透顶,跟阿狗相处了会儿却老怀大畅,听阿狗这么一说,也深深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语只挥手示意阿狗离开。
阿狗就待离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东西……”
人未到声已至,原来是曹巨手下巡船的家丁。阿狗大怒,意到气到,人未转身,右腿抬起向后直弹出。
只听“啪、啪”两声,两个家丁应声惨号跌出,撞到船舱上复又弹出仆地挣扎不已,阿狗早已走过去捏在他们脑后的翳风穴处,对于穴位阿狗有着玄之又玄的感应,两人转眼已晕死过去。
华佗倒抽了口凉气惊问道:“这是什么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阿狗挠了挠头,自己气贯双脚,随意把脚踢出却威力如此巨大,华佗传授旨在养身健体的五禽戏在他手里却有这般妙用,听华佗出言相问,嘿嘿笑道:
“这是五禽戏法的‘狗撒尿式’……”
两人同时捂住嘴,想要放声大笑却又怕惊醒船上之人,实在憋得够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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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狗看着华佗的背影渐渐远去,忽又想起一事,追上去道:“神医且慢!”
华佗诧异回头,却见阿狗纵身一跃,双手张开如鸟翅般“飘”了过来,身上的衣服鼓胀着在风的吹打下猎猎作响。
阿狗翩然落下,喜不自禁道:“五禽鸟戏之亮翅式真是妙不可言……”
华佗皱眉道:“小兄弟仅是此事而唤华某么?”
阿狗忙语带歉道:“适才筵席上神医离去时,曹巨曾说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神医最好要小心一点,若有危险请马上告诉我。”
华佗讶道:“曹巨?你居然叫他曹巨?”
阿狗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这老小子居然用了两个假名字来骗我,不用说,侯蹲、侯猿乃至曹昂、卞玉娘等都是假名字喽!”
华佗安慰道:“被他骗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记住,他的真名叫曹——操!”
阿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道:“‘操公’,原来你称他为‘操公’……”
到这会阿狗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华佗称‘曹公’时听起来会这么别扭了,原来华佗根本就是在叫他“操公”。不过这称呼也够绝的,母的不操要操公的,嘿嘿,自己可要当心点,搞不好屁股开花也只好学小灵儿投河自尽了。
华佗见阿狗脸色变得非常古怪,而且还用手摸了摸屁股,非常关心地询问道:
“小兄弟何事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痔疮发作?‘十人九痔’,这病寻常得紧,老朽有一帖药,保准能……”
阿狗忙一摆手道:“神医误会了,我是在想侯蹲、侯猿等究竟是何人?”
华佗恍然,“此二人乃是夏侯惇及夏侯渊,曹昂、卞氏则皆真名也。”
阿狗亦恍然,心下则难免吃惊,夏侯兄弟皆声名远扬之辈,此次和曹操合作说不定是凶多吉少,不过自己至少在到江陵之前还是安全的,华佗则不同,在他眼里只有病人,言语中对曹操的得罪处可能随时招至杀身之祸。想到此处,再次提醒道:
“神医还请多加小心,平时还是要少说话为妙,以避免激怒曹操。”
华佗点点头道:“小兄弟放心,曹操头疾一日未愈,老朽还是安全的。”说着,拍了拍阿狗的肩膀径自回舱去也。
阿狗看着华佗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暗暗祈求曹操的头痛永远不要痊愈。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51

第十七章 婢女灵儿


冷风吹来,阿狗浑身一阵哆嗦,尽管心中还有些许对华佗安危的忧虑,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睡个安稳觉再说。
风越来越大,阿狗拢了拢衣领朝船舱走去,来到一拐角处,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阿狗”,声音非常轻微,若非悟通了五禽戏法的“意”境,说不定人走过了而毫不察觉。
阿狗心中一凛,现在船上知道他名字的可以说只有华佗一人,难道刚才和华佗之间的对话被人偷听了?还是船上早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本已极轻微的声音因阿狗脑中思绪一乱,转眼随风而去了无踪影。阿狗忙气随意走功聚双耳,舱内的声音刹时听得一清二础。
“……明早你带几个人到西城去,记住,一定要先确认阿狗、毛什、季推不在西城才可行事……”曹巨——应当是曹操的声音灌入耳中,“轰”的一声,直让阿狗脑子裂开般眼前一片漆黑。很明显,这是一个针对他和他的西城的阴谋,阴谋的策划者曹操可能早已识破了阿狗的身份,但为求万全,还是要求手下要核实正确。
阿狗一下子完全明白过来,曹操当初说看中他的武艺高绝只不过是为了要骗他上船,而阿狗在临汉楼时对他的假名出言讥笑、大大咧咧地以世叔的身份待曹昂、还有和卞氏的眉来眼去,曹操都隐忍不发,可见把阿狗留在船上是整个阴谋的关键之处。想明白了这一点,阿狗不由地全身寒意再起,可想而知,一旦他失去了价值,曹操会以何种手段对付自己。
阿狗再次功聚双耳想听明白曹操的计划,声音却杳无踪影再也听不到半点声息。

“是该走的时候了。”阿狗暗暗下了决心。尽管玉娘那媚艳入骨的风骚模样让阿狗垂涎不已,不过和自己的小命及西城的安危比起来也唯有舍弃了。阿狗舔了舔嘴唇,无奈的准备弯过拐角准备由船舷边下船……
一阵熟悉的幽香迎面袭来,阿狗心头一醉,已和拐角处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仔细瞧去,这不是欲投河自尽的婢女灵儿么?刚才的筵席上灵儿虽然一直低着头抽抽噎噎的,不过阿狗坐在旁边,灵儿侧面的轮廓已是深入脑海。
灵儿显然是未曾料到会在此时此地碰到一个陌生男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掩住心口连退了几步,惊恐莫名望着阿狗,嘴唇连动了几下却未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月影下,灵儿那半边罩在阴影下的脸庞带给他一种摄人心魄的神秘美,再加上那慌张不已的表情,使阿狗怜意顿生。
阿狗退了半步,微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坏意,灵儿脸上的惧意却丝毫没有减褪。
阿狗想起她那刚烈的性格,不由叹了口气,柔声道:“灵儿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灵儿听这人知道她的名字,脸色总算稍微和缓了点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阿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故意又叹气道:
“天上的嫦娥仙子说,凡间有个美丽的女子,不小心踩到一堆狗屎却要把整只脚剁掉。所以,仙子要我下来替她把沾在鞋子上的狗屎擦掉,并且让我转告女子,‘狗屎擦掉后臭味很快会散去,所以,脚就不要剁掉了’。”
灵儿咀嚼着阿狗这番话语,像是明白了什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你!”
阿狗舒了口气,灵儿大概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只盼她能就此打消轻生的念头。
灵儿轻轻地又说道:“麻烦公子转告嫦娥仙子,沾在鞋子上的狗屎可以擦掉,可是闻在鼻子中的臭味却永远也挥不去了……”
阿狗暗叫不好,却见灵儿说到此处,身子一侧,人已翻过船舷边的护栏直往江中坠去。
危急之中,阿狗灵台一片清明,华佗演示的猿戏中“坠枝式”电光火石般于脑海中掠过,人已随灵儿往江中落下。
“扑”一声,阿狗左手五指钢针般插入船体的木板中,右手轻舒猿臂,已将灵儿牢牢抱入怀中。
月光下,灵儿瞪大着双眼望着这个和自己如此亲近却又是完全陌生的少年,眼里不由地罩上了一层薄纱。而此时的阿狗单手抓在木板中,双脚却完全浸没在水里,根本借不上力,哪还有闲情去看灵儿。
阿狗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将手中的灵儿大力往空中抛去,紧接着,右手轻轻一拍船板,乘势往空中跃去,不偏不倚地接过灵儿,人已稳稳当当落在甲板上。
灵儿伏在阿狗地怀抱中不停地抽噎,忽地抬起头哽咽道: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娇艳不可方物的灵儿此刻已是满脸泪水,动人的双眼似饱含深情却又像满目哀怨。
阿狗看得痴了,不由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灵儿的脸颊,替她拭去流下的清泪。
灵儿慢慢地闭起了双目,似梦呓似呢喃的说着些阿狗听不懂的话,重又偎入阿狗的怀里。

天地刹那间了然无痕,此刻的世界里只剩下两颗跳动的心和一对相拥的人——阿狗贪婪品尝着灵儿那肆意在他口中游动的丁香舌,就像他在灵儿身上肆意游动着的禄山爪……

蓦地,阿狗只觉嘴唇一阵剧痛,却是被灵儿编贝细齿骤然猛咬一口,随即又将阿狗推开,“叭”一声脆响,阿狗的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阿狗惊讶地看着灵儿,灵儿却掩面而泣和他擦身而过。
阿狗木然而站,搞不懂为何会有如此变故,心下很是凄苦万分。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曹操及夏侯兄弟那三双六只欲喷火吃人的眼神。

曹操戟指怒骂道:“淫贼!”
夏侯惇戟指怒骂道:“淫棍!!”
夏侯渊戟指怒骂道:“淫兽!!!”

阿狗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灵儿并非如自己想象般单纯,照理说她跳河跳过一次,怎么说曹操也会派人看紧她,而她能单独出船舱,不靠一些手段是没法出来的。可笑自己原先是凭着灵儿身上散发的香气追踪出来的,但是看到了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及纯真无邪的表情却完全被其蒙蔽。至于说跳河,第一次能被救起,当着他阿狗的面跳下去就更没危险了。
与灵儿初次接吻的美妙感觉再次涌上阿狗的心头,可惜自己全身心的投入,灵儿却仅仅是虚与委蛇而已,要不怎么会发现曹操等三人到来?
阿狗的心头涌起极端滑稽的感觉,灵儿那一巴掌只是为了要向曹操等证明自己是如何的被迫与无奈,而阿狗的行为又是如何的卑鄙与无赖。在曹操眼里自己和老梁一样是意图对灵儿欲行非礼之徒。
一切都明白了,阿狗却宁愿自己被永远蒙在鼓里和灵儿相拥到老……

曹操眼中的杀机愈发浓烈,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意铺天盖地般地笼罩住阿狗全身上下——对于阿狗,曹操已经忍够了!
阿狗运气以抵挡曹操那千钧的气势,压力之下一切的一切——包括灵儿均抛诸脑后,此时如何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曹操缓缓迈出一步,内力催发出的气劲鼓荡着旁边的夏侯兄弟身上的衣衫。
阿狗倒像没事人般的耸耸肩膀揶揄道:
“曹巨兄怎么没叫贤侄一起出来,就你们三人恐怕还不行吧!”
曹操怒极反笑,倏的厉声道:“无知小儿,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
阿狗也笑了,而且笑得很色,“哪里,哪里……不过是刚才和灵儿稍微切磋了一下,说真的,灵儿的舌头真是又柔软又香甜……”

曹操终于发狂般的出手攻向阿狗,阿狗却明显感觉到曹操的气势已无刚才那样凌厉!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52

第十八章 神秘人物


阿狗终于用言语将曹操刺激成功。
此刻的曹操手捏剑指状凌空刺向阿狗,剑指端破空袭来的劲气激荡不已直震人耳膜,阿狗却不惊反喜,只因曹操盛怒之下的招式难免失了准头。
应该说这个局面是阿狗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以阿狗现在武功,三人中的随便两人就可以轻松将其生擒——而夏侯兄弟中的随便哪一人武功都比他只高不低,阿狗若想活命,只能从三人中武功最弱的曹操方面动脑筋。
曹操刚才在骂阿狗“淫贼”时满含妒意,可见其和灵儿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阿狗正是瞅准了这点故意说灵儿和他如何如何的,果然一箭功成——只是阿狗做梦也没想到对灵儿垂涎已久的曹操却是连灵儿的手指也没碰到过。

阿狗一个“摇身按手式”轻巧地避过曹操的攻势并乘势踢出一脚,“砰”,双方手脚相交,各退了半步。
曹操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动了真怒以至于出手被阿狗窥破;阿狗则大喜过望,两人在狭窄的船舷过道间交手,像夏侯兄弟这等高手是万万插不了手了。
阿狗仰天大笑道:“曹操兄技不过如此而已,今日就让我阿狗教你几招吧!”
曹操乍闻阿狗叫出他的真名,心头剧震,阿狗却已乘隙凌厉出招。
阿狗拳脚如潮水般直攻过去,曹操因刚才心神一分,顿时被占去先机。
阿狗越战越勇,口呼“击操式”、“破操式”、“踢操式”、“打操式”、“煽操式”、“抓操式”、“勾操式”、“……操式”,新招如天际划过的流星般层出不穷,一一往曹操身上招呼过去,直打得曹操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局内的曹操固然苦不堪言,而身在局外的夏侯兄弟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在阿狗还未出手前两人自忖数十招即可将阿狗手到擒来,哪知阿狗的招式却是精妙无比,每一招好像都是针对曹操而发且招招都暗含反击之势,战到后来,曹操还未出手而阿狗好像已经知道般摆好架势等他往里面钻。
阿狗虽一时占了上风,却知道自己实在有太多的侥幸,一则曹操被激怒,未出手已被阿狗破了气势;二则阿狗战略运用得当,在曹操被其逼退后适时叫破曹操真名令他措手不及;三则占了地势之利,毕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曹操只能和他一对一的单挑……如果还有四则的话,恐怕要归功于“五禽之戏”了,正是五禽之戏的重意不重形才使得阿狗出手时不拘泥于固有的“戏法”。
阿狗眼见曹操快要退到俩夏侯身边,心知若被他们加入的话今日休想活命,不由双手猛攻两招,突地右脚趁隙踢出。
曹操刚避过阿狗双拳,一脚复又踢来,无奈只得运功招架,哪知阿狗踢出的这脚攻到半途却倏然而止,自己的跟前转眼间一片空空荡荡毫无半丝气劲。曹操大骇,搞不明白阿狗怎会如此轻易就将攻出的真气收回,而自己却收势不住,一个踉跄直往前栽。
阿狗自修得《平子玄经》后,真气宛如暴发户般充盈全身,奈何真气乃修炼中遭毛什惊扰而悟自天象星宿,和“玄经”中的炼气法已迥然大异,所以全身真气虽充沛却一直不能运用自如,直到在船头从华佗处学五禽之戏时才悟明白“意之所指、气之所发”。其实刚才诱曹操的那一脚也并不是将真气强行收回,只是收回“意之所指”,而真气也就自然而然散回到全身窍穴。
曹操三人却不明白这些关键,夏侯惇兄弟俩同曹操一般大惊,只因真气攻出若强行收回势必要逆经脉而行,普通高手若如此行法,一收一发的两股真气在经脉内相撞非受内伤不可。而阿狗却轻易施为将曹操诱出,哪能不让他俩惊骇莫名?此时眼见阿狗奇招又出,而曹操却跌跌撞撞地出手招架,忙双双跃出加入战团。
阿狗眼见单掌就要击中曹操天灵,左侧夏侯惇双掌虚晃,一股强大的气劲如漩涡般将曹操卷出,而右侧的夏侯渊亦顺势攻出,阿狗暗叫可惜无奈后退,两人已双双将将曹操拖到了阿狗的掌力范围之外。
阿狗心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要夏侯兄弟随便再过来一人,今日他阿狗就休想脱身,当下哈哈大笑道:
“原来曹操是倚多为胜之辈,恕阿狗不奉陪了!”
曹操大怒,将夏侯兄弟俩往后一推想再上前和阿狗打斗,却见阿狗轻身一跃,双脚已立在船舷边的护栏上,这才明白阿狗是要跑路,忙道声“不好,快拦住他!”

阿狗正待跳到码头上,蓦地耳听“嗖”一声,忙旋身避过,却是一支羽箭射来,随着“夺”一声,箭枝已刺入船身木板中,箭杆兀自颤动不已。
由远而近的火把将整个码头照得四面通明,阿狗细细瞧去,远近足足聚集了约莫两三百人,持火把者手执短刀、铁剑,未持火把者则张弓搭箭齐描准坐船。人群中,一高大人影走出,好整以暇地将长弓斜搭往胸背处,身后火光融融,更衬托出此人面部阴影一片,显得神秘无比。
神秘来人抱拳道:“操公但请放心,今日此人就是插翅也难飞掉。”这人声音极是阴柔,入耳却直震人心魄。
这次轮到曹操仰天大笑,“阿狗小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阿狗浑身上下一阵冰凉,脑海中“刘表”两个字飞掠而过,在襄阳地面上能一次集结如此规模的人手,即使不是刘表也和刘表脱不了干系,不过即使是刘表也罢,为什么要和曹操勾结在一起置他于死地却打破他脑袋也想不明白。
码头上聚集的兵阵现出了一条通道,几个人被押着推出,其中一人猛地甩开押着他的兵丁,将头抬起高声唱道: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
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
高高的山冈,
啊,朋友再见吧!”
“砰”一声,神秘来人抬腿就是一脚,唱歌者应声而倒。

阿狗的心阵阵酸痛,“西城歌王”那帅气的脸上本已血迹斑斑,再遭神秘人重踢,显是晕厥过去,昨日出发时本以为带着他一路上可以热闹些,哪知却害他成了这个样子。
阿狗忽然连声高喊道:“季推,快给我滚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惟留阿狗的声音不住回荡。
曹操等皆讶然,不知阿狗在搞些什么,阿狗却已喜极而放声大笑,只要季推没落入他们手中,自己说什么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逃离此地,万一自己不幸落入敌手或者身死而令季推只身为他报仇,岂非是让他送命不成?至于“西城歌王”张杰,也只有等自己脱身后才能伺机将他救出。
主意已定,阿狗一指曹操道:“曹操小儿,来来来,就让我阿狗再教你几招!”
曹操冷笑,阿狗已如笼中之鸟却仍敢出言嘲讽,这份胆色的确让人佩服,若非阿狗调戏玉娘在先、轻薄灵儿在后,自己定当会极力笼络乃至招至麾下。但此刻曹操唯一的想法却是取其性命。
神秘来人不待曹操答话已接道:
“操公何等身份,让某家来会会你吧!”
说着,神秘人快跑几步,猛地吸气提身,三、四丈的距离却凌空虚地数步而至。
阿狗夷然不惧,亦凌空飞跃而出,两人霎时在空中硬生生四掌相交,神秘人吃亏在被阿狗由上而下攻击,胸口感觉一闷,忙吸气换气,身形却不可避免地回落倒码头上。
神秘人大话即出却被阿狗一招逼退,船上曹操等人以为阿狗会乘机逃走,忙奔跑过来,哪曾想阿狗借着和神秘人交手刹那间的反震力,人忽地一个旋转直往船舷边的曹操三人凌空反扑过来,身形中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果敢与悲壮!
此时连夏侯惇都对阿狗暗暗佩服不已,岸边数百张强弓对准阿狗,只要阿狗一落单难免会变成箭枝的靶子,所以此刻阿狗和众人缠斗无疑是最好的战略。
曹操等见阿狗气势惊人,三人均不愿与“必死”之人作殊死之争,像是商量好一般齐往后一退。
阿狗大喜,双掌出招凌空虚拍在护栏上,人已借力连翻筋斗直往船顶凉亭上弹去。

岸边神秘之人及一众兵丁眼见阿狗在重围中飞来飞去最后脱身至船顶,俱都“啊”的惊呼不已,在众人的余音中,阿狗已卓然挺立在船亭的护栏上,意态有说不出的潇洒不群。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52

第十九章 吴郡陆氏


阿狗得意非常,只要再多跑几步,然后再往江中一跳……什么曹操、夏侯惇、神秘人都去吃屎吧!
岸边神秘人再次张弓,利箭飞也似的直往阿狗射来,阿狗忙猫下腰正待跑向船的另一侧,身后却传来利刃破空声。
阿狗大骇,身体蜷曲着往右侧一滚,一阵剧痛传来,后背不知不觉已中一掌。阿狗不由痛得又滚了几下,身子勉强站起,后心中掌处冰凉的寒意迅速向周围蔓延,眼前一黑,单膝已重重跪跌在船板上。
曹操等皆大笑攀上了船亭,曹操冷笑道:
“我早有文则这支伏兵,可笑阿狗,居然妄想从此处逃生……”
夏侯惇讥笑道:“文则向来左手用刀,可笑阿狗居然妄猜往右侧逃生……”
夏侯渊嘲笑道:“文则掌曰‘鬽风’,中者直至冻毙,可笑阿狗居然还妄图爬起……”
三人眼看阿狗将立毙当场,心头快活,真有说不尽、道不完的风凉话。

阿狗半垂着头快速瞄了船亭上的众人,埋伏在船上的文则站在东南方,众人中唯有他手握兵刃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曹操站立的方向是正南方,身子半倚在亭柱上,嘴角不住撇过嘲讽的笑意;夏侯惇、夏侯渊分据西和北两个方位,而自己恰好在这四人的包围圈中,唯一没有人堵截的正东却是船壁和楼梯,即使能乘机从楼梯口冲出也不免陷入苦战直至力尽而死。
此时神秘人也从楼梯口上得船亭,阿狗总算看清楚了此人面貌,这人大概整日里风吹日晒,皮肤居然比阿狗还要黑,饶是阿狗此时身处险境亦不免失笑;而整张脸最显眼的是上唇那撮浓密的小胡子,鼻孔里透气时胡子的末梢也会跟着抖动。
阿狗见到神秘人,心头顿时勃然大怒,若非此人,自己早已脱离险境,且此人还相助曹操将自己手下的随从抓起,当下阿狗大吼道:
“恶贼!纳——命——来!!!”
神秘人瞧阿狗大喊大叫扑过来,脚下却踉踉跄跄的虚浮无力,知其已受重创,不由冷笑着抬腿就是一脚。
阿狗嘴里发出“呃”的一声,连滚了几下跌回原地,勉强挣扎着爬起,双腿一软,又重重跪跌在地。
曹操狞笑着向阿狗走来,不知何时文则手里的刀已握在他手中。

阿狗忽道:“慢着!”
曹操一愕,忽地仰天大笑道:“阿狗小儿,若有遗言尽管说,等一下你只会惨叫了!”
阿狗微喘了口气,目视神秘人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和曹操狼狈为奸?”
曹操“哇呀呀”的连声吼叫,这阿狗当真可恶,临死了还要出言相辱,这如何能让他忍受得住。当下手中刀一挥直向阿狗砍去。
眼看刀就要砍中阿狗之时,却听阿狗猛地长笑道:“曹操小儿,恕阿狗不奉陪了!”说话间,人倒在地上连滚了几下,硬是在曹操不经意间从他腋下穿过直奔船侧的栏杆处。
曹操只当手起刀落就可将阿狗结果,哪曾想阿狗一声长笑吓了他一大跳,接着又是泥鳅般滑溜无比地从他腋下钻过,身形迅捷之极,哪还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船上的其他人也只道阿狗内伤极重,此时却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心下皆惊骇不已,齐齐往阿狗脱身处奔去,而文则距离最近,掌风带出“呜呜”声直向阿狗袭去,空气中霎时弥漫着森森阴气。
阿狗猛地一拧身,高声朗笑道:“曹操小儿,你中计了!”
曹操眼见阿狗快要奔到栏杆边时才醒悟那一侧正是码头,而码头上还有数百张强弓对着船上,阿狗应该不会傻到自己送上去作箭靶。然后就看见阿狗乘着避“鬽风掌”时拧身直向自己左侧扑来,来势凶猛无匹,浑不顾曹操手里的钢刀——此时,除正北方的夏侯渊外其余诸人皆被阿狗诱至南侧。
阿狗看着曹操侧身让过自己,知道今晚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机会活命了。
夏侯渊暗叹,若曹操拼着受伤将阿狗来势稍微阻一阻,自己就有十成十机会将他留住了。而眼下的局面却是自己独立封住阿狗,只得咬咬牙,双掌猛力击向阿狗。
阿狗终于和敌方最后一道屏障夏侯渊直接面对。
夏侯渊果然名不虚传,“砰”一声,两相交手,劲气四溢,阿狗如皮球般弹向空中直往下坠落。
曹操、夏侯渊大喜,想必阿狗已是强弩之末,交手之下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阿狗又再朗笑道:“多谢夏侯兄出手相助!”

在众人一片错愕中,阿狗头朝下、脚朝上的急速坠落,“轰隆”一声,七、八寸厚的船板硬是被生生打出一个大洞,转眼间,阿狗已了无踪影。

阿狗总算凭着自己缜密计划脱离险地。
其实之前阿狗被埋伏着的文则暗算时的确感觉生还无望,所幸其体内的真气精纯之极,真气流转之处寒意稍退。而后干脆诈作伤势极重,趁着跌倒之际运功用膝盖将船板震裂,最后再借夏侯渊惊喜分心的时候震断木板来到下面的船舱中。
岸边火把的亮光透过船舱的窗户将室内照得透亮,随着阿狗自船亭跌落,一声柔媚的娇呼声响起。阿狗借着火光仔细看去,却是船舱内的卞玉娘受到惊吓拥被而坐起,不知觉中,领口处罗衣中分,露出脖颈间大片雪白的肌肤。
船舱顶部的破洞处脚步声临近,阿狗脑中促狭之念闪过,故意高声喊道:“接暗器!”
衣袂破空声阵阵,大概是上面的曹操等人以为真的会有暗器飞过来。
阿狗迅速的凑过去在玉娘的粉脸上捏了一下,在筵席上风情万种且不断和阿狗眉来眼去的玉娘此时却只是不住的瑟瑟发抖。阿狗心中不忍,将伸进被窝的手抽回,低声说道:
“玉娘嫂嫂珍重!”
说罢,抬脚将船舱外侧的窗户踹开,飞身鱼跃而出直落入汉水之中。

蜂拥而至的兵丁将汉水江面照得通亮,弓弩手纷纷张弓搭箭射入江中,刹那间,整个江面已被箭枝笼罩在内。
阿狗跃入江中时才明白最安全的地方可能就是江边码头泊船处,刚明白这点,肩头已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后心中掌处强压住的寒意迅速向四周蔓延。所幸,挨的那一箭估计是哪个冒失鬼的手滑了一下,射得既近且无力,而其他箭枝则还离阿狗有一段距离。
阿狗忍着剧痛,勉力往上游划了一段。
伤口处浸泡在冰凉的江水中反而没有开始时疼痛了,但是阿狗的头却越觉晕眩,正绝望之际,忽然感觉到入手一阵冰凉,原来无意中手抓到泊船挂的铁锚。阿狗咬咬牙,挣扎着攀住铁链往上爬。
“扑通”,阿狗攀上甲板后再也支持,一头栽倒,两眼一黑,已不省人事。

恍恍忽忽中,似是灵儿向阿狗走来。
阿狗心中激动不已,“腾”地跳起,手按灵儿肩膀摇晃道:
“灵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猛然间,阿狗只觉大腿一阵灼痛,顿时吃痛不住大叫着跳起。
阿狗不住揉搓着大腿疼痛处,再仔细看时,眼前站着的已变成一年仅八、九岁的童子。
童子嗔道:“明明斤斤,察也;条条秩秩,智也;穆穆肃肃,敬也;肃肃翼翼,恭也。兄台得吾所救而不恭不敬,行事莽撞而不察不智,岂是担得起大事之辈?”
阿狗见这童子手里还端着已是半空着的汤药瓷碗,本是心怀歉疚之意,却不料童子语出不凡,阿狗在他嘴里被形容地几乎不值一钱了,自己若不想办法反驳一下,恐怕在这个童子面前都抬不起头,当下,眼珠一转,随口胡诌道:
“阿子曰,‘夫行大事者,智大势而不察小节,敬贤达而不恭孺儿’,噢,对不起,你一个小孩子家,这些道理对你来说恐怕深奥了点……”
童子结结巴巴道:“胡说,哪里来的‘阿子’,你休要拿话来诓我!”
阿狗故作惊讶道:“怎么你连‘阿子’都不知道么?这、这、这……”说着作惋惜状不停地摇头叹息。
童子面色青一块紫一块的,猛地一甩手里的药碗,哭着就往门外跑去。
阿狗待要叫住他,那童子却早已不见踪影。

阿狗摇头苦笑,举起双手撑了撑腰,却觉后背酸痛阵阵,这才想起自己是受了伤爬到别人船上的,现在伤势已近痊愈,而自己却把救命恩人却给气哭了。
阿狗踏脚出门,眼前已豁然一亮,入眼处,一望无际的江面奔流不息,左右不时有大小各异的船只擦身而过。阿狗回想起昨夜几乎命丧大江,此时能饱览江景,即使是岸边枯黄的枝叶看上去都那么的顺眼。
船只因为是顺流而下,虽没有纤夫助阵,行进的速度亦颇快。阿狗双手扶在栏杆上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才漫步找寻被自己气走的童子。
船头站着一老一少,少者正是那哭走的童子,此时站在老者旁边在说些什么。
阿狗整了整衣裤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行礼道:
“小子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老者回头,看到阿狗已然无恙,欣喜回礼道:
“哪里哪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小兄弟贵姓啊?”
阿狗本想先瞒着自己的身份,哪知见到老者慈祥的面容及和蔼的语声,心内感动之下脱口而出道:
“小子阿狗,西城人氏……”
老者“啊”的一声道:“小兄弟就是发檄文讨伐张鲁的西城太守阿狗么?”
阿狗忙微笑着谦虚道:“不敢,正是小子。” 心说原来自己这么有名了,以后报山头时可得当心点,若再碰到如曹操般心怀歹意之徒可又要遭殃了。
老者重又回礼道:“失敬、失敬,老夫陆康,吴郡吴人也……”
说到此处,爱怜地抚摸着童子道:
“此子乃老夫侄孙,名仪,字伯言……”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1:53

第二十章 陆家绝色


阿狗友善地朝陆仪微笑着点了点头,陆仪却一撇嘴,哼了一声,扭头自顾望着江面。
船借着风势速度飞快着往下游驶去,豁然间,江面顿时开阔了有十数丈,陆仪看得高兴,直拍掌叫好。
陆康歉意地对阿狗笑了笑,阿狗抱以同样的微笑摇了摇头,自己是堂堂一郡之守,若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传出去准保让人笑掉大牙。
陆康捋着颌下的胡须感慨道:“石城到了……”
阿狗饶有兴趣地问道:“此处是石城么?”
陆康见阿狗问起,遂一五一十道:
“石城这个地名乃本朝光武帝即位后所改,春秋战国时称‘郊郢’,为当时楚国别邑,也就是古书上的‘郢都’……”
陆康见阿狗一表人才,虽皮肤略显皂色,凭其领一郡之守必是饱读诗书之流,哪曾想阿狗小时候仅仅随私塾先生识几个字而已,什么别邑、郢都的一概不知,现在听陆康这么说,显然是当他满肚子墨水了,也只好点点头装作知道。
“……郢都既为楚国别邑,向来是名流荟萃之地,作《登徒子好色赋》之宋玉即是郢都之人,千古绝唱《阳春白雪》之莫愁女亦是此处之人……”
陆康侃侃而谈,阿狗却是听出点意思来,“登徒子”、“阳春白雪”等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于是点头道:“我倒是听过《下里巴人》……”
陆康颇觉诧异,堂堂太守怎么会去听这种调调,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将心中所想说出,遂继续道:
“……汉水流至石城即为下游,战略位置也颇为重要,沿汉水而下可至江夏,沿陆路东上则可达江陵……”
阿狗骤然吃惊跳起,急吼吼地叫道:“什么?船已过江陵了吗?”
陆康、陆仪祖孙两人见阿狗跳起亦跟着大吃一惊,不明白阿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陆仪重重抚了抚陆康的胸口对阿狗嗔怪道:
“干嘛大呼小叫的?”
阿狗忙施礼赔罪,却听身后一柔美的声音响起:
“仪儿,不可对客人无礼!”
阿狗骇然回头,身后几尺处有人靠近自己却浑然不觉,不知是自己退步了还是来人实在是武艺高绝。待转身看时,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抹淡妆、束丫髻的绝色少女。
阿狗看着少女一时傻了眼,少女的凌波美眸微微一动,岸边枯黄的杨枝柳叶仿佛刹那间焕发出勃勃生机,少女的滑润朱唇微微一张,风吹水流声仿佛刹那间如奏出的天籁之音。如此绝色,淡妆素抹亦如灵儿般俏丽,更惶论刻意装扮的模样了。
对着这么一个俏丽佳人,阿狗首次生出对自己名字的卑懦感,为了给少女留下良好的印象,阿狗亦是首次在自己的名字上支支吾吾、含糊其词:
“在下‘阿ge’见过姑娘!”
想要刻意施施然潇洒行礼,偏生心情紧张动作显得其拙无比。
少女似是对男人的这般反应习以为常,神色未变地福了一福道:
“小女子陆绯见过将军。”
阿狗伸出双手又突然收了回去,心里泛出手不知该往何处放的怪异感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旁边的陆仪嗤了一声,阿狗听这声音里似有蔑视之意,不由地老脸一红,对着这么个美女也实在很难不失态的。
幸好这时陆康发了话:“这是小女绯儿,昨日清晨还是绯儿首先发现你昏倒在甲板上。”
阿狗又再度惊叫起来,难怪一觉醒来人已从襄阳来到了石城,原来自己昏迷了有整整一天多,奇怪的是现在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看来陆家的汤药是够神奇的。
绯儿抿嘴一笑,大概是阿狗惊叫的神态实在滑稽可笑。
陆仪翻了翻眼珠,想再埋怨几句却怕俏姑姑又要责怪,憋着的神情和阿狗亦不遑多让。

“呼啦啦”,一阵西风吹来,刮得风帆猎猎作响,陆康忙招呼阿狗等进入船舱。

阿狗实在有太多疑问,进得舱后,一落座就张口就发问道:
“绯儿姑娘,昨日清晨发现我时有何异样?”
绯儿沉思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异样啊?就是甲板上到处都是水和血迹。”
陆康插了话道:“之前孟德差人来询问过……”见阿狗茫茫然的样子,遂解释道:“……孟德就是曹操,老夫和其父曹嵩薄有交情,是故他也没派人上船强行搜查……”
绯儿轻哼道:“父亲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庐江太守,凭他曹操一个城门校尉,哪轮到他为所欲为?”
阿狗这才明白这陆康原来也是大有来头之人,忙起身连称“失敬!”
陆仪冷冷道:“曹操发檄文讨伐董卓,乃是天下有数的大英雄,他既然要抓你,正说明你不是什么好货色……”
绯儿白了陆仪一眼,却把阿狗乐得美滋滋的。
陆康怕阿狗太过难堪,亦指摘了几句,陆仪顿时脸涨得通红,偏又不服气地争辩道: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吾观曹操,正是尊亲礼贤之仁人义士,哪像他……”
说着,眼角瞥了阿狗一眼,神情很是不以为然。
阿狗知道陆仪是在借机“报复”,可是这小子满嘴的“者、也”,要他阿狗也这么来上一段可不要了他老命!但是美人当前,也不能让绯儿看扁了他,于是,神色一肃,正色道:
“前天夜里我就在曹操的船上,有一个厨子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曹操就下令将他斩杀……”
阿狗说到了老梁,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灵儿,那如梦似幻的销魂一吻重上心头,却只令阿狗感到黯然神伤。
陆仪本不信阿狗的话,待见到他那凄苦的表情,只当是阿狗悲悯那厨子之死,不由地信了几分。绯儿则出身于江东世家,自小就从不把仆婢杂役当回事,此刻听阿狗这么一说,想起这些所谓的“下人”也是人身父母养,心中对阿狗的好感大增。
阿狗又道:“神医华佗仅仅是出言相劝,曹操便发誓要让神医生死两难……”
这回连神医华佗都搬出来,陆康等哪还有不信之理?而陆仪则羞得满面通红,虽已信了阿狗所说的话,嘴里却犹自不让道:
“那前晚我们船到襄阳时他还亲自执晚辈礼来问候爷爷呢!对了,他好像也很关心姑姑……”
绯儿脸亦通红啐道:“小鬼头尽乱说话……”接着对阿狗道:“……于是你便和曹操发生争执,最后竟至两相出手么?”
阿狗连呼妙极,若绯儿把他当成圣人般才好。
“我只说了他几句,哪知他表面好好的,暗地里却趁我回房时派人出手狙击……”
阿狗绝口不提曹操因灵儿之事所起的杀机,只满嘴的曹操气量狭窄,哪知绯儿却毫不起疑,只顺着的话点头道:
“我就知道这人可恶,简直和袁术一般讨厌……”
阿狗奇道:“姑娘认识袁术吗?”
绯儿霎时变得娇羞不已,只顾低下头去不再言语,阿狗又看了看陆康,陆康也没有打算说的样子。不过既然绯儿这样讨厌袁术,无非是袁术垂涎她的美色罢了,这等事情也实难再出言相询。阿狗正打算再说些其他的事情,陆仪却在一旁说道:
“袁术托人来替他儿子袁燿说媒,当然被爷爷和姑姑一口回绝掉,哪知这不知羞耻之徒却径自提出要纳姑姑为妾……”
阿狗恍然,临汉楼的紫衣公子原来叫袁燿,再看绯儿时,绯儿却更显羞态,阿狗看在眼里,只觉得此时的绯儿比之前还要美丽动人。
绯儿似也察觉到阿狗在饱餐她的秀色,不知何故只觉着心里甜丝丝的,嘴角不由地微泛出笑意。
阿狗忙收摄心神,说老实话,灵儿的事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真怕自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绯儿而绯儿反过来亦如灵儿般待他。
陆康本不想说袁术之事,但是现在侄孙口快,再瞒下去倒显得自己小气了,遂接过话茬道:
“袁术之子袁燿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老夫回绝掉这门亲事后袁术就扬言要老夫好看,没办法,这次老夫去庐江上任只好不走南阳而是出汉中沿汉江而下,虽平白多走了些冤枉路,不过能有幸得遇将军倒也不枉此行。”
阿狗乐道:“那我还得多谢袁术,若非是他,恐怕我已葬身曹操手中了。只是苦了他的宝贝儿子袁燿被我狠揍一顿!”
绯儿双眸一亮忙问缘由,阿狗遂一五一十将临汉楼上发生的事情说给绯儿听,直听得绯儿时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到最后已全然不顾女儿家的仪态只捧腹喘气。
陆仪在旁边也听得紧握着拳头双目发亮,一等阿狗说完,跳着站到众人面前道:
“我陆仪本以为博览群书就可匡济天下,哪知见了阿狗大哥才知道仅仅看书是远远不够的,比起阿狗大哥,我实在逊色太多了。从今天起,我改名叫‘陆——逊’!我会永永远远地记住这个逊字!”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2

第二十一章 石城驿站


阿狗万万没想到开始还一直看不惯他的陆仪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对阿狗的成见一扫而空,反而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阿狗又多了个叫陆逊的崇拜者,和西城那群挂着鼻涕的小fans不同,陆逊可是官宦之后且肚子里是有些货色的,这当然让阿狗觉得很有成就感。
船舱内的一老三少四人顿时感到距离拉近了不少,说话间也开始无拘无束。陆康随口问起阿狗此行的目的,阿狗也不想隐瞒,将去江陵的原因一说,船舱内霎时笑声又是一片,陆康饶有兴趣地随口问起阿狗为什么要避婚,阿狗假装出一副大英雄的模样说了些大事未成、何以家为之类的话,直听得陆康连连点头,绯儿双目直放异彩,至于陆逊对阿狗的崇敬则犹如此刻行船的汉江之水连绵不绝。
众人又有说有笑了一会,阿狗猛然想起自己再不下船只会离江陵越来越远,看着绯儿笑意笑意靥靥的样子,阿狗差点要舍弃下船的念头。
陆康见阿狗似有心事的样子,忙关切地询问,待知道阿狗要下船,脸上顿时显现出失望的神情,在一旁的绯儿亦“啊”的一声,显然也是挺意外的。
船靠江边,陆家三人将阿狗送上岸,绯儿女儿家心细,特地为阿狗挑拣了些较合身的衣物扎成了个包裹递给阿狗,阿狗接过包裹,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陆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过来,阿狗知道里面定是些钱财之类东西,要想推辞,布袋已被强行塞入包裹中。
陆康握住阿狗的手低声道:“时局动荡,天下事往往很难预料,将军他日若是遇到不如意之事,别忘了到庐江来找老夫……”
阿狗看着陆家三人,陆康慈祥的面容、绯儿似带情意的眼神以及陆逊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们,阿狗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只怕陆家的恩情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风“呜呜”的将岸边枯枝吹得不住摇曳,就像是阿狗此刻的心一般不停摇摆。阿狗几次想回头再看一看陆家的老少三人,却又知道这么婆婆妈妈磨蹭下去,即使到了天黑也走不了几步,于是咬咬牙,毅然将包裹甩到肩上迈开大步往前走。

绯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狗一阵惊喜,回过头,绯儿已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阿狗脉脉注视着绯儿,就像绯儿脉脉地注视着他一样。忽然间,两人同时感觉到对方已在自己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良久,绯儿才伸出摊开的手轻声叮嘱道:“这是我们吴郡一带的黏土,调和各种草药之后既能变成不同的颜色,长时间敷在脸上也不会感到难受。这些你带着,万一遇到什么凶险可以擦一些避避祸。”
阿狗轻轻握住绯儿的双手,这双手如此的柔若无骨,却又似伸展出无穷的力量紧紧地攥住了阿狗的心。
绯儿轻轻抽回双手待要转身回去,阿狗忽道:“绯儿等我……”
阿狗痴痴地看着绯儿远去的背影,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中除了绯儿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

石城,又名郢县,汉初设,因楚之郢都而得名,石城最最著名的当属此处盛产的一种水稻,传说这种水稻长期食用可使人延年益寿,所以当地人都叫它“长寿米”,而产优质黑稻、香稻等“长寿米”的小镇干脆被称作了长寿镇。
阿狗一到了长寿镇,马上就有人上来兜售“长寿米”。阿狗对“长寿米”也没什么兴趣,到镇上来主要还是想雇辆马车代步,于是就顺口向小贩打听何处可租用车辆。
小贩倒也干脆,言明只要阿狗买了“长寿米”就告诉他,阿狗想想也不吃亏,反正既然是特产,自己不吃拿着送人也不错,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阿狗跟着小贩走了没几步路,只拐过一个街角便来到此地的传舍门前。
汉代的传舍除了供传送文书的传车、驿马歇息之外,普通商贩、旅客也可以入住,当然,传舍中也有快马、快车,不过要用的话需要官府的文书。
阿狗气结,自己身上别说文书,即使是纸片也无半张,这小贩带他到这里来不是在寻他开心嘛!刚要发火,小贩已笑嘻嘻地说道:
“兄台莫发火,驿站里有的是快马快车,只要有钱就行。”
阿狗半信半疑,在他的西城也设有传舍、驿站,不过为了防止若急件无马传送延误军情大事,毛什严令若有擅用驿马、传车的,轻则杖脊,重则斩立决。照理说,石城的驿站该不会这么松吧。
小贩见阿狗狐疑的样子,就凑过来神秘地说道:“此处的置尉和我有点亲戚关系,只要你有金子,四马高足亦尽管使用。”
阿狗还是有点不信地问道:“此处官府对私用传车的事情不管么?”
小贩“嗤”的一声撇撇嘴道:“此地的城守和黄玉郎——就是太守黄祖的公子黄射争姑娘,结果在去年腊月一场暴病死翘了,新城守还没上任呢!”
阿狗这下才算完全相信,不过心里却是暗叹,天下乱成了这个样子,连主政的官员都会莫名其妙暴死,普通百姓若无靠山也只能任人鱼肉。

传舍的前排院落供普通旅客住宿,另有供朝廷大员的随从膳宿及喂饲马匹之所,后排院落则是安置些有身份的官员或富户名流,而驿站的置尉、置侯等高级官员也居住在后进院落。
小贩领着阿狗来见置尉。置尉姓黄,自称是太守黄祖的族侄,大概是这个缘故,看上去很有些“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气概。
阿狗不住地点头哈腰讨好黄置尉,好在未当西城太守之前这类事情也做惯了,倒也不觉着怎么丢人。黄置尉见阿狗对他也算恭敬,称只收取马匹饲料费、车辙折旧费、车夫驾车费、向导指路费、官道养护费、植树绿化费、马粪清洁费、马崽喂奶费等等少许费用计黄金才十两左右……
阿狗好不容易等黄置尉说完才跟着苦笑道:“……费用还真他妈的便宜到家了……”心说这十两黄金换成五铢钱的话凭这黄置尉还未必抬得动。
黄置尉拍桌大喜道:“成交!”

“蓬”一声,房门碎成片片。
门外闯进来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只伸出一手,已将黄置尉如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大汉扬起另一只手,抡圆了就是“啪啪啪啪”四个大嘴巴,边打嘴里边说道:
“一个破鸟驿站,连驿小吏他妈的都横得要命!”
接着,大汉操起黄置尉往站着的阿狗及小贩投掷过来,显然,这大汉因在外面受了鸟气而进来发泄的。
“扑通”声响起,黄置尉连同小贩齐摔倒在地上,阿狗却挺立原地丝毫未动。
大汉“咦”的叫出声来,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细细将阿狗打量了一遍。
阿狗面带微笑,丝毫不让地和大汉对视着。
门外传来了嘈杂声,似是有为数不少的人进了驿站的后院。
大汉不住点头,终于不发一言走出门外。
阿狗将置尉和小贩扶起,两人“哎哟”声连连,偏是那黄置尉吃了亏还不肯收敛,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些“要他好看”之类的话。
只一会功夫,大汉又走进来道:“这间屋子被我家主公征用了,闲杂人等通通出去。”话是对三人所说,但是大汉说这话时眼睛只看着阿狗一人,显然这大汉对阿狗评价甚高。
阿狗也不想生些事端出来,见黄置尉和小贩一声不响地低头走出门外,也就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出去。

阿狗站在驿站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仆役忙碌个不停,自己却不知该做些什么。驿站既然被人强占,就是出更多的钱也未必能雇到车辆。石城地处江汉平原末端,走陆路的话还有一段山路,若没有向导非迷路在山中不可。阿狗真不知道现在该是继续去找车还是去找一个熟悉路途的当地人带路。
正思忖间,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阿狗大惊,什么人居然敢驿站中骑马纵驰,慌忙之中闪身往旁边一躲,快马已从身边掠过。
阿狗刚想骂上几句,却见前面街边有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手里正拿着块麦芽糖美滋滋地边跳边吃,而快马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眼看着就要撞到那小孩子。
阿狗大骇之下高喊“小心”,接着猛吸气提身向小孩疾冲过去,那小孩似也注意到了危险,急忙往路边闪躲,却还是晚了一步,整个身体被马蹄撞到,咕噜噜滚到路旁,直撞翻了好几个小摊子才卧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阿狗抱起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小孩,胸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好后,“腾”的站起身戟指向正在远去的快马高声怒骂道:
“老子操你十八代的老祖宗……有种你给我回来……”

“希聿聿”,快马一声长嘶,前蹄跃起停顿在空中,不一会儿,马已折回疾向阿狗直冲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了阿狗身上。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3

第二十二章 名将张郃


快马和阿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阿狗却夷然不惧。
马上的骑士正是刚才暴打置尉的大汉,此刻,看情形大汉亦是怒气冲天,双眼爆射出精光直勾勾地盯住阿狗。
猛然间,阿狗大叫一声,人已倏地仰面平射向前,双脚瞅准了快马前蹄狠命飞铲过去。
“喀喇喇”,马腿骨断裂的声音传出,大汉人已随马一同跌落在路旁,快马倒在路边不停地抽搐,大汉却兀自在地上不住翻滚,样子狼狈之极。
躲在两边屋檐下、廊柱后观看的人群霎时爆出震天喝彩声,显然那大汉在街中跃马狂奔已犯了众怒。
阿狗虽然一招得手,心里却丝毫乐不起来,被快马撞伤的小孩血已经止住却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还有,那个大汉已挣扎着起身,而他两边围拢的十几个打手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阿狗,看迹象只要大汉一声令下这帮打手就会蜂拥过来。
大汉同他的手下距阿狗越来越近,阿狗思量着被他们包围起来群殴的话可大大不妙,不如先行出手将对方的包围圈打散再说。
主意已定,阿狗猛地一跺脚,作势欲向大汉扑去。
大汉刚才吃过阿狗的亏,见阿狗像是扑过来的样子,惊慌之下已先一步往后退去。
阿狗哈哈大笑,抡起本搭挂在肩头的包裹疾如闪电般的向四周猛挥出去,“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几下功夫地上已斜躺了五、六个哼哼唧唧不住翻滚呻吟的手下,剩下的打手虽仍架势十足,但是这些手下皆远远遥对着阿狗不敢轻易逼近,显然阿狗刚才所露的这一手实在漂亮。
躺在地上的这些打手并未使大汉有所畏惧,反而使这人凶性大发地怒吼着扑向阿狗。
阿狗见大汉气势逼人,若硬拼未必会占上风,遂急步退却以避锋芒。退了数步,阿狗突然扭头往站在外围助威的打手奔过去。
大汉的众手下已被阿狗打怕,见阿狗不和大汉过招却反而来招呼他们这些喽啰,惊慌之下忙四散奔逃,阿狗大呼妙极,也不忙着收拾这些人,只顾在这些打手中穿行。很快,大街上布满了一群玩捉迷藏的七尺男儿,状极滑稽,直看得围观的当地百姓哄笑连连。
大汉气急,大叫着让手下散去。
阿狗哪会这么轻易让掉这大好局面,一个眼疾手快,探手抓住前方的一名手下甩手向大汉扔去,转眼间,三个人肉“飞弹”在空中排成一行整整齐齐地朝大汉发射过去。
大汉互架着双手左一拨、右一拨,两个手下已被拨飞。抬头一看,居然还有“飞弹”袭来,忙学着刚才的样子架着双手又左一拨、右一拨,可惜这一次没那么走运,刚拨走了一个,“嘭”一声,双臂尺骨处已结结实实挨了阿狗一脚。
原来阿狗甩手掷出三个大汉后,一时兴起,跟着飞起双脚朝大汉踢去。而大汉架起双手一连拨了三人,拨第四个时变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却不料被阿狗重重踢在尺骨上。当下,大汉双脚踉踉跄跄直往后退。
阿狗脚尖点地,人又跃起去势更急朝大汉踢去。
“嘭”一声,阿狗只觉双脚传来一股极强的反震力,人已倒翻回去,刚站定,胸口却一阵发闷,不由地“突突突”连退数步方才立定。
阿狗吃惊不已,仔细看过去,只见大汉身边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不但模样长得帅气,举手投足亦是潇洒之极,只见他一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轻轻挥了几下似是甩去沾在衣袖上的尘土。
年轻人语气颇是有点不悦地对大汉道:
“高将军,主公在江上遭数艘快艇袭击,请速带弓弩手前去救援。”
那大汉——也就是叫高将军的本来想邀年轻人一起对付阿狗,待听到主公遇险哪还顾得上和阿狗纠缠,急急忙忙就去召集人手去也。
阿狗暗暗喝彩,听这年轻人话语似情况很是紧急,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一副潇洒沉着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此人乱半分方寸,若身处战场,凭这分冷静就可称名将。
年轻人等高将军走后才转过身来朝阿狗拱拱手道:
“此事我已打听清楚,虽错在吾方,但我方被你打伤的也不在少数,兄台若不计较则此事就此了过如何?”
阿狗盘算着对方既然认错,让他们赔些汤药费应是理所当然,刚想开口,却看见高将军领着一大队人从驿站中跑出来。阿狗张大着嘴巴细细数着,好家伙,足有百来号人,且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斜挎长弓、腰悬刀剑。
直到最后一人从阿狗面前跑过,阿狗才缓缓合上嘴机械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就此了过……”
年轻人见此事已了,遂飞身跳上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快马。马行数步,年轻人又忽然勒住缰绳队阿狗抱拳道:
“在下张郃,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阿狗寻思着该编个假名,脑海中忽飞掠过陆绯的脸庞,马上,灵儿的面容接着闪过。阿狗心中一痛,亦抱拳道:
“在下陆灵……”
张郃点点头,手起鞭落,不一会儿人已绝尘而去。
阿狗心中默念着张郃两字,如此人物必是大有来头,若毛什在旁就好了,凭毛什的阅历定会知道张郃是何方神圣。

人群中一阵骚动,阿狗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刚才被撞伤的小孩已经苏醒,此刻是疼痛难忍正在不住呻吟。
阿狗忙走过去,一位年老妇人正怀抱着小孩不住抹泪,嘴里不住说着“作孽,作孽……”
老妇人见阿狗走来,含泪把小孩递给阿狗。
阿狗接过小孩高声问道:“哪里有看病的先生?”
人群中已有人飞奔着帮忙去喊大夫。
一中年男子急冲冲地挤进人群,看到阿狗所抱的小孩,一把抢过孩子哽咽道:“均儿……均儿……”
阿狗一阵难过,黯然用衣袖擦去小孩脸上的血迹。

小孩全身上下被撞伤、碰伤、擦伤的大小伤口共计有一十四处。看病的先生每检查出一处伤口,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和怒骂声。
阿狗一边注视着郎中为小孩治伤,一边打量着中年男子。人群中鲜有和这中年男子打招呼的,估计也不是本地人,说实话这人看起来够潦倒的,衣服脏兮兮的不说,衣袖肘弯处被磨破的地方居然连补丁都不打,很有可能还是个鳏夫。
小孩身上的伤口总算已包扎完全,阿狗看这中年男子衣服忧愁的样子,也许是在担心小孩的诊疗费用,于是就将陆康送给他的小布袋打开帮这男子付帐。
中年男子自然是千恩万谢,阿狗见这人文绉绉的也不像是有力气之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帮他抱着小孩到落脚的地方。
一路上,两人互通了姓名及各自的情况。阿狗当然还是自称陆灵,中年男子则自称诸葛玄,受伤的小孩却不是他儿子而是侄子。
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处农居前,诸葛玄称是农家人热情免费招待他,而他也确实钱不多。
阿狗抱着小诸葛均还没走进门口,屋内已传来朗朗读书声: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亮儿每次心情不快就要念那首《梁父吟》,咳……”
窗前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负手吟诗,听见脚步声响起,少年转身却首先看见的是满身包扎着伤口的小诸葛均。少年一声惊呼扑过来抱住均儿,泪水已汩汩而下。
诸葛玄待少年止住哭声才向阿狗介绍道:“这是我的二侄儿,亮儿……”接着对亮儿道:“这是均儿的救命恩人陆灵陆大叔。”
亮儿忙恭谨行礼口称“陆大叔”,阿狗平时本就自诩脸皮较厚,这比他仅小七、八岁的少年称他大叔倒也大喇喇地受了,不过心中疑团始终不解,待亮儿抱过小诸葛均后终忍不住问道:
“玄兄怎么只带侄儿而不带自己的家眷呢?”
诸葛玄叹了口气道:“鄙眷安顿在广陵,这次是带了两个侄儿先行去南阳投奔袁术。”
阿狗“哦”了一声,诸葛玄却怕他不明白,接着又解释道:
“广陵至南阳本来走豫州最近了,可是豫州的盗贼太多,汝南尤其厉害,所以这一次只好兜远路……”
阿狗老脸一红,他只知道南阳离西城最近,而广陵、豫州则一概不知,看来各州、郡、县所分布位置以后要好好的恶补一下,一郡太守若不知地理怎领军打仗?
诸葛玄也没注意道阿狗面色的变化,径自说道:“……哪曾想船资飞涨,身边所带的钱变得只够乘到竟陵,现在也只好在这里教几天书换些盘缠……”
阿狗恻然,虽说这念头像诸葛均这样遭遇的人比比皆是,有的人家甚至还要凄惨,若要一一救济的话恐怕把西城的家底掏干净都不够塞牙缝的。但是阿狗也是天性善良之辈,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潦倒而不接济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的,当下决定将陆康赠送给他的盘缠匀一些出来。
诸葛玄连忙推却,非是他不需要钱财,只是今天实在受阿狗的恩惠良多,且两人本是路人,实在不好意思再受阿狗恩泽。
陆康赠给阿狗的是一些散碎金珠,阿狗抓了几粒要强塞给诸葛玄,而诸葛玄则拼命推脱,正当两人就这么不断争执之时,只听门外有人朗声道:
“车骑将军座下神武前护军领军校尉张郃张俊乂求见陆灵兄!”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3

第二十三章 奇技淫巧


张郃的声音虽不高亢,却余音缭绕,仿佛是小屋中有数十人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阿狗一怔,陆灵不就是他的化名吗?虽说印象中对张郃此人极有好感,但是两人也是初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敌对关系,在这个时候张郃来找自己不知所为何事?莫非他是特地代那个大块头的高将军来慰问小诸葛均?
诸葛玄神色一紧,低声对阿狗道:“此人是渤海袁绍的手下,袁绍会诸侯讨董卓后其自封为车骑将军。”
阿狗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张郃和那高将军及一众手下皆是袁绍的人马,怪不得这么大的气派。
阿狗狐疑不定地来到门口,门外的张郃除多了副护腕外装扮一如刚才。
张郃见阿狗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走出来,忙纵身跳下马来一把握住阿狗双手道:
“陆兄定要救我……”
阿狗忙摆手止住张郃,只因张郃和他之间说到底还是他强我弱,张郃手下所带人马少说也超过百人,再怎么着也轮不到阿狗来救他。
这时候诸葛玄也走了出来,显然诸葛玄还以为张郃是阿狗的朋友,非常热情地招呼张郃到里面去就座。
张郃脸上堆满了焦急的神色道:“多谢兄台,只是某家主公还未脱险实在无心歇息……”接着又急急对阿狗道:“我知陆兄并非凡人,只因我等皆是北人,善骑射却不喑水战。刻下主公渡船正被四艘快艇围攻,弓弩全不起作用。陆兄既是南人,定知水战之法,今日你定要救我……”
阿狗毫不谦虚地笑了笑道:“水战我的确在行……”不禁想起了操舟汉水时和申敬及其手下的得意之作,想当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此事经刻意渲染已是名动西城的千古佳话了。
张郃大喜道:“如此说来陆兄定能助我家主公脱离险境?”
阿狗脸微红支吾道:“这个……这个……”忽然灵机一动,申敬的汉水帮覆灭后阿狗也随毛什一起去接收帮中的船只,当时阿狗看得明白,有些船只两侧划桨的数目为数不少,自己何不叫张郃去征集船只后再改装一下?这么一来船只的机动性也就大大增强,胜算也会提高不少。想到这里阿狗把心一横,袁绍现在是屈指可数的群雄,今日说什么也要出手相救,万一成功,那么日后也就多个靠山。即使不成功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横竖自己用的是假名。
于是阿狗嘱咐张郃速去征集较大的船只按他刚才所想的在两边加装一十六枚单桨,张郃大喜,原来他早就已经将船只征集好了,只是手下仅数人粗通水性不敢冒冒然出战。当下,张郃撮唇吹了个响哨,远处急急跑来一手下,张郃将阿狗所说再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才让手下速去照办。
两人正待离去,屋内传来亮儿的声音道:“陆大叔,小亮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小亮人已站到阿狗的面前。
阿狗奇道:“亮儿究竟有何要紧事情?”
小亮将阿狗拉过一边,低声道:
“陆大叔,我有一计!”
阿狗仔细打量了一下小亮,这少年虽稚气未脱,但是只看他额头微微隆起便知此子定是睿智聪慧之辈,不由拱手虚心请教道:
“愿闻其详!”
小亮闪动着充满智慧的双眼道:“水战之法,破其船则无可战也!”
阿狗点头道:“不错!可是对方是四艘快艇,让他们的船只都瘫痪掉太难了吧?”
小亮摇了摇头道:“不难!”顿了一顿又道:“破其船有三法,其一,尽斩其众;其二,使人凿其船;其三,众皆遁也!”
阿狗一下子泄气道:“第一,船只都混在一处,弓弩手都不敢放箭怎么去‘斩其众’?第二,这些人都是北方的干耗子,这么宽阔的汉江看着就头晕如何去‘凿其船’?第三,除非快艇上的人脑子烧坏了,否则怎么会‘皆遁逃’呢?你这不是等于白说嘛!咳,小孩子家……”
小亮微笑道:“非也!其一、二之法皆不可为,其三之法吾有良策。”
站在一旁的张郃脸上早现出极不耐烦的神色,不过小亮说得话也听得清清楚楚,闻言跨步过来抓住小亮的手道:
“小兄弟快说来听听!”
小亮更是得意道:“亮自幼于山中采集硫磺、硝石等物,若得夹杂木炭、桐油,其燃烧之势可摧屋宇。今日且让我调配些许辅以弓弩射之,何愁汉水之围不解?”
阿狗怔了半晌,忽地仰天大笑着搭住小亮的肩膀道:
“走,亮儿就和我一起过去!”

阿狗将小亮调配的燃物用纸包好然后甩手往远处扔去,旁边的张郃早搭好点燃了棉球的火箭,待阿狗扔出的纸包将要落地时猛一箭射出。
“嗤——哄!!!”
纸包暴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落地后生出震天价的巨响,直炸得地上的碎石片片横飞,碎石落地,纸包处已燃着熊熊大火,火光中兀自有道道金光飞射而出,虽是白昼,放眼望去亦煞是好看。
阿狗和张郃都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过来,本来两人只指望小亮的玩意能着火、且火势稍微大点就可以了,哪知这些东东混合在一起不但能着火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爆炸效果,他日若两军对垒时若运用得当岂不是破敌奇兵?

汉水流经石城,东部为大洪山余脉,西部为荆山余脉,汉水在两个山脉的夹谷中穿过,两山一河呈“川”字形走势。
阿狗站在高坡处俯视下方,江心处,一艘普通渡船正不住原地缓缓打转,在渡船外围则是四艘用渔舟改装的快艇,虽较渡船要小,却甚是灵活。这些小艇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猛冲、忽而急退,直搞得渡船晕头转向。
这些快艇非常显眼地挂着锦色风帆,风帆上还挂着为数不少的铜铃。船只在水中激荡,铜铃声不住“叮叮当当”传来,连远在江岸边高坡处的阿狗等人亦听得分明。
随阿狗同来的小亮叔侄两面色陡变,诸葛玄扯了扯阿狗道:“我在江夏时听说江汉一带有一群锦帆贼专打劫过往富户的船只,领头的据说是巴郡一个叫甘宁的人,此人勇猛且多谋,有人亲眼看见刘表手下第一高手蔡瑁和他交手吃了暗亏。今日若是有他在场可要多加小心。”
阿狗感激地点了点头,能够让过往行商提心吊胆的人物自然不会是简单之辈。

浅滩上。
战船改装已近尾声。
阿狗把识水性之人召集到一处,一十六个桨手分成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四组,各组皆以不同的鼓声行事。
江心激斗处的船只泛出阵阵浪圈不住拍打着江边的卵石,直拍得阿狗的心也跟着狂跳,对于水战,阿狗其实一点也不懂。甚至于步战、骑战、弓战,他皆一窍不通。只希望张郃的这些手下坐在船上不要头晕呕吐才好。

张郃走过来问道:“陆兄用什么兵器趁手?”
阿狗道:“扁担……”
张郃愕然:“扁担?”
阿狗知道说漏了嘴,忙补救道:“……是扁担样子的铁枪。”
张郃为难道:“陆兄居然用枪杆这么粗的铁枪?这可难办了,不如改用普通铁枪吧?”
阿狗忙点头称善。
不多时,张郃拿着杆铁枪走了过来递给阿狗。
阿狗接过枪掂了掂,随手将枪尖刺入江边碎石堆中,接着猛地吐气开声,大片碎石天女散花般地往前方激射,最远处几达十几丈距离。
张郃赞道:“陆兄神力,船上的颜将军也不过如此?”
阿狗谦虚道:“张兄过誉了……船上的颜将军何许人也?”
张郃道:“颜将军名良,神武前护军的领军将军,若非有他在船上,此刻车骑将军的坐船定然不保。”
阿狗问道:“你是领军校尉,他是领军将军,莫非是你的顶头上司不成?”
张郃点头道:“车骑将军分兵马置前、后、左、右、中护军,各护军以领军将军为主,领军校尉为副。”
阿狗“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前护军为什么又要加神武二字?”
张郃颇为得意道:“各护军除车骑将军所领中护军号‘神威’外,只有我们的前护军另加‘神武’号,只因前护军在定河北时多有战功。”
阿狗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奇怪的是和张郃闲聊了会儿心情已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船终于改装完毕。
一声令下,桨手操起木桨各就各位。
阿狗像以前抗扁担一样抗着铁枪站到船头,江水倒映着阿狗的影子随着浪圈不住扭动。

阿狗仰望天际:明天,我还能看见太阳升起么?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4

第二十四章 水战破敌


“咚!咚!!咚!!!”
鼓击三声。
战船如离弦之箭急速驶向江心。
船上的桨手整齐划一地挥动着木桨,虽然技术较常年在水上的船家相去甚远,不过仗着人多,船的速度倒也飞快。
船不大,船舱内除了操桨手、阿狗、张郃之外已容不下其他人。
阿狗蹲在船舱内,人跟着战船一起不停地摇晃。
张郃蹲在阿狗身后,两手则紧紧抓住阿狗的肩膀,战船每摇晃一次,张郃都要发出“呃”的声音。
战船和四艘快艇的距离越来越近,转眼间,最近的那艘快艇离阿狗的战船已在十丈之内。

阿狗掏出小亮秘制的“纸火包”问张郃道:“十丈左右的距离能不能射中?”由于紧张,说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抖。
张郃道:“应该能射中……”
阿狗轻笑道:“应该的意思是不是没有十分把握?”
张郃叹道:“咳!若在平时即使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九的把握,但此刻心情紧张难免会失些准头……”
阿狗一怔,继而失笑道:“靠,原来你也紧张啊!”
张郃亦失笑道:“‘也’的意思就是说咱俩都紧张的要命喽……”
两人皆放声大笑,紧张气氛顿时被冲淡,二人相互之间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

张郃将浸过油的棉团伸到阿狗面前,阿狗则掏出火燧石用力敲击了一下,“擦”一声,居然溅不出半点火星。
张郃拍着阿狗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阿狗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黄石将火燧石瞄准,张郃则鼓起嘴巴就等吹气。随着“擦”的一声,张郃眼明嘴快,“噗”的将嘴里的空气连同舌下的津液吹过去——有火星子也被浇灭了。
二人相视苦笑,想不到现在连点个火都那么困难了。

正在这时,前方两艘快艇左右包夹过来。
阿狗站在高坡处远望时觉得快艇小得可怜,哪知双方接近了才知道这些快艇至少要比自己的战船大一倍左右。
快艇的形状很奇怪,船头尖尖的往上翘起,船尾左右两侧居然各安着橹子,摇橹的船工相互配合显然非常默契,虽只有两人,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情势不妙,阿狗忙击鼓示意右侧两组逆向划桨,战船“滴溜溜”的在江中打了个转,接着掉头飞速后撤。
快艇见阿狗的战船未战先撤,卯住了紧追不舍。
改装过的战船机动性凸现,只一会儿功夫,双方距离被拉开到二十丈开外。

梆子声响起,快艇上箭枝射出。
“劈劈啪啪”声不断传来,饶是战船已划得飞快,还是利箭将雨蓬射穿,顿时,桨手中已有三人中箭受伤。
好在战船的雨蓬是油布所搭,箭枝即使穿透油布亦威力有限。
此时方显出张郃的这些手下训练有素,受伤的桨手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手中木桨照旧不停地划动着。看来袁绍将“神武”二字加在前护军非是没有来由。
阿狗此时也顾不上受伤的桨手,径自对张郃道:“我数到三……”
张郃道:“……你打火石我吹气!”
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
“轰”的一声,浸了油的棉团总算被点燃。
张郃狠狠地抽出箭枝将火团用力挑到箭簇顶端。

阿狗又击鼓。
桨手依鼓声将战船紧往一侧驶去,倏地打了几个转后横在江中。
左右包夹的两艘快艇此时相距战船一近一远,阿狗紧抓着“纸火包”,甩手就往近的快艇扔去。
“纸火包”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飞临到快艇上方后又急速下坠。
张郃早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嗖”一声,“火箭”带出一条美丽的红线直向快艇上方射去。

“嘣!”
一蓬火雨兜头而下。
快艇的雨蓬转瞬间被火焰吞没。
快艇上贼众惊呼声、惨叫声夹杂在一处,不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纷纷往江里跳去,一转眼的功夫,追击战船的半数之敌被消灭殆尽。
阿狗和张郃像孩子般笑着、叫着、跳着,得意忘形之下二人居然还相互击掌以示庆贺,却完全忘记了另一侧还有一艘快艇。
战船上的桨手因为没有鼓声的命令皆原地不动,等到阿狗醒悟敌情还在时,另一艘快艇已悄悄然接近到战船的十丈之内。
张郃也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过由于和阿狗所站的位置并不同,当阿狗还在兴奋地指指点点时张郃已瞟到了敌船。
快艇上又一波箭雨射来。
阿狗猛地被张郃扑倒,紧接着,利箭破空声响彻耳际,慌乱之下忙大叫道:
“快划船!”
船转了几圈方才缓缓向前移动,若照这个速度须臾间就会被追上。危急关头阿狗也顾不上危险,一下子跳起来拿起鼓槌猛敲下去。
船上的桨手在鼓声的指挥下终于又恢复了常态,只不过刚才那波箭雨又挂倒了两个桨手,船行速度已不如开始时那般快捷。

阿狗斜靠在船舱内心有余悸道:“刚才那波箭雨若再密集点,又或者快艇上再来几波箭雨,你我恐怕都要到江底去喂鱼了!”
张郃亦斜靠着喘着粗气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啊?快艇围斗车骑将军的坐船已数个时辰,战到现在,恐怕他们的余箭也不多了。”
阿狗听张郃语声有异,诧异道:“你很累吗?怎么喘气这么粗?”
张郃苦笑着把手伸到右后肩,一用力,手里已多了一枚带血箭枝。箭枝的倒刺已勾出大片血肉,张郃却仅在拔出箭枝时脸色一紧,浑不似是他的血肉般随手将箭枝扔到江中,才龇牙咧嘴地说道:
“小意思……我的喘气很粗么……”
阿狗忙撕了一条布片,边包扎边道:“多谢张兄……若不是你把我扑倒,中箭的就是我了……”
张郃微微摆手道:“此事你帮我在先,陆兄何来谢字……”接着又道:“不如你我再如刚才一般把那艘船也烧掉如何?”
阿狗担忧道:“可是张兄身受箭伤……”
张郃紧锁眉头忍住伤痛道:“等一下若伤口流血更多机会就更小了。”见阿狗还在犹豫,干脆站直了身子将弓弦拉开。
事已至此,阿狗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只好重新打火燧石取火。

战船的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阿狗暗暗计算着和快艇之间的距离,趁这个机会也好让受伤的桨手包扎、歇息。
快艇似是发觉有异,蓦地转弯开始逃逸。
阿狗忙重新将未受伤桨手分组,接着下令急追。

快艇上摇橹的毕竟只有两个人,虽然技术娴熟,人数上还是吃亏不少。此刻,两艘船距离越来越近。
箭枝间或射来,只是密集度远不如刚才那一波。看来张郃所料不错,连续的激战已令快艇上的箭枝捉襟见肘。
阿狗刚要将“纸火包”甩出,前面的快艇却突然一个右转弯,接着又是一个左转弯,然后又笔直前进。
阿狗怒骂快艇上摇橹手的狡猾,心底里却对他们的神乎其神的操舟技术暗赞不已。
张郃似有点支撑不住,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呻吟声传入阿狗耳内令阿狗心如火烧,再拖下去恐怕张郃连射箭的力气都快耗尽,无奈,眼紧瞅着快艇,待快艇又是两个转弯,猛甩手再次奋力扔出“纸火包”。
纸包落在了快艇上,张郃射出的箭却力所难及坠入江中。
快艇上的贼众欢呼雀跃,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下来。
张郃一屁股坐倒,刚才一箭已用尽他全力,却还是功亏一篑,此刻,肩上简易包扎过的伤口因连续用力渗血更甚,上衣的前后襟全被鲜血染了个透。
阿狗难过地扶起张郃,一击无功已令张郃心力交瘁,看着阿狗只是不住苦笑。
阿狗干脆将整件外衣脱下来帮助张郃包扎伤口。“嗤”的几声,外衣已撕成碎片,阿狗手拿着碎布条,忽地脑中灵光闪过,忙命受伤歇息的桨手过来帮忙点火。
棉团又被点燃,阿狗又把身上的布衣脱下撕成长条形。布条被点燃了一角,火苗闪烁着不住往上窜动,直照得阿狗的脸亦通红。阿狗眼疾手快,“纸火包”一下子被布条包了起来,此时阿狗明显感觉到了传到手上的灼热。
火苗窜成火团,眼看就要将外层的布片烧尽。

一团火球自阿狗手中飞出直落向快艇。
快艇的上人还在张望着利箭从何处射来,火球却已飞至快艇的上方。
“嘣!”
火光冲天,映得江水一片血红!

追击战船的两艘快艇终于被消干净。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4

第二十五章 河北袁绍


战船从燃烧着的快艇旁驶过,江风席卷着热浪扑面而来,阿狗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此刻的阿狗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衣,等一下说不定这件唯一的单衣也要保不住了。
阿狗持枪站到船头,远远地望着另两艘围而不攻的快艇。快艇和袁绍的渡船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远了点,两艘艇各横在江中以侧面分对着袁绍和阿狗的船,若非另两艘艇已被破去,此刻可能会发动新一轮的攻击了。
袁绍那艘渡船缓缓地往江岸边驶去,此时的快艇好像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阿狗的战船上而忽略了他们。
阿狗脸色骤变,脱口骂道:“哪个蠢材笨到要在这一带靠岸?这种地方若能停靠这般大小的渡船还要码头干吗?”阿狗因从小生长在汉水边的西城,像这样急速奔流的大江江底极不平坦,阿狗就曾亲眼看见过好几起船撞暗礁的惨剧。
张郃在船舱内将阿狗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情紧张之下连声咳嗽道:“码头还在下游数里处呢!这可如何是好?”
阿狗又怒骂道:“赶船的也够烂,居然被这么些破船往上游赶了这么些距离!”
话音刚落,挂在锦帆上铜铃声骤然变得密集,接着,两艘快艇一前一后拐着弯不停变换着线路往渡船冲过去。
眼看着快艇就要撞到渡船上,两艘快艇却突然原地在江中打转,与此同时,密集的箭雨如漫天飞蝗般将渡船笼罩。
渡船缓缓挪动着以避开快艇近乎疯狂的攻势,偶尔也会放出几箭聊作反击,然而却根本对快艇构不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箭雨散去,快艇上伸出数块木板分别搭上渡船的船头和船尾,双方已陷入肉搏中。
渡船上一全身重甲将军模样的精壮汉子分外惹人注目。只见这人双手挥舞着两支狼牙棒左攻右击,冲上渡船的江贼鲜有能挡此人三合者。而众江贼却也彪悍,兵刃被格飞的俯身抄起散落在船上的长短兵器继续缠斗;被逼入江中的重新爬到船上继续战斗;即使是身受重伤的亦挣扎着用用兵刃投掷。
厮杀声归于平静,众江贼井然有序地撤回到快艇上,渡船上的袁绍部众亦无力追击,双方重复刚才对峙的态势,只是渡船重新又被快艇逼回到江心。

阿狗伸了伸舌头灰溜溜的缩回到雨蓬下。
张郃吃力地拍了拍阿狗的肩膀揶揄道:“陆兄该明白破船是怎样赶大船了吧?”
阿狗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开始有点佩服你家主公和颜将军了,那么厉害的四艘快船居然攻了数个时辰都被守得严严密密。”
张郃神色一黯低头不再言语。
阿狗很是奇怪,张郃既然神色黯然,内中或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不过他既然不肯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刨根追问,只装作毫不留意将话题扯到了那威风凛凛地重甲将军。
阿狗道:“渡船上拿狼牙棒的是否就是张兄的顶头上司?”
张郃点头道:“不错,颜将军号称河北第一名将,武功超卓不凡。”
阿狗亦赞道:“我看他双手狼牙棒乱挥,双脚几乎没有移动过。”
张郃不由失笑,却不小心牵引到伤口,痛得抽了口气道:“颜将军不熟水性,船一摇晃他就头晕,所以他在脚上拴了两个大铁砣子,这样站着就稳些。”
两人正说着话,前方快艇上的传来了梆子声,原来不知不觉间阿狗的战船已驶入快艇的射程范围内,而快艇亦不敢怠慢以利箭来招呼他们。
战船上的众人似有默契般都低头俯身。
船顿时停止前进晃悠悠地江中飘荡,仅数息时间,快艇亦停止射箭。忽然间,对峙的双方换成了阿狗的战船和锦帆快艇。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两艘快艇虽不明白战船上是何方神圣领军,但是己方派出追击船只被轻易破去却是明明白白都瞧见了,直到现在为止船上的火焰还没熄灭,这或多或少带给了贼众不少压力。
阿狗也不敢让桨手划桨前进,刚才在远处见到的那一幕也让阿狗心悸不已,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这两艘快艇上所存的箭枝要远多于被烧毁的那两艘船。若过于接近,射出的箭枝威力凭空增添数倍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间,阿狗的船停在江中毫不动弹,两艘锦帆快艇却也不敢逼近,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阿狗将上身最后一件单衣脱下,小心将最后一个“纸火包”包起来。
“阿嚏!”,精赤着上身的阿狗终抵受不住寒气。忍不住喷嚏连连。手下桨手中有识趣者将外衣脱下递给阿狗,阿狗忙道谢着把外衣披上。
张郃忙叫手下再拿几件衣服给阿狗披上,阿狗正要推辞,忽地想起这些衣服还可以派上别的用场,不由地脸上露出笑意。
好端端的一件衣服在阿狗的用力撕扯下顿时不成样子。张郃见状,讶然道:
“这件衣服虽不是锦衣华服,陆兄也不必把它撕碎吧?”
阿狗狡黠一笑道:“我要给他们来个真假难分。”见张郃还不明白,干脆挑明道:“我先把碎布点燃了扔出去让他们以为是‘纸火包’,多扔几个后他们肯定会麻痹大意,然后我再把真家伙扔出去,嘿嘿……谅他们也料不到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张郃呆了一呆,才抚掌赞道:“陆兄真神人也……”
旁边不知哪个桨手咕哝了一句:“布裹着布的肯定扔不远,真假一看就看出来了……”
两人俱都怔住,想不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一个小兵一语道破,可笑张郃居然还夸赞阿狗“神人”。
阿狗忽地又堆起笑脸,吩咐船中各人将船舱内、雨蓬上的箭矢一一收集,然后又将箭枝纷纷折断只留箭簇,因箭簇或铁铸或铜铸,包在一起入手颇沉也就能够扔得远了。

阿狗对张郃挤了挤眼睛,猛地探头扔出点燃了的布团,接着又赶快把头缩回来。说实话,阿狗真想看看众江贼慌张的模样,可是快艇上的利也太厉害了点,若不小心和张郃一样挂掉,今日整船的人都休想保住性命。
远处果然传来了不大不小的惊呼声,阿狗得意地又朝张郃挤了挤眼,探头张望,却看得呆若木鸡。
只见两艘快艇在阿狗的假“纸火包”威逼下,纷纷朝着袁绍的渡船合拢过去,渡船倒也配合,没见任何交锋的迹象就让快艇倚仗过去,不多时,三艘船只相互间的距离仅余丈许,看起来就好像是阿狗的战船在对付三艘船一样。
阿狗被气得不轻,自己千辛万苦想出了这么个绝招就这么轻易地被渡船破坏掉,此刻,三艘船只挨得如此紧,阿狗手中即使有再多的“纸火包”也不敢随便扔了。千算万算,阿狗却漏算了渡船上袁绍等的战斗意志。
张郃也注意到这个现象,不禁愁眉苦脸道:“玩了,戏又唱不下去了。”
阿狗目露凶光恶狠狠道:“妈的,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全速划船,今日就让我独闯黑三角!”
张郃脸色一阵羞红,毕竟现在渡船上袁绍众人比起阿狗来实在是太不仗义。

战船以最快的速度直向前冲,阿狗干脆又站到船头,一手持枪,另一手握着“纸火包”。“纸火包”外层的布层已被点燃,估计很快就会把里层的着火物点着。
迎面三艘船上纷纷响起鼓噪声,本来敌对的双方现在却好像成了一伙。
阿狗直叹息手中的“纸火包”,猛地挥手将它扔到江中。
对面的船上本来都已准备搭弓箭要射杀阿狗,看到阿狗手臂挥舞,齐齐惊叫乱作一团,“纸火包”的威力巨大,众贼首先想到的是逃命,哪还顾得上再拉弦射箭。胆小者甚至跳入江中以求能逃生。
情势一片大乱,渡船上的人也终于在此时抓住机会发动攻击。
战船赶到,阿狗奋力一枪刺出!

此战,百多名骁勇善水的江贼全然溃败。
战船缓缓停靠在渡船边。张郃虽已受伤,却还是在手下的搀扶下来到船头。
阿狗顺着搭出来的木板来到渡船上,眼前所见的景象却惨烈无比。
船是普通无雨蓬的宽肚渡船,若是船肚里挤满人的话可以搭载两三百人。但是,阿狗登上渡船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伏在船舷边上充当箭垛的无数尸体,这些尸体身上无一不是满身箭枝,显然,江贼的快艇发动箭雨攻势时渡船上的人是靠着这些尸体才得以保命。阿狗也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夸赞袁绍、颜良守得渡船数个时辰时张郃脸上的神色会变得黯然。
阿狗只觉着腹中一阵翻腾难受之极,从小到大还没有看见过这么多尸体集中在一处。而前来迎接他和张郃的颜良却浑不觉有尸体存在似的,随意跨着尸身来到两人面前。
颜良笑得非常热情,阿狗却越觉着对他反感。
船尾甲板上“嗤”的一声现出一个小洞,里面率先钻出一个锦袍玉带、肃仪威容的之人。此人船上的密室中出来后迅速扫了周围一眼,接着将目光停留在阿狗身上。
颜良忙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这人听得频频点头。
这人待颜良说罢,龙行虎步地来到阿狗面前拱手道:

“汉车骑将军袁绍袁本初,谢过这位兄弟的援手之德!”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5

第二十六章 绍子显甫


阿狗其实早猜到此人可能是袁绍,只因这人随便往哪儿一站,气度自是比别人高上一节,只不知袁绍此人若是碰上两军对垒时又是一副怎样的情形,手下在死命抵挡贼兵的进攻,他却躲到了渡船密室中去,此等行径或会令手下齿冷。
阿狗连称“不敢”拱手回礼。
袁绍又将颜良唤来向阿狗作了一番介绍。颜良身上的重甲已卸去,上身仅一件贴身无袖短衫,虽如此,头盔却仍紧箍着,仔细端详,果真不愧了“神武”二字。二人寒暄了几句,虽颜良对阿狗分外热情,阿狗却总觉着身处尸堆中谈话的兴致越来越差。
渡船歪歪斜斜地朝江岸边驶去,阿狗却被吓了一跳,问起后才知道船家已在刚才激战时中箭身亡,此刻是前护军中之人在掌舵撑篙。阿狗忙提醒袁绍像这样的大江不能随意在江边靠船,必须要有码头方能停泊。袁绍亦吓了一跳,忙请教阿狗,在阿狗的指点下,渡船转了个弯,又歪歪斜斜地朝下游码头徐徐驶去。

阿狗随同袁绍再回到驿站已是黄昏时分。
袁绍得知阿狗的去向是江陵后很是高兴,言明自己亦是去江陵访友并相邀阿狗一同前往。阿狗欣然受邀,既有向导又可顺搭免费车马的好事谁也难以拒绝。
袁绍等入住后驿站中其他过往路人行商俱都被赶走,因阿狗此战功绩卓著,袁绍特拨了一间上房给他,阿狗则乘机提出相邀诸葛玄叔侄三人与自己同住,袁绍问明情况,得知小亮调配的“纸火包”居功至伟,遂点头应允。
阿狗将诸葛玄叔侄三人接来,未几,张郃前来拜晤。
张郃在手下搀扶着进房,阿狗忙热情迎接,对于袁绍一行众人,阿狗对于张郃最有好感,两人在战船并肩作战时阿狗甚至生出招纳张郃的想法。
二人分别落座,张郃先道明来意,云袁绍将在酉时设宴并让阿狗及诸葛玄叔侄一并前往,接着,将手下支走后又和阿狗闲聊了一会。
诸葛玄见张郃将手下支走,知道他有重要事情要和阿狗讲,遂知趣领着小亮出了房。
房中除诸葛均在内室安睡外只剩下阿狗和张郃两人。
张郃干咳了声道:“陆灵兄真是神勇无比,不知陆兄是何方人氏?”
阿狗见张郃一副支吾难言的样子,估计他是受袁绍所托前来探自己底细的,于是故意装出不快状道:
“俊乂兄与我在汉水之上共过生死,此刻想是信不过我陆灵前来盘问不成?”
张郃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接着又探了口气道:“……实在是车骑将军命我前来问候陆兄而已……”
阿狗冷笑道:“这一番圆谎说辞恐怕连俊乂兄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张郃苦笑道:“陆兄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只因车骑将军有意招揽陆兄,故命张某先来探一下罢了。”
阿狗故作惊讶道:“咦?原来你家主公招揽人才是先要探明此人底细的!”
张郃一时想不明白为何阿狗会对袁绍如此出言不敬,愕了一愕方道:“这……在下也不明白为何车骑将军会让我前来……”
阿狗摆手道:“俊乂力战江贼而身受箭创,你家主公理应让俊乂好好歇息。至于招揽人才,车骑将军既然真有诚意,当亲自前来以示重视……”
阿狗这么毫不客气地说袁绍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张郃明白袁绍非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主公。或者袁绍出身三公世家自有其摄人的魅力,但是他这一番说辞则明明白白指出了袁绍的软肋,即袁绍毫不体恤受了箭伤的张郃。
张郃默然,径自低头沉思不语。
阿狗心中暗笑,张郃奉命前来招揽阿狗,哪知阿狗却是暗中要反过来拉拢他。看他现在的样子,很明显已被阿狗说中了心事。本来,阿狗出手救袁绍的目的只是多找一个靠山,可是和张郃越是关系亲密,越觉着此人人才难得,只凭他一手好箭法就已令阿狗垂涎,更遑论张郃还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名将?如今先把他对袁绍的忠诚动摇再说,至于能不能将他招揽过来,阿狗虽没有十分把握,但是自己和张郃好歹薄有交情,怎么说机会也会比较大一点。
阿狗又趁热打铁道:“今日之战,俊乂的众多属下皆力战而亡,有些甚至被堆放到船沿充当箭垛,至于车骑将军本人,俊乂兄也知道他在何处吧?”
张郃摆手道:“陆兄休再多言,咳……”
很明显张郃已被动摇了几分,阿狗哪肯罢休,接着道:
“俊乂兄,非是我陆灵多嘴,只是……”
话才说到一半不到,却传来“笃笃”敲门声。

来人进门,张郃忙挣扎着站起躬身行礼道:“少主……”
阿狗亦站起,虽不服气,也只好学张郃般行礼。
少主大喇喇地点头,又对张郃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张郃一瘸一拐地将房门带上径自出门,阿狗看着张郃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此刻的张郃显得如此落魄,心里更坚定了招纳张郃之意。
少主道:“坐吧!”
阿狗心中有气,转头正待讥讽几句,哪知一看这少主,登时一下子变得目瞪口呆。
这少主长得极是俊美。若只是俊美倒还罢了,奇就奇在少主的面容象极了灵儿——这个带给阿狗无限甜美的初吻滋味、如梦似幻的初恋感觉,亦带给阿狗深深伤痛的女子。若非少主脖子上突起的喉结、年岁亦较灵儿小些,说不定阿狗真会把他当作灵儿了。
刹那间,陆绯那本已牢牢占据阿狗心头的绝美面容已消散地无影无踪,月影下灵儿那双似罩着薄纱的朦胧眼神又不停在阿狗眼前晃动。
阿狗抱头跌坐到靠椅中轻声呻吟起来,原以为自己得遇绯儿乃三生之幸,这么个绝色佳丽不但温柔可人,且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灵儿胜上一筹,哪知仅仅是因为看见了酷似灵儿之人就被勾起了无限心事,若是真遇到了灵儿,自己的心里还会有绯儿的影子吗?
少主似是对阿狗的失态大为不满,重重“哼”了一声。
阿狗醒悟过来,勉强笑了笑,却再也不敢去看少主的脸。
少主冷语道:“你是陆灵吧?”
阿狗木然点头。
少主又“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刚才也立了些功劳,不过,为我们袁家立过功劳的可多得是,若是排队的话你还进不了前十位。”
阿狗象全没听到这番话似的只坐着不动。
少主语声已略带怒意:“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们袁家除了父帅外作主的就是我了,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阿狗啼笑皆非,不知自己和这少主二人中究竟谁目中无人些,换作少主长着别的脸孔,这些气人的废话都懒得听早给他饱以老拳了。
少主见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善言”却只换来一副冷面孔,终于按捺不住勃然色变,临出门又回头恶狠狠道:“警告你别和张郃走得太近!”说罢,“哐当”一声将门踹开扬长而去。

张郃在门口躬着身子,直到少主远去才直起腰又一瘸一拐走进阿狗的上房。
阿狗待他坐下后劈头就问:“你家主公有没有女儿?”
张郃本拟好了一番安慰的话,听阿狗这么一问大是奇怪,想了想才道:
“好象没有吧!我原本属冀州牧韩馥节制,去年才归车骑将军帐下,不过也没听说主公有女儿啊?对了,陆兄怎会无端端的问起这个事?”
阿狗忙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刚才那位少主……”
张郃脸色忧虑道:“他是车骑将军的幼子,名尚,字显甫。”
阿狗又小心问道:“袁尚临走时说的你有没有听见?”
张郃苦笑道:“我又不是聋子……”
“三少主本是幼子,他上面还有老大袁谭显思和老二袁熙显雍,照理说世子之位远轮不上他。可是车骑将军宠爱其母刘夫人,而三少主长相又酷似刘夫人……主公好几次欲立其为世子,皆为沮授所阻……”
阿狗心中一动,有机会见到刘夫人倒要探探口风,即使灵儿和袁绍不是父女,和刘夫人也未必不是母女。想到此处,不由脱口问道:“这一次刘夫人有没有随同前来?”
张郃愕道:“这——陆兄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阿狗不好意思道:“抱歉,俊乂兄是说你和沮授是一伙的……”
张郃烦恼道:“一伙的?我哪有心思去管车骑将军的家事?只是显思少主平日厚待颜良、文丑,于是三少主就经常给前、后护军一些脸色看。咳!我只不过恰好是前护军的校尉而被三少主顺便瞄上的苦命人罢了……至于沮授,他倒是个老实人,凡事都以‘理’字为先,他以前也和我同属冀州牧韩馥节制,算是一伙吧!”
阿狗好言安慰道:“看开点吧俊乂兄……说真的,这次刘夫人究竟有没有同来?”

张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阿狗看了个遍,正待说话,门外已有声音传来:
“车骑将军特邀陆灵大人前往赴宴!”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5

第二十七章 齐府之宴


阿狗暗骂不已,怎么传令使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张郃快要说话时过来横插一杠,真是让人着恼,而张郃听到使者传令,也好象放弃了告诉阿狗的念头,径自开了门将使者迎进。
使者进门先行礼,然后才道:“车骑将军在郢中巷齐府设宴恭候陆灵大人。”
阿狗朝张郃看去,张郃却也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摇摇头,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张郃忙问使者:“怎么设宴地点改在了他处?”
使者恭谨地回道:“回张校尉,小的只是听说此事可能是三少主的意思。”
张郃本欲要使者带路,哪知使者却说只负责传令,至于齐府位置也不知道。张郃本担心阿狗又要发怒,哪知阿狗却分外安静,只催促张郃快些去齐府。
张郃出门后直摇头叹息,阿狗想起在曹操座船上的那次筵席,曹操的宠妾玉娘能够出席,说不定这次的筵席刘夫人同来的话也会出席,于是暂时打消了再问张郃的念头。
张郃走路还不是很利落,主要还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两人慢慢地行走,张郃边走边道:“好端端的把宴设到齐府,还要找当地人带路,这可真、真、真……咳……!”
二人来到驿站门口,阿狗见张郃自顾自地举目四望找寻当地人探路,不由好奇问道:
“俊乂兄怎不带亲兵,这等小事却要劳烦俊乂?”
张郃的眼珠骨溜溜一转,见四周也没什么人,于是就压低声音道:
“车骑将军收各将本部曲充入各护军,现在即使是像颜良那等身份的领军将军也只许最多留亲兵一十六人,领军校尉则最多留亲兵一十有二,至于其他如都尉、骑都尉,军侯、军司马等亲兵数目就更少了……此次随我同来的亲兵拨给了三少主,刻下已全部战死……”
说到此处,张郃语声略微哽咽,阿狗亦听得恻然。
张郃忽又道:“陆兄你知道么?现在车骑将军节制的各将只剩下三少主还有本部曲私兵,‘万人逐兔、一人获之!’沮授说得可真好啊!”
阿狗怕张郃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声音越来越高,忙示意张郃噤声。
张郃自知道失言,感激地看了看阿狗不再言语。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个本地人问清了路,待来到齐府时已宾客满座就等他俩了。
齐府的大厅中灯火通明,居中主座是袁绍及一富态老者,看情形袁绍似是已等得不耐烦了。阿狗忙快步入内哈哈一笑说声“告罪”环抱了一拳然后同张郃在最后一席落座。
人已到齐,袁绍肃然起立举杯道:
“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网绝,董卓废少帝,以精兵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质!今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愿各位能助我除讨董逆匡扶汉室!”
说罢,袁绍率先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众皆轰然痛饮。
阿狗左看看右看看,席间熟人还真不多,除了同席的张郃外,其他熟识的人也只有袁绍及幼子袁尚,还有就是颜良和高将军,奇怪的是此时筵席之上颜良居然还戴着头盔。阿狗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长相和袁尚酷似的贵妇人,脸上不由地升起失望的神色。
张郃低声道:“真奇怪,注意到主公身边之人么?”
阿狗看去,原来张郃是说那和袁绍同席的富态老者,细细看了一会,不由失笑道:
“的确奇怪,这人怎么手抖抖嗦嗦的。”
张郃提醒道:“不是手,我是说他的神情。你注意看,他坐着的时候神色只是不安,主公一和他讲话就变得紧张,还有,三少主凑过去时他简直是惊骇莫名了,真是奇怪,三少主脸上的笑意还从没堆得这么足,这人怎么就怕成这样了?”
阿狗仔细观察了会儿,果然如张郃所说,不禁奇怪道:“这老者俊乂不认识么?”
张郃摇头道:“大概是齐府的主人吧,否则主公怎会和他一席?!”
阿狗笑了笑道:“我看不是齐府的主人吧!要不然刚才车骑将军祝酒辞中怎么一个字也没提起?或者齐府本就是你家主公的别院?”
张郃一脸愧色,偏是阿狗所说俱是实情,只得支吾道:“或许是旧识吧!”
阿狗怕张郃太过难堪,遂将话题叉开道:“这席间之人都是俊乂的同僚么?”
张郃总算笑了出来:“这里我不认识的人和陆兄一样多吧!”
正说着,袁绍端着酒爵来到阿狗席前,阿狗亦举杯起身恭迎。
袁绍朗笑道:“今日袁某泛舟汉江遇江贼叨扰,幸得陆兄弟仗义出手,本初在此敬陆兄弟一杯。”
阿狗微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袁绍心情似非常愉快,回到席位上对众人道:
“我袁家四世三公人皆称奇,这位齐兄祖上累世孝廉亦难得一见,今日本初能和齐兄在此相遇也是有缘,来,袁某敬齐兄一杯!”
富态老者——也就是袁绍口称齐兄之人也跟着颤颤巍巍站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袁绍又笑着对众人道:“齐兄乃真义士也,董卓乱汉室、废少帝,齐兄深恶之,今日承蒙齐兄抬爱得赠金百斤,本初在此一并谢过!”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袁绍邀请的其他人皆面面相觑,搞不懂袁绍所说得这番话是否还有其他意思在里面。
富态老者嘴一扭,看样子想笑,偏是比哭还要难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强索。
阿狗轻声冷笑道:“好个捐金百斤,袁绍好大的面子!”
张郃羞得面红耳赤道:“可能又是三少主的主意……”
阿狗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道:“又是?三少主不会常干这种事吧!”眼睛一撇,袁尚已不知何时离席而去。
张郃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阿狗知道自己这么跟他说话实在是对他不公平,遂低声向张郃道歉,张郃却只是不语。

袁绍坐下拍了拍手,两边的屏风后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接着,鱼贯而出数名妙龄佳丽,一时间,整个厅内一片莺歌燕舞,尴尬的场面登时被冲淡了不少,各席上一阵交头接耳,煞是热闹。
阿狗眯起眼睛,双手各执一筷,随着众女的翩翩舞姿有节奏地敲击着铜爵陶皿,边敲边摇晃着脑袋,好一副陶醉的样子。
张郃看阿狗的样子好笑,忍不住凑过来打趣道:“陆兄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若有的话我去跟车骑将军说说,让她今晚陪你睡觉吧!”
阿狗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声拒绝,心中又暗自纳闷,莫非自己如好色之徒一般遭人误解么?扭头四顾,席间之人的确都是眯着眼睛嘴角挂着邪笑,有的人还把手指伸出指指点点的——这倒是和张郃的样子满相像的。
阿狗低声道:“小弟已是有家室的人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张玉容,却连阿狗自己都分辨不出是灵儿还是绯儿。
张郃肃然起敬道:“原来陆兄乃是真情真意的真汉子,俊乂佩服!”
阿狗猛地大口灌酒,接着用衣袖一抹嘴道:“好个真情真意,俊乂真乃阿狗知己也!”
张郃骇然站起,嘴张大着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袁绍见张郃倏地站起,讶然道:“俊乂有何要事?”
张郃一呆,忙拿起酒杯道:“末将张郃祝车骑将军早日除奸贼、兴汉室!”
席间众人惟恐被张郃独享了表忠心的机会,亦跟着站起祝酒,袁绍则呵呵笑着一一笑纳,一时间,厅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张郃“呼”的透了口气坐下,脸色却兀自阴晴不定。
阿狗低低道:“多谢俊乂兄……咳,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张郃点点头,忽地笑道:“我早该知道陆兄非平常人,只是没想到如此大有来头!”
阿狗高兴道:“俊乂兄笑出来我就放心了,刚才真怕漏了身份,如果俊乂晚些说话,真怕我把尿吓出来。”
张郃点头表示理解,群雄之间若有意隐瞒身份很会被人怀疑是奸细,幸亏今日说漏嘴的对象是他张郃,若换了别人可能又是一场风波。
阿狗曰要离席如厕,遂告罪起身外出。

齐府其实也并不十分宽敞,只是院中植株花坛交错,园内亭台水榭相连,显得极是精致。齐府家丁听说阿狗要找茅房,连说了好几个前后左右,阿狗直把头都快听裂了,忙装出已经听明白的样子一溜烟的跑开。
阿狗不知不觉来到后园院落,后园的假山山后倒是挺隐蔽的。阿狗躲到一处假山后将内急就地解决,没办法,家丁说的全没听明白。
阿狗正待重新找路回到筵席上,忽听一房间内传来女子哭泣声。阿狗好奇心大起,蹑手蹑脚走近,蘸些唾沫化开窗户纸偷眼往里一瞧,却将他怒气一下子燃起。
原来此处是一女子闺房。闺房内,筵席上失踪的袁尚此刻正在调戏一女子,女子躲躲闪闪退到床边,此时已是避无可避。
阿狗刚想冲进去,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要随袁绍一同前往江陵,若是扯破了脸皮,不但开罪了河北最大的势力,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虞。
想到这里,阿狗还是忍下了怒气轻手轻脚地挪步走开。
蓦地,闺房内女子惊呼声乍起,紧接着,又是衣服撕裂的声音。
袁尚不住狞笑道:“你们齐家现在在我掌握中,你老爹现在在大厅里,我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得死,你别不识好歹……”接着又是女子哭泣求饶声。
阿狗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怒火,疾转身大踏步奔回去,到了闺房门口,阿狗抬起脚,“逛荡”一声,门被狠命踹开,现出了袁尚惊愕的脸。

阿狗戟指怒骂道:“畜生,今日我代袁绍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6

第二十八章 力克强敌


门被踢开,一阵大风卷入闺房。
房内的烛火随风摇曳,衬得袁尚的俊脸亦不住阴晴变幻。
闺房内一片凌乱,地上每几步就有各色破布,大概是被撕碎的罗衣。东北角架子床的床架看上去已是歪歪斜斜,帐幔一条条的垂着,想是袁尚用力颇猛。床上半卧着一女子,此刻双手掩面哭个不停,而女子的大半个肩头袒露着,雪白的肌肤隐隐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肩头串肚兜的红绳亦一览无遗。
袁尚惊疑不定地看着阿狗,双手慢慢自女子肩头移开,虽如此,却兀自嘴硬道:
“我袁尚的事你也敢管么?你若惹火了我,不但当我们袁家的狗的的资格会失去,恐怕小命你都保不住……”
阿狗气极冷笑不已,双目倏地怒放精光紧盯着袁尚,一步一步直朝袁尚逼去。
袁尚大是惊骇,阿狗的步子虽迈得缓慢却沉沉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像发出“咚咚”声敲击着他的心房,直让他心胆俱裂。更让袁尚难受的是阿狗人还未走近,身上所散发出的煞气已迷漫过来遥遥罩住他,直让他的呼吸亦不畅起来。
袁尚再也忍不住阿狗带来的无形压力,猛地扯开嗓子大呼:
“来人哪!有刺客……”
阿狗仍是冷笑,右手缓缓举起,左手却负在身后全不当他回事。
袁尚抓起床上的木枕用力朝阿狗摔去。
阿狗连身子都未晃动一下,右手握拳发力击向飞来的木枕。
“哗啦啦”,木枕被打成无数碎片左右横飞,阿狗的拳头却毫不停顿直击向袁尚的面庞。烛光映在袁尚的脸庞上,直照出他因骇异之极而扭曲变形的面容。
袁尚本想出手格挡,奈何气势被压,未战先胆怯了三分,怪叫一声,腾身跃过架子床,饶是如此,发髻已被阿狗的拳风震散,登时满头散发狼狈之极。这还是阿狗心中泛起灵儿的影子后将真气收回几分,否则的话鼻子不被打扁才怪。
阿狗心中暗暗自责,袁尚大喊求救时阿狗本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可惜临了还是心软让袁尚逃过一劫,若再这样打下去,等袁绍手下的高手赶到别说教训袁尚,连自己的安危也成问题。阿狗不由暗下决心,再出手可绝不能心软。
袁尚又抓起窗台边的花盆用力掷向阿狗,接着,将窗户震碎欲待跳窗而逃。
阿狗拂袖卷住花盆,猛地又将衣袖一甩。花盆带出厉啸声高速旋转着朝窗户边又飞回去,来势急、去势更疾。
“嘭!”
花盆撞在窗棂上,破散的陶片和泥块四处弹出。
袁尚捂住脸使劲揉着被陶片击中处,逃跑计划遂成泡影。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狗一听就知道这一拨共六人自中庭急行而来,心中更是焦急,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一把扯过已惊呆了的女子,飞起一脚,架子床的木板“呼”的横撞向袁尚。

身后传来利器破空声。
阿狗暗叫可惜,想不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阿狗头不回只探出一手,枪缨处已被牢牢握住,一递一收,持枪人胸口被撞击之下吃痛松手,瞬间,长枪变成了阿狗之物。
身后一声闷哼。
阿狗吃惊回头,身后张郃捂住胸口倒在地上,隐约中,阿狗仿佛看见张郃后背出被震裂的创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门外又冲进五人,看穿着应该是张郃手下前护军中普通兵丁。
张郃吃力地撑起身子,手指着阿狗道:“好你个陆灵,居然胆敢行刺少主,左右,快与我拿下这恶贼!”
阿狗心中着实感激,张郃确够意思,拼着受伤的身体猛冲过来,明着是救袁尚,暗地里却是替他送兵器而来,而且阿狗的真实身份还为他隐瞒着。
袁尚此时非常得意,人站在屋角处却口不停地呼喊着要将阿狗碎尸万段,阿狗回头看了看他,虽说气得牙痒痒的,却知道今日已失去了教训他的机会。
众兵丁齐齐擎出佩刀冲过来,阿狗却毫不在意,手中铁枪一晃一刺,当先一人佩刀已脱手而飞,铁枪却去势丝毫不减,“嗤”一声,兵丁肩头处衣服被枪尖刺破,阿狗手腕只轻抖,那兵丁人踉踉跄跄往后跌去,恰好被后面冲上来的另一兵丁撞到,“扑通”,两人同时倒地。
阿狗如入无人之境,铁枪挑、刺、拨、挡、扫,说不尽的挥洒自如,转眼间已冲到门边,而最先赶来的六人现在都躺在地上休息。

一道银光闪过。
“当啷”一声,阿狗挥枪击挡却被震退半步。
阿狗感到虎口一阵酸麻,定睛一看,原来是颜良手握腰刀赶到。
袁尚躲在角落里开始发飙道:“颜良,快给我把这臭小子擒住,今日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明白和我袁尚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颜良虽口中应允,心里却是不住叫苦。刚才自己趁阿狗往外冲时挥刀攻击,本已有偷袭嫌疑,哪知两厢交锋之下各退了三步,丝毫未占半分便宜。自己曾自诩膂力天下第一,常夸口要和吕布一较高下,今日若对袁尚说无力擒下此人,想想刚才袁尚袁尚的最后一句就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自己了。
当下,颜良手舞腰刀直劈向阿狗。
阿狗心中也在叫苦,待颜良挥刀攻来却反是一喜。原来颜良的腰刀刃口处明显已是卷刃,看来这刀是兵丁的佩刀。再联想到日间颜良所用的狼牙棒,阿狗不由胆气一壮,亦挥枪迎击,颜良再厉害,使着不趁手的兵器武艺总会打些折扣。
“当啷”又是一声,阿狗强忍住虎口的酸麻继续挺枪攻击,霎时,枪缨的红丝随着枪尖漫天飞舞,好象房间内飘进了赤色的飞雪一般。
颜良吃亏在兵器既短又使不惯,交锋数招后想游走以巧取胜,哪知阿狗越战越勇,铁枪虽使得像毫无章法,枪尖却一刺一收速度奇快,虚实之间更让人难以把握。无奈,颜良只能硬碰硬地以刀挡架,霎时,兵器上的弱势更显露无遗。
两人倏地分开,颜良的头盔已被挑在阿狗的枪尖上,而阿狗却自左肩至右胸处添了道近一尺余长的伤口。
袁尚大声叫好,却见阿狗直闪身冲出门外,而颜良居然站着不动未加阻拦,不禁发怒道:
“颜良,你胆敢吃里扒外么?”
颜良行礼道:“末将……”忽地口喷鲜血扑通倒地。
袁尚骇然不明因由,张郃却是躺在地上看得真切,阿狗一枪刺出时颜良揉身挥刀直砍阿狗的胸口,却不料阿狗不退半步反而凑上去让他砍。刀砍到阿狗身上时两人距离已极近,颜良闪避不及,小腹处被阿狗的膝盖重重顶了一下,连头盔最后都被阿狗用枪挑了去。
张郃暗自对阿狗佩服不已,这一下本来是危险至极,在阿狗用来却毫无性命之虞,只因交手时刀枪不断交接,颜良的刀刃几乎都已卷了起来,此时再挨一刀,虽说颜良手劲奇大,伤口深度亦不会超过五分。反倒是颜良吃他一记膝顶,看上去好象毫发无损,内伤却已颇重。眼下只盼阿狗能安然离去,自己伤势虽不十分沉重,但为了暗中帮阿狗的忙,干脆赖在地上假装动弹不得。自己好歹也是第一个过来救袁尚,应该不会怀疑到他。

阿狗冲出门没走几步,劲箭破空声直刺人耳膜。
阿狗大惊,缩身藏到屋檐下的廊柱后,一瞬间,“嗤”、“噗”声不绝于耳,劲箭已至。
袁绍的声音传来:
“陆灵小儿,袁某好意设宴招待,你却恃恩撒泼,今日已是饶你不得!”
袁尚躲在闺房里听到乃父发话,更是发出骄横的狂笑声。
笑声未落,闺房的前窗“喀喇”碎裂,只见阿狗一个鱼跃又回到此地。
笑声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袁尚的一声惊呼。
袁绍大急道:“陆灵,你敢伤我尚儿?”
阿狗强忍伤痛持枪将袁尚逼至墙角,枪尖离袁尚喉头只两三寸而已,吓得袁尚面如土色而双腿不住打颤。
袁绍的声音又传来:“陆灵,什么事都好商量,你先把我尚儿放了,我保证让你离去。”
阿狗朗声道:“袁绍,若你是我会轻易放人么?废话少说,你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一柱香内若不见车,小心给你儿子收尸吧!”
袁绍连忙道:“可以,不过你要保证车到之后必须马上放我尚儿!”
阿狗还想再说,胸口的伤势却牵得他一阵发晕,若再和袁绍讨价还价下去,车还没来,说不定自己人已先躺下,遂不再多言挺枪直刺。
“噗”一声,枪尖直刺入砖墙中,却把袁尚吓得连声尖叫、屎尿齐流。
袁绍再笨也知道实在不能还价了,只好大声命人去驾马车过来。
阿狗微微一笑,袁绍还是顾忌着自己儿子的性命,这一次,好运还是伴着他。

阿狗拉了张椅子缓缓坐下又慢慢将伤口简单包扎好。

伤口的血还在渗出少许,隐隐约约中,阿狗已听见齐府大门外的马匹嘶鸣声。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6

第二十九章 山间疗伤


马车一颠一簸的行驶着,渐渐地,路旁的房屋稀少起来。
袁尚缩在车厢的角落中,阿狗虽已不再用枪尖指着他的喉咙,但他的神情还是惊惧不已,两眼不时瞄一下阿狗,真生怕阿狗会突然出手取他性命。
阿狗却没这么好心思去关注袁尚,趁这个机会还是应该努力疗伤。和颜良的激斗真是险到极点,若颜良使得是狼牙棒,他阿狗还会有命!
“希聿聿”,随着马的一声长嘶,车停在了路边。
赶车人隔着车门叫道:“这位大人,前面就是山区了。”
阿狗一来到车下就倒吸了口凉气,暮色笼罩下眼前一片荒凉,四周除了盘旋而上的丘陵以及黑压压的群山外,几乎没有一户人家,如此毫无人烟之地可怎么是好?
阿狗怒道:“你怎么把车赶到这种地方来?”
赶车之人似一点不害怕的样子,笑着对阿狗说道:“这位大人,此处只是荆山余脉,若往北山势则高,往南就是平原了。而此处山都比较低矮,往前走,山中有些过往行人踩出的小路,只要顺着小路走就可以抵达当阳……”接着又压低声音道:“……山路虽难行,别人若想找你却是休想。”
阿狗顺着赶车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枯木丛中若隐若现有一条小路。
阿狗大喜道:“多谢这位兄台指点!”心中想起此行最终目的地是江陵,忙又问道“……不知到了当阳后若要去江陵怎样走才算方便?”
赶车的回道:“若路没走叉,到了当阳直接顺官道就可抵达江陵;若是小路叉道口走错了不慎到了临沮,干脆乘船沿漳河顺流而下就可抵达。”
阿狗道谢,随口问起这赶车人的身份,赶车人道:“在下乃是石城驿站的置侯。”
阿狗这才注意到此人穿着不同于袁绍的前护军之人,其实自己也早该想到了,袁绍及其手下皆来自河北,对江汉地形哪有这么熟悉的。
这置侯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多谢这位侠士……”
阿狗愕然,刚才还叫他大人,怎么现在改口称他侠士,而且称了侠士还要道谢,真搞不懂这置侯想些什么。
置侯朝马车内努了努嘴,接着用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阿狗一下子明白过来,置侯称他侠士是希望阿狗行侠士之事。想想也是,袁绍一到石城,小小的长寿镇马上被搞得鸡犬不宁,尤其是袁尚,不但强在齐府设宴,强行摊捐,甚至还想强行非礼人家闺女。置侯将他恨之入骨,估计在驿站中也曾领教过袁尚的霸道。
置侯满眼期望,阿狗却让他失望地摇摇头。倒不是因为袁尚长得酷似灵儿,他就是长得和调戏过灵儿的老梁一般模样阿狗也不能杀他。毛什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阿狗也深以为然,若是此刻杀了袁尚,固然让人痛快,可是这种行径和袁尚比较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了。

马蹄“得得”声传来,不一会,身材高大的高将军带着两个亲兵来到阿狗面前。
高将军下了马大模大样来到阿狗跟前,身手一指赶车的置侯道:“兀那车夫,你帮他们两个到车上扶我家少主下来。”
阿狗气往上涌,一把拖住置侯的衣服不让他上车。
高将军跺脚怒骂道:“小——样……的,胆敢不听你家将军的命令!”
阿狗心中一动,怎么听高将军说“小样”时这个“样”字这么像“亮”,莫非是另有所指不成?想到这里,阿狗蓦地手足一阵冰凉。自己盛怒之下出手教训袁尚,却将诸葛玄叔侄三人忘得一干二净。刻下三人还在驿站中,这还是因为阿狗的缘故而入住的,万一袁绍迁怒于他们叔侄三人而将之治罪,那真是好心反铸成大错矣。
高将军大步走来强拉住置侯往车上塞,阿狗却一动不动,路边顷刻间就只剩他们二人。
高将军低声说道:“俊乂已将诸葛玄叔侄安顿好,他让你放心……”
袁尚被三人扶下车,乍看到阿狗双腿又是乱颤。阿狗却是快活不已,见袁尚像是小鬼见了阎罗王似的窝囊样,扬眉打趣道:“显甫兄还好吧!还能骑马么?若是不能的话这车可以让你坐回去……”
高将军看了看袁尚,袁尚却连连摇头,遂命亲兵扶袁尚上马,一行人扬长而去。
诸葛玄叔侄既然脱困,阿狗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告别置侯后走在山路上居然吹起了口哨,而心中对张郃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路越走越窄,夜空中虽然星辰密布,可惜对山路的照明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篝火燃起,火堆中,枯枝不时噼啪作响。
阿狗呆望着不住抖动着的火舌,心头却是思绪万千。
此次和毛什、季推出行,最初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袁术结盟——当然,难听点说是找靠山。可惜事与愿违,临汉楼上和袁燿发生口角,继而和纪灵、乐就大打出手,看来袁术这一头没指望乐,只希望袁术别知道这事是阿狗做的。接着,汉江曹操座船上又和夏侯兄弟等四高手苦战。今日则是袁绍……如果加上襄阳出现的神秘高手及原本就属敌对关系的张鲁,各路诸侯中和西城敌对的已有曹操、袁术、袁绍、刘表、张鲁……这还不包括今后可能被阿狗得罪的诸侯……
阿狗又想起了张郃。今日自己拼着命拉拢张郃总算有些成效,若不出事估计有超过五成的机会将他策反了,而且照刚才高将军代张郃传言看,两人之间的交情亦颇深,说不定将高将军策反也不是没有可能。未曾想最后还是得了张郃之助才得以脱身,换作他阿狗可不会贸贸然投身到一个岌岌可危的群雄帐下,那么张郃呢?
阿狗不住摇头苦笑,毛什等也实在够倒霉,本以为随便找个路人来当太守就行,哪知一挑挑了个霉星,袁术、刘表皆和西城接壤,这次恐怕西城是撑不到明年了。
阿狗心头烦躁,胸口伤处的疼痛也加深了几分。抬头仰望星空,星空一片恬静安详,阿狗好象又回到了西城的那个夜晚。正是在那一晚,阿狗在毛什“帮助”下自《平子玄经》中误悟出不世奇功。
阿狗闭上眼睛回忆着玄经中的玄句,刹那间,全身窍穴的气机不住鼓动,仿佛被天上的星宿钻进去跳舞一般奇妙不已,而他自己就好象是无边的夜空,任由这些顽皮的星宿玩闹。
不知不觉中阿狗处于玄经中所说的“胞胎元一、范铸两仪”的境界,天、地、人合于一体,四七之气充盈其身,端的是奇妙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阿狗才缓缓张开双目。
阿狗好奇地用手按了一下胸口,伤口处已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咦,莫非由玄经修成的内功居然有自疗的功效?阿狗居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又试着跳起来舞了会儿拳脚,果然,手脚大开大阖之下已是丝毫不似受过伤的样子,而且真气收发之下好似较以前更是充沛。
阿狗激动地跳起来连翻了好几个筋斗,上天如此厚待他,自己若消沉下去怎对得起老天?阿狗暗下决心,形势即使再恶劣,只要阿狗有一口气在就决不放弃。

夜更深。
山风吹来,阿狗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激动过后或许更容易让人感到凉意。
阿狗挪动着靠近火堆再添加些柴火,暖意融融之下不知不觉间已沉沉睡去。

阿狗醒来时已是天明时分,天地间一层薄幕,远望群山仿佛飘渺于云层之端。身处此时此地,直让人疑是在仙境一般。
远处人语声传来。
阿狗大喜过望,有路人就意味着有现成的向导了。当下随着人声一路找过去。
人还未找到,说话声却已变成枝叶破袭声。
阿狗大愕,这声音分明是内家高手过招时劲气带动了枯枝落叶而发出的。阿狗暗忖,连大清早的山中也会有高手出现,这也未免太巧了点吧!
劲气鼓荡声更甚,而阿狗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大。
阿狗猫着腰慢慢掩过去,没走几步,劲气声倏然而止。
一女子音传来:“费长房,别以为我会怕你!”女子似怒气十足,说话声高亢而尖利,直刺得阿狗耳膜“嗡嗡”作响难受之极。
阿狗骇然,费长房,这个在邻里被讹传成似仙似魔般的人物此刻却会出现在此地山中!
费长房的冷笑道:“废话,武姬娘娘天不怕地不怕,怎会怕我这个糟老头子?只是娘娘若不放了劣徒,老头子我可是将你纠缠到底了!”
阿狗伏在地上连气都不敢透。武姬娘娘——传说中每日皆采补一壮男的妖邪女子,此刻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群山依旧飘渺,阿狗却宁愿这美景和语声全是幻觉。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7

第三十章 武姬娘娘


一阵晨风吹来,阿狗浑身激伶伶一个冷战,这才发现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费长房和武姬娘娘皆陷入沉默中,接着听到武姬娘娘叹气道:
“你我之事已过去数十年,早成过眼云烟,说实话至今武姬仍遗憾不已……而今弟子们都长大成人,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不好么?”
阿狗凛然,这武姬娘娘柔声说来听在耳内真有说不出的娓娓动人,全不似刚才发怒般尖利令人难受,照理她也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了,若不是语调中充满了沧桑感,不知道底细还真会错把她当成十七八岁的少女。
费长房却全不吃她这一套,依旧冷笑道:“武姬门下还有真情女子?仙蝶派下还有真情女子?劣徒虽资质愚钝,我亦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毁在你们手里!”
“唉……”
武姬娘娘的这一声哀叹声音真是柔媚之极,直听得阿狗恨不得奔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她。
蓦地,劲气声又响起。
费长房狂笑道:“三十年过去了,你仙蝶派还是这些伎俩么……”
一阵飞砂走石声,武姬娘娘的声音杳杳远去:“费长房,想要你弟子就到荆州城吧……”
阿狗浑身瘫软在地上。武姬娘娘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眼前一花,已有一人站在面前:此人看年纪在四十余岁,脸似刀刻般棱角分明毫无半分中年男子特有的赘肉,两鬓虽略微有些斑白,两眼却十分有神,很容易让人忽略掉那鬓角的半分苍老。
来人淡然道:“你最好马上离开,以武姬的行事作风必会折返取你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来人就待离去。
阿狗听声音才知道此人就是费长房,不由吐舌道:“费先生难道真是仙人?我听隔壁阿婆讲,先生已是百岁开外之人了……”
费长房淡然一笑道:“乡里无知妇孺以讹传讹罢了……记住,速速离去!”话音未落,费长房已不见了踪影。
费长房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却把阿狗一时惊得目瞪口呆,这等来去无踪的身法即使不是神仙也和神仙差得不远了。
阿狗的四肢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知觉,武姬娘娘的媚音可真厉害,阿狗差一点就中招受迷惑,幸亏费长房狂笑将媚音震散,否则阿狗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阿狗将真气迅速流转全身,全身酸麻感迅即消失,看来武姬的媚音也并非无法可破,只要守住自身真气应该可以自保。

一阵微风拂过阿狗的脸庞。
阿狗只觉眼前一亮,一美妇出现在他面前。
阿狗倒吸了口凉气,这美妇怎么出现在他面前都没看清楚,如此绝顶轻功莫非是武姬娘娘不成?
美妇冷着张脸道:“费长房那糟老头子有没有找过你?”
阿狗心直往下沉,果然,此女就是武姬,看来费长房提醒自己的一点都没错,表面上武姬已经离去,实则走没多远就折返。
阿狗强自镇定下心神道:“刚才找我的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一个大帅哥。大娘是否春情荡漾不能自已?小子不才,倒也愿意为大娘穿针引线!”
连阿狗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得越来越放肆,或许在这个时候反把安危都抛诸脑后吧,如费长房所说武姬反正都要取自己性命,还不乘机在临死前讨点口舌便宜。
武姬的手挽向发髻,忽地手中光芒一闪已多了支发簪。
阿狗醒觉,发簪已是离喉头几寸距离。
“呸”一声,阿狗口中飞出一口浓痰。因阿狗在清晨醒来时就听到了费长房及武姬的对话,连漱口还没来得及,所以这口痰亦特别浓,颜色透明中还带了点腊黄色。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阿狗的吐痰技巧,痰在空中飞行时中心的液体不住向外发散,直将武姬前后左右闪躲的位置都涵盖在内。
武姬怒叱,却不得不闪身避过这厉害非常的暗器。
阿狗乐呵呵道:“大娘莫非看上的是小子我?咱俩年纪相差太大不合适吧!”话虽如此,脚下却不闲着,一个转悠已溜到旁边的树后。
武姬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自己最自傲的是驻颜有术,数十年来脸上几乎毫无增加半分老态。这不知名的小子却一口一个大娘全不将她放在眼内……还有,他吐痰的技术真的很好,世上比得上自己身法之人着实不多,脸上却还是被浓痰溅到了一丝。
武姬杀意更浓,长袖翩翩飞舞,瞬间已化作两条长丝带直向阿狗闪身处飞卷而去。
“喀喇喇”,粗数寸的树木只一扯就被拉断。
阿狗腾身避往一旁,虽反应已算奇快,后背还是被长袖末梢拂中少许。阿狗顿觉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幸亏武姬长袖中所带的真气大部分已被树木卸去,否则阿狗必受内伤。
武姬一击不中怒气更盛,直追着阿狗不停挥袖攻击,而衣袖忽如丝带般柔软若水,又忽如铁棍般坚硬如钢,“喀喇喇”的声音不时传来,霎时已有一大片树木被扫倒地上。也幸亏这一带树木还算茂密可让阿狗有现成的“木盾”,否则武姬只是一击就可中的。
阿狗连呼“救命!”末了还加上句“九旬老妪强抢亲,二八公子把婚逃。”边喊边绕着树木逃窜。
阿狗对武姬娘娘的媚音恐惧异常,刚才那全身瘫软的感觉到现在还令他心有余悸。在这丛山丘陵地带,逃,还可以利用茂密的树木来作掩护,可一旦让武姬施展出媚音来可就不知道自己的真气挡不挡得住了。所以,阿狗除了施展身法转着弯来躲避武姬之外还挖空心思用些恶毒的言语来刺激她,好让她静不下心来施术。
此招果然奏效,武姬此刻已状如疯狂般,眼中只要出现阿狗的影子,不管是人还是树先打了再说。
一转眼工夫,二人一追一逃已是奔出数百丈距离,尽管阿狗将速度奔至最快,和身后的武姬却总隔着两三丈距离休想再甩远分毫。
阿狗越跑越心惊,武姬长袖挥舞扫倒的树木不在少数,真气损耗不可谓不少,可这些损耗的真气对于武姬来说根本就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再这样和武姬拼内力悠长,根本不用她再出手,光跑路就把阿狗跑死了。
头顶的日光越来越亮,原来是树木开始变得稀稀拉拉,
阿狗有些心慌起来,一个分神,后背衣袖“呼呼”声更近,忙乱之下,脚下打滑,人已顺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下去。
天地在阿狗眼中转动,阿狗的心脏却似要转动不起来,只因阿狗已看清楚山坡下已是一片平原,近处的村落、远处的梯田都已明明白白呈现在那里。
阿狗的心直往下沉,直到此时,他才想起置侯所说的“南是平地、北是山坡”,可惜刚才只顾绕着树木乱逃一气根本就顾不上辨识方位了。
头顶传来了飞鸟的鸣叫声,原来阿狗和武姬追逃时将林中群鸟惊上天空。
阿狗不住滚动着,几次想试图站起身来却总是功亏一篑,就这样,身不由己地撞在一枯死的树根上,阿狗整个身体登时弹起又重重摔落到地上。
武姬的狂笑声传来:“臭小子,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阿狗回头,却见武姬正从山坡上疾驰而下,骇然之下忙又发足狂奔,只是不知还能跑得了多久。

“咕!”
一只飞鸟自阿狗身边掠过。
阿狗身躯剧震,只见飞鸟蓦地一个疾旋又掠过阿狗身边往后飞去。
“伏翅式、亮翅式、曲腿展翅式、双翅后摆式”等五禽鸟戏各式一一浮上阿狗心头。
武姬的狂笑声和长袖挥舞声更是逼近,在平地上,没有了树木作掩护,阿狗的身法再好又岂会胜过成名已数十年的绝顶高手?
阿狗来不及多想,奔行中忽地双手平撩开来直向前滑行丈许,接着,猛闭上眼睛,真气流转之下依足了刚才所见到飞鸟的飞行轨迹——“呼”一个侧旋,虽急速之间晃得头发晕,人却成功地转了个弯往右后侧滑翔而去——“左翅微摆转身后滑式”被阿狗成功创出。
武姬“咦”一声,哪有人能在施展轻身功夫时会突然像鸟儿一般回旋的?虽如此想,但眼前的阿狗却偏偏做到了,一怔之下,阿狗已远离十丈开外重奔回山坡。
两人又自回转丛山中追逃。
这次阿狗学乖了点,逃的时候尽量往北。尽管这和他的目的地会越来越远,不过眼下保命要紧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阿狗自创了新的鸟式后逃得信心更足,路上不但有树木帮助掩护,时不时还依以前山中打柴时所见到的怪异鸟式,一会儿是“点头波浪前跳式”,一会儿是“前后拍翅跃行式”,直把后面急追的武姬娘娘看得目瞪口呆,无可奈何之下却只能将阿狗大骂不已。

阿狗逃、武姬追,追追逃逃间却已近午时。
武姬功力深厚,从清晨追到中午,自是能支撑下来;阿狗自辟蹊径修成玄经后全身窍穴似不断生出真气,倒也一路支撑下来,只是两人身躯终究是血肉铸成,跑了这么些路速度到底还是越来越慢。
终于,在前面逃的阿狗停下脚步转身回对着武姬。
武姬抹着额头的汗珠不停冷笑,这少年几乎是自己所碰到的同年龄中最厉害的角色,不过终究抵不上自己数十年的修为。想到此处,武姬笑得甚是得意,莲步轻移,风情万种地走向阿狗。
阿狗也抹着额头的汗珠。武姬在笑,他也在笑,而且笑得比武姬还得意:
“大娘是不是看到我停下来,以为我肯娶你了,所以才这会这样高兴?”
武姬脸色数变道:“可恨小儿,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阿狗仰头大笑:“那好啊!大娘您就和我先来个鸳鸯同浴吧!”话音未落,阿狗已高高跃起,接着在空中曼妙如飞鸟般划了道美妙的弧线,倏地消失在群山之间。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7

第三十一章 结伴而行


四周空无一人。
武姬骇然急奔过去,到了阿狗所站得地方才发现此处是一悬崖,而悬崖下正是奔腾不息的大河,此刻,阿狗如潜龙入水般已杳无踪影!

阿狗自高处坠入水里,不自觉地将呼吸闭住,而真气则自然而然地迅速流转。
水中的感觉真不错。当阿狗全身上下浸泡在水里时,周围的水不断挤压他,就像是无数针尖刺入全身上下窍穴,而且每刺一下都能让体内真气受感应般微微鼓荡。真气在窍穴内的鼓荡又带动了体内的浊气排除体外。就这样,阿狗的身体像失去了重量般在水下随波逐流,仿佛是仰卧在云端一样舒服无比。
阿狗全身的真气不断地聚集,而奔跑了近一个上午所带来的疲劳则一点一滴消失,“汩、汩、汩”,随着嘴里冒出的一长串气泡,人也跟着慢慢浮起。
“咚”的一下,阿狗的头猛地撞到了一艘船。船在行驶中,遭阿狗猛烈撞击后不住摇晃,吓得船上之人皆面如土色,以为是碰上了水鬼或者河妖一类的怪物。
阿狗蓦地钻出水面,手摸着脑袋指责船家不会开船。船家及船上其他人都高兴异常,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好怕了,遂向阿狗道歉并非常愉快地将阿狗拖到船上。
船不大,长约四丈而宽仅丈许,江汉一带极普通的小客船。船上除了船家之外只有三个乘客,看样子不过是行人或商旅模样。阿狗安下心来往船上一坐,接着就仰面张开四肢躺在了甲板上。
船因顺流而下速度颇快,船家干脆连撑篙都省了,只招呼着伙计把舵掌好。
乘客中有一人道:“这位小哥快些到舱里去换件衣服吧,莫要冻着了身子。”
阿狗感激地道:“不妨事,等一下我到船舱里去把衣服烘干就可以了。”说着,看了看说话那人,原来是一粗布衣衫、样貌非常忠厚的老者。
老者惊讶道:“难道你现在不冷吗?”
阿狗故意装作受凉的样子道:“哟,你一说我才感觉到,多谢老丈提醒。”对于这么个淳朴善良的老者,阿狗即使不觉着冷又怎会拂其好意!
船家也极是热情,将船的内舱打开让阿狗进去避风。阿狗又是一阵感激,只望战火永远也不要波及到此地,让这些善良的人们能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
内舱是船家白天用饭、晚上睡觉的地方,柴火、碗筷一应俱全。船家帮阿狗将火生起又重新回到甲板上。
阿狗精赤着上身将衣服杈起放在火堆上烤。刚烤了一会,头顶的舱盖处探出了一个脑袋,一个年轻人冲着阿狗笑道:
“听永伯说兄台似没有随身衣物,小弟倒有些还算干净的衣裤,兄台若不嫌弃的话将就一下如何?”
阿狗大喜谢过,待衣服换上后才发现外衣是一身儒衫。
衣、裤、鞋刚换好,年轻人又拿来一个帽子。阿狗本想到甲板上向船家及年轻人等道谢,见状,干脆邀请年轻人到内舱一叙,年轻人倒也爽快,欣然受邀而入舱。
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极是精神,最引人注目的是嘴唇上两撇又浓又密的小胡子,看年纪虽只稍微比阿狗大些却显得老气横秋。
阿狗拱手又谢道:“在下陆灵,西城人氏,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阿狗未说出自己的真名,倒也不是信不过年轻人,只是昨日陆灵这名字用了一天,介绍时也就脱口而出了。
年轻人客气道:“原来是陆兄,在下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人也。”接着问道:“刚才陆兄为何会从水中而出?”对于阿狗忽从水中冒出董和实在有些好奇,故有此一问。
阿狗闻言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只因我遭一极厉害的仇家追杀,不得以才跳河避祸……”他生怕董和追问缘由,接着反问道:“这条河是在当阳境内吗?”
董和愕道:“当阳?陆兄竟是从当阳一路逃来?此处已是临沮境内。”
阿狗亦愕道:“此处已是临沮?”心里真有点不敢相信,因为照赶车的置侯所说,临沮还在当阳之西,此处若是临沮,那么今日逃避武姬娘娘追杀居然横穿了整个当阳县境,尽管这是事实,但是说出去恐怕还会遭人耻笑。
董和点头道:“正是临沮!”接着又道:“此河是临沮境内的漳河,因河北亦有漳河,故又名南漳。”
阿狗听到这是漳河,不由大喜道:“这么说来,沿这条河能直达江陵咯?”
董和亦喜道:“看来陆兄是要去江陵,你我正好同路。”接着又稍微解释了一下:“漳河和沮河聚而成沮漳河则从江陵流入长江。”
二人不但在河中巧遇,连目的地也相同,自是欢喜异常,董和有酒,当下拿出来提议共饮,阿狗哪有拒绝的道理,不多时,两人已各饮数口。
酒既下肚,说话也开始无拘无束起来。
阿狗问道:“不知董兄去江陵所为何事?”
董和道:“我本是去南漳去拜访水镜先生,只是水镜先生的弟子说他已身在江陵……”
阿狗奇道:“水镜?好怪的名字!”
董和笑道:“水镜先生名司马徽,字德操,因其善于知人被称作‘水镜’。对了,待到江陵后我来替陆兄引见一下,若水镜先生说好,陆兄何愁不为人识!”
阿狗忙道谢,心里却暗暗发笑,现在的问题是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到了江陵后曹操、袁绍等一帮“老朋友”一个也别见着。
董和不明就里,只顾说道:“陆兄一表人才,说不定得列水镜先生门下犹未可知……”
这董和一厢情愿地为阿狗找起师父来,弄得阿狗有点哭笑不得,忙打断道:“小弟已投师西城大儒毛康门下,不敢再另行投师,董和兄千万见谅!”毛康者,各取毛什和陆康二人之名姓,反正看情形董和也不似到过西城的样子,随便胡诌一个他也不会起疑。
果然,董和失望道:“是么?我还以为这是个大好机会呢!”
阿狗歉然道:“董兄好意在下心领……”话锋忽地一转道:“董兄既然和水镜先生相识,想必亦是一时名士,不知现在可有中意的去处?”
董和叹道:“刘表、孙坚皆有录用之意,只是这两家多有龌龊,如料不差,荆州必有战祸……”
阿狗心中一动,忙道:“西城的毛什乃家师族弟,董兄若有意,我让家师引荐如何?”
董和怔道:“西城?”顿了顿又道:“陆兄恕我直言,西城城小口薄,又处四面包夹之中,实在不是发展之地。”
阿狗颓然道:“西城真是这么不堪么?”
董和歉然道:“陆兄是西城人,或者对我的话听不入耳,不过这些都是事实。即使西城和周围的势力关系非常融洽,这弹丸之地也实在扩展不出,更何况西城立郡本就是为反张鲁。再说一旦西城汉中开战,汉中一直有粮仓之称,战局僵持下去必定不利于西城,西城若要得胜须速战速决,陆兄以为西城有速战速决之能吗?”
阿狗怅然摇头,之前毛什等很少给他说这样的话,或者是怕他丧失信心,但是听董和所言又的确是事实。现在西城的实力满打满算也就在六千人马出头一点,仔细想想,以这样的实力自保都有问题,更不用说速战速决了。
董和也的确是人才,至少阿狗认为仅凭刚才一席话就要比他高明。既是人才,白白自眼前溜过岂不可惜?阿狗正犹豫该不该表露身份以示诚意,却听董和忽道:“陆兄究竟是毛康的弟子还是毛什的弟子?”
阿狗哑然失笑道:“当然是毛康……”
董和道:“看你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毛什的弟子呢!不过陆兄放心,西城若兵败,陆兄可来枝江找我……”
听董和的话,连西城不能不支撑下去都有所怀疑,更不用说会相信西城有所发展了,到没有前途的势力处仕官,换了别人也不会愿意。阿狗一下子打消了表露身份的念头,自己若表露身份,除了让董和再多说些话之外恐怕也也不会有其他结果。
阿狗虽大是扫兴,不过董和为人还算不错,对于他的好意只能出言相谢,当然,若真到了那一天也不会真的去枝江找他了。

酒已喝完,两人开始海阔天空胡说一通起来。说起胡扯,在西城那一拨人里,阿狗自认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了,哪知遇见董和才知道碰上了对手,而且董和的胡扯,妙在每一件事好象都是亲眼目睹,如“某人喝酒忽然看到了几十里外着火”,又如“有蜀人含水漱之而灭成都之火”,听得阿狗的火都大起来,拼着命挑他话里的刺,最后却是董和拿书一念,阿狗只得认输。
二人胡侃着,时间倒也过得颇快。正说着,那叫永伯的老者来说即将抵达江陵。
阿狗随董和自内舱中出来,天色已是微暗,放眼望去,往来的船只不断穿梭, 宽阔的河面上仍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董和的手指随处指点道:“其实若论地界此处早已是江陵,不过荆州城还未到罢了。”
正说着,船已缓缓靠了岸,此时阿狗才想起身边空无一物,匆忙之间,身上的包裹连同陆康所赠盘缠皆遗在了石城客栈中。
董和却像是看出了阿狗的窘境,替阿狗付了船资并相邀一同找客栈投宿,阿狗大是高兴,连声道谢不已。
阿狗兴奋加上激动,走在路上看着过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像个小孩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正说得起劲时,忽得被董和一推,只见董和手指前方亦兴奋道:
“看,那边就是称作柳门的荆州城北门了。”
阿狗顺着董和所指处望去,一条宽几达十丈开外的护城河横亘在前方,护城河后是一道高约三丈多的城墙,城墙上赫然是数十丈见方的大城楼。

阿狗呆呆站在护城河前看着城门上方赤红的“荆州”二字,几经曲折,阿狗终于到达了这让他魂牵梦萦的楚之名城。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8

第三十二章 水镜先生


荆州,因其北依荆山而得名。江陵城,南郡郡治所在,因南郡地处荆州心脏地带,故江陵城又被称作荆州城。
董和站在阿狗旁边侃侃而谈,阿狗则听得津津有味,兴之所起直嚷嚷着要绕荆州城兜一圈,吓得董和一把脱住他,直云荆州城方圆十几里,真要兜着绕一圈可能城门关闭要在城外过夜。阿狗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放弃兜风的念头。
二人并排走过吊桥,穿过深约四丈的城门洞,眼前倏地一亮,十几丈外比外城更高达、雄伟的内城映入眼帘。
董和站在内外城之间的环形空地上,手指朝四周指点道:“此处为瓮城,‘瓮中捉鳖’之‘瓮’,外城若不慎被敌军攻破,到得此处也成了瓮中之鳖。”
阿狗仰头转着圈,边看边道:“果然是瓮中之鳖,外城即使被破,第一波冲进来的人马若被内城上射长箭、泼烫水,想退恐怕都退不了!”
董和叹道:“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吧……对了,西城有没有瓮城?”
阿狗难为情道:“别说瓮城了,连城墙都好象是土城。”
二人说着话,内城六丈多长的城门洞又已穿过。
董和自税关处缴了关税。
阿狗待离城关处远些后奇怪道:“入城还要付钱吗?”
董和亦奇怪地反问道:“西城入城不用缴税金吗?”
阿狗摇头道:“好象我进城都不交钱的,倒是一些地痞经常来收保护费,不过最近阿狗太守上任后好多了。”当着别人的面自夸感觉好象也不错。
董和肃然起敬道:“城关税虽厚,但是若不收城关之税以吸引更多的行商来西城交易,可能市税收入更厚,看来你们西城的太守的确非凡人也。”
阿狗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那董兄是否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来西城?”
董和笑着摇头道:“若陆兄是西城太守,我董和倒是会考虑一下。”
阿狗更乐,刚想拿话将董和套住,却见董和忽地举起手摇个不停。阿狗好奇看去,只见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亦朝着这边挥手。
此时虽已近晚上,但荆州城扼水陆要道,往来旅人、商贾颇多,此刻街上的行人比西城的白天还多。
小男孩挤到近前,阿狗才发现他不但胖,脸也难看之极:小眼睛、厚嘴唇、朝天鼻,鼻翼两侧还有麻子数颗,好象所有难看的特征都长在他脸上似的。同样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阿狗不由暗自把他和小亮比较了一番,小亮英俊而身材修长已如翩翩少年般,和小亮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小男孩高高兴兴地跑来朝董和行礼,董和也不怠慢,回礼后指着阿狗对小男孩道:“士元,这位是西城的陆灵兄,”接着对阿狗道:“士元弟乃水镜先生的弟子,庞统庞士元是也。士元是代水镜先生来迎接咱俩的。”
阿狗奇道:“怎么董兄和小孩子称兄道弟?”
董和还来不及朝阿狗使眼色,庞统已然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双手一叉腰,气鼓鼓道:
“楚之名相孙敖,太史公赞其为第一循吏,在我这个年纪时已拿着剑砍死双头蛇了,我看啊,这样的小孩子比你厉害多了!”
阿狗话说出口已感到后悔,再听庞统气乎乎一说,直急着想法子补救,却听董和说道:
“我以弟子礼事水镜先生,士元乃先生嫡传弟子,才华远高于我,称他士元弟我还有点难为情呢!”
庞统得意地朝阿狗晃了晃脑袋,意思不用说阿狗也明白,忙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
“董兄有所不知,士元弟年纪虽小却是相貌英俊,长大后必定是大帅哥一个,刚见到他时我心里真是妒忌地要命,所以言语中对他毫不客气了……”
董和张口结舌,料不到阿狗会拿庞统的长相来说事,刚暗叫糟糕,却见庞统脸红扑扑的朝阿狗行礼道:
“士元莽撞不明事理,还望陆叔叔原谅!”
董和更是目瞪口呆,哪想到庞统会一下子变得对阿狗执礼甚恭还口称叔叔!
阿狗摇头道:“如果你长得难看点的话我就原谅你了……”
庞统愁眉苦脸道:“长得帅根本就不是我的错,陆叔叔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阿狗装作仔细想了想的模样道:“这倒也是,好吧,我原谅你了!”
庞统欢呼雀跃,直跳着带路往水镜先生的住处,董和一个跨步和阿狗走成并肩,不住朝阿狗翘大拇指,阿狗则微微一笑,好象这根本是小菜一碟似的。

庞统带着二人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着,拐了几个弯后忽回头道:
“前面一间客栈就是了。”
三人走到客栈门口。客栈坐落在东西向的街上,门口对着正南方。客栈前挂着一串共四只灯笼,灯笼的布罩上分别写着“一间客栈”四个字。
客栈极是气派,阿狗站在门前举头仰望,虽是二层楼,但是看上去一点不比襄阳的临汉楼低,而二楼临街的窗户下一块牌匾,牌匾上亦是“一间客栈”四个烫金大字,在牌匾的左下角隐隐还有“张虎”等字样,大概是牌匾题字者。
阿狗不禁笑道:“看来店主也是有心人,居然起了这么个名字……却不知张虎何许人也,店主既邀他书写店名,此人定有些来头吧!”
董和也发现了“一间客栈”居然是店名,听阿狗问起张虎之名,遂笑而答道:
“客栈名的确怪怪的……张虎——等一下见了水镜先生再说吧!”
阿狗和董和随庞统进了客栈后登时感到眼前豁然开阔,客栈宽和深各有近十丈距离,人若只是站着足可挤下千人。阿狗站在厅堂内,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得渺小无比。
庞统径自去柜台前和店家说了几句,然后又回来招呼二人往楼上去。
楼上和下层的厅堂有所不同,平行着被隔成四排,排与排之间一条宽能并行三人的走道,每排又被分成大小不一的若干雅室。
庞统来到写有“梅”字的雅室门口,门半掩着,“吱呀”一声应手而开。
房内正对着门的席位上站起一老者,看年龄应在五十上下,脸清瘦、眼有神,颌下长须一缕,再加上一袭宽袍,直让人疑是天界仙长。
阿狗寻思着这老者估计就是水镜先生了。果然,庞统进门后施礼道:“弟子遵老师嘱托将董兄及陆灵兄带到!”说完,径自走到水镜先生身后垂手肃立。
董和亦施礼,接着又把阿狗介绍了一下,阿狗不敢怠慢,学着董和执弟子礼相见。
水镜先生看了看阿狗,连连笑呵呵地点头道:“好,好,好……”然后招呼二人分别落座于两侧的席位。
阿狗起初有些拘谨,一抬头,看到站于水镜先生身后的庞统,心中一动,起身施礼道:
“晚生与士元弟极是投缘,先生若不反对,士元弟坐到晚生这席如何?”
庞统咧嘴笑道:“老师,这里又没有外人,您就让我坐过去吧!”
水镜先生慈祥地看了看庞统,又看了看阿狗,方点头道:“好,好,好……”
庞统一溜烟坐到阿狗旁边,样子极兴奋地直朝他挤眉弄眼。

酒过数巡,阿狗已不似刚进房时那般拘束了,想起董和曾说的水镜先生有识人之能,不知自己究竟在他眼里有没有前途,刚想出言相询,却不料董和已先代他问道:
“先生法眼无差最是识人,不知对这位陆兄印象如何?”
水镜先生手捋长须不住点头道:“好,好,好……”
阿狗大喜,正待谢过水镜,同席的庞统却似不依道:“老师又这样了,总是‘好,好,好……’,能不能说些别的啊!”接着对阿狗道:“我师父平时总是说好,人称好好先生,有一次师母说了他几句,老师居然也说好……”
童言无忌,众皆莞尔。
笑罢,水镜先生才对阿狗道:“陆世兄人中之杰,为战则勇冠三军,为谋则计安天下,或者,天下大势会因你而改变。”
阿狗听得面红耳赤,若水镜先生只评价他勇倒也大喇喇受了,说到谋,打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得意之作。
庞统用胳膊捅了捅阿狗道:“我把这几句话写下来,你拿着随便找一个群雄,只说这是老师对你的评价,别人还不争着抢你啊!”
董和点头道:“我只知道陆兄非平常人物,哪知先生对你评价这么高,只凭这几句,天下何处去不得?!”
水镜先生摇摇头道:“幼宰、士元皆错矣,陆世兄岂是居于人下之辈!”说完,朝阿狗神秘一笑。
阿狗忙谦虚了几句,心下却对水镜先生佩服不已,自己的身份对水镜而言可能根本就不是秘密,只不过希望水镜说的“谋”也能灵验才好,到时候和张鲁打仗,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一下就能“掠地千里”那才爽!

酒足饭饱,众人起身离开雅室。
阿狗初次来江陵,本来想邀请董和陪自己在城内逛逛,见董和一副酒喝多了的样子只好打消了念头。水镜先生却似看穿了阿狗的心思,示意庞统为阿狗作导游,弄得两个人齐齐跳起欢呼不已。

江陵城内灯火通明行人如织,阿狗站在街上正在犹豫该往哪里去,忽地,前方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阿狗眼中。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9

第三十三章 仗义援手


阿狗半蹲下身子,双手按住庞统的肩头,一本正经地道:“士元,我知道若我有麻烦你一定会帮忙的,对吗?”
庞统皱眉道:“话是如此,不过万一我帮不了可不能怪我哦!”
阿狗叹道:“是这样的,刚才我无意中看见一个美女……你陆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合适的对象,现在每晚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咳……”
庞统为难道:“这……我可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能不能帮你……”
阿狗忙道:“你肯定行!”接着用商量的语气道:“你也知道,你是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倜傥不群的小帅哥,若我和你在一起,美女只顾看你,肯定不会理睬我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追那美女如何?”
庞统同情地拍了拍阿狗的肩膀道:“我知道陆大哥和我在一起的确会遭美人冷落……那我先回去,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哟!”
阿狗大喜,站起身来刚想走,庞统却一把拖住他又叮嘱道:“陆大哥,你可不能丢我士元的脸喔……记住,有麻烦赶快找我,我庞士元帮你搞定!”说着,还朝阿狗挤了挤眼。
阿狗哭笑不得,忙作揖道谢,待再转身想找那熟悉的脸庞,那人却早已消失在人流中。
阿狗不知如何是好,大街上的人一个个从他眼前走过,却都不是他所期待的,想要再回去找庞统又怕遭他耻笑,没半法,只好随意来到街上闲逛。
街对面是一家珠宝玉器店,来来往往颇多女子。阿狗暗忖大凡女子多喜欢此类东东,不如到里面去碰碰运气也好,只因适才看到的熟人正是在西城有一面之缘的司徒婵。当初知道了司徒婵是女儿身之后阿狗还发誓要娶她,自己想想都不由发笑起来。
珠宝店里传来叽叽喳喳评点各种饰物的声音。阿狗走进去却看不到自己要找的人,不禁失望不已,转身待要出去,却差点撞到了门外欲进店之人。
门外的人身子微一缩,倏地凭空横掠开数尺。
阿狗因自己心不在焉差点撞到人,忙连声道歉,那人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径自走进珠宝店内。
阿狗暗暗喝彩,这人相貌英俊无匹,更吸引人的是嘴角那似有似无的淡淡微笑,再加上长身玉立的身材,连阿狗都不禁倾倒,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才离开珠宝店。

街上快步跑过一人。
这人身形极是溜滑,虽往来路人极多,他却像泥鳅一样一点也没擦到路人。
阿狗大感兴趣,看来不但飞鸟、熊、虎可以模仿成各种动作运用到武技中,连水塘中的泥鳅也被此人运用至妙极,以后自己应多留意大自然中的飞禽走兽,说不定还可以将五禽戏发扬至六禽、七禽乃至八禽戏。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之,那人很快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只数息时间,拐角处人影一闪,那人忽地又折返回来,“蹬、蹬、蹬”跑过阿狗身边穿入珠宝店内。
拐角处一下子又涌出五、六人,个个凶神恶煞般手提兵刃往这边过来,领头的赫然是襄阳临汉楼上被阿狗“无敌神功”赶跑的纪灵。
阿狗吓了一跳,忙一转身又进入珠宝店内,奇怪的是店内那极英俊的男子和泥鳅样的人都已不见了踪影。
纪灵带着一群人径直跑到对面的“一间客栈”内,若说躲人,客栈总是要比其他店铺嫌疑大一点。
阿狗偷眼看了看对面的客栈。客栈门口有一人把风,其余的都进了客栈搜查,估计暂时还不会出来。阿狗见状,忙松了松衣带,装出一副喝醉酒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还没跨过门槛,肩头一紧,已被人牢牢抓住。
阿狗大骇,回头一看却正是那泥鳅般滑溜之人。此时,这人嘴里说着些听不懂的胡话,还不时朝阿狗使着眼色。阿狗明白过来,遂安下心来。
就这样,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边走边不停说些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好在街上这样的醉汉也不在少数,两人这副模样倒也没招人怀疑。只是街上的路人看见他俩都远远地让过一旁,眼神中却不乏鄙夷之意。
不一会儿,二人已拐到旁边一条南北向的街上。
那人松了口气,放开抓着阿狗肩膀的手抱拳道:“多谢兄台相助,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待离开。
阿狗见他鼻直脸方,一脸正气的模样,再加上年龄只比自己大少许,自己初到江陵,人生地不熟,这么个便宜导游哪肯这么就放他走,闻言亦抱拳道:
“你我相识也算有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酒聊聊天吧!”
这人迟疑了一下,看样子想推脱却又似不好意思拂阿狗的面,只是为难地说道:“这,在下刚好喝过酒,头晕晕的,不如改天我请你吧!”
阿狗笑得甚贼:“嘿嘿嘿,正好我也喝过酒头晕乎乎的,咱俩找间茶馆喝口茶解解酒吧!”说着,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一拱手就往前走。
那人没法,只好跟在阿狗后头喝茶去也,却把阿狗乐得屁颠屁颠的。

阿狗在江陵哪认得茶馆在哪儿,走几步就回头问那人,直把那人烦得恨不得刚才和纪灵那帮人干上一架才好,总好过现在被阿狗缠得生不如死。
那人亦不是本地人,不过好歹也来过江陵几趟,此刻被阿狗烦得心恨,干脆带他来到街边摆出的小摊子上饮茶解酒。小摊子只两张木桌几张凳子,除了供应茶水外还有些廉价的酒菜。好在阿狗本来就不是出身富贵人家,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凳子上的油腻一屁股坐下,倒是那人愣愣看着阿狗,直到阿狗也用袖子帮他再擦干净一张凳子后才恍恍然跟着坐下。
阿狗替那人倒了杯茶,然后笑呵呵说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来,你我干了这杯!”说着,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人举起茶杯忽又放下,凑过来压低嗓门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紧缠着我张任究竟是何目的?”
阿狗将茶杯放下,笑嘻嘻地拱手道:“原来是张任兄,失敬,失敬!”
张任再也受不了阿狗这般装疯卖傻,双手抓住桌沿就待掀翻了它,阿狗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桌子微怒道:“摊主出来赚钱也不容易,张兄若执意要掀桌子可休怪我不给你面子!”
张任怒视着阿狗片刻才缓缓松开双手道:“好好好……今日就冲你这句话,我张任就放你一马!”说罢,起身就走。
阿狗见张任走了之后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现在看摊主似要收摊的样子,不由焦急起来,正想着要不要带摊主到客栈中去让董和帮忙付帐,眼前一闪,已有一人坐在了刚才张任的座位上。
阿狗暗暗叫苦,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在襄阳围攻自己的夏侯惇。
夏侯惇冷笑道:“怎么,阿狗兄没钱付帐吗?”
阿狗苦笑道:“夏侯兄真吾之知己也……”心里暗自忐忑,夏侯惇既来,夏侯渊说不定也在近处,以自己之能,对付一个夏侯惇尚且胜算未知,更何况是他们兄弟二人。想到这里,不禁往四处看了看有没有夏侯渊的影子。
夏侯惇好整以暇地斟了一杯茶,边喝边对阿狗道:“不用找了,妙才就在你身后。”
阿狗一怔,马上恍然道:“妙才就是夏侯渊吧!你兄弟既是妙才,那你是什么才,该不会是蠢材吧!”
话音未落,身后风声响起。
阿狗早有防备,风声乍起,屁股下的长凳“喀”地断裂,人已顺势矮了几分,堪堪避过夏侯渊的招式。
夏侯兄弟俱是“咦”一声,只数日不见,阿狗的反应比那日在襄阳时又敏捷了几分。
二人欲再度出手,哪知已坐在地上的阿狗双腿一扫,扫得桌子直凌空往夏侯惇砸去,又迅速地扫向身后夏侯渊的双腿。
夏侯惇哪想到连木桌都成了阿狗的帮手,慌乱之下忙气贯双掌生生将木桌震裂,脚下一个虚浮,却是被木桌暗含的真气逼退了半步。
而另一边的夏侯渊也是狼狈之极,皆因夏侯渊以为阿狗会站起身来,直到阿狗双腿扫了一圈快要踢到自己时才明白阿狗的心思,此时弯下腰和阿狗一起坐到地上去过招已是不可能,只得后跃数尺避其锋芒。
阿狗一招得手,哈哈一笑,随手抄起一截断凳往夏侯渊扑去。
夏侯渊冷笑,暗道“来得正好”,挫指成刀直斩向阿狗左侧露出的空门。
眼看就要击中阿狗时,却见阿狗身子“滴溜溜”一个疾旋避开这招,双腿连环踢出,而手中的断凳却趁着疾旋的当口去势更急掷往夏侯惇处。
夏侯惇看着流星般飞过来的木块,不敢硬接,一闪身躲过一旁。
阿狗似早知道夏侯惇会躲往那处,借着夏侯渊招架他腿招的余力,飞速跃向夏侯惇闪身后留下的空挡处,其势比之适才掷出的断凳更疾上几分。
夏侯兄弟哪曾想阿狗的身法已妙至如此,急忙双双跃起死命追击。上趟在襄阳因为汉江的关系让他逃脱,这次说什么也要将阿狗擒住。
阿狗专挑人多的地方逃,本来想借人多将二人甩掉,哪知跑了一大段后回头一看,路人纷纷被兄弟俩撞得东倒西歪,不由大骂二人无耻,无奈,也只好拣一些人少的小巷钻。
夏侯惇二人眼看着阿狗绕到小巷内,心头焦急,若小巷子短而多岔道,这一次可就又功亏一篑,遂双双加快脚程。
刚追到巷口,蓦地耳中风声大作,阿狗会同张任自小巷内跃出齐攻向兄弟二人。只听张任高声道:“这次就让我张任还你一个人情”

四人霎时战到一处。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19

第三十四章 小屋之盟


夏侯渊轻功略微高过夏侯惇,故追击阿狗时冲在前头,谁知跑得快倒霉也快,前脚刚踩过巷口就发现张任的拳头仅离鼻尖几寸而已,此时张任的那句话还没说完。
饶是夏侯渊身经百战,此刻亦难免慌了神,急急忙忙中仰头攀腰躲过铁拳,双脚却收势不住直往前滑去。
阿狗在旁窥个真切,撩起一脚朝夏侯渊踢去。
夏侯惇刚巧赶到,见状忙用力拉住夏侯渊的衣服直往后扯,硬生生将夏侯渊拖偏在旁。
夏侯渊暗自庆幸,哪知阿狗踢出的一脚根本就是虚招,脚尖仅一弹又倏地收回,而另一只脚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踹在了夏侯渊的小腹上,只听夏侯渊一声惨叫,人飞过夏侯惇的头顶直摔在巷口三丈处。
夏侯惇虽有点慌神,表面上却丝毫未有显露。夏侯渊摔到后面,夏侯惇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沉喝一声“看招”,霎时,漫天掌影分袭阿狗、张任二人。
阿狗及张任此时却皆感觉夏侯惇只全力朝自己进攻,吃惊之下不敢独力硬拼,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齐后退了一步。
此时夏侯惇才猛地往夏侯渊摔倒的地方跃过去。待阿狗和张任发觉夏侯惇只是虚招、目的仅仅是将他们逼退好救助夏侯渊时,夏侯惇已搀扶起乃弟双双往远处遁去。
阿狗奋力追去,跑了几步才发现张任并没有跟来,若无张任相助让他独立对付夏侯惇的话实在没有把握,无奈,只得讪讪跑回。
张任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狗,待阿狗走近,冷言揶揄道:“兄台神勇无敌,这二人必可手到擒来,如今空手而回,莫非是找我张任有更要紧之事么?”
阿狗讪笑道:“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不如我请张兄喝一杯吧!”
张任一摆手道:“诶,免了!如今你我二人已是互不相欠……”
阿狗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双手一摊道:“张兄该不会不想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吧?还有,张兄看见纪灵时为什么躲躲闪闪我也很想知道!”
张任一撇嘴道:“谢了,我不想知道你的事,你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阿狗忽笑道:“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俩肯定很有兴趣知道张兄是何许人也!”
张任本打算离去,乍听阿狗此话,惊得差点跳起来,“夏侯惇?夏侯渊?你是说刚才那两人是曹操的……”
阿狗贼笑道:“正是……”说着,走到张任身边,也不管张任愿不愿意,一把就搭住他肩膀,边走边道:“刚才在珠宝店内你也搭过我肩膀,这次算是我搭回。”
张任听阿狗这么说,倒也没法将他推掉,只得和阿狗并肩走在一处。
张任道:“你现在好象是在威胁我?”
阿狗忙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现在你我二人好歹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蚱蜢,怎么说也该相互帮助,这叫合则两利。”
张任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阿狗的话还是有些道理,于是提议到自己的住处仔细商量对策。阿狗闻言知张任被其说动,自是欣喜不已。

阿狗跟着张任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才来到张任的住处。
张任的住处窝在一又小又窄的巷子里。房子似租的普通民房,只一间单间,房内陈设也极其简单,惟一床、一桌、一椅矣。
阿狗径自脱下鞋往床上盘腿一坐,接着又招呼张任坐到凳子上。
张任哭笑不得,亦脱下鞋坐到床上,接着,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又掏出一包腊鸡腿,随意铺在床上招呼阿狗食用。
阿狗促狭笑道:“看来张兄酒量奇大,刚喝过又要喝么?”
张任没好气道:“要喝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说着,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又递给阿狗。
阿狗接过亦饮了一口,接着将声音压低道:“在下阿狗甚是佩服张兄为人。”
张任一愕,猛地像想起什么,吃惊地从床上跳起,哪知房屋低矮,“咚”一声,头已重重撞在梁上。
阿狗眨了眨眼道:“没错,在下正是西城阿狗。”
张任摸着被撞痛的头道:“你真是阿狗?不过我好象听说阿狗的脸是很黑的。”
阿狗故意叹道:“唉,在下怎忍心让那么多的女子为我发狂,所以只好将脸抹黑一下……”说到此处,不由想起庞统对他说的话,想到这小胖墩居然比他还臭屁,话未说完已先笑了出来。
张任亦失笑道:“看来你是真阿狗了,原来你本人比传言中的还要厚颜无耻……”
两人皆放声大笑,生疏感亦大为减少。

笑罢,张任正色道:“此次我来江陵,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你。”
阿狗愕道:“不会这么巧吧?”
张任笑道:“正是这么巧……唉,你刚才说佩服我,究竟佩服在哪里?”
阿狗亦笑:“早知你会忍不住问我,就是在小摊子上掀桌子的事。”
张任想起了刚才之事,不禁拱手道:“说起这事,在下亦甚是佩服阿狗兄。”
二人再无隔阂,说话也开始无拘无束起来。
阿狗道:“这次张兄特意找我所为何事?”
张任道:“益州牧刘焉三子刘璋乃我之主公,这次主公本要亲来江陵和阿狗兄共谋对付张鲁大计,监军使者恐主公有失而遣在下独来。”
阿狗大喜道:“妙极,若得益州兵马相助,何愁张鲁不破!”
张任点头道:“正是,只要阿狗兄能佯攻汉中引张鲁主力至东线,则取汉中必是如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
阿狗忙道:“诶,监军使者若屯兵作北上之势,以西城之奇兵定能一战而克汉中。”
张任不悦道:“莫非要益州之兵全纳入西城帐下不成?”
阿狗闻言,心知再这样争下去越说越糟,遂道:“张任兄何出此言?我当你是朋友,张任兄该不会为了这没影子的事连朋友都不让我做吧?若张鲁知道你我为这事争论,恐怕连门牙都要笑掉了!再说,当务之急,你我该如何对付曹操才是正理。”
张任听阿狗这么一说,亦觉颇有道理,遂问道:“你是怎么和曹操结怨的?照理你不应该树此强敌才对?”
阿狗叹道:“我也不想啊!可是现在,不但曹操欲得我而甘心,还有袁绍也是,可能还要再加上袁术、刘表,张鲁则更不用提了……”
张任睁大了眼睛,听着阿狗嘴里冒出一个个群雄的名字,待他说完才似信不信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阿狗苦笑一一道来:“曹操的‘那个’被我调戏,袁术的儿子被我骂成口吐白沫,袁绍的儿子差点被我暴打,至于刘表,我现在只是怀疑……你说他们要不要捉拿我?”
张任的嘴张得别提有多大,半晌才有点不可思议道:“你可真会搞,谁做了你的手下也算他们倒霉……不过你调戏别人的老婆总归是理亏了。”
阿狗心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曹操的什么人,总之曹操看见了我亲她后就决意要取我性命了……”
张任见阿狗面色有异,似迷茫又似心痛,隐隐中又带点甜蜜的微笑,知道其中曲折颇多,遂不再提起这件事。

阿狗忽地大笑起来,张任大感诧异,忙问为何,只听阿狗说道:“想我阿狗,十几日前还是一个乡下少年,平日里能多打些柴禾就是天大的满足了,何曾想到过能有今日的飞黄腾达?人生如此,做鬼又有何遗憾?”
张任不明白阿狗此番言语乃是因为想起灵儿之事才有感而发,不过听阿狗自暴其短却是颇为感动,只觉阿狗连以前打柴这等事都告诉他是真把他当朋友了,亦不禁大笑道:
“我张任此前只知真朋友不可得,现在才知道其实大谬不然,只凭阿狗兄刚才那席话,你我就已是不折不扣的兄弟,只望阿狗兄莫要怪我高攀才好!”
阿狗本以为张任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人,哪知无意中的一番丧气话却换来张任的肺腑之言,当下喜出望外,直拿起酒壶大灌一口,猛地一抹嘴,将酒壶递给张任道:“说得好!我阿狗能得张任为兄弟,虽死何憾!”
二人大笑起身歃血为盟,之后,算了算年纪,阿狗较张任年幼,遂尊其为兄。二人既已结义,说话间再无隐瞒,阿狗想起张任看见纪灵慌张躲避之事,于是就问起他和袁术之间的恩怨。原来袁术甫到江陵,因未带女眷,寂寞难耐之下偷偷做些采花的勾当,恰好张任无意间撞见后毫不客气地出手教训,袁术虽武艺不弱,和张任交手却还是吃了大亏,幸亏关键时候纪灵等赶到才使其免遭皮肉之苦。
阿狗听张任这么一说,才知道袁术等人现居住在江陵城南门附近的荆楚客栈,心里寻思着抽空找机会和张任一同去教训一下袁术。阿狗虽有时见到漂亮点的女子会忍不住失态或会说些无聊的话,但是实际上却还是很有分寸的,而对于调戏良家妇女或是采花淫贼则最是痛恨。待他将心中所想和张任一说,立刻博得张任满口赞同,直言不愧是义兄弟,连心中所想也几乎相同。
二人决定趁天再黑些后行动,接着各自说些平生比较得意之事,而几番猛喝孩聊之下,酒壶已是见底。

张任起身待再要打些酒菜回来,却听门外传来人语声,敲门声随之响起。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0

第三十五章 善言陈情


二人骤闻敲门声俱都吓了一跳。敲门声虽轻且缓,然而每一下敲击都像散发出不绝的余音,直令人耳中“嗡嗡”声作响。
阿狗骇然看了张任一眼,才发现张任眼中亦是震撼无比。
张任打收势示意阿狗用吃剩下的鸡骨作暗器,自己待要去开门,却被阿狗拉住。只见阿狗迅速移动到窗户前将窗户撑开,才点了点头让张任去开门。
张任神情极是戒备,待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步来到门边。
门闩被挪开,门“吱呀”一声洞开,而张任一眨眼的工夫已疾退后三尺开外。
门外丈许处并排站着三人,看来,阿狗与张任对来人深具戒心,而来人对他们二人也丝毫不敢大意。
阿狗打了个哈哈:“原来是纪灵兄与乐就兄,却不知今日陪同你家主公前来所为何事?”阿狗眼见纪灵、乐就分立两侧,故以为中间之人是袁术。
张任向阿狗打了个眼色,又摇摇头暗示此人非是袁术。
阿狗不禁仔细看了看中间那人,纪灵、乐就也算袁术手下排在前三位的武将,此刻却是拱卫在这人两旁,看来这人可能是袁术的宗族或谋士之类。
纪灵跨前一步,戟指怒对阿狗道:“少主究竟被你掳到哪里去了?识相的快点把少主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阿狗隐隐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本以为纪灵等来到此处只是一般的寻仇。若只是寻仇,打不过就拍拍屁股走人,而对方若有重要事情也不会紧盯着他们不放。但此刻听纪灵所说,分明是怀疑少主袁燿为阿狗所掳走,此事若不说清楚,那以后自己不管走到哪儿都有群吊死鬼阴魂不散地跟着,倒也麻烦的紧。
既然想到这层利害,阿狗当然不会再嘴硬以至加深误会,遂拱手道:“此事颇多疑点,纪灵兄若不反对可进来听我细细道来,”眼见纪灵似犹豫不绝,又说道:“纪灵兄武艺高强,不会连听我讲几句话的胆量都没有吧!”
纪灵果不受激,闻言率先举步走进屋内。纪灵既然进屋,乐就亦随后跟着进来,而中间那人待纪灵、乐就分据要害之处后才施施然移步入内。
阿狗待中间之人走进屋内才讲此人看个清楚。此人样貌也算端正,只是始终寒着一张脸,给人以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再加上自开门到现在皆不发一言,更让阿狗感到此人高深莫测。
张任见这三人进了屋子后立刻将小屋内的门窗路线封死,此刻若动起手来除了硬拼之外以别无他途,不由暗含埋怨看了阿狗一眼。阿狗虽知道张任颇有些不满,却也毫无办法,掳袁燿之事若不说清楚,只要袁术分兵与张鲁合围西城,则西城必城破势消。所以,眼下只有将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别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纪灵见此刻形势利于他们一方,说话连嗓门也大了几分:“现在你可以说了,若我发现你拿假话来骗人,休怪我不客气!”
乐就亦道:“不错,今日之事你俩惟有乖乖交代方能保命。”
张任不像阿狗般诸多顾忌,待乐就说罢已破口大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有种你和我到外面去单挑,你爷爷我若是三十招内不能取你性命就一头撞死在你裤裆里!”
阿狗暗地里直呼妙极,张任和掳袁燿之事毫无瓜葛,由他来煞煞乐就的威风最好不过,省得呆会儿纪灵他们愈加忘乎所以。
张任话音未落,随纪灵、乐就进来之人蓦地冷哼一声。
二人身躯皆剧震。
阿狗陡觉“风池”穴处真气泉涌而出直冲双耳,双耳内“嗡嗡”声即刻消散。阿狗像想起什么,转眼看张任,却见他汗珠已跃然于脸上。此刻阿狗哪敢迟疑,猛地气贯舌尖大喝一声“呔”!
屋里连张任在内其余四人皆一震,那冷哼之人更是一脸讶异。
张任抹了抹汗珠,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阿狗,又看了一眼那冷哼之人,脸上的神色已是凝重不已丝毫不敢再有半分轻视。
阿狗见对方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于是就清了清嗓子道:“纪灵兄既然说你家少主被在下掳走,那你可曾亲眼看见在下出手掳人?”
纪灵一听,登时暴怒道:“放屁,你纪爷爷和乐就一块儿撒尿去,哪会看见你出手?”
张任“噗哧”乐开了花:“这倒奇了,莫非你和乐就撒尿时还要顺便比一比大小不成?”
此话一出,阿狗已自忍俊不住捧腹大笑,饶是那冷哼之人始终板着脸装着神秘兮兮的,这时也难免微露出些笑意。
纪灵、乐就二人齐齐大怒,阿狗忙收住笑声对二人道:“二位将军既然未曾亲眼见到在下掳人,何以一口咬定是在下所为呢?”
那冷哼之人终于开腔说话:“疑点有三,一,当晚少主曾和你发生口角乃至晕厥过去,这事临汉楼上之人皆知晓;二,曹公孟德当晚亦在现场,据他所言,少主被纪、乐二将军扶走后你随之跟在后头,此点更可疑;三,刘荆州座下蔡将军德珪兄眼见你押着个少年而率部捉拿于你,惜乎未能竟功,这点最是可疑!”
此人年纪不大,嗓音却是异常浑厚,加上所言条理极是清晰,听他这一番话,连阿狗都开始怀疑是自己掳走的袁燿,更遑论如袁术、纪灵之流。
阿狗忽叹道:“兄台能否将姓名告知,阿狗死后好歹能告诉阎王死在何人之手……哦,应该是死在何人之口!”
此人神色大变,眼中精芒乍闪而逝,纪灵、乐就亦是吃惊不小,直上下将阿狗打量个够。
阿狗见目的已达到,遂侃侃而道:“只看曹操并未将我真正身份告诉你们就知此人居心叵测,要知道那晚在下最后是受曹操所邀而登上‘变氏木材行’的船。”
冷哼之人面色数变,终拱手道:“在下袁胤,后将军乃吾之家叔。”看情形,袁胤虽并未全信阿狗之言,不过对阿狗的怀疑亦有所松动。
阿狗拱手回礼道:“原来是袁兄,在下确在那晚受曹操所邀而上了他的船,最后因发现他对我有所图而力战脱身,至于你说的蔡将军德珪,不知是不是如此长相?”接着又将那晚所看到的神秘人物的长相形容了一遍。
袁胤边听边点头道:“正是,此人正是蔡将军。”
阿狗听后沉吟了半晌,纪灵、乐就虽有点不耐烦,但也知道此事非如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单纯,所以难得的静静待阿狗说话。
总算,阿狗抬起头朝袁胤道:“此事颇未曲折,袁兄应知西城的毛什曾到南阳向后将军示好,若我掳走你家少主,实在是对毛什及西城有百害而无一利,此等干系还望袁兄明察!”阿狗为了西城的前途,这番话可能是自己说得最忍气吞声的了。
袁胤为难道:“阿狗将军所说毛什来南阳向后将军示好之事吾实不清楚,至于掳走少主的究竟是何人所为,在真相未清楚之前,还是以阿狗将军嫌疑最大……此事需容我回去问过主公之后方能定夺……”
张任见阿狗如此低声下气仍未能将袁胤说动,不禁心头火起怒声道:“阿狗若是掳了人总该有所图谋,他倒是要挟了你们什么?拜托你们好好用脑子想想,不要那么幼稚,曹操说的就是真话而阿狗说的就是假话么?”
袁胤脸色倏地一沉。
阿狗忙道:“这样吧,你们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内不管有没有你家少主的消息我阿狗必有一个交代。若你非要现在逼着我交人,恐怕你我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这番话说的软硬兼施,既给足了他们三人的面子,又暗示若动手也不会怕了他们。
袁胤知道再呆下去也实在不会有什么结果,遂拱手道:“那你我就以十日为限,十日内若阿狗将军交不出少主,后将军必起兵扫平西城。”
阿狗虽听了这话很是恼怒,但还是沉住气拱手相送,连张任要发火都被阿狗用手势拦住。
待三人走到门口,阿狗忽道:“烦劳袁兄转告后将军,采花之事人神共愤,若我阿狗得知袁术再干此等勾当,虽龙潭虎穴必取他性命!”
张任听到这席话实在是痛快非常,末了还加上一句:“请袁兄务必将此话转告后将军,此话乃阿狗及张任所说!”
纪灵、乐就大吼一声就待扑过来动手,却被袁胤挡住。
袁胤静静看着二人,半晌才嘣出四个字:“随时候教!”说罢径自拂袖出了屋子。纪灵、乐就虽想动手,只是袁胤已自出屋,无奈,亦跟着走了出去。

张任关上房门,皱眉道:“你有什么线索么?十天之内你真有把握?”
阿狗摇头道:“我哪有什么把握?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
张任跺脚道:“咳,早知你没什么把握,刚才就干脆不要泄底和他们拼个死活算了。”
阿狗神色凝重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武姬娘娘?”
张任被吓了一跳:“武姬?你怎么会想起这个妖人?”
阿狗道:“只因袁胤的冷哼声似和武姬的媚音同源,若动起手来只这以音惑敌之术就很难应付……我听费长房说他们这一派叫仙蝶派,不知义兄有没有听说过?”

张任又闻费长房、仙蝶派之名,终忍不住色变道:“仙蝶派!蝶振?”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0

第三十六章 纪南之宝


阿狗骤听到“蝶振”二字,猛地一拍大腿道:“原来这功夫叫‘蝶振’,名字起得真他娘的妙啊!‘蝶振’,的确如蝴蝶振翅般余音不绝……”
张任装出要摸阿狗额头的样子道:“听到‘仙蝶派’你还居然说妙,让我看看你脑子有没有被烧坏掉……真的很烫……”
阿狗将张任的手推开,笑骂道:“去你的……不过‘蝶振’这功夫也并非不可化解……”
张任大感兴趣:“哦?不妨说来听听。”
阿狗道:“刚才袁胤冷哼之时,我脑后的‘风池穴’突然间就涌出真气直冲双耳,然后身体剧震的感觉就忽然消失。我在想,是不是预防蝶振可以从‘风池穴’着手,比如运气守住此穴……”
张任道:“若只顾守住‘风池’,万一动手则难免会缚住手脚,我认为此法不妥!”
阿狗“嗤”了一声道:“缚住手脚?若你听到武姬娘娘的蝶振就知道怎么才算缚住手脚,”阿狗眯起双眼,似梦呓、又似呢喃,“那种感觉酸酸的、麻麻的,好象直透到你的骨子里,明知道动弹不得糟糕至极,却偏是没有办法……”
张任面如土色道:“武姬?你居然领教过武姬的‘蝶振’?”
阿狗拍拍张任的肩膀道:“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你兄弟我不但听到了武姬的媚音,而且还被她追了大半天、跑了上百里……”
张任这回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了:“你干脆说你被武姬强奸了吧!”
“去你的,”阿狗又笑骂道:“是我逃跑,又不是武姬逃跑,好象以你的看法被武姬追赶是无上荣誉似的。”
张任跳起来道:“拜托以后跟别人说的时候把上百里改成上百尺……”
话说到此处,窗外似有人影一晃而没。
阿狗朝张任看了一眼,而张任也朝他看过来。
二人心头都吃了一惊,看来刚才人影晃动不是某人的幻觉,而是的的确确有人在附近。适才两个人谈论武姬时声音越说越响,像武姬这样的人物若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天知道会弄出些什么事。
阿狗使了个眼色,示意张任到门口处看一下,自己则悄悄来到窗边,蓦地推窗跃出。
巷子里空无一人。
张任来到阿狗身边摇摇头。
二人又回到屋内。
张任本来准备再去弄些酒菜,只是那虚无飘渺的人影搞得两人头大不已,再加上之前被袁胤等过来一搅和,现在已全没了喝酒的兴致。至于在今夜找袁术晦气之事也已行之不通。
阿狗反复想了好久才向张任提出邀他同回“一间客栈”,因为张任此处住所已被袁术方面得知,袁术既然能探听到这里,曹操等也绝对有可能会查探到。张任想了想也觉得阿狗所说有理,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夜已深。小巷内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
阿狗虽下榻在“一间客栈”,带路的却是张任。
阿狗跟着张任走了没几步才发觉原来张任的住处居然和夏侯兄弟交手的地方离得很近,肯定是先前张任对他还不那么信任,故意带着他多绕了几个圈子。不过若换了阿狗,对某人还怀着戒心时也会这么做。
走在前头的张任忽地停住脚步,弄得后面的阿狗差点撞在张任身上。
阿狗来到张任旁边,原来前方的巷口——也就是张任助阿狗击退夏侯兄弟之处,站着一纤瘦、美好的背影。
张任推一下阿狗,意思是二人从两侧包抄过去,阿狗也正有此想法,于是,两个人慢慢分开,俱都全神贯注、一步一步往前方的背影逼过去。

一声幽幽的叹息。
“咳!”
接着,哀怨地让人心神俱颤声音响起:
“是阿狗将军吗?”
陡然间觉得天地不住旋转。
阿狗脑中轰然声直欲将他身躯震倒。
张任早觉不对劲,待看清楚阿狗的身躯不住颤抖,已知趣地径自走出巷口躲得远远的。
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灵儿的脸一如上次般摄人心魄,阿狗的心却平添了一道伤痕,只是伤痕愈来愈淡差不多要被阿狗遗忘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心中的伤痕如此之深。
阿狗呆呆看着灵儿,心头无数的疑问不住飞旋,却无论如何也开不出口。
灵儿又是幽幽一叹。
叹息声中,阿狗又想起了汉江泊船上令人痴迷的相拥、热吻,还有那如临仙境的幸福感觉……
灵儿道:“我偷听到夏侯惇说在此地和你交手,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轰”!
阿狗全身剧震,不顾一切将灵儿搂入怀里。

良久,灵儿才慢慢将阿狗推开,接着装作假意嗔怪的样子娇声道:“你抱得我这么紧,都快弄得人家透不过气来了!”
阿狗涎着脸道:“透不过气最好,我来给你人工呼吸……”
“嘤咛”一声,四片嘴唇已然交织在一处……
灵儿好不容易挣脱掉,退了一步后微微娇喘道:“……人家来这里是特意提醒你注意点,曹操可能要借用张虎的力量来对付你……”
阿狗伸手一拉,灵儿轻声惊呼着又倒入阿狗怀中,如瀑般秀发间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霎时将阿狗醉倒,什么张虎、张任全都被抛诸脑后……
灵儿这次可真有点生气了:“……张虎可是江陵的地头蛇,他可以随时调集上千人马来对付你,你却只顾着……嗯……呜……”
阿狗附耳轻声低语道:“……灵儿还能想着我阿狗,即使此刻立即战死又何妨!”
灵儿沉默了会儿才道:“……或许……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忽地又想起什么,抬起头肃容道:“……对了,听说,养由基弓和宝藏同埋在纪南城的楚墓中——消息是张虎放出来的,曹操有一次说起时无意中被我偷听到——你一定要比他们先找到,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灵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阿狗却是听得最清楚,美人跟前——又是自己最爱的美人,阿狗岂会令她失望,当下一拍胸脯,豪言道:“放心好了,等弄到了宝藏就当作聘礼来迎娶灵儿,到时候我的灵儿就是天下第一的富婆!”
灵儿“噗哧”笑了出来:“只要将军别让我做讨饭婆灵儿就心满意足了……”
阿狗陡地又将灵儿紧紧抱住,不为别的,就为了心爱的灵儿,他也要和群雄战斗到底!

张任站在屋檐下,冷风不时吹过直令他不时呵气暖手。
阿狗迈着极是轻佻的步子走出小巷,嘴里还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调。
张任迎上去埋怨道:“你倒好,啃骨头的声音老远就听得一清二楚。”
阿狗挺有点难为情地道:“不好意思,义兄,阿狗情不自禁,弄出的声音是稍微响了点,不过下次会注意的……”
张任笑骂道:“滚你的下次,若真有下次记得盖间房好让我避避风。”
阿狗神秘地笑道:“兄弟我此刻是身无分文,不过若能挖到宝藏什么的给你盖个十间八间都不成问题……”
“宝藏?”张任失笑道:“……莫不是纪南城的楚墓宝藏?”
阿狗愕道:“义兄也知道?”
张任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二人一路走向“一间客栈”,路上,张任将自己所知道的“纪南宝藏”详细跟阿狗说了一遍。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江陵城中掌握实权的张虎就派出密使向各方群雄通告楚之纪南城有神秘宝藏。
阿狗听张任这么一说,不由皱眉道:“这事看来疑点颇多,纪南城中若真有宝藏张虎该不会蠢到四处张扬的地步吧?对了张虎究竟是什么人,我在‘一间客栈’的牌匾上看到他的题字。”
张任道:“张虎此人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一开始他和另一个叫陈坐的自江夏起兵,接着率了一帮贼兵占据了襄阳城;荆州宗贼很盛,而荆州刺史王睿在去年又被孙坚所杀,于是刘表乃受诏以荆州刺史平定了江南宗贼,张虎和陈坐也跟着献城投降;之后这二人就来到江陵,很多贼兵都来附他,现在则势力日盛俨然成了一方霸主……”
“张虎据江陵,刘表本待要出兵讨伐,但是顾忌到长沙的孙坚和南阳的袁术,所以一直迟迟不敢动手,而张虎也看准了这一点,这次大肆广邀群雄却没有刘表的份……”
阿狗张口欲言,结果还是把嘴闭上。
张任看出阿狗有异,碰了碰阿狗问他有什么事,阿狗迟疑了会儿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以前听人说袁术和刘表挺要好的,义兄的话里却好象刘表和袁术是对头……”说到此处,不由激伶伶打了个寒战,只因说刘表、袁术交情好的正是西城诸人中阿狗最信得过的毛什,可是毛什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阿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张任道:“袁术对荆州是有野心的,照理不会给刘表好脸色吧……”
阿狗强颜欢笑道:“哦……大概是我听错了。”
张任看了看阿狗,才接着道:
“……纪南城中有没有宝藏我不知道,但是之前张虎至少派出了三拨人,这三拨人进了纪南城后却都没有出来!”
阿狗吓了一跳,随即狐疑道:“义兄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张任压低声音得意道:“监军使者早就留意江陵了,我估计荆州城中成都方面的眼线起码有三、四处。”
阿狗恍然道:“所以此次刘焉只派你来处理和我联络事宜,原来他早知道张虎是唱得哪出戏了……”忽又呆呆道:“……只是苦了灵儿,第一富婆恐怕是没指望了……”
张任奇道:“第一富婆是怎么回事?”
阿狗将这典故一说,倒惹得张任捧腹大笑。笑罢,张任劝解道:“我看暂时就别想这些了,眼下群雄齐聚江陵,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阿狗一愣:“有趣?”忽地偷笑道:“的确有趣,干脆咱们就将江陵城搞个天翻地覆如何?”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1

第三十七章 荆州之主


张任愕然,想不到阿狗居然胆大包天,刻下群雄多有在江陵的,而且很不凑巧,很大一部分都跟阿狗有那么些过节。这些人不来找他的麻烦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了。现在倒好,阿狗却要反过来把江陵搞得鸡犬不宁才罢休。不过,张任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起张任,平生最喜好的就是爱冒险、凑热闹,现在难得有个比他还手痒的搭档,张任当然陪他玩下去。
二人既然一致决定在江陵大干一场,心情自然是愉快之极。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像个小孩子似的,很快就到了“一间客栈”。
街上虽然已几乎没有行人,不过客栈门前的灯笼还是亮堂堂。阿狗进了客栈,难得的是小胖墩庞统在柜台前等着他。
阿狗旁边的张任乍见庞统似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喔……”的声音拖得长长地跑到了庞统身边。
庞统刚看见阿狗,心中一喜,待看到张任手指着他气势汹汹跑过来,吓得一吐舌头转身就跑。可惜庞统的身材不怎么样,才奔了两步,眼前一花,张任已经站在他面前。
张任“狞笑”道:“嘿嘿嘿……我可找到你了!”
庞统惊慌道:“不是我……”转身想要逃到阿狗身后,却被张任一把抓住。
阿狗忙过来道:“义兄,这是水镜先生的学生庞统庞士元是也,他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难道你跟他有过节不成?”
张任大是惊讶,想不到这长相甚丑的小子,跑起来胸前的两块赘肉晃动地比大姑娘家还要厉害,居然能位列水镜先生门下。
张任放掉庞统,见阿狗一脸疑惑,不由似尴尬的拍拍手道:“……白天士元和我抢茅房的位子,这小家伙抢不过我,居然在茅房外拿块石头扔到了粪池里……我新买的衣服啊,才穿了一天半而已,就这么报废了……”
阿狗板着脸道:“士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力气没别人大脱裤子总比他快吧……”说到此处,实在是憋不住放声大笑不止。
庞统双手乱摆道:“……真的不是我扔的,如果是我扔的,就叫我受你万箭穿心而死!”
阿狗、张任俱都一怔,想不到庞统发这么毒的誓,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庞统亦自知这话说得太过了,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掉,临了又回过来叮嘱道:“陆大哥,先生包了‘百合园’,你自己过来吧,士元先走一步……”
庞统已看不见人影,张任怔了好久才歉然道:“想不到士元会……咳,早知就假装不认识他了。”
阿狗安慰道:“没事,或许真不是他干的,再说发誓这玩意也当不得真,我小时候发的誓比说的实话还多……”当然,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特别低以防被别人偷听去了,接着招呼柜台前的伙计带路。
张任欲言又止,见阿狗像一点不在意的样子,遂安下心来跟在后面。

伙计带着二人穿过客栈前厅,不一会儿来到了“百合园”。
“百合园”其实只是一进三间房的院落而已,只是环境还算雅致,兼且园内种了些花草,园的称呼倒也马马虎虎还算得上。
伙计将他俩带到“百合园”的东厢房后径自回转,阿狗兴致极高,直嚷着要聊个通宵,张任虽呵欠一个接一个,却也不好意思扫了阿狗的兴。
阿狗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张任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正昏昏沉沉似醒似睡时,蓦地听到房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张任登时睡意全消,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弄得阿狗被吓了一跳。阿狗似也有所察觉,正待问张任,却见张任竖起了食指示意阿狗噤声。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门边,门却“吱呀”打开。
门外的伙计端着放了酒菜的盘子,见二人鬼鬼祟祟躲在门边,倒被吓了个哆嗦。阿狗仔细打量着他,直把这店伙看得战战兢兢双腿直打颤。
张任看这店伙是个老实人,遂接过盘子又挥挥手让他离去。
阿狗正自纳闷,一回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身后桌边已有一人坐在那儿。来人似毫无敌意站起身,微笑着拱了拱手邀二人坐下。
来人年纪约四十多岁,虽眼角、脸颊有些许皱纹,不过观其端正的五官及高八尺的身材,想必年轻时必是英俊潇洒、儒雅风流之极的人物。
阿狗不知此人何时进入房间,骇然望了张任一眼,张任眼中亦是吃惊之色。
阿狗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来人微笑道:“在下刘表,字景升,这位小兄弟该是阿狗将军吧!”
阿狗倏地退后数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应该是敌非友的人物。
刘表笑了笑道:“阿狗将军似对刘某有所误会,其实刘某这次前来是要和将军做个交易。”
阿狗正待拒绝,却见张任飞过来一个眼色,于是干脆住口不言让张任去应付。
张任慢慢走过去,只见刘表丝毫不以为意,连半分戒备的神色都没有。待张任将装有酒菜的盘子放到桌上,才感觉到刘表的确是有诚意而来,遂向阿狗点点头让他放心。
刘表待二人坐下后单刀直入道:“刘某也不跟将军兜圈子了,这次的交易是你助我拿下蔡瑁,作为回报,刘某送阿狗将军强弩千张!”
阿狗愕然道:“蔡瑁?就是叫德珪的那个吗?他不是你手下嘛!”
张任微微一笑道:“蔡瑁助刘将军平定江南宗贼之乱,刘将军却要他去做竟陵太守,襄阳名士都知道竟陵只不过是江夏属下的县而已,蔡瑁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对刘将军心怀二心吧!”
刘表深深看了一眼张任,然后才道:“刘焉能得张任将军辅佐,必能保益州矣!”
张任嘴上谦虚了几声,心中却是“咯噔”一跳,自己只不过是刘璋所部的军侯,刘表连这都打探得清清楚楚,看来他在江陵所布的眼线比成都方面只多不少。
阿狗想了下才道:“事情该不会那么简单吧?”
刘表点头道:“果然瞒不过阿狗将军,”接着理了理思绪又道:“……蔡家乃襄阳大族,光田庄、宅院就有四五十处,名义上,蔡瑁收家丁以保护私产,暗地里却是整饬军备、操练人马欲图襄阳……”
阿狗猛拍桌子道:“怪不得上次在襄阳蔡瑁伙同曹操来对付我!我还在纳闷兖州离西城那么远,曹操来图我西城干什么,原来要图我西城的却是蔡瑁这贼子!”
刘表冷笑道:“刘某也知道他这些勾当,不过他人在襄阳我也不能轻举妄动,故任命其为竟陵太守。本来只要蔡瑁一到任,江夏的黄祖就可出兵围剿他,可惜这贼子一直推脱有病而迟迟不去竟陵。这次他随曹操同来江陵,居然还以为刘某被蒙在鼓里……”
阿狗亦跟着冷笑道:“蔡瑁既然敢动西城的坏脑筋,我阿狗岂能让他有好日子过!”
刘表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道:“既然有阿狗将军相助,那蔡瑁之事也就不成问题了。至于他详细的落脚处及一些经常出没的地方,刘某自会吩咐手下打探清楚再告知将军。”说着,拿起酒壶道:“来!咱们喝几口,预祝将军马到成功!”
阿狗接过酒壶喝了一口,然后抹嘴道:“刘将军的确非平常人物,先派遣伙计送酒,自己却乘机从窗户进房,这一计叫东什么西的高明至极,哈……”
刘表得意非凡,不禁捋了捋颌下的短须道:“……声东击西,哈,倒让阿狗将军见笑了。”
阿狗和刘表正互相吹捧着,张任忽开口道:“曹操为什么这么热心相助蔡瑁?若蔡瑁图襄阳、西城,那曹操他图个什么?”
阿狗一怔,随即附和道:“对呀,曹操他图什么呢?”
刘表笑道:“该不会是襄阳和兖州去合围南阳吧!”
阿狗和张任几乎同时惊呼道:“袁燿!”
刘表愕然,自己随口一句居然引来他们二人这么大的反应,忙细问其故。
阿狗道:“袁术之子袁燿途径襄阳时不慎失踪……”
张任道:“曹操及蔡瑁皆言乃阿狗所掳……”
阿狗道:“袁术蠢蛋一个三言两语就被骗过……”
张任道:“若袁术攻西城必先屯兵穰县……”
阿狗道:“如此后方空虚曹操、蔡瑁就有机可乘……”
张任道:“到时候蔡瑁得襄阳、西城而曹操就可得南阳……”
阿狗和张任最后齐声道:“也就是说——袁燿被曹操或蔡瑁绑架了!”
刘表听着他们一句快过一句的对白,脑袋如拨浪鼓般左右摇动,待阿狗和张任说完最后一句,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阿狗和张任齐俯下头呆看着刘表,真有点搞不懂他好端端的坐到地上去干什么。

刘表摸着头讪笑道:“刘某从不知道原来听别人说话可以这么累人的……”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1

第三十八章 夜探客栈


张虎、陈坐广邀群雄,对于群雄的安排倒也颇费了一番苦心。袁术、孙坚二人分据南阳和长沙,袁术亦常以孙坚主公自居,这两方面之人就被安排在南门附近的荆楚客栈;曹操则安顿在小东门处的迎宾客栈,这也隐隐暗示其剿灭青州黄巾之功;袁绍威震河北,大北门附近的柳门客栈当然由他独占,而“一间客栈”则更接近小北门;西门龙山客栈安排的则是阿狗的“老朋友”张鲁和征西将军马腾,不过这二人时至今日还未抵达……
刘表虽未受张虎邀请,但对于张虎的举动却了如指掌,此刻一一道来,直听得阿狗血脉贲张,暗忖自己若早出山一个多月就可以和张鲁相会于龙山客栈了。
张任天生的冒险性格,没事时喝喝酒,打打瞌睡,此刻却眼睛透亮。等刘表把话说完,张任当即提议即刻去小东门迎宾客栈找曹操、蔡瑁晦气。而阿狗听刘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群雄的名字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两人一拍即合,胆大包天的性格倒把刘表弄得摇头叹息,直感慨“景升老亦、尚能饭否”,遂叮嘱几句后告辞离去。
两人也没什么夜行衣可以更换,就原来的装扮偷溜出了客栈。
街上已几乎看不见行人,尽管如此,二人亦尽量在民居的屋檐下行走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巡逻的兵丁间或走过,二人隐蔽及时,倒也未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小东门,又称公安门,顾名思义,这扇城门当然和公安沾了点“亲戚”关系。迎宾客栈离公安门仅两条街的距离,客栈规模比“一间客栈”还要大些,西向的客栈大门亦要比之气派。
张任带着阿狗随便“参观”一下后径直来到客栈的后门。
后门坐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客栈的围墙高仅丈许,砖土结构,有的地方已脱落少许。
若说今夜二人所干的这种勾当,张任自是经验要比阿狗丰富得多,阿狗也明白此点,只好乖乖让张任踩到肩膀上“踩盘子”。
阿狗撑着张任,时不时还要憋住气以防他故意弄出的气体,感觉比以前在山里打了柴背回家还要累。好在,张任还算节约时间,观察好之后随即下来和阿狗商量起来。
张任道:“客栈内巡逻的兵丁共有三拨,每次巡视的时间间隔还不清楚,不过我俩潜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阿狗沉吟道:“三拨?此事可疑,曹操本身是高手不说,夏侯惇、夏侯渊更是比曹操还厉害的角色,加上上次偷袭我的文则,还有蔡瑁,如此雄厚的实力居然派了三拨人巡逻,看来袁燿十有八九被藏在此地!”
张任憋不住道:“既如此,你我还是赶快进去才好。不过今日之事还是以找人为主,切记不能硬拼,更不得恋战!”
阿狗点头应允,二人遂乘着巡逻兵丁的间隙潜入了客栈中。
迎宾客栈的格局和“一间客栈”稍有不同,“一间客栈”中是按园来分类,而迎宾客栈则是分通铺和上房,上房楼群之后是花园,再后面就是马房、杂院及围墙、后门了。
阿狗和张任偷偷溜进花园中。
花园不大,假山、亭台、水榭却一应俱全,显得很是精致。
二人藏到一处假山后商量着该如何行动。
阿狗道:“各处房间的烛火都已熄灭,现在是不是抓个人问问曹操在哪个房间?”
张任当即表示反对道:“这方法风险太大,不如放火来得干脆……”
阿狗摇头道:“放火容易烧着附近的民居,我坚决反对!”
张任一拍阿狗的肩膀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我们究竟怎么办?”
阿狗道:“你还记不记得刘表怎么进客栈房间的?咱也来这招……”
张任恍然道:“好办法,那谁来做店伙计?”
阿狗立刻道:“当然是你啰,等一下我埋伏到前头的屋顶上,你再大声喊叫,把他们引出来就算成功。”
张任苦恼道:“方法是不错,不过我的危险好象大一点,咱俩交换一下吧!”
阿狗“奸笑”不已:“放心吧,兄弟我会罩着你的。”刚想走开,忽想起一事,回头叮嘱道:“数到三十就可以亮出你那思春的淫声浪语了……”
张任抬脚欲踢,阿狗却“哧溜”跑得无影无踪。

上房区共并排三幢小楼。此刻房间内虽无灯火透出,但是小楼前的风灯把整个区域照得一览无遗。
阿狗刚埋伏好,张任的破锣嗓就响彻客栈:
“不好啦!不得了啦!”
密集的脚步声随处可闻,显然是巡逻的兵丁赶往张任处。
“不得了啦!袁术来抢儿子啦!”
阿狗差点笑出声来,这次张任换了个地方捏着嗓子喊叫,勉强还算得上“淫声浪语”。
前方小楼中相继亮起灯火,显然住在楼里的曹操等亦被惊动。
张任不时换着嗓音到处流窜放话,登时把整个客栈搅得鸡飞狗跳。混乱中,曹操披着外衣从中间那栋小楼的房间内走出,匆匆对着赶到的兵丁叮嘱几句后来到院中和夏侯兄弟会合。而众兵丁则将小楼的门口护了个水泄不通。
阿狗会心一笑,看来曹操将袁燿拘禁在中间那幢小楼里面。

几个兵丁脚步匆匆地跑过。阿狗灵机一动,将脚尖勾在屋檐上,窥个准确,一把捏在落后的兵丁的脖子上将他拎到屋顶,随即将他弄昏后把外衣换掉,再配上腰刀,倒也有模有样。接着,从屋顶溜下后开始大摇大摆地走动起来。
不多时,阿狗已来到聚集了守卫把守的小楼处。
阿狗正想着该如何救人,一军官模样的汉子手按腰刀冲着他喝道:“站住,口令!”
阿狗暗叫糟糕,只怕此刻就要露馅,是战是退正拿不定主意之时,身后响起箭枝带出的风声。
箭枝带出的风声虽不很响亮,不过,阿狗却明显感觉到这风声似不那么锐利,且射弓箭之人所用腕力亦较小。阿狗心念电转之间倏地将手探到背后把射过来的箭枝握住,果然,箭枝软绵绵的,既毫无劲力,且箭簇已被折去。阿狗暗赞,也亏得张任想出此妙计,忙匍匐倒地,口中装模作样“啊”的一声,同时,握住箭枝的手轻微晃动几下增加真实感。
守卫的兵丁大乱,有的大喊大叫,有的端着枪举着刀朝发箭处奔去,登时已有数人踩到了阿狗的“尸体”。
阿狗暗呼“侥幸”,其实若是曹操等高手定能从阿狗的一些细微动作瞧出端倪,但是这些普通小兵哪察觉得到这些细枝末节,转瞬间,抓人的抓人去,报信的报信去,小楼前众兵丁已一哄而散。
阿狗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如电光般闪到门口,轻按之下,门应手而开。
屋内一片漆黑,阿狗忙闭起眼睛,待张开后才隐约能看清楚轮廓。
房间大门对着的是正厅,两边各有厢房和小室,却不知道楼梯口隐藏在左右的哪一间小室中。阿狗暗自叫苦不迭,此时即使高举火把逐间搜查亦颇费工夫,更不用说黑灯瞎火一间一间地摸过去了。
外边的嘈杂声更是响亮,看来,这种局面即使是曹操也很难控制住。不过令阿狗奇怪的是大喊大叫的多是一些“曹兵甲”、“曹兵乙”之流,地位高者如夏侯惇等反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阿狗迅速游走了各处房间,左厢房是书房,旁边的小室则是储物室,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行礼包裹;右厢房则是盥洗室,小室尽头一扇小门,从门缝里透出的亮光可知开了门必是楼梯口。
储物室内,扎包裹的绳索通通被阿狗弄断,接着,包裹内的各式物件齐都被倒出。可惜,袁燿的半点影子都未发现到。
阿狗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待来到门口却又犹带不甘,干脆把心一横,决意到楼上探个究竟。
小门虽紧闭着,用手轻推却“吱呀”一声开了大半。阿狗吓了一跳,忙缩身屏气,若情势不妙则马上开溜。好在窝了一会儿,楼上并没有任何反应,阿狗遂安下心来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拾级往上。
楼上正对着楼梯口处摆着一张圆形木桌,桌上除了一盏灯笼外别无他物。阿狗松了一口气,轻身一跃,已来到桌旁。
左右各有一间卧室,左首间门关得紧紧的,而右首间的门却是虚掩,两间卧室皆毫无灯火。很明显,右首间是曹操的卧房,阿狗思量了一下,率先推开了左首间的卧室门。
阿狗将卧室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还是失望而出,莫非曹操会将一个大男人藏在自己的卧室中,难道他还会有这癖好?
虚掩的门被推开,灯笼的亮光将卧室内照得清清楚楚。
靠窗的桌边正坐着一人,待阿狗将门推开后猛地哈哈大笑,却将阿狗吓了个魂飞魄散。
此人正是在襄阳参与围攻阿狗的神秘人物,也就是欲与刘表分庭抗礼的竟陵太守蔡瑁。
蔡瑁笑罢手一扬,“擦”一声,火花闪过,墙角边的烛台已被点燃。

烛火照映下,数道人影从各方纵跃到楼上,转眼间已将阿狗严严实实困住。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2

第三十九章 曹瞒之疑


狭窄的卧房门口站着三人,正中间当然是曹操,曹操左边的是夏侯惇,而站在他右边的则是前不久刚被阿狗踢了一脚的夏侯渊。这三人俱都一身紧身衣打扮,奇怪的是手里并没有兵器。也难怪,三人对阿狗恨之入骨,知道他中计都生怕带着兵器反增添累赘而被他逃脱,干脆都空身而来。
阿狗叹了口气,手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信步来到桌边在蔡瑁的对面坐下,这番不经意的举动倒把这里外四人弄得神经高度紧张凝神戒备,说实在的,这四人还真怕阿狗突然出手。
阿狗打量一下四人,然后朝蔡瑁拱拱手道:“德珪兄好生沉得住气,你若发出哪怕一丁点响声,今日就是再多几个高手也休想留得住我。”
这些话倒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以蔡瑁的武功,也只有在空间狭窄的卧房内才有可能尽量地拖住阿狗;而蔡瑁在房间内一旦沉不住气率先冲出,今日就是另一个局面,至少阿狗不会蠢到和蔡瑁纠缠着坐等曹操三人赶到。
蔡瑁听了阿狗的这番言语,出奇地脸上居然毫无得意之色,倒是曹操不住冷笑自夸道:“凭你阿狗这些微末伎俩怎逃得过某家神算?你若识相,乖乖束手就擒,某家念你还是个人才,只要你发个毒誓,说不定还能中用你。”
夏侯惇在旁道:“主公最重人才,这可是你天大的造化,还不快快谢恩!”
夏侯渊却道:“只怕阿狗小儿言而无信,今日还是除掉此人以免留下后患。”说这话当然是因为今日挨了阿狗一脚,只看他脸如白纸、说话时脸孔不住扭动就知夏侯渊伤势不轻。
曹操故作不计前嫌,摆摆手道:“妙才休如此说,今日之事只要阿狗将军立下誓言又岂会再背信弃义?”
其实,在襄阳之时曹操就有谋西城、招降阿狗之意,只是在船上被阿狗一激而失去理智,结果受了阿狗的一堆臭屁话却好处半点也没捞着。刚才的一番话也的确是曹操肺腑之言,因阿狗在襄阳时有多少斤两曹操是一清二楚的,只数日不见,阿狗的身手、谋略提高不说,气度、胆色犹高了不少,此等人才能招纳自是最好,故曹操忽地温言软语起来。
阿狗自有处事原则,至少让他背弃西城军民就万万不能。这或许是出任西城太守后受毛什等潜移默化结果,否则他也不会在石城拒绝置侯斩杀袁尚的提议。曹操的提议固然诱人,只要答应就可以活命,但是要以西城来作为苟活的条件,阿狗则宁愿身处九死一生的险境放手一搏。
想到此处,阿狗点头道:“曹兄的提议果然深合吾意,只是阿狗怕今后整日对着玉娘而两情相悦会做出些不能自已的事来,到时候曹兄可莫要怪我才好。”
曹操再蠢也听出阿狗的话里尽是调侃、不屑,甚至还有羞辱之意,何况曹操也不是蠢货,岂会有听不出之理?
蔡瑁及夏侯惇、夏侯渊已先于曹操怒骂阿狗,曹操却只沉着脸举手示意三人噤声。
阿狗心一沉,适才故意提出玉娘就为了激怒曹操好让他先出手,在襄阳阿狗就是用这招最后才得以脱身,想不到曹操已识破此计,不但自己不动声色,还阻止其他人的怒骂,可见,今日要想脱身是难上加难。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张任,想到张任,阿狗心情矛盾之极,既希望他现身能将自己救出,又害怕加上张任依旧不敌,反将兄弟二人性命都送于此。
曹操双目眯成一条缝,眼中浓烈的杀机直欲将阿狗生啖而甘心。
“今日你阿狗休想再活着走出迎宾客栈!元让,你先去教训阿狗……”曹操嘴里吐出的这些话语虽迟缓,却字字咬牙切齿,显然心中已是恨极。
阿狗忽地哈哈大笑,倏地嘎然而止:“我既然敢来,当然有我的把握,曹操啊曹操,我笑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曹操听阿狗这么一说,心中难免有些惊疑不定,“……阿狗小儿,死到临头还想拿大话诓人不成?”
从性格角度来讲,似曹操这般多疑之人最是容易遭人用话套住,虽如此,口中还会死不承认的嘴硬一番。
阿狗听曹操这么一说,知他疑心加好奇心并起,遂不待夏侯惇动手已是双肘支着桌子冷笑道:“……今日之事,你曹操明显露出三个破绽,其一,守楼的兵丁明显心不在焉,你既出去,偏要叮嘱他们一番,而后这些兵丁尽皆散去,是破绽也;其二,兵丁不停呐喊嘶吼,却惟独听不见尔等发号施令,是大破绽也;其三,”阿狗故作神秘道:“你想不想知道其三这最大的破绽?”
曹操面色数变,听阿狗这么一说,这些破绽的确非常明显,只不知这最大的“其三”究竟是何破绽,他心里虽想知道的要命,却明白出言相询徒遭耻笑,遂干脆不发一言只静静看着阿狗期待他自己说出答案。
阿狗虽一、二、三说得头头是道,只是这些东东都是被困之后才想明白的,而这时候说出这些无非是拖延时间来争取有利时机罢了。曹操现在的反应阿狗很满意,甚至其余三人亦静待着他的下文,于是,阿狗又冷笑了几声才道:
“其三就是……你们这帮蠢货居然会相信我的话!!!”
话音未落,奇变已生。
阿狗支着桌子的双肘猛用力下按,桌子在蔡瑁处的那一头已然翘起,而蔡瑁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桌沿撞偏一旁。
桌子被按下,阿狗则借按下之力脚尖再一点,人已如脱兔般疾往上冲,瞬间单手已抓住横梁。

曹操听阿狗把话说出才知又上了阿狗的恶当,待要招呼众人小心之时阿狗已迫退蔡瑁手抓在了梁上,忙大叫道:“不好,阿狗想从屋顶逃走,快去拦住他!”
三道人影跃起直往阿狗冲去,阿狗却夷然不惧,“唰”地抽出腰刀舞得密不透风。三人俱是空手且脚不着地,几个照面就齐齐被逼回。
阿狗乘着这短暂的间歇飞身跳到梁上,而此时,被阿狗迫回的夏侯惇已抓起桌边的两张方凳,一张往阿狗头顶上方掷去,另一张则掷向阿狗,紧接着,人已率先复冲向阿狗。
夏侯渊和蔡瑁仅比夏侯惇慢了半拍,待夏侯惇跃在半空中时两人亦紧跟着跃起,霎时,三人呈品字形一前二后往阿狗包夹而去。
曹操总算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梁上的阿狗既要挡避飞来的方凳,又要提防往上冲的三大高手,如此局面,谅阿狗插翅也难脱困也!
梁上的阿狗也看得分明,夏侯惇掷出的两只木凳,上方的凳子封住了阿狗往屋顶逃跑的线路,另一张凳子则是迫阿狗抵挡而无暇去攻击包夹过来的三人,只这一手就可看出此人实在是有勇有谋的不世之才,连阿狗亦不禁脱口而出“好你个夏侯惇!”
两张木凳平行着斜飞而来,阿狗窥个准确,轻巧跃起,“啪”的一声,刀把敲在了凳子上,与此同时,脚一勾,另一张凳子亦被踢中。两张凳子在阿狗一踢一敲之下,双双撞向屋顶。
阿狗既无羁绊,腰刀又舞出刀光重重,直砍向飞跃而来的三人。
可怜夏侯惇刚攀抓住木梁,阿狗已挥刀砍来,不得已之下双手只能不停轮流地变换所攀抓的位置,样子狼狈之极。
夏侯渊及蔡瑁堪堪赶到两侧抓着木梁,还没来得及站到梁上,蓦地,“喀喇喇”连声巨响,却原来夏侯惇掷出的两张木凳被阿狗用力之下已然击穿屋顶,霎时,密集的碎木、泥块、瓦片搂头往下倾倒而来,夏侯惇顷刻间,屋子内满是烟尘直让人睁不开眼。
夏侯惇等三人皆担心阿狗的腰刀混杂在碎物中偷袭自己,手一松又齐齐落回原处。
阿狗大笑道:“夜已深,阿狗下次再来叨扰……”
曹操大急,忙高喊道:“弓箭手快瞄准屋顶!”
夏侯惇等亦是大急,碎物还在往下掉落,烟尘也还未散去,三人生怕异物弄坏眼睛,齐齐眯着双目去追赶阿狗。
阿狗早知三人会有此反应,屋顶掉落之物虽阻碍了夏侯惇等仰视,阿狗由上往下看却丝毫不受影响。此时三人又呈品字形飞追而来,阿狗却早有定计,甩手一抛,腰刀夹杂着破空声由屋顶破洞处飞去。
三人以为阿狗必定会跳出屋顶逃跑,眼睛眯着虽看得不是很清楚,腰刀带出的风声却听了个分明,此时哪还会疑心其他,尽管放胆往屋顶追去。
阿狗看准三人中最弱的蔡瑁,气随意走,身形有如鬼魅般飘了过去。
蔡瑁乍闻耳中衣袂晃动声,眼前的阿狗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蔡瑁暗叫不妙,待双手护住胸口要害处,阿狗的单掌已击中在他的手臂处,顿时,蔡瑁惨叫着跌落地上。
夏侯兄弟此时亦发现了阿狗的身影,大骇之下身形急坠,却见阿狗毫不停留地往卧房门口处的曹操扑去。
曹操大喝一声:“来得好!”
“砰!”
四掌相交,带出了猛烈的劲气。
阿狗被曹操掌力震出,身子有如断线的风筝飘向窗户处,“喀”一声,窗户已被震碎。
曹操亦被震退半步,待想追时,阿狗已脱身而到窗外。
阿狗攀住窗棂大笑道:“曹兄真是客气!”接着手脚发力直往前方纵去。

楼下密密麻麻的弓箭手见阿狗出了窗外,齐齐将弓弦张开,却见阿狗往前滑动了数尺后突然一个翻身,反落向小楼的屋顶。待众箭手换了方向,阿狗却早已消失在暗夜之中。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25

第四十章 螳螂捕蝉


曹操的卧房内一片狼藉,连床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杂物,屋顶上则是硕大的破洞,不时还有些细物飘落。
四人怔怔站在窗前,都不敢相信阿狗会在重重包围之下脱身而去。过一会儿,曹操阴沉着脸不断扫视着夏侯惇等三人,直将三人看得头低垂着大气都不敢出。
曹操最后把目光定在蔡瑁身上,盯了好久才道:“德珪出此计谋其实还算不错,可恨那阿狗实在太过狡猾,所以这件事也不能全部怪你们。”事已至此,曹操也知道一味责怪他人也无济于事,接着又叮嘱了几句“下次注意”之类的话。
曹操看到三人齐舒了口气,心里也甚是得意,对于属下,该教训时就应疾言厉色,该怀柔时就应温言软语,这种恩威并济之法才能更好地驾驭手下,何况蔡瑁还不能真正算是他的手下,若对他太过苛刻引发反弹也颇为糟糕。
蔡瑁见曹操脸色稍霁,才壮着胆子道:“操公,依德珪之见,阿狗既已找来,再把袁燿藏于此地颇不安全,不如还是将他弄掉……”
曹操沉吟道:“此事未尝不可……只是袁燿既在我手,袁术即使知道真相亦能奈我何?倒不如留着他,日后若跟袁术谈条件也可作为筹码。”
蔡瑁装作敬佩得五体投地,直言“操公高明,吾不可及”。
夏侯惇在旁担忧道:“既如此,袁燿在客栈中始终不安全,最好能有其他的藏匿之处才好。”
曹操赞许道:“此言甚是,”接着问蔡瑁,“不知德珪在江陵可有安顿袁燿之处?”
蔡瑁道:“家姐嫁于江陵,其府邸极是宽敞,如果藏到那里,阿狗就是知道了进去找人,恐怕找上一、两天也未必找得到。”
曹操喜道:“如此最好,只是孟德不知德珪的姐夫家就在江陵,若不去拜访太过失礼,哪天你安排一下,你我一起去一趟吧!”
蔡瑁感动道:“操公实在想得周到,只是家姐刚过门就丧夫……”
曹操“哦”道:“如此说来若登门亦多有不便,此事德珪一人操办吧……”
正说着,楼下匆匆跑上一人,待奔到曹操身前丈许处后单膝跪地奏告道:“禀主公,马房遭人打劫,于将军不知何故身受重伤……”
楼上四人如闻晴天霹雳,脸色齐变惊呼道:“什么?”

阿狗掠过屋顶的瓦片来到上房区后面的花园中,前面弓箭手凌乱的惊叹声渐渐平息,但是花园里的乱象比之前面还要厉害,甚至不时有几匹马嘶叫着从阿狗身边跑过。
举着火把的曹兵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只不过这些兵丁驯马的能力实在差极,四、五个人拉着缰绳还不能将马拖回马房,使后园中的场面更是混乱不堪。
阿狗躲在一处假山之后,心里正想着该如何找到张任,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一转眼,张任已趴在他身旁喘气不已。
阿狗大喜道:“好小子,你死到这里来放马了,怪不得我和曹操他们打得死去活来你都不来做帮手。”
张任翻身成仰面朝天,对着阿狗挤眼道:“曹操被你打了几下屁股?”
阿狗佯怒道:“我差点被他们抓去喂狗,你倒说起了风凉话。”说着,一拍张任肩膀以示不满。
张任被阿狗这么一拍,顿时像弹簧一样坐起,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就知被阿狗拍痛却不敢放声喊出来。
阿狗大吃一惊,扶起张任后才发现原来被自己拍到的地方肿出了一大块,忙伸掌按在张任受伤处。
一阵奇妙的感觉随着张任受伤的肩头传到阿狗的手上。阿狗闭起眼睛呻吟道:“……这个伤不算很重,主要是伤你的人本身亦受了伤……但是这个伤很奇怪,淤血聚集在一处堵塞了经脉,而且还散发出阵阵寒气直向心脉处发散……”
蓦地,阿狗从地上跳起惊叫道:“鬽风掌!你碰到了文则?”
张任咬牙道:“你要死啊,叫得这么大声。”
阿狗忙缩下身,却见不远处几个曹兵手持兵刃朝二人隐身处赶来,当下不敢再留在此地,遂扶起张任往围墙处跑去。
曹兵虽发现了二人,奈何阿狗的脚程极快,待这些小角色奔到了藏身的假山处时,他二人早跳出围墙逃之夭夭。

阿狗跳出围墙外直狠命地跑,刚跑出小巷,只觉得张任受伤的肩膀处凉意越来越浓,吃惊之下,穿过一条街后忙找了个角落缩进去。
张任所受的伤既是鬽风掌,伤他的人十之八九就是文则。说起文则的鬽风掌,阿狗不由想起了夏侯渊对这种功夫的评价,那就是“直至冻毙”。在襄阳阿狗自己也遭受过文则的暗算,不过靠着神奇的“阿子神功”,也没多少时间就将寒意化去,此刻自然要靠着神功替张任疗伤驱寒,只是希望张任除了这处内伤外可千万别再受什么外伤。
阿狗对于疗伤应该说有着天生的感悟力,手只要一碰到伤处,什么经脉阻塞,应该怎样打通是一概不知,但是凭着体内真气的感应,自然而然地会将精纯的真气输入伤者体内而达到治愈伤势之目的。毛什、季推都是靠阿狗这种玄之又玄的疗伤圣法痊愈的。
这次替张任疗伤也不例外,阿狗手按在张任的后肩处,闭住眼喃喃道:“……混蛋文则,居然伤了义兄两条经脉……”
张任有气无力道:“小心点,别把我其他经脉给震断喽……”
阿狗像是未听到张任说话,自顾自道:“……一条经脉通食指,另一条经脉通小指,待我用神功把它们打通……”
张任还待说话,看阿狗却是闭着眼呢喃的样子,估计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干脆定下心来配合阿狗的疗伤。本来张任对阿狗的疗伤效果究竟如何也不大清楚,谁知一运气才发觉自己的真气随着阿狗的外力不住往伤处窜动,肩膀受伤处的寒气亦跟着慢慢减退,心中不由大喜过望,看来阿狗还算有点门道,于是更努力地调息配合。
所幸张任除了中“鬽风掌”之外也无其他的内外伤,疗伤过程还算顺利,约摸持续了个把时辰,阿狗缓缓缩手回气。
张任一下子跳起来道:“快跟我走……”
阿狗唉声叹气抱怨道:“我为了救你真气损耗甚多,你总该让我休息一下吧!”
张任哪管得了这么多,一把抓住阿狗的手往迎宾客栈方向跑去,边走边对阿狗解释道:“你若再休息下去,袁术家的公子可要冻死了。”
阿狗闻言大喜道:“你是说找到袁燿了?嘿!还是义兄有办法。”
张任乐呵呵道:“做你义兄总归要有几把刷子吧,猜猜看,袁燿被曹操藏在哪里?”
阿狗皱眉道:“这倒有点难度……咦,刚才后园中有许多马匹,莫非曹操竟是将袁燿藏在马房中?”
张任赞道:“好小子,有你的……”
说着话,二人又回到了迎宾客栈的后门处。

客栈中巡逻的守卫出奇的少,前一次是至少三拨曹兵,此次张任探头偷视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一个兵丁走过,大概是袁燿救走的关系。
二人再次来到后园中,后园中被群马四处一奔,到处都可闻到臭烘烘的气味。
张任悄悄带阿狗来到园中的湖边,哪知用枯树枝捅了几下后却哭丧着脸道:“妈的,袁燿该不会自己逃走了吧!”
阿狗奇怪地道:“你怎会想到将袁燿藏在这个小湖中?”
张任叹道:“这么个巴掌大的花园你让我把人藏到哪里去?再说,我救出袁燿时和马房中暗藏的高手拼了一场,再加上不放心你,只好让袁燿在湖中将就一下。”
阿狗听张任说起暗藏的高手,知他说的是文则,于是就将所知道的文则其人以及“鬽风掌”说了一遍。
张任苦苦思索一番,蓦地恍然道:“什么姓文名则,是姓于名禁字文则……说起鬽风掌,我看于禁的道行浅了点,不然怎会连阿狗都治得好我的伤……”
阿狗知他开玩笑,也不去理睬他,只顾绕着小湖兜了一圈,然后才回到张任身边道:“袁燿不是自己跑的,而且重新被曹操抓回去的可能性也极小。”
张任讶道:“你怎么匆匆转一圈就下结论了?”
阿狗笑道:“只因我比你稍微聪明一点点……”话未说完,张任飞腿作势欲踢,阿狗早闪过一旁,接着打手势示意张任先离开此地再说。

不多时,二人已回到客栈中。
一路上,张任本待等阿狗自己说出所想到的,哪知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却直嚷嚷着要睡觉,气得张任一把将他从床上拖起来逼着他老实交代。
阿狗神秘道:“什么人对袁燿最感兴趣?”
张任愣道:“你问这干什么?最感兴趣当然是袁术,接下来就是曹操、蔡瑁喽,或者还有刘表吧……”说到此处,张任身躯剧震道:“你怀疑是刘表?”
阿狗点头道:“很有可能,因为刚才我察看了一下,湖四周的岸上几乎没有水迹,无论是袁燿自己跑掉还是重新被曹操抓回,都不可能是这种现象,唯一的解释是袁燿被人装到布袋或麻袋中弄走了……”
张任也明白了过来:“知道我们今晚行动的只有刘表一人,我看他实在是精过了头,难道不怕我们把他的行藏泄漏给蔡瑁?”
阿狗冷笑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想是要借袁术之力清除蔡家,只不过他当我阿狗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哼!”
张任亦冷笑道:“放心吧,明日他定会来探口风,看看你我有没有被他骗过,到时候你我二人再吓他一吓,不怕他不把袁燿交出。”

刘表真会乖乖交出袁燿么?一切都要等到了明天才能见分晓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34

第四十一章 渚宫之虎


阿狗和张任二人所料不差,天还未亮透,客房门就传来轻扣声。
张任先阿狗一步来到门口。门一开,外边果然是刘表。
刘表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来开门的张任和坐在桌边喝茶的阿狗二人俱都衣衫整齐,显然是早就起床并已洗漱完毕。
阿狗早知刘表要来,此刻见他进门,立即装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迎上前道:“哎呀,刘将军,您来得正好!”
刘表亦喜道:“看阿狗将军如此高兴,昨夜莫非有所收获?”
阿狗心里暗骂,表面上却仍是笑容可掬道:“没错,的确有所收获,不过此事还需刘将军帮忙才成。”
张任在旁道:“是这样的,昨夜我二人已在曹操下榻的迎宾客栈找出袁术之子袁燿,只是在下受人暗算而要阿狗替我疗伤,故先将袁燿藏于客栈的后园中……”
阿狗接道:“我二人知刘将军在江陵颇有些人手,故想请将军帮忙把袁燿弄出来,在下相信刘将军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刘表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这……这……二位能确定袁燿未再被曹操发现么?”
张任笑道:“放心吧,我刚从迎宾客栈处回来,客栈中进进出出的曹兵都在谈论昨晚的事,曹操还下命令不许将袁燿被劫走之事泄漏出去……噢,我刚巧偷听到曹兵的议论。”
刘表哭丧着脸道:“话虽如此,不过我的人若找不到袁燿怎么办?”
阿狗故作安慰状道:“只要小心为上,必定能找到袁燿,刘将军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张任亦道:“本来此事由我二人去办也未尝不可,只是袁燿既被劫走,曹操等包括蔡瑁定会外出打探,这也是蔡瑁最有可能落单之时,机会稍纵即逝,我怕错过今日再难有如此良机矣,不知刘将军以为然否?”
阿狗道:“情况大致如义兄所说般,袁燿被藏在水中,练武之人体质虽异于常人,时间长了恐怕他也受不了,眼下不得已才想到要麻烦刘将军,将军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我二人可以另想其他办法。”
阿狗和张任一唱一和如演双簧般直将刘表的脸快弄成了苦瓜状,无奈,刘表只得道:“既然阿狗将军这么说了,刘某定当效力,不过成功与否实难预料……”
话未说完,阿狗已是大喜道:“有刘将军出力哪还会有不成之理?不如你我三人先喝几杯预祝成功怎样?”
刘表哪还有心思喝他们喝酒,嘴里搪塞了几句,遂拱手告辞。
二人支起耳朵听个明白,待刘表的脚步声步出“百合园”后已是双双捂嘴捧腹笑瘫到地上直打滚不已。
刘表既走,二人匆匆用过早膳后分头行动。因益州方面在江陵安排有探子,张任的任务就是去联系探子打听蔡瑁的行踪,总之,用阿狗嘱咐的话说就是蔡瑁在某时某刻在哪一间茅房屙屎也要弄得清清楚楚;阿狗的任务则相对比较简单,也就是到客栈的前厅大堂找个空位喝喝茶坐等刘表送好消息来。

阿狗待张任走后径自来到前厅找了张靠墙的空桌坐下。
前厅大堂内此刻几乎已入座了八成,阿狗独自呆在角落里听着南来北往的各式行商交流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倒也其乐无穷。
伙计端来南方已出的新茶,茶壶盖掀开,一阵清雅的茶香顿时弥漫在阿狗四周。
阿狗呷了口香气四溢的清茶,清香的感觉很快从舌蕾一直延伸到全身,感觉真有说不出的暇逸——也难怪,自西城出来后阿狗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机会独自品茶遐想,若每天都如此刻般惬意,让他当皇帝老子都不干!
一杯茶刚喝完,董和从客栈门口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阿狗忙起身招呼,不一会儿,董和已到阿狗的桌前落座。
阿狗替董和斟了茶,董和倒有点大煞风景,端起茶如喝酒般一饮而尽,直看得阿狗连皱眉头,在他看来,好茶的喝法就应该是先拿起闻一闻,然后再慢慢地品,这才可以喝出茶的真味——当然,这种喝法还多亏了毛什的指点。
董和放下茶杯,,一抹嘴,神秘地凑到阿狗面前低声道:“天大的消息!轰动全荆州城的消息!”
阿狗吃了一惊,不知这所谓轰动的消息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董和四下里瞧了瞧,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特别留意他们,遂安心说道:“陆兄这回可要露脸啦,我敢拍胸脯保证,只要陆兄到大街上高声说自己是西城人氏,保管有一大群人上来围住你……”
阿狗顿时心慌,看来这消息果真和自己有关。
只听董和继续说道:“……昨日夜间,陆兄的同乡——西城太守阿狗将军夜闯迎宾客栈,单枪匹马大闹贵宾楼……据曹操亲兵透露出的绝对可靠消息,曹操、夏侯惇、夏侯渊、于禁四人将阿狗将军困于室内,屋外上百弓弩手,他不但全身而退,甚至还将于禁打成重伤……”
阿狗差点被口中的茶呛到,原来董和所说的轰动之事是这一件,居然还神秘兮兮地在阿狗面前“卖弄”。只不过这传言也太厉害了点,连张任的事迹都被硬套到他头上,说不定再传上几天会变成“贵宾楼阿狗战百将,后花园将军毙千人”。此时阿狗方才明白人民的力量是多么的无穷大,大概费长房用竹竿变成人形就是被这么吹出来的。
董和好象还意犹未尽,又猛灌了口茶接着道:“……现在,迎宾客栈上上下下百来人全体出动,据云掘地三尺也要把阿狗将军找出来而甘心。”
阿狗心中冷笑,毕竟江陵是他人的地头,曹操势力再大,在江陵到底还轮不到他为所欲为,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路诸侯,若曹操真敢公然宣称要抓一个身在江陵的势力首领无异于把自己同其他群雄相对立起来。至于外头传言为何是这般,十有八九是大肆搜寻袁燿而故意放出的幌子罢了。
董和见阿狗笑得高深莫测,不禁大感兴趣道:“陆兄为何笑得如此?哦!莫非你知道阿狗将军现在何处?”
阿狗一愣,忙摆手道:“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想起阿狗将军为咱西城人民争光而忍不住笑得有点得意罢了,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董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倒让阿狗实在有些为难。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把真实身份透露给董和知道呢?若不告诉他,凭董和的为人及二人之间的交情好象有些说不过去。若告诉他,等他问清楚了昨夜的事实真相而对阿狗有所失望,对阿狗来说反而更糟糕。思来想去,阿狗决定还是再来几票更轰动的大事后再向董和透露不迟。
这时候,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开始多起来,也自然而然地把外边关于阿狗的各种传言带了进来。
阿狗一边和董和随意聊着,一边留神听着客栈中关于他的各种传言,还好,外人口中的阿狗现在仅仅是身高达到丈二,还没长成青面獠牙的模样,这多少给了阿狗些许安慰。
董和又坐了会儿,待茶喝得差不多了,遂热情相邀阿狗陪同他一起到城中友人家作客。昨夜若没发生那么多事,阿狗肯定一口应承下来,只是现在还要在此地等候刘表和张任,只好婉言推脱掉。
董和略有些失望而去,独留阿狗继续享受这悠闲时光。

客栈大门口处忽人声鼎沸,转眼间,鱼贯而至的兵丁已列队成两行依门分立,中间则是约丈许的过道。
一人施施然出现在过道的尽头,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冠,才慢悠悠踱步往大堂走来。
客栈的厅堂中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皆以讶异之色看着这派头十足、威势无铸的人物。
阿狗也颇为奇怪,只看此人派头,无疑是江陵城中的头面人物,换了别人,即使有这么多手下也不敢这般大模大样。却不知这人来“一间客栈”所为何事。
来人站定后,身后的兵丁“呼啦”一声齐齐冲进大堂中开始驱赶喝酒饮茶之人。
阿狗慢慢拿起桌上的茶具放在手上仔细把玩着。茶杯是楚地盛产的木胎漆器,外层彩绘木雕,木雕浮起的部分描着金漆,看上去有说不出的精致、美观。
片刻间,大堂中除了靠墙的阿狗之外空无一人。
众兵丁怔怔地看着阿狗,显是被他高深莫测的模样镇住,不敢随意出言相赶,不约而同地朝那派头十足之人看去。
那人亦稍微有点诧异,不过却不露声色,只不住打量着阿狗。
阿狗忽站起朝那人拱手道:“阁下莫非就是江陵太守张虎张将军不成?”
果然,来人一愕即道:“不错,在下就是,却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阿狗微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在下就是张将军所要找的西城太守阿狗是也!”

张虎身躯一震,不由再次细细打量着阿狗。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35

第四十二章 意外重逢


张虎在打量阿狗,阿狗也同样在留心观察着他。看年龄,张虎约在四十上下,脸形瘦峭,眼神却很是凌厉,整张脸的五官搭配颇为妥当,只是眉毛倒悬,看上去让人生出不舒服感。
张虎慢慢走到阿狗的桌前,双目倏地精光骤闪,口中已是厉声喝道:“无知小儿,仅凭你一、两句话就想骗过本将军不成?来人,给我拿下!”
阿狗却似根本未听到张虎的话般,却又像感觉发生了什么事,猛地仰起头往上方看去。
众人大是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齐齐仰头,连张虎亦忍不住好奇向上瞧个究竟。
天花板上吊着的烛台随着客栈外吹来的清风微微晃动,其余却毫无异样。
张虎甚是纳闷,却不料肩头一紧,转头看时,却被骇得魂飞魄散,原来阿狗一只手已搭在他肩膀上,旁人看去就好象他二人是知交好友,样子亲密之极。
张虎虽想挣扎,奈何阿狗手劲奇大,无论如何挣扎,脚下却不由自主地随阿狗走到桌旁坐下。
阿狗笑着松开手替张虎倒了杯茶,然后站起身来双手端茶谢罪道:“张将军多有得罪,这杯茶就算是为阿狗的不敬赔罪。”
张虎在才知道这少年真是阿狗,凭着这一眨眼功夫移行换位的功夫,也难怪能从曹操等众高手包夹之下安然脱身。只是阿狗利用这种方法来表明身份让张虎很是不快,当下沉着脸道:“阿狗将军既来江陵,未到我太守府一叙未免有点看不起我张虎吧!”话已至此,阿狗端过来的茶连看都不看一眼。
阿狗故作惊讶道:“张将军何出此言?在下虽为一郡之守,奈何西城城薄人寡,此次张将军广邀群雄,独独漏了西城,在下无论怎样厚颜,亦不好意思大摇大摆出现在江陵大街上,更何况是来拜访张将军这等羞人之事!”
此话一出,连阿狗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只因张虎怪罪阿狗失礼,阿狗却反将他一军,言明不来拜会是因为没有受到邀请。当然,说话的口气故意装出因不被邀请而有些酸溜溜的样子,好让张虎觉得很有面子而忽略掉刚才的不快。
果然,张虎听了这话,立刻换上了一副哈哈笑脸,“阿狗将军所言极是,此事确是本将军一时疏忽,啊,哈哈哈……”阿狗手中的茶随之被接过一饮而尽。
阿狗总算松了口气,倒不是他怕张虎,实在是现在自己的麻烦事够多了,对于这个江陵的地头蛇,能交好就尽量不要得罪。
“哈哈哈……”阿狗亦跟着张虎笑了几声,笑罢,二人分别落座。
阿狗再替张虎斟上茶,接着问道:“张将军贵为江陵之主,公务繁忙自不必说,今日怎会屈驾来‘一间客栈’找我阿狗呢?”
张虎显是听了极为受用,乐呵呵地应道:“还不是因为将军昨夜大闹迎宾客栈之事,我张虎听闻江陵来了这么一位如此神勇人物,若不来相见,岂非显得我江陵怠慢贵客?”
阿狗也乐得合不拢嘴,得意之下倒也没忘了谦虚一下后再回敬几句,两人就这么一吹一捧着,直欲将对方说成“天上无、地下有”才肯罢休。
吹捧了一会儿,阿狗自觉有些无趣,遂言归正传道:“不知张将军如何得知在下居于此地‘一间客栈’呢?”
张虎自得道:“江陵城中大小客栈入住些什么人休想瞒过本将军,昨夜之事后本将军着人探知‘一间客栈’内有水镜先生入住,随同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孩,便知其中一个定是你阿狗将军,哈哈,果然被我猜中!”
阿狗心内暗凛,只听张虎这席话,便知其非草莽之辈,至少在情报收集方面十分在行,今日张虎前来,不怀好意的可能性还是居多,自己还应小心为上。阿狗虽如此想,嘴上却径自道:
“那么……张将军究竟所为何事呢?”
张虎这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遂正色道:“本将军来到此,一来是拜会阿狗将军;二来是想打听个人;三来是顺便邀请将军于二月初九——也就是后天申时光临渚宫落成典礼。
阿狗大感兴趣道:“渚宫落成典礼?”
张虎连忙纠正道:“说错了,应该是修复,渚宫本已破败,本将军镇守江陵后将它修缮一新,二月初九为正式的修复典礼。”
阿狗又问道:“是不是曹操、袁绍他们都来?”
张虎点头道:“没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南阳袁将军、长沙孙将军,至于其他方面是否会在二月初九抵达实未可知。”
阿狗微笑道:“请张将军放心,阿狗定准时出席……噢,不知将军所想打听者何人?”
张虎道:“不知阿狗将军认不认识汉水帮的帮主申敬?”
阿狗顿时紧张起来,申敬私通张鲁在先,在汉水之上又偷袭毛什,妄图称霸西城四县,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反死在司徒婵的剑下。申敬死后,为防止汉水帮出现哗变,他的死因被严格保密,故此事除阿狗及毛什等五人之外知道的人极少。
阿狗不知张虎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小心翼翼答道:“你是说申帮主么?很不巧,在下出任西城太守之时申帮主已经去世,故无缘得见一面……不过听说申帮主是被仇家所杀,他的家人怕仇家会继续找上门,现在都搬到了西城,张将军若有什么话要传,阿狗倒十分愿意效劳……”
张虎怔道:“他已经死了么?咳,可惜啊……”
阿狗喝了口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却也有些慌张,因为听张虎的口气似和申敬颇有交情,若是被他得知申敬的真正死因而蓄意为他报仇的话,自己的处境则会相当危险。
阿狗正自忐忑,哪知张虎却口风一转道:“前几天,申敬之弟申佩乘船遇江贼,幸得我江陵儿郎搭救才保住性命,当日申佩万分感激,言明许以十艘战船相谢,现在看来,其兄已死,这十艘战船的谢礼恐怕是有点玄喽……”
说罢,张虎不住唉声叹气,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偷瞄着阿狗。
张虎这几句话却把阿狗越搞越糊涂,若是实情,话里的意思就是提醒阿狗申敬虽死但战船的帐不能赖;若所说是虚,则不无探口风之意,自己可得小心应付。想到这里,阿狗故意装出欣喜的神色拱手道:“申帮主之弟真是张将军所搭救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在下代西城申帮主家人多谢将军援手之恩。唉……申帮主之遇刺,想想真令人扼腕叹息,膝下二子年幼,若连他们的二叔都遇难,这孤儿寡母日子就艰难了……至于十艘战船的谢礼么,张将军但请放心,只要我阿狗还是西城太守就不会少你半块木板……”
“哈哈哈哈……”张虎闻言站起来大笑道:“……阿狗将军真是快人快语,有你这话本将军就放心了……哦,对了,申佩刻下正在舍下作客,不知将军是否要探望一下?”
阿狗迟疑了会儿才道:“呃……不了,今日还有要事,不如改天吧!”
张虎也不勉强,听了之后只点点头,接着就拱手告辞。

被赶出的客人三三两两回到大堂中,不时地偷偷指着坐在原位的阿狗。
阿狗也不去管那些客人究竟在议论他什么,他只知道张虎前来探访的目的不是区区十艘战船那么简单,特别是申佩在他那儿更使整件事扑朔迷离,说不定张虎是受申佩之托来对付他亦有可能,自己身在江陵,还是要小心提防为妙。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有一人坐在了阿狗旁边。
阿狗大吃一惊,自悟出“阿子神功”之后,自己的耳目从未似此刻搬这么迟钝,虽说申佩之事的确令他分心不少,但也不至于来人坐到他旁边始才发觉。阿狗心内暗自警惕,一转头,不由大喜过望,“啊”的叫出声来。
来人正是上次阿狗苦寻不得的司徒婵。
司徒婵如上次般身着男装,其娇艳、绝美却犹胜灵儿、陆绯二佳丽,那欲滴红唇所带出微微上翘的弧线看着都让人目眩神迷,更别说是“咬”上一口了。
阿狗没来由地脸一阵发红,而心脏的跳动声听在耳中更如击鼓般响彻。记得在汉水的小舟上还说了些俏皮话,此刻想说些什么,张开口,心却似跳到喉咙口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徒婵倒是神色如常地和阿狗打了声招呼,接着拿起茶杯欣赏起外层精致的雕功。
阿狗点了点头,好不容易等心跳恢复如常才欣喜道:“司徒姑娘,这么巧……”
司徒婵道:“不是巧,是专程来找你的。”她虽和阿狗说着话,眼神却仍停留在茶杯上。
阿狗一阵傻笑。
司徒婵皱眉道:“我本怀疑阿狗是不是你,照理才十几日的工夫,没理由会变得这么厉害的,”接着转过头正对着阿狗道:“……恶艄公没和你同来吗?”
阿狗又是一阵傻笑。
司徒婵“哼”了一声,作势欲起立离去。
阿狗忙道:“恶艄公没来,不过司徒姑娘可千万别走啊!”
司徒婵骄傲地把头别过一旁,还好没有了走的意思。
阿狗怔怔地侧看着司徒婵,蓦地身躯剧震,原来,侧面看去,其轮廓依稀带有武姬娘娘的影子。

阿狗手足冰凉,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这感觉却更加强烈。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37

第四十三章 近在咫尺


阿狗低下头不敢再看司徒婵,司徒婵却似毫无所觉,见阿狗忽然低头不出声了,不由反好奇问道:
“喂,你怎不说话,以前好象话很多的……”
娇声软语传来,听得阿狗心中一荡,不禁脱口而出道:“美人在旁,在下总得斯文点,免得又要受司徒姑娘责罚……”
话一出口,二人脸一红,皆不自主想起汉水小舟上之事,那次阿狗稀里糊涂、口不择言,结果很是受了司徒婵一番“教训”,此事浮上心头,双方的感觉却是迥然大异:阿狗暗自警惕,因为自己对于司徒婵几乎一无所知,即使是她的名字亦有可能是随口敷衍的;而司徒婵却是有点恍惚,在西城时阿狗还是个其貌不扬的乡下少年,只十几日工夫,气质已是大不相同,特别是浑身上下透出的自信已足可当得起一镇诸侯的身份。
二人皆想着心事,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司徒婵忽道:“……你能帮我个忙吗?”
“当然……”阿狗差点又要拍胸脯充好汉,幸亏脑子转得快,硬生生将“可以”二字吞了回去:“……若我办得到的话肯定会帮你。”
司徒婵听阿狗这么说,不由呆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叹气道:“那……算了吧。”说完,脸上一片怅然若失的神情。
阿狗乍见司徒婵如此,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司徒姑娘请说,在下拼了老命帮你就是了……”说罢,不禁苦笑着摇头,司徒婵的嘻、笑、怒、骂对于他来说都是招架不住的厉害“武器”,更何况自己这条命若非司徒婵搭救,可能早就被扔到汉江里去喂鱼了。只是这承诺未免有些危险,若是司徒婵让他去杀人、放火,他阿狗是去还是不去呢?
司徒婵换上一副喜滋滋的模样道:“真的?可不许骗人哦!”
阿狗早就猜到可能会上她的当,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司徒婵越是开心,阿狗的脸越是像苦瓜般难看,只是话已说出口,难不成堂堂七尺男儿失信于美女不成?
司徒婵笑嘻嘻地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费长房!”
阿狗的头一下子瘫倒在桌上直“怦怦怦”弹个不停。
司徒婵早笑得弯下了腰,好半晌才捂住心口喘着气道:“……跟你开玩笑呢!瞧你吓成这个样子……”
阿狗闻言差点要跪下求饶了:“小姐!不,大姐!求你饶了我这个苦命的人,别再捉弄我了好不好?”
司徒婵一本正经地道:“那好,本姑娘就饶了你……”话未说完又是“咯咯咯”笑出声来,弄得不远处的其他客人都好奇地往这边张望个不停。
二人亦察觉到说话大声了些以至于惹别人注目,不由相视一笑,齐齐把说话声压低。
司徒婵道:“这件事的确是和费长房有关,不过不是要你去杀他,你只要把这个交给他就行了。”说着,掏出一件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件物事用手帕包着,如拳头般大小,却不知里头放着什么。
司徒婵明白阿狗心中的疑惑,遂大方地将折叠好的手帕松开,却原来只是一条剑穗而已。
阿狗怔道:“你让我把剑穗交给费长房?”
司徒婵道:“正是!他收到了剑穗后会可能还会打听些事,你只要照实回答就是了。”
阿狗饶有兴趣地拿起剑穗。剑穗呈橙色,仔细看时隐隐夹带着些金黄色,摸在手里,似绸又非绸,还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看毕,阿狗好奇地抬头问道:“这剑穗为什么要交给费长房?”
司徒婵脸色一黯,幽幽叹了口气道:“这剑穗关系到我的身世……”
阿狗一阵心酸,面前的司徒婵微蹙双眉,迷惘中夹杂着希冀的眸子似藏着难以言喻悲痛。这一切,看在阿狗眼里直让他觉得天地都失去了神采。当下,阿狗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除非我死,否则这剑穗定会亲手交于费长房手中!”说罢,小心收起剑穗又将它重新包好,接着郑重地放入自己的怀里。
司徒婵一阵感动,既感动阿狗重誓允诺,亦感激阿狗不再追问她的身世。说来奇怪,两人之间虽只一面之缘,但司徒婵却觉得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最信任的就是阿狗,或许,在汉水之上阿狗舍命要保护毛什的那一幕实在留给了她太深的印象。

司徒婵已走,阿狗却心戚戚地一时回不过神来,连张任走进来都没留意,直到张任拍了拍他肩膀才如梦方醒。
张任坐到阿狗对面,见阿狗魂不守舍的想着什么,不由皱了皱眉。
伙计过来替他们将茶换过,临走时却暗地里朝张任使了个眼色。
张任待伙计走远后,若无其事地从茶壶底下抽出张字条,很快地又塞入袖中。
阿狗愕然,凑过去低声道:“不会吧,这里你也有人?”
“啊……醒啦!”张任象是刚发现他,“来,喝杯茶提提神。”
阿狗接过茶放在一旁又追问道:“快看看字条上写着什么,该不会是蔡瑁的行踪吧……你的手下效率还真高,你前脚进来他们后脚就将情报送过来,嘿,真有你的!”
张任紧盯着阿狗好一会儿,忽地正色道:“阿狗,你当不当我是你兄弟?”
阿狗被张任搞得糊涂起来,过了半晌才道:“好象我当了太守之后直呼我‘阿狗’之名的就只有义兄你了……”
张任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狗见张任急成这个样子,忙不住作揖道:“义兄息怒!义兄息怒!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来,喝口茶压压惊!”说着,赶快将张任倒给他的茶转送回去。
张任松了口气道:“好小子,差点被你气死,我还以为要翻脸不认人了呢!”
阿狗笑道:“怎会呢?你我二人因肝胆相照、义气相投而结为兄弟,你若认为我不把你当兄弟倒有些看不起我呢!”
张任歉然道:“不好意思,只因此事关系重大……”
阿狗一凛道:“究竟何事?”
张任压低声音道:“这事和刚才坐在你旁边的女子有关。”
阿狗低声惊呼道:“司徒姑娘!”一看张任眼瞪得大大的,不禁讪讪道:“原来义兄都看见了……”
张任道:“我回来之时刚巧看见你和那女子在说话,所以也就不进来打搅了,等她出门后我好奇心上来,偷偷跟了她一段,哪知她拐了几个弯后你猜她到了哪里?”
不待阿狗回答,张任已自说出:“就是对面的珠宝店……”说完,两眼直勾勾看着阿狗有什么反应。
阿狗起初倒真被张任吓了一跳,待张任说完却松了口气道:“怪不得你那些密探这么快就把情报送来了,原来你是去跟踪司徒姑娘……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呀,昨日我看见过她,估计她也是进了珠宝店,或者,这家店的老板是她亲戚吧!”
张任摇头道:“问题是她故意绕了个大圈子后才转回珠宝店的,路上也并没有任何停留。”
阿狗呆道:“竟有此事?莫非她又在骗我不成?”
阿狗想了想,觉得还是将司徒婵之事告诉张任为好,所谓当局者迷,自己困于其中,有些事可能以张任的角度来观察会更明白、透彻些。于是,阿狗一五一十将如何司徒婵、昨日偶然间碰到她、今日她又主动来找自己等等说了一遍,至于剑穗之事,因为这关系到人家的身世,阿狗决定还是对张任隐瞒一下。
张任支着头考虑了良久,最后作出决定:“今晚我到对面的珠宝店去探视一下。”
阿狗当即反对道:“咱俩一起去……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张任摇头道:“刘表若将袁燿送来,必定会在今夜,这种时候岂可无一人留在客栈?再说,我和那个司徒姑娘没有直接的关系,由我去也不必担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而乱阵脚。”
张任的话实在无懈可击,阿狗欲争辩却无从说起,只得依了他所说的。

夜晚行动之事既定,阿狗却有些闷闷不乐,连喝到嘴里的茶也变得索然无味。
张任知阿狗为司徒婵而心事重重,本想说几句来安他的心,转念一想,此时还不如用其他之事让他分心来得干脆。于是,张任从袖中拿出字条放到茶杯下,又按住茶杯慢慢挪动到阿狗跟前。
果然,阿狗看见茶杯下的字条后双目一亮,脸上的阴霾已一扫而空。
看罢字条,阿狗整个人顿时变得兴奋异常,若此刻在房间内,包管会拍桌子叫好。
“原来蔡瑁在江陵还有个姐姐,今早你的密探中碰巧有人亲眼看见蔡瑁到蔡氏家,而且,截止到情报送来时他仍未出来……”阿狗说到这里,整个人已是眉飞色舞:“……今晚咱俩分头行动,你到对面的珠宝店,我就到蔡氏家,看看我二人究竟谁的收获大!”
张任忙道:“不可,咱俩都不在,刘表若送来袁燿怎么办?”
阿狗神秘道:“有一个人选,义兄不知想到没有?”
张任愣道:“还有谁?”蓦地醒悟过来:“你是说那小胖子?”

阿狗笑道:“除了庞统庞士元外还会有谁!”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3

第四十四章 江陵刘府


刘表虽老谋深算,这次却被阿狗二人耍得够呛,大概他也权衡出利弊,襄阳还未稳固,此刻在江陵正要借助阿狗他们对付蔡瑁。所以,当阿狗和张任正闲聊之际,刘表派人来告知袁燿已经“救出”。
袁燿当然不是“救出”,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刘表“劫”出。阿狗虽明白这一点,却也装作不知,只叮嘱刘表的手下务必在今夜将人送到客栈。
时近午时,阿狗和张任二人匆匆扒了点饭后分头办些要紧事。
张任对于江陵比较熟悉,所以阿狗就托他打听蔡氏的住处,而阿狗自己则决定往荆楚客栈会一会袁术。

“一间客栈”位于荆州城的小北门处,而荆楚客栈则坐落于南门附近,两家客栈相隔足有七八里路。张任恐阿狗一人在城中走失,特地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画出详细的位置图并讲清了具体的走法后方才离去。
阿狗此去会袁术,除了要讲明交换袁燿并把误会解释清楚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和袁术结成暂时的同盟。对于袁术的为人,阿狗虽不清楚,不过从得到的点点滴滴的信息看,此人秉性贪财、好色,其子袁燿更兼且有骄横、目空一切的狂妄,估计袁术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这种人,阿狗是耻于和他们打交道的,但是今早张虎的到访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袁术这个“盟友”,因为申敬之弟申佩既在张虎处,最坏的结果就是勾结了张虎一同对付自己,这种形势下若只和张任二人独立对付,既是对自己、亦对张任不负责任。所以,尽管昨晚袁胤带了纪灵、乐就前来讨人时阿狗曾说过威胁性的话,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去。
此刻的街上反没有傍晚时分来得热闹,大概在白天时行人、商贩都无暇出来闲逛,毕竟各人都有自己的生计需要奔波,不像阿狗,即使身边无一分一厘也可以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南门,又称南纪门,南纪门临大江,出城门往南三里许即码头,往来商贾士民多以此门沿大江上巴蜀、下江夏,故江陵城六道城门中以南纪门处最为繁华,所以,连张虎亦将太守府选在南门附近,而袁术被安排在荆楚客栈也可看出张虎对袁术的重视。
阿狗依着张任指点先来到南门处,本待即刻去荆楚客栈,哪知到了之后却被来往穿梭的热闹景象吸引住,尤其是城关收税处不远的地方,更是聚集了几十人围着在看些什么。
阿狗算了下时间,若袁术等人在中午喝些酒的话,此时去客栈,如果袁术邀他同席共饮,对着这样品格之人,反而会让他感到食难下咽。再说,袁术也未必会邀请他,可能还会当着众人出言不逊。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阿狗还是决定凑会热闹再去找袁术不迟。
城关处人群越聚越多,阿狗好不容易挤进一层,前头挡住他视线的人头好象也越来越多。
本来碰到这种情况,如果阿狗转身就走,那事情就一点也没有了。偏是那阿狗也是好热闹之人,再加上好奇心作祟,这犟劲就上来。
阿狗半低下头,手指撮住嘴唇,“扑”一声,震天价的响声顿时压过四周围观之人的嘈杂声,人群中随之一片大乱。
趁着周围之人捂鼻屏气当口,阿狗轻松的来到人群的最里边。里头原来是有人在争执,阿狗听了会儿,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一开始这里有两个大男人在卖艺。本来,大男人卖艺麻烦总归会比女子少些,当然,看客也会相应减少。哪知这围观人群中偏是有一“相公”,卖艺人舞刀弄枪耍拳,一身大汗之下上身早脱了个精光,盘根错节般的肌肉顿时裸露在外,这“相公”许是看得心痒痒,在卖艺人要收摊前偏想摸一摸才肯给钱。卖艺人看样子挺老实的,想想被一个大男人摸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就答应下来。谁知那“相公”摸一下后不过瘾,只给了一个钱,且扬言让他摸下去才肯给更多的钱……于是,卖艺人和“相公”就开始争执起来,而争论的焦点就是摸一下应该值多少钱的问题。
阿狗看了看卖艺人手中拿着的制钱,从这枚钱的大小、厚薄推断,钱的重量顶多在是四铢左右,难怪连这种最怕惹麻烦的跑江湖的卖艺人也会忍不住大光其火要和“相公”理论。
只听卖艺人甲道:“……你这种钱连几粒米都买不了,还想用这个打发我?”
相公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平日里咱家花一个钱还能摸上两三回,你就凭什么比别人多要钱?”
卖艺人乙道:“我二人是靠卖艺赚钱,让你摸一下只是副业而已……”
三人之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双方都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
旁观之人围在四周就当是在看戏,眼看此时正戏就要上演,哪还不在旁叫好助威!霎时,一片人声鼎沸,此地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狗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这三个人吵来吵去,架势倒是十足,却偏生谁也不先动手,虽惹得旁人兴致更高,阿狗却觉得意兴索然,想想呆会儿还有要事待办,实不宜在此久留,于是,重施故伎脱身而出。
出乎阿狗意料的是城关处的守兵此时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而城外却是推车、拉车、牛车、马车一辆接一辆鱼贯而入。
阿狗心中一动,这些车辆虽粗看像是各无关系,但是只观车行在石板路上压得地上的石板不住翘起就知道车上的货物都有些重量,联想到后天就是渚宫之典,莫非这些车都是为此而来?
想到此处,阿狗已是无心在此逗留,遂假装不在意的左顾右盼着,暗地里却留意着跟在这些车辆的后面。
车到岔路口后各自往左右分开而行,弄得阿狗一阵狐疑,不知到底该跟在哪辆车后才好。不过这只是小事,更让阿狗感到迟疑的就是推车、拖车往一个方向,而牛车、马车则是另一个方向,显然不同的车用处亦不同。
阿狗想了想,还是跟在了牛车及马车后面。
车行不多远,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府邸的大门敞开着,只看那数丈见方的入口就知道此地非一般人家。
阿狗暗自留意了一下,但见大门上方是朱漆金字牌匾,上书“江陵刘府”字样,左右两侧各是高约五尺的石狮子,这石狮子端的是凿得气势非凡,只看那神光大放的眼珠,再加上身子微躬的曲线,胆小之人怕是看一眼就要忍不住哆嗦。
车停下后,出奇的是车上并没有什么货物,倒是人下来了十几个,待车上之人走干净了之后,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已重新徐徐驶离此地。
阿狗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些有蓬的车原来是运人的,那么推车之上很有可能是些兵器之类的,如此大规模的调集人手、物事,看来此次主事之人颇不简单。阿狗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找机会和张任一同分析一下,而现在跟踪过来的目的既已达到,接下来还是先回去找袁术办正事要紧。
守门的家丁早看见了阿狗在附近探头探脑,这刻见阿狗转身要走,哪容得他就这么离去,当下,以有人大声喝道:“站住!”紧接着,数名家丁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阿狗见势不妙,正欲拔腿待跑,却见门内走出一人喝住众家丁。
来人来到阿狗跟前拱手施礼道:“在下刘少,下人不识大体,若有惊扰到兄台的还望见谅。”
阿狗粗看到刘少时,总觉得这人生着大鼻子大嘴巴,眼缝又细细的,长得跟猪头一样,待听见他这番话,又加上他年纪和自己相仿,且一张嘴总咧开着笑嘻嘻的,倒也使阿狗略生好感。当下,阿狗亦拱手道:
“原来是刘兄,幸会幸会!在下陆灵,乃无意中来到此地,若有冒犯处望刘兄包涵!”
刘少道:“哪里、哪里……”接着话锋一转道:“……听陆兄口音似不是本地人氏,不知是来荆州游玩还是来做生意?”
阿狗知道若不答话怕是被纠缠住脱身不得,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在下是初来江陵游玩一番……”
刘少又问:“那……不知陆兄现在居住在哪家客栈?”
阿狗开始觉得刘少的猪头脸有些讨厌了:“唔……在下现居于‘一间客栈’……”
刘少大喜道:“原来陆兄住在‘一间客栈’,真是太巧了,不知陆兄有没有听说过水镜先生?他也住在‘一间客栈’中。”
阿狗头皮发麻,本待答完话后想早早脱身,哪知现在却是被刘少越缠越紧,当下,只得点头表示认识。
刘少顿时乐得象捡到什么宝贝似的,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乐……在下有书信一封要转交水镜先生,现在见到陆兄,正好请陆兄转交先生……”说着,也不管阿狗还没答应,径自就往府中去拿书信。
阿狗倒觉得若真拿了书信可以立即就走也算不错,遂安心待在原地等刘少将书信拿来。
刘少却没走几步又转头回来,边走还边拍额头道:“糊涂、糊涂,在下真是糊涂之极,让陆兄留在外边岂是待客之礼……陆兄请!” 说罢,刘少作出了请君同行的手势。

阿狗千不愿、万不愿,此刻却也只能跟着刘少进入府中了,当下,阿狗深吸一口气,亦伸出手对刘少道:“既如此……刘兄请!”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5

第四十五章 代传书信


刘少在前头走得轻快,阿狗跟在后面却是步履愈发迟缓,不知怎地,刘府中三三两两走过的仆、婢看见阿狗时眼神俱都怪模怪样,直让阿狗觉自己得像是凑到砧板上的鱼肉。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穿过前院来到刘府的大厅门口。
刘少丝毫无招呼阿狗入内落座的意思,径直绕着长廊往后院走去,阿狗虽心中疑虑愈盛,不过跟在刘少后面倒也不担心生什么意外,瞧这刘少走路脚步发虚的样子,阿狗自忖若要对付他仅两三招足矣。
不一会儿、刘少将阿狗带到一间卧房中,看这卧房布置,应当是刘府中男眷之室。
阿狗站在门口冷眼看去,却见卧房中陈设极是简单,除了墙角的木床、衣架之外,其他的摆设就一张书案及书案边的暖垫。书案上书没有,笔墨纸砚和笔架、笔筒倒是一应俱全,显然此屋之主乃勤于动笔之人。
刘少走到书案前翻找了一下,很快,脸上现出焦虑不安的神色。
阿狗猜他未找到书信,于是问道:“怎么,刘兄未找到书信么?”
刘少搓着手不好意思答道:“陆兄,真是非常抱歉,本来我让周先生写好书信后放在这儿,哪知……咳,现在书信不在,人又不知上哪儿去……”
阿狗早等他这句话,闻言忙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告辞!”说罢,就待转身离去。
刘少一个箭步窜过来将阿狗衣袖抓住,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恳求道:“陆兄慢走,这封书信极其重要,在下若脱得开身亦不必要劳烦兄台了……陆兄请稍候片刻,待我去找周先生要书信后再走不迟。”
阿狗被刘少扯住衣袖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从小到大,象刘少这般厚脸皮的阿狗还从未碰到过。虽说刘少抓着他衣袖几乎手无缚鸡之力,阿狗却硬不下心肠将他甩掉,无奈之下,阿狗只好点头应允道:
“……算我怕了你,刘兄快去快回,在下稍微等一会儿就是!”
刘少喜道:“啊!那真是多谢陆兄!陆兄请坐,在下这就去找周先生……”说着,几个大步窜出门外拿书信去也!
阿狗走到屋内,左看右看,不由一阵苦笑,刘少这小子说得好听,什么“请坐”、“稍候”,可是这卧房中连一张椅子也没有,难不成让他坐到床上去?想到这里,阿狗还是干脆来到书案前,一屁股就坐到了暖垫上。
书案上凌乱地摊开着几张毛边纸,隐隐约约中还能看见渗出的字迹,再看笔架上,笔尖的墨汁还未干透,显然此屋中的确刚有人写了封书信。
阿狗不由放下戒心,看来自己一路跟来时有些多心了。

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不多时,一身华衣长裙凤头履的富家女子出现在门口。
女子手上端着个盘子,倒使阿狗怀疑起她究竟是主是仆。
巧得很,那女子前脚跨进门,后脚就跟进了一阵寒风。春寒料峭,此时吹进来的风不由得使阿狗打了个寒噤。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阿狗惊讶地打量着这关门的女子,女子却似毫不在意,径自走到近前将盘子放到书案上,原来盘中是刚泡好的茶水。
那女子发式梳的是当时十分流行的“堕马髻”。所谓“堕马髻”,就是一种把头发梳得高高耸起以后,再束成髻,让它偏到一侧斜垂下去的发式,在当时的富家女子中十分流行,尤以出阁的女子为甚,而阿狗以前眼中的乡下“佳丽”如阿美者,因地处贫瘠之地,所以鲜有梳此种发髻的。
阿狗见这女子容貌极是美丽,且发髻、穿着上看出她也仆、婢之类,所以,阿狗待女子将茶放好后站起身来道了声谢。
那女子用手抚去散落到额头的发梢,听阿狗道谢,不由嫣然一笑,“陆公子太过多礼了,要说谢还应该是我家相公多谢陆公子才对!”
阿狗登时明白过来:“哦!原来刘夫人……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嫂嫂勿怪!”
女子又是一笑:“妾身娘家是江陵罗府……”看她模样略有得色,似这罗府乃江陵大户人家,可惜阿狗初到江陵不知此地有这号人物,闻言也只能装出恍然状。
罗氏继续道:“……对了,陆公子请慢用,妾身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阿狗忙作相送状,却不料罗氏没走几步,不小心却踩在了裙边上,当下就是一个踉跄,紧接着一声惊呼,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阿狗刚想伸手相扶,转念一想不妥,忙乱之中窥准书案就是一脚,书案带出和地砖的摩擦声直向罗氏平射而去。
书案不偏不倚,刚要在罗氏摔倒在地上之时赶到,只听“扑”一声,罗氏已坐在了书案之上,亏如此才幸免倒地之苦。
罗氏惊魂未定,直拍着胸口连声说着“好险”。哪知刚站起,却暼见上好绸缎新制而成的长裙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墨汁,尤其是身后靠近“抱腰”处,更是一大滩的浓稠墨迹。好端端的一袭长裙,被如此恶形恶状的墨迹糟蹋成这样,早把罗氏看得心痛不已。只听又是一声更响亮的惊呼,接着脚一软,身子歪歪斜斜得似又要往下倒去。
这次可没有书案再让阿狗踢上一脚,无奈,阿狗一个跨步上前,刚好将罗氏接住。
罗氏直勾勾地看着阿狗,双眼似含无边情意。
温香软玉在怀,阿狗不由心中一荡,不过还是马上镇定下来。此刻见罗氏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忙将罗氏扶好后低声告罪。
罗氏挽出纤纤玉手又自抚去散开的头发,不知怎地,身子却软绵绵地还是靠在阿狗身上。
阿狗红着脸咳嗽了声道:“……嫂嫂请站好,在下要放手了!”
罗氏轻蹙峨眉,以手轻抚摔痛处娇声道:“……可是妾身这里被书案撞疼了,不如陆公子帮奴家揉揉可好?”
话一出口,一股冲鼻的蒜味直呛得阿狗肠胃欲翻江倒海般难受之极。
阿狗只得屏住气将罗氏扶正,然后正色道:“嫂嫂不可……”
话未说完,罗氏已道:“有何不可?难道陆公子嫌弃奴家不成?”
阿狗懦懦道:“非也、非也,嫂嫂天生丽质,只是在下……”说道此处,阿狗猛一甩头迅速将胸中浊气排除又赶紧大吸一口气,然后才又转头对罗氏道:“……只是在下吃午饭时实在吃得太饱了……”
罗氏听得此言,还以为阿狗说得是双关之语,早已“咯咯咯”笑个不停。
阿狗再也忍不住,双手夹住罗氏将她提起直往床边跑去。
罗氏轻轻娇呼一声,头已软软靠在阿狗肩上,而口中呼吸则愈发急促起来。
阿狗快步走到床边将罗氏往床上一放,自己却一下子奔到墙角,猛然间,“哇”的一声,腹中填进去不久的饭菜通通倒在了房中。
良久,阿狗抹干净嘴角歉然道:“……抱歉,我……”
罗氏爱怜地看着阿狗道:“陆公子肯定是吃了些馊了的饭菜,唉,你们男人吃东西就是马虎,快过来,让奴家帮你揉揉……”
阿狗点点头道:“嫂嫂说得对极……”话未说完,“哇”的又是一大口秽物喷口而出。
罗氏似看得心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罗帕,此刻,莲步轻移向阿狗款款而来。到得近前,罗氏伸出手中之帕直欲帮阿狗擦去口角残留之物。
此刻的罗氏面腮含春、眉目传情,一双玉手待靠近阿狗脸庞时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阿狗看着罗氏佼好的面容,鼻中却闻着已发酵的残留蒜渣散发出的阵阵异味,胸腹间又是一阵发颤,不多时,额头上已满是汗水。
罗氏轻柔地替阿狗擦去渗出的汗珠,媚眼流转之下已发现阿狗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担心问道:
“……陆公子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
阿狗粗鲁地将罗氏拨开,嘴里瓮声瓮气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麻烦嫂嫂转告刘兄一声,就说在下已先走一步。”说话间,人已走到了门口处。
刚走到门边,却听身后“哎哟”一声传来,分明是罗氏的声音。
阿狗一惊,莫非刚才太过用力将罗氏推倒在地不成,待转头看时,却见罗氏半倚在床边,此刻已是抱腰褪尽、玉带中分,罗衣轻解处雪白的肌肤直将人眼睛看花。
罗氏见阿狗回头,不禁喜上眉梢,本来像是痛楚不堪的脸上立时媚态横生,而双眼之内似放出无穷电量,配合着不住勾动的手指,直欲将阿狗魂魄勾走。
阿狗呼吸急促起来,脚下不由自主地往罗氏走去,待要走到床边之时,不由一个哆嗦,鼻中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气味。
阿狗猛甩了甩头,待脑中清醒后口中已是厉声喝道:“刘夫人,轻自重!”
罗氏眼看阿狗就要上钩,关键时刻却又功败垂成,此刻见阿狗转头又要离去,悲呼一声扑了过来,双手已抓住阿狗的衣襟下摆处。
只见罗氏两眼垂泪欲滴,口中则戚戚然吟唱道:
“妾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
阿狗被缠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此时哪容得她说出“沟渠”二字,抬起右脚就往罗氏抓住他衣衫的双手踢去。
电光火石间,阿狗蓦地感到右脚一紧,跟着就是脚踝的太溪穴一阵酸麻,半边身子已然动弹不得。

“嘭”一声,刘少哈哈大笑着破门而入,而看着阿狗的眼神之中却满是嘲讽之意。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5

第四十六章  气冲三焦


罗氏轻摆柳腰款款而到刘少身旁,只看背影,真有说不出的婀娜多姿。
阿狗暗自后悔,刚才若拼着三日吃不下饭而和罗氏一亲芳泽,倒也不枉此刻被擒。要说小心,从进刘府开始阿狗就始终戒备着,哪知这陷阱却布置的极其缜密,使阿狗一步一步深陷其中。尤其这陷阱中最厉害的一环是罗氏口中的蒜味,除了使阿狗心生厌烦之外,仅有的一丝戒心却被消除殆尽,这一点连阿狗都不得不佩服。
刘少搂着罗氏的细腰不住冷笑道:“陆兄……噢,不,应该是阿狗兄……”
阿狗乍闻此言,脑中“嗡”地一阵晕眩。
罗氏在旁发嗲道:“刘郎差亦,人家是身份尊贵之人,你我还是应该道声‘阿狗将军’比较合适些……”
刘少拍着额头装出恍然的样子道:“对、对、对,还是我的小姣姣见识高人一筹,应该是‘阿狗将军’,啊,哈哈哈……”笑罢,刘少又凑过去亲了罗氏一口。
阿狗被他二人这般嘲讽,不由地摇头苦笑道:“在下平生从未服过一人,今日却不禁要对刘兄说声‘佩服、佩服’……”
刘少的笑声更是放肆,直似做了天下最了不起的大事。
阿狗话锋一转,虚心问道:“却不知刘兄如何得知在下身份?”
刘少还未答话,罗氏已抢先道:“张虎于今日去客栈找你,恰好刘郎亦在场!”说话间,一个媚眼横飞过来,直飞得阿狗头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待话说完,又自将头倚在刘少肩上,神态真有说不出的慵懒娇柔。
阿狗又苦笑着向罗氏抗议道:“嫂嫂说话时能不能不对小弟飞媚眼?”
刘少“哼”了一声,心中似有些许不快,但是他身旁的罗氏却已笑得上下发颤。
阿狗待罗氏笑得差不多了,才又问道:“刘兄请小弟来此,不知有何要事?若无事,可否让小弟先行离去?”
刘少道:“当然可以,只要阿狗将军再发一檄文,檄文中只要声明西城投于张鲁帐下,在下不但保证阿狗将军性命无忧,且能有享不尽的好酒与美女!”
阿狗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原来刘少是受张鲁所托而要对付自己。听这一席话,刘少既直呼张鲁之名,应当不是五斗米教中人,因为入了五斗米,张鲁就是师君,既师且君、政教合一,只有教外之人才敢在背后这么直呼其名。
此刻,罗氏和刘少俱都双眼直勾勾看着阿狗,瞧瞧他听了这话后有什么反应。
阿狗不住打量他们二人,忽地对罗氏道:“刚才刘兄叫你什么来着?姣姣么?那么嫂嫂芳名应是罗姣喽!”
二人相顾愕然,均搞不明白此时阿狗哪还有闲情说这等废话。转念间,刘少已自不耐烦道:“姣姣不叫罗姣叫罗姣姣……”
阿狗哈哈大笑道:“佩服、佩服,原来刘兄连绕口令都绕得这么好!”
刘少已是微怒:“阿狗,别忘了你现在是任我宰割之人,若再逞口舌之利,休怪我刘少手下不留情!”
阿狗却似未听到警告般依旧口不遮拦道:“在下最佩服的还是刘兄的鼻子,唉,姣姣午饭时吃了大蒜吧?看看那边……”说着,阿狗朝自己呕吐的秽物处努了努嘴:“……在下定力有限,连昨天的隔夜饭都清得干干净净,刘兄却如无事般还能凑过去亲姣姣的嘴,厉害、厉害!”说罢直摇头赞叹不已。
刘少终于大怒,当下已是跨前一大步,一个耳刮子就往阿狗煽去。
“啪!”
阿狗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个大巴掌,身子站立不稳之下半旋往着后摔去,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整个人已俯倒在床上。
刘少显是气极,罗虽在旁惊呼着想阻止他,他却毫不理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起拳落欲将阿狗痛殴一番方才甘心。
巨钵般的拳头夹杂着“呼呼”风声,眼看就要触着阿狗的后脑……

骤然间奇事发生,明明被制住穴位的阿狗却身子一骨碌面朝上转到一侧。
刘少大骇,击出的拳却已打在了平铺开的棉被上。
阿狗冷笑着挥起被子搂头盖往刘少,一个有心算计、一个无心失策之下,转眼间,刘少已被棉被罩住。
刘少还在手忙脚乱着揭去被子的当口,阿狗已一脚踹在了他小腹上,登时一声嚎叫,刘少被踢得直撞破窗户摔到屋外。
阿狗好整以暇地低头拍了拍身上衣衫的褶皱处,全未将一旁的罗氏放在眼里。
罗氏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好一会儿才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问道: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封住了你的太溪穴……”
阿狗耸耸肩,双手又自一摊道:“这么穴位我不知道,不过我明白脚踝处被姣姣制住的经脉直通胸部……”
罗氏乍听阿狗直呼其姣姣,俏脸微红,口中却自疑惑道:“直通胸部又怎样?”
阿狗道:“这条经脉到达胸部后和另一条通往中指指端的经脉相连……”
正在这时,刘少满脸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不过头上已没有了盖住的被子。阿狗说到此处时刘少也听得明白,闻言不禁插话道:“……手厥阴心包经。”
阿狗也不去理他,径自伸出无名指道:“……然后那条叫什么包经的通到了这里的经脉……”
这一次是罗姣姣说道:“……手少阳三焦经。”
阿狗恍然道:“三焦?没错,的确是上、中、下三焦,其中的一焦正是通往面部……”
听到此处,刘少和罗姣姣再也按耐不住齐声惊呼道:“什么?你居然能连通这三条经脉?”
阿狗摸了摸头道:“能连通这三条经脉很了不起么?不过,再怎样了不起,在下还得多谢刘兄,若非他这一巴掌,我阿狗又怎能借用他的真气打通脚踝的穴位呢?”
刘少的猪头脸霎时被气成牛头脸,原来阿狗在经脉被制住的情况下还敢出言嘲讽,为的就是将他激怒。外间传言昨夜阿狗独自力战曹操等四大高手,刘少听了之后本嗤之以鼻,哪想到阿狗已厉害至此,被封住穴位后仅借着些许真气就能贯通三条经脉直达太溪穴。看来阿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今日之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亦未可知。
想到此处,刘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脚下摆出丁字步,双手下垂,侧对着阿狗凝神道:“将军果然是高手,只是今日若想逃离此地还需显出些其他本事来!”
阿狗眯起了双眼,皆因刘少这不经意的姿势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虽说出道以来阿狗所会的高手不在少数,但象此刻如刘少般的起式却是见所为见,尤其是那双下垂地手,看似软绵绵毫无气力,但是阿狗却感觉到若刘少发动攻势,第一波必是由那双手开始。
旁边的姣姣却似这事和她全无关系般退了几步,站定后只是以手捋着秀发。
斗室间,局中二人脸色越来越凝重,只一会儿工夫,无边的气劲已充斥着每个角落,连站在一旁的罗姣姣也像是受气劲压迫,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半步。
阿狗和刘少这般对峙着,忽地心情一阵激动。刘少挤压过来的气场极其强大,而阿狗体内产生的抗力亦随之上升,好象身体内的潜能都被激发出一样,自身修为连自己都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达到了又一个高度。阿狗想起昨日白天被武姬追了一上午,就是在昨日,自己被武姬追逼之下创出了以意驭气在空中转向的轻身之法。由此可见,当自己和某一个高手比拼时,自身潜能会被出乎意料地激发出来,无意中,这些对手成了阿狗向绝顶高手迈进的阶梯。但是,若碰到了曹操那帮子人,阿狗就要小心为上了,和他们动手没一次是单挑的,弄得自己总要殚精竭虑地思忖怎样脱身,哪象此刻般全身心投入而能尽情领略到自己点滴的进步所带来的喜悦?

刘少深吸口气沉声道:“阿狗兄,请接招!”
阿狗早有提防,刘少话一出口,阿狗蓦地往后退了半步。
刘少正待出手,却见阿狗莫名其妙地退了半步,正诧异间,猛觉得身前本凝固的气场倏地塌陷般直将他往前吸去。此时刘少已完全顾不得章法,慌乱中大喝一声,脚下丁字步猛地换成内八字,堪堪撑住身体不往前跌去。
阿狗不待刘少站稳,单掌“呼”地劈去,掌势浑厚,劈出时手腕却不住抖动,待掌到半途时却又倏然而止停顿在半空中。
刘少已是手忙脚乱,阿狗一掌劈来时本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哪知阿狗此招却玄之又玄,自己正凝神贯气费尽心思猜度这招的攻击线路,却见阿狗已然停住不动。
此刻若用吃惊来形容刘少是万万不够了,就是在一旁的罗姣姣亦面色大变直提醒刘少小心,而刘少却已收势不住直往前仆去。
直到此刻,阿狗虽占尽上风,脸上却未露半分喜色,在刘少还未丧失战斗力之前若沾沾自喜,那么接下来落下风的可能就是他了。
刘少正跌跌撞撞往前仆地的当口,忽地“滴溜溜”身子乱转起来,在旁边看去,肩部、臀部、双脚三处有如竹子的竹节分外惹眼,而一双手臂却如竹节边上的枝叶随着竹棍一同转动,虽杂乱无章却又凌厉非常。
阿狗心中一动,蓦地疾退数步,口中已自大喝道:“呔!刘少,你师父正苦苦找寻于你,你却在此地和仙蝶派门徒鬼混……”

刘少似全没听见般来势更急,刹那间,二人相距仅尺许而已。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6

第四十七章 幻身大法


对于刘少这人的真实身份,阿狗先前的猜测是费长房的弟子,原因就是上次偷听到费长房和武姬之间的对话,更重要的是乡里传说费长房拿一个竹子可以幻成人形。民间传言当然是无稽之谈,但阿狗见到刘少的身法后心头的感觉的确以为是变成一根竹子,所以才有大声提醒刘少之言。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刘少并不理会阿狗之言,只看他此刻毫不停顿的身形就可知此次阿狗有可能猜错。
“嘭嘭嘭……”
双方霎时已互换了十几招。
刘少的招式极其怪异,特别是两条手臂直如灵蛇般从各个方向扭动着朝阿狗全身招呼过来,一下子弄得阿狗手忙脚乱,吃力应付之下脚步直往后退去。
阿狗暗自庆幸,适才二人对峙时若非抓住先机弄得刘少一再失算,阿狗此时的劣势会更明显。不过,阿狗已不是以前的阿狗了,即使在曹操等四大高手夹击下亦不会惊慌失措,此刻当然也不会就这么一路招架下去,毕竟光守不攻可能连半分胜算都不会有。
正退之时,阿狗猛感到身后已触到床架。
刘少大喜过望,出招更是无半分犹豫。
阿狗亦不惊反喜,双手后伸抓住木架微一用力,人已顺着木条一路升了上去。
刘少眼看将阿狗逼到死角,哪会容阿狗就这么脱离其控制范围,当下,脚一蹬亦随之跃起。
阿狗忽地大笑,笑声中,双脚向荡秋千般甩往一侧,身子亦跟着飞出。
刘少早料到阿狗会借机往两侧脱身,只是未想到阿狗的身法这么高明,只一荡之下就生生移出一丈开外。不过刘少也不是吃素的,阿狗荡出,他也跟着追去,而前边是墙壁,阿狗再厉害,到了墙边总归是退无可退了,也因此,刘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阿狗正往墙边荡过去的当口,忽地腰一扭,双臂怪异之极地胡乱摆动着,接着,人就像飞行中的鸟儿在空中转了个弯,直向旁边站着的罗姣姣扑去。
在旁观战的罗姣姣想不到阿狗会有妙到如此的身法,待见到阿狗正朝自己迎面扑来,骇异之下已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刘少的吃惊亦不在姣姣之下,在他看来,无论是那种身法,若人在半空中而无力可借,总归会循着某一轨迹滑动,像此刻阿狗般妙到毫巅的空中转向法门,不但闻所未闻,若非亲眼所见,告诉他都不会相信。
刘少和罗姣姣做梦也不会想到在阿狗遇到华佗之前,别说是让阿狗施展轻身功夫,就是让他和普通好手打架也会被揍得鼻青眼肿。虽说阿狗在西城时机缘巧合下由玄经而另辟蹊径修得无比精纯真气,但是这些真气让他运用自如却还是力不能及。之后毛什等教了他一些拳脚功夫,襄阳的临汉楼上阿狗初次与人交手,碰上乐就后却只一个照面就被撩倒,这就是因为缺少运用真气的窍门。成就阿狗是曹操,正是曹操的“诱拐”才使阿狗得华佗传授五禽戏法,而华佗的五禽之戏重意不重形的要诀正对阿狗的胃口,从此以后他才算慢慢将体内潜藏的能量一步步挖掘出来。这就好比装满水的密封铁桶无论怎样摇晃都不会有水出来,但是只要有孔,哪怕是针尖大小的孔,水就会源源不断流出。对于阿狗来说,华佗正是他的孔。当然,五禽之戏对于阿狗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其本身就是模仿自然界中飞禽走兽的各种形态,而阿狗的身法就是模仿了鸟的飞行轨迹,再配合以意引导的真气,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令刘少和罗姣姣目瞪口呆的空中转向身法。

阿狗笑声不停,整个身体继续往罗姣姣俯冲而去,直引得刘少浑不顾心法、招式,急急忙忙奔去救援其心头之爱。
罗姣姣虽然吃惊不小,却反不似刘少般心急如焚,待阿狗逼近时已马上定下神来急退了几步,只见姣姣手掠发髻,只一翻,手中已多了枚金光闪闪的发簪。
阿狗乍见发簪,脑中蓦地闪现武姬的模样,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武姬已如神魔般的人物,她的门下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当下,阿狗平掠开来的双臂猛地一收,左掌右拳带出强如排风的真气往姣姣击去。
饶是罗姣姣功力不弱,手中发簪却还是被阿狗震偏。
阿狗双脚落地,拳掌夹带着“呼呼”的风声接连朝姣姣攻去,转眼间,姣姣的堕马髻已松散不堪,整个人亦蓬头散发,哪还有半分风情万种的模样?
刘少因之前追击阿狗,想不到被阿狗那奇妙的身法甩脱。待他赶回正要重施故伎,阿狗却将罗姣姣的发髻震散后跃出战圈。
罗姣姣其实也没吃什么大亏,只是发髻被震散后模样实在有些狼狈,直把刘少看得心疼不已,再转头向阿狗看去时目光已凶恶无比。
曹操眼中的凶光比刘少的多得多,阿狗尚且不惧,区区刘少阿狗又哪会放在心上?倒是罗姣姣既有可能是武姬门下,这点还是要提防一下。
刘少跨前一步,戟指怒喝道:“阿狗,你有种的就和我单打独斗,如此出手偷袭一个女子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狗“咦”了一声:“你刘兄鬼鬼祟祟暗算我在先,现在却来指责我不够英雄,这玩笑未免有点开大了吧!”
刘少暴喝道:“谁和你开玩笑!适才若非在下出手仓促,此刻你早已伏尸当场……”
阿狗冷笑打断道:“若非看在费先生面上,你哪有机会出手!”阿狗之所以插上此话,除了拿话挣面子之外,主要还是想探一下这刘少究竟是不是费长房的弟子,毕竟罗姣姣以发簪为武器实在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武姬,而刘少的武功一经施展又实在太象竹子——竹竿正是传说中费长房幻化成人形的工具。
不料此言一出,刘少更是盛怒,连回话都省了,径自脚下一旋,“滴溜溜”地朝阿狗攻来。
阿狗一时也没有好的破招之法,惟有不住闪躲。
霎时,屋中已是人影幢幢,阿狗仗着常出人意表的身法不住和刘少周旋,虽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看样子却丝毫未露狼狈像。若论身法之快,阿狗不敢自夸其口,但是说到身形之妙,即使如武姬般已成传说中的人物亦对阿狗无可奈何,更遑论刘少?而且屋中狭小的空间正有利于“妙”而不利于“快”,所以,阿狗的心情更是笃定。
罗姣姣在旁边看得焦急,几次想出手拦截阿狗,哪知阿狗却几次直冲向她,末了又倏地转向滑到旁边,害得刘少好几次差点就打到了自己人。如此一来,罗姣姣也不敢再出手“添乱”,只有老老实实躲起来看阿狗和刘少“捉迷藏”。
一眨眼工夫,二人已绕着屋中各个角落来回了十几个圈子,刘少却连阿狗的衣角也未沾到,倒是这如竹节般的功夫大是耗人内力,阿狗越跑越精神,而刘少却身形一点点慢了下来。
蓦地自阿狗口中发出一声长笑。
长笑声中,阿狗立定在书案旁,气定神闲地等着刘少追来。
刘少暗叫不好,却不知究竟不好在哪里,照理阿狗该破不了他这“神竹功”,否则不会靠着轻身功夫一味躲避。
正当刘少还在思量着阿狗停下之意时,二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只见阿狗轻轻一跃,双脚已踏在书案的边缘,而书案吃不住阿狗的重量,一下子就侧翻而下。
书案翻下而未着地的当口,阿狗猛地脚尖用力,整张书案登时直往刘少弹出,而书案上的笔筒、石砚等物已纷纷落地。
阿狗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待石质的砚台落地又弹起些许之时,阿狗又自一脚撩出。
刘少这才知道不好在哪里,此刻待要闪避,奈何书案来势甚疾,而自己的身形更急,只听“啪”一声,两相交碰之下,书案已成无数碎片。而此时,阿狗踢出的石砚正好从碎片中传出,“扑”一下,已结结实实砸在刘少胸口。
“呃!”“啊!”
刘少闷哼一声,手捂胸口踉踉跄跄往后退去,而罗姣姣则惊叫着扑过来将他扶助,二人虽和刚才一样靠在一起,但是脸上的神情上却已没有了刚才的自得与傲气。
阿狗笑道:“得罪了,刘兄……”
刘少直到此时还不能相信阿狗会用这种方式破掉他的“神竹功”。他心里虽不服气,阿狗略带得意的笑声虽然听得刺耳,刘少却还是忍住不吭声,只顾运气调息以期能和阿狗再较高下。
阿狗又道:“在下知道刘兄乃是费长房的弟子,但你知不知道费先生为了刘兄已和武姬娘娘翻脸动手?”
刘少毫不理会阿狗之言,而一旁的罗姣姣却恶声恶气道:“费老头子百般阻挠奴家和刘郎的好事,师父早该出手修理他了。”
阿狗舒了口气,自己总算没有猜错刘少的身份,既然刘少是费长房的弟子,那么司徒婵所托他的事也就可以靠他来完成了。
当下,阿狗跨前几步道:“抱歉刘兄,在下因有要事找寻令师,若刘兄不反对,此刻就随我前往‘一间客栈’如何?”说一出口,阿狗都觉得好笑,刘少哪有不反对之理?
果然,刘少听得此言,猛地推开身旁的姣姣,大吼一声朝阿狗扑了过来。
阿狗早有防备,他也不知道刘少伤得如何,当下也不敢疏忽大意,掌起拍出,主要还是以逼退刘少为主。
忽地,一阵银铃声大作,搅得阿狗脑中一沉,接着,风池穴中真气泉涌而出贯向双耳。
刘少猛喝道:
“幻身大法!”

阿狗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而过,刘少的人影却不知何处去也!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6

第四十八章  大失所望


“蝶振!”
阿狗大骇之下脱口而出,转念间又想起刘少口中的“幻身大法”。其实,阿狗刚听到银铃声时就知道是一旁的罗姣姣施出“蝶振”,因为当他听到铃声时“风池穴”处的异动和上次听到袁胤的冷哼声的反应如出一辙。这种反应算是阿狗体内真气对“蝶振”产生的抗力,然而,脑子短暂的昏沉却是不可避免。
尽管刘少施展的是幻身大法而非蝶振,但是阿狗几乎敢肯定幻身大法是凭着蝶振才能于瞬间将人迷惑,若非蝶振,阿狗岂会将刘少的身形看丢?

耳后风声响起,仅一息之间,刘少已到了阿狗身后。
阿狗早知刘少消失后会在自己的身后或侧后发动袭击,故防备地也比较充足。风声刚响起时,阿狗忙提气往前窜去。
刘少“咦”了一声,阿狗反应之快速绝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以为罗姣姣在旁以蝶振辅之,再怎么说将阿狗迷上片刻应该是笃定无疑的,但此刻看来却是对阿狗毫无用处。
铃声复又响起,原来是罗姣姣在旁怕阿狗逃脱,更起劲地想以蝶振将阿狗绊住。
阿狗忽地大喝道:
“呔!”
铃声嘎然而止,局中的刘少和罗姣姣二人却俱都身形一震,兀自不敢相信阿狗这么大叫一声就能将蝶振的余音破得了然无痕。
二人犹自愕然,阿狗却趁着这当口已翻身跃出屋子。而屋中二人中,刘少先回过神来,见状忙奔出屋子去追阿狗,然后罗姣姣才跟着而出。
阿狗不想再纠缠下去,一个翻身来到屋顶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府的布局,往南,就是刚才随刘少进来的正门,当然还要穿过好几排屋子、回廊;往北,只两、三进房屋就是后院的围墙。看样子,从近处翻围墙而出距离要近。
阿狗决定还是从后面的围墙脱身。正待飞身而去时,刘少和罗姣姣已双双来到屋顶。
像这样空旷的地方,阿狗根本不担心会被缠死。现在看到刘少和罗姣姣亦出现在屋顶,而且是有意隔着距离一前一后隐隐有包夹阿狗的意思,阿狗反而一垂双手,笑盈盈地看着他二人。
刘少和罗姣姣见阿狗如此,反不敢在过分逼近,只惊疑不定地远远看着阿狗。

三人呈三角状对峙了片刻,忽地,远处传来悠扬地笛声,只一转眼工夫,笛声由远而近,似已到了三人身边。
刘少面色大变,神情似极是惊惧,只恨不得立刻生出双翅飞离此地。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已有一人站在当中。
来人直立于屋顶之上,一席衣衫在风中微微摆动,手中长笛犹自撮于唇边,看其背影,真有说不出的儒雅、潇洒。
刘少见着此人,神情反镇定下来,倒是罗姣姣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原来我的好徒弟躲在此地风流快活着,若非妖女的铃声,为师怕是找不到你喽!”
来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不是费长房还有谁?
刘少道:“你若要惩罚我就请便,姣姣和这事没关系,你先让她离去。”
只听这师徒二人之间的对话就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闹得很不愉快,更离谱的是刘少称费长房为“你”而自称“我”,语气中毫无尊敬之意,想那费长房纵横天下数十年,临了却收了这么个弟子,难怪在石城郊外时和武姬要死要活的。
费长房出奇地毫不动怒,只是道:“只要你以后别跟仙蝶派的人搅在一起,即使你被猪强奸我也不会去阉它……”
只看费长房一派仙长模样,哪知说出的话却如此粗俗不堪。这番话一出口,阿狗早忍不住捧腹大笑不已,而刘少和罗姣姣两人却是羞愤难当。
刘少大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猪?”
费长房却转头对罗姣姣道:“……你告诉武姬,就说刘少我带走了,若不服气,让武姬直接来找我好了……”
罗姣姣看了看刘少,似有话要说,碍着费长房却又不敢开口,最后,只得跺跺脚,悻悻然转身离去。
费长房又对刘少道:“我的好徒弟,为师是扶着你走呢还是背着你走?”
刘少哼了一声不去睬他,费长房却毫不在意,只一副马上要走的模样。
阿狗急了起来,忙出言道:“费先生……”
费长房似非常讶异地转过头来,看样子却像是从没有见过阿狗般的生疏。
阿狗被他弄得有点尴尬,只好干咳了几下以掩饰窘态,然后才道:“费先生,在下阿狗,你我上次在石城郊外见过面的……”
费长房点点头道:“我知道……”
阿狗更是尴尬,听他口气只当阿狗是不相干的路人,枉阿狗还当他是令人尊崇的前辈高人来仰慕。
阿狗只好又是咳嗽道:“是这样的……在下有位朋友托我转交给先生一件事物。”说着,阿狗掏出司徒婵给他的手帕,手帕中当然包得是那串剑穗。
费长房接过手帕放入怀中,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阿狗本期待着费长房问他一些话,心里早盘算好了若费长房问起这物的来历就一五一十地说个明白。哪知费长房却丝毫没有问话的意思,待东西放好后又转身要离去,直将阿狗急地一个“哧溜”来到费长房面前,双臂虚张连声道:
“费先生,费先生……”
费长房总算露出了惊讶地神情,不过却是因为阿狗的身法而引起的,只听费长房道:
“小兄弟功夫不错,只不知拦住费某又有何要事?”
阿狗放下双臂,不好意思道:“费先生难道没有话要问我么?”
费长房掏出手帕包裹着的剑穗,眼中微微露出怅然的神色,须臾间复又淡去。
阿狗在旁看得真切,忙小心翼翼道:“费先生,这剑穗是一位姑娘托我转交给先生的……她说,这剑穗关系到她的身世……”
费长房点头道:“费某明白,麻烦小兄弟转告那位姑娘,就说她的身世不明白也罢!”说完,费长房重新将手帕放回怀里,又拍了拍阿狗的肩膀,这才转身带着刘少离去。
阿狗哪会让费长房就这么走掉,待一个纵身追上前去,却见费长房拉着刘少左旋、右旋,正晃得阿狗晕头转向时,白光一闪,师徒二人同时自屋顶消失不见。
阿狗颓然坐倒在瓦片上,剑穗既已交给费长房,但是司徒婵的身世却探不出分毫,下次若见到她,真不知该怎样面对……

荆楚客栈位于南门边的望江大街上。望江大街之名即能望见大江,江陵城壁因极高,能望见大江的少之又少,而荆楚客栈大堂的顶楼恰恰是这条大街上唯一能看得见长江的建筑物,望江大街因之而得名。
阿狗信步来到荆楚客栈门口。
客栈的门面宽达三丈,两侧各站着六名持长枪的守卫,只看守卫着装和城门处兵丁不同就知道这些人是袁术手下,由此看来,这袁术的派头还挺大。不过,之所以张虎能容忍袁术这般大模大样,主要还是不愿得罪了刘表的同时再去得罪袁术、孙坚。
阿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守卫处拱手道:
“在下西城太守阿狗有要事求见公路将军,劳烦哪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守卫似未听过阿狗之名,而阿狗身上的衣衫因为一番打斗,除了多几个破洞之外还显得其脏无比,所以,这些守卫听见西城太守都露出不信的神色,只差了大声呵斥而已。
这时,一副将模样的军官自客栈中走出来到阿狗面前。阿狗见状忙道:
“这位将军,烦请转告纪灵或乐就将军,就说西城太守阿狗求见……”
可以说现在能证明他就是阿狗的也唯有纪灵或者乐就,这二人在襄阳时还和阿狗打了一场,此刻却不得不让他们来帮自己一把。
那军官模样之人却大喇喇地绕着阿狗走了一圈,然后才有模有样地道:
“看你样子就知道是来投靠的落难太守,是纪将军的远亲还是旧友啊?”
阿狗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现在的这副行头也难怪被人这般看待。
那军官喝道:“既然和纪将军非亲非故还来找他干嘛?快给我滚!”
守卫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更有人提起铁枪,一矣阿狗赖着不动就要拿枪将他架走。
阿狗本打算这趟来见袁术无论如何要装得卑微一点,哪知此时却忍无可忍,一伸手,那军官已被抓了个结实,接着就将那军官甩手抛到了街心处。
门口的守卫顿时象炸开了锅,纷纷提着枪往阿狗身上招呼而来。
阿狗微退半步,蓦地身子一闪,当先一人的铁枪已被夹在腋下,接着那人胸口已挨了阿狗一脚,惨叫声响起,人飞出,枪已到了阿狗手中。
对付这些喽啰哪费得了阿狗多大的劲,一眨眼工夫,跌倒的跌倒,逃跑的逃跑,门口的守卫已一个不剩。
阿狗甩手丢下铁枪径自往客栈中走去。
此时正是午后,客栈中宽敞的大堂内居然无半个人影。虽说午后客栈的生意会相对清淡一点,但如此无人亦着实让阿狗有些费解。
楼梯口处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已有一人来到阿狗面前。
来人似注意到门口的景象,待阿狗拱手欲说之时,这人却抢先道:
“这位兄台好胆量,连后将军下榻的客栈都敢闯么?”
阿狗忙道:“误会、误会,其实我……”

来人冷笑打断:“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今日就让我孙策来会一会你!”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7

第四十九章  双雄之战


阿狗仔细看那孙策,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仪表非凡,特别是那宽阔的额头,在梳得油光蹭亮的鬓角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充满睿智,光看外表就知道此人乃文武双全之才。
孙策自腰间解下佩刀,又慢慢从刀鞘中将刀抽出。这一连串动作在阿狗看来似非常迟缓,然而却又给人一种毫不拖泥带水的感觉,就好象抽刀就应该是这个动作。
阿狗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只看孙策这般拔刀就知道已将阿狗当作劲敌来看待,也就是说这次阿狗休想借着对手的轻敌来取巧获胜。事情到了这一步,阿狗也知道今日之事已非能用言语来化解了,可怜他阿狗压根儿不想和他们长沙孙家之人动手,奈何不动手就是挨打,遂定下心来专心对付强敌。
“锵!”
佩刀自鞘中鸣叫而出,霎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瑟、肃杀的味道,片刻间,阿狗全身上下已俱被这浓烈的刀气所笼罩。
阿狗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地全身鼓荡,虽如此,仍不足以抵挡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刀气,不知不觉间,阿狗已右脚退了半步。
孙策以右手持鞘、左手持刀遥指阿狗,而刀锋处隐隐散发的杀气正一浪高过一浪卷向阿狗似要将他完全吞没。
阿狗只觉迎面似无数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袭来,直震得他全身不住摇晃,顷刻间,双脚如虚脱般直欲离地而退。
阿狗强自撑着不让自己后退。自孙策解下佩刀那一刻起,阿狗就处处落着下风,到此刻为止,二人之间实际上还未正式交过手,若就这么往后退去,此仗必输无疑,既然是输,阿狗还是干脆就别动手直接投降算了。阿狗深知这一点,故真气直达双脚,牢牢将身子钉住。
孙策脸上微露异色,忽地一步横跨而出,和阿狗之间的距离虽无半分缩短,但是,阿狗心头的压抑感却增添了几许。
看着阿狗微显扭曲的脸,孙策的嘴角不由翘起呈得意之色。
阿狗直如身体似被撕裂般难受之极,脚下一个虚浮。
眼看就要离地后退之际,猛然间,阿狗全身上下窍穴中鼓荡的真气在孙策刀气挤压之下,终爆发出强大的反震之力。
只见阿狗身上的衣裤突然之间膨胀开来,接着,两人中间的空旷处似平地生出风暴般呼呼作响。
阿狗一下子觉得身上的压力骤减,而全身上下充盈着的真气感觉就好象比平时无端多出了几分。

对峙双方此刻的心情已迥然大异。
孙策由得意转而惊怒,整个过程就是想破他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转眼的工夫阿狗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从困境中摆脱出来。而阿狗却是另外一番心境。应该说,孙策是他迄今为止碰上的最强大的对手,其高明的程度即使是手持狼牙棒的颜良亦有些许差距,所以,二人对峙之初阿狗险些就要落败。值得庆幸的是阿狗体内奇妙的真气在强敌临伺之下一再成为潜能被激发出来,阿狗亦因此而得以渡过难关,也因此,阿狗体会着自身修为在刹那间的提高而有些喜不自胜。
阿狗虽心头窃喜,临敌之际却丝毫不敢大意。即使此刻孙策所催发的刀气自己能应付下来,却也深知对峙下去只会陷于苦苦招架之中。念及此,阿狗忽心中一动,适才孙策的横跨之步浮上心头……
孙策已感觉到阿狗所能承受的压力已大大增强,再这样下去估计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想到此处,孙策禁不住心头一阵烦躁,当下,手中刀虚晃一下已忍不住先动起手来。
与此同时,阿狗却双掌遥伸虚按着往右侧一步跨出。
刀气随着阿狗身形的移动直向他迎面扑来,连遥发出刀气的孙策亦跟着往己方左侧偏了一偏。
阿狗的上身被刀气挤压着直往后仰。
孙策大喜过望,左手刀圈出阵阵骇浪劈向阿狗。

“接招!”
阿狗嘴含真气,蓦地吐气开声大喝。
身前的气场一霎时已被喝散出一片真空,阿狗早趁着这片空隙一拳击出,而此时孙策的佩刀亦正挥向阿狗。
“嘣!”
阿狗看得分明,拳头生生砸在了孙策持刀的左腕上。
二人乍合即分各退两步,表面看双方不分高下,阿狗却知自己赢在战略的出奇不意,若论真实功夫,和孙策相比较还是稍逊一筹。
阿狗早有准备,待双脚还未站稳之际强自向前一拳击出。
直到此刻孙策方才感到阿狗的厉害远超乎想象,尤其是对敌的战略上处处抢着先机,更让人咋舌的是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好象是在对方意料之内,这种对手如果是在战场上碰到想想都觉得是劲敌一个。
拳掌风声迫体而来,孙策无奈,只好再后退。
转瞬间,二人已是十几个照面。
阿狗虽处处抢着先手,奈何空手对敌先已吃了一亏,再加上孙策的武艺着实不凡,招架之中丝毫未露半分破绽,倒把阿狗急出一身大汗,再拖下去,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楼梯口处人影晃动,已有人从楼上下来。
阿狗已瞥见共有四人,心头焦急之下攻势已不自觉地缓了一缓。
孙策武艺本高出阿狗,眼下此等良机自不会错过,就在阿狗分神之际,孙策已抓住机会大吼一声开始反击。
刀光陡然间大盛,佩刀砍出时凌厉的风声夹杂着道道光影直向阿狗扑面而去,只一会儿工夫,数十丈见方的客栈大堂已满是惨烈的杀伐之意。
孙策好不容易抢回主动,手下自是毫不留情。但见手中轻盈之刀却宛若战斧劈出,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紧过一刀,刹那间,阿狗的周遭已全是刀光罩没。
阿狗暗自叫苦,此时先机一去,要再想扳回来又谈何容易。孙策的厉害自己早已估透,直到被他抢去先手才知道其人还要比预想中的高明,若非仗着轻身功夫了得,此刻怕早已命丧当场。
二人又是数十个照面。
阿狗自感如怒海中一叶扁舟,随着狂涛骇浪的涌动,须臾间就要舟毁人亡。
孙策却感到阿狗如随波逐流的冲浪好手,任凭风吹浪打,阿狗就是牢牢粘在浪尖上巍然不倒。

“嘭!”
自孙策反击后阿狗首次将拳击出。
孙策被阿狗击出的阵阵劲气所阻,身形滞了一滞。
阿狗却没那么好受,孙策的攻势虽被止住,自己却因为强行出手的缘故,全身上下已被孙策发出的强悍刀气侵入,全身已是真气溃散直往后飞退而去。
孙策待要追上前去,却见阿狗在飞退当口身形忽地一张一合,硬是在全无外力可借之下生生半旋着落地,看其架势已是进可攻、退可守。
饶是孙策喜争强好胜,见了阿狗这神来之笔般的身法,立时觉得阿狗是战略上主动后撤以寻机再攻,心中那立即攻上去的念头忙被打消掉,而楼上孙策一方的四人更是忍不住惊呼叫好。
在外人看来阿狗神气无比,他自己却有苦说不出。此刻,阿狗虽遥对着孙策丝毫未露半点败象,喉头间却只觉血气上涌,而这时若孙策再攻过来,除了逃跑阿狗实在想不出别的应对之法。

二人重归先前对峙之态。
屋外的光线透入,映出刀身淡淡的细纹。刀是长未满三尺的短刀,刀身又窄又薄,自吞口至刀锋处无不散发着古朴卓雅的味道。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把不起眼的佩刀,在孙策使来,居然能有如此震人心腑的霸气。
屋外光线刺眼,孙策还是以刀遥指阿狗,而阿狗的面目却在亮光背投处阴影一片,此时看去,自显出一派神秘。自出道以来,孙策凡和人交手,一旦占了先机,攻势从未被人破过,今日这衣衫普通的少年却不可思议地以空手接下自己数十招,最后更是以奇招拉回均势,如此高手,这般年纪已有如此修为,若再过几年那还了得?想到此处,孙策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杀机。

“好一个阿狗,居然敢单枪匹马来闯荆楚客栈!”
楼梯口处传来一陌生的声音,阿狗循声望去,只见说话若非多了两撇胡子和几道皱纹,活脱脱又是另一个袁燿,不用说,此人就是以后将军衔领南阳太守的袁术袁公路,袁术的旁边分别站着袁胤及另两个陌生人。显然是袁胤指出了阿狗的身份。
袁术既然发话,阿狗自是求之不得。当下阿狗已站直了抱拳行礼道:
“小子阿狗见过袁将军,只是袁将军的手下守得好门,阿狗只说见一面纪灵将军都不得而入……”
阿狗朗声道来,却将袁术听得直皱眉头。听这一席话已明显是己方理亏,而袁术却非常希望是阿狗挑起的事端,这样一来也好顺便让人拿下阿狗。
袁术问起孙策道:“……伯符贤侄,阿狗将军所说可是属实?”
孙策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伯符赶来时,此人……噢,阿狗将军已到了大堂……”孙策不是不明白袁术想知道什么答案,可是让他睁着眼说瞎话却是一万个不愿。
孙策说完时,袁术的两撇胡子已翘成八字形,显然,孙策的答案让他很不满意。
袁术还待再叫守卫前来和阿狗对质,却见他旁边一人已抢先说道:
“看来阿狗将军非是蛮横之人,公路兄,咱们还是请阿狗将军上楼一叙吧!”
袁术怔了怔,接着勉强挤出些许笑意道:

“文台兄既如此说……阿狗将军,请上楼!”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8

第五十章  望江赏美


袁术傲立于楼梯口处,虽说单手扬起一副欢迎光临的样子,但以这种礼仪来迎接称霸一方的群雄则未免有些太过自傲。倒是袁术身边的文台兄——也就是孙策之父孙坚满面笑容不住向阿狗点头示好。
阿狗亦向孙坚微笑点头,待走进后看清楚后才发觉孙坚的长相较之孙策要威猛地多,若非他此刻笑容可掬,像他这种长相只会使人生出敬畏感。
孙坚待阿狗走近楼梯处已是当先一步跨出相迎,阿狗不由暗自感动,只看孙坚不顾袁术面子向自己示好就可知袁术和孙坚二者的关系非是如外间传言“从属”般那么简单。
阿狗含笑拱手施礼,孙坚亦回礼后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身旁另一个阿狗不识之人,原来另一人乃是孙坚胞弟,名叫孙静、字幼台。阿狗又同孙静寒暄了几句,待转头看袁术时,袁术正铁青着脸也看着他。
孙坚似察觉到袁术的不快,当下又是笑吟吟地侧身让阿狗先行,待阿狗自他身边走过和袁术并排时才和孙静跟在袁术、阿狗及袁胤身后。
袁胤也识趣,脸上虽一直冷冰冰地,但阿狗和袁术并排时他亦有意停住不动,等孙坚和孙静二人走过时才又跟在他们后边,五个人就这样分成了三拨鱼贯而上楼去。至于孙策,大概还有些要事待办,袁术等五人还未上得楼去他已到了客栈外不见了踪迹。
二楼得格局和“一间客栈”相仿,同样是隔着一个个单间。袁术和阿狗并排走着,到了二楼却不停下直往三楼而去。
三楼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和底下大堂相比较,三楼虽靠南窗处被隔了几间数丈见方的临窗雅室,但是除了雅室外其他地方都空荡荡而无桌椅,就是连招呼的小厮亦无一个,所以整个空间反而显得比大堂更要宽敞。
阿狗还在入口处四处打量,孙坚已是一步上前介绍道:
“此处乃客栈特设的‘望江赏美阁’,非达官贵人不得而入。”
直到此时袁术才稍微露出了点笑意,待孙坚说完,袁术已接道:
“望江,自是以雅室凭栏远眺江景,这赏美倒要请阿狗将军猜上一猜!”
阿狗巴不得袁术笑出来,且他笑得越开心越好,袁术话一出,阿狗已是装作凝神苦想状,然后又是一番不得其解的样子道:
“赏美?莫非这美非是指大江之美景么?”
袁术仰头哈哈大笑道:“阿狗将军能想到此点也算不易,来,里边请!”说着,袁术稍显热情地将阿狗引入正中间最大的一间雅室。
雅室内正中间一张案席硕大无比,若围坐之人稍微挤一下则足可坐上十几个人,虽如此,案席旁却每边只放着一张坐席,在阿狗看来有点浪费的感觉。
袁术进了雅室后先招呼阿狗入座,接着拉了一下门边垂下的绳子,待阿狗在北边的席上坐好时,门边已出现了几个店伙模样之人。
只一会儿工夫,雅室外侧的墙板已被这些店伙拆得干干净净,宽敞的的厅堂顿时一览无遗。
阿狗遂装出恍然大悟状以手拍头道:
“原来这赏美乃是指‘赏歌舞美伎’之意……”
袁术又是一阵得意大笑,笑声中,五人已分别落座。
案席只四座,袁术是主,当然占去正南一席,恰好和阿狗相对。阿狗对于孙坚特别有好感,故孙坚还未落座时阿狗已出言相请,孙坚也欣然坐下并无半分推辞。

雅室的的门窗此刻都已打开,门外伸出丈许的平台上种了些花草,若得闲暇时能以此处凭栏远眺大江当是不尽美事。
此时,窗外日光和早春微寒轻风一同光顾而入,室内众人皆感一阵清爽。
孙坚以手指窗外道:“前方是城楼,此城楼临江而称望江楼,故我等所登之楼只能称‘望江赏美’,”说到此处,众人一阵笑声,笑声中,孙坚继续道:“……再前方就是长江了,此处望江当不输于城楼之上……”
阿狗微直起身子看去,前方一条白色巨链横于天地之间似看不见尽头,江上一层淡淡的雾气穿插着江面上反射出的道道金光,直让人疑似置身仙境之中。
阿狗正看得神驰不已,却听对面的袁术冷哼一声。
袁术哼声刚出,其左侧的袁胤已道:“阿狗将军言出以十日为限奉上少主,却不知今日前来,可是少主之事已有眉目?”
阿狗微笑道:“袁胤兄真吾之知己也,今日在下前来,一则正是为袁公子之事,二则,乃是想和后将军商量另一事。”
袁术紧盯了阿狗一阵才冷然道:“阿狗将军掳去犬子在先,此刻却想和袁某商量要事,你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孙坚一看事情不妙,忙打圆场道:“此事以文台看来乃大有隐情,若燿儿真为阿狗将军所掳,今日又怎敢孤身一人前来?”
袁胤待孙坚说完,已是冷冰冰道:“少主若在他手里,我等又岂能奈他何?”
阿狗微笑着朝袁胤一拱手道:“多谢袁胤兄,只听这‘若’字就说明袁胤兄亦相信人不在我手里……”
袁胤大是气结,自己话里真正的意思是反驳孙坚的“阿狗无罪论”,哪知阿狗却将他的话狡辩成是帮阿狗脱罪的论调。
阿狗不待袁胤做出反应,已接着说道:“其实,阿狗在下前来,后将军当已自袁胤兄处听说了在下的分析,若非如此,适才大堂中后将军尽可调兵遣将将在下拿住……”
袁术又哼了一声,对于阿狗所说的话却不反驳,而阿狗身边的孙坚则不住点头,显是对阿狗所说之话大以为然。
阿狗又道:“……好在若无意外,后将军今夜就可见到令郎,到时自可由袁公子说出究竟是何人将他掳走。”
袁术闻言激动不已,只见他双手已一把抓住桌沿,半边身子快擦着案席上,声音也带着紧张的颤音:
“真……真的么?那燿儿究竟是为何人所掳走?阿狗将军休要拿话来蒙我!”
阿狗笑道:“此事千真万确!不过至于是谁掳走了袁公子,后将军请恕阿狗不便透露,因这人由在下说出则不免带有替自己脱罪兼中伤他人之嫌……在下以为,凡事等令郎来了之后再详细问他不迟……”
袁术连声道:“好好好……如此有劳将军了……”
旁边的孙坚听了阿狗一席话后双目内已是异彩连连,待袁术颤音抖完,孙坚翘起大拇指道:
“将军真乃好男儿,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亦不亲口说出嫁祸于你之人,此等胸襟真让人佩服……可惜此地无酒,否则文台当与将军喝个痛快!”
袁术显是心情大佳,听了孙坚之话后仰天畅笑道:
“好好好!文台兄想是刚才饮得不过瘾,可巧,袁某也是酒性大发,今日就陪阿狗将军痛饮一番!”
阿狗总算将心头的隐忧放下。袁燿之事之所以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得不要感谢一下孙坚,若不是有他在旁说些好话,恐怕话未出口袁术就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想到此处,阿狗感激地看了孙坚一眼,碰巧,孙坚正好也是看着他,二人不由会心一笑,虽年龄相差了有整整一代,此刻却像是老友般充满知己意味。

不多时,酒已上来,菜也跟着一盘盘摆满了案席。
整个雅室中的气氛融洽不已,袁术更是一杯接着一杯,阿狗若非有些酒量,此刻怕是被袁术灌趴下不省人事矣。只是袁术喝得痛快,却好象全然忘了阿狗今日前来,除了袁燿之事外还有和袁术共商对付曹操的大计。
正喝着,旁边的孙静忽站起道:“阿狗将军适才所说之话,今日乃另有要事,却不知还有何事呢?”
孙静长得和乃兄有五、六分相象,只是孙坚体格健硕、孙静却要文弱得多,孙坚两颊胡茬浓密、孙静则是三绺长须,孙坚短衫劲装打扮、孙静却是高冠文士模样,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二人原来是嫡亲兄弟。此刻孙静话一出口,阿狗差点要扑上去将孙静抱住狠亲几口才好,因为自己正愁着被袁术缠住不知怎样开口,而孙静却代劳说出,既把话题扯到正事上又不至让阿狗来扫袁术的兴致,真正的一举两得帮了阿狗一个大忙。
阿狗朝孙坚看去,只见孙坚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不用说,孙静这一席话是在乃兄授意下而说出,看来,孙坚此人对阿狗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错。
袁术听孙静这么一说,也像是想起此事,遂拍了拍脑袋道:“瞧这脑子,真是高兴过了头……却不知阿狗将军所说的另一事又是何事?”
阿狗忙正襟危坐肃容道:“后将军想是见过西城的长史毛什?”
其实,自阿狗领西城太守后,毛什一直是整个西城主要决策的制订者,对内,众人称其为军师、忠义校尉,对外,则各人皆有名目,如毛什是长史,季推是骑都尉,朱敢和牛湃则是加设了的农都尉和城都尉,这两个官职分别掌管西城的农事和治安。不过对着袁术,若说出私设之校尉名称恐为其耻笑,故阿狗还是以毛什为长史称之。
袁术听了之后,仔细想了想才道:“毛什?好象没什么印象……对了,袁某在本月初三就出门了,贵属下来得晚没碰上吧!”

阿狗一下子泄了气,照这么说,和袁术合作之事看来要大费唇舌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9

第五十一章  人中吕布


阿狗不断考虑着该如何和袁术说起合作之事。依毛什的说法,袁术贪财好色,可是自己手里一无美女、二无钱财,就这么空手说出,不知袁术会有何反应。不过话说回来,即使自己手里有美女也不会送给袁术去糟蹋,毕竟这时自己做人的原则问题。
孙坚见阿狗不住沉吟着,也知道阿狗要说之事不便开口,遂出言先问道:
“阿狗将军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在此提出来,我孙文台虽势微力寡,若能帮得上忙必倾力相助,我想,公路将军也是如此想法。”
话一出口,袁术脸上已有不满之意,而孙坚却说完后故意又看了看袁术,然后装作意外的神情道:
“公路兄莫非有难处么?咳,我孙文台真是多嘴了……”
袁术忙道:“非也、非也,怎会有难处,只是袁某在想阿狗将军究竟要说何事……”袁术也知道现在儿子还没回来,若一口拒绝惹恼了阿狗弄得儿子回不来就糟糕了。其实他这种想法乃是标准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难怪,自己平时怎样做人,思考问题时也自然而然把别人想成和自己一样。
阿狗听了孙坚和袁术的表白后心情自是大定,遂问起袁术道:
“不知后将军有没有听说过蔡瑁此人?”
袁术立时气道:“蔡瑁?哼,就是那个有钱的蔡德珪吧!此人小气得紧,照我看他家里也没什么钱……”
阿狗差点将口中所有的东西都喷出来,只因这袁术说话时一副酸溜溜的口气,看样子还到蔡瑁那里征募过军资金或粮草而未有所得。阿狗早就听人说起袁术在南阳混得不怎么样,有一段日子甚至因为缺粮而不得不捕捞河里的鱼虾为食,现在听他说来可能真有其事,要不然他干嘛大老远地跑到襄阳去讨钱讨粮的?
阿狗虽心里如此想法,嘴上却也附和道:“……就是那个没钱的蔡瑁……”照刘表的说法,蔡瑁光是大的田宅就有四、五十处,若蔡瑁没钱,恐怕天下之大也要遍地都是姓穷的人了。
袁术却听了之后很是高兴的样子,好象连带着对阿狗这个人也颇多了些好感,而说话间自是语气和善了不少:
“阿狗兄真是一语道破其人真面目,快哉、快哉!”
众人一阵哄笑,却不知究竟是在笑蔡瑁没钱还是笑其他。不过阿狗所笑得却是袁术对他称谓的变化,看他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说出这个“兄”字还真有点滑稽的感觉。
待众人笑完,袁术才又问起道:“不知阿狗兄怎会忽然提起那个没钱佬?”
阿狗顺着袁术道:“那个没钱佬真是可恶,他既拿着刘表的工资却又干着吃里扒外的勾当,最主要的是此人野心极大,不但对襄阳跃跃欲试,即便是后将军的南阳他也虎视眈眈……”
其实,阿狗从得到的消息中分析出来的结论是蔡瑁贪心他的西城,之所以不提曹操主要还是为了安袁术的心,若袁术是胆小之人,听到曹操图谋南阳,说不定还未和曹操开战就先弃城而逃转而经营豫州又甚至淮南,那西城可就岌岌可危矣。
袁术却不知道阿狗的真正用意,闻言只是冷笑道:“凭蔡瑁也想动我的南阳?我看是阿狗兄弄错了吧!”
阿狗正色道:“后将军可别小看了这蔡瑁,据我所知,这没钱佬一直未到竟陵太守任上,这几日又私自来到江陵和人串谋,所以,对此人还是应小心为上。”
袁术听阿狗这么一说顿时陷入沉思中,同席的孙坚等人不敢惊扰,只默默地看着他又不时喝些闷酒。
蓦地,袁术猛拍案席道:“原来是他妈的曹阿瞒在中间搞鬼……”
案席上杯、箸、碗、碟被拍得鼓荡不已,倒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孙坚小心翼翼道:“公路兄如何得知是曹操此人作祟?”
袁术道:“道理很简单,没钱佬若要找靠山,实力足够当然是远交近攻,实力不足则会就近找羽翼以作庇护,哼,此人不是昭然若揭了么?”
阿狗竖起拇指道:“后将军神算,阿狗真是佩服佩服!”此言倒非敷衍之话,袁术能一下子猜中曹操的确有点出乎阿狗意料,看来,袁术虽人品极差,但也不是脑子简单之人,和他打交道还真要小心些别说错了话。
袁术听阿狗说着拜服的话更是扬扬自得道:“袁某早就怀疑阿瞒这小子心术不正,果然被我料中,这次燿儿之事若他没份便罢,让我知道是他下的手,老子他妈的就要他好看!”
孙坚皱了皱眉,用眼色示意袁术别说粗话,哪知袁术却一梗脖子道:
“……有什么关系,阿狗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
阿狗大乐,想不到袁术居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看来合作之事就差双方各出条件了,此时阿狗忽然又想起毛什的小姨子,若袁术也有个不怎么样的女儿要嫁给他并言明这是合作的条件,自己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阿狗越想越怕,莫非袁术刚才说的“自己人”就是把他当成女婿不成……阿狗猛甩头,总算将这可怕的想法驱走。
孙坚一脸忧心忡忡地道:“若曹操真有图谋南阳之意,公路兄还真要小心为上,毕竟你我现在和刘表的关系不是太愉快……”
袁术却大咧咧地道:“怕什么,西城和荆州接壤,只要有阿狗兄相助,我他妈的还会担心臭婊子和没钱佬?”
阿狗愕道:“臭婊子?哪个女人有这么大胆量敢触犯后将军?”阿狗想起了仙蝶派和武姬娘娘,莫非袁术和这帮人亦有过节?
哪知孙坚在旁笑道:“那是指刘表,以前刘表常说‘表字景升’,公路就拿这来取笑他,结果现在闹得很不愉快。”
袁术不以为然道:“不愉快就不愉快,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阿狗听着他们说得这些话,心中隐隐有后悔之意,若曹操真是明着和袁术干上了,西城不但得不到对方的援助,说不定还会被搭进去,而且,袁术此人傲慢、自大,哪天若又多得罪了一方可是一点都不稀奇。阿狗忽地有些明白孙坚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正是由于袁术的性格容易多得罪人,所以孙坚才不住帮袁术补救,又或者孙坚也想把西城拉到以袁术为首的阵营中。袁术既然也有笼络阿狗的意思,阿狗倒反而要仔细考虑一番了。不过若仔细权衡一番,刻下江陵城中应该还是和袁术合作,至于回到西城则另想办法为上。
正在阿狗打定主意之际,袁术却莫名其妙地问道:“……对了,阿狗将军娶妻了没有?”
阿狗道:“没有,噢,快了……”
袁术奇怪道:“什么没有、快了?”
阿狗暗自叫苦,看来刚才担心的事终于降临到他头上。
阿狗道:“‘没有’的意思是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快了’的意思是快要拜堂成亲……”说到此处,心头不由同时浮起灵儿和陆绯的面容,若自己真是快要成亲,新娘会是灵儿还是绯儿呢?
袁术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不管你是没有还是快乐,总之,你替我在西城找个大户人家之女来配燿儿,你我就算是结盟互助了!”
阿狗听了此话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袁术并没有将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忧的却是自己如何忍心将西城的女子送于袁燿。阿狗这般想着,不多时已是愁眉苦脸头痛不已。哪知这时,一直不再吭声的袁胤发话道:
“叔父,依小侄看,此事还是等少主回来后再做商量如何?”
袁术先是一愕,接着连声道:“对对对,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孙坚似早想到袁术会忽然转口,只是朝阿狗微微苦笑,而阿狗却是目瞪口呆,自己真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袁术此人居然会片刻之间就将自己说过的话推得一干二净。虽说袁燿和西城的女子联姻阿狗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在自己还没有说出反对的话之前袁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反悔啊!他袁术既然能反悔一次,以后就是接连第二、第三次了,阿狗和这样的人合作哪还有什么安全感!阿狗不禁暗暗打定主意,待西城之事了却,以后能离袁术多远就有多远,若再要找人合作,打死他也不找袁术了。
正在这时,久未说话的孙静忽然道:“结盟之事姑且不提,那么二位将军又该如何对付蔡瑁呢?”
此话一出,阿狗已是禁不住多看了孙静两眼。只这一句话仅寥寥几字而已,但却隐隐有左右袁术和阿狗的力量。看来,孙坚带他同来江陵不仅仅是因为嫡亲兄弟的缘故。
袁术听了孙静之言后呆了一呆,接着问阿狗道:“蔡瑁现在居于何处?”
阿狗道:“正是在小东门的迎宾客栈!”
袁术直咬牙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干掉他!”
话才出口,楼梯处一声音传来:
“什么人敢惹后将军?待伯符去教训他……”
话说完时,孙策已出现在雅室之外。
袁术笑着起身相迎道:“伯符贤侄回来的真快,咦?为何衣衫这般不整?”
孙策嚷道:“妈的,想不到张虎府中居然有人能接下我的霸王刀法……”
阿狗一凛,孙策所谓的霸王刀法阿狗已领教过,哪知张虎的手下却有比孙策更为高明之人,只看孙策发髻蓬松、衣衫褴褛就能猜到那人不但接下了霸王刀法,可能还另孙策吃了暗亏。
孙坚大是焦急道:“张虎手下居然还有此等高手么,快说来听听此人长什么样?”
孙策狠声道:“这人身材极是高大,脸生得英俊之极……对了,他的马火红火红的非常惹眼……”

孙策才说到此处,袁术和孙坚已是双双失色道:
“什么?吕布也来到了江陵?”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49

第五十二章  吉庆如意


对于吕布到江陵一事,举座皆惊。而阿狗更惊地是吕布居然会出现在张虎处,但是,孙策为何出现在张虎的太守府中且又为何和吕布动起手来,这些倒颇费思量。
阿狗正在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下孙策,孙坚却替他问了出来,只听孙坚颇含责备的语气道:“伯符怎会在张虎的府中和吕布动起手来?需知江陵不比长沙,张虎是地头蛇,连后将军与为父都要让他三分,你也未免太莽撞了吧!”
孙策恨声道:“张虎出身草莽,凭着宗族的人多而叛乱作反,现在居然自封江陵太守,我孙伯符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暴发户的嘴脸。”
阿狗听了孙策这番话,似感到在说自己般脸上不由一红。在孙策看来,张虎出身不那么上得台面而有所鄙视,那阿狗的出身若被孙策知道还不知道被他轻看成什么样子了。
好在在座众人谁都不知道阿狗是打柴出身,孙策这番话也没引起这些人对阿狗的注意,众人依旧在听孙策说着原委。
只听孙策继续道:“‘南吉庆、北如意’,这两大戏班好不容易齐聚江陵,张虎一句话就将他们都纳入府中,真正气煞人也!”
袁术听了之后一脸失望道:“‘如意班’被张虎招入府中了?可惜啊可惜!”
众人齐声随袁术说着可惜,倒把阿狗给弄得糊里糊涂的,有心想问一下,却又怕说出来被人嘲笑,也罢,就听他们说下去,好歹也要弄清楚这“南吉庆、北如意”的来历,实在搞不清楚的话也只有回去问问张任了。
孙策又道:“我自江陵刘府中得知‘如意班’被张虎招进,待到他那儿要人时,这张虎却气势汹汹地一口回绝……”
听到此处,阿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江陵刘府不就是刘少的府邸么?刘少被费长房带走后阿狗本以为刘府二字乃虚加上去的,孙策这么一说,看来江陵还真有刘府这处地方。
世上之事就是这么巧,阿狗从江陵刘府出来到了荆楚客栈,碰上孙策后大干了一场。之后却是孙策从荆楚客栈出门到江陵刘府找“如意班”,而“如意班”则被张虎招入太守府,看来,江陵刘府之中暗藏的玄机还真不少,若有机会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到江陵刘府去探一下以搞清楚那里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狗正想着江陵刘府之事,对面的袁术却听了孙策的话后怒道:
“伯符对张虎说了没有邀请这‘如意班’的乃是后将军袁术袁公路?”
孙策听了一怔,半晌才道:“这……这倒没提起……不过,张虎乃山野村夫,对他提起后将军太抬举他了……”
孙坚直叹气道:“伯符啊伯符,在长沙时为父就提醒你凡事别太过张扬……你看不起张虎是一回事,但是,张虎又何尝将你放在心上?若先亮出后将军公路兄的名号不是可是省很多事么?你为什么非要逞英雄好汉呢?”
袁术摆手道:“算了算了,文台也别埋怨伯符,咳,燿儿若有伯符一半勇猛,我袁公路半夜里做梦都要偷笑了……”
孙策听袁术提起了袁燿,忙怒对阿狗厉声道:“你不就是西城的阿狗么!快说,你究竟把燿公子掳到哪里去了!”
孙坚叱道:“伯符休得无礼,若阿狗将军掳去燿侄又岂会在此与我等饮酒?”
孙策登时涨得通红,好在孙静别出了苗头,一把将孙策拖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才算避免了他父子间的尴尬。而袁术听孙策这般关心袁燿倒是胸怀大慰直点头不已,待孙策坐好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阿狗前来的目的。孙策也的确是好汉一条,知道了袁燿非是阿狗所掳后毫无扭捏地起身告罪,于是乎,众人脸上又泛起了融融笑意。
阿狗喝了口酒,见孙策不再说张虎府中所发生的事,遂放下准备夹菜的筷子,拱手道:
“依伯符兄所说,张虎当是傲慢、自大之人,象这样之人当不会高明到哪里去,却不知他身边有没有上得台面的货色?”
孙策听阿狗这么一问,脸上换上惊讶的神色道:“阿狗兄因何有此一问?莫非将军还要自西城挥师下江陵不成?”
阿狗笑道道:“西城?伯符兄可真会开玩笑……在下是想那张虎以宝藏及渚宫之典为名将群雄引来,刻下却是温侯吕布到场,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在内,我等对张虎此人实在不得不防。”
孙坚点头道:“阿狗将军所言甚是,张虎此人的确要对他防个一二。即使他全无祸心,能摸清楚他的实力也是有用的。”
孙策本是想取笑一下阿狗,哪知阿狗将话说出后反变成他木知木觉,更让他难堪的是其父孙坚不帮他说话,反一再偏着阿狗,这如何能让他咽下这口气?当下,孙策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将军此言差矣,若张虎真有什么阴谋,吕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着出现。正因为伯符到张虎那儿在正厅内会见吕布,所以,我认为阿狗将军是多虑了。”
袁术连连点头道:“伯符所言甚是,看来阿狗将军的确是将事想得太复杂了。”
阿狗本想把江陵刘府之事说出,不过想来想去,这江陵刘府究竟是张虎安排的奇兵还是反过来对付张虎的奇兵,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保密一下,即使弄清楚了,依袁术反复无常的性格,说给他听也不妙。于是,阿狗就顺着孙策的话道:
“听伯符兄这么一说,可能事情真是不象我所料的那般……”
孙策面露得色,孙坚却因为就坐在阿狗身边,刚才阿狗欲言又止的神态他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使阿狗这么说了,孙坚还是不放心道:
“可是,吕布到江陵来毕竟事不寻常,我等还是要做好防备……”
袁术道:“防备当然是要的,但也不至于整天紧张兮兮吧!”说到此处,袁术又想起和孙策交手的吕布,于是问起了二人交手之事:“……对了,吕布号称‘天下第一勇夫’,据他云,即使高手如费长房者,两军交战时骑马单挑亦非他对手,依贤侄看来,多少兵马方可围歼此人?”
孙策沉吟道:“若步战,数百人轮番战他当可围而歼之……不过,人云‘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若让他骑马交战,恐怕过万之兵亦休想能将他截住……”
袁术听了大喜道:“若是这般,只要将赤兔宝马盗走,吕布不就能手到擒来了吗?”
孙策苦笑道:“这赤兔和吕布形影不离,张虎在正厅会吕布,赤兔就守于正厅之外;伯符和吕布交手,赤兔虽未上阵亦只和吕布两三丈距离。况且象赤兔这种神驹也不是任何人能拖得走的。”
袁术失望道:“那不是没法可想了么?”
孙策连连摇头,袁术看了更是失望之极,而阿狗却更关心吕布究竟有多高明。袁术等人和孙策说起吕布时总说不到这事上去,弄得阿狗心痒难耐之下已是脱口而出道:
“吕布的武艺究竟有多高明?伯符兄一共接了他几招?”
话音刚落,举座之人皆脸色一变,唯独孙策却面不改色道:
“八十三招!嘿嘿,是吕布说的八十三招……咦?怎么你们的脸色这么难看?输给吕布又不是丢脸的事,况且,照吕布的说法,马战能接下他五十招、下马空手过招到八十的已十年未见……”
众人本担心孙策会恼羞成怒,阿狗也说出话后直后悔不已,待听了孙策如此说法俱都松了口气,只是众人一想到孙策的武艺亦只能接下吕布八十三招,心里都是忧心忡忡。
阿狗却是想和吕布交手的念头。孙策只能接下吕布八十三招,那么以他的身手和吕布过招亦肯定是必输无疑。不过,输是一回事,若怕输而不敢接战则是另一回事。和孙策交手前阿狗也从未想到孙策如此厉害,但是交手后在重压之下所带来的修为提升也是自己没有想到的。眼下,自己的武艺正处在上升期,只有和真正的高手过招才能在武学修为上一步步突破,而吕布正是一个能将他潜能再次激发出的不世之高手,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阿狗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眼中已是异彩连连闪动。
孙策在旁看得分明,阿狗的这种反应他再熟悉不过了,当他自创的霸王刀法略有小成后四处找成名高手不断挑战时也是这种眼神。此刻,他们二人同时面对吕布,孙策在为接下了八十三招而沾沾自喜时阿狗却想着和吕布挑战,这是不是说明孙策的武艺已到了顶点,而阿狗却是在不断进步着呢?这种想法在孙策脑中一闪而过,心头不由凛然不已。

吕布和孙策交手之事既已弄清楚,席上的话题一转又回到蔡瑁身上。孙策对此事还不是很清楚,待身边乃叔孙静细说后,孙策已是大怒道:
“竟然有这等事?哼!他不被我孙策碰见是他的运气,若被我瞧见,非揍他个半死不可!”
袁术快慰道:“伯符这么说,那蔡瑁也快倒霉了……”
众人又吃喝、商谈了一阵,最后约定戌、亥时分由孙坚、孙策父子去“一间客栈”接袁燿,至于蔡瑁之事则由阿狗为主,反正需要帮忙时派人通知就行。

事已毕,阿狗遂起身告辞。算起来,今日的收获还真是可怜。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50

第五十三章  意外之遇


“一间客栈”对门的珠宝店如往常一般不时有女客出入。阿狗已知道司徒婵藏身此地,路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
进了客栈,张任已在上午二人落座处大声叫着阿狗。不过,阿狗之名比较难听,张任只是喊着“兄弟”!
阿狗来到张任对面坐下,张任立刻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当然是坏消息……”
出乎张任意料之外的是阿狗居然张口就是要坏消息,弄得张任直皱眉头道:
“天大的好消息啊,难道你不想听吗?”
阿狗叹气道:“今天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正好趁现在我的承受能力处在颠峰期,尽管冲着来好了……”
张任大是惊讶道:“才出去这么点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阿狗苦笑着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咳,先是别人托我的事没办好……”这时指费长房收了剑穗却没有任何表示。
“……接着找袁术时和人交手又受了些不重不轻的小伤……”和孙策交手时阿狗的确是感到胸口闷闷的差点吐血,所幸“阿子神功”对于这种小伤的疗效还算过得去。不过和孙策之间的武艺高下,在孙坚等看来倒是阿狗占了上风,毕竟是阿狗空手对敌之下还能破去孙策那凌厉之极的霸王刀法。
“……另外,袁术被我说得蠢蠢欲动,若他先一步对付刘表,西城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反可能被其拖下水……”
“最后还有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温侯吕布刻下正在江陵太守府中!”
张任变得和阿狗一般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兄弟你行,这些好事怎么就不来找我呢……噢,你的伤不要紧吧,看你样子也不像受伤嘛……”
阿狗道:“伤不要紧,我的真气最善于疗伤。”
张任点头道:“那倒是,我昨晚受得伤还是你用真气给治好的……不过,说真的,我倒不觉得吕布来江陵是什么天大的坏消息,毕竟,吕布和曹操之间的关系总归要差一些。”
张任看着阿狗长吁短叹不已,不由好笑道:“担什么心呢,先喝杯茶吧,总之,吕布你根本不用去操心,自有曹操、袁绍他们去对付的。”
阿狗想想也的确如张任所说,遂安下心来问张任的好、坏消息。
张任又换上了神秘之色,接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巾递给阿狗,然后才说道:
“你我是兄弟,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块手巾是给你擦眼泪用的,等一下若忍不住就赶快把头低下,省得被人看见了让他们笑话……”
阿狗苦着脸道:“没这么严重吧……”待接过张任的手巾后才发觉其味臭不可闻。
张任压低声音道:“我回来时碰巧看见躲在珠宝店内的那位大美女和一个超级大帅哥在一起……”说到这里才发现阿狗的脸色几乎没什么异样,不由又加上一句,“……他们俩样子看起来还挺亲昵的……咦?你该不是伤心过度的傻了吧?”
“去你的……”阿狗随手将手中的臭手巾甩了过去。
张任窃笑不已地躲过了飞来的手巾,见阿狗一副沉思状,不由愣愣道:
“诶,你怎样了?好象你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嘛……”
阿狗叉起双手求饶道:“我的好义兄,就算是我怕了你了,唉,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好象根本不把我当成是你兄弟。”
张任正色道:“就是把你当兄弟我才这么说,毕竟那女子美则美矣,来路却甚是不正,所以,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只望你能断了对她的心思!”
阿狗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叹气道:“我不是不明白,其实,司徒姑娘和我也没什么……”刚说到这里,张任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阿狗做贼心虚般地继续解释道:“第一次见到司徒姑娘时我的确想着能娶到她,不过,那只是一个没见过美女的乡下少年正常反应罢了……至于你说的那些话,我听了之后感觉只是有些酸酸的,如此而已。”
想不到阿狗越是解释张任就越发笑得厉害,到最后只好两手一摊无奈承认自己妒忌、嫉妒、吃醋、窝火,总之,所有失恋者应有的感觉自己都有,这才让张任止住了笑声。
张任笑停后才又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看你说的样子有趣就多笑了几声,好了,该说正经事了……”
“接下来的是一个好消息,这个好消息可能你做梦也想不到!”
张任说起了好消息顿时眉飞色舞喜不自禁的模样,倒把阿狗也弄得兴致极高,直嚷着让张任快说。只听张任又压低些声音道:
“这消息和刘表以及蔡氏有关,不过和蔡瑁却是无关……”
阿狗大奇,蔡氏和蔡瑁乃姐弟关系,照理这蔡氏和刘表有牵扯,没理由和蔡瑁无关呀,这件事的倒确让阿狗精神一振,张任还未说下去,阿狗已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张任正要说下去,阿狗已先一步道:“蔡氏自襄阳下嫁自荆州城,刘表任荆州刺史不久,二人应该互不相识,莫非有人穿针引线,又或者刘表有心要认识蔡瑁之姐?”
张任夸道:“兄弟倒是好心思,猜得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二人相识其实极富戏剧性,刘表是鳏夫,蔡氏是寡妇,二人正好比干柴烈火……”
阿狗讶道:“二人居然会是这种关系?那刘表知不知道和他勾搭的是蔡家之人?”
张任想了想道:“应该不知道吧,听情形好象是无意中碰到的……”
阿狗越来越好奇,忙问张任所探听到的事情经过。于是,张任边呷着茶边向阿狗说起了刘表和蔡氏相识的经过。
蔡氏的居处名为令尹巷,相传楚之令尹孙叔敖的别院就在此巷中,巷子因而得名。
令尹巷中所居住的人家非富即贵,而蔡氏的夫家更是江陵首屈一指的大户。蔡氏生得美貌,嫁入夫家后两口子恩爱有加。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蔡氏之夫因一趟木材生意出门而到蜀地,回程途中遇上激流不慎翻船而亡,可怜蔡氏还未有子嗣就已年纪轻轻守寡。
蔡氏出身大户人家,虽陡遭不幸,却也非只懂以泪洗面之人。新寡之人不但代夫克尽孝道、严守妇道,更是全盘接过婆家在江陵城中的各项买卖,婆家也由此能在如此大的打击下迅速恢复元气。
蔡氏因一心扑在生意上,本无暇再去想那男女之事。不料就在今日,乃弟蔡瑁寻上门来替她说媒,蔡氏虽训斥了他一通并将他赶走,而久藏心中的情愫却已被撩动。偏是之后在蔡氏巡视酒楼生意时又恰巧碰见了刘表……
张任一口气说到此处,一旁听得仔细的阿狗不禁打断了张任的话,直问他如何能知道的如此详细,张任笑而不答,径自往下说去。
蔡氏生得颇为俊俏,虽是新寡之人,薄施脂粉一番看上去却也丰姿绰约妩媚动人。再说那刘表,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群之人,现在虽已人到中年,儒雅不凡的外表加上不俗的谈吐却更是吸引蔡氏。二人在酒楼上不期然相遇后各被吸引,双方交谈之下,刘表仗着不时吐出的诗句,顷刻间就捕获了蔡氏的芳心……
阿狗饶有兴趣地问道:“然后呢?”
张任喝了口茶,又咂了咂嘴,然后才双手一摊、肩一耸。
阿狗惊问道:“完了?”
“完了!”
张任点点头,生怕阿狗还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些!”
阿狗晕道:“靠!说得像江湖郎中卖膏药一样,又是干柴又是烈火,实质性的内容却一丁点也没有。”
张任呵呵笑道:“不这么说哪能这么吸引你呢?现在他二人估计还在酒楼聊着,你我兄弟二人要不要去会一会他们?”
阿狗甚是心动,不过却还是打消了念头,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问清楚蔡氏所居住的令尹巷的位置,蔡瑁在江陵城中最有可能去的还是蔡氏家,也就是说在令尹巷中最有可能伏击到蔡瑁。
张任听阿狗分析地颇有道理,遂将令尹巷的位置告知阿狗。
二人又商量了些细节上的事。未几,天色已近黄昏。
今夜,兄弟二人因为要分头行动,刘表若将袁燿送来只能委托给庞统,所以在用餐之前阿狗特地将这小胖墩叫来。那庞统本是极害怕张任而不想去,阿狗好说歹说,直到说了此事非庞统外无人可办,这小胖墩才扭扭捏捏,虽三分不乐意,得意之色却占了七分。
庞统乃名士之后,刘表初任荆州刺史时曾探访其叔庞德公却不得,而庞统却也在那时认识了刘表,故阿狗将所要托付之事一说,庞统马上一口应承下来。二人未料到庞统答应地这么爽快,连张任都禁不住竖起拇指将小胖墩连声夸赞,直将他乐得胸口两块赘肉“扑腾、扑腾”直晃悠不已。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

诸事均已准备妥当,二人依旧坐在客栈大堂中就等天黑。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8-23 22:50

第五十四章  赵府之探


“今夜会有所收获么?”
阿狗微微有些激动,一抬头,却见张任镇定如恒,不由强自收摄心神。
张任忽笑道:“今夜的任务怎么说也要比昨晚对付曹操他们轻松吧,怎么看你的样子好象比昨晚要来得危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狗愣了半晌,方才有点恍然道:“嗯,义兄说得有理,不过我就是觉得比昨晚紧张,大概是由于等待的时间颇不好过……”
“只要不是害怕就好!”张任贼笑不已。
被张任这么一笑,阿狗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说说笑笑间,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二人互相叮嘱了几句后各自分头出发。

令尹巷还不是一般的有名,阿狗只在巷口稍微探了一下,马上招来周围路人好奇的目光,也难怪,阿狗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得如何光鲜,在外人看来实在不像是和令尹巷有什么关系。
阿狗在令尹巷前后绕了几圈,边走边看的样子实在有些鬼鬼祟祟,弄得好些个守门家丁都冲着他大喊大叫。好在阿狗弄清楚了前后门的方位,要不,被人像小三子样的呵斥而无所得才叫冤枉。
大凡大户人家的正门所在的巷子大都宽大气派,但是后院偏门所在的巷子则要显得窄而暗,这蔡氏家也不例外。阿狗正打算绕到后巷时,不远处徐徐驶来一辆马车,而驾车者赫然就是夏侯惇。夏侯惇虽然一身短装打扮,头上还特意戴了个风帽,只是他无意中眼神四处打量时流露出的精芒休想躲过阿狗的眼睛。阿狗一时间大喜过望,本来今夜来为的是今后伏击蔡瑁能方便点,若能搞清楚蔡氏婆家大院内的个中结构就算完成任务了,哪想到居然会有如此之意外收获。
阿狗缩在角落,待确认马车驶入令尹巷后才一溜烟往蔡氏家的后巷跑去。

后巷黑不溜秋的,若非阿狗神功已成,此刻包管是伸手不见五指。
蔡氏家的围墙虽只一丈多高,但是墙顶密密麻麻安插着三寸余长的细铁钉。阿狗当然是看得分明,待吸气提身后一个翻身,双手不着墙壁地跃入围墙内。
“呜……”
一声沉闷又短促的呻吟,却是阿狗落地之时双脚踩在了看院的狗身上。现在的阿狗虽武艺高强,这看院的狗却稀松平常的紧,随着闷哼一声,这条狗许是晕厥过去,不但声息全无,连轻微的抖动都无半点。
阿狗暗叫“好险”,若不是误打误撞踩着了看院的狗,今夜怕是要灰溜溜的逃回去了。
不远处的嘻笑声依稀可闻。阿狗循声望去,前面是一排多间的小院落,其中的一间房内灯火通明。阿狗偷偷溜到后窗附近,待听仔细后才知道原来是护院的家丁聚在一间房内喝酒聊天。
这些家丁大概是酒喝多,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蔡氏身上。
一家丁道:“……日间蔡氏到一水楼时和一男子眉来眼去的,这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阿狗本不准备停留,待听了这家丁的话后却大感奇怪,怎么这些家丁居然敢直呼“蔡氏”,莫非大户人家果真是派系多多么?阿狗不由溜近了些。
另一家丁道:“……赶车的赵五回来后说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事,这次,我看蔡氏如何能逃得过赵老先生的盘问!”
屋中众家丁皆放声大笑,听笑声就知道蔡氏在婆家也挺可怜,得罪的人多,偏生是丈夫过世后又无子嗣留下。
阿狗对蔡氏本无好感,听这些家丁肆无忌惮地这么谈论她,倒让阿狗心生不忍。

屋内众家丁的谈话还在继续,阿狗因另有要事,也就无心再继续听下去,遂悄悄离开小院,来到小院前方隔着的小墙边。
府内围墙要低矮的多,所起的作用无非是将家人和仆婢的居处隔开而已,而围墙的各式门洞连木门都无一扇,除了装饰作用外实在让人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用场。
阿狗乘着夜色猫着腰穿过内墙来到主院的后庭。同江陵城中一些大规模的客栈一样,这赵府的后庭也是一座花园,只不过这赵府的后花园看上去要比那些客栈中的要大得多。
花园的正中处是一个呈椭圆状的大池塘,离内墙的门洞只两丈的间距。大池塘的长、宽各在二、三十丈之间,阿狗站在门洞处向里望去,直犹如置身于郊外湖边。
大池塘内除了供人赏景的曲桥外,绕着池塘边上另有曲直不一的回廊。回廊中每隔数步就是一个亭子,而每两个亭子之间又是一道朱漆木门。阿狗虽疑心此处是赵府众家人的卧房,但是离仆婢的居处这么近也好象有点不大可能。
夜色中花园的景色看得虽不够清楚,阿狗却还是贪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西城的太守府若有机会翻修的话,定要让人仿照此中的花草水榭。
回廊的尽头有亮光透出,接着是人语声。阿狗一惊,忙躲到内墙边的树丛里。
亮光越来越近,阿狗微微扒开树枝,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蔡瑁等还有谁?
蔡瑁一行共四人,一前三后来到靠阿狗右手边的回廊尽头,“吱呀”一声,回廊边的最后一扇门应手而开,开门的却是当先那手提灯笼的女子。
不用说,这女子就是蔡氏了,而另外三人让阿狗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曹操、夏侯惇和蔡瑁。
蔡氏站在门口,待其他三人进去后才跟着进屋,屋门也随之关上。
“哧溜”一声,阿狗自树丛中窜出,未曾想太猴急以至于带出树枝“沙沙”的响声,在四下无声处听来分外吓人。
阿狗一慌,腾身跃出内墙,而此时,刚关上的房门复又打开。
蔡氏的声音道:“……德珪啊,我说你是干嘛大惊小怪吧,你看,那些树枝就在门洞边,经常被风吹动发出响声的……”
阿狗还是首次听到蔡氏说话,这声音虽柔美动听,说话的语气却冷冰冰的似颇有不快。
蔡瑁听蔡氏这么一说,只干笑了几声,屋门又随即关上。
阿狗躲在墙外,这次他学了乖,估计蔡瑁等人离屋门远点了,这才蹑手蹑脚的挨近四人所进入的屋门口。
到了屋门口后阿狗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里的回廊因外侧盖有房屋,所以,回廊的内壁被砖墙遮得严严实实,除了门之外,别说窗户,就是缝隙亦无一丁点。
阿狗哪会这么轻易放弃,正路子不行,当然还有野路子,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以野路子进行“窃听”简直是轻而易举。
此地虽无人欣赏,阿狗却还是以独创的身法在将要落水之时来了个飞旋而到回廊顶端的瓦片上,临了再摆个POSE,待觉得自己的样子十全十美并足以能打动七十老妪的芳心了,这才往灯火亮处掩去。
回廊的木门是两扇共一个庭院。庭院不大,阿狗估摸着若让他大大方方走的话四、五步即可抵达屋檐下。此刻当然不能大方,所以,阿狗轻手轻脚连挪了近二十步才接近透着亮光的窗户底下。

“……蔡夫人明艳动人又如此能干,真是折煞吾等须眉!”
屋内传来曹操的声音,在阿狗听来,这献媚的语气和当初极力笼络他时几乎一般无异。阿狗暗自好笑,曹操如此巴结讨好,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张任不是说过蔡瑁替乃姐做媒么?这男的极有可能就是曹操,看来这家伙是想财色兼收。
曹操虽说得好听,蔡氏却不假半点辞色,只回了句:“曹公过誉了。”此外则并无半点言语。
阿狗想起曹操恼羞成怒的模样就要发笑,而此刻在蔡氏处碰了这么个软钉子,脸色差不多也是这个模样了。阿狗虽觉好笑,不过,心下却也有些疑惑。照张任和府中家丁之言,蔡氏真和刘表有些情意,难道刘表这鳏夫的魅力居然会强于曹操?但是话又说回来,刘表的脸上又没刻着“鳏夫”二字,单凭他的外貌也的确能吸引像蔡氏这样年轻守寡的妇人。
再说这曹操虽在蔡氏处碰了壁,却依旧不死心道:“孟德早就听德珪谈起蔡夫人的美貌,见到蔡夫人之前也早就将夫人当作天仙般的女子。哪知今夜一见,才知夫人比那天仙还要美貌三分……”
曹操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露骨,连“今夜”二字都已说出口,连躲在一旁偷听的阿狗都觉得毛孔凉飕飕的起了一层肉痱子,当事人的蔡氏更是毫不客气出言打断道:
“……天色已晚,曹公若无其他重要之事,烦请明日再来如何?”
阿狗暗暗称妙,饶是这曹操枭雄模样,碰上这男欢女爱之事则万万及不上阿狗。今日之事若由他出马,哪用得上这么多废话,一个电眼就将她电到怀里了……不过,让阿狗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在西城碰到司徒婵时,电眼却电不了她,大概司徒姑娘特地练过如何抵御帅哥的“电眼神视”的功夫,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啊!
曹操也算厉害,蔡氏话已至此,曹操却依旧厚颜道:“……蔡夫人莫非是怕惹人闲话不成?孟德保证,此间事了之后必带夫人远走兖州……”
蔡瑁也在旁扇风道:“小姐,孟德公可是一片真心啊!”
到此刻,阿狗才敢肯定张任所说的蔡瑁欲做媒一事对象果然是曹操。这蔡瑁倒是精得很,既已和曹操串通一气,还不放心地要将寡姐作为政治纽带……
刚想到这里,阿狗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刘表不是和蔡氏情意晏晏么?

阿狗不由地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9-4 02:15

第五十五章  再闻宝藏


屋内传来了蔡氏的叱责声:“阿瑁,你怎么越打越蠢啊,姐姐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此事你休得再提!”
阿狗暗呼“厉害!”曹操若还知道羞耻,听了蔡氏这般叱责其弟,当会识趣而退。没料到曹操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蔡氏已话至如此,曹操还是讥讥歪歪道:
“蔡夫人不必责怪令弟,想夫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守寡,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德珪如此热心撮合我俩也是为你好啊,哈哈哈……”
阿狗暗骂曹操无耻,当着蔡氏的面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以后见着他干脆叫他小孟比较贴切,只是这些话,曹操就不配这“德”字。
“……夜深了,奴家很累,各位请回吧!”
蔡氏再也忍不住曹操的轻佻,干脆拉下脸要把曹操赶走,岂知曹操的笑声愈发放肆,笑声中,只听蔡氏一声惊呼。
阿狗大是踌躇,听声音似那曹操要用强,这蔡瑁也真不是东西,难道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被人糟蹋?这可如何是好?照理说蔡氏乃蔡瑁幼姐,以阿狗和蔡瑁之过节似不应该插手;但是曹操的这等行为和调戏、非礼、轻薄良家妇女又有何区别?难道蔡氏就因为是蔡瑁之姐就可以让她任人凌辱么?阿狗越想越义愤填膺,刚想冲进去搭救蔡氏时,却听里面的曹操道:
“……德珪,快将蔡夫人藏起来,然后你用红布将头包起来!”
接着又吩咐夏侯惇:“元让,你去将赵家二老弄过来,记住,蒙住脸,别露了口音!”
门口露出亮光,阿狗忙将身子缩成一团,却见夏侯惇迅速开了回廊的边门外出而去。
阿狗越来越奇怪,真不知曹操在搞些什么。
屋内悉悉嗦嗦的声音响起,许是蔡瑁正在将蔡氏藏好。不一会,蔡瑁说道:“姐姐已经藏好……”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大概已是用布将头包起来了。
曹操的声音再次响起:“……令姐性格真实刚烈,孟德甚是敬重!”听声音也有些发闷,估计也是用布一类的东西将脸蒙住。
蔡瑁歉意的声音中又带了些安慰道:“德珪回襄阳后多弄些荆襄美女送于操公就是……”
阿狗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真是被搞得如坠云雾中不知所以然,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曹操对蔡氏的美色虽垂涎,但是当着蔡瑁也不会乱来,而蔡瑁也不是听任曹操随便糟蹋自己亲姐姐的那种东西。
曹操似听了蔡瑁之话很是欣喜,嘴里说了些荆襄美女冠绝天下云云,弄得阿狗有些啼笑皆非,以他所见,荆襄美女如罗姣姣者满嘴蒜味,而蔡氏又是个寡妇,这二人虽姿色不差,只这两样印象分就扣去不少。或者真正的美女都被蔡瑁搜罗去了?阿狗好奇心大起,有机会定要去蔡瑁府中去见识一下冠绝天下之荆襄美女方不虚此次荆州之行。
回廊处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阿狗此时正在奇思怪想之际,听到脚步声后挺是纳闷,怎么夏侯惇的脚步声听上去这么沉重?随即明白因是胁持了此间主人赵老夫妇的缘故。
屋内二人似也听见了夏侯惇的步子,对话声亦随即隐去。
脚步声并未在回廊的此处停下,而是一直往内墙之外的后庭处一直走去。阿狗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声音,再细细分辨,这脚步声的的确确是夏侯惇所发出的。
屋内曹操道:“元让已到后边家丁的小院子去了,你我也过去如何?”
蔡瑁似是有些迟疑道:“我小姐怎办?”
曹操道:“放心吧,此事既牵涉到德珪,夫人醒来后当不会乱说。再说,你我现在是到家丁的院子里去,事后令姐的公婆若起疑心亦不会怀疑到夫人身上去。”
阿狗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直叹息曹操心思之缜密的确非常人所及。看来今夜乃曹操等精心设计好后才行事,却不知他们三人来这赵府不为求色到底求什么。
屋门打开,阿狗忙摒住呼吸以防被曹操二人察觉。
曹操先出了门,蔡瑁却仍留在屋内唏嘘道:“姐夫最喜欢在此书房读书、待客,却不料斯人已逝,今日还要让小姐委屈在此……”
曹操又进去陪着蔡瑁说了些安慰、劝解的话,二人这才将灯火弄灭后出了屋子。

阿狗大气不敢出一口。算时间,估计二人到了内墙边上才腾身跃往回廊顶上。
二人已不见身影。阿狗虽知道他们是去家丁的居处,不过心头还是有些焦急,匆匆忙忙向下跳时却不料因昼夜温差较大,此时回廊边的栏杆扶手上已沾了些许露珠,阿狗虽轻身功夫了得,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脚下一打滑,整个身子已仰躺着往栏杆外的池塘里跌去。
情急之中,阿狗忙伸直双脚,脚尖堪堪勾住了栏杆的木条上,还好,人没摔到池塘里。
阿狗一个收腹再一跃,人已来到廊内,此时才感觉到背上有些凉飕飕的,显然是后背的衣服因碰到水而渗到脊背上的感觉。阿狗拍了拍胸脯,刚才真是险到极点,若摔到了池塘里,丢面子事小,耽误了今夜之事可就糟糕透顶。
内墙的另一边传来了说话声。
阿狗吃惊不小,此地一面是墙,另一面是水塘。无奈,阿狗只得窜到廊檐上方,手脚各抵住两端的木梁,这才将身形隐去。
刚藏好身,说话声也到内墙里边,看穿着打扮是两个赵府的家丁模样。
那两个家丁虽提着灯笼,不过他们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藏身于廊檐上。二人边走边说,口中又是“瑁公”又是“老爷”,只片刻时间就已穿过回廊。
原来赵府中早有蔡瑁安插的或收买的奸细,以此推断,蔡瑁早就在打他姐夫家的主意,只不知这江陵赵府之内究竟有些什么秘密。
阿狗不住思忖着,猛地想起家丁已走,自己却还是附在上头未免有些好笑。不过,家丁虽走,阿狗还是不敢怠慢,今夜险象环生已使得他变得格外小心。待确定已无危险后才飘落下来直往家丁小院而去。

小院内的屋子也有七、八间,不过有亮光只正中间朝南的那个屋子。
阿狗攀爬到小院的墙上往里瞧去,那屋子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所以然,想靠近点却生怕那两个奸细回来若正好被他们看见就非常的不妙了。最后还是决定绕到后窗去。后窗边虽休想能看见屋内情形,但是里边说得话还是应该能听个清楚。
后窗处灯火微微透出。屋中因有三大高手,所以阿狗还是非常小心地掩到窗外。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几声苍老的呻吟声,听声音好象是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阿狗猜测这呻吟是赵府的主人赵老夫妇被弄醒后所发出,细听之下,果不其然。
蓦地,屋内发出苍老的惊叫声,连躲在外边的阿狗都被吓了一大跳。
“大……大王……锦帆大王……饶命啊……”
苍老的男声和女声断断续续,说话的内容稍有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锦帆大王”四字在二老口中几乎是同时出现。
阿狗心一沉,知道曹操为什么要蔡瑁用红巾将头蒙住了。阿狗在汉水之上解袁绍之围时所遭遇的锦帆贼就是以标志性的红巾、锦帆、铜铃出现的。
屋内的蔡瑁显然是存心要冒充锦帆贼,所以听了二老的求饶声,蔡瑁也不去分辨,只是将嗓音压得粗了些之后厉声喝问道:
“要饶命么?可以,只要你们把图交出来……”
二老又是连连求饶,对蔡瑁所说之图却表示一无所知。
蔡瑁阴恻恻地直笑个不停,连阿狗都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旁边传出曹操的声音:“……信不信咱大王灭了你全家?别不识相……”曹操的声音听起来本非善类,这刻说出这番言语更让人惊骇莫名。
赵家二老早吓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磕头,而额头撞击砖地的响声在阿狗听来却像是在敲击他一般让人难受。这赵家二老虽和阿狗非亲非故,平日里他家仗着财大势足或许还干过恃强凌弱之类的事情,但此刻在曹操、蔡瑁面前,这二老却的的确确是受欺凌的弱者。
对于弱者,阿狗一向是抱着同情心。阿狗正想着该如何做才可以既搭救二老又能不使自己难以脱身。而就在这时,屋内的蔡瑁重又发话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老家伙活着对本大王也没什么用处了……”
阿狗暗叫要糟,哪知里头的赵老头受不住蔡瑁的威吓,蔡瑁的话还未说完,那赵员外已是“扑通”倒地,口中连声道:
“我说……我说……”
阿狗真怕自己会失声惊呼,一惊这曹操、蔡瑁所说之图究竟有何玄妙以至他二人不惜深夜掳人而得之甘心,二惊这赵员外终是受不了恐吓,若这就交图而遂了曹操心愿真让阿狗有些不甘……
赵员外道:“这图乃我赵家世代口传相授,老夫除了知道图是有关纪南城的宝藏之外,也只知道这图藏在‘清风轩’的书房中……”
赵员外的这些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因为惊吓的缘故还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这“纪南城的宝藏”这几个字听在阿狗耳内却犹如响雷坠地!

原来,曹操等来此却是为了传说中的宝藏!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9-10 01:32

第五十六章  沾衣奇图


阿狗顿时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这声响听在耳中犹如战鼓在擂响,不由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又随即放下。连串的举动让阿狗自己都感到有些好笑。
“清风轩又是哪里?”
阿狗正思忖之际,蔡瑁刚巧有此一问,而且连每一个字都和阿狗所想得一般无二。
“‘清风轩’是老汉的书房,就在前面的回廊处……”
赵老汉抖抖嗦嗦地说着,语气变得谦恭无比,连“老夫”二字都改成“老汉”了。
屋内蔡瑁等想是大喜过望,“腾、腾、腾”的脚步声立时传入阿狗耳内,接着是开门声,只不知究竟是谁出门而去。
阿狗正自犹豫着是不是该跟过去,却听赵老汉又是惊惧道:
“……大王……家父遗言,宝图藏于‘清风轩’,其他却并无片言只字,故小老儿至今不知这图到底在哪里……”
赵老汉见有人出门去找图,大概是担心找不到而把他当出气桶,所以就急急忙忙的把这番话一说,且心底已是怕极,所以自称的“老汉”又转而成了“小老儿”。
阿狗正暗喜自己未跟着去找宝图,屋内的蔡瑁却已气急暴喝道:
“……你这老匹夫居然敢消遣你家大王……”
赵老汉夫妇带着哭腔又是争辩又是发誓,可惜效果不是很大。屋外的阿狗只听见几下“啪、啪、啪”的耳光声,随即就是赵老汉夫妇的闷哼声及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阿狗几次忍不住冲进去,思前想后一番还是忍住冲动,此时若现身救人,先不说人能不能救到,弄不好将蔡瑁等逼急了抢着对赵老夫妇下毒手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两个老家伙,几天让你尝尝你家大王的手段……”
蔡瑁的声音复又响起,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分外森冷刺骨。
阿狗暗骂蔡瑁心狠,连死去的自家姐夫的双亲都下得了重手,偏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阻止他。正踌躇之际,蓦地,屋中“当啷”一声,一只铜质的脸盆掉落地上。
脸盆许是因赵家二老碰撞而掉落,这声响之后随即又是“哼哼哟哟”声。
蔡瑁等做贼心虚,赵家上下虽被他们完全控制,发出这么一声响声却也将他吓了一跳,只听他骂骂咧咧地又是一阵打骂。而屋外的阿狗听到了这响声却心头大动,眼珠骨溜溜一转悠,心中已有计较。
阿狗慢慢退了几步又偷偷溜到东厢房的后窗口,只一会儿工夫就从暗无灯火的家丁房内捧着个大脸盆溜了出来。

“当、当、当……”
偌大的赵府突然之间从不同的角落里传来了木棒敲击脸盆的声音。
阿狗仗着自己绝佳的轻身功夫,一手执脸盆,另一手操短木棒,身形不停地高低窜动在赵府前后的各个角落。阿狗怕这铜盆声还不够引人注意,特地粗声粗气变了嗓子喊叫道:
“不好喽……”
“不妙喽……”
“贼人进来喽……”
“贼人要调戏老夫人喽……”

不多时,阿狗已听到赵府外不断的嘈杂声。
令尹巷所居住的大多是豪门巨富。大凡有钱人家最怕的是别人图自己的财产,所以这些大家族除了有为数众多的家丁之外,有的还聘有武艺不凡的护院。夜深人静时分正是家丁护院警觉性最高之时,阿狗的破箩嗓这么一叫,顿时,整个令尹巷中已涌满了不同人家巡夜、值勤的的手下。
同为大户人家,贼人今夜能到赵家,明日、后日就可能到别家打劫。基于这个想法,巷子里的其他人家倒也算帮忙,此刻,最先赶来的已开始在敲赵府的大门。
阿狗不住喊着,眼瞅着大墙外的火光越来越亮、各色人等的嘈杂声、敲门声亦愈发密集,此时阿狗干脆乘着敲脸盆喊叫之际顺便将赵府的前后门给打开。霎时,整个赵府四处都是不同服色、手里操各式家伙的帮手,这些人嘴里直嚷嚷着要将贼人揪出抽筋扒皮,其声势连开门后早躲在一旁的阿狗都看得心惊肉跳。
赵府上下顷刻间已是热闹非凡。阿狗虽对自己一手促成的局面非常满意,只是由于担心赵家二老的安危而无心凑进去跟着起哄,待赵府门口的人悉数涌进后一溜烟地出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赵府门外并没有曹操先前乘坐的马车。
阿狗浑身一个激灵,马车不在此地,那么曹操等人离去时此处就不是必经之地。阿狗已无暇去考虑马车的问题,一个纵跃往蔡瑁拷问赵家二老的小院投身而去。
小院内外被火把照得透亮,远远望去,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阿狗暗自纳闷,看情形也不像是在小院内打斗,莫非发现了二老的尸体?一想到尸体,阿狗顿时一阵慌张,待加快步子到了人群外围后直使劲往里挤去。
里边突然传出了蔡瑁的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赵老先生和夫人都已安然无恙!”
人群中一下子爆发出阵阵欣喜声,更有人交头接耳互赞蔡瑁来得及时,救了赵家二老不说还力毙打劫的锦帆贼……
阿狗哪曾想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这些帮手本应该是来抓捕蔡瑁他们的,现在却反过来见证了蔡瑁“义举”。想想自己无意中替蔡瑁立了块牌坊,阿狗不由感到苦涩不已。
蔡瑁又道:“在下谨代表家姐谢过各位援手之德,但此事一了,蔡瑁定设宴相邀今日出手相助的弟兄,到时候再与各位痛饮一番!”人群中虽对话声不断,蔡瑁的声音却更高亢嘹亮,霎时就将嘈杂声悉数盖过。
众人齐声喝彩,因赵府现在的局势已被控制,人群接着渐渐散去。
阿狗对此事的原委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时候若说出来,凭着蔡瑁乃蔡夫人之嫡亲弟弟的身份,被反咬一口的话恐怕陷入重围连脱身都困难了。正因为如此,阿狗亦不敢再作逗留,也只好随着人群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下意识地扭头往后一看,却见曹操、夏侯惇作随从状分立蔡瑁两侧,小院内躺着三具头裹红巾的尸体。红巾已碎裂不堪,不用说,蔡瑁随便杀了几个家丁后再毁以容貌,此事就算是天意无缝了。
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直催发阿狗心头怒气,猛抬头,却见蔡瑁等三人脸上俱都浮着阵阵杀机怒视着他。
阿狗刚停下脚步,旁边不时走过之人却将他挤得直往前踉跄而行。四人就这样相互怒对着渐行渐远。

“一间客栈”内大部分客房灯火已灭,惟有阿狗和张任的房间还有亮光。阿狗走近时,屋内隐约的说话声登时冲淡了今夜本憋着的一肚子怒火。
“死小子,又输一盘了吧,记住,你已欠了我三顿饭……”
阿狗刚走到门口,正好听见庞统那略带稚气的粗嗓门在不可一世地吆五喝六着。
屋内共三人。刘表作普通文士打扮,正静静坐在一旁似考虑着什么,庞统则面朝门口跪坐在中间那张木桌旁,桌上放着一木质棋盘,另有一人坐在庞统对面,阿狗进门时此人正注视着棋盘冥思苦想。
推门声惊动了三人。庞统因正对着门口,所以最先发现阿狗进门,随即欣喜地叫了声“陆大哥”;刘表见到阿狗,表情似喜又带些许尴尬,只朝庞统对面那人努努嘴却不言语;阿狗知那人极有可能是袁燿,只是单看背影,此人不但蓬头散发,全身上下也是邋遢无比,和襄阳临汉楼上那衣着光鲜、趾高气扬的少年实在联系不到一块儿。
袁燿转过头来,看见阿狗后浑身一哆嗦,似想起了进门之人和自己有些过节。
阿狗走过去拍了拍袁燿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怕,后将军马上会派人来接你了。”
袁燿惊疑不定地看着阿狗,忽然开口问道:“我好象认识你……”
阿狗点了点头:“绝对认识!”
“好象还很熟……”
“非常熟!”
“哦……”袁燿总算想起了阿狗是何许人,一个箭步冲过来直用双手抓住阿狗的胳膊央求道:“你上次骂我骂得好过瘾哟,弄得人家高潮一波接一波,求你了……”
阿狗不待袁燿说完,早一把甩掉他双手并一口回绝道:
“免了,你要是再吐出螃蟹样的唾沫,后将军非灌我三天三夜不可。”
袁燿一脸失望的表情还待央求,阿狗怕被他缠得火起真开骂遂他心愿,忙朝刘表行礼道谢,只是顾忌到他和袁术之间的关系,只称呼他为“刘兄”,刘表会心一笑,匆匆回礼后起身告辞。
送走刘表后没多久,袁术派了孙策、袁胤、纪灵、乐就四人前来。这四人或多或少心怀疑虑,待真的见到袁燿后无不大喜过望,纪灵、乐就更是千恩万谢直恨不得将心挖出让阿狗看个清楚。

不多时,屋内只剩下阿狗和庞统二人。
阿狗本想将庞统打发掉,庞统却直嚷着要和阿狗再下几盘棋过过瘾。阿狗除了认识棋子儿上的字之外哪会下棋,正推脱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任神情带了些落寞走进屋子。
庞统见了张任马上一声不吭地收拾起桌上的棋盘、棋子准备离去,待收拾好后却失声道:“哎呀,陆大——叔的背上这么脏!”说着,伸出肉乎乎的厚掌帮阿狗拍了起来。
阿狗失笑不已,这庞统本待称他“陆大哥”,半途忽改口称“叔”,可见这小家伙对张任还不是一般的害怕。
庞统在阿狗背上拍了好一会儿,直拍得张任皱眉道:“什么脏东西要拍老半天的?”阿狗也是奇怪,让庞统停下后干脆把外衣脱了下来。
外衣后背处还有些湿湿的感觉,放在烛火下仔细看去,外衣表面纵横交错着淡淡的细线和大小不一的灰色脏迹。
阿狗随意拍了几下,沾在衣服上的这些线、块却无论如何也拍不掉。三人均大感诧异,阿狗就待将外衣随手扔在一旁,却见庞统一把抓过衣服又细细端详片刻,然后才自言自语道:

“这是图……这是图……”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9-21 02:51

第五十七章  士元之谋


“这是一幅图……一幅充满玄机、奥妙无穷的图……”
庞统手拿阿狗的破衣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嘴里喃喃自语说着令阿狗和张任心脏猛跳的话。
二人左右包抄而去各将脑袋搁在了庞统的肩上,三个头六只眼瞪着衣服上那似线、似路又似河流的线条,耳中却全是“扑、扑”的心跳声。
庞统又好奇又兴奋地指着“宝图”亢声卖弄道:
“看到这周围八个方块了么?每个方块里都有两条黑线吧,嘿嘿……猜猜看这是哪里?”
“笃、笃”两声,庞统左右脑门上已各挨了阿狗二人的响榧,二人随即又各叉住小胖墩的咽喉大力摇晃,直晃得庞统直摆双手乱喊一通。
阿狗狠声道:“说!”
张任阴声道:“说不说?”
庞统揉了揉脖子对阿狗道:“陆大哥,难道你不怕我庞小帅哥撬了你马子?”
二人举手作势,庞统忙尖叫道:“纪南纪南……”
阿狗、张任虽隐隐猜到衣服上沾的可能是纪南的城图,但是由庞统说出还是让二人激动不已。庞统话音未落,阿狗已紧紧抓住他衣领道:“真是纪南?”
“切……”庞统甩掉阿狗之手洋洋自得道:“……我说纪南就不会是纪北……若整张大图代表一座城池的话,八道城门就是这些方块——荆州城也只有六道门,这八道门的除了纪南城还会是其他的城么?”
张任听得连连点头,阿狗却直摸着脑袋不解道:“纪南城怎么会比荆州城的门要多呢?”
庞统伸了伸腰道:“我的肚子在‘咕咕’叫呢,陆大哥若能去弄些吃的来,我庞士元倒是愿意受累跟陆大哥仔细说说这纪南城……”
阿狗叉开五指晃道:“新鲜的肉饼要不要?”
庞统忙把头一缩:“说了,我说了还不行吗?”
“……纪南城其实是民间的说法,意思是在纪山之南,而正式的名称则是郢都……”
阿狗大讶,郢都是纪南城的话怎么石城亦称郢呢?究竟是自己弄错了还是胖墩搞错了?
“……郢都的范围很广,楚国时南起江陵北至石城都属郢都,石城为别邑、江陵乃楚船官地及行宫,真正的郢都就是这纪南城了。郢都被秦国所占后被分成江陵县和郢县,后来就把现在的石城称郢,”
“……纪南城位于江陵以北约十里处,共八座城门,每座城门各有三个门道。这座楚都城的规模要比现在的荆州城还要大,荆州城南北长约三里,东西约八里,整个城墙大约在二十多里,而纪南城的城墙要三十多里长。”
庞统边侃侃而谈边指着沾在衣上的图比划着,阿狗和张任则不住点头。只见庞统说着话,手指已点到图上位于东南向处。
“纪南城的规模如此之大,最后却被秦将白起攻破后一把大火烧成废墟,此处本为楚王宫,现在只怕和其他的废墟没什么两样了……”
阿狗嗓子发紧道:“这里就是藏宝处了……”
庞统“咦”了声道:“陆大哥真好眼光,想必是看出此地机关重重吧!”
阿狗晕晕道:“机关啊,我看出了一点点……”忽地想起张虎曾派数拨手下前去纪南城而不得回,忙改口道:“……从这一点点中可以看出这机关着实不简单,若有不小心的地方,再多人过去也是送死。”
庞统直点头道:“机关虽不简单,我庞士元也不是吃素的,陆大哥放心,这机关包在我身上了!”
阿狗感动地差点要抱住庞统,待张开双臂后忽变换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也罢,这次就让士元多一个锻炼的机会……”
张任在旁哪还忍得住,阿狗话未说完,他人早已抽笑着扑倒在桌子上。

三人正待商量何时往纪南城一探,却听门外传来轻微之极的脚步声。
阿狗朝张任打了个颜色,张任哪还有不明白之理,早知机将衣服扔到了床底下。
果然如阿狗所料,来人正是便装的刘表。
刘表的神情一如张任刚进屋时般有些落落寡欢,待见了开门的阿狗后只礼节性地勉强挤了些笑容,然后魂不守舍地低头往屋里走去。
阿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刘表,若说这副丧气样子是为了袁燿都已经被其父接回,再懊恼也不至于这副模样吧,莫非……阿狗心中一动,关上房门后朝庞统点了点头。庞统怔了一下,随即亦点头示意明白。
刘表坐定后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样子,连庞统端着茶水递过去也一时半会没醒转过来,最好还是阿狗用力咳嗽才将他的魂给召了回来。
庞统恭恭敬敬道:“刘将军请用茶!”
刘表像是才发现庞统般接过茶道:“哦,士元还在啊!”
庞统施礼道:“将军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不妨说来听听,陆大哥、张大——叔还有我庞士元定会帮将军分忧。”
刘表甚是诧异地看了阿狗一眼,阿狗忙用眼色给他打暗号。说起这假名,不是阿狗不愿向庞统透露,只因为水镜先生师徒以及董和都当他是陆灵,若要说清楚的话还是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讲出来为好,象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被当场拆穿,双方引发的尴尬事小,令到庞统乃至水镜先生和董和怀疑他的为人则太过不妙了。
这些想法刘表当然不会明白,不过这眼色的意思还是懂的。于是,刘表顺着庞统的叫法摇摇头道:“这事士元和你陆大哥、张大叔帮不了的。”
阿狗忽道:“刘将军莫非要回襄阳么?”
刘表猛地惊骇抬头,却见阿狗嘴角现出淡淡的弧线,这神态再加上那句骇人之语,在刘表看来愈发觉得阿狗高深莫测。
阿狗还是那抹淡笑,只是语气渐渐转冷道:“将军若要回襄阳就请便,缺了刘将军,在下自信凭我兄弟二人还不至于枉送性命!”
张任也明白了阿狗这话里的意思,遂加了一句道:“只怕刘将军此刻收手,别人缺未必能领情……”
刘表的镇定功夫再好,现下被阿狗和张任一言一语这般抢白也经受不住,额头上的汗珠马上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落。
庞统搞不明白这荆州之主为何在阿狗、张任面前变得象泥人一般全无脾气,由于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傻愣愣地看着三人。正有些不知所以然之际,张任来到他跟前小声道:“走,一块尿尿。”
“我尿不出来……”
话未说完,那胖乎乎的身子一转眼已被张任夹到了门外。

刘表紧盯着阿狗道:“你怎会知道我要回襄阳?”
阿狗冷冷道:“这么说来,在下不幸言中喽?”
刘表的眼神慢慢凌厉起来,而阿狗却丝毫不惧地和他对视着。二人就这样足足对峙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刘表先自叹息道:
“本将军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事还望阿狗将军多多担待。”
阿狗脸色稍霁道:“非是在下不体谅将军。刻下江陵正是风云际会之时,将军就这般离去,只怕最后你我双方都要栽到蔡瑁手中。”说到这里,阿狗见刘表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遂加斟字酌句道:“再说,蔡瑁此人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姐也要算计,在下实在是怕将军回到襄阳之后只剩下挨宰的份啊!”
刘表听了此话后手背上的青筋猛地突突跳动。阿狗心喜,这招果然管用,若好言相劝也真不知他的尾巴要翘得多高。于是,阿狗就一五一十将今夜所见所闻选一些能刺激他的细细说出。象蔡瑁替曹操搭线之事更是大说特说,当然,自己后背沾上宝图一事只字未提。
一席话说完,刘表已连续拍桌十次还多,且嘴里除了大骂蔡瑁无耻之外更是主动提出留下来对付这无耻之徒。
阿狗大喜,看来刘表真是对蔡氏动了真情。以他的风韵、气度,本身就情意切切,若再施展一番手段还怕蔡氏飞出掌心?到那个时候再想生擒蔡瑁简直是易如反掌了。

送走了刘表,阿狗登时仰躺到靠椅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今夜收获颇丰,以此刻之心情愉悦,现在就睡说不定能有一个好梦吧。
门打开,出乎意料的是庞统也跟在张任后面走了进来,待到了阿狗身前后恭敬行礼道:“士元见过阿狗将军。”
阿狗一愣,旋即明白是张任所说或是刚才在外边得张任准许而听到的。看庞统并无半分不快之意,阿狗也就放下心来,待招呼庞统坐下后言明还是以陆大哥相称,一则在外人面前保密,二则自己也确把他当小弟看待。一番话直说得庞统既高兴又得意,脸上尽现纯真无邪,看得连张任都提出让他称呼张大哥。
庞统双手乱搓鼻尖冒油道:“陆大哥真好,噢,张大哥更好……”
二人相顾莞尔,看来,这小胖墩对张任的畏惧之心一时半会还难去掉。
庞统又道:“陆大哥若要对付蔡瑁,我庞士元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庞统微微一笑,本来有些臃肿的小脸此刻在阿狗和张任看来却像是发散出一层眩目的圣光。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10-1 01:55

第五十八章  惊天大计


庞统的说不疾不徐,嗓音中还夹带着未脱的稚气,但是听在阿狗和张任耳内却觉得字字珠玑句句良言。
“蔡瑁既为襄阳大户,他的势力强大与否还不算很重要,更为关键的是当地豪强、百姓的态度。刘将军初来荆州,所带仅随从数人,之所以能平宗贼之乱,正是由于襄阳蔡家的支持并在蔡家游说下使得大批豪门亦表态追随。豪门、名士,自古以来都是各方刺史、太守争相结纳的对象,刘将军还曾亲自想邀家叔庞德公出仕,家叔和蔡家甚是友善,然刘将军相邀却被其婉拒。这也正是刘将军最忌讳蔡瑁之处。”
“及至荆州宗贼之乱平定,刘将军命蔡瑁领竟陵太守而意图将蔡家在襄阳的影响力降至最低。本来,刘将军这招使得极妙,而蔡瑁一方面派家将、随从先期抵达竟陵作出要上任的样子,另一方面却一直装病迟迟滞留在襄阳。这招更狠,众豪强眼看着蔡瑁‘重病’却还被刘将军催逼着赴任,心下不可避免地对蔡瑁心生同情。一时间,襄阳城里城外到处是结纳豪杰、私募家兵的景象。”
“如果说对刘将军和蔡家在襄阳的势力作个比方的话,刘将军就好比水上浮萍,空有枝叶而无根须,蔡家则是参天大树,仅襄阳一地的势力就犹如盘根错节数不胜数,更何况还有遍布全荆州的儿女亲家。所以,刘将军即便在荆州城能拿下蔡瑁也不能说已经完全控制了襄阳,相反,若消息走漏而引发更大规模的宗族叛乱,那么荆襄等地连仅有的表面升平也将不复存在!”
庞统越说越激动,越说嗓门越大,待说到最后一句更是唾沫星子飞溅,阿狗坐在侧里转头偏望,那厚厚的双唇一张一翕喷涌出的乳白色气泡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在摇曳之火映衬下直让阿狗疑是天界神人下凡般蔚为壮观。
庞统停顿下来观察了一下阿狗和张任的反应,见二人都听得非常入神,不由润了润嗓子继续兴奋异常地涕沫齐飞。
“基于以上分析,若以荆襄局面而论,生擒蔡瑁要比干掉他为好,一个听话的蔡瑁就好上加好了。不过,师父曾说蔡瑁乃豪雄之身家又心怀称霸一方之野心,要怎样让他听话,对两位大哥来说难度高了点……”
庞统不住“嘿、嘿、嘿”如奸笑般不住扫视阿狗和张任二人,面上自得之色更深了几分。
阿狗倒也沉得住气,先是打量了一番庞统,然后才满怀“好意”道:“士元乃绝世美男子,不过,你的脖子若被你陆大哥捏细了几圈,不知以后会不会有美女看得上你……”
庞统皱眉道:“陆大哥这招可真是阴啊,把我脖子捏细后你想做天下第二美男子吗?”
张任奇道:“天下第二?那谁是天下第一?”
庞统一指自己的鼻子傲然道:“当然是我庞统庞士元喽!不过,陆大哥若用了‘卑鄙’手段后就是张大哥天下第一了……咳!”说完,庞统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象对自己将要失去天下第一的头衔遗憾不已。
旁边的张任听到庞统说出“卑鄙”二字后早就捧腹大笑,待庞统叹气时,那幅摇头晃脑的做作样亦将另一边的阿狗逗得暴笑连连,而庞统自己则左右看着狂笑中的二人,到最后也忍不住跟着发出一阵噱笑。
三人中庞统最先停下笑声,阿狗和张任也确实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高招,此时亦停下笑声作倾听状。
庞统表情严肃一字一句道:“事关荆州之安定,故此事须由刘将军出面。具体而言,只要刘将军和蔡家联姻即可!”说到这里,庞统见二人一脸愕然状,忙又补充了一句,“听说蔡瑁寡居的小姐就在江陵,二位大哥不会不知道吧!”
阿狗还是有些不明白地问道:“刘将军和蔡家联姻之事我也想到过,但这联姻真如士元所说的有这般奥妙?”
庞统道:“联姻之后,刘将军至少在名义上是蔡家的姑爷,他和蔡瑁再怎么闹也只是家务事,还不至于将襄阳搞得天翻地覆。”
张任笑着插话道:“刘表可以划出些荒地作为聘礼,再把蔡瑁的那些屯兵庄园一股脑当嫁妆接受过来,此事若能干得快而狠包管别人放不出半个屁来。”
阿狗亦展颜笑道:“义兄倒是替刘表做的好买卖。横竖蔡氏对刘表心有好感,你我兄弟二人干脆做个现成媒人,到时候刘表总归要意思一下。”
张任谑笑道:“我只要刘表请我喝杯喜酒,想必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吧。”
阿狗笑骂了几句,屋内顿时又是一片轻松的笑声。

阿狗还想接着问庞统关于沾衣之图之事,无奈因那士元开始呵欠连连而作罢。
庞统走后,张任看着门外深有感触道:“士元毕竟乃出身望族,小家伙人又聪明又得明师指点,以这个年纪而言恐怕他可称得上‘天下无双’啊!”
阿狗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恐怕还有一人能和士元比肩……”
“哦?”张任饶有兴趣道:“士元的见识、想法有时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这样的孩童居然还有一个?”
阿狗想起了汉水之畔的诸葛玄叔侄三人,潦倒、落魄的诸葛玄,彬彬有礼而又一脸睿智的小亮,无辜被撞伤的均儿,他们三人现在可一切安好?
张任默默地听着阿狗将小亮叔侄三人之事娓娓说来,阿狗脸上那淡淡的哀愁无意中也感染了他,待阿狗说完,二人自是一番唏嘘。
门“吱呀”一声而开,庞统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小亮是谁?”
二人正担忧着小亮他们前途的安危,庞统蓦然出现着实将二人吓了一跳。
庞统似从未看见过二位大哥受惊吓的样子,此时已是“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二人面面相觑脸脸青红才止笑道:“两位大哥去纪南城之前记得要先买些祭品,纪南城东北处有‘庄王台’,昔年楚庄王于此台宴请诸侯而被公推为盟主,这次你我三人探纪南前先拜祭一下庄王为好,一来缅怀这位霸主的不世伟业,二来请庄王保佑吾等探得藏宝之处。”
二人点头答允,庞统见状又问道:“小亮究竟是谁?”
张任笑道:“小亮可能是这世间唯一和士元年纪相仿而才智又能和士元一较高下的少年,将来群雄中谁若能得你二人相助,这天下起码有一半是他的了。”
庞统大感兴趣道:“是么?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和我相提并论的同龄人,有机会倒要和他切磋切磋。”
阿狗忽板起脸道:“将来士元若是打主意打到张大哥的益州,小心张大哥打你屁股哦!”
张任配合着阿狗做了一幅怪脸,吓得庞统怪叫着把门重重掩上如飞溜走。
阿狗怔怔看着还在轻轻颤动的木门,忽地轻叹道:“日后士元莫要入益州才好……”
张任奇道:“我本以为你在和士元开玩笑呢……”
阿狗强笑道:“我只是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罢了,希望是我胡思乱想吧……”
说罢,二人齐沉默不语,半晌才听张任小心翼翼道:“若说将来之事,兄弟怎知愚兄还在益州呢?”
阿狗闻言已知道张任的意思,遂正色道:“我和义兄一见如故、肝胆相照,我做梦都想和义兄日后能一齐并肩作战,只是我若开得口后,义兄若是答应则未免对主公刘璋不忠,若不答应又未免不义于我这兄弟,如此两难境地,我又怎忍心陷义兄于不忠不义?”
“好兄弟!”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真挚、信任之情。

二人正准备分头就寝,张任忽想起一事而将阿狗唤住。
张任神色凝重地对阿狗道:“今夜我去过对面的珠宝店……”
阿狗自和张任结义以来哪见过他正经成这个样子,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司徒姑娘还托其探听身世,莫非身世未探清楚她却已发生意外?
张任继续道:“无意中我偷听到那位司徒姑娘和人对话……兄弟你千万要支持住!”张任这么一说,阿狗反而一颗心放了下来,这番言语的潜在意思无非是司徒婵出身不正、来历不明抑或是心怀叵测,天塌下来也就是喜欢别的男人,自己虽说对她有那么些意思,不过还未到为了她要寻死觅活的程度,遂安下心来静听张任说将下去。
“司徒姑娘正和她义父实施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计,计划的核心是以美色挑动董卓和吕布的父子关系进而诛灭董卓……这个计划的详细情况我还不是很了解,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以身相诱董卓、吕布的就是司徒姑娘!”

阿狗顿时如遭五雷轰顶,刹那间,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10-8 00:42

第五十九章  庄王台祭


庄王台坐落于纪南城的东北隅,相传春秋时楚庄王为安抚各惶惶不安的诸侯而修筑此高台并与此台设宴相邀。这“一鸣惊人”的楚庄王在席上不但口才了得且言语、举止谦虚异常,席间被各诸侯共推为盟主而名垂青史。
庄王台虽见证了楚庄王的绝世霸业,但是整个台的气势却并不宏大。台的高度仅两丈出头,长十丈而宽度却几乎少了三丈。数百年一晃而过,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霜雪,此刻的庄王台显得有些破败,再加上夕阳西下,地上斜影衬出的木台更显得落寞不堪。
庞统站在台下抬头仰视这曾经代表着荆襄楚地辉煌、荣耀的标志,一时间,整个人竟似痴了,连站在他两侧的阿狗和张任也被他这种情绪感染,只无语默默分立在旁。
阿狗虽眼望着庄王台,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昨晚张任所说的司徒婵之事。董卓废少帝、烧洛阳、残害百姓,所干得坏事罄竹难书,凡稍具正义之士无不想啖其肉、寝其皮,连数次想加害于自己的曹操、袁绍等人亦曾会盟讨董,最后却仍是功亏一篑。想天下豪杰志士之辈多如过江之鲫,到头来却要靠司徒婵牺牲自己以期扳倒董卓。对比自己,连身世都未能替她打探清楚,心里不由泛起妄为七尺男儿之念。
张任却在想着如何向刘璋交待此次江陵之行。因临出发之前刘璋及其父益州牧刘焉皆对张任抱有很大期望,除了计划中的联络阿狗之外还担负着打探江陵城防、兵力部署方面的重任,却不料由于阿狗的关系反使他相助刘表谋划江陵起来。张任此刻最矛盾之处就是全力助刘表抑或虚于应事的选择,刘表若得江陵势必身处漩涡之中,相应的西城的负担就要减轻许多。想来想去,张任总觉得此次若不出全力会对不住自己这位兄弟。
三人各有所思,出奇的三人在一起还是首次出现这般安静的景象。过了片刻,还是庞统最先回过神来招呼二人同上庄王台。
庄王台上凌乱不堪,四个角上的只是光秃秃的几根柱子,顶棚却无半点踪迹。台沿四周偶尔会露出的一段细木外哪还有半分围栏模样。
庞统挥动双手指挥其余二人设坛拜祭,那口气、模样还真象足了战场上指挥小卒的领军将军。阿狗和张任相视苦笑,和这小子越熟越觉得他差遣人的本领不凡,二人从今早开始被他使唤着买这买那,还不许吃肉、必须洗澡,若非阿狗迫于时间无多,称小胖墩之心三日后来此拜祭最佳……
二人照着庞统的比划正各自低头拣选合用的板材之际,不知怎地,只听“砰”一声,两个头已结结实实撞到了一块儿。
阿狗歉意地朝张任笑了笑又继续往别处去,独留张任摸着被阿狗撞鼓起的额头,心下直纳闷怎么阿狗会不觉着疼痛,最后的结论是阿狗比他略高,而阿狗的撞击处是脸皮,因比较厚而没有任何感觉。想到此处张任也就释然。
二人只一转身没几步路的工夫,只听又一声“砰”,这一次连阿狗亦吃痛失声捂着头倒退几步直愣愣看着张任,张任也绝,两次相撞都是同一个部位,额头上的肉包已足足有半寸多厚,此刻正一边揉搓着像是竖起来的独角乌龙块,一边张大着眼睛瞪着阿狗道:
“你好象撞了我两次了!”
阿狗皱眉道:
“我也一样啊……再说第一次是我表示歉意的,怎么说这一次你也应该表示一下了吧!”
张任一幅“怕你了”的样子道:
“你先保证一下,保证不再朝我乱撞!”
阿狗刚要争辩,却见庞统正闭着眼睛一步步朝二人走来,瞧他表情严肃而凝重,哪还有半分嘻笑神色。此时张任也发现了庞统这副怪模样,不由和阿狗对视一眼,均感事情有些迷离起来。
庞统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来到二人跟前,待手触到阿狗的衣服后才睁开眼。
阿狗和张任几乎同声问起缘由,庞统却并不答话,只四下里打量着这方圆不过数十丈的庄王台,边打量,手指还不时一张一曲直似得到高人般充满了神秘感。
庞统的样子越是神秘,阿狗和张任的好奇心就越大,二人好几次把嘴张开,临了却怕打搅他而生生将话吞回肚子。等了好半天工夫又见庞统开始眯着眼开始喃喃自语,自始至终双眼也未向二人瞟过一次。
张任有些不耐烦起来,日影西斜,若到了天黑时分怕是要祭祀不得,难不成今日就这么浪费掉……
庞统依旧不紧不慢地思量着,就在二人快受不了他时,却见庞统忽地抬起头,脸上不住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阿狗大喜过望,一把抓着庞统的肩膀直摇晃着让他说个究竟。庞统微微一笑,一幅得意之极的神色道:“这次真是天助你我三人!哈、哈、哈……”
张任冷晒道:“在这破台上站了半天就冒出这句话啊,没别的了?”
庞统倏地止住笑声正色道:“非也非也!庄王台上的只是一些玩具而已,若是认为我庞士元在考虑这些破玩意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处台上的这些破烂看似简单而杂乱无章,其实却暗含阴阳八卦之理……噢,陆大哥不知道什么是阴阳、什么是八卦吧,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教你……总之,在这台上走路若光顾着低头看来看去,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摔到台下去。”
阿狗咬牙切齿道:“怪不得要闭着眼睛走路,怎么会摔不伤你!”接着懊恼道:“我怎么会没想到把这些烂木给踢飞掉……”
庞统乐呵呵道:“就是啊,你也把眼闭上或者干脆把这些烂木头踢飞掉不就没事了嘛……不过战场上碰到这种地形就麻烦了,陆大哥回西城后快快让手下儿郎练就两条超级无敌踢石裂山腿,啊——哈、哈、哈……”
阿狗猛地双目放光,浑不顾庞统和张任放肆之极的笑声,只盯着四周那些烂木、破柱扫视不停,待扫了几圈,庞统笑声已停,阿狗乃郑重道:
“士元,这玩意你定要教我!”
庞统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颇为感动地点点头应道:“陆大哥放心,有些地方我还不是很懂,到时候我会跟师父说一声,总之让陆大哥学到超过我为止。”
正说话间,蓦闻远处蹄声大作,马蹄声中还不时夹杂有马的嘶鸣声,显见这拨人马目标就是此地。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拨不速之客究竟是何方人马,最后还是阿狗反应快些,待一把抱过庞统后使了个眼色给张任,张任会意,同阿狗双双跃下庄王台径直掩到了台下丛生的废墟中去也。
不多时,马蹄声已在近处且蹄声越来越缓。三人相顾骇然,莫不是这彪人马专程冲他们而来?想想也难怪,从一早起床开始,大白天洗澡、中午时分更衣、大肆采购香烛,这些事哪一样不是极引人注目。更为离谱的是由于张任所带的钱已所剩无几,庞统还特地和张任二人大摇大摆地往荆州城内的亲友家中挨家挨户借钱,这般招摇法也难怪会惹来这么些麻烦。
“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阿狗侧耳倾听,单只马匹就在二十以上,此外还有些掩在蹄声之后的脚步声,声音虽几不可闻,却也休想瞒过数度恶战后功力已突飞猛进的阿狗。
阿狗细细盘算一下,随即低头叮嘱庞统不可妄动,小胖墩为了他卷到这件事里来,必要时也只有自己出面将人引开,至于张任,阿狗知道跟他说也是白说还不如不说。
阿狗正盘算着等对方接近时来个突然袭击,不料马蹄声中隐隐传来说笑声且中间有几人的说笑声还颇为放肆。
三人藏在废墟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另二人眼中满是诧异之色。自白起拔郢,而后秦分郢都为江陵县及郢县,纪南城这历经四百多年繁华的楚之古都就一直这般荒废着,要说这些人是跟踪阿狗他们而来倒也说得通些,但此刻听他们说说笑笑,分明就是熟门熟路又或者根本就是驻扎在此地……照张任的说法,张虎曾经派人来过纪南几次,最后却都是有来无回,而纪南则在外人看来越发的扑朔迷离,莫非这其中都是这些人搞得鬼么?

“唉,老金!你老小子头巾掉了都不去拣……”
人群中蓦地传出这么一声,这人许是头领模样,说话的嗓门挺大嗓门也不小。
那叫老金的答应着下马去拣头巾,旁边的人开始将话题扯了过来。
一人道:“老金,昨晚把裤腰带忘在荆州城的窑子里了吧,怎么头巾从腰里掉出来啊!”
另一人道:“老金是把头巾当腰带,今晚好去勾引小寡妇去!”
又一人道:“蓝缎子衣裤再加上红腰带,包管小寡妇爱死老金了……”
接着是一些更不堪入耳的话和淫邪的大笑声。

阿狗明白过来,这拨人既然包着红头巾,锦帆贼的可能性就有十之八九了,只是锦帆贼栖身此处,却不知那些机动性极强的双橹快艇又泊在何处,若能找到快艇的话干脆将消息故意泄漏给张虎,如此一来也好让江汉一带的过往行商少担点心。
正思忖之时,阿狗忽感觉背上有些痒痒的,原来是庞统躲在他身后用手指在划来划去。阿狗暗笑,这小子毕竟年纪还小,此时还未完全脱离险境而行事倒开始肆无忌惮起来。阿狗正待向张任示意让他提醒一下庞统,却觉得背上分明是庞统在以手写字。
阿狗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待庞统写完,阿狗猛地转过头来几乎失声叫出,只因庞统在他背上的几字依稀是“蔡勋,蔡瑁之弟!”


附:
庄王台祭祀学“石兵” ,比较符合游戏吧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11-9 23:59

第六十章  认贼做友


阿狗瞪大着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为祸江汉一带的锦帆贼会是蔡瑁的人,怪不得昨晚曹操等会装扮成锦帆贼模样,原来这本就是他蔡家的老本行。阿狗忽地有些不安起来,竟陵在石城以东,而蔡瑁的人马却出现在石城以西的江陵,且观之这纪南城似是其巢穴——不但是掳掠过往行商之处,更似伏兵突袭江陵之所。张虎的手下数探纪南而不归,民间早已有鬼神作祟之谣传,而江陵方面若是疏于防范,恐怕大半个荆州尽入蔡瑁掌中矣……想到此处,阿狗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所幸今日误撞之下窥破这锦帆秘密,只要稍后给张虎一点暗示,蔡瑁的这些家底可就拱手让人了。另一方面来说,自己有助刘表取荆州城之意,但此刻荆州城有落入蔡瑁手中之虞,也就只好便宜了张虎。
这一波人马共百余人诈诈唬唬从阿狗等人身边经过。许是在纪南城中不会有人出现,人马中偶尔传出一些放肆的说笑声也未听见蔡勋出言阻止。而这些人也终究是杂兵、家丁之流装扮成的贼人,一路上甚至还有谑笑、打闹之事,弄得匍匐在旁的阿狗直摇头暗叹,待一众人等走光而不闻话语、脚步声响,天色也已渐渐暗了下来。
小胖子倏地直起身呼出一口大气,嘴里还连声叫唤着,以他这个吨位的小孩子来说缩紧身子一动不动也算难为他,阿狗虽怪他叫得大声,却也不忍出言斥责,只帮着他拍去身上的尘土,另一边却只打眼神暗示张任。
张任见阿狗看着他直甩头,虽明白是阿狗要他帮忙“对付”庞统,一时半会儿却想不明白该帮些什么,所以也只好打着哈哈说着天气如何如何的。阿狗一喜,赶紧说道:“天暗得真快,看来,庄王是祭不了了,不如义兄先带士元回去……”
庞统似已明白阿狗的用意,遂摇头道:“不可,陆大哥不曾进入过纪南城,此番若冒冒失失跟踪这班地头蛇,说不定人还未找着就……”
阿狗笑着拍了拍庞统的肩膀,暗中却朝张任一努嘴,张任会意,也不管庞统愿不愿意,搂他直说要带他尿尿去,庞统虽抗议说尿不出来,到底还是拗不过张任。转眼间,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天色约莫只能看清方圆十丈左右的范围,若再远些的话只剩下暗影一片。
阿狗并不慌张,略一思索,接着凭记忆循着适才一众人马的方向摸索而去。
只一忽儿工夫,前方又有隐约的说话声。阿狗暗喜,一方面注意隐藏好身形,另一方面则加紧朝人声处掩去。
纪南废都果然是有名的废,到处都是废木、废石、废砖、废瓦。尽管阿狗对自己的轻身功夫颇为自得,但为了提防踢到这些废杂碎也不得不走几步再跳几步,如此一来,待到了方才听到有人语处时,不独人影,连那些马匹也不见半根毛鬃。
阿狗停下身仔细打量周遭。停身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地上的铺就的青砖表面已满是苔痕,显然这条街道并不是蔡勋等必经之路。街道的两边则是望不见尽头的屋宇,只是这些房屋除了依旧竖立的廊柱以及尚有的几根大梁之外已很难再称其为“屋”。房屋内、还有街上的青砖缝隙间皆是一蓬蓬的杂草,这种地方也很难看出是掩藏人迹之所。
蓦地,几下极轻微的流水声吸引了阿狗。阿狗忙凝目四望,目光所及处无非是些残壁、废墟,哪有半点小河、溪流的影踪?
阿狗满腹狐疑信步来到一间破屋内,呆呆站了片刻却是理不出个头绪来,虽有不找出蔡勋不罢休之念,却也知道天色愈暗希望愈渺茫。
屋内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无奈,阿狗转身出屋,却不料心神恍惚之下脚下踢到一物,顿时,“咣当”声大作,原来是地上叠放的几只陶罐在不经意下踢倒碎裂后发出的响声。阿狗大骇,急速蹲下身子并凝神留意四下里的动静,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声音却依旧引不出半个人影。
阿狗怔怔盯着这些破陶片,正考虑要不要把这里剩余的陶罐、陶碗等统统砸碎以引起蔡勋的注意,不料,耳中却传来高手急行所特有的衣袂带出的风声。来人武艺不弱,单这份轻功就不在张任之下。阿狗心头凛然,直至来人接近后微“咦”一声始觉此人正是张任。
张任乍见草丛中伸出一脑袋还真被吓得不轻,待阿狗到得近前兀自拍胸喘气。阿狗也不废话,一五一十将观察所得说了一遍。张任听后亦眉头大皱,一时无着之下径直往适才阿狗藏身处的破屋走去。
阿狗忽想起张任本是护送庞统离去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会这么快就已来回荆州一趟的罢。想到此处不由脱口问道:
“士元没事吧?你有没有亲自送他回客栈?”
“噢,我送他到大路上之后就让他自己回去了……”张任蹲着身子似在研究什么,连回阿狗的话也懒得站起来。
张任回答的轻松,阿狗却是没来由地心头“咯噔”一下,忍不住想要埋怨几句,却知道若非张任急着来助自己也不会就这么将庞统丢在路上。而事已至此,多说亦徒伤兄弟情谊,惟有祈求老天保佑士元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阵风吹过,周围枯黄的杂草顿时一片“沙沙”声,在一边胡思乱想的阿狗听得这声音更添了几分对庞统的忧虑。而那边的张任似有所发现,急急召唤阿狗过去的声音倒也把他吓得不轻。
阿狗走到张任身边,先是四下张望,继而提醒张任要注意说话的声音。张任却满不在乎,直道声音越大越能将人引出,弄得阿狗也觉此时的形势的确微妙之极。
张任指着那些碎陶片道:“此地看来是一处陶坊,除了这些制成的陶器外还有些毛胚,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是黑不溜秋,不仔细看还真会疏忽过去。”
阿狗不解道:“是陶坊又如何?”
张任神秘一笑:“有陶坊必有水井,若是多间陶坊,则地下水井多有相连!”
阿狗若有所悟道:“你是说刚才的流水声乃井中传出?百多人都躲到井中了?”说到此处,连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地连连摇头。
张任道:“管这些干嘛,找出水井再说吧!”说完,示意阿狗分头去找。
阿狗却一把拖住张任道:“有没有火燧石?”
张任一愣,随即醒悟道:“没错,井口肯定被这些茅草掩住了!”
二人同时贼笑不已。不一会儿,“噼里啪啦”声伴着冲天火光将寂静的暮色扰得一片狼藉。阿狗和张任也不闲着,十数丈开外的杂草俱被清理干净,免得火势过猛控制不住。
火势渐渐弱了下来。二人本待藏好身以免陷于包围中,却听“噼啪”声中似夹杂有马匹的鸣叫。
张任脱口问道:“是马!找还是躲?”
“当然是找!”阿狗说到“找”字时人已激射出三丈开外,其猴急状连一向性急的张任亦自叹弗如。

阿狗自信已知马声传出的准确方位,故才显得如此急切,以至于连对方有百多人这一事实亦浑然不顾。
破屋、废墟堆杂乱无章。阿狗走走绕绕,越走越觉不对,待定下身形,却见张任就站在不远处。
阿狗忙问有何发现,张任苦笑道:“唯一的发现就是刚才你我兄弟二人在兜圈子。”阿狗还有些不信,待看到了被烧得黑秃秃的草根后才颓然叹气。
张任亦叹道:“此地的情形和庄王台上一模一样,早知如此倒不如让士元跟着。”
说起士元,阿狗却双眼发亮道:“士元既然不在,我就用自己的法子……”忽又泄气道:“还是不行,墙虽然推得倒,不过,等墙都倒了,力气也剩得差不多了……”
张任一时听得瞠目结舌,听阿狗话里的意思是原准备靠推墙硬打出一条直道,奇怪的是平日里睿智无比的阿狗脑中怎会生出如此愚蠢的念头来。
二人正一筹莫展之极,忽闻从进口的那一头传来不疾不徐的马蹄声。须臾,一娇滴滴的童音直嚷嚷道:
“陆大哥、张大哥,你们好坏哟,骗人家去尿尿,自己却跑到这里来快活。”
来人正是庞统庞士元,不知何故,平日里老气横秋的小胖墩此刻居然会是这般说话腔调。
阿狗和张任对视一眼,对方的脸色均是一片惨白,眼里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绝望,只因庞统身后跟着的正是阿狗的老朋友曹操等四人。
庞统这时停下往后挥挥手道:“谢谢变伯伯带我找到了二位大哥,”然后继续朝二人边跑边发嗲着说些“坏死了、不来了”之类让人恶心的话。
这时,曹操、夏侯惇、夏侯渊、蔡瑁四人不紧不慢下得马来,阿狗、张任二人脸上的表情给他们以莫名的快感,此时若不欣赏一番,以后恐怕永远没机会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3-12-13 03:04

第六十一章  过目不忘


庞统叉开双手左右摇摆着跑动,模样活脱脱像是水塘里刚上岸的鸭子。他的速度出奇慢,微凸的肚腩上下晃悠着,真搞不懂他小小年纪怎么就长出了这玩意。
曹操等四人看得饶有兴趣,而阿狗和张任却皱紧了眉头,今日之局,此地若无庞统羁绊,二人心情也不会象这刻般恶劣之极。而小胖的出现,即便他通晓这怪阵,双方动起手来的话,小庞统就是他们的死穴。
张任打了个眼色,随即左脚微跨半步。阿狗当然明白张任是让他单独带庞统突围,可是,他能这么做、会这么做么?
阿狗注视着缓缓跑来的庞统,嘴角忽地微露半丝笑意旋又隐去,手却伸出按住张任的肩膀将二人重又扯成并排。张任只当他是不肯独自逃生,脸虽露怒意却马上又变成苦笑,在这种情况下,换作自己去独自逃生也是万万不会的。
庞统总算到了二人身边,奇的是虽气喘吁吁的模样,额上却并不见任何汗珠。
张任也明白过来这庞统是故作样子,却搞不清以时下的势态,装出这副笨模样又有何用。
阿狗则是另一番想法。以少年庞统的才智,光他和张任二人脸上的表情即可猜到随他同来的四人绝非善类,而庞统的神态却丝毫不露怯意。以此点推而论之,事情非是认贼作友这么简单。
果然,庞统佯装抹汗之际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左后方十三丈七尺处……”
张任大喜,表情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为免曹操等人起疑,干脆装模作样怒骂道:
“臭小子,你要害死我们啊……”
庞统倒也配合,表面上似很害怕而踉跄后退,实则打出往下的手势。
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陶坊的水井,惊喜之情霎时乍现。
不远处的曹操等人亦有所察觉。曹操一个眼色,四人分两拨包抄过去。
阿狗虽不知此刻能否顺利脱身,但形势发展到这一步,不把曹操嘲讽一番也实在枉自己生一张巧嘴。
阿狗忽地乐呵呵拱手道:“哎呀,原来是变巨兄,多日不见,不知变兄几番苦练之后有否变——得巨大?啊——哈、哈、哈……”说罢,阿狗先自忍俊不禁仰头大笑起来。一旁的张任、庞统自不用说,那庞统更是一反适才懦懦之态,学足了阿狗的样子挺起胸膛将头仰得高高的“哇、哈哈哈……”笑个不停,待笑毕之后还不怀好意地拍着腰间的裤带挤眉弄眼道:“变兄偷懒了吧?敢不敢解下裤子和我比一比啊……”接着又是一阵更放肆的笑声。
曹操本以为三人正自愁苦如何脱身,哪料到在这种情势下阿狗还敢大放厥词,更气人的是那小胖子居然要和自己脱裤子比阳物大小……自己堂堂一镇诸侯,还会怕这嘴上无毛的孩童不成!
阿狗等三人睁大眼睛看着曹操。只见曹操两腿微分,双手拽开颈项间的带子,手一挥,大红披风宛若一朵红云鼓荡着往后飘去。红云散去,却见曹操一手撩起衣襟下摆,另一手则划了道美妙的弧线,最后落在了腰间锦带上。这一系列动作端的是一气呵成,意态之潇洒较之阿狗亦不遑多让。
空气在瞬间凝固。本来应该是敌对的双方这刻却将目光齐聚于曹操身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二人心生默契,往左右各夹住庞统直向左后方十三丈七尺处纵跃而去。

“别走,我还没拿出来呢……”
曹操的声音清晰入耳,庞统虽有心和他比个高下,却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已急速往下坠落。
阿狗本有些手痒,故庞统、张任下井后阿狗则继续站在井口笑看曹操等狼狈冲来。无奈井下传来张任的招呼声,遂匆匆拱手“哧溜”逃将去也。
井下漆黑一片。以曹操、夏侯兄弟之能,既看不见人影、亦听不到半丝声响,这井是万万不敢钻下去的。
四周亮起了火把,接着,蔡勋快步奔到了曹操近前。尽管曹操心内急、怒不已,不过他也知道此时着实不宜在初见蔡勋的情况下冲手下发火,遂强压怒火装出笑脸迎将上去。曹操虽未有所不悦,旁边的蔡瑁却脸上有些挂不住,待蔡勋走近后开始一五一十埋怨起兄弟来,而蔡勋却是满脸委屈道:“兄长有所不知,小弟料想此地地形复杂,这三人若要逃跑则必落入吾等埋伏之中,哪知……”
“哪知被你这猪头给放跑了……”蔡瑁不等其弟说完,搂头就是一顿臭骂,最后反倒是曹操、夏侯兄弟在一旁劝解才免使蔡勋受皮肉之苦。
蔡瑁将众人互相介绍一番,曹操对蔡勋自是慰勉有嘉,之后问起井中乾坤,却原来纪南城中各井的井水连为一体,本来若等半个月开春后,井水会淹没井下的两层各条水道。而现在的这个时节正好是枯水期,井水只在下层水道,这样一来,上层水道就成了阿狗三人的逃生通道。
蔡勋似对此处极熟悉,一番话说来直听得曹操顿足不已,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阿狗就要突然“失踪”在江陵郊外,却不料连水井都会助其逃生,莫非阿狗真命不该绝?
夏侯惇见曹操脸上阴晴不定,不由小心翼翼试探道:“井下纵横交错,不如今日饶他们不死,日后再好好收拾他们……”
蔡勋见状亦进言道:“操公明鉴,井下水道直通城外……”
曹操终于仰天长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哧……”亮光一闪而没。
阿狗他们只带着火燧石,眼下黑咕咙咚的也只有靠不时敲击这玩意来认路了。
“咦?”庞统讶然失声,倒把另二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须知这井下通道奥妙无穷,三人从跳下井到现在由庞统带着也不知究竟转了多少个弯了。本来,庞统是拍着胸脯担保可以脱身,然而,这声“咦”却显然说明连他都碰上了难题。
庞统呆立在原地只不住挠头,不时还来回踱上几步,而他每跨一步却象是在用锤子在敲击阿狗二人的头般让人难受不已。不独如此,这庞统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每走几步居然还会傻笑几声。
阿狗和张任面面相觑,除现时形势吉凶未卜之外,庞统的失常反应更令二人忧心忡忡。不过,这二人也算久经阵仗之人,眼下首要任务就是让庞统清醒过来。阿狗随即轻轻碰了一下张任。
对于张任,小胖对他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故张任的双手紧按在他肩上时笑声嘎然而止。张任低下身沉声道:
“士元,不认得路没关系,不是还有你陆大哥和张大哥嘛!你自己可千万别乱了阵脚啊!”
听张任一说,庞统顿时“咯、咯、咯……”更笑得厉害。只听他边笑边说道:“靠你们?笑死人了……张大哥别生气,我是说,靠你们或许能出了这条水道……不过呢……”庞统说到此处却故意拖长了声音将二人胃口吊足。
因庞统的说话声音很有些自得的意味,故阿狗“恨”得直咬牙威胁道:“不过呢……你好象长胡子了,而且还挺茂盛啊,要不要陆大哥帮你清理一下?”
张任适时“嘿嘿”坏笑,吓得庞统捂嘴告饶道:“秘道,是秘道!是通藏宝的秘道!”
“秘道?!”
阿狗和张任几乎同声惊呼,而二人心境又各不相同,阿狗固是大喜过望,张任却忧多喜少,忧主要还是忧在对庞统的信心上,毕竟三人仅靠火燧石再加上迷一般的庞统,想在井下九曲十八弯的旱道内找到传说中的宝物本身就如迷一样让人难测成败。
张任也不好意思太扫了阿狗的兴,于是小心问道:“士元有几成把握能确定秘道的存在?”
庞统忽伏地侧耳听了片刻,待站起后兴奋道:“本来只有八、九成,现在则是十成十的把握了!不信听听看,其他地方都有流水声,就这里没有!”
阿狗“呜哇”大叫一声,兴奋之情较之庞统更甚,而张任却始终比较冷静,此时见二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忙提醒道:“井水本身不会流动,听不见流水声也不足为奇,士元可千万莫搞错了。”
庞统摇头晃脑道:“张大哥有所不知,纪南城内水井都互相连通,且出口多多,仅东南方就有三个,一通长江、一通荆州城的护城河,还有一个出口甚至就在城内……”
二人听庞统越说越玄乎,忙出言问其何能知道地如此清楚,却听庞统自夸道:
“想我庞士元经天纬地之才、过目不忘之能,陆大哥衣服上的地图估计再过个十年八年照样能准确无误原样画出……就像蔡瑁,虽七、八年未见,今日一样被我一眼认出,要不怎么施计来搭救两位大哥?”
阿狗笑着泼冷水道:“七、八年前士元虽还年幼,蔡瑁却未必会认不出你——的体形,所以,蔡瑁应该是将计就计,只是他低估了士元之才罢了。”
庞统最受不得的是受人夸耀,阿狗之言虽受用却尤觉不过瘾,于是又叽里呱啦自夸起来。好在阿狗和张任心情极佳,任得他这般臭屁,偶尔还会插一、两句溢美之词,虽然说时的确觉得是发自内心而赞美,过后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恶心。

一席话说完,三人都觉大累,待稍事休息后,庞统将手一挥:
“二位大哥!前方秘道,出发!”
其状虽不可见,二人听来却直觉他稚气、傲气、霸气俱足。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2-29 23:06

第六十二章  通道玄机


庞统迈得步子极小以防脚步踏空,每跨一步还不忘用手往前方挥舞几下,免得到时碰撞到壁上有损自己超级帅哥的形象。
“哐当……”
陶罐碎裂的声音。
庞统的脚尖虽只轻微碰到那陶罐,不料发出的声响却端的清脆。
三人本心无旁笃,再加上地道内几无声响,骤然间听到这“哐当”之声,俱被吓得不轻,好在又是一阵“当啷、当啷”陶器往下坠落撞击井壁声,显是前方乃一上下通道。
阿狗伸手紧扶住庞统,以刚才的情形,庞统在跨步时只要多上一、两寸,可能摔落下去的不是陶片而是这块肉团了。眼下吉凶未卜,自己和张任还好说,庞统可是万万大意不得。也因为如此,阿狗干脆一把将他拖到张任身后才算安心。
“前面是下水道?”张任虽这么猜想,却也不那么肯定,于是问了问庞统。
“然也……”
“……而且是一条斜向下的水道,”庞统只说了两个字,阿狗就接下话茬侃侃而道:“……开春水涨之际,上方水道的水顺着此处往下形成瀑布,可以预料到的是即使人在下方水道,到得此处也只能看见一道水幕,而水幕的后方不用说也猜得到是无数的金银、美女……哇,哈哈哈……对吧,士元?”
张任本来听阿狗先前的分析也觉得挺有道理,此处忽然出现一条斜下的水道不会只为了排水那么简单,若阿狗不是放肆大笑,说不定张任会出言赞美他几句。话说回来,阿狗也算不争气,开始时还像回事,最后那句却把自己的老底泄了个精光。二人待他一席话说完,早已笑得前俯后仰。
笑毕,庞统点头叹服道:“陆大哥真行,我士元也料想此地出现一条水道应该不简单,只是没陆大哥想得那么透彻。如此看来,这里不但是楚王藏宝处,更可能还是一条逃生通道。”说到此处,庞统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照理说,孙叔敖为相时正是庄王成霸业而楚国的国力当时又处于颠峰期,没有理由弄逃生通道啊……”
阿狗拍了拍庞统道:“不在颠峰期哪造得了如此工程浩大的地下水道?”
“没错!”张任接道:“当时国力鼎盛,不代表以后会一直鼎盛下去。‘未雨绸缪’,孙叔敖乃太史公极力推崇的名相,这个道理想必还是懂的。”
庞统释然,末了却不忘提醒阿狗即使有美女也是“僵尸美女”,此话一出,乌漆抹黑的水道内立时森然一片,不由人不抽凉气,待阿狗欲往下一探,庞统却紧拽着他衣袖死活不让下去,最后还是张任拍胸脯保证会替他挡“僵尸美女”,这才算将小胖给稳了下来。

说实话,阿狗对于所谓的“僵尸美女”也并非一无所惧,不过,好歹也到了宝藏边缘,为了区区“僵尸美女”而临阵退缩岂不让人笑掉大牙!阿狗想起当初从西城出发,虽说本意只是为了逃调毛什家“花花”的逼亲,及至人在江陵,多少也对传说中的“养由基弓”乃至是否真正存在的“纪南之宝”起了“非分”之想。从再遇灵儿时强烈的探宝欲到之后被张任的兜头一盆凉水;从联袁、刘抗曹以及帮司徒婵探身世时的渐渐忘却又突然间衣服上莫名其妙沾了藏宝图,其间的过程真可说是一波数折。而不管之前的何时何地,都未像这刻般离梦想中的宝藏如此之近,或许,明日的阿狗就是手挽养由基弓傲视荆州群雄的第一大财主了。
“该不会被人背后说‘土财主’吧?”阿狗蓦地想起自己出身寒微,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于是决定起得宝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荆州城里买身光鲜的衣服。如此想来,倒也心中坦然,遂小心抬步摸索而前。
往前只尺许距离就是水道边缘。阿狗先俯身用手摸了摸近身一侧的通道石壁,却原来是内凹而下,看来这条下通道应是反斜向而下,那么就应该是斜上方还有一条水道,当水俯冲至自己停身处的水道时,水流将会一直往前而去,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脚下的水道也应该是带有斜度的。奇怪的是三人一路走来却几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想到此处,阿狗忽地灵机一动,忙问身后二人有无铜钱。二人虽同声问“何故”,手却不闲着全身摸索起来。稍顷,庞统先自递过一枚钱来,张任却摸遍衣兜的角角落落终一无所得只得徒呼“破产”不已。
阿狗接过铜钱习惯性地掂了掂,张任、庞统二人还未明白这钱的用途,却听阿狗道:“嗯,掺了铁的,四铢都不到……”
“扑通”、“扑通”……
身后二人已先后倒地。
阿狗愕然,旋即想起这是以前卖柴时遗留下来的“痞性”,不由歉然笑笑——殊不知二人连他的轮廓也只能分辨个朦胧而已。
铜钱被竖在地上,待阿狗松开手指,钱果然“咕噜噜”往来时处滚去。
“原来我的钱是被你糟蹋的……”庞统戚戚然苦道。
“原来士元的钱是被你糟蹋的!”张任愤愤然怒道。
“原来这钱被你们当成糟蹋掉的V_V ”阿狗惶惶然愕道。
“正是!!!”
《平子玄经》中记载着张衡刚造出侯分地动仪时不断遭众百官讥讽、嘲笑,可是,他这种遭遇哪及得上眼下自己的这种处境?莫非,一个伟人,确切的说是像张衡或者自己一般伟大的人,其所作所为都要经历到别人的误解么?阿狗凄苦难当,转念一想,既然是伟人,被误解也算是一门必修课,于是心平气和地把来由仔细解说一番。
二人听后恍然,阿狗得意之下又提起“伟人说”,理所当然地遭到二人同声唾弃。不过,阿狗再次向庞统要些铜钱时二人出乎意料的毫无所问,大概是不愿再成全阿狗这个“伟人”吧。
在一片欢愉的笑声中通道之旅重又开始。
阿狗已领略到了此间水道设计中的奥妙,依刚才的铜钱试验可以猜到这条反斜的通道斜度挺大,就不知入口处宽窄如何。待蹲下伸腿探了探,直到双臀着地后脚尖才算碰到石壁,看来还算宽敞。想到此刻就要跳将下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回过头来,眼前漆黑一片,惟闻二人浓重的呼吸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阿狗一去兮还能否回来?

“嗤、嗤、嗤……”却是下滑时那裤子的布料和通道石材之间的摩擦声。阿狗此时真是叫苦不迭,裤子被磨破事小,通道再长点的话擦伤大腿、脊背乃至把屁屁磨破可如何是好。所幸的是刚念及此,整个人就已悬空往下坠落。
阿狗双手各持铜钱四散撒去。紧接着全身蜷成一团,以意驭气,真气流转之下猛地一式“曲腿展翅式”又“双翅后摆式”,身随气动,身子挟带着“呼、呼”地风声直往适才铜钱“叮咚”坠地处腾空窜落而去。
若是庞统在此亲眼目睹他的钱被阿狗愈发糟蹋的不成样子会有何感想,他的胖脸想必是挤成一团状若苦瓜吧。阿狗心下窃笑旋又不住叹服自己的绝妙好计,用掷铜钱发声的方法来判断何处是水何处又是露台,再配以独门五禽鸟戏的身法,普天之下,在这种情境下还能避免落水,除了阿狗怕是再也找不出半个人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蓦闻“嗵”一声,阿狗整个身子已重重着地。倒不是阿狗忘乎所以,实在是方才阿狗掷钱时手腕用力极大以至铜钱落地声传入耳中后在高度的分辨上出现了偏差。不幸中万幸的是撞地的部位臀部,若是脑袋的话不死也得晕晕乎乎一阵。

“陆大哥!陆大哥!”
上方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原来是庞统的叫唤,而且声音听来还挺着急的。
阿狗挣扎着爬起没好气地道:“叫什么叫,死不了我的!”
奇的是庞统越叫越大声,阿狗连回了几遍,最后连嗓子里的些许痰丝都被吼出,庞统却还是“陆大哥”叫个不停,最后,连张任也跟着一起不住喊叫,似是上方二人对他的回话毫无所闻。
阿狗不由焦急起来,莫非是因为通道上下呈喇叭状,张任和庞统处在“喇叭口”而能将声音扩散至下方,反过来他的声音却不能传上去?既如此,撕破喉咙叫喊亦毫无用处,不如冷静下来考虑下一步该怎办才好。阿狗不由稳下心境,一门心思准备接应——张任和庞统二人除了跳下来也不会有其他法子,只不知先下来的是成年人、标准身材的张任还是小孩童却重吨位的庞士元。
果然,喊声不再。
时间慢慢流逝,斜上方通道口处却毫无动静。
阿狗微露笑意,上头的二人怕是在争论谁先下去的问题。不管这二人谁先下,凭他们各自的体重,接哪个都不会轻松,还是趁此机会调息一番。
只一会工夫,真气已流转全身,阿狗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周遭虽不可见,下方水道的流水、通道口掠过的微风却感觉得一清二楚。

“呼、呼……”
通道口终于有人坠落。

阿狗来不及多想,猛吸气提身纵跃而去。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3-11 00:38

第六十三章 飞天入水


应该说在石城附近的山林里和武姬娘娘比拼脚力的那段路程让阿狗获益最大。从《平子玄经》中独辟蹊径修成的内力不但因长途奔行而被不断激发,兼之危急时刻以独门运气法模拟飞鸟滑翔的轨迹又大获成功,使得出现在荆州城的阿狗有足够的实力和曹操等周旋。话说回来,若不是他奥妙之极的身法,此刻恐怕是在下方的水道内划“狗刨式”,更不用说出手相助张任了。
“狗刨式”是阿狗迄今为止所会的唯一的一种水中求生方式,小时候看到同伴花样百出的双臂前扑“蝶舞式”、四肢摆动的“蛙跳式”等等,看家本领“狗刨式”难免招些耻笑,所以,有一段时间阿狗还真有心想跟着学学却整日里忙着砍柴、打草,直至最后狠心下苦功将“狗刨式”练至炉火纯青了才换得同伴恭恭敬敬的一声“狗哥”……
糟糕的是阿狗的五禽戏最讲究气随意动,“狗刨式”虽好也只有人在水中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像现在正是阿狗以独门身法出手助人之时,不知不觉间,阿狗已是人在半空却成张牙舞爪状扑将而去。
却说这下来之人正是张任。如阿狗所料,张任在下来之前的确曾和庞统争论过到底谁先下去的问题,不独如此,他二人甚至还争论过阿狗的生死问题。以张任看来,阿狗既数叫而不应,定是凶多吉少;庞统则不然,平日里他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其实心里对阿狗是崇拜的要死,依他分析,下方的水道肯定有水,摔死人不大可能,或者人平躺着掉入水中也就是被震晕而已。张任听他一说也觉有理。之后二人才开始先后下去的争论,当然,最后还是因为张任比较凶一点而遂了他的“心愿”。
阿狗敢自夸在陆地上身法堪与其比肩者除了费长房的“幻身大法”之外再无第三人矣,而费长房的“幻身大法”怕是障眼法的成分要多一些,哪像自己若飞鸟翱翔般潇洒自在。不过,此时此刻的阿狗却有些发窘,“狗刨式”的身法实在显不出半分潇洒,要说自在倒是有一、两分。好在没人能看见他的怪状,否则成了日后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如何是好。阿狗脑中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形却已和张任近在咫尺。
张任正在往下掉落的途中,虽说耳中尽是身形坠落时发出的“呼、呼”声,可是以阿狗双手乱刨的姿势想让人听不见声音也难。张任一阵惊喜,口中已是连连呼道:
“是阿狗么?”
“正是!”
话音未落,紧接着就是“嘭”的闷声,二人在空中结结实实地碰撞到一块儿。
二人乍合即分。仅一息之间,张任就已明显感觉到阿狗的脊背倏地往下凹陷又陡然间猛力一弹。以张任之能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靠着就这一息之时已调整呼吸借着阿狗送出之力悠悠然然腾空而去。
张任和阿狗还真是难兄难弟,阿狗虽有铜钱相助却还免不了摔了个四脚朝天,而张任就根本不知道该跳多长距离,等到气力已尽刚待收息之时双脚已是沾地,顿时一个“狗啃泥”,模样比之阿狗尚且要狼狈几分。
那边的阿狗则境遇更惨。本来张任的下坠之势全化在了他身上,再加上他硬生生将体中真气反送而出,于是乎,阿狗的身上又多了股反弹之力,当张任往露台上飞去时他却如利箭般直往下方“射”去。
阿狗大骇,此时身形因去势已疾,别说是时间上来不及,就是时间足够,想收住下落之势亦谈何容易。若下方不是水道或者水道内无水,今日则命丧此地矣。惟今之计也只有用双手护住头部以期能将未知的伤害减至最低。
可惜,现实总归和理想是有些差距的。阿狗料想得再周全,奈何环境使然,当他把眼、耳、鼻护得严严实实的,却听“咚……”,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骤惊之下,阿狗胡乱伸手乱抓,水却趁机钻入他口内、鼻中,入水才数息光景,人已被呛得七荤八素不知所谓了。及至在水中挣扎了好半天工夫才记起他的另一项堪称独步天下的绝活——狗刨式,好不容易将头刨出水面,睁眼瞧时却似看见了头顶一圈圈的光晕。水道的水冰凉但刺骨,这至少使阿狗明白了两个道理:一,这是条活水道,但是出口离此较远;二,水凉并未使自己的水性下降,至少在水中撑个一、两天还死不了。之所以有这想法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连自己能否被“捞”上去都没有信心。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跌得极惨的张任已经摇摆不定地摸索到露台边缘。
“阿狗?”
“张任!”
“活着?”
“没死!”
“小心!”
“别咒我……娘的皮,也不拉兄弟一把。”
“娘的皮,我是说士元……”

阿狗猛抬头,头顶黑压压的“云团”正往他砸来。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以士元那庞大如桶般的身躯,砸哪儿就哪儿瘫,更何况自己的头部居然就是庞士元的目标。这还了得!危急之中,阿狗哪还顾得上双手刨水,早已举得高高的过了头顶,与此同时,双腿急踩了几下水。

“哎哟!妈呀!”
阿狗和庞统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庞统听到他二人对话,可惜他不似张任般武艺高强,二人说的什么一句也没听见,这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小鸡鸡和胸前的赘肉被人抓了个正着,顿时羞愤难当而叫;阿狗却不似庞统那么感觉明显,反正就觉着一个字——沉,实际上换了谁在底下接庞统也都会这么叫一下的。
庞统虽沉,因先前有张任提醒,故阿狗还算准备充足。当他的身体被庞统压入水中之前早蜷成一团,接到了庞统后又将双臂一曲,然后吐气开声,身形一张,一声“起!”生生将庞统往高出托去。
上方的张任凌空只单手攀住露台边缘,因庞统的体积实在过于庞大,是故张任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的上行轨迹。庞统人到,张任撩开双腿猛一夹再一甩,总算大功告成!
这边厢张任刚完成了“捞桶”大计,那边厢的阿狗却还在水中苦苦挣扎,窝在水里要不停踩水,太累;仰躺在水面上省力些,凉飕飕的却又太冷。折腾了许久,上面却几乎没什么动静,喊两声就回几句“别急”,弄到最后无名火起开始口不择言骂爹骂娘,二人岂是省油灯,特别是庞统,骂得居然比阿狗还要难听百倍,真想不到堂堂名士子弟还会有这手绝活,最后还是阿狗自动闭嘴免得听到庞统口中吐出的更恶毒的话语。
一时间,周遭静得吓人。
阿狗的心情忐忐忑忑,既怕上面二人找不出搭救自己的法子,又怕呆在水中继续挨冻受罪,再这样下去的话还不如让二人跳到水里先逃出水道再说。想到这里,阿狗不由张口道:
“义兄、统爷……”论骂人的功夫,阿狗自忖再苦练十年亦赶不上庞统,口中也就老实起来。
“别急,马上来了。”张任回道,言语中居然还带有欣喜的意味。
越是“别急”,阿狗却越是焦急,而“马上来了”四字更是让人泄气,看来,张任他们也想到了遁水跑路。
“那你们快点下来呀!”阿狗急着催促道。
“我们下来干什么?”张任语带诧异。
“操!”阿狗气急,顾不得庞统的厉害又想开骂,却听“咔喇喇”一阵巨响,抬头望去,比庞统的身躯更庞大的“黑云”从天而降。
奇哉怪哉,莫非是张任和庞统抱成一团跳下来的?阿狗下意识的举手待托,心头忽泛起不妥的念头,忙一个猛子扎水而逃。好半天工夫才敢将头钻出水面,正好听见上方张任在焦急地喊着“上来了吗?”
阿狗心中一动,忙问道:“上哪儿?”
“船啊!还没上船么?”
阿狗这下可是大喜过望,双手刨了几下,果然,左近乃是不大不小的木船一艘。

又是一阵“咔喇喇”的声音,木船慢慢上升。阿狗缩成一团不住打着喷嚏抹着鼻涕,突然间一道强光直刺人他眼睛。
阿狗缓缓张开被刺痛的双眼。眼前,庞统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而张任则上半身后仰着双手各抓住一条索链,二人均面含微笑看着他。阿狗怔怔看着他二人,突然一阵怪叫跳下船直将二人搂住又跳又笑。
张任等他跳够笑够后才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这是楚王用来逃生的木舟和火把。”
阿狗吐了吐舌头道:“原来是楚王留下的东西,会不会腐烂掉了?”
庞统嗤笑道:“故楚国的漆器天下闻名,船虽是木头的,涂上了特制的油漆后就是再过上几百年亦难以烂掉!”
“就你聪明……”阿狗想起在水中时遭到的恶骂,忍不住伸手就是朝他头上一阵暴栗。
庞统捂着头溜到张任身后,阿狗还待再敲,猛地听张任一声大叫,却原来是庞统手中的火把无意间烧到了张任的屁股。三人俱被吓坏,阿狗一把抓过张任手中的索链将船稳住,张任许是被烧得剧痛,笑骂着握拳朝庞统砸去,庞统知张任是吓唬他,扮了个鬼脸跑开。
“嘭!”拳头敲在了庞统头顶的石壁上。

火焰忽地快速闪动。
露台尽头无声无息现出道门,火焰正是被吹往门内的微风所带动。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3-14 19:24

第六十四章 养由基弓


露台、木船、暗门,还有亮光中不住抖动的人影,三人置身于此,心头不禁均泛起诡异的感觉。
半晌,才听到士元颤抖的嗓音道:“会不会是美女僵……”说到这里,后面的“尸”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吐出来了。
美女僵尸当然是无稽之谈,三人都知道门十有八九是张任碰巧打到了石壁上的机关而开,可是在这种环境中,一旦联想到“鬼”啊“僵尸”的也不由人不心慌。阿狗扭头看了眼张任,却见张任背后的火把将他脸上衬得阴森森一片,风吹火动,张任的俊脸随之扭曲,看得阿狗也开始手心冒汗。张任的手心又何尝不在冒汗?尤其是阿狗刚从水中被捞起来,此刻看去,被水碰散的乱发更使他多了几分狰狞。
“咳!美女我喜欢,就让我先去一探。”阿狗的话有些强自镇定又略带些调侃的意味。
“阿狗居心不良哦。”张任笑着跨前一步和阿狗并排朝门开着的地方走去。门后福祸未知,二人难免惴惴的心头却齐泛起温暖的感觉。
“士元在后面保护二位大哥。”庞统受二人的感染也开始佝偻着身子往前挪步。

三人借着火光从门口往里看去,一条不算短的通道横亘眼前。通道内每隔几步就会有一根数尺粗的半圆形柱子。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宝藏就是那几根柱子,你会怎样?”张任小声问道。
“为什么是柱子?”阿狗不解道。
“金的柱子……”张任笑了出来,因为他已看见阿狗的脸色变得渐渐难看。
“对了,那时称‘金子’的东西其实是现在的铜,这些柱子可以铸好多钱哦。”庞统也知道张任在捉弄阿狗,于是故意加了这么一句继续刺激他。
阿狗不知是计,呆立了半晌才呻吟道:“让我死吧,让我撞死在柱子上吧……”
“咯、咯、咯……”庞统笑得直不起腰来。
张任也笑着拍了拍阿狗的肩膀道:“我的好兄弟哟,你我三人中你的书虽念得最少,却最善于冷静分析,怎么一遇到钱财宝物之事就开始糊涂了呢?”
“我糊涂?”阿狗怔了怔才恍然道:“你是说柱子不是金的?”
“哪会是金柱子?”庞统已笑毕,“这里长年密闭,走进通道却丝毫没有半点霉灰气,显然是有极好的通风条件。”
说到这里,三人已走近最靠外首的柱子。庞统一手拿着火把靠近柱子,另一只手则平按着柱子上下抚摸。丝丝火苗不住舞动,可见柱子上的确有为数不少的透气小孔。
阿狗也笑了,自己果然是财迷心窍以致连这等浅显的道理都未察觉,反倒是庞统和张任的提醒才明白过来。张任说得没错,自己从小穷到大,遇到了钱财宝物之事就糊涂得紧。反过来说,张任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在暗示他对财宝并无野心?
“嗯,设计得还真巧妙。”庞统边摸边说。这时,阿狗和张任也围了过来,庞统见状,遂解说道:“这些小孔是突出来的,”接着又指着柱子上方道:“上半边的些小孔肯定是凹进去的。”
“同意!”二人齐声附和,却又同时伸手往上半边柱子摸了几下,果然不出士元所料。
阿狗叹道:“巨石垒井,石块之间还留有进气、排气的缝隙,这设计者固然天下奇才,即使是造井的普通工匠亦让人比之不如。”
“陆大哥也知道这是井了么?”庞统谑笑、贼笑、奸笑兼而有之,在阿狗扬手挠头时却“哧溜”再窜至张任身后,其状惊恐莫名。笑人不成反玉成了他人的笑料,最后,胖脸上惟有讪笑来解嘲矣。
三人走走说说笑笑,浑不顾通道内响亮的回声,每到一个岔道总会见庞统停下卖弄过目不忘之能,这儿通何处,那里走又如何不通,总之就是把图上所载说上一通,看架势不像寻宝倒像是在旅游。
古楚都纪南城方圆比之荆州城还要大,三人这一路走来,弯弯曲曲,兜兜转转,若说里面九曲十八弯还是保守的,称百折千迴亦不为过。直到此刻阿狗和张任才有些暗自庆幸起来,若士元不在身边,别说这地下宝库沾不上边,甚至没下地道之前在被曹操等人围困时还有可能丧命,可见世事难料,开始时阿狗眼中的累赘竟至成了今日之事的关键。
士元毕竟尚属年幼,再加上本身体形肥大,到最后只能靠两位大哥轮流背着他前行,阿狗还好,打了柴往山下背惯了,只是一路苦了张任,轮到他背时又饿又累又要留心前方的岔道走向,最麻烦的是背着士元时抓得紧了要喊痛,松一点又担心他要滑下来,松不成紧不成也只好让阿狗多费些力气了。
正轮到阿狗背着士元走在前头时,前方又出现了弯道,与其他弯道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叉道。士元忙唤阿狗停下,三人围在一起商量起来。
士元道:“庄王台在东北角,井下通道是往西的,这里的秘道虽转弯甚多,但我敢肯定现在立身处就是纪南城的东南角。”
张任道:“东南角即是当年楚国的宫殿所在?”
士元点头却不答话,只因阿狗听他说这里就是东南角后早急不可待地绕过弯道去也。
只一忽儿工夫阿狗遍折返回来倚靠在石壁上不住拍着心口。张任、庞统忙问为何,阿狗只用手指指着弯道处却并不答话。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张任小心翼翼来到转弯处打探。转过弯道,却见面前几尊塑像依次排列。相距只两三步处则是一“粗壮大汗”正弯弓搭箭对准了他,张任本已非常小心,但是在骤然间遭遇这架势还是一激灵,急乱中猫腰、旋身亦退了回来靠在石壁上猛拍心口,待定下神后才发现自己就靠在阿狗的旁边。二人相视苦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二人,到头来一世英名全被一尊塑像给毁了。

三人再度出现在塑像前。阿狗和张任均料想这塑像的原型乃是养由基,却不料庞统摇头反驳道:“地道主事者既是孙叔敖,养由基有恩于他,他又怎会将恩人塑成面目可憎令人生厌之貌!”
阿狗及张任听士元这么一说才细细打量起塑像。塑像的确被刻画成让人极度恶心状,光是嘴里一副长短不齐的暴牙就会使人生出抽它两个耳刮子的冲动,另外,鼻孔里垂垂欲滴的涕水、暴张环眼内角指甲般大小的眼屎,这些细节被雕琢地惟妙惟肖,看了之后却让人恶心状大减,相反的是开始叹服于塑像手工之精妙。
“若我所料不差,这‘人’应该是斗越椒。斗越椒谋叛未遂,最后被养由基一箭射杀,但是,孙叔敖的父亲却死于叛军之手。对了,后面那人估计就是令尹孙敖。”
孙叔敖的塑像在另一侧墙边。
三人绕过“斗越椒”。张任和庞统来到“孙叔敖”边上,阿狗却径直走到最后。尽头处是一尊着刺绣深衣、戴垂缨冠冕的塑像。阿狗将张任二人唤来,顺便也唤来火把以便能看个清楚。
“这是庄王?”阿狗问一边的士元。
“依服饰看是楚王,是不是庄王就不知道了。”
“靠!庞士元居然也有不知道的……”阿狗边说边往前凑,却被庞统给一把拖住。
阿狗奇道:“拖我干什么?该不会被我一说就生气了吧?”
庞统正色道:“陆大哥,今日庄王台上本是要祭庄王最后却没有拜,当时事态紧急也就算了。但是,此刻既无强敌,说什么也不能马虎的。”说罢,自怀中掏出几柱香点燃后分给了阿狗和张任又将火把插在一旁。
香是庞统贴身所藏,途中早被挤压成或断或弯,好在庞统一片虔诚之心,跪下之后匍匐而行再纳头拜下。
“咳!他们楚人就是迷信庄王。”阿狗叹息自语亦随同张任一同跪拜而下。

猛听得“嗖!”一声,紧接着又是“笃!”之后的颤音,最后是“当啷!”的回响。
三人被吓出一身冷汗。张任随即起身往身后奔去,阿狗却跨前几步,惟有庞统头如捣蒜并喃喃自责。
“快来看!”阿狗和张任几乎是同时叫起来。
张任站在“斗越椒”像不住招呼二人。听张任招呼得紧,连庞统亦起身好奇而去。待二人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斗越椒”像的后心处被插了一支利箭。
庞统忍不住摸了摸塑像,猛地“妈呀!”惊呼起来,原来塑像非是泥捏而是铜铸,看起来平常不过的剪枝此刻却射入深达二寸,不算短的距离,如此长的深度,这该用多大的劲啊!
阿狗和张任亦目瞪口呆。方才若不是士元执意要拜庄王,就阿狗那样冒冒失失凑上去还不被当成活靶射个透心凉。半晌,阿狗才透了口气道:“多亏了士元啊……”语气中犹带有余悸。
“究竟是什么样的弓居然能有如此强大威力?”张任亦透了口长气对阿狗道:“莫非是你的‘养由基弓’?”
“大概是——我的——‘养由基弓’吧!”说着话,阿狗慢慢将手抬起。手握处,赫然是一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黑漆木弓。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3-21 21:35

第六十五章 怪箭之秘


木弓表面的黑漆已显暗淡,以致于用朴实无华来形容它再恰当不过。张任小心接过木弓,手一沉,原来弓的质地非是木材,细看亦找不出半点木纹。弓弦张地笔直,经过了这么久的年月,弦还是韧性十足。
张任试着将弓拉开,哪知稍一使劲,弓弦却纹丝不动,待劲使了有七八分才算将弓拉满,猛一松手,却听“筝”的余韵不绝。
“好弓!”张任赞不绝口,弓递给阿狗时似有些恋恋不舍。
庞统听说好也想亲自体验一下,到了手里才知道原来一点也不好,任他如何龇牙咧嘴弯身蹬腿,弓弦就是纹丝不动,待他颓然将弓交出后犹有些不死心,于是和阿狗约定,言明吃饱喝足了之后再来领教。
三人自然而然说起了弓的来路,原来刚才劲箭射出的一刹那,弓也随之落地。可惜的是阿狗捡起这弓又顺带着想找些剪枝却不可得。有弓无箭的确遗憾,于是,张任提议将斗越椒像上的剪枝拔下拿回去分析,若材质和普通剪枝不同的话再让士元分析、仿制。阿狗对于张任的提议连声叫好,庞统亦不反对,只是称这打造兵器非其所长。
张任以为士元明着谦虚暗里摆谱,无奈,庞统只得指天发誓,弄得连同阿狗亦失望之极。忽地在他脑海中浮起小亮的影子,小亮既然能弄出威力无穷的“纸火包”,说不定在这方面的才能要胜于士元,等回了城内后定要打探一下,毕竟江陵和石城相距不远,小亮叔侄三人到荆州城避祸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主意既定,阿狗反倒安下心来开始寻找宝库入口事宜。
可惜的是三人找遍了此间的角角落落,即便是连个缝隙都未放过,却始终找不到宝库入口,莫非宝库不在这里抑或是根本没有宝库?阿狗不死心,提议将三尊塑像搬开看看,张任表示无所谓,士元却极力反对动“庄王像”,及至二人假意威胁却遭其要死要活地撒泼。
二人也拿他没办法。无奈,阿狗转而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在地上打滚了,宝我也不要了,等箭拔下后咱这就走。”
此言一出,张任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庞统却破涕为笑并自告奋勇前去拔“斗越椒像”上的箭枝。庞统跑得欢,阿狗的苦瓜脸可别提有多难看,想必心里失望之极。
士元的块头虽大,奈何力气不济,“哼哟”、“嘿哟”的叫了几声,最后却把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小胖既不行只好张任出马,照理说以张任的武功应该能毫不费力把箭拔下,实则不然。阿狗眼看着义兄不断变换姿势以期能将气力最大化,箭枝却还是不肯出来。
士元捅了捅阿狗,意思是让他去帮张任的忙。阿狗其实也挺好奇的,本来怕自己上去会让张任脸上挂不住,现在想想,这里都是自己人,也就用不着有什么顾虑,于是,阿狗摊开手掌往里啐了口唾沫又使劲搓了搓,这才举步来到张任旁边。
张任扮了个鬼脸退往一旁,阿狗不由地心宽了一下。

这样的一枝箭,即使拔不下来,拧也能将它拧成几段。阿狗本来有点不以为然,轮到自己亲手一试才知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无论他怎样往后拉,甚至往上往下扭动,箭枝却韧性十足地摆动,箭簇则依旧牢牢插在里头。
张任和庞统甚是焦急,难不成箭不拔下来就一直不出去了?士元先沉不住气,起初是高喊“一二、一二”帮阿狗加油,最后干脆让阿狗就此放弃先回去再说。
阿狗本就因是否搬动塑像之事有气,现在又是士元开口叫他放弃,顿时就火冒三丈:
“操你妈的!……我让你去!……让你去!”
说着话,双手手转而使劲握着箭往里塞。
傻子都能听明白阿狗是指桑骂槐,明着骂箭实则在骂庞统。庞统当然听得懂,张任他不敢惹,对于阿狗,他庞士元可从没怕过。只见他双手往腰里一插就要反骂,哪知就在此时,一声“轰!”声音不太响且有些沉闷,三人却着实被吓得不轻。
“孙叔敖像”不知何时已一分为二,前半尊像挪到了左侧,而后半尊像自颈部至小腹处露出一个大洞,不用猜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宝库的入口。
阿狗激动地手微微有些发抖,无意中手一用力,只听又是“轰”一声,前半尊像缓缓移至原处,而本来怎么拔都拔不下的箭枝这下却真的毫不费力地应声而出。
三人头凑到一处仔细检视,这才发现“斗越椒像”背部有一竖条形的小孔,箭簇凑过去则刚好能插入。阿狗试着再用力插进去,看看“孙叔敖像”能否再次打开,果然,“轰”声响起;拔出的话亦不再费力,而像则依然合上。
庞统又开始拽起来,又是指鼻子又是拍胸脯的,好象没有他地球就不转了,直到被阿狗和张任塞进入口后才算老实些。

宝库的确是宝库,三人却乘兴而入失望而出。经阿狗粗略点算:数十口大箱子中的“蚁鼻币”可铸不少铜钱——没人搬得动;叠得整整齐齐的刺绣一排又一排——都已经腐烂;各式各样的兵器为数不少——用力弯就折。除此之外就是些手工精美无比的漆器,这些东西带上一两样还行,多了也嫌麻烦。不过,若说一无所得也不尽然,楚国乃产金之地,散落的金饼随处可见。

三人出了宝库不忘将入口合上。回去的路上各人心情不一:阿狗总觉有些失望,虽不甘心却也只能认了;张任一身轻松,弓箭、宝库,能找到的全找到了,此行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兄弟;三人中就数庞统最高兴,既为他的陆大哥高兴,又为自己能帮助陆大哥而喜,人一高兴,走路也快了许多。
没多久,阿狗三人就出了秘道回到露台上,粗略算一下,因为这次没有背士元的关系,回来时在秘道中所花的时间还不到进去时的一半。让阿狗比较肉痛的是为了跟上张任和士元的步子,在路上不得不扔掉了差不多有十几块之多的金饼——这也让他弄明白了为何宝库中的金饼会东一块、西一块地随处散落在的地上。
露台上,三人分工合作。士元高举火把照明,阿狗先上船,张任拉着系在船上的索链慢慢将船下放。不多时,船载着三人顺着水道寻找出路去也。

“哗、哗、哗……”
船橹划出的水声传得老远,三人相互笑谈声就传得就更远了。
士元先问二人欲往何处,依张任的想法,船直接驶出水道然后回去吃饭、睡觉为好,若能有热水洗个澡则更佳,阿狗却不然,难得今日有机会,不如探一探水道是否能直达荆州城内。无奈,张任只好苦笑应了下来,作为交换,摇橹的重任也就移交给了阿狗。
阿狗将弓搭挂好之后腾出右手接过船橹,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拿住那枝韧性十足的黑漆白羽箭反反复复端详。箭头的材质似铜又非铜,总觉得分量要较青铜为轻。箭杆则不必说了,插在“斗越椒像”上时就领教过它的坚韧。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箭羽和末梢处,普通箭枝的箭羽总归是左右对称的,而这枝则不然,还有,它的箭梢居然是空心的。

“小心!”
张任和庞统齐声大叫,原来,阿狗只顾着看手中之箭,船划着划着就往一旁偏去。幸亏发现得早,不然的话以七八百岁高龄的木船,若经了一下撞击,少不得要上演一出悲剧。
阿狗连说“抱歉”,接着又将箭的怪异之处向二人说了一遍。二人拿过箭一看,果真如此。有着数年的从军经历,向来自诩对武器颇有研究的张任,这次却手捧着箭左看右看,最后亦只能直呼“看不懂。”
庞统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看不懂的,老鸟都要褪毛……”
阿狗一阵暴笑,船随之剧烈摇晃。张任忙招呼他将船稳住,然后问士元道:
“就依你说的,毛是自动脱落的,那箭梢为什么是空心的?”
庞统语塞,挠了挠头后强自争辩道:
“手握箭要五根手指,我现在把小指抠进去,一根手指就能拿箭……”
二人愕然,哪晓得庞统会狡辩至此。半晌,张任才没好气的夺过箭枝不再理睬他。

“哎呀!”
庞统手捂着小指吃痛蹲下,却将阿狗和张任吓了一跳。阿狗忙放下船橹到士元身旁看个究竟,张任亦靠了过来。二人均抓起他肥笃笃的小指仔细查看有否伤口。
只见庞统的小指末端何时多出了个圆环,因其指肥多肉,是故圆环深嵌而不能褪。
阿狗奇道:“哪来的这么个东东?”
庞统指了指张任道:“就那枝箭上的。”
张任举起箭讶然道:“箭上的圆环么?你确定没搞错?”
“搞什么错……箭之所以空心就因为这个圆环。”庞统因指痛的关系,语气很是不善。

紧套在士元小指上的圆环乌黑如箭杆,圆环边上伸出一根极细的线头,顺着线头追本探源,却原来是一路绵延直入箭梢深处。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3-24 22:27

第六十六章 初试箭芒


不对称的箭羽,空心的箭杆。本是二怪之箭现在又多了圆环和细线,如此一来,愈发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张任试着扯了扯细线,然后又问士元感觉如何,士元摇头表示无感觉,接着马上又转而表示指头有些发胀。
细线虽经张任拉扯却毫无断裂的迹象,相反,由于弹性十足,在张任松指放开时居然发出阵阵“嗡、嗡”声。这下,旁观的阿狗来了兴趣,亦学着张任的样子伸指将细线收、放了几下,而且所用的力气远大于张任的试探性拉扯。
张任问道:“怎样?搞清楚了没有?”
阿狗略微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后干脆双手各执一端拉开。好家伙,才指头长的细线竟然被拉长至四尺开外,随着阿狗的双臂一开一合,细线亦随着一伸一缩,就好象他的手臂有多长,细线就能被拉多长。
张任看得目瞪口呆,招呼阿狗将臂张开别动,接着凑上去就想再试一试细线能否被继续拉长。庞统则不然,他可是一心指望着能将手指上的破环去掉。这时候,眼见二人玩在兴头上不肯罢手哪还忍得住?
“二位大哥,你们好象忘了一件事情……”
“何事?”二人均不解有什么事是他们想不到的。
“若我庞士元不爽,你们俩还能出得了这水道?”
阿狗点头对张任道:“对呀!士元是不能不爽的,哦?”
张任拍了拍阿狗的肩膀,然后将一只手搭在士元的脖子后头道:“不要紧,只要我一只手捏在这里……”
“另一只手捏住士元的脚踝……”阿狗顺着说下去道。
“没错!这个姿势最容易将人浸泡到水里……”张任边说边用手势比划。
“还有没有天理啊!”庞统大叫道:“枉我庞士元为你们这般出生入死,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大恩人的嘛?”
“正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嗨!我认栽了还不行么?不过,这上面的玩意总归要想办法帮我弄下来吧!”庞统扬了扬手指头,意思是要二人帮忙先摘下圆环再说。
阿狗首次在和庞统的交锋中占了上风,自是一番扬眉吐气的光景。当下,拧开火把的储油管、取油、帮士元涂抹,连串的动作自是比平日里轻快许多。
手指上了油之后,圆环轻易就褪了下来。阿狗将圆环捧在手上戏言道:“这圆环可以套在手指上,以后干脆就叫它‘指环’得了。”
张任对“指环”这一提法甚是赞同,另外,针对刚才庞统吃蹩的情况又稍微作了些补充:“以智计论,士元当称得上冠绝天下,但是,这个指环提醒了他要‘戒骄戒躁’,依我看,以后,我们还可以称它为‘戒指’,取意为“戒之”……”
阿狗深以为然。回到了荆州城之后,他马上找工匠打造了个“戒指”给士元戴上。然而,令阿狗和张任意外的是因为士元戴着“戒指”四处招摇,而荆州城也对这个新生事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很快,城内刮起了一股“戒指旋风”且以最快的速度遍及全国。之后,又有人创造性地用金、银等贵重金属来打造并延伸出不同的款式,甚至还有人在“戒指”上镶嵌各种宝石,于是,戒指也由最初“戒之”转变成人们所喜爱的装饰品。
今天,人们一提起戒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坂坡单骑救主”的赵子龙,其实,早在子龙救后主的一十六年之前,“戒指”这样东西就已在荆州出现。只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段“珍贵”的史料被逐渐湮没。

回过头来再说阿狗。既然圆环、或者说是指环,它和箭杆之间的细线几乎能够无限度的拉伸,照此说来,只要弓弦的拉力足够,箭也应该要多远有多远。当然,有距离而没力量也是白搭。如此想来倒是容易,就是不知实践起来如何。
阿狗思忖着将指环套到右手小指上,指环好象是特地为他而打造,套上之后毫无紧胀或不适感,如此看来,士元他小小年纪,手指却已胖的离谱。小指套指环,拇指、食指、和中指搭住箭,是不是无名指也该让它有些事做?阿狗心中一动,挽弓、拉弦,右手的无名指已自然而然地绕在了细线上。
“射啊!”
“快射吧!”
张任和士元催个不停,样子比阿狗还要紧张兼兴奋。
阿狗转过身去背对二人,吸气、咬牙……
“嗖!”
箭枝离弦后疾旋而出,风声尖利急劲,其势直若万马奔腾不可阻挡,只一眨眼工夫,箭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阿狗右手的无名指感受着不住的颤动,脑海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若是箭枝离弦后偏离目标,无名指稍微拨动一下的话会不会改变箭枝飞行的轨迹?阿狗还在想着是不是无名指拨动一下,却听箭枝射去的方向传来“嗵”的落水声,紧接着,无名指的颤动更紧,只一忽儿工夫,箭枝已由细线收回原处后不住地上下抖动。
张任、庞统亦对落水声有所闻,三人面面相觑之时,却听见后方水流声大作。
阿狗忍不住色变,急切之间抓起船橹狠命划起来,木船微荡着急速朝前。庞统也算机灵,知道此刻危险之极,操起火把浸入水里,“嗤……”黑暗迅速吞噬了一切。张任则摸黑到了阿狗身边接下他手中的船橹,以便阿狗能腾出手来发箭阻敌。
三人之间的连串动作默契之极,尤其是庞统灭火之举更是及时,否则的话,敌暗我明,只这一样就可让他们葬身水底。
“当当当当……”
急骤的梆子声响起。阿狗本已弯弓搭箭正待射出,听得梆子声后慌张大叫道:
“快转弯!”
“嗤!嗤!嗤!”
一阵阵劲箭破空声响起,一如在石城的汉水上所遭遇的那样。

“哗……呼……”
船橹破水声以及木船破空声不断交替,在急偏欲翻的险恶境况之下,船终于驶入了转弯处的水道之内。
在危急关头,亏得阿狗认出“锦帆贼”的梆子声并及时提醒,也亏得张任能在紧急时刻把舵转橹,当然,更亏得船驶入的地方真的有一处弯道,要不然,躲过了箭雨也逃不了船撞石壁的下场。
船驶入坦途,三人紧张的心情却欲“坦”不能。箭雨射中石壁发出的“叮、叮”声连绵不绝,既告诉了后面的追兵未中目标,又告诉了他们前方有石壁和弯道。也因为如此,一方面,阿狗叮嘱张任要抓紧架船,另一方面,箭蓄势待发,就等后面的双橹船拐过弯道。
张任终究不是艄公出身,刚接手时尚可凭着一鼓作气将船驶得飞快,待船转过弯道,因着心理和生理的两方面原因,船速已开始慢慢放缓。仅仅是一会儿工夫,阿狗就听见了弯道处传来的水声,粗略一算,己方的船和对方相距只在十丈左右。
阿狗猛地吐气大声喝道:
“蔡勋!枉你也算是荆州豪门,原来是专干劫财害命勾当却又不堪一击的‘锦帆贼’!”
话音未落,“嗖”一声,箭离弦而射。
阿狗这一声大喝起码有三个目的:一、喊声中贯以真气来引发水道内的回声并以此来乱他们心神;二、揭对方的底,让他们产生心虚感;三、汉水之上阿狗曾用纸火包大破对方的四艘双橹战船,话里强调“不堪一击”,正是要让他们产生恐惧感。当然,阿狗也不是没考虑到这么做的同时也会暴露自己的目标,不过,单橹船终究是摇不过双橹,与其在恐惧中被追击,倒不如行险一博尚有一线生机。
此招果然奏效。双方一前一后、一逃一追,追的一方始终秩序井然,不独船上没人说话,连咳嗽声、喷嚏声亦未有半点。但是,阿狗一声大喝之后,后方已如炸开锅般热闹,也就在这时,射出的厉箭已至。
惨嚎声响起,已有一人中箭翻落入水中。
箭中目标,阿狗陡地感觉无名指往回一缩,这感觉非常奇妙,就好象自己亲眼目睹了高速旋转中的箭枝射入敌人体内两寸之后又受细线的拉力反弹而出。
为什么是两寸而不是三寸或一寸?莫非是“斗越椒像”的缘故?阿狗脑中忽地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转念之间,气生于膻中而过缺盆,沿着手少阳经直达无名指。
真气沿着细线激射而出,无名指由颤动而震荡,每一次的震荡,阿狗就好象看见了急回途中的厉箭倏地再射向前,然后就是接连地惨叫声连着落水声。

弯道处现出亮光,在阿狗神弓厉箭的连番攻击下,双橹船终于退至另一处水道。借着火光,水面上尚在挣扎的或已不能挣扎的贼兵一、一跃入眼帘,更触目惊心的是红赤如火的大片大片血水。
眼前的景象惨烈之极,以至于三人在性命得以保全的情况下居然都无心庆贺,尤其是阿狗,不知他是真气损耗过巨还是心有不忍,总之,胃里一阵阵翻腾,“扑通”一声,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舢板上。
张任不敢停船,庞统去扶他却被他推开。阿狗深知此刻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船橹需要张任来摆,水道中需要士元来领路,火把没有怎么办,只能靠他!

船默默往前驶去,阿狗只调息片刻又马上爬起。箭连发而出,依靠箭簇碰壁的声响,木船顺利地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一路直向荆州城内驶去!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3-29 00:03

第六十七章 另有玄机


水道愈行愈窄,以致稍微一个疏忽就会碰到壁上;船愈驶愈吃力,摇橹的张任有时候不得不弓着身子才能保持身体平衡;反观庞统,嘴里已开始哼起小曲,由此可见其心情之佳,受他影响,阿狗和张任的心情也慢慢轻松起来。
水流渐渐趋缓,行驶中的船却猛一摇晃。亏得张任将舵把得牢,否则得话,船少不了要原地打一会儿转。
庞统连声喊停,二人问何故,却听统言乃一岔道。
阿狗奇道:“前面的岔道都是靠着我发地箭才能分辨清楚,为何这次却能未卜而知?”
庞统道:“你没觉察到船在摇晃吗?”
阿狗道:“难道船摇晃是因为岔道内的水流冲下来所致么?那为何先前的岔道几乎感觉不到船的晃动?”
张任也有此疑问,闻言亦让士元解释。士元摇头晃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条岔道直通向护城河,而且是城东南的护城河……两位大哥听了之后有何感想?”
“切!不就是一条护城河嘛,能有什么感想。”张任满不在乎随口应道,哪知话一出口,忽地失声惊叫道:“难道……莫非……”
“义兄想起了么?”阿狗笑吟吟道:“你我二人不是去过那儿?”
“迎宾客栈!”张任喃喃道:“原来是水门公安门……真是好极!”
“好什么!”阿狗不让张任再说下去:“你们两个听着,今晚谁都别打歪主意,统统给我到城里去。”
张任不解道:“水门的防范不知有多松懈,南方的稻米、土产都要经过公安门中转之后再由水、陆两路运往北方,张虎舍不得这块肥肉,有时候城门整夜都开启着。如果由那里混入城内,不是可以顺手解决蔡瑁么?”
“蔡瑁是要解决的,当务之急却是摸清水道通往城内那些地方,水道的出口又是在哪里。”阿狗想了一想又道:“再说,今日此时,大家也够累够饿了,打探清楚后就回去歇息如何?”
庞统听到“歇息”顿时欢呼起来,又累又饿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其实,张任私底下也巴不得能早点回去,顺便收拾蔡瑁的提议虽诱人,毕竟以现时的状态来讲,所要花的代价可能会比较大些。
三人再无争论,于是,木船在张任的掌控下一路朝前行去。趁着这难得的间隙,阿狗开始调息运气以弥补大量损耗掉的真气。士元则干脆躺下合眼,可怜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好一阵叫唤。三人中就数张任最惨,不过也没办法,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是阿狗早点恢复好来接自己的班。
一路行来也算顺利。阿狗调息之后已然回复了八九成,有他行船,船速又自加快了不少。水道还有些弯弯曲曲,一路行来也颇让阿狗费了些心思,好在岔道已无,虽有些周折,倒也勉勉强强没出什么差错。
水道内开始有了些许光亮,船上的三人开始雀跃起来,连续十几里水路的睁眼瞎子算是熬了过来,接下去是否凶险虽不得而知,但是,今日之事能到这一步,本身就已值得大肆庆贺了。
渐渐地,阿狗已能看清张任和士元的轮廓,不一会儿,张任的倦态和士元的憨态也能一一看清。
出奇的是初见亮光时愉悦心情已一扫而空,三人之间看得越清楚,心情却反而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阿狗,连摇橹的手势快要变得僵硬,生怕一不小心将声响弄大而惊动别人。
前方的水面上现出了一个圆形光影,虽不算很亮,但很清晰三人立即联想到了水井,只有水井才会将月光由圆形井口投射下来。此情此境,阿狗反倒不急着架船了,将张任和士元召在一起后商量起来。阿狗的意思是自己先上去,待确定无危险后再召二人上去;张任却不同意,他的意思是二人相比较,阿狗要比他更重要些,毕竟是西城的首脑。二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遵从庞统的提议,猜拳定输赢。
张任直言运气一向不好,果然,三盘中输了两盘。当阿狗摇船到了井口处时,他兀自摸着脑袋搞不明白为什么学会赌技之后就从来没有像模像样的赢过。

井壁潮湿而滑,如果阿狗想靠着井壁攀爬上去恐怕难度不小。井口离水面三丈多高,直接跃上去也不易,最后,还是让张任托自己一把才算一跃而上以手攀住井沿。
井沿处由于经年累月的打水,被绳索摩擦出的一条条凹槽入手感觉非常明显,由此可见,此井定是大户人家所有。如此一来,阿狗更是小心翼翼,一般的大户人家仆婢之流既多,出入也就相应频繁,一不小心将好他的事撞破可就懊悔也来不及了。
好在夜颇深,阿狗微一探头,还好,四下里没人,可以让他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水井位于庭院一庭院中,细细辨别之下,所处的方位大约是在东南角。庭院的宽、窄均在四、五丈以上,这也可以看出此间主人的富足。庭院收拾的很干净,除了在西北角堆放了一些柴禾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尘不染,如此看来,这里的仆婢也算是勤快的。
阿狗以最快的速度跳出井口再缩身藏于井沿后,待确定方圆十数丈之内无人后才迅速拎起井边打水的吊桶慢慢放将下去。
井下二人先后被拉了上来,三人开始商量起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商量来上来去,最后决定庞统留守,阿狗和张任出去探路。以一柱香的时间为准,用时不一定要精确,总之,探明白之后需赶快转回。
临行前,二人对着庞统好生嘱咐,如不要磨牙,不许放屁,特别特别重要的是,肚子饿了千万千万要管好了不能让它咕噜咕噜起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不得已,庞统只好捂住耳朵连声告饶,这才让二人停止了罗嗦。
庭院的东西各有一条向南的长廊,所不同的是一条通往前面的院落,另一条则是通向花园。二人之中以阿狗的轻功为高,往院落探路的重任理所当然由他承担。
兄弟二人分头出发,一路找来倒也不算费事,也就在庞统闲着无事、闷着发慌便放了第一个屁的当口,二人先后返回。
回来之后,阿狗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不简单”。至于如何的不简单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向二人说明白,只说是院落处脱不得身,待张任说不妨事,可从内园的边门离去,却不料阿狗死活要让他二人先走。张任料想既然不简单,必有危险之处,若阿狗一人,好歹凭着无双轻功脱身不难,于是再不多说,径自领着士元先行回去不提。
再说阿狗之所以认为这里不简单,实在是当他穿过长廊时远远地就见到了正中间一排院落灯火通明,两边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兵丁,而且这些兵丁非是护院打手那么简单,单是那鲜亮的盔甲就让人即刻联想到张虎、陈坐。此时此刻,灯火通明,若说没有极机密之事,打死他都不信。但是,如此不利的环境,连阿狗自己对于能否探听些有价值的情报都心头没底,若再加上张任和庞统在旁,到时若是目标暴露,恐怕三人连脱身都难。也因为如此,阿狗才急着让二人先行离去。
二人既去,阿狗已心无旁骛,思绪也开始活络起来。张虎等人商议处被密密围住,带甲之士足有上百,想要靠近十丈之内亦不可为,能够最大限度接近他们的地方就属屋顶,然其十丈开外的距离如何能渡?莫不成装一对鸟翅?
阿狗伏于廊檐之上冥思苦想了许久,正在为想不出办法伤透脑筋之时,一片树叶悄无声息掉在了他耳旁。树叶?阿狗心中一动,放眼望去,那边厢果然有数株几近光秃秃的树木。于是乎双眉一扬,计上心头。

“嗖”一声,养由基弓将利箭射出。
那边全无所觉,饶是如此,阿狗还是不敢大意,兀自匍匐了会儿,待确定无人发现后才微弓着背半蹲半站在廊檐上。指环上的线紧绷着,连着那一头射入树干的箭枝,一切就绪,但见阿狗张开双臂挺直身子向前微纵数尺,落下后脚尖只轻点檐顶,“呼”地一声,人如大鸟般借着弹性细线的收缩之力“飘”向远方的树木。
十几二十丈的距离实在太长了点,换作是别人,想要纯靠轻功飞渡那是妄想,阿狗则不同,玄经真气充沛、五禽鸟戏临摹,再加上箭的筋线收缩,这一切一切的飞渡条件被他占尽,张虎他们密商处对于他而言也就变得如不设防般“轻易”到达了。
光秃秃的大树已触手可及,阿狗窥个准确,挽臂勾住树干,此时,透过射出窗户的灯火,里头聚坐在一起的人影已模糊可见。
阿狗随手捏住箭杆欲将箭取下,哪知因用力过度,箭枝被拔下的同时却发出“噗”一声轻响。声音虽轻,却也将阿狗吓得够呛,慌乱之中握住箭簇缩身藏于枝丛中。
屋里的人不知是没听见声响还是根本没考虑到这种情形下还会有人能接近,阿狗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身旁有枝丛而无树叶,若有人推窗点火照亮此处则他必被发现。
阿狗暗呼“好险”,忽地察觉到捏在手心的箭簇有些异样,凑近眼前看个清楚,这才发现原本三角状的箭簇不知何时已成一瓣一瓣张开的“花骨朵”。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4-1 22:16

第六十八章 荆楚重逢


花瓣状的箭簇闻所未闻,更遑论亲眼所见,可是,眼前的箭头分明就是这个样子。阿狗心头一痛,箭头变得如此模样,不知还能不能继续保持强大的威力?若是就此成了废箭一枝,今夜的千辛万苦就要付诸东流了。
阿狗的心头顿时糟糕透顶,思来想去,还是决意冒险一试。左手推弓,右手搭箭,无名指自然而然绕上了细线,但听“噗”一声轻响,箭头的叉开的“花瓣”瞬间合拢。这骤然间的变故只令得阿狗乍惊而大喜,原来,箭簇开花非是已遭损毁,而是另有玄机。略一思索之后,阿狗马上恍然大悟,这玄机之处就在持箭的无名指上,或者说是缠绕在无名指上的细线。当细线笔直时,箭枝射入人体或树干,箭簇就会触物而张,反之,无名指缠绕细线,无形中多了重拉力,箭簇则急张骤合。如此想来倒也骤然开朗,自得宝弓利箭之后,就数刚才那一箭未将细线缠上无名指,岂料,就这阴差阳错之举却幸而让他发现了另一重秘密。
俗话说,既得陇、复望蜀,阿狗此时心境正是如此,手中的养由基弓越发的神秘,是否其中还有他未曾发觉的奥妙?

“哼!”一声冷哼传来,直震得阿狗双腿发麻,连攀附在枝丛中的身子亦摇摇欲坠起来。张虎的太守府中竟然有如斯厉害人物,阿狗立时想到了武姬,转念之间却暗骂自己糊涂,这等高手,除了能在第八十三招上挫败孙策的吕布还会有谁?再说,武姬是女子,可笑自己在惊惶失措之际连男女都不会分了。
阿狗微微有些凛然,若是武姬,因着自己被其狂追而亡命半日的经历,表现出一丝半点惊慌也情有可原。但是,吕布不同,虽未谋面,荆楚客栈中也听了孙策细述的一番话,之后还暗暗立志要向他挑战,现在听了他一声“哼”就心慌也着实不该,遂暗下决心,趁今时今刻之机尽量多了解他一些底细。
主意既定,于是阿狗也就排除杂念竖耳定神细听起来。

“好胆的张郃,他真敢说这番话?”说话之人似信又似不信而问,他的声音很低沉,然而很有力,若是在平时闲情逸致时和人谈话,当极悦耳——如此人物,虽不见人亦能猜想到舍吕布其谁!
阿狗乍闻张郃之名,不由“咯噔”一下,却不知俊乂如何会惹上吕布?
却听吕布又道:“照张郃这番话,明日我就要他血溅当场!”话里杀气腾腾,大有不将张郃碎尸万段不甘心之势。
“奉先有此想法就好,太师若知道亦定会欣慰!”旁边一人满心欢喜道。
说话之人正是自封江陵太守的张虎,因阿狗和其在“一间客栈”曾有一晤,故听得声音就知是他。现在,听他和吕布说话的亲热劲,很显然地已是“自家人”。也难怪,荆州城是一块肥肉,在群雄窥伺之下,张虎要想保住江陵,也只有完全投向董卓一途。
“张将军可莫要搞错了,明日,奉先当在渚宫会一会天下英雄,至于张将军提议设伏一事,依我看,将军还是莫要再提为好……”
枉张虎一腔热情,到头来却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躲在树上的阿狗暗暗发笑,吕布如此说话,哪还有半分对张虎的客气,可笑张虎之前还“奉先”、“太师”的摆花架子,现在的这副吃憋样,若能亲眼所见定有趣之极。
张虎脸上的表情虽不可见,然其遭了吕布一顿排头,半晌都放不出一个屁来,想必此刻是羞愤交加另加无地自容,屋内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又听到张虎跺脚叹气:
“这、这、这……咳,如此一来,叫我如何向太师交待……”
“噌”!许是有人站起将凳推开而发出的声响,接着又是吕布依旧毫不客气地道:“不用你交待,我吕布吕奉先自会向义父说清楚。”
“哎呀!吕将军莫要生气,坐,请坐!”一个陌生的声音居中打圆场。
“陈将军不用客气,”吕布稍微缓和了下语气:“奉先先回去歇息以备明日之战!”

房内说话声自此告一段落,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吕布要走,张虎和“陈将军”——十之八九是宗贼二头领陈坐,当然也要跟着起身送客。哪知门开启,却听吕布又道:
“对了,张将军是否要对付西城太守阿狗?”
只听张虎疑惑道:“莫非奉先……将军和阿狗乃是故交?”
“故交?”吕布不住冷笑道:“我要在明日敲碎他的膝盖骨,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长跪在我面前……”

阿狗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自己究竟何时何地得罪了吕布,令他要想出如此恶毒的办法来对付自己?脑中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而接下来的的对话更是让他差点魂飞魄散,只听张虎有些为难道:
“呃……实在是不巧,酉时时分,手下一个叫申佩的已带了人前去……”
陈坐插话道:“据云阿狗和另外二人同出城,到现在还未回来,不如这就趣把人召回?”
阿狗哪还敢停留,张任和士元正在回客栈的路上,若张虎手下只要有人认得他们,怕又是一场恶战,有士元在旁,义兄如何敌得了这帮贼众?主意打定,趁张虎等人分别寒暄之际如来时之法炮制惶惶然溜之大吉。

翻出了张虎太守府的后墙,绕过两条街就是袁术下榻的荆楚客栈。客栈门口的风灯晃晃悠悠,印得门口处的几个人影不住左右摇摆。阿狗虽奇怪袁术怎会许生人在荆楚客栈门前闲逛,然则张任和士元“危在旦夕”,此刻哪有心情去管人家闲事。
阿狗一路快步直奔过客栈大门,忽地,门前的“闲人”中有一人“咦”了一声又低低说了句“好象是陆大叔……”。疾行中的阿狗蓦闻人声,倏地急停,但见“荆”、“楚”、“客”、“栈”四盏风灯下站着二大二小四人。四人虽背对着风灯,不过,在阿狗认识的人当中唤阿狗作“陆大叔”的惟有一人,那就是少年睿智的小亮。还在石城的时候,诸葛玄就曾向阿狗提起过欲往南阳投奔袁术,莫非他们叔侄三人已和袁术见了面?
阿狗低低道:“小亮?”
“陆大叔?”
“真的是你,小亮?”阿狗激动地几乎不能自已,一个健步跨上前,面前正是诸葛玄叔侄三人及好友张郃。才几日不见,小亮的身材好象更显挺拔;均儿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虽然面色依旧苍白,身上却已无伤药、绷带;诸葛玄则一改往昔落拓潦倒之面貌,显然最近心情亦不错。三人旁边的张郃则一如以往般俊朗。
却说叔侄三人亦大为激动,待阿狗奔上前来,四个人八只手已紧紧握在一起问长问短,倒是张郃只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他们。阿狗本有许多话要和他们说,扭头看张郃时才想起一时冷落了这位肝胆相照的朋友,不说张郃在石城的齐府舍命相救,就冲着他患难之中搭救诸葛玄叔侄,这份情就已非泛泛之交可比。当下,忙出拳在其肩膀上轻碰了下道:“好你个俊乂,阿狗正想找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了。”
张郃感受到其真挚之情,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暖意,遂出拳还了他一下道:“臭小子,还当你忘记我了。”
众人小别重逢,自是欲一番畅谈别后情景,才没说几句,阿狗忽地想起张任和士元之事,惊地“哎呀”直拍脑袋,来不及和四人细说,只匆匆一声“告罪”,托住张郃就跑。
叔侄三人面面相觑,待抬眼望时,阿狗、张郃早已消失在街尾。

张郃紧随之后,好几次想开口问缘由,却因为阿狗奔行速度之快已大出其意料之外,若是开口则真气泄,到时候哪还跟得上他!联想到石城时二人交手过一招,那时阿狗还稍落下风,只数日不见,光是轻功一项就已在自己之上,心下不由暗叹阿狗之进步神速又深不可测。
转眼间,二人已奔过数个街口,阿狗深恐去得晚了以致张任生出不测,心下愈发焦急发足狂奔,这一下,顿时将张郃甩下了一丈多距离。而身后紧跟的张郃更是讶然不已,原先只当阿狗的轻功略高于己,这下显了真功夫才知道非只是略高,简直就是远高于己。
阿狗一路奔行而来,前方十许丈处就是初遇张任的街口,转过拐角就是“一间客栈”所在的长街。阿狗一个腾空跃起,眨眼间离拐角处仅几步距离。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屋脊上有人大声喝道:
“阿狗,纳命来!”
屋脊上尖锐而密集的箭枝破空声呼啸而来,霎时将阿狗完全笼罩在内。

身后的张郃看得心胆俱裂,屋脊上万箭齐发,而阿狗人在半空,眼看着密密麻麻、一波紧接一波的箭浪就要将他吞没……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4-4 22:12

第六十九章 再显神威

危急关头,阿狗心意微动,意动气动,五禽鸟戏自然而然施展而出。但见阿狗双臂乱舞,率先而来的箭枝悉数被抓入手心。身体也不闲着,腰腹微凸又猛地一收,去势堪堪刹住,人已往下急坠而去。这一下,往他身上招呼的箭枝顿时纷纷落空,及至阿狗双脚着地,头顶上方来来去去的利箭兀自不住呼啸。
连串动作看得张郃目瞪口呆,待阿狗落地又顺势滚至街角后才醒悟过来。此时的战局,若想上前搭救阿狗那是妄想,惟今之计就是击溃屋脊上为数众多的弓箭手方为正途。主意既定,张郃匆匆忙一跃而上。待到得屋脊才知道事情远不是自己想象地那么简单,只因为他能看见弓箭手,同样的,弓箭手亦看见了,此刻张郃呆呆站在有些松动的瓦片上,前面数十步处却是一张张搭了箭的强弓。
张郃暗呼“吾命休矣!”忙乱之中身子一挫欲滚落而下。此念刚起,前方弓箭手已不知何故纷纷惨呼倒下甚至坠落檐下。张郃兀自愣神,身后的阿狗已一把扯住他肩膀,二人齐“咕噜噜”顺着屋脊的坡度朝另一侧的天井方向滚落。
此刻,屋脊上埋伏的弓箭手已乱作一团,先是阿狗令人不可思议地逃过几乎致命的一波攻势;接着又是不知哪里飞来十足妖气的怪箭,仅仅在数息之间,当先一排的弓箭手悉数被撂倒;等到发现怪箭乃阿狗所放,弓箭还未瞄准,眼前的敌人却滚落天井钻入屋檐下。连串的变故却只发生在喝口茶的时间内,而且,眼前形势也从敌明我暗掉了个儿。如此这般,胆子小的已开始溜往地形有利之处。

阿狗和张郃齐贴在墙上,方才那一幕想起来犹自让人后怕。二人才微喘了口气,屋脊上瓦片受到踩压的“喀喇”声音传来,显然,上头的伏兵并不甘心就此罢手。
敌愈近,二人的心情愈发紧张。张郃的喉咙口难免有些发紧道:“陆兄,你我到民宅内一避如何?”张郃虽未挨箭,然其也实在拿这些飞来飞去的东西毫无办法,如若躲入民宅则至少有墙壁作箭垛。
阿狗正欲作答,却不料民宅内传出破门声,接着是争执的吵闹声和惨叫声,看来,这帮家伙已抢在了他们前头先一步入了民居且打伤了宅内的主人。
今日之局,除了力战一途外实无他法,直到此刻,张郃才抛却自民宅逃生的幻想。阿狗亦明白这点,于是挽弓而匆匆对张郃道:“俊乂兄自管教训屋里的贼人,上面的喽啰交给我阿狗!”
张郃大惊,上面的喽啰岂是易于之徒,待要伸手拉住阿狗,却发现里屋已是亮起火把,顿时,伸出的手倏地收回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战。
却说阿狗弓着背快步窜入天井中央,屋脊上立时人声鼎沸。阿狗哪还会让他们有闲暇瞄准,一路小跑一路发箭,刹那间工夫即惊叫着掉下四人,及至掉下第五人,阿狗已绕着天井兜了一圈重回原位。
张郃朝阿狗翘起拇指,蓦地转身一脚蹬在了旁边门板上。“咣当”!整扇门平倒而下。屋内之人还未弄清何事,张郃已一个健步冲入挥拳击出。几声嚎叫之后,火把已被他夺过塞入门板下踩熄。
二人重又贴于壁上击掌相贺,这几下的出手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张郃更是领略到了阿狗的奇弓厉箭——只发一箭却掉下五人,莫非这弓箭上施了什么妖术不成?
房内又亮起火把,只是人已被张郃打怕了,这一次是躲躲闪闪离了二人背靠的墙有一段距离。
张郃低问道:“怎办?”
阿狗道:“你掩护!”说罢,拉开弓弦,一个箭步跳入天井。
屋脊上的弓箭手早有准备,见此刻有人跃出,利箭纷纷招呼而来。只是这些小喽啰被阿狗连续两波连着放倒了十几个,人数和气势皆大不如前。是故,阿狗也不慌乱,凭着独步天下的无双轻功不住大范围闪躲,间或提起受伤倒地挣扎之人往屋脊上投掷过去,倒也有惊无险。
张郃亦不敢怠慢,在阿狗跳入天井当口,倏地横移至被踹掉的门口,屋内之人乍见其形皆大惊,却见张郃脚尖一勾,门板“呼”地飞起,瞬间以手抓在了门闩上。里边的人擎刀的擎刀、搭箭的搭箭,正忙地不亦乐乎,张郃却已顺势推出门板,但见木门夹杂着厉吼声生生往前撞去,在众人一片错愕中,当先数人已被撞了个结结实实。余下之人还待闪躲,张郃却如鬼魅般欺近,几下手起脚落,小屋内已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个“哼哟嗨哟”的小喽啰。当张郃手抓门闩挺立于屋口,模样状若天神威风凛凛,这般威势早将余下众人吓退出去。
这边厢张郃处理地干净利落漂亮之极,那边厢的阿狗也不含糊。初时,阿狗往上扔人,顶上的箭手都以为上来的是死尸,及至箭出人嚎才知受伤而已,等阿狗扔第二、三、四、五人之时,箭手的攻势无一例外的会暂停一歇,顷刻间,倒在天井内的五个伤者已被悉数扔尽。而就在此时,阿狗窥准间隙推弓射箭,这一次,无名指并未绕上细线。
一声凄厉的号叫,众箭手还未醒悟过来,正中间一人已随着细线的收缩被叉开的箭簇生生拉向阿狗处。箭出又回,如此怪异之箭闻所未闻,再加上中箭之人直挺挺扑去,最后又被阿狗一把抓在手心,不明就里之人还当是被阿狗的法术召去。此情此景,即便是张郃都觉得诡秘之极,屋脊上的箭手更是看得两腿哆嗦直冒冷汗。

“放箭!快给我放箭!”屋顶上出来一声厉喝。
众箭手纷纷醒来,霎时,箭手的攻势重新恢复。
幸而阿狗早有防备,只是苦了被阿狗的抓来的箭手。但见那箭手好似阿狗手中的盾牌被舞得上下翻飞密不透风,而箭手中箭后地惨叫声却似重锤捶在了交手双方的心坎儿上,叫声越来越低,射出的箭也越来越稀。眼看这箭手活不成了,阿狗的心头亦有所不忍,遂将尸首掷上屋顶而溜之大吉。
四下又归于难得的平静,阿狗和张郃却深知平静中蕴藏着不平静。眼下,二人正处于四下包围中,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主事者几乎可肯定是申佩,今日几乎是不计成本、不顾后果,其取阿狗性命为兄报仇的意志之坚可见一斑。尽管申敬并非阿狗所杀,然则阿狗也不可能对他解释其兄乃丧命司徒婵剑下。
阿狗正苦思对策,忽听张郃低声道:“早知你有恁多麻烦,上次汉水边上无论如何也不让你帮忙了……”
“这也算麻烦?解决了这些喽啰之后随我找曹操的晦气如何?”阿狗知张郃在说笑,于是故意拿大话充充门面。张郃亦知他说着玩儿罢了,遂低笑揍了他一拳。
阿狗佯作受伤后仰,忽地注意到张郃手中的门板,不由奇道:“俊乂手中的是门板么?”
张郃道:“非也!这是兵器……”顿了顿续道:“……兼作挡箭盾牌。”
阿狗的脑中蓦地灵光闪过,忙附于张郃耳畔如此这般一说,待张郃同意后二人便分头行动。
这一次,轮到张郃扛着门板窜入天井中央,屋顶照例是一顿排头。张郃也算厉害,双手抓住门闩不住变换抓手位置,硬是将一扇厚重木门舞了个水泄不通,不独如此,脚下的舞步亦踩得轻熟,弄得上方的众箭手又气又无可奈何。
阿狗也不闲着,张郃既然将上方的注意力全数吸引过去,门内的小喽啰就该轮到他来收拾。里边的人也算失策,本以为打着火把可以看见敌人的位置以作防备,却不料他们的对手早换了个人——而且是一个有着神兵利器之人,燃着的火把正好将己方照成活靶子。于是乎,一场一边倒的射箭表演就此开始。只听阿狗的口中不停数道:“一、二、三、四……”箭枝宛如乌龙搅水般前后攒动上下翻飞,慢慢欺近的兵士登时被纷纷放倒。刹那间,屋内之人跑得一个也不剩。这还是阿狗手下留情,否则,以神箭之厉害,再多生两条腿亦是休想。当然,这也跟阿狗非嗜杀之徒有关,例如箭枝射出,瞄准的目标总是远离心肺等脏器,这样一来,既让敌人丧失战斗力,伤者的痛呼又能起到震慑敌胆的作用。
火把的亮光已看不见,张郃知道阿狗已将他份内的喽啰收拾干净,遂借着门板的掩护一步步回到屋檐下。至此,双方的第三轮战斗告一段落。

二人借难得的空隙交换了下战果:阿狗的战绩为射倒九人,这些人有的还和他们隔着墙呻吟,伤势较轻的或跑或爬回去;张郃的战绩亦不差,门板上足足插了有上百枝箭,若算上射偏的,称之为辉煌或彪炳也不为过。
二人交流之后很是兴奋,照此拖延下去,对阵的另一方用不了多久就该退兵。孰料,屋顶的脚步声忽然向外侧延伸,莫非这次伏击就此打住不成?张郃方自舒了口气,若能退兵则再好不过。哪知,此念刚起,却听一旁的阿狗忽地朗声道:
“申佩!别再让你的弟兄白白送死,有胆来接我三招……”
屋顶上无人应答。张郃暗喜,手拉阿狗衣袖示意让其噤声。阿狗的想法不同,因他知道刻下实无危险,即使继续缠斗下去,一矣张虎或陈坐赶到,战局立时结束,故此又放胆豪言道:
“申佩!三招之内胜不了你,我的头割下来让你当夜壶如何?”
阿狗默念“申佩啊申佩,今日让我收拾了,明日你就不能为祸渚宫之典了……”只是他如意算盘打得精刮,却不知申佩是否真能如他所愿!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4-13 15:30

第七十章 一招克敌


撤退中的箭手齐都停下脚步,四周陷于死一样的寂静中。屋檐下的张郃和阿狗一惊一喜。张郃惊的是脚步停下,箭手是否会不顾一切再朝二人疯狂进攻;阿狗喜是因为事已至此,申佩怕是丢不起这人,若传出去他连阿狗的三招都不敢接,以后还有何面目在张虎手下立足!再说,时间多过去一刻,己方就越是安全,拖到了张虎的人到此,即使他俩想死也难了。
“好!就让我来会一会你阿狗……”阴恻恻的声音自屋脊响起,不用说,此人即是申佩。
阿狗大喜,刚一步跨出却被张郃抓得死死的。
“小心有诈!”张郃有些不放心提醒阿狗,阿狗却仿似没事人般拍了拍张郃。
张郃还是不无忧虑道:“有没有把握?”
阿狗知道张郃是问三招之内收拾申佩有无把握,遂故作轻松点头。其实,说老实话,他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之所以将话说死,主要还是希望拿话将申佩扣住。归根结底,之所以这么做,关键还在于明日渚宫之典——张虎的爪牙被多砍掉一个,在江陵的各路群雄多一条活路;即便他不是张虎的爪牙,被他阴魂不散缠着还不如早点解决他。这些话本当早早向张郃说明,只是一直苦于无机会细说罢了。

对阵双方的首脑终于相会于天井之中。
阿狗仔细打量申佩,只觉得这人若脑门的头发多掉点、额头的皱纹在多几道,活脱脱又是另一个申敬。申佩也在打量阿狗,只是二人相互打量对方,心情自是大不相同。在申佩看来,面前之人和自己既有杀兄之仇,又有夺帮之恨,虽面目还算英俊,瞧在眼里却有如狰狞之夜叉般可憎、可恨。
阿狗当然既不可憎亦不可恨,此刻,他脸上堆起的笑容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原来真是申佩兄……”阿狗的礼数亦足,称兄、抱拳、行礼样样俱到,可惜申佩却并不领情。
“枉你阿狗有脸自称西城太守,若不是用了卑鄙无耻手段,太守之位哪轮到你来做!”申佩血红了眼戟指怒斥,模样真有些恨不得生啖其肉而甘心。
阿狗依旧笑容可掬道:“照申佩兄这么说来,令兄密谋作反,吾等当束手就擒引颈就屠方称得上光明正大么?”忽地话锋一转故作大讶道:“却不知他日若申佩兄作反,此间主人张将军是否也该将荆州城拱手想让?”
围观掠阵的箭手霎时一片轰然。这番言辞端地是犀利无比,言语中既点明了申佩之兄申敬乃叛乱作反之人,暗地里又有怀疑申佩亦是此类人之意。最让人称妙的还是话里似无意实则有意把张虎牵扯进去,无论此事结果如何,张虎也该掂量掂量是否该让申佩继续在江陵混下去。
却说申佩听了此番话语,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阿狗所说属实也罢、瞎掰也罢,这些话传到张虎耳中,后果如何先自不提,只是这今后能否得到提拔、重用这一项已是休想。再看阿狗,洋洋得意似已胜券在握,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但听“咦呀!”一声大吼,申佩已空手扑上前去。
阿狗冷笑不已,申佩若是乖巧,施得“拖”字诀,若能撑得三招必使他处在骑虎难下境地,现时带怒而攻却正中阿狗下怀,除非申佩攻势过猛以致他无暇反击,否则的话只能加速其落败。
当下阿狗不退反进,双臂呈环状搂向申佩。
战局中的申佩大喜,人说阿狗如何厉害,照他看也就是仗着宝弓利箭,空手对敌可就稀松平常地很,此时怪模怪样的招式,别说是进攻,光是胸前一大块空门就足以让他死个三、五次。如此良机,申佩当然不会错过,只见他张牙舞爪锁向阿狗咽喉,同时,右腿又乘隙踹向阿狗胸口的“空门”。
眼看自己的手指就要叉到阿狗的脖子,申佩顿时全身上下一阵没来由的兴奋,就好象已经胜利在望。岂料,眼前蓦觉一花,阿狗的身子忽地生生被他的掌风“吹”退了两步,其状如鬼魅,在四周火把照映下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就在申佩一愣神之际,阿狗却“呼”地反弹而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喉头一紧,想叉人脖子不成,自己的脖子先自被牢牢扣住。此时他双手还未收回,阿狗扣住他脖子,他的手也软绵绵平放在阿狗肩上,有心要使劲,猛地却觉双脚离地腾云驾雾了一段距离之后背部已撞在了墙上。
“可惜啊可惜,原来张将军召来的是这么个不堪一击的货色。”
阿狗嘲讽了一番,虎口却还是紧紧贴住申佩的咽喉不松手,眼见他脸色慢慢变成酱紫色,离地的双脚挺得越来越直,真怕他就此一命呜呼,遂松手退后。“扑通”一声,申佩贴着墙壁坠下,颤颤巍巍想要爬起,却是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屋顶的箭手眼见己方头领只一下就被收拾地狼狈不堪,此时俱都沉默不语,甚至已有人将张开的弓收起。也难怪申佩的手下会有如此反应,之前靠着人多打埋伏围攻阿狗,损折为数不少手下不算连带着士气被大大降低,这刻亲自出手了,最后的落败却是如此之惨,别说是保底的三招,称之为一招尚且勉强。
阿狗好整以暇地拍拍手道:
“申佩兄是否不惯空手过招?不如选一样趁手兵刃,你我二人再战三个回合如何?”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即使是一旁的张郃亦觉阿狗太过分,而阿狗却不这么认为。首先,他要确立自己的信心已应付明日和吕布之战,在他看来,没有比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更能培养信心的法子了;其次,通过今日之战,利用申佩手下之口将他阿狗神勇无敌的形象散播开去,他要让曹操、袁绍之流心甘情愿坐在谈判桌上和他谈合作的条件——不合作,明日各方均是死路一条;而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替西城作打算了,相信今日一战后,申佩即使不死亦难为祸西城,即使申佩再想发难,他的手下既然见识了阿狗的实力,想必亦无胆跟着申佩作乱。因这三条,阿狗想——而且是迫切地想再和申佩过上三招,至于胜败,胆寒之下的申佩比先前盛怒的申佩肯定更容易收拾。
申佩的确是胆寒了,阿狗给他翻梢的机会却令他犹犹豫豫兀自不能作决,更让他丧气的是面对着阿狗,让手下拿兵器来的勇气都没有。二人心情不同,面色亦是大异。在阿狗来说,迟至陈坐赶到,若发话将申佩要回势必不能拒绝。在申佩来说,心理上获胜的期望几乎无一丝一毫,手握兵器又如何?脖子被叉住之后几乎浑身无力,到现在还未恢复过来,与其再次一招受辱、面子丢尽,倒不如赖着不动来得合算。主意打定,申佩就是死盯着阿狗却不发一言。
阿狗被看得火起却又无可奈何,正自愁苦如何逼迫其动手,却听屋脊上一声长笑。
“大胆申佩,竟敢聚众在荆州城撒野!”
这番话听来当真是中气十足,几乎是在每个人耳边私语一般,话音落去,余韵兀自带着些“嗡嗡”声作响。
阿狗心头凛然,这声音正是陈坐,单这吐气开声的功力就知此人武功尚且要高于张虎,只是不知为何甘于屈居二号。另外,申佩即便不是张虎手下也属于门客一类,陈坐如此说话的用意又是为何?
正思虑间,屋脊上跃下一人。此人要较张虎年轻,脸瘦瘦的显得十分精神,双目如电,只四下一扫又落在阿狗身上,稍事打量后即抱拳道:
“在下陈坐,将军是否西城太守?”
陈坐的话语十分简洁,较之张虎又多了几分谦恭。
阿狗心生好感,亦抱拳道:
“原来是陈将军,在下正是阿狗。”
陈坐爽朗笑道:“阿狗将军真乃神人,瞧这申佩缩成一团,想必是被将军打怕了。”说完,转头朝申佩冷哼一声,目光也自转冷。
申佩本当陈坐是来搭救他,哪知来了之后却当他不存在,只顾和阿狗套近乎,这刻见陈坐朝他冷哼一声,遂急急分辩道:
“陈将军明察!阿狗小儿……”
“住口!”陈坐不待他说完便厉声喝斥道:“募私兵,其罪一;祸百姓,其罪二;扰贵客,其罪三。来人!将申佩拿下!”
但听陈坐一席话,既讨好了阿狗,又将申佩之事和他们江陵的官方撇得干干净净,阿狗虽知如此一来,申佩已算是被陈坐救下。眼看着几个着军服的兵丁自民宅冲入天井就要将申佩架走,偏是阿狗一时语塞,找不出借口来推搪。
“且慢!”
张郃一声断喝,接着施施然向着三人走来。
陈坐双目慢慢眯起,蓦地精光暴射怒喝道:“无知小儿,你又是何人!”
张郃夷然不惧直直对视道:“陈将军差矣,小儿若无知,又怎会替将军教训一番撒泼的手下?”
“好、好、好……”陈坐连说了三个好字,神色变得凝重道:“……原来你就是张郃!”
“不敢!”张郃开始面露笑意道:“申佩的手下中有人曾参与日间殴打我家少主,车骑将军曾言务必擒下凶手。陈将军若不反对,此人就交于在下回去交差如何?”
陈坐眼中精光更甚,张郃却仍是淡淡的微笑,配合他俊朗的面容,愈发显得丰神俊逸。
阿狗脸上的笑意渐浓。陈坐固然功力深厚,张郃却丝毫不差,两相对视下不但未露半分怯意,反而更显其绵延醇厚,要不了多时,陈坐该打退堂鼓了。

今日,还有谁救得了申佩?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4-20 00:42

第七十一章 再回刘府


天井中的四人面色各异,陈坐面色凝重,眉峰越皱越紧;申佩本已是脸色惨败,这刻更是有些发青;张郃虽带微笑,脸上的肌肉却自感僵硬,皆因陈坐给他的压力也着实不轻;至于阿狗,四人中最轻松的就数他,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很有些隔岸观火的味道,殊不知此事主要还是因他而起,似他现在这般悠闲也算本事。
陈坐终于发话道:“我若是不同意你带走申佩又如何?”
张郃忽地耸肩道:“如此最好,告辞!”说罢,抱拳行礼就待离去。
陈坐哪想到事情会如此出乎意料,方自愕然抱拳回礼,却已见张郃的穿心一腿径自朝他肋下空门悄无声息袭来。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陈坐怒喝道:“张郃小儿……”脚下却不得不后退几步以避锋锐。
张郃偷袭得手哪还会让陈坐有喘息之机,不待脚落地,双拳幻出漫天花影如疾风暴雨般席卷而去。
却说那陈坐早由手下口中大致了解到张郃的厉害——阿狗所偷听到的对话中就有张虎挑拨吕布收拾张郃。及至和张郃真正交上手才知道对手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这一下,一个有心偷袭,一个猝不及防,高下立时就分了出来。只一转眼工夫,陈坐就已退了六步之多,眼看已到了申佩身旁。
申佩也是骇然,本当张郃要离去,正自松了口气的当口,哪料到形势突变,那张郃居然在江陵的地头说动手就动手,毫不将陈坐放在眼内。今日之事搅到这步田地,惟今之计当是助陈坐一臂之力方能救人救己。想到此处,摆足了架势就要加入战团,哪知头一抬,目光顿时和阿狗相触,只见阿狗朝自己怒目而视,浑身只觉一哆嗦,立时乖乖避在了一旁。
陈坐连喝“住手!”怎奈张郃毫不理会,就这会儿说话的工夫又是拳脚相加将他逼退了几步,只一尺许就要到墙角。
那些随陈坐同来的兵士此刻在旁跃跃欲上,就等着陈坐一声令下,陈坐亦觉被占先机处处被动,眼见今日再难挽颓势,正待号令手下拿下张郃,怎料在紧急关头,张郃忽地舍了陈坐往一旁的申佩而去。
申佩被阿狗紧盯着,本就如芒刺在背难受之极,这下见张郃舍了陈坐朝自己而来,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待扭头欲逃,猛觉后脑的颈项间一紧,片刻工夫之内连续被人第二次捏着脖子拎起,紧接着身子感觉腾云驾雾般被人抛起,耳中但闻张郃大笑道:“接住肉球啊!”
那边厢的阿狗谑笑道:“哎哟,这么大的肉球可真难消化哦……”话未说完,申佩已被张郃横抛至跟前。只见他似有意在陈坐面前卖弄,在申佩行将落地当口,只用脚尖轻轻一勾,“滴溜溜”,申佩的身体直如陀螺般旋转而上,而阿狗的手指也不闲着,不住变换各指刺出,眨眼间的工夫即封了申佩胸腹间十数处大穴,“咚”一声,申佩掉落地上已是动弹不得。
陈坐虽吃惊于阿狗的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只是今日在众手下面前被张郃逼退十几步之多不说,还让人在眼皮底下生生将人掳走,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咽下。当下,陈坐深吸口气,猛地双脚的脚尖、脚跟不住踩踏起来,与此同时,鼻腔轻“哼”一声,十指大张朝张郃扑去。
阿狗骤听得那声“哼”,当真是从头到脚的冷颤,待要提醒张郃,却听他哈哈大笑后跃数尺拱手道:
“陈将军武功深不可测,张某拜服!”
“哈、哈、哈……”阿狗忙仰天打哈哈道:“照我看,两位将军俱是英雄人物!”
二人一搭一档连捧带哄直欲将陈坐抬上天去,弄得他眨巴着眼真不知该如何反应,好半天工夫才回过神来勉强拱手道:
“既如此,那申佩该……”
阿狗不待陈坐说完已抢先道:“申佩只是暂时落脚江陵还是已算张将军手下?”
“嗯……申佩只是路过江陵而盘桓几日而已……”今日之事申佩偷袭在先,陈坐当然不会蠢到会将此事揽下。
阿狗要的就是陈坐这句话,闻言故作轻松状道:“如此甚好,申佩移交至车骑将军处,想必陈将军不会反对了。”
陈坐忙道:“申佩乃是太守张将军的客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陈将军这是什么话,”阿狗惊讶道:“莫非车骑将军就不是张将军的客人了?我阿狗就不是张将军的客人了?”阿狗一脸不快状连珠炮似的发话,最后弄得陈坐这个吃了哑巴亏之人反过来向他赔不是。
张郃看得直乐,见陈坐道歉,心想干脆在他伤口上撒把盐得了,于是插话央求道:“陈将军深明大义,张某佩服!只是这申佩的块头恁大,就这么带去多有不便,不如就由将军派几人帮忙弄到车骑将军下榻处如何?”
陈坐的脸霎时铁青,可恨的是阿狗还在旁煽风点火说些“古道热肠”、“两肋插刀”之类的话,这种情况下不答应也不行,无奈,咬了咬牙干涩道:
“来人,将申佩送至‘柳门客栈’去!”
手下蜂拥而上七手八脚争抢着来抬申佩,陈坐火起,上前拳脚脚踢不住骂道:“一群饭桶,抬一只死猪要这么多人干嘛!你、你、你、你,你们四个人将他抬去。”他也是气急,若不是申佩将事情弄巧成拙,今日也不会如此连续吃瘪,是故,挑选的四人皆是面带傻相笨手笨脚之辈。
张郃见事情已告一段落,遂向阿狗使了个眼色,然后抱拳道:“陈将军仗义相助,张某先行谢过,改日再请将军至小弟处喝上几杯。今日就此告辞!”说罢,打了个榧子招呼阿狗走人。
陈坐阴着脸目视着二人并肩行去,因心头恨极,口中连一般的客套话都免了不说。哪料到阿狗走了几步忽地转身急急朝他奔来,心头不免有些突突直跳,有心摆出招架的样子却恐遭人耻笑。
阿狗奔至陈坐身边亲热地搭在了他肩上低低耳语几句,话毕,拍拍他肩膀仰天哈哈大笑而去,独留下陈坐满脸骇然呆立一动不动。

二人离了天井到得街上又急急奔至“一间客栈”,问店内小二却答不曾看见张任、庞统回来。阿狗顿时如凉水兜头而下,莫非他二人未出门即被张虎拿下?又莫非二人落入曹操等人手中?一连串的莫非在他脑中盘旋,却不知接下去究竟该怎办。
凡事关心则乱,倒是张郃较为清醒,提议和小亮商量一下。小亮虽年幼,因着他的纸火包之故得破锦帆贼,故张郃极为看重他而有此提议。
阿狗也实在无法,遂点头同意。二人刚到客栈门口,却不料门外一人走近之后上下打量二人一番。
“你们哪一个是阿狗?”来人毫不客气直呼阿狗之名。
“是他。”二人几乎同时伸出手指指向对方。来人一头雾水,不独如此,张郃也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明白阿狗究竟是何意。
阿狗坦然面对着来人疑惑的目光,双手一摊道:“我是阿苟,苟且的苟,他是阿狗,猫狗的狗,不知你想找谁?”
来人先作恍然状,接着伸指朝张郃道:“就是你了,跟我来。”
阿狗含笑道:“这位仁兄……”
“仁什么仁,兄什么兄,别来套近乎,没你什么事了。”然后又朝张郃一努嘴道:“看什么看,跟我走。”说完,径自转身而去。
张郃被弄得头一圈圈的晕眩,看向阿狗时以近乎哀求的目光征询意见,谁知阿狗只当没看见一样四处张望。这下使他完全死了心,无奈之下,气愤地伸出中指朝阿狗一比划才丧气地跟在来人后头而去。

“吱呀”一声,客栈门被关上。
阿狗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溜回“百合园”,院内黑灯瞎火的确不像有人回来过,于是乎翻墙而上。屋脊上颇滑,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从屋顶处跟踪张郃以及来人的去处,故行走时尽量猫腰放缓速度。好在张郃也猜到了点他的用意,只笃悠悠跟在后头。一忽儿工夫,阿狗就已听见来人要张郃赶紧点的吆喝声。
一路走来颇为顺畅。阿狗跟在后头,越走越觉着路有些眼熟,蓦地,前方朱红色的大门引得阿狗一阵冷颤,上方的“刘府”二字在风灯照映下赫然入目。
刘府中已知的高手刘少已随费长房而去,尚余的罗姣姣虽自忖能应付下来,然则若武姬在场又当另论。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张郃为了自己只身涉险,府内估计已经扣留了张任、庞统,今日即使是武姬、费长房合力对付自己,他也只能承担下来别无他途。眼下,张郃已随来人进入府内,接下来的暴露身份迫在眼前,此时此刻,自己应该逾墙而入还是报出名号直接入内?

阿狗手握宝弓暗自思忖,该如何进去却是一时难决。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4-27 00:25

第七十二章 自投罗网


“砰!”刘府大门重重合上。
响声几可称得上震天,沉思中的阿狗蓦地醒觉。今夜和申佩恶斗多时,荆州城内稍具耳目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更不用说地头蛇江陵刘府。若真是刘府劫走张任、士元,目的无非是和他交易或迫他就范,如此重要之事又怎会仅派一个只知乍呼不知礼节的小喽啰?以此推测,假设暗中另有监视高手如罗姣姣之流,张郃这个假阿狗当被识破,若如此,刘府内该是危机重重,不独张郃身处险境,即便是他若要偷掩进去亦是不易。
阿狗前前后后思索一番,愈发觉得此事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过,想通之后,提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这倒不是他不关心张任、张郃、士元三人,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三人是武姬一方的筹码,至少可以断定在他失手前,他们三人还是安全的,所以眼下保护自己才有可能搭救三人。
想通了这层关系,阿狗也就继续伏在屋顶观察刘府左近而不急着进去。出乎意料的是伏了好长一段时间却无半点动静。
四周静悄悄一片,不远处刘府的两扇朱漆大门在高挂的风灯照射下,血一样的红色直让他心惊肉跳。
心惊肉跳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眼皮也在跳动,看到赤红色反应不该是如此的强烈,难道有危险在迫近?
心念电转之间,阿狗迅速将手松开,“哧溜”一下,伏在屋顶的身子顿时向下滑落,与此同时,耳中听得有人“咦”的一声。
枉阿狗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被吓得魂飞魄散,这声音正是武姬所发出,亏得他在危急时刻心生反应,否则的话被武姬再逼近些许距离,恐怕这刻已乖乖束手就擒。不过,今日不似石城那会儿有山石、树木作掩护,和武姬斗个高下只怕也是输多赢少,是故,阿狗虽一开始暗自庆幸,随即却是一阵阵忧虑涌上心头。
“小子,有些门道。”听武姬的口气似稍稍带些赞许。
“还是大姐厉害……”阿狗不由地应了声,待话说出口才后悔不迭,以武姬的身份曾被自己戏弄,肯定是对他恨之入骨,若不开口,借着夜的暗黑或许还能掩饰身份。只要说了话,恐怕立时会被武姬认出来。
果然,武姬听得阿狗的声音后顿时暴怒道:“臭小子,原来是你!”
阿狗把心一横,干脆贫嘴贫到底:“没错,我就是你要死要活想嫁的好弟弟……”
武姬本已人在空中向阿狗迫去,待听了阿狗的油嘴滑舌之后更怒,但见双袖一舞,半空中的身子硬是前移数尺,和阿狗之间的距离已不满一丈。
“大姐原来是这么急性子……”表面上阿狗依旧不痛不痒调侃着,实则心里头却丝毫不敢大意。虽说今日一招得胜申佩,然则申佩之流和武姬根本就没法比。毫不夸张的讲,即使她不使出“蝶振”的功夫,阿狗欲不败亦是难事,惟今之计,溜得掉就溜,溜不掉就坐下来慢慢和她谈条件,对武姬一方来说,只要有野心,他这个西城太守就有利用价值。

武姬在盛怒之下本已决定出重手将这个小滑头废掉再说,谁知接近至两三尺距离眼看伸手就能够得着他时,小滑头却已滑到屋檐尽头顺着雨槽往下方的街道落去。千算万算,武姬偏偏就漏算了屋脊至屋檐之间的长度,眼睁睁看着阿狗往下滑去,偏是直冲下去若来不及换气反遭暗算,心下懊恼着在屋檐处顿了一顿。
只不过是顿一顿的时间,那边厢还在半空的阿狗却已经趁这个机会调整好身形。在武姬看来,以翻滚姿势下坠的阿狗竟然能突然摊开往前平滑,如此轻身功夫,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与此同时,手中不知何故已无端多出弓箭一把,这刻正张开瞄准了她。
武功到了象武姬这般高度,寻常的兵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阿狗将箭射出,武姬虽吃惊于箭枝的速度,却仍是毫不犹豫张开手往箭簇端抓去。这固然是由于她的自负,借着抓住箭簇将阿狗羞辱一番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眼看着箭枝就要被武姬握住,阿狗忽地大笑道:“老妖婆,你上当啦!”
武姬一愕,难不成箭簇涂有剧毒,肌肤遇着即溃?再看阿狗,却觉其笑容诡异,惹得她愈发恼怒抓去。
高速旋转中的箭簇终被武姬紧握入手心,但听一声娇呼,入手的箭随即松手放开,自忖能随手拿捏而来的箭枝到头来却令她丢了个不大不小的脸。
阿狗冲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若被阿狗就此逃离,若是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武姬纵知道今日之阿狗比之几天前的几乎不可同日而语,到底还是心有未甘,腾身循着阿狗逃离的方向追去。
阿狗当然不会就这么逃走,他来这里为的是救人,若就这么逃掉,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应该逃走的理由,恐怕今后再难抬起头做人。

从刘府往南走,穿过两条街就是水门城关处,阿狗逃离时故意往这个方向跑去,待跑过一排房屋时忙藏身于背月影处。只一忽儿工夫就见武姬从高处腾身而过,阿狗连气都不敢出一口,寻思着她该走得远了些了才猫腰转身返回刘府。
刘府的正门有大红风灯高挂,阿狗可是连靠都不敢靠近,两边和其他房屋相连,往屋顶上走又怕被武姬发现,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好决定穿过胡同翻后墙进去。

到了后墙处,阿狗还是用以前的老法子先扔块石子进去,确定了没有动静才翻墙而入。
巧得是最后面一排房屋有灯火亮着,离阿狗翻进去后的藏身处仅四、五丈距离,而且,里面还有人声传来,听声音正是庞统庞士元。
阿狗的心情怎一个“喜”字了得,本来,今日已拼着将刘府翻个底朝天,哪曾想得来竟然毫不费工夫,当下就悄悄掩了过去。
孰料没走几步,蓦地“咣当”一声,紧接着听见士元吼道:
“这个也叫烤鸡?你有没有抹盐?”
这下子可让阿狗傻了眼,想象中的拷打、辱骂全无,反过来居然是士元嫌鸡烤得不好而大发脾气,难道是刘少等人是把士元他们请来作客不成?
“我说士元,吃东西不可太讲究,你看,香喷喷的烤全鸡被你摔到地上多可惜。”
这一次居然是张任在一旁劝解士元,更奇怪的是紧接着是张郃在一边附和。躲在外头的阿狗纵然有十个脑袋也一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唯一明白的是张任、士元和张郃都很安全,而且远远比他这个担惊受怕之人来得惬意。
“张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士元又道:“我士元别的都无所谓,惟有吃这一项向来是马虎不得的。烤全鸡的话重在一个‘转’字,只有在火上烤的时候不停地转,这皮才不会香、脆且油而不腻……你再看看这只鸡,烤焦的地方,大大小小竟然有十三处之多,这是人吃得的么?”
听了这话,再想想自己又累又饿,阿狗哪还忍得住?当下就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咚!”门被阿狗踹开。
“臭小子,你倒是快活!”阿狗戟指怒喝,眼珠转了一圈,却发现不独刘少、罗姣姣以及四、五个生面孔之人,连武姬亦端坐在角落里吃惊地看着他。
阿狗抱拳道:“抱歉,走错地方了……”转身又待一溜烟跑开,却不料武姬的动作比她更快,才转身,脑后已是风声灌耳。
“我投降!”阿狗苦笑叉开双手举起。

这是一间柴房,里面除了凌乱堆放的柴禾就属中间摆放的朱漆方桌显眼,若说还有更显眼的,就要属或站或坐的各色美女。但是,最最显眼的却还是把腿搁在长凳上大肆啃咬红烧猪蹄的庞统庞士元。
柴房内众女虽姿色各异,无一例外的却是皆体态撩人,加之穿着打扮还算马虎,乍看之下,阿狗还真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唯一觉得大煞风景的就是刘少这个猪头,一手楼着罗姣姣的腰肢不算,另一只手竟然伸出去刮另一女子的鼻子,嘴里还调笑道:
“我说了笨狗会自动送上门来,愿赌服输,今晚你说该怎办?”
“狗男女……”阿狗又气又好笑,随口就这么咕哝了一句。
刘少将眼珠子一瞪,张牙舞爪道:“你说什么,有种再敢说一遍!”
“砰!”和士元坐在一起的张任、张郃皆拍桌怒视刘少。
阿狗不去睬他,径自转头笑问士元道:“这里有狗男女么?”
士元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可是,有人非要自认狗男女可怎生是好?”
士元吃吃笑道:“那是人家原意,你管得着么?”
“是极、是极!”阿狗作醒悟状猛点头,说话间,忽地身子一闪,堪堪避过刘少偷袭。
刘少一击失手,本待顺势勾手再击,阿狗却先他一步弯臂肘击他胸腹间。
一旁端坐的武姬骤然动容道:“小心!”
刘少在局中或许还不觉得怎样,局外的武姬却看得分明,阿狗本背对着刘少,然其闪身、抬肘的一系列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身法之快不说,光是他那份无视刘少的胆色也不由得她不动容。刘少的底子她也知道,费长房亲手调教出的关门弟子,武功虽未必能及得上早已名声显赫的吕布,但是,以他的身手在背后偷袭,即便是吕布,怕是也不敢如此托大。

武姬的脸色开始有些阴晴不定,今日正是好时机,要不要亲自出手将其废掉?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5-6 23:46

第七十三章 八十为限


随着武姬一声“小心”,柴房内观战诸人不约而同脸色大变,原来是她不自觉中使出了蝶振,连交战一方的刘少亦是缓了一缓。要说蝶振,功力高者施出威力自是大过功力低者了,以武姬的功力,石城郊外的阿狗差点浑身瘫软,这次虽是无心之失,却也令得张任等人心神俱颤。
交战另一方的阿狗却不同,早在初识张任时他就说过凭着守住脑后风池穴来破蝶振,这一次虽未来得及意守风池,待闻蝶振后却也是气贯双耳,勉强将全身反应消了个七七八八,故动手时仅身躯稍稍一震。不过,这一震在刘少眼里却几乎等同于无,抬肘还是抬肘,转身还是转身,几乎未见其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
刘少除了后退几无法子可避,无奈之下恨声尖叫道:“幻身大法!”
“幻你个头!”
阿狗大笑,双手连环数掌骤出,招招直击他面部,观其意不将他脸揍扁誓不罢休。
刘少一下子手忙脚乱,幻身大法喊也喊过了,身子就是没办法幻掉。
“砰、砰、砰!”眨眼间,二人的拳脚硬碰硬过了数招,阿狗是招招紧逼连进三步,刘少则是招招踉跄连退三步,这一下,孰高孰低立时见了分晓。
“好!”士元兴奋地将手掌拍红不说,嘴里还不三不四点评道:“这一招好,正所谓‘俊太守英姿勃发吼吼吼、俏女郎秀目含春爱爱爱’……哈哈,横批‘气煞刘郎’!”
一旁的张任、张郃亦击掌叫好,或站或坐的众女郎当真是被士元一说而羞答答杏眼含春、腮泛桃红,武姬则始终阴沉着脸不动声色,眼里露出的杀机却越来越浓。
士元的歪联脱口而出,刘少还真有点气煞的感觉。以他的角度看来,阿狗的出手当真是章法全无,唯一能入眼的就是手快而已,若是二人交手各自以慢对慢,对方的每一招几乎都有百八十种破法,惜乎压力之下无开口的机会,否则的话若阿狗接受提议,今日战局当能扭转过来。
其实,刘少也未免将阿狗看得过于简单了些,若论出招快捷,比阿狗更快的想必大有人在,但是,阿狗的真气行气窍门源自华佗五禽之戏“意动气动”诀,加之玄经贯通的经脉使他的真气既纯又厚,故每一招带给对手的压力又岂是一个“快”字所能概括!除了以上原因,若再要深究的话,因《平子玄经》的缘故,阿狗对于经脉、穴位几乎有一种本能的反应,随便一招使出,攻击点往往是对手气血行运之途,一旦被击中的话,功力稍浅的恐怕就此失去抵抗力。
刘少乃费长房嫡传弟子,若撇开幻身大法不说,功力当和张任在伯仲之间,得幻身大法之助的话也未尝不能和阿狗一拼。可惜的是上次二人交手,对于阿狗来说得到的裨益远胜于刘少,精、气、神乃至实战经验的提升自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连续两次见识了幻身大法,对于其中的奥妙已知一、二。若再加上之后和孙策那雷霆一战,压力之下潜力的激发使得阿狗几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也因为如此,这次上手刘少偷袭在先,几个照面下来不但落在了下风,在围观的众人面前还无端多了几分狼狈样。
当然,理论上来讲,凡是高手相拼,无论结局,总归或多或少的有些收获,阿狗如此,刘少亦如此。遗憾的是阿狗众多的对手均不知道半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个山里普通的砍柴郎,在武功一途来说正好象是一张白纸,相比其他人而言,每一次交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由《平子玄经》和五禽戏组合而成的顶级画师一笔一划在白纸上勾镂最美的线条。也因为如此,每次交手后,他的对手都有一个明显的感觉,那就是阿狗比前次交手时更难对付。这方面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张郃,石城相遇时武功还要稍高于他,才短短数日,再要张郃说的话肯定是甘拜下风。
正因为如此,在旁观战的罗姣姣因为和阿狗交过手,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刘少为何会应付地如此吃力。而恰恰在这时候,刚干净利落将刘少迫退的阿狗猛地一改适才疾风暴雨般的乱拳攻势,双手倏地大开大阖,旁人望去直似一个个圈圈幻出欲将刘少吞没。到底还是罗姣姣念郎心切,其他女子还在含情欣赏阿狗的神勇,只有她尖叫提醒刘少小心。
刘少又何尝不知道形势凶险万分,和阿狗过招永远也摸不清他的下一招究竟是何路数,就像刚才,当自己防护收缩紧了,阿狗的攻势却改点为面,明着里像是在画圈,实则是双手绕着圈子一拳一掌倏发即收,看似虚招,不去招架的话就可能结结实实揍在身上,这么一来,本来颇为严密的防线顿时被撕开了一个个口子。
也就是五、六个圈的光景,但听一声闷哼,二人已是双双各退三步,所不同的是刘少面色惨白,阿狗则有得色,手里还拿着一物晃晃悠悠。
“放下手中之物!”武姬再也端坐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怒道。
阿狗扮了个鬼脸不以为意道:“你说放下就放下?那我多没面子!”
“你是要面子不要命喽?”武姬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此时,连武姬一方的诸人亦是噤若寒蝉,阿狗却依旧笑嘻嘻道:“就因为这个东西是大姐情郎的?”说着,手中自刘少处抢夺而来的物什高高一扬。
“去死吧!”武姬的杀机终被挑起。

“小心啊!”
这回轮到士元提醒阿狗,与此同时,张任已跳起扑了过去,以兄弟二人的交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阿狗独立战那成名数十年的传说中人物。
“且慢!”阿狗张开手将武姬张任双双止住。二人皆愕然,却听武姬冷嘲道:“你说且慢就且慢?那我多没面子!”话虽如此,手脚倒是没动,看来她也很想听听阿狗到底要说什么。
阿狗肃容道:“在下明日欲和一绝顶高手对阵,你我就以八十招为限,过了八十招就此罢手如何?”
“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想活命就跪下求饶啊!”
“哈、哈、哈……”阿狗仰天一阵大笑:“武姬娘娘莫不是怕了在下不成!”
“废话少说,我就不信你真能接我八十招。”
“那好,你我就一言为定!”
阿狗霎时信心暴增,武姬再精明,终究是受不了这激将法。其实,阿狗之所以提出八十招,关键还是因为明日和吕布之战。以孙策的自负,尚且只能够接下吕布八十三招,若以武姬假想成吕布,能接下八十招就表示已完全不用再怕吕布——依他所偷听到的内容,吕布既自夸要将他打倒在地跪下求饶,若是双方在八十招之内拼个平手,只怕是脸上要挂不住矣。当然,这一切的假设都是建立在吕布和武姬功力相当的基础上,事实上,武姬成名久矣,功力应该较之吕布只高不低。
偌大一间柴房被七手八脚理了个干干净净,场中央立时变得宽敞起来。除了张任、刘少以及即将对阵双方之外,余下众人皆退得远远地观望。张任担心地望着阿狗,见他面色坦然也就退下;刘少紧盯着被阿狗塞入腰间的物什似有话要说,无奈武姬发话让其退下,也只好闷闷回到罗姣姣身边。
场中空气随着阿狗的面色肃然而慢慢凝重起来,不一会儿,武姬的表情亦渐渐起了变化,只因她觉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沉稳似和他的年纪有些不相称。
“前辈请!”阿狗左腿微退半步,双手抱拳以示对武姬的尊敬。
场外观战的张任、张郃均是心头一沉,难道阿狗就准备空手对敌?
武姬点点头,心里头却不由泛起奇怪的想法,以她的辈分、身份,阿狗即使挑选一样兵刃和她对敌亦是在理,她本来也想提醒对方选一样趁手兵器,临了忽地闭口变卦,难道是自己竟然怕了他胜过自己?一想到此点,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阿狗还是保持刚才前后步抱拳的姿势静静站着,眼看着武姬面色渐渐趋于平静,心知拖下去只会对自己愈加不利,遂双臂微曲轻喝道:“接招!”说着话,掌心向下虚按向武姬乳下三寸处。
若是在三十年前,以武姬那时的脾性,说不定就将双乳凑上去让人按个够了,然而,今非昔比,容颜可以仗着无上功力保持住,心态却和彼时完全不一样了。是故,阿狗的这个动作不免将她火气又自惹起。但听她重重“哼”了一声,右手撮成兰花指直指阿狗双眼。
武姬的“蝶振”施出,阿狗的脸上不由现出痴呆状,动作也不免缓了下来。这情形倒是在她意料之内,任他阿狗如何武功高绝,终究不可能修得费长房般的内力而将“蝶振”化解。
眼看着武姬的手指就要戳入阿狗眼眶内,旁边的张任、张郃已是“啊”的惊叫出声,士元更是紧闭起双眼不敢再看。
岂料就在千钧一发之间,本已有些痴痴呆呆的阿狗却突然间一改颓唐模样,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一个横移,紧接着右掌力贯千钧改按为劈,状如天神般猛斩武姬脖颈间露出地雪白肌肤。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5-8 18:17

第七十四章 最后一招


灯火摇曳,武姬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变形。
阿狗能化去“蝶振”,在危急关头更是能凭借着独步天下的身法转守为攻,这一系列的变故当真是让旁观诸人看得直觉跌宕起伏惊险不已。众人中,张任自不待言,松了口气,张郃则佩服的有些妒忌起阿狗,怎么数日不见,他的武功就变得这么高强?另一方的刘少等则是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看来是没有人能在武姬手底下全身而退并伺机反击的,然而,就在此地此刻,阿狗却偏偏做到了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
众人的心情刚刚开始变化,哪知,场中又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阿狗劈出的右掌眼看就要击中武姬的脖颈,却见武姬的兰花指倏地弹开,顿时,“嗤、嗤”的劲气破空声震人耳膜。众人还未搞清发生了什么变故,武姬已是紧接着衣袖挥出,堪堪挡住阿狗乘势当胸偷袭而来的左拳,猛然间又是“砰”声响起,交战二人已是乍合即分。
这一个照面,武姬赢得了里子却输了面子。阿狗劈出的掌力虽刚猛,武姬手指弹出的劲气却更快捷,在将要中掌的一刹那,亏得指风及时弹射而至才免了中招。但是,阿狗虽最后功亏一篑,然其带出的掌风已令武姬的头发散落开来,在外人看来比之武姬自是风光更甚。不过,外人终究未看清他手腕上被指风划出的血红印痕,若非手腕被弹个正着,她的实战经验再丰富也是避不开这一掌的。所以,若论外相,武姬吃亏,披头散发毕竟容易让人误解;若论实质,阿狗的手腕却是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加之左手被衣袖挥中,实际上吃得暗亏要比武姬大得多。
武姬掠了掠散在耳际的乱发,眼中除了杀机更多却是疑惑,她怎么也弄不明白阿狗是如何不受“蝶振”之伤。
二人又重新对峙。
阿狗虽手腕火辣辣疼痛,然其知道若有泄露出半分受伤模样,恐怕武姬的攻势就要连环而至,所以也只好勉强带笑道:“前辈的‘蝶振’厉害,岂料指风更是不俗。”这话的意思当然是说武姬的蝶振徒有虚名,到最后只能靠指风挽回劣势。武姬焉有不明之理,当下怒道:“你以为能破蝶振就可以活命么?”话未说完,下垂的衣袖已是鼓起。
“呼!”拳风鼓荡,不待武姬拂出衣袖,阿狗先是一拳照着她面门揍去。
“雕虫小技!”武姬轻蔑冷笑,鼓起的衣袖随手挥出,霎时,一股强烈的劲气连着浓烈的肃杀之气朝前涌去,一瞬间已将阿狗包围。
袖未到,气先发至。
挺立的阿狗再难枪杆般笔直,劲气的吹拂连他鼻孔中的鼻毛亦根根倒立,随之而来的是他身躯也接着慢慢后仰。
就在拳头击中面门的一刹那间,衣袖终于拂至,钵大的拳头只一转眼就被包了个严严实实。武姬一声长笑,手腕转动之下就欲搅动衣袖将阿狗的整条臂膀废去。
“咔喇喇……”这声音却不是骨头碎裂声而是衣袖破裂发出。武姬做梦也想不到阿狗能将真气凝于臂上,靠着真气瞬间暴发生生将衣袖震散成片片飞舞的花蝴蝶。
这一着破得漂亮,但也使阿狗不可避免地分散了功力,当一条衣袖被震碎,紧跟而至的另一条衣袖却眼睁睁看着就要击中胸口。
危难之际,阿狗还是毫无惧色。衣袖就要拂至当口,却见他双手猛按向真气鼓荡边缘,骤然间“觥”的闷声作响,武姬满势而发的真气除一小部分击中胸口,其余大部皆沿着十指散于全身经脉之内。
“噗!”一大口鲜血自阿狗口中喷涌而出直挟头挟脸罩向武姬,身躯早已腾空向后飞去。二人相较,若纯以功力而论,这一下实打实硬拼立时显现出了差距。
武姬存了心要取阿狗性命,当下亦是毫不停留纵身迫去,飞溅而至的污血虽闻了恶心却也懒得摸拭。
旁观的张任早料到有这情形,这时眼见阿狗危在旦夕又岂会袖手一边?张任一动,张郃跟着也动,可惜二人才没冲几步就遭刘少、罗姣姣双双拦截,登时,本来挺宽敞的柴房变得空间狭小起来。

却说阿狗被武姬含怒击中横飞向后,而武姬又心存杀机紧追不舍,一旁提心吊胆观战的士元本就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更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晕厥过去。
眼看胜负将分,却不料此时风云突变。阿狗后心堪堪就要撞到墙上的一刹那,却见他忽地一腿后伸蹬在墙上,本来是歪歪斜斜向后飞撞的身躯蓦地在这股力的作用下直挺挺地加速反向前冲,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二人交错而过。

士元高高跳起大声叫好,落地后却歪歪扭扭瘫软在地上休克过去。
此时的武姬正单手撑在墙上不住喘气,另一只手却紧紧捂住肋部,很明显的是中招后的表现;另一边的阿狗则单膝跪地背对着武姬,只是他的情形比较惨些,几次以手撑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周围未参战的三女一男,除了男的因心情大起大落而晕厥外,另三女皆花容变色口呼“师尊”欲上前搀扶武姬,不料人到半途被扬手阻止,只听武姬沉声道:“退下!再过七十五招后再替我收尸罢!”
先前在旁混战的张任等四人也早已停手呆望着二人。阿狗伤得虽重,但他能在几无可能的情况下重创武姬,这样的一个结果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武姬会说出“收尸”之语,看来,今日之战已演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死之局。
“前辈可不许耍赖喔,明明只剩下七十四招啊?”阿狗不知怎地已是站着在说话,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刚才他还是半跪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
“怎地是我耍赖!”武姬勃然大怒而转身,腿却不争气地一个打颤,身子又倚靠在墙上。
阿狗的脸色稍稍渗出些红色,显是其伤势恢复的颇好,旁边的看得张任喜形于色,以前他所中的“鬽风掌”在阿狗独门内功驱赶下跑得一去无踪,看来,在疗伤这一项,武姬是大大吃亏的。
“前面的四招娘娘有否疑义?”阿狗含笑而问,语速不快,这句话说完,脸上又恢复几许血色。
武姬点头道:“废话少说,后面又怎会是两招?”
“娘娘息怒!”阿狗还是不紧不慢道:“当时的情形是在下和娘娘擦身而过,小子因垂涎娘娘美色,所以在情不自禁之下伸手摸了摸娘娘的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武姬的脸色本就是一片煞白,这时更是无一分血色。
“哎呀呀!”阿狗大惊小怪道:“小子脸皮尚嫩,那个地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啊!”
“你胡说!”武姬大吼一步跨出,哪知胸口一阵发涌,饶是她见机得早,嘴角却还是渗出了一丝血迹。
“娘娘息怒,那个地方小子没碰到,娘娘虽未调息得当,铁袖拂过来,在下还是不敢抵挡而缩了回去,这一攻一守似也应算一招罢!”
武姬立时呆住,半晌才哑然点头。
“接下来的事娘娘该一清二楚了,小子抵挡不及,胸口再被铁袖拂中,可以值得安慰的是小子的肘尖亦击中娘娘第一、第二根肋骨之间的什么穴上,不巧的是,娘娘行气至此,猛一受此击,上半身就此瘫痪了片刻……”
阿狗越往下说越见其精神振奋,说到“片刻”二字,脸孔几乎已红润了大半。直到此刻,武姬才明白阿狗明着说招数,暗里却在调息养伤,可笑自己还在和他纠缠“那个地方”和“哪个地方”,这小儿真真是可恨之极。只不知他的内力究竟有何奥妙,不但不惧蝶振之音,即使疗伤亦要比别人快上一大截。
“若照你说,我就更值得安慰喽?”武姬这时亦强自平息恨意不疾不徐道。
“何解?”
“因为在第六招上,你的小腹部被我膝盖重重撞了一下,”武姬阴声道:“要是再往下几寸的话你就是‘黄门侍郎领西城太守阿狗公公’……”
众皆笑,刚苏醒过来的庞统尤其笑得大声。
阿狗也笑,笑毕,沉声道:“娘娘功力未复,想必已是使不出‘蝶振’,如此甚好,你我可以公平一决高下。”说罢,一步步往前逼去。
武姬明知道阿狗不惧蝶振,这么说只不过是以此借口在她功力未复之前占便宜罢了。不过,知道归知道却苦于不能说破,难道一大把年纪学他样喊几声耍赖不成?
每走一步,武姬就觉察到阿狗的脸色似又恢复些许,心下虽吃惊,然则多想无益,此时定下心来多恢复一分伤势才是正理。
“看招!”阿狗招呼着挥掌击去。
武姬捻指不动分毫,待掌风迫近才一指戳出。
“还有脚!”
武姬冷笑挥袖。以她现时的功力,要想主动攻击以轻功见长的阿狗或会耗掉残余的内力——说不定还会再中圈套,但若采守势,就凭他还不足以伤了自己。
“第七、第八,第九招了!”
阿狗仗着自己伤势恢复较好,口中不断“看拳”、“看脚”并“一五”、“一十”数着招数。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没有和武功如此高强之人过招而一味强攻,如此大好机会,只要是脑中闪过的奇招妙式一股脑儿全数使出,只见满天尽是他的拳脚影儿,当真是从没打得这般畅快淋漓。
转眼间已数到了七十八招,在这七十几招里武姬始终脚未移动,由此也可看出成名数十年的不世高手非是浪得虚名。
眼看再过两招此战即告结束,而阿狗正好游斗到武姬左侧。
“七十九!”
这一回轮到了武姬数数。
“嗤、嗤、嗤……”指风破空声再度传出,经过了这么些时间,武姬终于功力尽复。
阿狗哪料到会有这般变故,大惊之下已是闪避不及,胸前三处大穴被指风射了个正着,亏得他的内力源自天地、星宿之气,穴位稍麻即安,否则的话,第八十招上就是他丧命当口。
“最后一招!”
武姬阴恻恻恨声而上,经过苦战,目下总算是到了此子授首之时。

“幻身大法!”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阿狗突地已消失无踪。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5-15 23:52

第七十五章险得生路


幻身大法一经施出,四下皆惊,这中间以武姬最甚。今日之战已是连番失算,临了胜利在望却又横生波折。
应该说像他二人这样的高手对阵已不能单纯的以功力高下来判断胜负。阿狗功力逊了武姬不止一筹,能战成这个局面固然是他勇猛绝伦的结果,而其智计亦是其中关键。试想一下,当阿狗前次被击中撞墙的时候,若非他一直口不择言羞辱对方,武姬又怎会在被血雾蒙住视线的情况下奋力追击意欲置他于死地而甘心?而在双方疗伤之时不断出言挑逗武姬怒火,硬是在她伤势、真气未复之前出手抢攻,这一着不但逼得武姬只能被动招架,更是将他的智和勇发挥极至。即使是武功和他相去不远的张任、张郃,自问对敌武姬时能双腿不打颤就谢天谢地了。

武姬在阿狗不见之后才想起他自刘少处抢夺而来的物什,当下不由连连顿足。刘少的这样东西说穿了其实就是一块白布,所不同的是布的表面涂有费长房秘制的磷粉。所谓的“幻身大法”其实就是在对阵当口挥出白布以磷粉发出的强光惑敌并籍此从容逃遁的障眼之法,此法武姬本就知道,初时只道三两下就能将阿狗解决,故当其将刘少之物收起时竟然毫不在意,现在再回过头来悔其当初又有何用?
阿狗笑吟吟收起布幅施礼道:“小子有幸接下前辈八十招整,今日之事就此罢手如何?”
武姬兀自怔怔道:“你又是怎地使得‘幻身大法’?”
此中关节连刘、罗、张、庞并诸人都想知道,武姬既有此问,众人亦齐都点头。
“呃……说来话长,”阿狗沉吟道:“之前就在刘府之内,在下曾和刘少兄切磋过武艺,当时就见识过‘幻身大法’。”
“阿狗虽愚鲁,却也知道一草一木皆有形之物,草木都不会无端凭空消失,更何况人乎!”
“其后费先生带走刘少兄,他师徒二人又自忽地不见,此中缘由可说是彼时昏昏、今时昭昭,正因为刘少兄劣势时不住拢着袖口似有所动作,在下才会联想到此。”
听者众人想起刘少欲施幻身却被阿狗一句“幻你个头”给打了回去,原来他也是由那会儿才得知个中奥妙。惨的是刘少,幻身使不出不说,连袖中布条都被夺去,由此也无意中成全了阿狗的八十招大限,这真应验了“世事难料”之说。
“前辈武艺高强,在下本抵挡不住,无奈之下依样画葫芦学着使了,想不到还算有些效果。”
八十招之限既满,阿狗言语间再不敢太过放肆,相反的是“前辈”、“在下”之说不绝于耳,这倒是形势使然,和武姬一方为友固然是非其所愿,但总好过和她敌对,再说她们仙蝶派现下态度暧昧,借此机会和她们套近乎探口风也算是一途。
武姬却不吃这一套,听了阿狗这番解释后一味低头沉思而脸色丝毫不见好转。
直到这时阿狗才有些心怀忐忑,相反的是二人对上手时却无这等想法。
“八十招既满,你我切磋自当告一段落,”武姬缓缓道来:“只是,你我之间尚有未了恩怨急需解决!”
“你我之间有恩怨么?”
“总之,此地就是你今日丧命之所。”武姬也懒得再罗嗦,手腕一抖以多了枝金簪照着阿狗咽喉处刺去。
阿狗早听出她语气不善,此刻金簪刺来自是不敢硬接,只有仗着轻功尚佳闪身退避。而武姬这刻已功力尽复,加之金簪虽短,在她手里又何异神兵利器,只一忽儿工夫就已迫得阿狗左支右拙。
场中另一边也动起手来,原来是张任、张郃见势不妙欲图支援阿狗,他们一动,左近的刘少、罗姣姣及众女亦跟着动,短短的片刻工夫,柴房内除士元外皆斗的不亦乐乎。
武姬手中的金簪宛如龙蛇上下翻飞,忽之前刺忽之后撩,忽之在左忽之在右,好几次阿狗差点就被刺中,饶是他轻功极佳将要害全数护住,然其衣裤或被金簪划破、或被激射出的劲气所撕,这时已变得一条条上下晃悠,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住手!我以军师的身份命令你们全都住手!”
却是士元在大声叫唤,可惜此时根本无人听他这个所谓“军师”号令。
阿狗本当自己今日就要命丧此地,听了士元大叫后心头一喜已有计较。
危急关头,幻身大法故伎重施。
武姬料到他有此着,白光闪过,影不见而风声仍在。
但闻“乒、乓”声作响,阿狗虽隐去了身形却仍是被武姬当胸踹了个正着,顿时人如皮球撞破窗棂飞到屋外。这一脚势大力沉,阿狗自窗口跌出摔倒在地后兀自打了几个滚才将侵入体内的劲气化去。只是他人还未站起,窗户处人影一闪,武姬已是紧追不舍而出。
阿狗不思逃离此地,反而是一头又扎往柴房里头,弄得武姬“咦”一声不解其意。

“娘娘就想凭着‘如意班’的姐妹拿下江陵么?”
甫一进柴房,武姬就听得阿狗如此放声高呼。
众人皆停下打斗看着阿狗,武姬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步步紧逼上去。
“娘娘以为‘如意班’再加两三个米贼就能成大事?”
阿狗说完,慢条斯理往搬到角落里的朱漆方桌走去,表面看好象似手中智珠在握,实则心里着实惴惴不安,米贼一事还是因刘少上次逼他将西城拱手相让于张鲁而联想到,五斗米教的势力遍布汉江两岸,张鲁虽未现身,但他只要下道命令就可以让周遭的教众受刘少节制,江陵和汉中相去甚远,若说两方有交易也只有此种可能。
果然,此言一出,连武姬也开始动容。
士元待阿狗坐下后方始小心翼翼道:“如意班加上几个米贼虽嫌势力单薄,但是加上本军师之助,拿下江陵也是绰绰有余。”
阿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现在为止所能确定的已有两件事,一则这里的女子穿扮讲究,如他所料正是号称“南吉庆、北如意”的如意戏班;二则士元能在这里大吃大喝是因为武姬等要倚重他的不凡智谋——士元虽年少,凭他的能力倒不枉这军师称号。如此看来,只要条件够诱人,武姬她们也只能乖乖和他谈怎样合作。
“所以他们招待你在这里大吃大喝?”阿狗想起今日之所以如此被动全是因士元大呼小叫所致,于是冲他气道:“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陆大哥不是活得好好么!”士元讪讪而道,观其神情甚是无趣。
阿狗不去理他,转而抓起他未吃完的红烧猪蹄啃了起来,说实话,这么吃法很有些不上台面,可人饿极了又有什么办法?
武姬看着阿狗不住冷笑,笑毕,阴声道:“你不觉得军师一个就已足够了么?”说罢,又自一步步逼上前去。
“唔,肚子里有了货色才算舒服了些,”阿狗自顾拍拍肚皮,猛地转头道:“娘娘想必已知道吕布到了江陵了吧……”
“什么?”武姬连同屋内众人皆色变惊呼。
“什么?”阿狗亦忍不住大叫。

柴房内陷入暂时的沉默。
半晌,阿狗打破沉默道:“若我所料不差,荆州城的骑都尉陈坐即便不是娘娘座下弟子亦是仙蝶派门人。”
武姬不答反问道:“吕布当真来了江陵?”
“此事袁术、孙坚皆知,张虎、陈坐更知,奇的是娘娘竟然不知。”
武姬脸如死灰,阿狗知道她非是惧怕吕布,而是想不到如此重要的事情,门下弟子却将她瞒得滴水不漏。
“你又如何得知陈坐底细?”武姬虽面色恢复如常,语气中却透出一股萧索味。
“天下间若只一人识得‘蝶振’,那个人就是在下!不知这么说娘娘是否同意?”
“哼!大言不惭!”
“大言也好,小言也罢,在下只关心在娘娘心目中,刘少还是陈坐才是正牌江陵太守?”
“哼!”这一次是刘少冷哼,不过他也识趣未插嘴。
武姬看了看刘少,眼神中透出复杂的神色,好半天才听她缓缓道:“少儿出身尊贵,又是长房的关门弟子,于情于理都不该是陈坐坐这个位子。”
阿狗点头道:“论武功,陈坐显然要高于张虎,当了这么些年的老二,这次怕是想换换口味当一回老大喽。”
“哼!”这一次连罗姣姣也跟着和刘少一起冷哼。
“哼有何用?”阿狗冷晒道:“惟今之计,怎样夺回属于你的东西才是正理。”阿狗说着攥了攥拳头挥舞几下。
“咚!”刘少一圈砸在墙上怒声道:“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阿狗一愣,却见罗姣姣心疼地依偎过去,二人相拥一处,依稀还有泪光在闪动。
武姬在旁亦唏嘘不已,此情此境,作为外人的阿狗亦是黯然,看来,刘少的确有本来属于他的东西被强夺去的经历。
事情到了这一步,阿狗早已是心情大定,当下伸伸懒腰漫声道:“娘娘您看,现在是不是该咱们坐下谈如何合作的事了?”
武姬久久凝视阿狗,面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深吸口气道:
“上茶!”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5-19 20:26

第七十六章 各方云集


“笃、笃、笃……”
“咚、咚、咚……”
“咣……当……”
张郃先是敲门,再是擂门,然而房间内久无动静,终忍不住踹门而入。
正中间一张大床——其实是两块床板拼合在一起而成,阿狗、张任、庞统三人均四肢趴开和衣躺在床上。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并未能将三人惊醒,相反地,“呼噜、呼噜”的鼾声一浪高过一浪。
张郃看着三人摇头叹息,昨日遭遇了一连串的突发事件,铁打的人恐怕也吃不消,再看他们睡在一起,估计是回来后还在继续商谈要事,只不过谈着谈着就熬不住睡着了。
“吱呀”一声,门又被张郃反手关上,三人睡得这么熟,他实在不忍心就此将他们叫醒。
“张大叔……”却原来是小亮跟着张郃一块儿来到了“一间客栈”的百合园。
“让他们再睡一会儿吧,咱们到外边去逛一圈。”张郃拉着小亮就要往外跑。
“不可。”小亮拖住张郃道:“后将军此时业已在来客栈的路上,若是陆大叔再不起床的话被看见就糟了。”
“是极、是极,”张郃拍着额头道:“后将军的脾气古怪的紧,我倒是把这茬忘了。”说完话又急急忙忙拉着小亮一起推门而入,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摁、拧、掐、捂,总算将阿狗三人弄醒过来。

“唔,俊乂兄早!”
“早什么,后将军袁术就快到客栈了。”
“什么?”阿狗一激灵,身子弹簧般跳起就要穿衣服,然后才发现昨晚临睡前根本就没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妈的,越急还越乱了。”阿狗咕哝着急急洗脸漱口。
张郃待三人都起床后开始帮忙收拾屋子,顺便细数了一番阿狗交托之事:
“等会儿估计有三方人马到此,后将军袁术是小亮通知的,现在已在路上;车骑将军和曹操两方面的都是今早由俊乂一个个通知到……对了,那个曹操人挺不错,他还稍稍暗示了欲招我之意。”
阿狗正仰起脖子漱口,听了张郃这么一说顿时就喉头一紧被呛了一下。
“俊乂兄怎么说?”阿狗紧张问道。
“怎么说?”张郃将手中床板放好后扭头回望阿狗,正好看见他一脸紧张的神情,当下就笑了出来道:“别他妈酸溜溜的,想要我到西城就直说。”
“哪里哪里,”阿狗急忙摆手道:“西城的根基尚未稳固……要不,这事以后再说如何?”
张郃看他神情有趣,忍不住又是“噗哧”笑道:“以后?什么时候?等以后到曹操那里找我?”
阿狗一呆,顿时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娘的,开个玩笑不用这么当真吧!”张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了,小亮也在这里,若是以后我到了曹操那里,就让他把我乱箭射杀得了。”
小亮眼见他们感情真挚,不由受了感染,当下也是随口玩笑道:“好啊,到时候就让我来放箭。”说着嘴里就吐出“嗖、嗖”的声音来。
阿狗这才注意到挨在门边的小亮,忙抱歉招呼了一声。不曾想士元对于小亮早有耳闻,现在见了小亮才知道果然是个年龄和他相仿之人,不由出言招呼道:“原来你就是小亮啊,陆大哥常提起你。”
小亮含笑朝他点头,状极友好,这一下惹得士元更是高兴道:“你倒是好运气,可以拿箭射俊乂大哥,我就惨了点,张大哥反要拿箭来射我。”
“哟嗬!”张任故意大惊小怪道:“我说小胖,茅坑里的那块石头原来真是你扔地啊!”
士元双手抱头缩成一团,样子很是滑稽,惹得众人齐都哈哈大笑起来。

甚为可惜的是,此间众人皆以为此乃笑谈而说话无所顾忌。谁又能料想到若干年后的落凤坡,“古岘相连紫翠堆,士元有宅傍山隈。儿童惯识呼鸠曲,闾巷曾闻展骥才。预计三分平刻削,长驱万里独徘徊。谁知天狗流星坠,不使将军衣锦回。”张任于落凤坡设下伏兵,不想候刘备不着反射杀了士元。更为可叹的是剑阁木门道,张郃明知孔明设有伏兵,不想他为了成全当日的誓言竟自引兵追击,“伏弩齐飞万点星,木门道上射雄兵。至今剑阁行人过,犹说军师旧日名。”此中缘由本是区区几句戏言而起,个中变故,此间之人又岂能一一预料?

洗漱完毕后,阿狗唤过士元、小亮并对着二人耳语一番,二人频频点头而去。张任则忙着准备茶水,因今日之事极为机密,凡事能自己动手的绝不麻烦客栈的小二以防事情泄露出去。
收拾、准备妥当,三人总算有了闲暇聊起来。
因昨日阿狗和武姬单挑时张任几次拼着力助,故张郃对张任印象极佳,故他先是对着张任抱拳道:“任兄弟武艺高强、胆色过人,俊乂佩服得紧。”
张任谦道:“过奖、过奖,在下自阿狗处听了俊乂兄的许多传说,对俊乂兄也是向往得紧哪!”
二人开怀大笑,笑毕,张郃提议道:“你二人已将荆州城搞了个乌七八糟,俊乂空是羡慕,今夜一矣诸方势力联合后,你我三人乘渚宫之典之时抄了张虎的老窟如何?”
张任击掌附和,却不料阿狗摇头道:“张虎的老窟自由武姬他们去抄,你我就不必凑热闹了吧!”
张郃愕道:“凑热闹?张虎的太守府不重要么?”
阿狗含笑道:“首脑俱在渚宫,令出渚宫而行,今夜的太守府只不过是空架子而已。”
这下连张任也愕道:“武姬一方的人马足足超过三百人,加上刘少、罗姣姣等高手,就这么让他们去占领一个空架子太守府是不是太浪费了?别忘了,这一回非是我们在打江陵的主意,而是反过来张虎欲将我等一网打尽,这么做不是将实力分散了么?”
原来,昨夜阿狗和武姬谈判的结果是:阿狗许诺联络在江陵的袁绍等群雄在渚宫力抗张虎,使他的兵力被牵制;而武姬一方则带兵偷袭势必空虚的太守府。武姬的如意算盘是太守府掌控水门,拿下后只要撑上两三个时辰,四方乡里的五斗米教众就能从水门进入城内,到时候再凭她的武功击杀几个带兵的头目,局势就可以完全操纵。这其中关键的一点是群雄若三、两下被击溃,张虎可以马上调集重兵将武姬一方清剿干净。武姬的失算就失算在这里,吕布到江陵他竟然不知,由此也可猜测到陈坐怀有二心,不得已之下只能乖乖和阿狗合作。
却说张任有此一问,阿狗正欲作答,却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阿狗使了下眼色示意张任、张郃噤声,然后起身来到门口,正好看见袁术一行五人鱼贯入了百合园。
“哎呀呀,后将军驾到,哎呀,孙将军……阿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袁术似上司又似长者般拍了拍阿狗的肩膀径自朝房内行去,身后袁胤紧随其后,孙坚则停下含笑握住阿狗双手道:“阿狗将军智计过人,今番必有惊人之举啊!”
阿狗谦虚几句,随后招呼孙坚身后的孙静、孙策,一行四人有说有笑进了房内。
人还未到齐,众人先是海阔天空闲扯一番,在这方面,几乎每个人都有拿手的话题,只不过相较之下就数袁术最是无耻,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扯到了女色方面,直言昨晚玩的女子如何过瘾,接着历数经其手的女子又有哪些特色云云。众人其实都好这调调,听者无不淫笑。阿狗开始时亦跟着笑了几声,不知怎地忽想起袁术曾有纳绯儿为侍妾之意,心里头一阵不舒服,笑得也有些勉强了。
不多时,袁绍亦带着颜良、高览及一文士打扮之人。
颜良在石城曾和阿狗交手,最后躺了将近一整天才恢复过来,这刻见了他当场就要动手,倒是袁绍所带的文士先自出言阻止颜良莫坏了大事。阿狗大生好感,经介绍才知他乃张郃极推崇的谋士沮授。“万人逐兔、一人获之”,此言出自沮授又经张郃口中说出,这刻阿狗忽地想起,心里不由多了个心思。
袁绍虽恨阿狗,但也知道今日既然阿狗主动邀他上门定是事不寻常,于是也按捺了怒意入了房。
又片刻,曹操一行到来。张郃带信时言明蔡瑁务必到场,故有曹操、曹昂、夏侯惇、夏侯渊、蔡瑁及另一生面孔共六人。阿狗和他们数度交手,这一次见面却出奇地俱都客客气气,曹操甚至招呼生面孔之人和阿狗握手,并言其乃于禁于文则,害得他握手时运气于臂以防不测,最后却是虚惊一场。

人都到齐,客房内能坐人的家什统统搬出,总算没有怠慢了客人。
众人皆落座后,阿狗也不多客套,团团一揖后问道:“诸位,若张虎知道我等曾有此一聚,他会做何反应?”
不待别人作答,阿狗已自顾继续说道:“他会在今晚渚宫之典集结重兵将我等一网打尽!”
“放屁!”却是颜良率先发难:“张虎有几个胆子敢这样做?”
“张虎确没胆,惜乎有吕布给他壮胆!”
除了袁术、孙坚一方之外,余者皆动容。
阿狗很满意他们的反应,遂将昨夜自张虎处偷听的消息稍加分析说出,这一回,连袁术、孙坚等亦是大惊。
各方势力现在都把头凑到一块儿低声私语,一会儿,曹操起立恭谨道:“孟德尚不明白阿狗将军为何要在此地这般招摇?”
阿狗心下一凛,曹操当真是能屈能伸,存亡关头捐弃个人私怨,这究竟是英雄本色还是枭雄品格呢?
“因为,刻下我方还有一支奇兵。”
曹操点头却不解其忧:“却不知这一支奇兵竟有何能可让阿狗将军不惜冒险一搏?”
阿狗含笑扫视了一圈,然后才缓缓道:
“武姬娘娘!”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5-28 20:05

第七十七章 重金酬谢


人的名、树的影,武姬的名头虽及不上吕布那般响亮,但凡知道底细的对她的惧怕犹胜吕布三分。说得难听一点,若以臭名昭著来形容她,在座的起码有一半人毫无疑义。正因为如此,阿狗一提起合作者乃是武姬,所引起的轰动立刻便盖过了吕布。
袁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胡闹!与武姬这个魔头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坚、曹操等皆深以为然点头,不曾想那袁绍却揶揄道:“公路是怕身体吃不消那老女人吧!”
袁术勃然变色,亏得孙坚、袁胤在旁劝解,否则照他的架势很有可能要和袁绍干上一场。
这边二人吵得热闹,那边的阿狗他们却看得有趣,做兄弟的比冤家对头还要热闹,而且瞧这二人的劲头,吵在兴头上怕是一时三刻罢不了嘴。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今晚则未战先垮矣。
阿狗抄起桌上的茶杯怒而砸碎,“当啷”,陶质茶杯掷地有声。
众目睽睽之下,阿狗分指二人脑门斥道:“你两个猪头三啊!这个杯子碎了,你两个不吵就不会碎。明不明白?这样吵下去,这里的人谁也别想活命!”
袁绍、袁术二人被阿狗这么挟头挟脸一顿臭骂,竟然都愣愣的不知反驳,倒是曹操轻咳了下替二人出头道:“恕我直言,茶杯好象是阿狗将军您打碎的……”
“错!”阿狗断然道:“不管是谁,地上已经是一堆碎片了。但是,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来商量怎样不让茶杯碎掉,不是来争论谁打碎茶杯的!”
一席话铿锵作响,闻者无不动容点头。
接下去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于是,阿狗就将偷听到的张虎、吕布的计划一一说出,然后又把他和武姬的谈判结果通报给众人知晓,最后征询了一下众人的想法。
众人待了解清楚了目下荆州城内的形势之后自是认为和武姬合作乃唯一途径,当下已无异议。
阿狗环顾众人一眼又道:“吕布极为自负,若以张虎之计设伏兵放冷箭,今日之局肯定有败无胜。好在放冷箭之前他还要挑在下一战,所以,既如此,我等也不好辜负他的美意,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才是。”
曹操点头称是,不想他旁边的夏侯惇不以为然道:“照我看,这段时间也有限的紧。”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阿狗不经吕布打。阿狗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道:“若是元让兄先打头阵,阿狗则在后头摘桃子又如何?”
夏侯惇色变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不管吕布先挑谁或者谁先去挑吕布,其他人必须作好随时上场的准备,这不是简单的车轮战,而是拖延战术,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这一次是曹操在说,较之阿狗,他的话言简意赅又斩钉截铁,象袁绍、袁术、孙坚还有阿狗等人虽不满他说话的语气,却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沮授出言道:“照这么说,阿狗将军应该也有伏兵喽?”
阿狗点了点头,无意中却看见曹操脸上掠过一丝讶色,显然在这点上他也有所察觉,只不过反应比沮授稍稍慢了点。
“伏兵确有,却也不能完全指望她们,为免大家大意,姑且当无伏兵,总之要做好恶战的准备。”
伏兵是指今夜将登台歌舞、由罗姣姣领衔的仙蝶派之“如意戏班”,曹操等人当然不可能知道,阿狗他也不准备告诉他们以防泄密。若无意外,以仙蝶派的蝶振当能收拾埋伏的大部或一部弓弩手,如此一来,渚宫的局面就是另一番光景,只要抢得有理地形,凭身经百战的袁绍、曹操诸人,反客为主,守上几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怕就怕在“如意班”失手则不免苦战,更为糟糕的局面是武姬使坏,那将使众人陷于九死一生的恶战,基于此,阿狗才特地说明“姑且当无伏兵”。
众人也乖觉,不再提问伏兵之事,反过来开始商量怎样对付张虎的伏兵。阿狗也觉有必要专门腾出人手来,若仙蝶派失手则正好派上用场,若事情顺利则可以顺便多解决掉几个弓弩手,于是便提议由曹操手下的于禁于文则来担当此任。文则的鬽风掌最宜偷袭、暗算勾当,连自己都曾吃过暗亏,换作其他人,即便武功高于他也未必比他合适。
此议很快通过,接下来就是一些细枝末节,如防身兵器一定要带;人手方面不能怕惹张虎起疑而翻脸,千万也要带足;还有就是随同前来的家眷要即刻随蔡瑁分批出城带到安全的地方,谅那张虎在翻脸之前不敢阻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么些事情虽小,商量来商量去,倒也费了不少唇舌待最后全都敲定,时间已近午时该是吃饭的时间。诸事既已差不多妥当,阿狗也就挽留众人吃顿便饭,因为无酒,颇惹了一些人的不快,好在这也说得通。
用过饭,众人齐都告辞,阿狗亲自送到百合园门口,然后装出临时想起谋事的样子将蔡瑁叫住。
蔡瑁看了看曹操,得到允许后才满腹狐疑重新和阿狗回了房内。
只片刻时间,门外香风飘过,一女一男先后走了进来。
蔡瑁猛抬头,惊地跳起来道:“阿姐!刘将军!”
进来的二人原来是蔡氏和刘表。
蔡氏紧走几步站到蔡瑁跟前,脸色数变后才颓然叹道:“阿瑁,你赶快回头吧!”
蔡瑁方知阿狗特地叫他前来的意思,于是狠狠盯着阿狗道:“阿狗将军,你这是何意?”
阿狗一副慵懒模样道:“不关我事,这是你们的家事。”
“家事?”蔡瑁疑惑看着眼前二人,却见刘表上前一步和蔡氏并肩而站又挽臂勾住她的肩膀。蔡氏也不推托,只是脸红红有些忸怩。
蔡瑁看着二人亲昵状更是恼怒,刘表却大方道:“黄祖本已发兵竟陵,然我和你小姐两情相悦,怎忍心在竟陵的蔡家亲族遭难!”
竟陵是蔡瑁领太守之地,他虽未到任,但他家的一些亲族和募集的私兵在那里的业已不少。若黄祖真围攻竟陵,他手中的实力起码要折损七成,这刘表当着他和乃姐的面说这些话,却不知是真是假。
刘表见蔡瑁似不全信,当下又道:“黄祖的水军现已绕过竟陵,经伪装后天黑可至城外不远的江上。此地事了之后,你就是江陵太守。”
蔡瑁脱口而出道:“此话当真?”
江陵自然不是竟陵可比,以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单是城关税一项足可以让人每天忙着数钱,至于其他方面的好处怕是要掰着指头才能数得清,所以,蔡瑁所问时虽眼睛发亮,神色却多少有些不大相信。
阿狗笑嘻嘻走到蔡瑁身旁勾住他肩膀道:“景升兄是你姐夫,荆州城如此重要,不给你难道给黄祖么?”
刘表频频点头,蔡氏一脸幸福,那蔡瑁焉有不信之理,当下拜道:“末将谨受命领江陵太守之职,从今往后自当誓死效命刘将军!”
阿狗先一步将蔡瑁扶起并叮嘱道:“行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客气话的时候,记住,马上将城内诸侯的家眷送到纪南城,包括令姐。”说到这里又转头对蔡氏道:“嫂夫人定要随德珪兄一同出城以免景升兄受擎肘!”
蔡瑁本对阿狗无甚好感,这刻被他德珪兄长德珪兄短的大感生分,不过,刘表既无异议,他也只好照办。再说了,阿狗的语气里自有一番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威严,口中应了,心下却自凛然。
“对了,家眷送到后请德珪兄务必呆在纪南城养精蓄锐,今夜恐有恶战,若义兄张任将军来纪南城,万望德珪兄照着他所说而动!”
刘表匆忙补充道:“在拿下荆州城之前,一切奉阿狗将军号令行事!”
阿狗也含笑补充道:“拿下荆州城之后,德珪兄若要指着我鼻子骂娘亦悉听尊便!”

一矣蔡瑁姐弟俩走远,阿狗蓦地叹气道:“黄祖的水军真能在今晚赶到?”
刘表苦笑道:“不如此说,蔡瑁会就范么?”
阿狗颓然鼓掌道:“曹操若知道你仅凭一颗空心汤团就将蔡瑁挖走,只怕脸都要气绿了。”
“所以要请阿狗将军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刘表正色道。
“咳,现在不是谢不谢的问题,”阿狗又叹气道:“在江陵的就这些人马,你叫我能搞什么花头出来?”
刘表握住阿狗的手道:“若事成,余自当亲领战马五百匹来西城酬谢将军!”
阿狗摇头踱步道:“你这五百匹战马若在江陵,在下自一口应承下来,可如今……”
“外加一千张蹶张弩,每张弩配二十枝弩箭!”
“景升兄明知此事不可为,许如此重诺不是强人所难嘛!”
“将军所领西城不久,凡事开头难,刘某愿再赠与军资金五千金……”
阿狗无奈道:“我若再推托,景升兄定以为在下的胃口奇大,罢罢罢!就让我好好想想……”

刘表开出的条件确够诱人,就看阿狗究竟有没有本事得到了。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6-6 22:57

第七十八章 再出险招


刘表走了有一会儿时间,阿狗却兀自皱眉苦想,说实话,五百匹战马、一千张蹶张弩外加五千金的诱惑力实在让人拒绝不了,所以,此时他的想法已不单单是考虑如何脱身,更多的是想着用何种方法才能凭现有的实力拿下江陵。
眼下的江陵各方势力,除去张虎一方不提,实力最雄厚的当属武姬,阿狗此时要考虑的不但是如何拿下江陵,甚至还要考虑拿下江陵之后如何才能不使这块宝地落入武姬之手——后一点尤其让人头疼,因为这意味着合作的双方立时要翻脸,到时候还能不能应付也是一个大问题……一想起今日之事竟然有如此复杂,阿狗顿时头大如斗,早知如此,刚才又何必答应下来?
正当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门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原来是士元急冲冲跑了进来,甫一进门,就听他高声嚷嚷道:“陆大哥、陆大哥!”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阿狗心头烦躁,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待话一出口方觉自己已大大不妥,难道此刻计穷至骂人解气的地步了?
士元也是被喝得一愣,回过神之后才讷讷道:“陆大哥不是说要为我打造一枚指环么?我这儿有一块玉石,指环若是用玉石来打造可能戴着更舒适些……”
阿狗本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动气,及至听了士元这番话,还是忍不住翻眼喘气道:“你给我听着,你的指环……是不是用这块玉?”说到“指环”二字时,恰好士元掏出了一块碧绿的玉石,阿狗莫名一阵激动,后头的话连自己听着都觉得声调走样异常。
“就是这块玉,怎么样,成色还可以吧?”
“难道……莫非……竟然……是昆玉不成?”
“昆玉?切!陆大哥的眼神不会这么不济吧?”
阿狗老脸一红,强自争辩道:“不管是不是昆玉,总之,这块玉挺适合的。”
“适合什么?”庞统的警惕性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手中的玉石就要贴身藏好,虽如此,阿狗还是快了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玉石生生在手指头被掰开后落入魔爪。
玉石被抢,庞统倒是大方起来,只当没事一样拍拍手道:“这玉石是老师给我的,他说陆大哥会用得着,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头出来。”
阿狗失色道:“此话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哎呀呀!水镜先生真乃神人也!”
“哼哼,别说是老师,就是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士元一阵冷笑,神情似满不在乎。
“哦?说来听听。”
士元张口欲言,却听门外又有脚步声传来,这一来,已到了他嘴边的话立时收了回去。
来者是小亮,不知为什么,他手中还拿着几把数寸长的刀、凿。
阿狗明白过来,挤眼朝士元揶揄道:“水镜先生授予玉石,至于用途终究还是被小亮猜着了,你么……嘿嘿嘿,我看是想指环想疯了。”
这回轮到士元老脸通红亢声道:“是啊,小亮样样胜过我……”说完,扭头负气往门外冲去。
“可惜啊可惜!”阿狗连连摇头叹息道:“士元这一走,今晚怕是输定喽!”
士元前脚刚跨出门槛,听阿狗这么一说,忙收回步子满脸堆笑问道:“有怎么严重?”
“可不是嘛!”阿狗拍腿道:“以士元过目不忘之能,定当率雄师自水道直下江陵,这可是千古伟业哟!”
“是啊,缺了我可不成。”士元认真点头自语,两脚也乖乖挪回了屋内。
阿狗暗笑,庞统还是万捧万灵,对付他只需几句话而已。再回过头看小亮,却见他也在偷笑,不由朝他挤了挤眼。小亮也乖巧,士元回转换作崇拜状道:“士元真了不起,我若是有他一般本领就好了。”
士元走过来拍他肩道:“别灰心,机会还是有的,老师不是答应了要收你作弟子吗?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天天向上……”
“原来小亮即将要成为水镜先生的弟子了,这倒要恭喜一下。”阿狗很是为小亮高兴,凭他的睿智,若能得明师指点,将来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多亏了我庞士元在旁大力举荐,老师才勉强答应下来……”士元拍拍胸脯大言不惭道。
阿狗怕他臭屁个没完,一把拖开他,然后对小亮说道:“小亮既然拿了刀子、凿子,想必刻印是拿手绝活喽?”
小亮点头道:“拿手不敢说,只是略有心得。”
“嗯,”阿狗喜道:“帮我刻上‘江陵治大祭酒印’几个字。”
“江陵治大祭酒?”小亮微愕道:“不是江陵太守印?”
阿狗神秘道:“大祭酒可是很大的官哟。”
小亮半信半疑,可是看阿狗满有把握,当下也就不说什么,手起刀落,始一笔一划细细刻来。
趁着这间隙,阿狗嘱士元将张任叫来,现下,最大的难题已解决,接下来就该部署今晚具体分工事宜。

张任赶到时,阿狗正捧着小亮刚刻好的“江陵治大祭酒印”上下左右看个不停,弄得他也好奇心大起凑上前来观摩一番。阿狗将印往他手里一塞欢声道:“好了,现在开始行动!”
“这么快?”张任搞不明白手中之物究竟有何用处,只觉得就此行事有些大感仓促。
阿狗点头道:“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当务之急,义兄先要通过眼线搞清楚城内外武斗米教秘密活动场所。五斗米教在汉中分二十四‘治’,现如今,咱给他来个‘江陵治’,山高皇帝远,谅此地的喽啰不识其中之诈。”
张任喜形于色道:“这是米贼的印信?”
“这是仿制的,以前在西城见过缴获的真印,好在小亮识得此中之道,这枚印子刻得精细,若是细看也未必能分清真伪。”
张任频频赞叹,忽地神色一转忧道:“若是真有‘江陵治印’又如何?”
阿狗笑道:“妙就妙在这是一枚‘大祭酒印’,义兄尽可拿大话唬住他们。”
“另外要注意的是,行动需等到天黑之后,只要米贼集合完毕,义兄自可带着他们大摇大摆攻城,除了水门千万不要去打,其他的城门但打无妨,不管怎么说,若是在水门被武姬撞见而立时翻脸可不是闹着玩的。”
“为何又要大摇大摆攻城?”张任本待出发,听阿狗这么一说反倒又迷惑起来。
“把声势搞大嘛,唬一唬张虎。”
张任喜上眉梢而去,大概对搞声势一行颇有研究,临走时脸上现出的狡黠状连阿狗都开始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义兄了。

士元看着张任出去干出风头的事,按捺不住有些眼红道:“陆大哥,今晚让我一起去渚宫开开眼吧。”
“不行!”阿狗断然拒绝道:“别人都可以去,惟独你不能去。”
“为什么?”小胖一蹦三尺高,叉腰怒目道:“凭什么小亮能去我却不能?”
“你一去,咱都玩完。”阿狗耐心分析道:“今日战事,决胜之道全在于纪南城地下水道,只有水道中杀出的奇兵才能真正将张虎连根拔除。你的任务,不但是给蔡瑁、蔡勋兄弟带路,更重要的是完成这两只草包不能完成的大业——那就是指挥他们攻克渚宫!”
庞统全身血脉贲张圆脸通红,不料眼珠一转却泄气道:“蔡瑁、蔡勋这二人连见了老师都不买帐,他们又如何会听我的?”
“这个不成问题,等一下让刘表修书一封由你带过去,就说你是专和黄祖接头的联络人,至于人手、物资安排,照例可以这么说。”
士元还有些不信道:“黄祖比刘表将军还要厉害么,蔡瑁可是连刘表都敢反的。”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对于蔡瑁来说,能不能当上这个江陵太守,关键就在黄祖的援兵上,士元打着黄祖的招牌,即便让他叫你一声小阿哥也不是难事。”
话说到这里,士元才算明白了一些因由,不过,听阿狗这番话,显然并不存在黄祖援兵一事,旧虑刚去,新忧又上,若无援兵,危急时刻,最先送死的恐怕就是自己这个小毛孩子,这也不免让他生出踌躇之感。
阿狗知他心思,拍拍肩鼓励道:“士元才华盖世,可惜的是终究欠了些历练,今日正好给你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好机会,干好了,天下之大,凭士元一人尽可去得,弄坏了,可能一辈子让你直不起腰杆,这层道理你能不能明白?”
一席话,说得士元频频点头,以他的聪明劲儿,不会不明白阿狗的出发点一半是锻炼他,一半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在荆州城内,能让阿狗完全信任的仅有张郃、张任以及自己。在平时,士元也是爱纸上谈兵的人物,终究是年龄关系而轮不上亲自上场指挥,这回好不容易能摊上这么个机会,说什么也要好好大干一场,不但为自己尊敬的陆大哥,更为了自己。

今日关键的关键,的确全赖于士元指挥的蔡氏兄弟。目送着出门去刘表处的小胖,阿狗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将胜负全系于一个小毛孩子,这一次,自己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6-11 21:00

第七十九章 辕门踢戟


“渚宫寂寞依古郢,楚地荒茫非故基……秦兵西来取钟虡,故宫禾黍秋离离……”

郢都还在纪南城之时,现在的江陵城还只是官船码头,渚宫也只是傍水行宫而已,惜乎几百年的风风雨雨,纪南城惟剩一片荒芜,渚宫也早已不复存在,反倒是在渚宫旧址耸立起了一座雄壮、巍峨的荆州城。
张虎本据有襄阳,谁知刘表一来,不得不灰溜溜逃到江陵。然而好景不长,眼看着刘表派蔡瑁坐镇竟陵,在西有刘焉、南有孙坚,水陆两途尽被封锁的绝境下,也只有动些歪脑筋以求生存。不过,以阿狗看来,这次张虎他先是放出纪南藏宝的风声、后是渚宫大典,搞了这么多花头,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是便宜了董卓,毕竟此次来江陵的曹操、袁绍、袁术、孙坚都是讨董最得力的人物。话说回来,张虎的处境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找个靠山行险一博,这情形倒是和阿狗找袁术抗衡张鲁如出一辙。

虽说渚宫之典弄得玄乎其玄,然则重新修缮后的渚宫位置究竟在哪里却几乎无人得知,有的说在城内、有的说在城外,最玄乎的说法是在江心,而说者唯一的证据也只是在某处看到过干活的工匠……阿狗在外头连续绕了几圈,问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丧气,无奈之下只好和小亮坐在客栈的大堂内等张虎的人来接他——阿狗本不打算带小亮一同去渚宫,怎奈架不住他苦苦哀求而答应了下来。
二人干坐着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忽听小亮冒出一句道:“那个纸火包的秘方被士元要去了。”小亮年纪虽幼,到底书读得多,说得些个秘闻、轶事正让阿狗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得听他冒出这一句却被吓得非同小可,刚到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喷射而出,这纸火包的威力阿狗最清楚不过,一旦发起威来,张虎方面固然损失惨重,阿狗这边怕也是损兵折将之局,但若论人手,终究还是张虎经得起耗,而己方却是折一个少一个。
想到这层关系,阿狗额头上已是冒出了汗珠:“士元若是以纸火包对敌,今日的局面怕是要更糟糕……”
小亮却丝毫不急道:“不妨事,我有对策。”
“哦?是何对策?”
“渚,水中之洲也,渚宫,其必有水,今早亮就让俊乂大叔弄些芦苇,一矣士元发飙,只需口含苇枝跃入水中当可无恙。”
“哦,原来渚宫真在江心……”
“也不尽然,渚亦可作江之边解,既是江之边,其下也是有水的。”
阿狗这才安心点头,临了似有所悟道:“以后你当军师,若是常搞得我一惊一怕的,你陆大叔恐怕不会长命哟。”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说完二人都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希聿聿”几声马嘶,一辆马车并多位骑马的兵士出现在客栈门口。
张虎的人已至,接下来的事情进展会不会一如阿狗所设计般呢?

马车一路颠簸而行。荆州城内青砖铺就的大街小巷,平时在走路的时候还觉平坦,坐在马车上却感觉摇晃得厉害,更使阿狗有些不舒服的是车速颇快,不是因为晕车的关系,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在石城的时候被高览的坐骑撞伤的均儿,不知在这刻是不是会有孩童躲避马车而跌伤、碰痛?
坐在车里最容易打瞌睡,更何况到了江陵后阿狗的神经几乎每时每刻都绷地紧紧的,难得有片刻的轻闲时光,不知不觉鼾声就上来了。只是这么一来苦了小亮,本以为随陆大叔出门万事不忧,这刻却强打起精神不时掀开布帘向外观望以防发生变故。
好在路上还算太平,马车驶出城外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停了下来。
小亮叫醒阿狗后二人一同下车,入目处却发现马车停靠的地方赫然是一座军营。
军营的辕门布置很有意思,两边共十几辆马车整整齐齐的排列,阿狗的坐车到了之后也归队排列,旁边的军士则将车篷掀去跳上车挺胸而立。
小亮压低声音道:“张虎的野心不小,以车辕拱卫行营乃帝王之举……”
阿狗初见这架势还以为张虎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听了小亮之说反倒放下心来,这阵仗既然有例可循,说明张虎也并非急吼吼即欲置他于死地,这么一来,仅有的一丝疑虑尽去,当下牵着小亮抬推欲行。
两边“呛啷”声不绝于耳,车上的兵士齐亮出金戈铁戟列出一道“门洞”。
阿狗本可以领着小亮继续大摇大摆而行,不过,这么一来,在气势上先让张虎占了一筹,凭他今日千般妙计万般巧算,此刻又怎会轻易示弱于人?
“小亮站着别动,看你陆大叔怎么收拾这些喽啰。”
小亮从未见过这般架势,两腿已开始有些哆嗦,听了阿狗的话之后,再见他神色平静、面含微笑,不由胆气一壮用力点了点头。

也不见阿狗有什么前奏动作,蓦地就凭空离地而起。众军士料不到阿狗会突然发难,嘴里开始叫骂起来,手中兵刃亦对着他招呼而去。
想不到的是上升途中的阿狗忽地身子一矮与地平行向前穿梭而去,模样就好象一个人好好的站在地上突然间就直挺挺摔倒在地。靠前的卫兵还在错愕,根本来不及调转兵刃,但见阿狗的身体已是飞旋着双腿连环踢出。
天空中立时满是飞舞的长戈铁戟,妙的是阿狗用力极是讲究,兵器飞则飞矣,充当仪仗队的兵士却依旧立于车上,连身形都未见如何摇晃的厉害,就片刻间工夫,前前后后一共一十八辆马车上的军士,手中握着的兵器尽皆被阿狗踢飞。

“好!”
“好!”
几乎在阿狗跃回小亮身畔的同一时刻,两声“好”一前一后传来。
阿狗面向辕门拱手朗声道:“原来是伯符兄大驾光临!”语毕,双手却仍是相拱不动。
小亮正奇怪阿狗怎么对着辕门说“伯符”,仔细看过去却不像有孙策的影子,正纳闷着,背后一声“呛!”却是宝刀归鞘的声音。

“数日不见,阿狗将军功力猛进,此真乃吾之幸事、张虎之大不幸也!”
孙策出现在阿狗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嘴里说着幸与不幸,语气却难免听着有些酸溜溜。
“能在此时此地拔刀相助,舍伯符兄其谁!”
阿狗丝毫未动,嘴里却毫不犹豫一顶高帽子往孙策送去。孙策听了之后也颇有些得意,学着阿狗的样子拱手朗声道:“袁公路、孙文台两位将军恭候张虎将军大驾光临!”
孙策这么一说,阿狗松了口气将双手放下。从刚才踢飞众军士的兵刃的那一刻起,阿狗就隐隐觉得吕布应该是躲在辕门深处暗中窥视他——之所以感觉在辕门深处是因为他除了感觉吕布在暗暗注视外,其藏身之所却一点也吃不准。及至孙策来到旁边,身上被窥视的感觉才消失无形,或者吕布初时确有趁机杀他之意,所以使得张虎、陈坐二人一个也未现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军营内响起密集的鼓声。鼓声停息,一人一骑在上百兵士簇拥下出现在辕门处。

“公路、文台、阿狗三位将军大驾光临,陈某迎候来迟,还望海涵!”
来人不是张虎却是陈坐,但见他一身白衣白裤未着盔甲,远远看去倒也别有一番气派。
袁术、孙坚等人这时也来到了阿狗身边,陈坐把话一说,却见袁术跨前一步不快道:“张虎将军究竟有何要事不出门迎客?”话里的意思除了对张虎不出来迎接表示不满之外,对于陈坐其人只字不提,隐隐也含有轻视陈坐之意。
阿狗借着和袁术、孙坚打招呼的机会压低声音道:“别动气、别上当!”这六个字刚说完就听见陈坐满含歉意道:
“张将军此刻正忙着招呼车骑将军和奋武将军,实在是脱不开身,还望三位将军见谅!”
陈坐不是傻子,袁术话里的意思焉有听不出之理,但在他说这番话时却丝毫半点一丝不快,相反的是满脸堆笑十足赔罪的样子。
车骑将军指的是袁绍,奋武将军则是曹操,陈坐话里的意思其实很明白,袁绍、曹操的地位要高过袁术、孙坚、阿狗三人,所以,张虎要陪同而脱不开身。阿狗初听这话就知要糟,就以袁绍、袁术二人紧张的关系,袁术又如何能忍得了厚彼薄己!
果然,袁术脸色一变就待发怒,亏得阿狗机警,佯装出一副恍然的神色道:“原来是这般缘故,不妨事,陈将军但请带路。”
双方隔着十几步远,阿狗嘴上既然说了让陈坐带路,陈坐也就不好意思再凑过来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而袁术刚冒上来的火气,一方面是阿狗负着双手不住摇摆,另一方面有旁边的孙坚低声劝解,好歹算是被二人消灭于萌芽状态。

夜幕慢慢降临,军营里开始亮起了一枝枝火把。
陈坐身后的兵士散去,阿狗、袁术、孙坚三人跟在他后面并肩而行,身后还有孙策、小亮、纪灵、乐就、孙静、袁胤等诸人。

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兵士都未带兵刃、着盔甲,看见了众人也都是恭敬行礼,陈坐更是不时回过身来有说有笑,表面的现象看起来愈发的让人感觉一片祥和。
是不是在暴风雨将要来临之时,大地会变得异常宁静?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6-14 18:59

第八十章 座下八虎


江风吹至,阿狗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今日这么冷的天气还要跳入水中躲避纸火包,身上的寒意好象又多了几分。此处的军营甚是简陋,显是临时匆匆搭就。营帐东一摊子西一个也是凌乱,透过侧里稀稀拉拉的营盘,阿狗等人甚至还能看见江上的船只。不过,话说回来,此地的军营若非搭得仓促、简陋,以孙坚的精明、袁术的狡猾加上阿狗的机智多变,又岂能随便和陈坐一起入内。
走了也就二三十步的路程,阿狗已能看见袁绍、曹操等人和张虎正在高声谈笑。
正前方是一个八角亭子绿瓦红柱很是气派。亭子内安放一席,此时,张虎正背对众人席地而坐。由亭子的左右是延伸出去的回廊,两边各伸展了三四丈之后向南又是约十丈长,整个八角亭连着回廊正好是一四四方方的格局。整个空间不下百丈,正中间却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正倒是如小亮所料的。让人奇怪的是水池中竟然浮着碧绿的荷叶和娇嫩的莲花,这种季节有这般颜色的花、叶也太假了些。
小亮四下打量后低低道:“水池的水实际上就是大江之水,但若想借着水下逃入江内势必会中了圈套。”
阿狗点头表示同意,想那张虎处心积虑要置众人于死地又怎会独独疏漏了水下,依阿狗估计,通往大江的水路必有利器相候,等一下千万不可忘了将这点转告众人。

众人愈行愈近。借着灯火的光亮看去,朱漆的廊檐看上去既古朴又高雅。廊檐下各安放着数张双人坐的酒席,此时袁绍和曹操的人马已经一东一西端坐在酒席上,和面南背北的张虎倒也相映成趣。
当先带路的陈坐拾级而上入了亭子,张虎见了陈坐也知阿狗等人已来,当下回转身子笑呵呵欢迎众人,而陈坐则报了信之后也识趣的退出亭子去张罗自己的事。
回廊内外顿时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诉衷肠,表面看起来各人好象都热情有加,阿狗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数十人表面看来热热闹闹,怕有多半是言不由衷。望着众人,阿狗忽地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此时张虎正独处于众人之中,若自己突然出手,能不能将他生擒以此来要挟他的手下?此念刚起却又哑然失笑,转头找寻陈坐,这厮果然走得没影,如若张虎真的不幸被阿狗拿下,恐怕乱军之中下令放箭最积极的就是他了。
陈坐的身份其实十分暧昧,表面上,张虎从江夏开始作反,其后一直反到襄阳、江陵,陈坐一直辅佐在侧,而他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仙蝶派的门人——这一层关系倒是知道的人不多,阿狗也是在他无意中露出“蝶振”时才得以识破其面目。依阿狗的判断,陈坐的武功当在张虎之上,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处于老二的位置,怕是当是时实力孱弱而隐身在后,或者是遵从武姬之命藏身待发。只不过人终究是有野心的,当陈坐发现武姬安排的江陵太守是刘少而不是他时,可能已生二心,而吕布的到来使他的胆子立时增壮不少——对于吕布来说,张虎和陈坐二人中谁都可以做江陵太守,只要这个人能助其铲除曹操等人。
想到了这层关系,阿狗反倒是觉得张虎有些可怜,重修渚宫妄图重温庄王当年的霸业、车辕拱门、面南背北,无一不透出他不小的野心,辛辛苦苦安排的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在为陈坐做嫁裳,更为可悲的是,事情无论如何发展,最后的结局恐怕都难逃一个“死”字——不是死于阿狗这一干人手中就是死于陈坐手中。
阿狗等人被引到了正南方的廊檐下,位置正好和张虎的八角亭相对。廊檐下共放着八张案席。正中间的两张案席比之其它的高大不说,雕刻的花纹尤其精细,理所当然的成了一行人的主坐。张虎的手下也有意思,将众人带到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前排并行的三人中,孙坚和阿狗被安排了一人一张主坐,地位最高的袁术反被晾在一旁。袁术这次又被轻侮,还好阿狗头脑清醒,坚辞不就并拉过袁术将其按在座位上,一场小小的风波也就过去。

张虎傲然挺立。因着亭子和回廊有三、四级台阶,所以,放眼四望,名动天下的群雄尽在他之下,这如何不让他心花怒放!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吕布的臭脾气,杀就杀了,还非要和阿狗过招。只要一想起昨晚上被他喝斥的情景,忽地由地生出盼他落败的之心——虽说吕布落败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诸位!”张虎双手举杯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本将军于今日举行这个‘渚宫大典’,得蒙各路英雄抬爱光临,实乃三生之幸也……”
话未说完,东侧廊檐下的袁绍毫不留情打断道:“张虎老弟实在太客气了,只是不知这‘将军’一说从何而起啊?”
其时天下大乱,各州、各郡都有扯大旗自封刺史、太守的,但封归封,真正的将军位也需得到天子的御命方可,至于无牌无号如张虎、阿狗之流,也就是口中称呼一声“将军”而已,张虎口称“本将军”即属此类。想他张虎正意气风发之时,语气中难免有些大喇喇的意味,听在袁绍耳中就有了别的想法。张虎也曾是江夏的大豪,这身份在一干正牌将军眼里却何异于草莽之辈。退一万步说,他真是什么将军,当着袁绍的面,那一句“本将军”就已说错,这里带将军位的有哪一人高过了袁绍的“车骑将军”?这就好比“二十男儿当着寿翁自称老夫”,不受抢白才怪。
不过,袁绍的这一番话也说得太不客气,张虎知他欺自己是白板将军,当下脸一沉就要发作……

“当、当、当!”清脆的钟声响彻耳际,却是自不远处的了望台上而来。钟声响过,随即是悠扬的丝竹声由远而近,一会儿就到了众人头顶。
这里的人只有阿狗干惯了飞上飞下的勾当,听了乐声就知道乐师在廊檐上。只是这些乐师的水准也忒差,听了让人难受不说,连阿狗这个不通音律之人都能听出在关键处时不时要走调。莫非名动天下的“如意戏班”也不过尔尔?也怪不得张虎会让他们呆在上头喝西北风。
在座的人不独阿狗有此想法,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不解。正在这时,蓦闻空中传来一阵钝器破空的呼啸声,紧接着眼前巨影晃过,“咚!”水花四溅,一根粗约尺许的木柱直挺挺插在了众人面前的水池中。
水池的水通着大江,回廊在江上凌波而建,木柱入水,众人无一例外都觉得人随着回廊摇晃起来。
众人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耳边又是一阵呼啸声,又一根木柱插入水池,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这么粗、这么长的木柱都被徒手扔了进来,扔木柱之人的膂力之惊人可见一斑。四根木柱在水池中方形排列,最低的顶部只离水面五六尺,最高的也仅一丈多一点,显然这四根木柱非是同一人所掷,由此也可看出四人功力高下。
阿狗和袁术、孙坚对望了一眼,三人脸上都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袁术望着插入最深的木柱沉声道:“纪灵,依你看,那根木柱之人与你相较又如何?”
纪灵双目骤现精光道:“不在纪灵之下。”
“哼!那就是比你高喽。”
纪灵眼中精光倏地而没,泄气的点了点头。
阿狗暗自咋舌,像纪灵这般身手的高手,对方一下子多了四个,再加上军营内为数更多的兵士,一眨眼的工夫,今晚这仗陡然间赢面已小了不少。
乐就在旁插话道:“末将可以和那根柱子的人有一拼。”乐就看着的是插的最浅的柱子,虽说那时四人中武艺最弱的一个,不过,好歹也让袁术的脸色缓和了些。

阿狗盘算着四人各派谁去应付,忽地灯火通明处几道身影从天而降。
四道人影各单腿立于一根柱子之上,身形也未见如何摇晃就开始在木柱顶部部一纵一跳起来。
“咚咚”声不绝于耳,坐在廊檐下的人再次感受了一番摇摇晃晃的感觉。

“吕将军坐下八虎果然个个身手了得!”
曹操忽地起立对着空旷处高声说道,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绵延悠长,话已说完,余韵仍在空中不住回荡。
话音渐渐散去,八虎中的的四人也已将木柱踩至齐平。大概他们的人物完成,四人忽地又腾身跃起翻出了回廊。
吕布的得力手下称“虎”,巧的是张虎的名字也有“虎”字,却不知这几个手下真是“八虎”还是曹操有意为之以此刺激张虎?阿狗看着离去的四人,再看看对面张虎,本来有些想笑的感觉,因为心里感觉沉沉的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而他的手却下意识的捏了捏藏好的宝弓,吕布的手下尚且如此厉害,今夜看来似不应再徒手对敌。

正当他思忖着该以何种借口拿着弓箭上阵,天空中猛地飘来一团硕大的黑云搂头就往这边盖了过来,眼看就要砸到回廊的朱漆镏金柱上……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6-14 19:01

这是第八十章,可惜阿狗在此收不住尾,只好又加了三个章节,接下来三章并一章一起贴上来。。。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4-6-14 19:05

结局篇 阴差阳错下江陵


黑云越飞越近,目标直取端坐的袁术、孙坚二人。
孙策“腾”的站起,还未等他动作,另一边的早已凌空跃起,与此同时,养由基弓业已张开,“嗖”的一箭射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一阵朗笑传来,黑云倏地盘旋了几下后又倒飞回去,不偏不倚落在了“四虎”踩出的木桩上,随之而来的是震天价的一声巨响,整个回廊也跟着摇晃不已。
阿狗早知道这团黑云实则就是一块厚重的大木板,木板搭放在桩子上,既可以当作“如意班”的戏台,又可当作比武的擂台。真亏他们能想出这个方法,只要看看袁绍、曹操等人的面色就知道此举实在给足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更让人震惊的是飞来的木板上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衣却脸孔白净的英俊男子。
此人正是今晚的正角吕布。众人虽说都知道吕布将会在今晚出现,不过,见识了他这种如腾云驾雾般出场的气派,整个回廊内外还是响遍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吕布面含微笑扫视了一遍与会诸人,曹操、袁绍、袁术、孙坚都可说是他的敌人,这刻目光交汇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颌首示意,及至目光碰到了阿狗眼神忽地凌厉无匹,紧紧盯了好一会儿才转向别处。
却说阿狗在刚才还和吕布过了一招,只是养由基弓箭射落空,当时只觉一个黑影踩在木板上,至于相貌如何却根本来不及看清楚,直到吕布立定在“戏台”上,阿狗才隐隐约约感觉像是早认识了他,苦于这几日人、事繁多,一时又想不起个所以然。然而,当吕布的目光和他对视并露出恶狠狠之色才让阿狗猛地醒觉过来——那还是头一天到江陵时的事情:当时他在“一间客栈”门口看到了司徒婵的身影,岂料只和士元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已不见她的踪影,然后当他到客栈对面的珠宝店想碰碰运气的时候和此人——也就是吕布照的面,想那次他初见吕布时还颇为他的丰神所倾倒。
阿狗原不知道吕布为何将他恨之入骨,待见了其人后脑中灵光闪现,顿时,内中隐情已猜了个把九不离十。
要说吕布恨他实在没有道理,但既然已经让他恨成这个样子了,其原因只能是司徒婵的缘故。张任曾经说过司徒婵和她义父刺董计划,计划的核心是她以身相诱再挑拨他“父子”的关系,想必此时她和吕布的关系已不一般……最要命的是司徒婵托阿狗代为寻父的当日,二人曾在“一间客栈”的大堂内嬉笑畅谈,吕布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也因为如此才使得他生出了杀阿狗之念。
阿狗怔怔望着台上的吕布,脑海中却不可避免浮现出司徒婵的影子,这二人,男的长身玉立英俊无匹,女的婀娜多姿貌美无双,怎么看也是天生的一对。可叹的是他阿狗,和司徒姑娘之间或许友情要远多余爱慕,现在却不明不白的要和吕布生死相博。

“吕布的武艺怕没那么厉害!”
不知怎地,小亮没头没脑冒出了这么一句。
阿狗的脑中本来漫无边际的想着吕布、司徒婵和他三人之间的关系,小亮这么一说反倒是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照我看,这块又厚又重的木板起码是由四个人掷进来,吕布只是取巧借力罢了!”小亮凑过来指指点点道。
“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陆大叔冲过去把他揍一顿呗!”
小亮当然知道吕布的厉害,但他这么说了,显然是因为阿狗刚才的脸色实在不那么好看,话里或多或少有些鼓励的成分。阿狗岂会不知他的意思,闻言只微微一笑继续注视戏台。
台上的吕布双手反剪负于身后朗朗道:“江陵太守张虎,广布恩德、数平贼乱,功在社稷、利在黎民。为表张虎之功,太师特上表请迁横江将军,封西陵侯,食邑千二百户,圣上念其功,故破例下诏恩准。此次布受命来荆州,一则宣上谕、赐节钺并告天下!二则,也顺便叨扰张将军一顿酒喝。”
张虎喜不自胜起立道:“余谨受命必不负太师重托。”
吕布傲慢而不可一世,张虎自得而意气风发,二人犹如唱双簧般一搭一档遥相呼应,目中哪曾有座上群雄?
袁术第一个跳出来诘问道:“你吕布一口一个下诏、上谕的,手中可曾有诏书为凭?”
吕布满不在乎道:“布此行匆忙,临走时拜谒义父,不曾想将诏书落在了太师府中……对了,后将军上表荐孙破虏,手中可曾有圣上的诏书?”
“砰!”孙坚拍案而起,未几,却和袁术双双低头坐下,张虎这将军、那侯爵的固然无诏书为凭,可时下的群雄又有哪个不乐于玩这一招?上表归上表,诏书归诏书,反正名不正言不顺将军、太守多如牛毛,真要和张虎计较,孙坚头一个就讨不了好。
张虎虽遭袁术一顿诘难仍不扫其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做着手势道:“来来来,今日恰逢渚宫重修、又逢张某之大喜,本将军敬各位一杯!”说罢,一仰脖子,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座诸人颇有些不情愿,好在张虎也算识趣,自己的酒喝完后又一拍手道:
“值此良宵佳辰又怎能少得了歌舞助兴!接下来有请名满天下的如意班!”
随着张虎一拍手,廊檐上又响起了难听的丝竹声,只不过这一次很少人在意难听与否,因为在张虎身后袅袅升起一阵阵薄雾,雾越散越开,吸入的人都忙着咳嗽不停。
阿狗一直认为同来之人中以孙坚的涵养最好,想不到就是这个孙坚破口骂道:
“他妈的乡巴佬玩什么风雅,放把火弄出些烟来就当是琼楼仙境,直娘个贼,不会烧一大锅开水么?”
亏得阿狗心有不爽没喝那酒,如若不然,酒不呛到心肺才怪。张虎的招的确蠢了点,至于孙坚的“开水说”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烟雾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弥漫至整个硕大的水池,在座的众人中骂骂咧咧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奇的是张虎却愈发的脸有得色。孙坚离阿狗较近,这时凑过来道:“我看张虎的脸色有异,会不会烟雾是有毒的?”
阿狗猛一惊却又松口气,因为这时张虎的咳嗽声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来得响亮。

“铮、铮、铮……”
丝竹声不知何时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古筝弹奏出的悦耳的琴声。
众人眼前都觉一亮,只见张虎身后鱼贯而出四个一色湖蓝裙衫的少女。琴声舒缓低沉,少女则伴着音乐边舞边行。
“铮!”
众人正云里雾里看得朦胧,蓦地琴声戛然而止。这次弹奏古筝之人和廊檐上的丝竹声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琴声虽止,余韵却不绝于耳。然而,与琴声相比,更让人称奇的是那四个少女。本来是翩翩舞动的少女,琴声一停,她们的身姿亦随之蓦地不动,但众人却都觉那瞬间保持住的曼妙姿态好象都已经刻入了自己心田再难将之忘掉。
众皆鼓掌,阿狗亦然。远远望去,这四个少女在烟雾遮罩下愈发曼妙无比,即使如阿狗这样看见过她们面目的,这刻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心目中,这四女就是下凡的仙女。

小亮一溜烟跑离了阿狗这席,当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布包。阿狗因看见他是往张郃那里跑,于是点头嘉许道:“还是小亮清醒,吾等皆被美色惑矣。”不料小亮却干笑了几声打开布包道:“这些苇枝权作鲜花送给她们如何?”
大概苇枝采集的匆忙,上头的苇絮还没来得及摘去,现在经小亮捧在手里也满象一簇白花。阿狗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接着又点了点头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少男最是骚包……要去快去。”
小亮一蹦多高就要去献花,孰料又有音乐声响起。

“独占鳌头!”却是吕布在半吟半唱。
吕布不知怎地已身在张虎落座的亭子里,嘴里说着“独占鳌头”,怀里还真拥着一浑身水绿色衣衫的绝色女子——说来可笑,众人被烟雾熏得辣辣的眼睛根本看不清绿衫女子生的是何模样,心里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既然是“独占鳌头”,这女子的姿色定要远高于其他四女。
偎在吕布怀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次欲以色相勾引阿狗的罗姣姣。此刻,罗姣姣虽半靠在吕布身上,手指却不停地拨动弹奏出节奏一波快过一波的琵琶声,与之相映的是刚才还如蓝玉雕像般的四女这刻也手舞足蹈起来。

众人正看得出神,猛听吕布一声长笑,罗姣姣看似柔弱的身躯被他甩手掷了出去。
阿狗差点失声惊呼,本以为吕布已知道“如意班”仙蝶派之人,及至罗姣姣稳当当的落下端坐在池中戏台上才算松了口气。
袁术色迷迷的第一个鼓掌让吕布继续,吕布也没让他失望,手起手落又连续将四个正在跳舞的少女送到台上。
这一手一气呵成极其漂亮,把一个活人扔出几丈远不是难事,难就难在用力的把握上。罗姣姣等五人被掷到台上,两地之间的挪位看上去连动作也像是连贯的,而且,落地后也没见她们身形有何不稳。阿狗自忖若让他也使上这一手却是万万不能,不是说他扔不出去,而是因为由他扔的话铁定被摔个四脚朝天。

烟雾还未散尽,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欣赏的情趣。阿狗初时也看得饶有兴趣,不知怎地想起了罗姣姣口中的蒜味,不由的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正因如此,也算是给他个机会打量四周。
目光转了一圈,阿狗发现其中几个“最”颇有趣味:最投入的是张虎,不是说其他人不投入,实在是因为投入到口水“嘀哒”而下仅他一人;最懂得欣赏的是小亮,罗姣姣弹奏的琵琶声甚急,但小亮以筷击桌的节奏和乐曲丝毫不差,更妙的是他嘴里还自编歌词低声吟唱,可见其音律方面的造诣不浅;最心不在焉的是袁术,其他人是在欣赏舞姿,他却边看边对着孙坚比划,而且比划的部位是自己的胸部,阿狗甚至注意到他每指一女,手按在胸部的深浅位置亦不相同,恐怕这一手也堪称一绝吧;最不通情趣的是夏侯惇,别人是越看越有味,他却越看越皱眉,最后干脆高声嚷嚷着让她们边脱边跳,许是看惯了走穴的草台班子,这等高雅的刺激不了他的神经。以上这几个人在阿狗看来比较突出一点,至于其他人,基本上大同小异,唯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他们的目光皆随少女的腰肢一起摆动,且腰肢越是扭动,那些圆圆的眼珠子越是咕溜溜转地厉害。

乐曲声慢慢放缓了下来,阿狗心知接下来的将是吕布当面向他挑战,而自己一旦上了台,其他的事也由不得自己作主了,当务之急该是把要交待的事交待清楚,于是,他碰了碰小亮低声道:“陆大叔上台后小亮要即刻将苇枝分发好,切记要嘱托好会水的千万不可仗着水性逃遁……”
小亮知此事干系重大,遂郑重点头应允道:“陆大叔请放心,小亮必……”话说到一半,平素向来稳重的小亮忽地大惊小怪指着天上道:“……看,那是什么?”
阿狗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好家伙,天空中火红一片,这时已将此地照得通亮。
众人也都注意到这情形,正错愕相对顾盼之时,猛听得阿狗大声惊叫道:
“妈的X,我就知道这死胖子办事不牢靠。”
小亮醒觉道:“莫非是士元?”
阿狗心急如焚,此刻早已无暇去回小亮的话,只匆匆抓过小亮放在一旁的苇枝往袁绍、曹操两方处撒去,边撒边高喊道:“接住喽,马上跳到水里去。”
众人几曾见过阿狗如此失态,可见此事真的是危急万分,当下离席的离席,跳起接苇枝的接苇枝,水性好的则干脆扑通往水池中扑去,刹那间,整个回廊一片杂乱,反倒是张虎、吕布一方虽觉有异,却有些像看耍猴戏一样乐呵呵的指指点点。

“嗤、嗤、嗤……”
空中已是响彻了利箭的破空声,与此同时,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事已至此,阿狗哪还会有半点犹豫,一把抄起小亮往水池中扔去,嘴里不忘叮嘱道:“小心,潜水深一点。”紧接着脚尖一点跃在回廊边的栏杆上就待纵身往下跳去。
戏台上的罗姣姣等众女不知是吓懵了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这时候虽乐、舞已歇,人却站在戏台上不知所措。阿狗心说要糟,这五个女子因为还要虑着露出武功底子,行动上难免缩手缩脚,于是赶紧扯开嗓门提醒道:“快跳水,快跳到水里去!”

漫天的火箭已至。
对于蔡勋麾下冒牌锦帆贼的箭阵威力,阿狗早在石城就已见识过,那还是几条双橹战船小规模攻势,却已称得上密如蝗群、骤如暴雨。而像今夜般的特大行动,怕是整个纪南城已倾巢出动,如此一来,再加上这次阿狗身处其中,感觉上威势又是大大不同,最明显的一点感受就是从头到脚似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全身像被烘烤不说,尤为严重的是头皮发麻,连抬头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火焰急速下坠的的烈烈风声还在作响,忽地又是“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最先的火箭已射在了廊檐上。
阿狗自觉已扯足了嗓门,可惜的是此刻连他自己的耳中都只听见箭簇带着火焰的呼呼风声,热浪更是灼得他头发都快要烧了起来。无奈之下,阿狗一咬牙,纵身跳下水池。

池中的水冰冷刺骨,猛一跳入水中还真有些让人不适,特别是像阿狗那样双脚先入水的,入水顿时一阵抽搐。好在他的功力经千锤百炼之后已相当精纯,微一运气即恢复过来。
水下相对于上面要安全些,但若潜水不够深则危险依旧,至少阿狗在刚入水时就有几枝箭从他身边擦过。想起在入水的瞬间亲眼目睹了戏台上的罗姣姣等中箭倒下,那几声痛苦的娇吟像铁锤在敲打他的心脏。生命的脆弱即在于此,刚才还是欢蹦乱跳的可人儿,一转眼却已香消玉陨,而更可叹的是自己必须学会漠然看待自己和他人的生死。若是有一天,义兄或张郃、士元、小亮等命系于己,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这些问题在平时本不会想起,现在人在水中,出于对前途未卜之忧才纷纷扰扰缠上心头。
正想着,头顶只觉似被一物触到,而且极像是人的脚。
在他之后候落水之人必是因逃不掉密集的箭雨而导致的非死即伤之辈,可惜因自己仗着在水中能长时间闭气而将手中的苇枝尽数抛给其他人,不然倒可以试着看看能否救人一命。岂料他正感遗憾欲避开之时,在他上方之人却像找准了救星拼命蹬着脚往下潜。
阿狗勉力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只见已染得微红的水中,罗姣姣散开的秀发根根竖起,这时正双手化动着向他挣扎而来,入目处,她的后背及兄肋处赫然各插着一枝羽箭。
罗姣姣和他应该算是亦敌亦友,但总的来说二人之间相互仇视多一点,勉强算得上的一两分友情也只是暂时的利益结合。但不知怎地,此刻阿狗看见她却莫名的生出了恻隐之心,也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抓住她的小腿用力拉过来,及至近处,猛地将她身上的箭拔了下来。这一下将罗姣姣痛得险些没晕过去,抓在阿狗身上的十指更是连指甲都抠入肉里。
照理说中箭之人最忌将箭拔下,不过阿狗也是胡作,池中的水冰凉,正好有止血作用,再加上他高超的认穴功夫,立时就将罗姣姣伤口的血止住。
干完了他该干的,阿狗刚想将罗姣姣松开,哪知喉咙口一紧,脖子已被她牢牢叉住。阿狗大怒,不料脸上一痛,又被她拿指甲抓了一下,与此同时,罗姣姣嘴里的气泡也一个个冒了出来。
阿狗马上明白过来,水中闭气的时间长短全赖于个人功力深浅,罗姣姣身受箭创,功力已大打折扣,要不了多时怕是要撑不住了。可是自己手中也没有苇枝,有心救人,办法却一时想不出来。
二人纠缠在水中忽上忽下折腾不已,罗姣姣拼着命要上去呼吸新鲜空气,阿狗则拼着命拉住她,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若再拖下去,罗姣姣怕是始终是一个死。事已至此,阿狗干脆把心一横,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凑上去将真气从她嘴里渡入……

罗姣姣的四肢紧紧缠住了阿狗,丰满的胸部紧贴着他一起一伏,更要命的是她的舌头还时不时塞进他嘴里来。
阿狗怕身体发生不该有的变化,闭着眼睛不停提醒自己“她是刘少的女人”……默念了几十遍却发现根本不管用,忙转了心思回忆上次留给他深刻印象的大蒜味,更可惜的是这次的感觉软软滑滑只觉香甜,哪还有半分冲鼻的蒜味?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落入水里的箭枝越来越稀疏,再说了,怀里抱着个尤物也着实让人吃不消,于是,阿狗用力把脚一蹬,身体缓缓往水面浮去。

刚才还是朱漆镏金的回廊,现在已被烧得七七八八;刚才还是乐曲绕梁、玉腿踩舞的戏台,此刻已剩下一堆焦炭;刚才还是错落有致的一个个营盘,现在已不见半分踪影;而坐着意气风发的张虎的八角亭,这时已经坍塌只见瓦砾、焦木;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横七竖八的一具具尸体,有些还散发着扑鼻的焦臭。
阿狗正自唏嘘满目的凄凉,怀里的罗姣姣却纵身一跃,大半个身子露出水面,两腿夹在他腰腹部,胸部则正好贴着他一侧的脸颊。

“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安排好的?”
本来是很旖旎的场景,在罗姣姣一声叱责下却陡然间变得诡异起来,特别是当阿狗发觉脑后“风池穴”也被她牢牢扣住时,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敌人有可能会暂时变成朋友,但归根结底还是敌人——罗姣姣看来就是他的一个敌人。
阿狗苦笑道:“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喽?”
“哼,我的姐妹因你而死,你怎都应该付些代价!”
“且慢!”阿狗怕她乱来,忙拿话吓道:“你的刘郎现在怕在城内苦战,你不想弄成两败俱伤吧?”
罗姣姣正犹豫着,眼珠一转,却发觉远处一队队的兵丁往这边包抄过来,在这时候出现的军队,不是张虎方面就是阿狗的人。罗姣姣一阵慌乱,再看阿狗却愈觉他笑容诡异,当下,一咬牙就待下杀手……

蓦地,池中心的木桩处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阿狗和罗姣姣都溅了满头满脸,下意识的都用手去抹脸,哪知道水柱后面却隐藏着一道黑影,待阿狗发觉时距二人仅丈余而已。

“是吕布!”
阿狗大骇而叫,身子一弓往后窜去。
水中的行动毕竟要慢许多,阿狗才退了一尺多,吕布已在眼前。
“砰!”
吕布一掌击来,虽被阿狗奋力挡住,余威却仍是令水花飞溅起两三丈高。
二人一个有备而来、一个勉强应战,一个凌空击下、一个仰身出招,一个身无羁绊、一个缠着个大活人,只一招,高下立判。
阿狗体内的真气为助罗姣姣,本来就已消耗甚多,现在又碰到了如此强悍的吕布,整个人顿时像极了在水面翻腾的鱼儿往后翻仰,与此同时,“哇”的一声,鲜血喷口而出。

岸边亭子的原位处此刻已站满了包抄而来的弓弩手,当先二人赫然是蔡瑁和蔡勋。水中的阿狗也看见了他们,本来指望着能让他们将吕布喝住。然而,蔡瑁却阴沉着脸静静看着,连蔡勋欲有所行动也被他伸手止住。
吕布选择这一时机动手,本就打算趁和阿狗战在一起时让蔡瑁等投鼠忌器,现在一招得手更是毫不留情再次凌空扑下。
阿狗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自己了,好在罗姣姣知机窜入水中也让他少了个累赘,这刻见吕布气势更胜刚才,忙一个摒气扎入水中。
吕布冷笑,臂弯一抖,手中蓦地多了一双短铁戟。

“噗!”
水面溅起数道水柱,而阿狗的双腿则夹杂在水柱中连环向吕布腹部踢来。
这次轮到吕布大惊失色了。本来他以为阿狗要扎入水下逃遁,岂料他阿狗根本就是要入水伺机反击。让人想不到是阿狗只趁着在水下移动的一点点位置,然后骤然间自水中踢出,不但正好避过铁戟而且还达到了出其不意的目的。更糟糕的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眼看着阿狗的双脚避无可避就要踢到自己腹部。
吕布总算是见过世面,只眨眼的工夫就已权衡好利弊,与其盲目作不切实际的躲让还不如调转铁戟互拼实力,看看究竟是阿狗自己重还是自己刺阿狗深。主意打定,腹部一收,手中短铁戟换了方向投掷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狗的双腿连环踢中吕布的小腹部,而吕布掷来的一双短铁戟,阿狗却只挡开了一枝,另一枝则深深刺入左肩锁骨下方足有三寸多一点。

蔡瑁慢慢举起了手,两边的弓弩手刷的张弓搭箭就待一声令下。
阿狗本欲忍痛追落水的吕布,一见蔡瑁要放箭,而且自己也被弓弩手瞄准在内,不由连声大叫道:“蔡瑁,你若敢放箭就别想江陵太守……”
“住手!”
士元姗姗来迟,上气不接下气的出言阻止蔡瑁放箭。
弓弩手大概听了士元的一阵子命令,这时都习惯性的放下了手中弓箭。蔡瑁见状,脸色更见阴沉,低举的手臂陡地举高了数寸。弓弩手毕竟还是他蔡家的人,这时候又纷纷瞄准水池中。

阿狗见势不妙就欲再扎入水中,忽然间,军营外马蹄声、脚步声大作,紧接着听见陈坐高声喝道:“这些人就是杀死张将军的凶徒,一个也不许放过……”
蔡瑁带来的也有好几百人,这时候,留在外围的已经和陈坐的部队混战在一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舍了吕布、阿狗,反过来下令弓弩手回身迎战。

吕布自水中浮出,看上去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阿狗的那两脚看来还是有些威力的。
二人在水中踩着水互相怒视了一会儿,忽地齐都苦笑不已,想不到关键时刻救自己反而是陈坐,这不能不说是对这两大高手的极大讽刺。
阿狗伸手拔掉短戟又封了伤口处的穴位,然后慢慢朝吕布游了过去。这时候,躲藏在水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先后冒出了水面。
水池中的形势已完全一边倒,吕布开始面现戒备的神色,阿狗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道:“在下能不能和吕将军好好谈谈司徒姑娘之事?”
吕布一愕,随即面现喜色道:“你是说是婵妹么?”
阿狗点点头,神色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吕布更有得色道:“婵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还想打什么歪主意?”
阿狗笑得颇为苦涩道:“我对司徒姑娘只有敬重别无他意,吕将军莫要想歪了……对了,我能不能过来和你谈?”
吕布点头应允,阿狗大喜游了过去。

“奉先兄是准备一直和司徒姑娘偷偷摸摸下去还是想把她夺回自己身边?喔,我是说奉先兄是不是还想一直称她‘姨娘’?”
阿狗口称奉先兄,说的话却极不客气招招击中他要害。不等吕布回答,阿狗又继续道:
“在下替奉先兄设计了两条路,第一,留在江陵做太守,这样就可以和司徒姑娘厮守;第二,回长安去,借机将横抢司徒姑娘的家伙干掉……个人认为若奉先兄选第二条路更有前途……”
说实话,阿狗还真怕吕布选第一条,所以,后面又加了半句激他的野心。
吕布面色数变道:“做江陵太守就没前途么?”
“呃……”
蓦地颜良的声音他们身后大叫道:“他就是吕布?”待得到肯定回答后又大吼道:“吕布小儿,吃我一拳!”
阿狗扭头朝业已出水的曹操、袁绍道:“烦劳二位将军派些人手去增援蔡瑁。”接着又回头对吕布解释道:“奉先兄不懂水军啊,刘焉知道么?他手下个个精通水战,随便派哪一人顺流而下,江陵都要不保!长安就不同了,奉先兄坐镇关中,有谁敢来捋虎须?”说到这里,正巧看见颜良被袁绍指派着去支援蔡瑁,不由微微一笑又道:“在关中的奉先兄怕是颜良见了闷屁都不敢放一个吧?”
吕布沉默了片刻道:“不如……你我到岸上去谈吧!”
“不必了吧!在这里谈更显你我关系不一般嘛!”阿狗心说到了岸上,那八只不露面的老虎还不生吃了自己,于是坚决不同意。
吕布不知阿狗的真实想法,只一个劲的喊冷要上去,阿狗被缠得不耐烦,正苦于没什么好计策,巧的是岸上已有陈坐的人冲至,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只见阿狗笑眯眯取出养由基弓,蓦地张弓一箭射出,“嗖”的一声,岸边已有一人倒下。吕布见此刚想礼节性的赞几句,不曾想射出的箭往回一收又突地再次前射,连续几次,接近岸边的陈坐一方数人尽皆倒地。

吕布终于动容道:“当真神箭也!”
阿狗趁热打铁道:“我知道强抢司徒姑娘之人势力极其强大,待我回西城稍微料理一些琐事后当在三、四月间来长安助奉先兄一臂之力如何?”
吕布深吸口气,猛地伸出右掌举至头顶。
阿狗亦含笑举手,“啪”,两只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陈坐带来的人马极是强悍,再加上吕布的八虎亦在其中,蔡瑁一方虽有曹操、袁绍、袁术的高手助阵,奈何架不住人多,局面渐渐的愈发不利起来。士元眼见形势不妙,干脆一骨碌倒地装死。

“统统给我住手!”
一身黑衣的吕布出现在倒塌的亭子废墟上高声喝令,他的衣服虽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湿了个透,然而这一点却丝毫不掩其绝代名将本色。
陈坐眼见是吕布下令,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热热闹闹的一大片营地上顿时静了不少。
吕布瞪眼扫视了一圈,和他眼光接触的人无一例外的垂目或斜视,可见,这吕布二字还真不是吃素的。

“贼子陈坐,因垂涎江陵太守之位而密谋暗害张虎将军,左右,给我将这叛贼拿下!”
陈坐哪料到一向是自己倚为靠山的吕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刚张大了嘴巴欲分辩,岂料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脖子只觉一股透入心肺的凉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轰然倒下。
“阿狗将军,忠义之士,叛贼陈坐暗害张虎将军时还奋力营救以致肩部受重创!然则天不佑我西陵侯……”说到这里,吕布适时装了把哭腔,忽地又声色转厉道:“有谁不服阿狗将军暂代江陵太守?”
陈坐带来的人马本被陈坐之死吓懵了,这时听吕布声色如此之厉,齐齐惶惶躬身道:
“吾等谨遵阿狗将军号令!”
语声轰然作响高亢直欲穿透云霄。

阿狗适时出现在吕布身旁。
吕布微笑低语道:“你有什么施政纲领要说的?”
阿狗亦微微一笑道:“那把刀好快,他是谁?”
吕布一愕道:“你想要张文远?门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
二人仰天大笑,笑声中尽是道不尽的英雄豪情。
作者: 三国在飞    时间: 2005-2-23 10:53

帖子都沉啦这么低啦,顶出水面。让大家看阿狗的笔采。
作者: 夏令时    时间: 2005-7-16 23:16

哇,大作呀!
顶完再看!
作者: zhunet    时间: 2005-7-21 11:11

闲来无事看到阿狗的文章:
作者: 潇湘暮客    时间: 2005-9-27 17:17

阿狗回来,顶上此长篇大作!
作者: 阿狗    时间: 2005-9-28 08:14

离开这么久,还有人记得俺,很开心!

最近又有空玩三九,翻了翻几篇战记,对照自己的游戏进程,看得贼有滋味^_^
作者: 挑灯看剑    时间: 2005-9-28 12:02

强文,支持一个。
作者: 蓝太阳    时间: 2006-3-14 16:22

支持一下。如果还有下文就更好了!!
作者: 白衣天子    时间: 2006-3-14 16:35

写的长,一般。
作者: 蓝太阳    时间: 2006-3-15 08:47

你把它当做武侠小说来看不就行了?
作者: 白衣天子    时间: 2006-3-15 10:26

别没事拿武侠小说当垫背。
作者: 潇湘暮客    时间: 2006-10-5 22:10

今天整理新电子书资料,收集阿狗这篇大作,复制到word中去
A4幅面共200页
统计了一下字数,25,9000多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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