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ID征文】 恨地无环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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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_Artemis    时间: 2007-6-17 21:13     标题: 【ID征文】 恨地无环

阿飞的家里很穷，只有一间茅房和几亩荒地，还有几只羊。

阿飞的爹给他取名叫阿飞，是因为他家祖祖辈辈住在这片土地上已经许多年了。

阿飞爹希望他儿子这代不再被绑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能够飞出去，干一番事业。

阿飞娘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从来也不指望自己能过上什么好日子。甚至她嫁到阿飞家来，也就是为了讨个生活。当阿飞爹闪着着某种兴奋的目光告诉阿飞娘这个名字的期许时，她只是看了看怀里的娃，轻轻紧了紧裹着娃儿的破棉袄，看都不看阿飞爹一眼。

于是阿飞在父亲的期望和母亲的慈爱中渐渐长大。

尽管阿飞的娘对生活的变化十分冷漠，尽管阿飞的爹觉得政策并没有在实质上改变他们，农村改革毕竟还是带来了十分可观的变化。他么家的羊从几只变成了几十只。

阿飞从三岁起就跟着爹去山上放羊。


已经学会走路的三岁不是个太早的年纪，至少在农村是这样。大家都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娃尽快变成一双手，而不是一张口。阿飞爹也是一样，他想让儿子尽快学会自己放羊，这样自己就可以打理家里那几亩荒地。荒归荒，毕竟是先人传下来的东西啊。

阿飞也的确证实了自己的某种天分，五岁就学会了独立放羊。他就这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放，放到八岁大时，还一只羊也没丢过。也不是他和羊感情多么好，主要是五岁大的他，已经没有成年羊能跑得过，同龄的小孩就更不必说了。更有甚者，一旦给他追到了那羊，他还能一人一肩，在把那羊背回群。

这天邻居小财主的娃二柱牵着条大黄狗从他家经过。阿飞见了，那叫一个馋，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土灶上狗肉汤得香气来。这二柱差不多一二愣。平日里阿飞很得乡亲们喜欢，作为同龄人，二柱嫉妒的紧。这次自以为能把阿飞算计了，便招招手，将阿飞唤过来，说：“听说你娃跑步跑的忒快，俺跟你打个赌。”

阿飞一听乐了，笑道：“赌啥子？”

二柱说：“我这狗崽跑得毛快，每天遛狗都给他拉着跑。你要是跑输了它，就要你磕头鞠躬，叫俺做大哥！”

“成，那俺要是赢了，俺也不要做你什么大哥，你把这狗给俺成不？”

二柱笑了乐呵呵，心想我这大狗，还能输了你这小娃！于是一人一狗，将村口的小池塘绕了几十圈。二柱在树下远远的看着呢，刚一开始，他就发现不对了，可怜有苦说不出啊。几十圈下来，那狗只顾倒在塘边吐白沫子了，阿飞还像是兔子一般，连蹦带跳的。一眨眼，蹦到了二柱面前，乐道：“咋样？别说是这畜生，就是你爹那铁皮疙瘩，见了我也得熊。”

二柱愣了，但终于找到了打击阿飞的地方：“那叫电驴子，啥铁皮疙瘩。唉，你娃没见识，俺不稀跟你说。”拍拍屁股走了。

阿飞也没说啥，只是抱着那狗，心想着：“俺管他俩脚的、四脚的，俩轮的四轮的，一定跑不过我。”


……


农村里大多不看重这类能跑的娃，他们觉得有力气能干事才是实在的。好在阿飞力气也颇大，五岁便能举起一只羊。村里便叫他“神童”。

这天一早阿飞正要干着羊上山去放呢，来了一个云游方士，正好撞到阿飞出门。老头子扫了阿飞几眼后说：“你这娃相貌堂堂，骨骼轻奇，倒是一副练武的材料。我有一套‘心意拳’，专授有心之人。况你家不久将有大灾，你跟我修行，也可逃过一劫。”

阿飞大约也没全听懂，但娘常说陌生人常是坏人，何况又说起灾难劫数，更加反感，于是来了个装聋卖哑，期期地赶着羊走了。

赶了两步，再回头看时，云游方士已然不见了，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天上灰灰的，有阵阴风吹过，仿佛谁在叹气。

赶羊出去放的人都知道，有时候为了让羊吃到更好的草，往往放远一些。在山中过夜也是平常事。阿飞找了一处小山坳，见草好，便安顿了下来。一夜过去，晚上下了些暴雨，但躲进山洞避雨，竟也无事。

然而早上刚起来便看到了住村口的旺富叔。旺富叔满脸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见他跑得气喘，顺了顺，便拉着阿飞道：“快……快回去，你娘出事了，重病。俺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你，你……你快回去！”

阿飞完全是给镇住了，所幸很快便回过神来。他将赶羊棍随手撇下，便飞也似地冲下山去。

阿飞到的时候，还不到晌午。可是阿飞娘也就剩一口气了。阿飞只是拉着他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飞爹烦躁地摔了烟头，背着手走出去。屋里的三姑六婆七嘴八舌地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也是听到了叫唤才凑过来，她们又怎知发生了什么事？阿飞没什么气力把这帮人“请”出去，只好选择性失聪。好在娘亲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听来特别清晰：“阿飞啊……你爹说你能飞出这村子，上大学，找城里媳妇儿，办大事，娘一直都说不相信。其实啊，娘一直盼着这一天呢。虽然娘看不到了……但是娘现在更相信了，你一定会比村里的娃儿强，外面的人能干什么大事，你也能行！”

阿飞听着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娘，别说是别人干过的，就是别人没干过的，你娃儿也给你干它一股脑。”阿飞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

阿飞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呵呵地笑了。她逆来顺受了一辈子，能生个这么个牛皮犟的儿子，心里的滋味，说不出。

阿飞终究还是哭了，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娃儿。可阿飞娘终究还是走了。

阿飞直哭到傍晚，才看到旺富叔喘喘地从山上跑下来。他才想到，那确是他昨天走了一天才走到的地方。

阿飞爹依旧是抽烟，半辈子的夫妻就这样阴阳两隔，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妻子平日里胆小软弱、守妇道，怎么老天会取走这等样人的性命。村里的赤脚医生说，阿飞娘大约是吃了某种肮脏的食物而发病致死；赤脚医生还摇头晃脑地管这种情况叫做“食物中毒”。管它呢，阿飞爹全没拿这屁话当回事。但阿飞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去村尾的老妈子那占了一卦，乩童——老妈子是这么称呼自己——说，这是天命所定，人莫奈何。

这事传到阿飞耳朵里，阿飞只是蔑笑，“天命算个屁，什么鸟神仙都是一群脓包，要是天上有个把手，俺就给它拉下来，看看天上的家伙是个啥脓包样。”阿飞自他娘死了以后，一直想着他娘的话。是啊，凭什么地保来收租的时候就能摆出那副跋扈架势，凭什么二柱他爹就守着那么大片地还有人帮他们干活，凭什么自己家就得守着巴掌大的田和仅有的那几十只羊？

如果人想得太多，做的必定相应的减少。阿飞放羊开始渐渐地不上心起来。几个月下来，竟丢起羊来。阿飞爹没法子，说也说不听，只好找了一天与阿飞一起放羊去。阿飞年轻跑得快，只是跑在前面。阿飞爹赶着羊落在后面。阿飞在前面也无所事事，踢踢树干，反而疼得咧嘴；又上窜下跳，前后翻滚，全是有劲没处使的样。阿飞爹在后面看着，也只是叹气。

后山的天气正好，太阳和云层推推搡搡了一阵，终于透出光来，于是万道金线撒向荒山。

阳光中忽地出现了一个鹤氅纶巾的云游方士，见了两父子，哈哈一笑，道：“两位施主留步吧。”

阿飞看到这道士，赫然是那天早上家门口那位。气不打一处来，上来便要拼命，挥着拳头咿咿呀呀的冲了上去。

阿飞爹正在束手无策，便见那道士袍裾一甩，堪堪地躲开了。道士双掌一挥，那架势真个是吞天蚀地。阿飞那点子架势，起初还觉得浑然有劲，略一相比，便觉得像是寡妇绣花一般，说不出的小气。一个来去，只见得阿飞扑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起来。

阿飞爹正待要开口，道士已经整了整衣冠说开了：“施主此子相貌堂堂、气势不凡，可惜现在心有怨气不能发之。贫道有一套心意拳，可帮令子重塑心境，参破红尘。”

道士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知道施主新失发妻，必不愿再失爱子。贫道带贵子修行，只在此山之中，施主什么时候要探望，悉听尊便。在劝施主一句，令郎身上豪气冲天，但若心有积怨，极易走火入魔，自毁前程。待贫道细心引导，定可成才。”

道士再走到阿飞身边，道：“咄！你可看清楚了么？这便是心意拳第十七式恨地无环，这招何如？枉费你力大无穷，还是要输给贫道。”

阿飞爹还要说什么，道士一把抓起阿飞，掂在肩上，飞也似的去了，口里还犹自念着：“你娃儿五岁能背起羊，你看我老道一把年纪了还能背起个人……”

阿飞爹只是怔在当地，仿佛刚才只是见一个道士演了一场独角戏一般，与自己未有任何关系。欲追时，奈何方士跑得太快，根本追不上，又隐隐觉得倒是说得有些道理。寻思了一阵，还是觉得回村里问问乩童吧。不料死老妈子又是那几句话：天命所定，人莫奈何，吉。想想这次有个“吉”字，也就罢了。

过了几天，阿飞爹耐不住想，又爬上了山去。几个转悠，竟也看到了阿飞。却觉得阿飞气质收敛了许多，没了以前愤世嫉俗的气概。父子俩只是说着话，末了道别各自回家。许是知道相互住得甚近，许是欣慰娃儿能够解开心结，许是觉得娃儿跟着道士不无好事，阿飞爹也感到一阵心轻，回家睡得甚好。

阿飞其实早先想偷下山，无奈打不过，还不如呆着安如泰山。老道住在后山一处观子，阿飞之前并不知道。观子里经书不少，老道便拿给了阿飞，只是叫他读。阿飞跑不出去，没事只好读书。阿飞并识不得几个字，幸好有道士在，说文解字一番，阿飞便觉得这经书似醍醐一般，越读越有味道，越读越清心。

但阿飞还是比较想学功夫，他想到这道士叫他来住就是要学一门叫“心意拳”的功夫。他问时，道士只是微笑。这样问了许多次，终于有一天天燥人躁，跟方士叽里呱啦的吵了一堆——阿飞自是不敢动手的，被打只是亏了自己。

方士原先不开口，后来磨不过，就拿出一本经书来。

阿飞一看，是自己早先读过的《清心咒》，往后一翻，书的封底写着三个小字《心意拳》。原来这十六章《清心咒》，便是十六式《心意拳》的口诀。

阿飞又不是什么武学奇才，看了口诀依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这时候道士出来指点迷津了，阿飞经指点之后，便摸着了些门道。学完了，便惦记着老道当时把自己灭了的那第十七招“恨地无环”起来。

老道没教。

过了很久，老道还是没教。

又过了很久。

阿飞现在一看到方士就哼唧这四个字，作者已经感觉老道快疯了。但所幸老道多年的武学修为让他强忍住涌向喉头的一口鲜血。他语重心长地对阿飞说：“有的事情，不是光到处问别人就能知道答案。更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自己思考，只有能够独立思考，一个人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有个叫Descartes的人曾经说过，cognito ergo sum，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阿飞当然听不懂，他现在只想打眼前这个老头。

在阿飞等了一段更久的时间而他的要求始终没有得到满足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翻墙逃走了。

道士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恨地无环岂是仅仅一招半式那么简单，它是一种气势，一种精神。西楚有项王，唐有李元霸，他们这么多年来受到人们的尊崇并非只是他们冠绝三军的勇力，而是他们气镇山河、义满乾坤、吞吐天下的豪情壮志。他们在自己登峰造极的武功的基础上，经过铁与血的锻炼，从而培养出了这种精神。它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慨然发问，它是‘千秋万载，唯我独尊’的骄然宣誓，它也是‘高处不胜寒’的淡淡苍凉。”

阿飞下山之后没有回村子，而是径直跑去了不远的城镇。他想干成一番大事业。他爹还以为他还跟着道士学习呢，这样回去他不仅没法面对老爹，更觉得对不起自己。


城里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城里没有田可以中，也没有羊可以放，更要命的是，他还没满十八岁，没有哪个厂子敢要他——虽然他体力活可以干得很好。几天的时光用尽了他身上的盘缠，但他依然没找到活干。这个时候阿飞终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干大事的那块料。正当他准备收拾起铺盖回村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信？！

阿飞奇怪了，他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而且居无定所，哪还有人会给他写信？他几乎要断定这封信一定是寄信人弄错了，要么就是送信的送错了。当他准备扔了那封已在他手里反复摩挲过的黄色信纸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将信拆开了。

是一封邀请信，上面写着：“听说您从小跑步能力卓绝，本市近期将举行青少年运动会，诚邀各城镇运动健将出席，万望赏光。联系电话XXXXXXX。”随后是一张报名表单。

阿飞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填上了自己的各项资料。随后他通过街上行人问到了体育中心的位置，然后直接奔到了那个地方。目击者声称整个过程用时不到半个小时。

比赛还在三天之后，他在体委临时分配的宿舍里好好休息了一阵，觉得自己已经十分适合立即参加短跑比赛了。

当天市里的体育场聚满了人，据说市青少年运动会是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事。体育场也装修一新。许多市里的领导都出席了，观众席更是座无虚席。主席台正对着的是一方翠绿的草坪，标准的足球场大小。场边环绕着煤灰的跑道。跑道的一端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显示屏，用于显示选手编号及成绩。旁边裁判与电子计时器已经就位。大群工作人员穿着鲜明的制服，忙不迭地维持着秩序。

观众席后面的选手准备间里，阿飞正检视着自己的跑鞋，看鞋带是否系紧。这双鞋是本次比赛的赞助商赞助的，十分舒服，穿起来跟阿飞放羊时穿的草编鞋感觉很是不一样。但阿飞相信，这双鞋一定会让他跑得更好。

随着主持人的大声宣布，体育盛会已经开幕了。前面比赛已经开始，后台的气氛还是很紧张。这时推门进来一个人，阿飞看时，竟然是同村的二柱。

“二柱，你也来跑步？”
“哈哈，那当然，我小时候带着阿黄遛狗，都被练出来了。”
“……”

聊天的确是放松情绪的一种好方法。两人聊了没一会，就有工作人员来叫入场了。

站在起跑线前，阿飞略微紧张。他觉得道士传给他的一套“心意拳”的确有锻炼心智的作用。但是因为老道少教了一招，他总感觉心性有点不定，还好左右的青年们看起来比自己都紧张。深呼吸——

“砰”！

阿飞到了。他到了。他到终点线了。

他的速度在观众席上的看客和场外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看来，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飞”一般的。他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到了终点后他还有时间回头看看他的对手们在哪。在他回头的时候，他看到几个人陆续穿过终点线。脸圆圆的二柱，仿佛比他家的“阿黄”强一点。

这个传奇般的青年引起了媒体的极大兴趣。赛后的记者会上，有记者问道：“听说你这次跑步的成绩已经接近国外世界纪录的水平，想到将来可能与世界级的选手在跑道上一决雌雄，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跟他们一起跑也算不了什么。我想，如果天空中也有条跑道，我能跑到月球上去。”他这么说。

“……”他托大又不失豪情的言论引起了众媒体的一阵喧闹，阿飞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起来了，快起来了！”睁开眼睛，阿飞见二柱正拿这一根狗尾巴草挠着自己的鼻子。

从巨大的喜悦中忽然投入到冷冷的现实，阿飞朦胧地认出了河边的树，以及蘸满浮萍的小池塘。

“这是怎么回事？”阿飞问道。
“你还问？不过就是跑过了我的小黄狗嘛，就累成了这个样子！你在这树下睡了两个小时了你知道吗？就冲你这样，还想跑过我爹的电驴子，不怕丢人！”


（完）

特别鸣谢：恨地无环……

[ 本帖最后由 Z_Artemis 于 2008-7-7 03: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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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樵夫    时间: 2007-6-17 21:48

鳴謝他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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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7-6-17 22:41

哦衲子原来素跑步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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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Z_Artemis    时间: 2007-6-18 01:25

借用ID，自然鸣谢。。
其实本文是想抛砖引玉的，无环早年在文区发的文章，引为惊艳。
故而想看无环征文，一睹其真面目。

水镜果然心如明镜，一针见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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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皇城跟    时间: 2007-6-18 11:17

结尾太过突然。让人看了似乎是被骗了一般，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故事挺好，文笔也好，稍显平淡，恨地无环的气魄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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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engrui19    时间: 2007-6-19 13:01

再看另一篇，抛一个转头就算了，要是抛两个告你扰乱社会治安
我以为是放羊丢了，希望地上有个环，把羊拴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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