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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寂寞在唱歌 [打印本页]
作者: 树袋熊    时间: 2007-12-21 23:19     标题: 寂寞在唱歌

1
林南正啃面包，忽然听见门上三声响，于是只得走去开门。
不料门后赫然一双无邪笑眼，林南微微一楞，不知这陌生人是否敲错门。
那男孩子两手随意插在上衣袋中，见他不语，笑容越发阳光：“May I come in? 相信我，我绝不是坏人。”
林南握着门把不动。
男孩叹口气，跟着笑眼一弯：“你是39号？男？81年生？1米78？墨大毕业？”顿一顿又笑道：“还用我背下去吗？”
林南瞪着他，心下恍然，却不晓得胸中涌起的感觉是喜是悲。半晌，终于侧身让了路。
男孩进得门来，一眼瞧见桌上盘子里散落的几片面包，“啊”了一声：“抱歉，你正在吃饭啊？”
林南早已关上门回来，略一点头：“不要紧，差不多吃完了。你随便坐吧。”说着把面包袋扎紧放回冰箱，略收拾了一下桌子，并给这不速之客倒了一杯水。
男孩坐在那里，颇感兴趣的看着林南忙碌，待他坐定便笑道：“说实话，我来之前并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性格的人。”
林南不觉有些好笑，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清：“你以为我是什么性格？”
男孩稍稍蹙眉：“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不象是会登这种广告的人。”说着从口袋里抽出右手，在林南眼前摊开。一片明显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小纸片横卧掌心：“39号，男，1981年生，1.78M，墨尔本大学毕业，寻一位年貌相当的男士为终身伴侣。”
林南默默读了一遍。不过短短两行字，却像写完了他的一生。留在纸上，也只有那么一点痕迹。
男孩见林南抬眼看他，便又弯起笑眼道：“我叫王翔，飞翔的翔。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不过意思还不错。你呢？”
不觉心软。“我叫林南。”

2
王翔还是留学生，念的不是林南毕业的那所全球也能排得上名次的学校，而是另一所很普通的大学。
“我就是来混文凭的。”王翔无所谓的说着，“反正一样承认学历。”
“我爸还想叫我毕业了就回去继承他那个饭店呢，谁去！”王翔“砰”的一声把自己扔在林南的床上，以肢体语言来表示他的不屑一顾。
“我今天assignment又得了个10分。。。”王翔扯住林南的袖子，哀叹着把面孔贴上去，作哭泣状。
林南不动声色的往回拉了拉袖子，没拉动。“那不是挺好么？”
袖子上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但今天总分不是15，是25。”
林南失笑。
袖子上那声音更加恨恨的抱怨：“死老头不知搞什么鬼，顶简单的case给他批成了天书。听上届的人说他这科fail率有30%以上，那我要死定了。”亮晶晶的黑眼睛抬起来，小狗一样乞怜似的瞅着主人：“林南，你要帮我。”
林南无奈点头。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怎么会就陷在那双无邪笑眼的攻势下，而认为这孩子单纯热情如斯，孰不知却从此招来个天不怕地不怕耍赖本事第一的小魔星。
王翔两臂枕在头下，歪在床上看林南给他整理补课笔记。从他这个角度当然看不到笔记本，却刚好可以看到林南的半边脸。那双眼半垂下来，脸上便有半圈睫毛的淡淡阴影，鼻子很挺，下巴略方，带一点坚决从容的气度。
忽然间万籁俱静。
王翔猛地爬起来，将头用力抵在林南肩上，双手悄悄环过去。自己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在小小卧室里显得如此响亮。而怀抱中的这个身体温热的、安然的坐着，一如既往。只是纸上的沙沙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3
林南站在门前正要掏钥匙，隔壁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到林南便站住笑道：“下班了啊？”
林南见是房东，便也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却又笑问：“对了，上次就想问你，去年常来的那个也是中国来的男孩子，是你同学吧。最近怎么不来了？回国内去了么？”
林南点头微笑：“是啊。听说他爸让他回去的。。。他家开着个大饭店，所以读完就回去了，没有移民。”
女人“哦”了一声：“我说呢，原来真的回去了。你同学挺有趣的，老管我们家那位叫叔叔。。。你忙吧，有空来我们家串门啊。”说完拎着袋子出去了。
林南笑着点头答应，随后也进了门。
合上门后，林南脸上安静的笑容缓缓淡去，仿佛一幅逐渐褪色的旧画，一点点的没了生气，一点点的令人怀念，也令人心酸。
林南背靠在门上，低下头去。额前的头发许久不剪，有些长了，恰好遮住脸上的表情。
过了一会，地上“叮”一声响。林南似忽被惊醒，举起手来怔怔看着。掌心分明勒出一道深深的钥匙印。
如果那人在，大概又会嘻笑着说“帮你舔一下，唾液有助消肿”之类的话吧。
林南无力的闭上眼。那无邪笑眼依旧清晰如昨日，然而他们之间早已横着千山万水。

4
“真的，你不用担心。当初我们就说好的不是吗？”林南微笑着看向面前的男孩。
一向笑嘻嘻咧着的嘴唇紧抿了半天，依然只蹦出两个字：“可是。。。”
林南心中静静叹气：“还可是什么。既然决定了，就别犹豫。别忘了你是男人，婆婆妈妈的倒不像你了。”
是的，他也知道，早就清楚的事，早就决定的事，又何必犹豫？但当真对着这张熟悉安详的面孔，王翔却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林南看着他难得的拧着眉头坐在那里发楞，忽然感觉有些好笑。还以为这人什么都不会烦恼，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呢。
原来，他在他心里还有些位置。
这样，也就够了。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要继承的家业，有他的未来，也会有他的家庭和妻儿。他不过是，他生命中曾经的一个好朋友。极要好极要好的朋友。
他不过是，理解他这样的人而已。
他们，不过是太寂寞了。
缘来，缘灭。
已经有了不该有的交集。他何必，还要阻他的路？
林南收起纷乱的思绪，重新微笑道：“你该走了，还要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飞机，你别迟到。”
王翔怔怔的看他，半天才说：“好。。。你也不用送机了，同学会开车送我。”
林南于是送他出门。
王翔走下楼梯，顿了顿，回头看时，林南仍在二楼过道口微笑。
许多年后王翔依然能记得那笑容。
如此动人。
王翔低声说：“林南，我真的很喜欢你。”林南远远朝他挥手，他当然什么也听不见。
王翔终于也笑一笑，转身离开。
反正，这已不再重要。

5
雨总算停了。
林南站在窗前，端着咖啡俯望街心，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两个月前他跳槽到如今的工作岗位。薪水不低，而且临近唐人街，下班买菜吃饭都方便，上午茶下午茶时间还能听听久违的中国歌曲。
对面那家杭州饭馆果然适时传来一阵乐声。
林南不觉凝神细听。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低低回响：
“Le ciel obscure, la solitude qui nous rends trop de poline
Le ceour qui brise, a cause qu'il y a veul seul
L'amour est partie il ya longtemps que je t'ai vu
C'est incroyable que je peut vivre comme ca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　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　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　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　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　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　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　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

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的　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　泪痕冷了”
同事小袁不知何时也端着茶杯凑过来。听了一阵笑道：“是阿桑的《寂寞在唱歌》，前一阵国内挺流行的。她声音还不错。林南你喜欢听这种歌？”
林南笑笑，继续啜了一口咖啡。
喝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丢也丢不开。
只是，依然那么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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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在中文报纸上看到一个征婚广告，与文中出现的那个基本相同。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感觉有点新鲜，也有点佩服那个登广告的人。再读了柳MM的小说，一时触动，就诌了这篇文。也就是这么信手一写，所以大家也可以就姑妄一读。
此文特别送给柳MM，以示感谢及同好。

[ 本帖最后由 树袋熊 于 2007-12-21 23:21 编辑 ]
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7-12-21 23:38

寂寞在唱歌，而玻璃所产生的共鸣亦特别强烈
作者: 柳心知    时间: 2007-12-21 23:42

四JJ，有同好素幸福滴~~
人物性格感觉展的不是很开，可能还是太短了的缘故。果然性格的丰满程度还是要有字数做前提的。。小文写成这样很不错了
作者: 树袋熊    时间: 2007-12-21 23:55



QUOTE:
原帖由 柳心知 于 2007-12-21 23:42 发表
四JJ，有同好素幸福滴~~
人物性格感觉展的不是很开，可能还是太短了的缘故。果然性格的丰满程度还是要有字数做前提的。。小文写成这样很不错了

恩，性格是不太丰满。不过我也不擅长这个，说完故事拉倒
作者: 白木    时间: 2007-12-22 00:03

夜宵白吃了.............
看俩娘们"风"我都无所谓
见说俩大胡子学 鸳鸯
我总觉得不对

男女就是不一样啊
作者: 玄檀道人    时间: 2007-12-22 16:25

忍8住进来猫一眼
作者: 秦楚荒夕    时间: 2007-12-23 18:48

初中有一个阶段特别喜欢鬼吼这首歌。
我喜欢东南西北来做人民，觉得这样不显得做作。
文章，恩，当年看断臂山时一直在快进避镜，但Willie Nelson的《He was a friend of mine》挺感动的。

[ 本帖最后由 秦楚荒夕 于 2007-12-23 18: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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