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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巢, 1.24日更
留府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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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8
#1
发表于 2008-10-20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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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巢
从前有一只鸟儿,它将羽毛一瓣一瓣的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用华美的颜色与鲜红的血色做成了一个美丽的巢。巢做好的那一天,它不再能飞翔,只是安静的,呆在巢中,慢慢变老,我就是那一只鸟。
——题记
章一
我打算在我没有苍老前写这样一个故事,但是我确实觉得自己的手指和毛笔竹管的摩擦间有一种难说的生疏。所以我注定不是一个适合写字的人。
我出生于光和五年一片泥淖里,父亲随后就被乱兵杀死,母亲带着我在一个枯井里坐了四天四夜,最终也死在了里面。
我被一个官人发现的时候正在吮吸着已经僵化了的母亲尸体的乳头。他为我这个大难不死又没心没肺的人取了个名字,叫做执,因为他并不知道我的姓氏,于是指物为姓,我便姓了雁。
雁执,做了官人的奴仆,负责车驾,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在羊肠上驰骋,奔波往复了。我是个不说话的奴仆,主人总是这样乐得看到我跪坐在车前,娴熟而安静的操纵着马。
马是一种很美丽的动物,当你将身体贴在它的上面,就能感到它律动的节奏,你就可以和它融为一体。可是我很少这样的有机会,我只是拉纵着缰绳,驱驰着他们。
十七岁的时候,官人的头颅被扔出了宫墙外,死掉了。据说是一场政治变革,而却不是我们这些低等仆从能够知道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逡巡在无马的马棚,第二天,我被贩卖到一个王室子弟的园林内去负责看护,那时候的园林已经破败得只剩下我,和耳半聋的何看护了。我们经常在一起鸡同鸭讲的度过一个又一个黄昏,日子稀松平常。
那年,我认得了她。
她在清澈的河水边走着,时不时的将脚探到水里,提着的裙摆其实还是会被水弄湿的。我趴在马背上,天晴朗朗的,挺好看的蓝色。
“骑马的,你能送我回家么?”
“你家在哪里?”
“一直向东走,有个山父坳,就是咯。”
我从不知道东边会有什么,因为对于我们而言,没有大批的鹿群的所在,就相当于没有。可是我还是策着马,将她放在马前,挥鞭前行。
“你姓什么?”
“雁,大雁的雁。”
“哪有人姓这个姓的。”
“你姓什么?”
“月。”
“哪有……”
“容许你姓雁的哦。”她掩住我的嘴。
我们两个笑了笑,把真话说得假话一样。她将身体用力前倾,用手勾住马脖子,大声地喊着,雁执你快些,再快些。我便只能夹紧马腹,用手的握着她的腰。
她的腰绵软的随着马的波浪起伏,我知道,她是个懂马的人,甚至,比我还懂。可是我没有问,也觉得没有必要问,我是个不善于交流的人。我把她因颠簸而松散的衣服系好,准备抱她下来,因为,山父坳就在近前了。
我立马在高高的山边,下面是一座座的农舍。
“月……”我觉得这样叫有些不妥,就停在了那一个音阶上。
“月影啦。”她笑嘻嘻的说,将雪白的足踏在我的手心中。然后跨了一步,光着脚,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迤逦的消失进了山坳的炊烟袅袅处。“以后要找我,就找水镜先生,坳里人都知道的。”分别时她这样说,可是我知道,我不大可能再来东边,这没有鹿群的所在。
“这位小哥,请问……”
“嗯?”我转过身,看到一位个子高挑的人一揖到地。
“请问,水镜先生可居于此。”
我茫然的指了指前方。
“哦,多谢。”
“嗳,那么你是……”我忽然叫住他,他转过头看了看我,抱了抱拳说,“在下,诸葛亮。”
[
本帖最后由 留府长史 于 2009-1-24 23:0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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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府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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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8
#2
发表于 2008-10-20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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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章二
冬天来的时候老何就很喜欢到我的屋子里来和我说话。其实我们彼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多时间是彼此望着对方,很久以后长出一口气,然后说“好冷啊”或者“好热啊”。老何不喝酒,于是我们更缺少交流的东西。
他很乐意给我讲他的梦。昨天梦到娘,前天梦到爹……这样依次往复,我渐渐通过他的梦和他早已死了的双亲神交已久。
我却渐渐连梦里的人都没有了。老何说,年轻人体力好,于是一倒下去就能一觉睡到天亮,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失去了思念的能力。
春天来的时候就会好些。
我好好的牧着马,或者被马牧着。用身体贴近着马背,我就可以放任它去它自己愿意去的地方,水草丰沛,鲜花满山。我并不是一个不担心吃饭的人,只是我过于懒惰,懒惰于吃饭,或者任何的东西。
叼着一根草倒在草丛里看天的时候,我会想起月影,想起水镜先生,甚至还会想起那个问路的年轻人。也许是太久见不到生人的缘故,我把我单纯的一生接触到的有限的人都想起一遍,但是觉得他们注定是个不再见的所在,就好像从面前蹿过的兔子,你很难指出哪一只是你见过的。
我打马朝东的时候就很想去那个小山坳里去看看,可是每每又会止步于自己的理智,我尝想,那不过是一片山坳,和路过离开再路过再离开的所有山坳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而倘若不去理它,就永远有一个想头。想头,是想念的开始。
于是那天,我又策马去那山坳,立马站一站。这里有一块不是很大的岩石,傍晚的时候会有太阳慵懒的爬上去,我乐意躺在上面,看着马们。
这里不是个水草丰茂的地方,所以马们也就很无聊的看着我。
从腰间抽出一直笛子,我慢慢的对着它们吹着。它们时而抬起头来看看我,夕阳就染红了我的半边面颊。
笛子是老何教的,他说一个人倘若没有爱好,那人生这么长就太苦了。于是他看向我,我仿佛是他的未来,而他是我的过去。
笛子的声音在山坳的上空飘荡,显得悠远而绵长。我总觉得这样月影有一天会听到,可是究竟为什么要她听到,我还没想好,也许是怕她像我忘记她一样忘记我吧。
“你昨天并没有来。”一个小孩子从树上跳下来,吓了我一跳。
“我说过会天天来的么?”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他很讨厌的隔开了我的手。
“春天的时候,你会来,三年了……”他大人一样的望着天空。
三年,三年了么?我懵懂的摇了摇鞭子,觉得自己大约有二十岁这样大,或许更大些。我笑嘻嘻的把笛子插到腰间,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给自己一个字。
“喂,就不再吹了么?”
“太阳都落山了,你该回家啦。”我按住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向后转的动力。
“喂……明天还来么?”他忽然很依恋的问,我甚至不知道这依恋来自于哪里,觉得自己寒了一下,连忙跳上马。
“好吧好吧,明天若是起得早就还来。”我说着挥了下鞭子,要赶在太阳彻底不见前赶路。
“我叫何平,你得记得我。”我听他大声的喊着,一提缰绳,勒转马头,看到了他被太阳映得红红的面庞,对他挥了挥手,继而一纵马便使自己消失得快些。我很难知道未来会怎样,却觉得,我会和他有一段故事吧。
因为我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平时耳背的老何竟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掉在了地上。我拾起棋子给他时,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冷。
[
本帖最后由 留府长史 于 2008-10-20 13:1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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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府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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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8
#3
发表于 2008-10-20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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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大雁在飞翔的时候,从没有想象过羁绊,而我却是注定被羁绊的大雁,永远不会飞行。我本来可以好好的如同任何一个在这个时代的活过的面目模糊的普通人一样,吃着,睡着,活着。
二十岁那年,我给了自己一个字,云笈。我是一直被束缚的雁,一朵负笈的云。
那年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悲情的人物,或者一个行吟的诗人。用我的喉咙去唱着哀婉的调子,仿佛逡巡《陈风》中的歌者,那大约和我捡到了半卷《诗》有关系了。
自从遇见何平以后,老何最近总是绕着我走开,生怕我问起什么。或者被逼无奈的他会用一个字打发我的所有问题。
“老何,早哈”
“嗯!”
“老何,吃了么?”
“啊!”
“老何多穿点,外面冷。”
“哦!”
“老何,你衣服着了。”
“哎哟妈呀……”
于是我的生命越发清冷。将身体交给在马上,秋天的马就懒懒的在湛蓝的天空下散步。它们因之吃得很饱,以至于即便我把它们系在树上的时候,它们也只是会彼此以交谈的姿势站着,而不去理会肥草或者香花。这很安慰我,我就总会有一种希望。
不打扰它们的我这个时候会去和树说一会儿话,好叫树们在这一刻知道自己还是一棵树,抚摸一下它们,或者拥抱一下,用体温在它们上面留下痕迹。可是一棵能听懂我说话的树还是树了么?想到这些,又觉得自己很傻。很多人在二十岁的时候都很傻,只是他们在那个时候不知道而已。我却知道了,不是因为别的,因为我见到了一个青年。
他吟吟的笑着,似乎有些醉 。和我看到月影时一样,我一定主动过去和他说话。
“今天,什么酒?”
“黍酒。”
“昨天呢?”
“黍酒。”
“明天呢?”
“不要是黍酒了吧,我希望不是。”他喘息了一下。笑得醉眼迷离:“雁……执……”
“叫我云笈吧。”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滑稽的表情,仿佛给自己起了一个招人喜爱的绰号一样。“新近起的字。”
“噢,和孔明一样。”他的手指在我和他之间比划着,有些大家彼此的意思吧,然后就放声大笑起来。他最近一直和徐庶混迹在一起,于是连笑声都多了几分豪迈,好吧,也许称不得豪迈,只是在这个年轻人的笑中多了一丝开怀。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徐庶对他很重要。
徐庶是一个跑到我那里纵马狂歌的人,他常温婉的笑着说好马,然后弹跳上马背,其实他并不是个能非常识得马的人,所以多半会跳上一匹不爱他的烈马上,他喜欢颠簸刺激以及被甩在地上的灰尘。从地上爬起来后就又恢复了他温婉的笑,垂手立在那里,和纵马时全然相反的一种温婉,甚至文弱。他从不是个要征服的人。这点和我面前的这个诸葛亮不一样。孔明是个必定要在我的马中周流一遍然后挑选的人,继而谨慎的勒住缰绳,翻身跨上,那马就一定是适合他的。即便不会是千里,也至少是一匹爱他的马。
我把薄醉的诸葛亮扶到马上,他一手抓着马的鬃毛,身子有些摇晃,不过比我想象的要好。其实这个时候的他并不适合骑马,于是我只好牵着马。马蹄在泥土的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诸葛亮就用一种近乎哭泣的调子在唱《梁父吟》。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在唱,第一次的时候是在马棚里,徐庶起哄叫他唱,他边推辞着边轻轻的唱,那远没有今天的好听,可是轻轻静静的,仿佛风吹过的声音,在夏日湛蓝的天空里飘荡。
秋风打着旋的吹落了一片叶子,诸葛亮用手接过来,捏着叶子的柄,对我说他还是娃娃的时候会玩一种用比试叶柄坚韧程度的游戏,然后说徐州的叶子,说徐州的城墙,说从前的朋友之类之类,那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对于我这个没有儿时游戏的人而言,这些也不过是一种新鲜的尝试。于是我也捡起来一片叶子,和他彼此勾来勾去,路便不再觉得满上。
那天。二十一岁的诸葛亮,和二十岁的雁执是幼稚的孩子。
那天,二十一岁的诸葛亮第一次把二十岁的雁执带到了自己的草庐。棋盘,书籍,蓍草,天文图……被半卷《诗》温润过的我,怔怔的说了一句话:“孔明,我想去方便。”
诸葛亮在书中给自己找了一个得以躺下的地方,然后指了指远处:“左转左转右转,再走三步,右转,就到了。”
于是,我转晕了。待到回来,他已然睡得昏昏的了。太阳偏西而去,我等不及他的醒来,便一个人牵了马,消失在血红色的夕阳那头。走的时候,从诸葛亮的口中蹦出了“月影”两个字,叫我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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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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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冬天来的很快,也许在一个叫做刘备的人悄悄来到荆州时,就已经有了预兆。只是我那时太过的专注于某些更有趣的事情,而使得我现在不得不缩在和老何两个人的屋子里发抖。老何啪啪的敲着棋子,和自己下了一整天的棋。闲下来的时候就过来掖掖我的被头,好像我是个会踢被子的人,其实我烧得哪有一点动弹得了的力气了呢。
徐庶来的时候我在昏睡,诸葛亮来的时候我依旧在昏睡,直到一个清丽的女子将手指压在我的鼻子上,那冰冷的寒意穿透皮肤,一直抵达了心脏,我才张开惺忪的眼睛。
那女子说不出有多美丽,只是涓涓的仿佛三月流过的泉水,这点很像我日后见到的孔明。可是这个时候的诸葛亮有些慵懒,有些孤高,有些青春中特有的男子的气质,我也有,古怪得很。
“也不至于就昏睡两天了。”女孩笑着,却多少带着些歉意,毕竟倘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病到如此田地。诸葛亮在旁边微笑着,不为我分辨却也不招惹女子。徐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液体进来,那是他又亲自熬出来的草药了。与其说为我治病,不如说要我来做神农。
“孔明,你看他的样子。”女子格格的笑着,诸葛家的二小姐,终于笑得我开始回神了。
徐庶已经径直的将碗抵到我的唇下,我也只好顺从极了的大口吞咽下去,其间还咀嚼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肉类触觉的东西。我便奋力的咳了吐出去。徐庶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蝉蜕。”
被他们热闹的闹过之后,我倒觉得清爽了不少。依着被子听他们谈论曹操江东袁绍刘表……这些不是我能接触到的人说起来就变得玄奥而飘渺,忽然又想起老何不见,于是兀自想起何平来。
一如他等待我一样,我开始渐渐希望能见到他知道些更多关于老何的事情。可是作为孩子的何平和大多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羞涩木讷,更多的是乐得倾听而并非叙述。我们两个坐在秋末的山丘上,面对着面,吃着一锅煮好的马肉——一匹被我从老虎口里夺回来的马,可惜没多久还是死掉了——我特地割了肉带来给他吃,他吃得很专注,甚至不再说话。
“你家在哪里呢?”
“那边,那边……”他咀嚼着,不知道是被烫到了还是怎样,含糊的说着,手指向山父坳的深处。月影曾经消失的那个方向。我便坐下来,和他说,我也去过那边。他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继而我说有个月影你听说过她么?
何平笑了下,很轻蔑的样子:“那个当垆的女子?”他没有用姐姐或者其他之类的称呼,女子二字从他口中蹦出,沾染着冰冷。“你得离她远点。”他说完以后憨憨的一笑,叫我无法接下去。
“你爹娘也住在那边吧?”
“是啊,是啊。”他笑着,很诚恳,继而问:“你爹娘呢?”
我才发现其实我不是个适合和别人讨论家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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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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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又是新年了。这年,雁执二十五,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
孤独寂寥的所谓佳节总是叫人忽然想起没有家这回事。这个时候那个不善酒的老何提了一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酒,推到我的面前,竟大有和我一醉方休的意思。这个时候十五岁的何平推门进来了。他看着老何,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却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却大咧咧的坐在我的身边,将一颗不知捏了多久的红枣塞在我的嘴里。他已然和我熟络到了这个程度。
老何取出一块煮好的牛肉来,用刀切着,我便倒了酒在彼此的杯子里。
“就留下来吃吧。”老何用这样的口气对何平说
“好。”何平依旧恭敬的答着,面孔上除了拘谨更多了很多喜悦的神色,那是因为看到我已经端起酒杯来。
“云笈先生,我也要。”男孩子到了一个觉得自己要变成男人的年纪,便开始模仿着成年人可以做的一切了。可我还是摇了摇头,我希望他是懵懂的,一旦走进成年人的世界,就回不去了。老何却没所谓的笑笑,接过我的酒壶,在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然后送到何平的面前说:“尝尝。”
何平便仿佛接受了某种仪式一样,很毕恭毕敬的喝下去。他们之间一向如此的关系叫我觉得怪异。可是见怪不怪的这样久了,又瞥见何平被一大口酒灌下去后古怪的表情,自己便也忍俊不禁起来。老何连忙夹了肉给他吃,是心疼还是呵护,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很多东西:长辈的,父亲的,或者,仆人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雪地里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笑语喧天,还不待迎出去,已然三五人叫嚷着就进来了。徐庶,崔州平,孟公威一拥而入,诸葛亮站在他们的后面,背后跟着的是二姐,热热闹闹的提着一串爆竹。
我连忙朝里面让着这群不速之客们,又讶异于均并未跟过来。悄悄问了二姐,才晓得他竟自行入山了。均是个永远孤独的人,而他最乐得的就是守住这份孤单。正在悄声说着,老何摇着酒葫芦说酒是不够了,叫何平去弄些酒来。何平便推门要出去,看到我和二姐说话,便站在我面前问我要不要一同去。我看到那厢孔明们已经将棋盘摘下来,知道这场手谈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左右我的棋技是最烂的,于是便摘了斗篷同何平同去。二姐微笑着为我牵了马来,就忙着和老何一同商量着添几个菜的事情了。这个春节注定热闹的紧,也注定要在记忆中抹不去。
翻身上马,叫何平和我共乘。不是没有别的马,只是雪夜怕他驾驭不得。何平并不经常来看望我们,所以他的骑技的未必比我好,更不必提月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这样一个孩子。我初来此地的时候,她还是个小猴一样缠在马背上不要下来的孩子,现在业已亭亭玉立的仿佛一支春光里最耀眼的白玉兰了。她开心的一笑叫人觉得这个世界就都在笑了。二十五岁的时候,我觉得我爱上了这个我愿意宠着的孩子。可是她的眼睛就一直在诸葛亮的身上,这是我一向知道的。所以我很故意的远离她。我总觉得比较而言,孔明会给她更多的幸福。
可是现在我就又偏偏站在这小丫头的门口了,任何平打着门,听她吱呀的开门,穿着红色的小袄,发散落在雪的婆娑中。看到是我,她竟没半点吃惊,而是说,知道你今天必定会来的。
我讶异不小,可是她就笑嘻嘻的说适才看到孔明一行人,说是要去西苑守年夜的。
“说起来还打算给你们送去哩。”她抱出一坛黍酒。
“那好呀,送来就是。可惜,孔明临时走了。”我打趣着她,并在她脸上看到了我就知道必定的落寞。何平看着我的坏笑,连忙说:“并不曾听说孔明先生要走这回事。”月影就笑着 抱起坛子,对我说:“走吧!”于是我便看着她怀抱着酒跳上了自己的那匹小白马,在雪地里自在驰骋了。
“孔明先生!”自从诸葛亮为自己起了一个叫起来很流利的字以后月影一直喜欢这么称呼她。并不知道为何二十六岁的诸葛亮就是先生,而我,永远是那个在她口中被大喊的雁执。
看着她爽利的跳下马,我终于放心的收紧马缰。何平从她的马上滑下来,接过我手中的酒,看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当我想要寻思这不对之所在的时候,月影已经挑帘进屋了。
不出所料的那场棋还在孔明和元直的对峙中,不过实际上胜负已然可以看出眉目来。何平放了酒,便垂手立在老何身边,老何低低的和他说着些什么,面色凝重。而元直已然抓捏出一颗黑子投到棋盘中央,啪嗒一声,响亮的仿佛春节里的第一声爆竹。
“元直投子了。”孟公威意犹未尽的说着,然后捡起黑子走了走,又捡起白子走了走。他是个乐得完败或者完胜的人,崔州平说出同样话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番作为。他提起孔明的手来,拖到酒桌前坐好,生怕他乘胜追击的再开一局。
于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围着桌子坐好,才发现二姐将一大桌饭菜张罗得熨熨帖帖,月影将酒为大家斟了就张罗要告辞了。本来年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大多数的新春都是她一个人过的。这件事情是我们即便和她熟络如此也并不知道的,只道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过年要被家里人惦记,于是我连忙起身要送他回去,却被何平暗暗拉住,看他提了斗篷悄然而去,我只得重新坐下来陪着这群可爱的人们。一时酒醉而后听孔明抱膝说着管仲乐毅的事情,一时听孟公威撮唇长啸,一时崔州平击节而歌,反倒是徐元直一直微笑的吃着菜,不理会一杯一杯复一杯的酒。他是个纵酒的人,却偏偏不肯在二姐面前有一丝醉态。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却总会感觉到。贤惠如二姐,总会有一个好男人真心照顾好她。我希望那个人是徐元直。
很乱,整个房间里很乱,觥筹交错的时候老何说,年轻人总应该有那么一天是狂歌大醉的。因为年轻,所以醉的也是笑,倘或到了他那样的年纪,酒不过是消愁的东西,又孰知越想醉的时候越醉不了。我很讶异于这个从不善饮的老何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他是个日夜以酒为生的人一般。这个时候孔明就靠在我的身上说:“云笈,终有一天,你不会是个赳赳武夫。”我塞了酒到他的口中,然后他就指天画地的说:“一俟天时有变……”
我笑着看他酒醉的模样,这是我未来三十年再也没有见到的样子。好吧,现在想来,那个彬彬有礼的孔明也曾经如此过。
一时何平送了月影回来,钻到火炉旁烤着火,他身上尽是雪,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外面的雪过大了。二姐拉过他冻红的小手,问着月影如何回家的事情。何平低低的和二姐说着。二姐就站起来到我身边说:“月影那里我得去照顾一下。”元直看到她要走,连忙起身说去送送。二姐却推说不然云笈同去就好,他骑术也是一流的。元直便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接过我身上那个醉了的诸葛亮,自己灌了一大杯酒进去。偏偏这个徐元直在二姐身上会如此的闹孩子脾气。
二姐笑着抢掉元直的酒杯,轻轻的说,倘或说得出以何德配此酒,便可以喝。我见他们那厢闹得不亦乐乎,便扯住何平问关于月影的事情。何平红着脸不肯说,只一个劲的催我动身快去。没奈何,我匆匆出门,却被二姐拉住,轻轻的说,“我必须和你一起去。”又转头告诉元直等她回来。元直那厢微笑着挥手,意思是快去快回。
一骑双人,马在雪地上跑得并不快,天冷得仿佛能把人定格在某一时空。二姐只是将头往我的背后靠了靠。我可以听到她甜蜜的笑了一声。
“元直是个有趣的人呢。”
“是呵。”
“嫁了吧。”
“不知道呢。”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我面前,她待我和孔明是一样的。“我,该是个有用的人。倘若有用,便注定不会嫁了他。只是在一日,且使得他开心一日罢了。”
我不禁一凛,并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后来她去嫁了庞山民,我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某些含义。我们的年少的纯真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损失着,直到我们各自都不得不的走上注定的使命,回头看的时候,才明白,苦届时刚刚开始。
爱,对于这个冰冷的未来来说,注定除了苦痛外什么都带不来。可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知道却不肯放弃。很多时候,他或者她们乐得饮鸩止渴。
马勒住在山父坳。我极少来山父坳,多半时候是月影将酒送到西苑,或者在孔明那里见到她。依稀记得她的酒垆,马驰得飞快。待到我跳下马着急的要进门的时候,却被二姐断然的拒绝在了门外。我望着她走向红烛摇曳处,一个人在冰冷的雪夜,有些惆怅的靠在马旁。不经意的发现这样寒冷的天气居然有人将月影的白马洗刷过了。想着这些足够怪异的事情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背后传过来。
“云笈先生,月影她……她没事情吧?”
我转头看到的是何平。
“二姐进去了,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清楚……”何平低着头,用手摩挲着白马。继而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酒醉的孔明,欢唱的公威,舞剑的元直,抚琴的崔州平,谈着谈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也许明年的除夕便不能如此了。”
“哦,这又岂能是年年如此的事情?”我笑嘻嘻的反问他。我已经习惯了繁华不再的事情。他却执意的点头说:“明年一定不会如此了。”停了一停,他用手在白马的马鬃上用力揪了一下说:“我要走了。”
“会去……哪里?”我有些讶异,可是我是个越是舍不得就越会勉强自己表现出满不在乎的人,于是我会假笑着说:“谁都有离开谁的那一天嘛。就……就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伙人陪你有这么一个闹哄哄的除夕就好。”这就是我咯,一个望三年纪的人,对着一个甚至都没有自己字的人说的话。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人也许会牵挂一生,可是却叫人觉得怎么可能,别了,就是别了,我失去的人还少么?
“云笈先生,你得记得我。”很多年以后,他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和那年的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二姐便出来了。笑嘻嘻的说,没事情了,回去吧,叫她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就这样,月影在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夜晚真正成为了一个女孩儿。没有母亲笑眯眯的告诉她,不要怕,这是长大了的标志,没有父亲默默的为她加一床被子叫她注意保暖。有的只是一匹白马,和手足无措、渐行渐远的何平以及我们这群即将各奔东西,注定在历史上涂抹下什么而不会关心细枝末节的男人们。
二姐背着我们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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