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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不亦乐乎的伪命题 [打印本页]

作者: 悼红狐    时间: 2009-4-11 13:44     标题: 不亦乐乎的伪命题

人是比较无聊的,据传了几道手的消息来源说,一位叫abbott的美国报人从先考处得到教诲说90%的争吵是名词之争,及他垂老,从一辈子报业生涯中幡然醒悟,何止90%,100%的争论都是名词之争。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那些宣称历史是进化的人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明天会比今天好,一相情愿地认为生产力会推动“进步”。我却从来不曾感觉到换了外衣的人类社会会进步至何种境界,如果风筝和飞机的区别仅仅是技术上的区别,那么人,何曾有变?封建社会下的韩非子与启蒙大潮里的马基雅维利所发明的那一套人性之论,非但是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因此,无聊的人的名词之争只会延续,从名家“鸡三足”“卵有毛”开始争起,延绵不绝。然而名词之争至少还能双方摆阵枪来箭往,颇具些观赏价值。最无聊的就是,自己立靶自己打,而且还乐此不疲的那些大师们。从甫一接触网络,这样的例子就不鲜见,甚至经常见。

    刚才不经意闲逛了几家网站,发现不约而同出现了一篇文章,看了题目就兴趣寡寡,即所谓“探索:中华文明为何一直深陷病态”。我觉得能写下这种题目的人,绝对是自己深陷病态的。正所谓心中有屎眼中有屎,自己一直病态加变态,所以看到的都是病态。敢于标明“中华文明”如何如何的人,想必也是学富九车的大师级人物,然而一个“一直”一个“病态”,简直要把自己往死路里逼,不留点余地。连内容都不用读,如果该标题成立的话,最简单的逻辑就是,中华文明从有那天开始就一直处于“病”中,非但没死,且还转了过来,苟延残喘几千年。这样子的苟延残喘,又被作者慧眼相中给“探索”了出来。按道理,一个苟延残喘了几千年的“东西”多稀奇啊,应该是路人皆知了,可偏偏不为他人所知,硬是咬牙等了五千年,等来了作者为我们指点迷津。一个自觉健康的人,非要置别人于病态中不依不饶还不辞辛劳地主动请缨做起医生,这是怎么样的神经病?

    越往里面“探索”越可以发现,伪命题是很流行的。这里不妨让我装一次学术嘴脸,所谓伪命题不在于其命题真伪,亦不在于回应者的强烈或平淡对于本命题的赞同和反驳,而是在于一个命题等于提供了一种解释,在没有解释的状况下,荒谬还是合理不成为人们接受这个命题的理由。换言之,人们只是需要一种解释,于是当解释出现时,人们就愿意相信满足了自己的需求,而对于解释本身则不会做过深的追究。

    细细一想,所谓中国文化是酱缸文化,又所谓国民劣根性,再所谓时下新兴谈论的潜规则其实都是这一系列的产物,所不能否认的是种种不能见光的关系和恶劣的行为,但完全可以否认的是其对应中国的必然性。我不敢否认人性之恶,但我却敢肯定非独中国人的人性才恶。因此,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已而论制度当是不移的真理,然而非要冠之以中国人,则眼光逼仄,毋庸道哉!

    忽地想起一名叫沈治钧的大师,他就是一位特别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人的典型,从社会进步角度看,他的作风未尝不是先进的,可惜,沈大师经常干些屁股决定脑袋的事,嘴里吐出一堆,手却不动,于是本来是先进的推测全是些凭空的攻讦。

    著名周汝昌研究专家沈治钧教授最新科研成果充分为本文定义的伪命题提供了例子,实在是贴切地无以复加,不忍割爱,于是径取采用。沈教授说,顾随词“实在按不到《新证》头上”,所以“顾词本为题咏《红楼梦》之作”。

    其实多的不用辨,只一点,原词所谓“分明去天尺五,听巨(哲)人褒语夏雷鸣。”沈某自道为,“1954年9月,毛泽东在首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致开幕词,顾随捧读之后,以一阕《木兰花慢》抒发了兴奋鼓舞之情,其中咏道:“看亿兆欢呼,天才领袖,万寿无疆!”(《顾随全集》卷一)然则,上引毛泽东的那些谈话对他来说,确可谓‘听巨人褒语夏雷鸣’了。移诸《新证》,却哑然无解。”

    其文所谓的“上引”分别罗列了1938年和1949年毛氏三次提及《红楼梦》处,与1954年6月作此词均已时过境迁,何来的“听巨人褒语”以至于“情绪激昂,思想不能集中”?顾随言明“昨午得书,便思以词纪之”这才是作此词的动议,除非这个所谓“得书”是得毛氏的书,如若不然,恰巧成了周玉言之书那我真的被沈教授搞糊涂了。

    沈教授文章中语重心长教导赏析诗词之技艺,所谓“张炎《词源》所说‘最是过片,不要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的意思。顾词过片‘燕京人海有人英’之所指,当然只能是曹雪芹。好比上引此词,若上半阕说鲁迅,下半阕便绝对不可能拐到周作人那儿去。”我悉心受教,可沈教授这番接周玉言书赞毛氏若干年前“褒语”的逻辑就实在奇怪。

    我只学过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和罗素的数理逻辑,实在不懂沈治钧逻辑的高妙之处,因此只能略谈谈我的观感。“听巨人褒语”毫无疑问,是顾随因“得书”才听到,而投书者是周玉言。如果周老没有在致顾随书中习惯如沈教授一般把毛氏若干年前讲的话翻出来晒腌菜,那顾随也就没有了听巨人褒语《红楼梦》的可能。

    可沈教授就是有本事在毫无对证和基础的状况下,洋洋写出一篇万余言的论文来揣测,开头揣测,结尾揣测,论证揣测,结论揣测,无揣测而不成文,简直成了沈治钧可标榜的文体。以揣测作文,实在很闲。

    话说,名词之争无聊过伪命题之论,现在沈教授继往开来,不但搞伪命题,就连伪命题都能以揣测起家,显然无聊的功力已经更上层楼,又见沈教授至今仍然乐此不疲,我不禁无限欣慰,这种文体真的很难得,很难得,因为不仅头脑要“倍思”,手也要“拟思”,只有整个的人都“倍思拟思”以后,才具备了做得出这种文章的修养啊。

2009-4-11

[ 本帖最后由 水镜门生 于 2009-4-11 17:55 编辑 ]
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9-4-11 17:56

想起前日和人聊天,提到给孔子卸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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