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陶记水浒外传系列(2023.9更完第八篇), 短篇为主
性别:男-离线 陶心
(失败的毛毛)

太常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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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铁笛仙技压柏贵

        柏贵那厮计议已定,计点己处哨聚七百余人,选了四百五十个随柏贵、钱昌下山。其余由王茂领着,小心拒险守把金云山寨。柏贵身藏坠马埙,与钱昌引着喽罗,迤逦抵达龙柏山前屯住。柏贵同钱昌定计,教喽罗于龙柏山关前大喊什么“芊儿风情诸事”。传到寨内,果然惹得芊儿顿足大哭,激得刘庆怒不可遏,一口气收不了,火起按耐不住。厅上韩伯龙谏道:“哥哥莫气恼了去,恐那厮深怀歹计。”刘庆道:“兄弟休虑,坐此地只管稳当守寨,等我捉了那驴鸟来。”韩伯龙要跟下去,刘庆执意请他歇息。刘庆便选条点钢枪,引随从恨冲冲地下山应战去了。芊儿在内室得知时,刘庆已在下山路上。芊儿深为焦虑惆怅,捏把冷汗。

        山道前两相对阵,刘庆瞪着眼前那个干瘦柏贵,厉声喝道:“呔!兀那含鸟猢狲!有本事的来战我便是,却挐个弱女子撒个甚鸟气!”柏贵冷笑道:“歪货从来说歪嘴话儿!恁地说撒鸟气的不是我,挐好肉儿撒鸟火的却是你!”刘庆大怒:“休要说嘴!敢来龙柏山撒科的,须赢得我手中钢枪!”拍马直抢过来。柏贵道:“只要你性命!”抖动那条两头枪应战。两边喽罗各自发喊助威。

        柏贵纵马斗定刘庆。两个你来我往,放对二十合上下,柏贵料这般下去敌不过这个花额虎,拨马绕道而走。刘庆性起,如何肯舍?心腹急叫防备这厮使诈,刘庆已听不到。柏贵急取暗藏的坠马埙,吹动起来。果然刘庆胯下战马惊叫扑腾,把刘庆一个筋斗颠下去了。柏贵回身一枪,戳中刘庆心窝。可叹刘庆作了半世好汉,盘桓龙柏山数年,周遭多传他好处,到此受坠马埙手段,化作南柯一梦。

        当下柏贵刺中了刘庆,便急令收兵不许爬上龙柏山掠夺。只吩咐王茂、钱昌两个教喽罗哨在路边,迎候青州官军。无一时,魏成遇着潘威合为一路,施施然来了。柏贵、钱昌两个在路边唱肥喏行礼。龙柏山贼兵失主,盘山三五成群。魏成、潘威大纵兵卒攻山。韩伯龙在山关上惶急时也调拨不得,同喽罗各举兵器同官军混战厮杀作一堆儿。不多时,龙柏山寨吃魏成、潘威打破了,贼卒被擒杀大半。清点贼人尸身时,却不见了韩伯龙,更不知慕容家的通房丫鬟等人何在。

        待魏成、潘威差人来唤,柏贵方才捧着刘庆首级上山。魏成、潘威两个夸赞他一番,便清搜山寨财宝,几个坐地分赃,只是已不在全数上。龙柏山今次有残余喽啰望西逃散的,倒把柏贵吹埙惊煞敌将战马一节传遍江湖绿林丛中。二龙山、桃花山也好,轿顶山、仰天山也罢,没由头也不来寻惹金云山柏贵,也度他已通联了慕容知府。邓云、周兴二人,各暗往金云山投书通好。慕容彦达早报经路司上奏朝廷,讨一纸赦罪公执,他却扣而不发,致信金云山,要柏贵劝降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柏贵回书极言承应,却迟头滞脑地,意在观望。左近有孔家庄孔明、孔亮一伙新近占定白虎山为寇时,也颇知柏贵、邓云、周兴不可与谋。

        柏贵杀刘庆一事,传到梁山泊里。宋江、花荣听了,都嗟叹一场。花荣道:“不合彼时没在意他!听说这人倒真是个男子汉!”宋江道:“这刘庆于我也算是恩人。今遭此难,念之何忍!”同花荣、燕顺几个祭奠刘庆一场。不日,白虎山孔明、孔亮兄弟事发,叔叔孔宾在州城被捉。却又有朝廷名将呼延灼因征讨梁山泊失利,孤身来投慕容知府、杀败桃花山,又返城御敌、阵上擒了孔明。孔亮早知轿顶山、仰天山两处不可靠,便会同桃花山李忠、周通寻告二龙山。与二龙山上鲁智深、杨志、武松、施恩、曹正、张青、孙二娘几个合谋,定计求靠梁山。

        梁山泊得孔亮奔命前来求助报讯,即决意出兵搭救。宋江、吴用、花荣、秦明、穆弘、李俊等二十个头领,三千马步军,跟着孔亮,军次青州二龙山。宋江等同彼处两山九个头领谋得面时,颇通意气,计议攻打青州城,活擒呼延灼。宋江、花荣动问起柏贵、刘庆诸事,孔亮等人备述一番,也要取柏贵那厮首级。

        此时慕容知府在青州府因呼延灼前番未得全胜,金云山柏贵又推滞招降轿顶山“锦鳞蟒”邓云、仰天山“铁城墙”周兴一事,城中寇引、魏成、潘威等人又不用心于厮杀场上,烦恼间便差牙将韩斌赴金云山,要柏贵救应州城,便授他处出身。柏贵接得“花团蛇”韩斌到彼,听说知府之意,款待韩斌一番。柏贵自同王茂、钱昌于内室商议不下。王茂道:“青州府军马若离城野战,纵有呼延灼在,眼下恐非梁山敌手。慕容老倌儿须坚守不出,则梁山一时难破恁般高广城堞。”柏贵笑道:“我等领孩儿们趁他疲怠时再动手,便可避他锋芒。”王茂极言称是。钱昌道:“梁山人马打西边过来,透过对影山、桂山、弓帘山后,必屯扎在城西、城南一带珠帘山、骆驼山、云门山、玲珑山各处。兄长此番即便真要出兵,可抄他后路,急刺短掠时得便宜便走,如此往复,不必直趋州城做给慕容知府看。”

        柏贵道:“这个我也思虑得。今次我只须劫他粮道,宋江、吴用必折锐气。”钱昌谏道:“兄长莫急。只恐我等此番在明处,梁山匪寇倒在暗处,凡事只宜稳谨。兄长也知晓梁山吴用那厮擅会做局,宋江、花荣亦非无谋之辈,更莫忘二龙山那伙大虫必联手梁山作乱,着实不敢小觑!”王茂道:“哎呀,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青州纵然将材稀少,兵马尚有八九千。柏兄长统领你我二人并这班儿郎,抄梁山后路之力总有罢。”钱昌道:“慕容彦达、寇引治下兵失操演,冒虚额吃空饷更不稀奇。我等辛苦积得气势,更不宜轻泄。”柏贵摆手道:“你两个莫争了,我计已定!钱兄弟守寨门,王茂同我择日选兵赴战地。”钱昌抑郁不已。

        吴用道:“哥哥,我军既于骆驼、云门二山联扎,须提防官军引援。”花荣笑道:“教授所指,莫非金云山柏贵一伙?”吴用颔首迭指道:“然也!依小生愚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以粮草诱出螳螂,教他下山离寨时,两面夹击,此以进代退,令他抄不得我军后路。”宋江道:“军师高见极明。”花荣亦道:“此计大妙!”当下宋江调拨,先约请二龙山诸头领逐一透计授意停当,众将会意各去。

        青州城前,呼延灼大战秦明,当日互无硬软各自退扎。慕容知府差去金云山的那个韩斌,回城复命时见城外四处是梁山人马,便自寻个野店先落脚了,反正得了柏贵送的一帕子银钱可使。柏贵、王茂两个探知青州那边两军相持不下,青州城池牢固,慕容知府更非弄险之辈,便商议抄劫梁山军马后路。柏贵寻思梁山那伙离巢远征此处,后续必有粮草运来,则多布遣侦候时时巡哨打探。

        次日探子报来,言西南山道上,真有梁山贼寇粮草望云门山运去。柏贵、王茂即点五百喽啰,钱昌苦谏不听。引兵下山,柏贵在左、王茂在右,王茂先迫近敌方粮草队侧斜。原来这边真系梁山军粮在押,前队首将孙立、副将杨林,瞅着王茂逼过来,向身后动问。后队却是桃花扇李忠、周通,告诸孙立这个不是柏贵本人。孙立听了,并无他话,只同杨林教卒众望敌军放箭。看王茂抢入来,杨林手拈浑铁笔管枪敌住他,稳稳当当放对。柏贵远远看来,便驱喽罗即翻过这重丘峦,恶狠狠向敌军截去。李忠、周通觑见后即喊:“那吹埙的搓鸟来了!”

        孙立大喝一声:“生死判定的到了!”柏贵那队方近得孙立、李忠、周通队侧,粮车内发起喊来,原来藏了近百个生力霎时跳将出来,把金云山喽众乱砍。与内一个禅杖胖大和尚,一个双刀虎面行者,神勇难挡,无片时剁翻柏贵标下百十个人,其余尽皆骇然。这两个,便是擎天倒海的英雄鲁智深、武松。那边杨林猛刺一枪,王茂力怯间翻下马去,亏得亲卒救护,带伤没头地乱奔走。

        柏贵慌张顾不得王茂,急拢手下遽速抢南路败退。怎料俄而又有一彪人马撞杀过来,原来是梁山第二队首将花荣、左副将马麟、右副将王英三个率兵驰及,同先前六个头领,一南一北,金云山人马已折损过半。柏贵瞥见一个相貌粗豪的舞动双刀逼近身来,乱掇两头枪正欲迎战。那人却勒马厉声叫道:“金云山的直娘贼,你每逍遥日子到头了!”柏贵焦躁骂道:“捣你娘的肠子!”那人冷笑道:“我马麟特来会会你!”双刀如雪地抢入来,柏贵奋然接定,两个便斗。

        柏贵骤马战住马麟。二将抵突往复,斗到三十合之上,柏贵气力不加,折身便往没人的一处刺斜里窜去,理会不了百余部从。马麟拍马追赶,柏贵自怀间摸出那宝贝坠马埙要做筋节。马麟不说已偷眼窥见了,更早将双刀带在事环,旧年闻名荆汉淮南的铁笛已递送唇边。柏贵方用力吹埙时,马麟那铁笛声响,端的裂山分海、驱云排风!柏贵那埙自嗡嗡乱鸣,柏贵手软了,坠马埙自坠马落地。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4 21: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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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第四节梗概:
      柏贵引众至龙柏山,激怒刘庆,用坠马埙手段,阵戕了刘庆。官军魏成、潘威来会,杀上龙柏山寨,但没有找到韩伯龙、芊儿。
      慕容知府给金云山柏贵讨到一纸赦罪公执,但要柏贵劝降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后再招安。双方心照不宣地拖延。
      刘庆之死及柏贵坠马埙绝技被传开。梁山泊宋江等得知,颇引为憾。
      新占白虎山孔明、孔亮事发,呼延灼又暂投在青州府。孔明被擒,引发梁山兵马抵达青州,会同二龙、桃花、白虎三山攻打青州。
      金云山柏贵试图劫梁山军粮,反而中计被反阻截。对阵中,梁山“铁笛仙”马麟吹动铁笛,技压柏贵坠马埙。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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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2 09:39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坠马埙

丫的开外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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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2 21:19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回复 #63 爱华 的帖子

因为我设定柏贵这厮是那么点统御能力和计谋,而常规武力却只三流,好比于直、马万里那样的。为了战阵描写上有点精彩度,让他先后摆平孟福、孟通,刘庆,又斗马麟,所以生造了这个“坠马埙”。但上一节被马麟的铁笛声所压制。

近日因年底前较繁忙,这一篇的最后一节暂缓几日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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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0 00:2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马麟吹的是笑傲江湖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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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0 10:41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回复 #65 李程公子 的帖子

铁笛“波段”克制坠马埙的“波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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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赤须犼大闹桂山

        马麟铁笛逞威,柏贵坠马埙此番不灵,掉落在地,柏贵顿时手足无措。梁山队里早有上将“小李广”花荣善射,一箭射中了坠马埙,那宝贝碎作十七八片儿。柏贵更是魂飞魄散,方寸全失。幸得战马雄壮,七拐八折,生生撞出战团。

        柏贵惊魂甫定时,抬眼看却近大路北沿,金云山喽罗正一个个倒了,连同王茂。原来路边早伏了二龙山“金眼彪”施恩、“操刀鬼”曹正两个引一队步弓手放箭,须臾射杀王茂一众。柏贵暗忖实在对不住这王茂兄弟了,再调转马头望东南方向扎去,身后喊杀声愈发地近了。尘影里忽而有熟络人声响起,只道“哥哥往这边来!”柏贵气喘吁吁一手乱抖缰绳,一手蹭到自己脑袋,原来还在。

        柏贵打眼看来人,却是钱昌引一队喽罗赶来救应。柏贵连人带马掼了过去,口中只道:“悔不早听你良言,更断送了王茂兄弟性命!”其余金云山喽罗寻不见主将,左冲右抵,山岗一带全是乱军你撞我抄,你抢我刺,不多时尽数被戳翻砍倒,命归黄泉。南边钱昌等人护了柏贵,抄小路没命地奔回金云山。柏贵到此,方知大败亏输,仓惶逃窜。奔上山关气喘甫定,合寨大小俱各痛哭一回。

        梁山众好汉今次设计生擒呼延灼,说服其入伙,赚开青州城门。杀了慕容彦达全家,救出孔宾、孔明叔侄。如是宋江等头领将引了鲁智深、杨志、武松、呼延灼、施恩、曹正、张清、孙二娘、孔明、孔亮、李忠、周通这一十二名新参头领,并孔宾全家,押定所获州府钱粮,与地方百姓秋毫无犯,回梁山去了。至宛子城上,晁盖设宴庆贺,与众人谈及青州诸事。吴用道:“慕容老贼以盗制盗,也堪称高明。只是如今身死,青州郊野早晚不复姓柏。”花荣笑道:“这一出唱曰赤须犼重霸青州道。”听了晁盖、宋江、武松、施恩都笑。

        呼延灼、慕容彦达先后败绩,一时高俅不语、朝堂无声。青州新到知府如何敢再动刀兵,但凡军营事务皆倚仗寇引、魏成、潘威料理,韩斌听调寇引帐前。魏成、潘威月来领兵至城东北外,剿伐清风山、清风寨故址遭近山野上新扑腾的几伙蟊贼草寇,得邓云、周兴侧缘之故,全胜归营,太守大喜。邓云、周兴仍各在轿顶山、仰天山占山哨聚打劫,每三个月向青州府纳贡。

        金云山前次元气大伤,柏贵等每日躲于山关内,只遣探子四处打听。听闻邓云、周兴各自稳便了,钱昌道:“我等尚须避山静养。慕容知府掉了脑袋,那朱义早晚回青州山野。哥哥只管每日听探报,却再理会!”柏贵深然其言。

        青州府因西郊对影山、弓帘山、桂山、龙柏山等处多有傍路河坝毁损,急切遣兵丁去修葺。着落寇引主持,免不得聒噪乡里。寇引差数员偏牙将佐各引二百人哨路,以备不测。是日一队官军沿龙柏、外帘两山间行走,西头是对影山方向,倏地遮日尘影漫天价撒来,地面震抖也似,颤到兵卒心胆间。官军队里乃“花团蛇”韩斌当先,终有武艺勇力,勒马横刀望西观探,却是数百匪盗队伍。

        韩斌惶急打眼细看,迎面那人蓝面棕须,身长八尺,声若洪钟,手掇一柄五股托天叉纵马过来。韩斌失口叫道:“赤须犼又到青州!”余皆大惊,散乱避走。韩斌乱军中逃得性命回青州府。寇引听了亦无计可施。报知太守,更没主张。魏成、潘威献策,减轿顶山、仰天山之贡,引其助阵守护路口,只要朱义不来侵犯州城,由他几处草寇相与杀伐。太守又动问金云山柏贵情形,寇引道:“那厮损兵过半,终日价闭门不出,一时难复旧日声势。”俱各默不则声,闷然退散。

        看官已知这“赤须犼”朱义名字显扬江湖草莽时日已久。朱义祖贯沂州费县人氏,早年因仗义扶弱打死个恶霸里正,躲避官司逃走在绿林丛中,声望渐起。十年前到青州哨聚山林,白虎山大伙一时尖枪如电快刀如雷,端的威震青野。后触了慕容彦达那厮,青州终倾力攻伐白虎山告克,朱义引心腹遁去淄泰一带藏身。而今青州城被梁山联协三山攻破,慕容知府全家被诛,便齐集新旧羽翼复起。

        不表青州府上下忙乱,慌不迭把备城池,只说“赤须犼”朱义约束一众喽罗,把定这龙柏山山嘴上下。忽地山麓乱石间,探出个人头来。朱义与众人转睛瞅去,竟是个身形袅娜的年轻女子。朱义这伙正明火执仗,那女子却不曾怕,手撑山石,一挨将地踩过来。眼见得只在十步开外,朱义方欲动问,那女子当时拜倒,失声痛哭,泪如雨下。朱义要上前,心腹提请小心,朱义道:“此不妨。”扶那女子起身,叫他靠在马侧身也好站稳,便问他是甚么人、如何在此地、何事哭述。

        女子自言名唤芊儿,是原龙柏山寨主“花额虎”刘庆的浑家。刘庆被金云山柏贵攻杀,山寨被洗荡,她因颇知山路密径,逃得性命,又有暗室藏身。一应事项尽皆告知朱义,只不提他本慕容家丫鬟罢了。朱义这人于女色上虽不随性,一向却同刘庆颇投衷肠。现知此女子乃刘庆压寨夫人,忙唱声大喏道:“弟妇且省恼。我也知刘兄弟惨事,早晚要碎剐了柏贵那厮,替龙柏山报仇!”芊儿拜谢。

        朱义领众人将弓帘山一带占定,悄悄先不设寨,草草结营屯住,留芊儿独居隐秘一所。又寻芊儿论及龙柏山、金云山旧事,芊儿提及“旱夜叉”韩伯龙原在龙柏山上,兴许尚寻得着活人。朱义道:“弟妇宽心,不才自有主张,管教奸徒授首。”同部从细细商议定计。不多日,果然绿林传闻说遍青州西野,尽是桂山一带有财宝藏于彼,如今旧日知情者多来争夺云云。

        金云山如何不曾闻知。柏贵坐山养息久时,寨中粮米日渐稀缺,全山上下见存三百来人,四近油水早告竭一时,都颇思寻趟老大利市趋晦气转高运。柏贵与钱昌计议,柏贵先留守巢穴金云山,趁青州府无暇顾及,钱昌先引人潜行龙柏山、桂山、弓帘山左近打探备细,随行的俱是熟路的。因探得弓帘山后多处野店有强人入住,龙柏山旧寨破败无人,钱昌便率喽众钻上龙柏山。

        钱昌听侦候喽罗报说,旧年西境桂山旧有贼寇被杀后,所藏珍宝金珠尚在山中。又有喽卒探到近日有伙人在桂山、龙柏山夹凹中日夜探崖查穴。钱昌道:“舍了俺这条命,也须查探个真实。你等也是熟知桂山路径洞穴的,便同我趁夜色去盯他鸟。”随从道:“誓死听从哥哥!”钱昌等紧紧探哨。数日后,那伙绿林强人聚得百十来个,似自桂山一处洞穴内挖启得财宝,一半人守着洞口,一半人爬去山顶。钱昌爬崖摸石,确信有珍宝在彼,留人把哨,自返金云山报讯。

        柏贵听得钱昌讲动,即要领一百五十个喽罗去撞这把利头。钱昌道:“小弟替哥哥去便是!”柏贵道:“山寨前程在此一举,我为主事的,不亲冒矢石怎催动全寨弟兄!”教钱昌守寨,焚香下山。钱昌思及最兴旺时情形,又想起云门小道惨败,叹息不止。柏贵同那一百五十个亲从赶至桂山会集把哨的那十个,只说及山顶上强人修洞堆石为巢,洞口的尚无动静。柏贵遣亲从再探。

        次日一晨,金云山喽罗探知桂山藏宝洞穴有人趁天色阴沉,将物什望山顶搬运。柏贵又早知桂山背后小路备细,下令抄后路上山,袭劫那伙强人。柏贵等一百六十人绕至桂山西北嘴上,寻及那条辟径,一个接一个爬上去。一时天地沉郁,四遭并无声息。攀近山顶处,不及柏贵喘口气,山顶台口处树枝丛中一声唿哨,箭矢、苦竹、鹅卵石蜂乱打来。片时,柏贵手下已翻倒一片,柏贵亦中一箭。急令退时,后队慌报山下路口已被人卡占。柏贵手足无措,只教拼死冲下山去。

        原来朱义已遣细作,轮番在金云山道口林子里大树上把哨,确准柏贵那厮下山望桂山方向过来。山顶上早置定埋伏,近顶台小道口树丛中排下暗兵暗器。待柏贵一众尽数钻在小道上,便上下夹攻。柏贵一伙蜂拥在山下小路口拼死力战,争奈四下都是朱义的人马,冲突不出。柏贵手掇朴刀奋命劈砍,朱义在战团外手捻钢叉冷冷瞅着他。柏贵自知突围无望,身遭亲从战死大半,一时着伤带血又单刀抢到上山小道上。朱义喽众正欲以长枪手抢去阻他,一侧繁枝密叶间闪出个人影,手起一刀自柏贵肩头剁入心室。拔出刀时,血光晃目,那人狂笑。

        朱义定睛看那人,认出原来却是“旱夜叉”韩伯龙,虽无深交,也互识已久。那韩伯龙杀了柏贵,便停了手脚。山下朱义部从将金云山喽罗杀个罄尽。朱义望着韩伯龙,便叫道:“你这厮如何打这头钻出!”韩伯龙弃刀拜道:“柏贵这驴头害了小可恩人刘庆的性命,故而一心要取他首级。龙柏山吃金云山攻破,我最熟路径地理,潜到桂山洞穴藏身数日,方去山下村中帮工,更打听恩人家室的消息。只巧撞见柏贵引人到桂山,小可探知他每哨在山后小道口,便趁夜间摸进道边树林中,伺机下手,替恩人报仇。却不知是朱头领设的阵势,冲撞了休怪!”朱义道:“原来如此!刘兄弟遗孀暂于我处论事,你可来见他!”韩伯龙听了大喜。

        朱义教众人收拾柏贵一伙尸身,将柏贵尸骸拖将过来抬去弓帘山,与芊儿说知了。韩伯龙见了芊儿,扑地跪下哭道:“小人不敢忘刘头领救命大恩,今次终替恩人报得深仇!”芊儿亦泣下,扶得他起,去看柏贵尸首。朱义一众聚拢,教喽罗卡占弓帘山、桂山各处要口,又引人去抢金云山。先留韩伯龙在弓帘山。

        金云山上,钱昌闻知柏贵中计遭困,不及叫苦,只道:“我等生死拼了性命随柏兄长罢!”全众下山救援。方出山关外不及二里来去,大路两侧伏兵俱动,弓弩齐施,金云山贼卒横七竖八倒下,朱义人马三路挤杀过来。钱昌情知不是头,方欲退去,朱义冲到,钱昌措手不及,被朱义一钢叉搠在马下。朱义又大驱部众,教金云山一带人头翻滚。抢上山去,把山寨洗荡一空,满载返去弓帘山。

        朱义归得弓帘山,同韩伯龙、芊儿,摆设“花额虎”刘庆灵位,将柏贵尸首剖肺挖心,芊儿哭祭刘庆一番,韩伯龙连磕九个响头。不日,韩伯龙与众人作辞,下山另投熟交相识的去处。又一日,请芊儿到面前,朱义问道:“弟妇有存身落脚点也无?”芊儿道:“已妥当了。奴家不敢久扰伯伯,深谢伯伯厚意。”朱义叹道:“刘兄弟泉下堪慰!”差手下两个最老成稳重的头目,又都有妻儿的,护送芊儿投淄州道上去。朱义自教一山大小,盖设关堞寨舍,据定弓帘山为业。两个老头目回山来,朱义细问一通才放下心来。当下朱义重霸青州野道,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不敢与之争锋,青州府也不能制。刘庆事迹则传遍乡里。
(本篇完)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4 21: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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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第五节梗概:
      马麟斗败柏贵,金云山败绩,王茂被射杀。钱昌救回柏贵,金云山元气大伤。
      宋江收服呼延灼,破青州,杀慕容知府一家,救出孔宾、孔明,全军返梁山。
      朱义哨聚人马复入青州境。青州官军不能禁约。
      朱义遇到芊儿,定计于桂山设局,为刘庆报仇。
      急欲恢复士气的柏贵、钱昌终于相信了桂山藏宝一事。柏贵引人去桂山。
      朱义伏兵困住柏贵,山道上突然闪出韩伯龙,手刃仇人。朱义一众又洗荡金云山,杀死钱昌。
      芊儿、韩伯龙各自辞别朱义,投存身处去。朱义在弓帘山立寨,重霸青州道。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5 20: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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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给自己点评一下。
第一篇义护赵,当时我企图采用双线模式,但处理得粗糙,情节也是常规路子。
第二篇荒坟记,我试图将封神元素融入水浒故事体系,但情节设置得比较诡异。
第三篇郭观察,算是我以水浒题材去写人性悲剧的一种尝试吧,选择了反面人物为主角。
第四篇闹青野,我深感青州是水浒故事的活跃地带,给它作前铺垫与后交待吧。正反双主角,正主角领衔。
现在我正以蜗速(而且间断更长)写作第五篇。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4-3-15 19: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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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8 15:46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我将第五篇的情节架构设置完成,主角群体依然是水浒体系中能力平常的二、三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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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8 20:04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陶大哥这四篇作品篇幅甚短,但虽是小品,也是妙文,其中又以《荒坟记》《郭观察》最为精彩。以下是小弟的一些读后感:

第一篇《护赵鼎》,近似于《古本水浒传》的风格,都是冒出一个有机会上梁山当头领的人,然后那人于上山前领便当去了。
第二篇《荒坟记》,大哥试图将封神元素融入水浒故事体系,这的确是一个大胆而创新的尝试,而且又解释了为何程小姐会心甘情愿的从了董平。虽然于情节设置上略为诡异,但小弟认为此未足以对文章的整体质数做成大影响。其中斗法的一段,十分精彩,可惜太短,还有程千菲那反戈一击来得实在太快(那程千菲好歹也是个曾经痛恨梁山的人,反戈这个决定是否做得有点太果断?)。
第三篇《郭观察》,就是一篇打着《水浒》旗号的非《水浒》故事。郭浩这个人原是个恶人,但心怀善良,更曾经想要弃恶从善,可惜终为利禄所误,以至身死名损,而他正是现实中大部分人(无论古今)的写照。
第四篇《闹青野》,正好显示出当时官兵的丑恶,打了败仗便去当贼,祸害百姓,然后又想再当官。 只不过青州境内各股势力(刘庆、简飞等)为何都那么弱,甚至都只有自己一个头领,连一个副头领也没有~ (桃花山、白虎山、金云山上都有两个,二龙山更是有七个)。另外小弟不得不为刘庆、芊儿两个叹息,刘庆是一条好汉,却不能同上梁山,最后又死于小辈之手,其实可惜(话说那专爱结交天下英雄好汉的宋江,竟然会冷待刘庆?似乎不合理);至于芊儿,难得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却又死了~

期待陶大哥的新作!

[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6-1-22 11: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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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网上搞到本75年版的水浒序跋集,准备赠送给老陶做资料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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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1 抽水仔 的帖子

陋作幸蒙抽水兄青眼啊,难为你看得这般仔细。我这阵子琐事繁忙,既没写作也没怎么上论坛,今天刚刚看到回复,深感荣幸!
我那《护赵鼎》情节套路很平常,结构上采用双线模式,但在下处理水平也就这点了,抽水兄概括为“近似古本水浒传风格”,真是高抬在下了,谢谢啊。
《荒坟记》中,道姑程千菲与梁山的怨仇,本因程万里而起。现在程万里身前种种秘密被揭开,而她的师伯公魏伯阳又到场劝解,她自然要听从;对浩坤反戈一击是因为那厮妖术士本性显露、并威胁到她自己的安危,这种情况下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官府的程千菲,没了程万里的由头,对付浩坤也就不必有所顾忌了。
写《郭观察》确实是打着水浒旗号写人性,但愿各位不太介意,气氛比较压抑。
《闹青野》里,我对有些小山头上具名的头领只设一到两名,是为了避免角色过多过杂;各个山寨实力强弱不一,也很正常,同时对官府的态度也就不同。至于宋江、花荣原本对刘庆的态度,是我特意设定的情节,原先花荣并不了解刘庆的能力,而且因为把刘庆视作寻常轻薄之人故而轻视他;宋江也随之慢待刘庆(宋公明内心是功利而顺势的嘛)。于是刘庆这个人物只能自闯一路,反倒成为了咱这个故事的第一主角。

另回复#72 庞桶 :
老庞说的可是75年版的《〈水浒〉评论资料》,灰绿色封面的?若是这个小弟手头倒是已经有一本了,承蒙兄长挂心,多谢!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2-24 2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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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      蟠汶庙群英会智      凡五节

一、康帐簿兄弟重逢

        三山聚义闹青州之后,水浒英雄威名声势益振,一时街头巷尾、郊野田庄人皆讲动。梁山上豪杰事业正兴旺,练兵、造船、采办、贩货各项干务通达。这日,金眼彪施恩在宛子城一角练武多时后正歇息间,思量他明日将受命启程去齐州买花灯故而此日在山顶休整,却看到一个老成的头目领着一人,望正寨疾步而去。施恩见那来者生得挑眉鼓腮,头发黑中杂黄,颌下短须修得齐整,容貌面目间似颇眼熟,一时心忙没记起来。

        一个时辰有余,施恩已将次日行装打点停当,又到场子上欲寻几个兄弟闲聊,却又看到那人,与晁天王、公明哥哥、吴学究及李应、杜兴一起,也顾不得朝施恩致意,匆匆往对边王英、扈三娘那房走去。那夫妇两个卧室在二楼,楼下系客堂与后厅。施恩不觉也朝那头踱去,正遇着打虎将李忠,明日亦要和他同下山,倒谈起那个来客。李忠只道:“我也看到了。记得早年在关洛、河阳走动时,应该见过此人,也是绿林中人,楞一下却想不起来。对了,这人一准在山东待过多年。”

        施恩、李忠两个在王英房前廊道里谈起五岳四湖的山海经,片时正说间,杜兴却出得那房门来撞见他俩。李忠笑道:“杜兄弟,有熟人来访!”杜兴道:“恁地说,你打虎将在河阳怀孟一带行走过,当知多斑蛇之名,多斑取音多般,喻其能耐多般。”李忠猛可里省起道:“莫不是多斑蛇康均康大哥!”杜兴道:“正是!”一旁施恩亦恍然大悟道:“康均康大哥,该有个弟弟康培康三哥,江湖绰号锦纹蛇。”杜兴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个弟弟,施兄弟如何得知?阿也对了,兄弟家乡在孟州。”施恩道:“我家在孟州牢城营当差时节,康三哥是两院押狱节级。因受我与武松哥哥一事牵连,革职在家。后听说奔走江湖替人贩私商押镖,再往后不得其音讯。只是你又如何识得他哥哥?”

        杜兴便在廊内讲动起陈年旧事。原来,康均曾在李家庄作帐簿管事,他一筹算、一本帐、一枝笔及本身武艺,样样提得起,深得李应信重。杜兴后到,敬服他如师傅。康均与扈家也熟识。后来却辞了差事,被他处从李家庄隐秘接去。李忠不觉道:“恁地稳妥价,何事辞去?”杜兴即时摇头,后面却不说了。李忠怪他卖关子作甚,那鬼脸儿只笑不答。施李两个也不追问其详了。三人边说边走,转眼天色将沉,一道用餐去了。

        晚间,那个康均与施恩、李忠别叙一礼,施恩动问起康培消息。康均道:“我却正要去龚丘县寻他。他仗武艺流落江湖,关洛道上跟着个大把头,只是屡不得志,我又一时没了音讯。某日却遇着个相识,便离了关洛道,来山东一处屯田官军营内投了个出身,充个牙将,营盘便在梁山往东龚丘县境内。他偶得我落脚处,托人转信来告知于我。我本忌官军,只是手足情分,却探访一回也好见他,讲讲历年遭逢。”都感慨一番。

        入夜,晁盖教干练头目安排康均上房宿歇妥当了。施恩、李忠次日要赶路,也都早早睡去了。两人各自住处,都贴着王英那边,隔一排天井而已,夹廊、过道也都通着。次日天蒙蒙亮,施恩不曾醒个透实,他床榻傍着窗户,人仿佛浸在一派灰荫里,耳边却有一丝丝女子哭泣声,好似绫线儿却扯不断,不觉织成纱巾一小方,旋旋撩撩钻进他脑中。那哭声细细婉婉、呜呜切切,恁地娓娓入耳,并无粗厉之感。施恩半个人儿还在梦境中,也没法想明白。待窗户那侧越发亮堂,灰荫渐退,室中白敞敞时,那哭声亦愈发地轻,纱巾复又分作细线散退了。施恩伸懒腰打个哈欠,披衣起身。

        用罢早食,施恩、李忠一路行东线,杨林、周通一路行西线,每一路各带六个精干喽罗作随从,扮成客商分两起下山北投齐州而去。而张青、孙二娘夫妇一拨,李立、石勇一拨,都带心腹人等,亦分东西两处,却各转在梁山泊东北、正北外三十里分置野店酒肆打探消息,接应那四个。再一日康均亦辞别下山,东过汶上,径奔龚丘县城。

        康均沿途问路,辛苦转到屯田官军营寨,在龚丘县以北,宁山与大汶河之间,名为兖州屯田巡检所。康均给护门士卒递了常例,终得许入,见着了他弟弟锦纹蛇康培。兄弟分隔多年方得重逢,两个男子汉都吊下泪来。康培又给上司送了见记,好留哥哥在营内多住些时日。康培房内,烫一壶热酒,蒸煮几碟菜蔬肉饼,两个边吃饮食边叙谈起来。原来他们祖贯孟州,康均排行第一,二弟年幼时夭亡了,康培是三郎。

        康培只道,他彼时路经河南府撞见原先孟州牢城营的那个差拨,名叫顾吉。原先虽同那顾吉并不知心腹,只是眼下落难之感,旧识当作旧交了。顾吉倒兴致颇高,原来他已在山东屯田官军中投了出身,主官却也是孟州老相识的,原系孟州巡检使张世雄。孟州那时有三张,都监张蒙方,团练张锡成,巡检张世雄,前二张交往得紧,张世雄与那两个倒无瓜葛,点首之交而已。孟州鸳鸯楼血案后,新太守到任,衙署上下有几个遭了查办。那周全武松的叶孔目、与施老管营有旧的陆推官两个,吃了委屈官司,虽不致下狱,俱各夺职为民回家去了。叶孔目回他嵩山老家求闲读书,也乐得根本清净。康培、顾吉两个不提,那巡检张世雄怕新太守查他吃空饷的事,自告病息养去了。

        一年半前那张世雄时来运转,官复原阶,调到山东见任兖州屯田巡检所行军指挥巡检使,地方就在此处。顾吉与他有交情,被他带来军中录了职事。一年前他公干到河南府,却巧遇正辛苦走动江湖的康培,倒劝了一回,康培自忖投军也好。宋时兵员分禁军、厢军、乡军三等,禁军有驻京与戍地二类,戍地禁军兵士又分效用士、敢战士两种。这个屯田巡检所不大,厢军见充屯田之役;守备巡检的戍地禁军之兵额只设两个营,每营各五百兵员,步兵多数、配少数马弓手,加之所内火头、杂役兵卒。张世雄亲领一营;另分一营,部将乃兖州本地人眭安,副将贝拓。顾吉回营禀过张世雄,得允招纳康培,便写信来唤。康培便到了此地军中存身。顾、康二人同在一营,不久顾吉充任虞侯,康培则凭本身武艺熟习,更兼自幼耳力颇为聪敏擅会侦候,渐渐被升作牙将。

        康培毕竟得张世雄同乡面上庇荫,他住处能俯视全营,又能自得私静。如此康均在他兄弟康培处小住三日,真个有道不完的亲人眷属话,忆不尽的旧交故人情。康均又问及顾吉其人如何。康培微微叹气道:“早先孟州时,我在两院押狱差事,他在牢城营施管营节下供差拨职事,虽说相识年久,不算知心的。一年之前那遭儿,我只因跟着私商押镖经济不利,寻思长久不是良法,又是他来找的我,情面上如何退却得过,于是应了。到了此处,我只管习武带兵。这伙甚么张世雄、眭安之辈,法度约束何用,一个个行径恶似往日张都监、张团练几个。眭安自恃在兖州厮混得久,树大根深,素没正眼看咱孟州来的,便是待张世雄,也一般貌合神离。他身边配拨的那个副将,唤作贝拓,是兖州公衙捕臣贝扬的兄弟。张世雄自身冒额亏领,如何管得过眭安等人欺男霸女。”康培也是久历公门与世事,提及那个却也懊恼不过。康均劝他在人治下,莫要怄气。

        却表梁山上鲁智深、武松二人因去华州华阴县少华山寻说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筹好汉缘故,获悉华州贺太守强抢玉娇枝、史进救王义、史进身陷华州囹圄诸项。鲁智深赴华州城火喇喇欲行刺贺太守,怎料被贺太守设计赚入衙厅擒住。戴宗神行往返梁山、少华山,透传消息,梁山再有宋江等十六名头领、七千人马下山奔华州而去,李应在列。晁盖每日价探听宋江、吴用出兵吉凶之余,施恩等八人那趟子事务,亦十分上心。

        杨林、周通一行,过东阿、平阴二县,抵及齐州治下长清县城西道。施恩、李忠一行,路途迂繁些个。先于汶上县北渡过大清河,悄然抹过东平府治须城县边界小道,再取道肥城县,亦至长清县,投城南道。过了长清县,便是齐州城。原来齐州市井工坊擅制花灯,曹州城内则极爱观赏花灯,不下四京等地,故而客商自齐州买灯,运赴曹州市集贩灯,能发老大一趟利市。如此宋江、吴用主张,梁山泊也赶趁起了这桩买卖。

        施恩、李忠两个在齐州花灯集市上,瞥见杨林、周通先已在彼,俱是商贩装扮,选灯索价。四人打及肩厮拍时,只佯作不识。这一日,施恩随李忠在街上挑选花灯时,忽听脑后有人唤道:“这不是泗州城庙市的李货郎么!”施恩惊诧时,李忠暗已掣刀在袖内,待缓缓回头时,瞅见一人瘦猴脸模样。李忠不搭茬时,那人径直迎上来干笑道:“怎地,李货郎怪俺当时寒酸,不记得俺了?俺也是流落到此,把你当作旧相识看,讨句好话也罢!”李忠歪歪头,憨笑而答:“汉子,你问我么?你认错人了。我自姓王。”言罢以目略视施恩。施恩即会意。两个都作忙于选看花灯状,其实已在观探街上路径与人群。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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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坛友,一直以来水浒传中扈三娘留在梁山一事,无论水浒研究者和爱好者作怎样地解读,终究莫衷一是。为了这一问题,小可试图宕开梁山泊本身、编设一段情节、给其一个解释,但这段情节又是虚写,故事还是开启双线模式,着手点还是得回到梁山好汉群体。最后这个关于扈三娘的“解释”,小可也不点破,由朋友们自己去体味,至于合理性与否,那就见仁见智吧。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7 10: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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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5 15:05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回复 #75 陶心 的帖子

扈三娘一案的确是个难题,我也在思考如何在结荡中圆满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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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6 林冲 的帖子

看来,在“发现问题”上,我和教头想到一处去了;至于“如何处理问题”,想必各人有各人思路;期待教头结荡更新!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4-9-25 15: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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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打虎将断后失陷

        那汉子听李忠矢口否认,便苦笑道:“李货郎真不记得了么?俺那哥子,从来只顾自己做个鸟官快活!若碰着俺面时,劈头盖脸价只会骂俺不长进没出息甚么的,撞他个鸟气么?”施恩暗暗捏定袖内短刀。李忠拱手笑道:“好大汉,我真个姓王。恁地时,你也休怪我认真。我也不是泗州来的。我们如今经济不利,杂务琐事自个儿来,当真匀解不开,但恐误了你前程。我们还要选灯!”那人冷笑道:“你若不是李货郎,缘何方才俺唤一声时,你即刻回头张俺哩?”施恩佯怒,谓李忠道:“王大哥,我等兄弟挑选花灯要紧,休与这破落户啰唣!”李忠又瞪着那汉道:“汉子,满大街的人儿或看灯或赶路,直你吼这一嗓子,谁不来瞥你?我们不是消遣的!对你不住,就此别过了!”

        李忠、施恩两个当下扭头便走。李忠扯着施恩,在花灯街市上七转八踅,却甩脱方才那个汉子,须臾撞回投宿的客店里,进了房间。施恩问道:“先前那人尴尬么?”李忠喘着气道:“施家兄弟,你快收拾包袱罢!”又去伴当住的两个客间,唤他们都打点行装。李忠自回房中,与施恩一同整理起包袱。李忠一头收拾一头道:“谁说不是尴尬,眼见得你我几个这趟买卖赶不成了,得赶紧离了此地!刚才那人我道是哪个,原是兖州城里的帮闲鸟汉,名唤贝拓。这厮却晓得我行走江湖、又在桃花山打家劫舍,而后又上了梁山的消息。我知道他有个哥哥叫贝扬,因兖州龚丘县望户眭太公之力,见在兖州公衙作捕臣。那个眭太公却是我仇家,我与周通在青州桃花山落草时,曾江湖经济,途中杀了他弟弟。旧年贝家兄弟两个好似不甚和睦,谁却知道那个贝扬此时在不在齐州。即便不在,贝拓那厮刁猾,难保他不望齐州公衙告发我,须连累你等,更坏了山寨大事!”

        施恩收拾行装不停手,点头不止道:“兄长见得极是!还有杨林、周通两位兄长那边,须晚食时才知你我这头变故,怕不怕个万一?要不要出店门离城前发个急讯?”李忠寻思片刻道:“怕不妥。姓贝的本不识得他俩,你我若贸然行事,纵然手脚隐秘,倘或露馅,倒连累了他们。反正晚间他每便能知晓你我提早离开,自会便宜处事。”施恩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全。”原来四筹好汉及伴从离山赴齐州前已论定诸相事宜,两路人手分两处客店下榻,晚食选在同一饭馆,然务必装作互不相识,无紧要事务不宜机断。

        李忠、施恩及六个从人将行李收拾停当,下得楼来,与店家算了店钱后离去。他们一道出了店门,李忠在前认路,施恩押后,钻小巷子路,无一时出了齐州城南门,投南大路望长清县路上奔去。行不及十里,天色暗沉时,路边林子里钻出二十来个公人模样的,拦住去路。李忠、施恩这八个人正思对策,李忠道:“撞杀过去便是!”身后追兵到了,也是二三十个做公的。但见身前那伙人,于内为头的阴笑着当先凸出队头三两步。赫然便是先前在齐州城花灯集市上,认出李忠的那个贝拓。

        施恩喝道:“如何又是你这厮!哪来的破落户毫无道理!”贝拓冷笑道:“眼前由不得你们嫌麻烦了!”把手一扬,身后公人便分作左右两处。李忠目视施恩,纵身一跃挡在其余七个身前,施恩打个手势,都把随身包袱藏的折里藤牌与腰刀一并亮出来。原来贝拓不纵兵过来硬刀直枪地拼斗,却教上首放起箭矢,上、下首各分十余人两头包抄过去。李忠背负藤牌,手捻腰刀,使出地趟刀招式与身法,把那伙公人杀退。贝拓又抬一抬手,上首放箭不停,下首掣着钩索步步逼近。施恩引从人一齐急来协应李忠。

        此刻天色愈发晦暗。李忠顿足道:“你不速去更待何时?死在一处么!”施恩脸儿涨紫了。李忠大喝:“快走!你们也跟去!”言罢将施恩尽力一推。这时钩索已把李忠一拌,掀翻在地,多个公人齐上将李忠绑定了。左右有个从人要去救李忠时,也被钩索掀缚了。李忠摇头连声叹气。贝拓率一众公人放钩索又捉了李忠、施恩的两个从人。施恩与所余两个从人因先前李忠等人抵挡敌众之故,这三个趁暗色窜入南大路另一侧林子里不见踪影。贝拓没奈何,先教公人把擒住的李忠等五个都紧缚住,押回齐州城先宿一夜。

        天色全然压沉下来,施恩带着两个伴当在林子里没命也似奔逃。忽而前头已迫近树林边缘,一片小草地对面是怪石山丘,草地上矗着好几条壮汉,手上还有兵器。施恩一个激灵,正在寻思是避走是讨问或是冲撞,却听到对面抢先发话了“林子里不是施恩兄弟么!”施恩听出是杨林嗓音,心中半块石头方落了地。打眼再辨个仔细,杨林、周通都在。施恩应一声道:“原来是杨林和周通两位哥哥。小弟这边正急火上房愁煞了!”周通道:“难怪止剩得你三个,李忠哥哥也不在。你先过来说囫囵儿事吧。”

        当下杨林、周通引着他们那六个随从,把施恩与两个伴从接引住。一群人在草地上围成个圈儿,教四个人朝四个角面冲外算是望哨。施恩气喘嘘嘘将前项诸事细述一番。杨林也讲动因已在齐州花灯集市瞥见你处尴尬,晚餐时分不见你二人来用食,怕有变故放心不下,故而赶在入夜前探出城来。周通急怒道:“姓贝的那厮无礼!只是不知他每押着李忠兄长几个,是回齐州城,还是另投去处。若不回齐州,一时哪里去寻他呀!若回齐州时,地方倒好盯着,只是单凭我等几个真势单力孤了!”

        杨林道:“兄弟莫急。可想而知李忠、施恩两位兄弟在街市上遇着那个贝拓时,那厮是单人露面。待两位出了南门外,却多了四五十个公人。依我看,无论贝拓那厮是不是齐州做公的,何处来路,但那伙公人多管有齐州做公的。况且今夜恁地深时,他们绑着人,定然先就近拒在一个地儿再论。此刻他们必然先把李忠兄弟五个人押回齐州城去了。”施恩赞同,只是不知今夜何处歇脚。“落脚点我们来时路上就探好了,就是这片小山丘,怪石洞穴,恰好藏身睡一宿。”施恩忧心贝拓那厮倘或不是齐州公差,明晨会起得赶早。杨林思虑片刻道:“不怕他这个。他带兵押了人,来回齐州公衙交涉,其间事宜停当方可开拨,须不能勾凌晨即得出城。”几个均称是,一众先歇卧了。

        却说当夜贝拓一行押着李忠五个返得齐州城中。夜间彼处公衙如何公办?即令办得交接,也不好上路。只好看押在齐州监牢,贝拓等人在监牢外厢房打铺子歇一夜再理会。待至天明,齐州一应官吏画了卯,贝拓交割擒贼事项。正犯李忠等五人转交贝拓等别郡公人,借贝拓调度的齐州公差归还齐州衙署。再由管军司都监制下借兵二百、四名押队。贝拓引公吏二十人,暂自领齐州二百兵的队将,剪绑了李忠五个囚车盛了上路。

        杨林这边次日天甫四更,十一个人都起了身。望齐州城行至一处路口,杨林教周通带六个兄弟哨在彼处,杨林、施恩各带一个伴当,直奔齐州城外方散开,把探住东南西北各一处城门。巳时一刻后,把哨东门那个伴当飞奔南门杨林,急报李忠五个陷在囚车里,被公差自东门押出,竟打着兖州旗号,却还有二百官军护送。杨林教他把西门施恩、北门伴当都唤来。施恩得悉情状,咬牙道:“知会了周通兄弟,拼死救出李忠哥哥!”

        杨林劝道:“我等满队儿十一个,他每又早有措置,你我不可造次!他每既然是兖州来路,出得东门,必南转行兖齐大道,我等先一路紧随,却再理会。”施恩又道:“却怕他不是兖州的,旗号张出来哄人。”杨林道:“此不妨,齐州东大道距兖齐大道尚有路途。他每人多重装,脚程不快。你我先寻得周通兄弟。”四个人急急找到周通七个,将上项事详说一番,照杨林之计而行。命两个伴当火速返梁山泊报讯,余下九个急转兖齐大道。那两个伴当紧赶急奔到李立、石勇暗哨的酒店,报说此讯。两个头领听了,李立火速带二人上梁山复命报信,石勇留在店中,遣一个精干头目去寻助杨林等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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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关于打虎将李忠,笔者赞同一些研究者的观点。李忠的“不爽利”、“悭吝”是从鲁达的视角所作出的评价。李忠是个多曾在江湖上行走、使枪棒卖膏药的辛苦人,赚的也是风霜辛苦钱。鲁达虽然也是下层出身,但步入行伍后,衣食方面不像李忠那般有时时思虑后续之忧,心态和行为习惯自然有所不同。而从后来李忠与鲁达的几次交往来看,李忠只是在财物上显得小气些,其他绿林道义上则是信任鲁达、尊重鲁达的,李忠这个人对待朋友时,本质上也是比较忠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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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循夜色火焚营厢

        梁山泊上,晁盖连日遣小校在各处路口打探,闻知宋江等闹西岳华山得手,救得鲁达、史进成功,方才平下心来。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却得悉李忠在齐州城外被官府的人擒捉。晁盖复而忧心忡忡,急遣各处道口头领带探听声息头目,四处打探风讯,誓要寻救到李忠兄弟。刘唐、阮氏兄弟等头领十分上心,王英、杜兴亦着意此事。

        话分两头,转表康均在康培营中安顿那三日,提及近年自身际遇,只道因年纪渐长日益思乡,李大官人推荐去孟州投奔一个相识,故而辞离李家庄,却不巧没曾遇着康培,原来康培却已投他处。康培免不得念及旧相识施恩,动问道:“哥哥先前都在山东。我头两年江湖走动时,听闻施家兄弟也去了彼处?没个准信的。”康均思量时口中只道:“施家兄弟果真在山东,行走江湖买卖回易多遭辛苦。有绿林好汉打虎将李忠、周通,旧时你也识得的,年来颇多照顾他。”康培道:“我略认得这两个好汉,也知晓他每曲折。”

        康氏兄弟又论及顾吉其人。康培道:“顾吉毕竟是同乡,我在异地岂不敬他?叵耐这厮,先前在牢城营恁般手段进项都且不论,如今他纵然跟着张巡检这个主将,可毕竟在他人地面,居然还指望算计眭安、贝拓在渡口与镇集两处事务。我不帮衬他们。”康均按着他兄弟肩头,抚慰道:“你既不求功名升迁,凡事耐了火性,只要不来算你,由他每闹将去,却又理会思虑甚么,徒添烦恼。只是身在此营所,多生一颗心、多长一只眼,保全自家性命须是第一样。”康培点头不止:“大哥见教得极是,小弟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原先孟州押管两狱职事后,江湖经济走得苦辛。踏得恁地落脚点,却不知是这般情状,故生烦躁。而今看来,哪里不是求个衣食去处罢了。”康均又宽解了他几句。

        康培挂心他哥哥今次远行艰辛,不知前程如何。康均笑叹道:“我飘蓬江湖惯了,纵然在李大官人处弄过几年,也是闲散的人,将来也到闲散去处。”康培称羡道:“小弟何尝不思闲散哩!我是吃顾吉那厮哄将来的,江湖上本也有衣饭颜面。”兄弟二人你叙我表,笑叹不已。住满三日,康均当夜将包袱收拾停当。第四日一晨,康均出离此地,望北投肥城县方向而行。康培出营外送了三里地时,康均道:“你军职在身,上司取你不到时怕要见责,不宜久送,回罢。我今次去不久时,还回南方。”兄弟二人洒泪道别。

        却道贝拓一行人押送李忠五个,一路跋山涉水。离齐州境,穿泰安辖境,眼前便是兖州管下了。渡过大汶河,贝拓教全队投龚丘县那条岔道,命一个体己的公人赴兖州递书札,封皮上书明投挂缉捕署。那人飞马去了。贝拓另差一人报知巡检所。那体己的公人到了兖州公衙缉捕署,探知缉盗勘缴捕臣贝扬确实当值,即时投札。贝扬正理会诸项匪案,忽听得有屯田巡检所书讯,传入来拆观,非同小可,亲报太守。兖州太守看了,急遣管军司一员兵马监押张彪,点领兵马一千投西北路上,赶赴龚丘县北面屯田巡检所。贝扬请那个体已公人歇息已足,又新书信一封,教他即时投龚丘县东郊眭家庄去。

        这边贝拓一干人,已押着李忠等五个赶到巡检所本营,张世雄先得了消息,引顾吉、康培与眭安营前接定。当日轮及康培营内操训军士,去得迟了。康培只知贝拓去齐州公干时,在彼处顺道捉了个草寇头目与四个喽啰,不知名号。待场子上看时,囚车中为首那个头目,骨脸尖腮,似略有面善。张世雄教把五个囚徒都押去内营后厢严加看管,一头佳辞极赞贝拓功劳,一头盛礼迎请齐州那四个押队、二百兵士入内招待。自渡过大汶河,李忠一路闭目养神不曾睁眼。抵及营门前方眯条缝儿,认清是兖州屯田巡检所。囚车入了营门又听那伙官军厮讲,听辨得于内一个竟叫康培,李忠心下一个激灵。正厅内张世雄大摆酒席,康培亦得知贝拓此番捉的好汉,即是“打虎将”李忠。

        次日辰时,张世雄下令先将李忠的四个伴当押到营前招旗下斩首号令了。李忠心中叫苦。张世雄、眭安、贝拓、顾吉厚赠齐州那众将士,送他们开拨了。张世雄命康培监看李忠不得松懈。眭安、贝拓因内营后厢都是张世雄本部亲从军士,请将李忠转归己营监下。张世雄正打不得面糊,管军司兵马监押张彪那队军马到了,四人慌去迎。张彪与他等见面礼毕,说动些梁山贼寇早晚来救、切当早些押转兖州城内云云。

        牵丝攀藤七延八宕间,酒席倒摆了,张彪上首坐定。张世雄极称张彪辛劳,正愁寻不妥话头。贝拓近前唱喏,谓张彪献计道:“将军容禀,不是俺长贼志气。梁山贼寇惯擅半道剪径劫人,防不胜防。然则恁地时,而今人在俺每手上,却好作引子。”张彪道:“依你之意,用那个李忠诱敌,俺们却好打埋伏?”眭安拊掌赞道:“将军高见极明!”他每正于前堂谈议间,康培入后厢看视李忠,确信是打虎将不疑。李忠亦认出押营的此人正是康三郎了,只是不知吉凶如何。当下康培瞅他几下,左眼不动,右眼轻轻眨巴眨巴。李忠肚内寻思:“想是情景不妙哩。”康培已折身退到通廊上去了。

        前堂张世雄请张彪上房安歇,则与眭安、贝拓慢悠悠理论。顾吉来了,禀报已将张彪部从安顿停当,却对这三人乐呵呵说理道目只不发一言。末脚时张世雄倒也答应把李忠押转眭安营里。眭安心下尚喜,忽有家书来。拆封观时,原来是他父亲眭太公吩咐他近日公务安毕后,须邀请两位张将军及其余人等一道去眭家庄小聚。这眭家庄在龚丘县以东二十里。眭安两头告诸张彪、张世雄,即把李忠押去他的营厢,看护倍严。

        康培本欲去用查巡,听得张巡检唤点,急去张世雄公事厅。行趋厅门数十步远,也没人着心打意到他,康培忽觉腹内发涨。人有三急,康培想到那那厅房后有个茅厕,迈步转去长廊踅到厅房后边,趁月色踏入茅厕便净手则个。那茅厕紧贴厅房,康培解手时,果然他耳力聪捷,一时把厅室后间两个人对话都听入耳中,竟是张世雄、顾吉二人。只听得张世雄道:“那俩措鸟要同俺每争功,你来时看入眼,如何不帮衬俺一道说理呐!”顾吉道:“恁地说却有两个缘故哩。一则方才在监押面前,兄长岂不见眭安、贝拓两个驴鸟,竟也干嘴咂舌价要暂把李忠留在营内,他每总不会真要同梁山对阵咧?俺论这门道必在眭安那厮身上,认真说时在他眭安眭家庄身上!俺曾听得李忠这厮在山东地面绿林行走,曾与眭家庄结怨,保不齐两相更有杀仇哩。”世雄听了半省未悟。

        顾吉又道:“二则小弟正要报知兄长,这李忠还是转押他们看定为好,否则不是尴尬。”世雄问:“怎么说?”顾吉道:“小弟与康培相识多年,早听闻他曾与草莽人物有旧。今日小弟安顿好张彪那队兵士,路过内营,彼时李忠尚押在那边。俺看到康培立在当处,恁地若有所思模样。俺不免细细追想,康培旧年与那个金眼彪施恩过得最好,康家两兄弟也同李忠、周通相识。倘或李忠在咱营内有闪失,大哥是亲身的干系。还有康培的长兄康均,前阵子寻来营盘探望他,这也是绿林丛中常年走动的人。”世雄轻轻擂桌道:“我却不知这两遭干系,岂不是惹祸上身!叵耐眭安、贝拓会如何分置此事?”顾吉道:“依小弟看,眭安那厮会将李忠私送眭家庄。州衙公办也须讨一个抵罪的,还不是从咱屯田所里寻替死鬼。监押那边他每自好说道。”张世雄惊道:“谁会是替死的?”顾吉叹道:“恁地时还会是谁!眭、贝两个猴精也似,都几年了,俺每知道的,他每能不晓得!”世雄沉吟半晌道:“早晚同梁山厮并,稳住他,保全你我两个时好作理会!”

        四遭云合鸟散,月色渐黯,暮色愈沉。一条黑影溜出正堂公厅后,似一道黑烟。厅内张世雄左等康培不来,右等他不到,不免焦躁时,等及的却是康培营厢失火之讯。世雄、顾吉二人一时却恰似雪水倾顶灵,冰流漫膝盘,面面相觑俱各哑口无言。愣了须臾,惶乱引兵士去那边。但见那片营垒,两侧厢房火起,烟熏雾燎,火势冲天,一路冲主营烧接来,这边多有惊惶失措的。张彪出来看动,大骂张世雄。几个急率军士救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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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篇故事中,我设了两处三个线索人物,一处是打虎将李忠,另一处是康氏兄弟,后者将涉及到扈三娘这一隐藏线索。截至第三节,两处线索的人物关联如下:
一,康均曾是李应的账房管事,和梁山李忠、施恩也各有交情。康均造访梁山,拜见晁盖、宋江、李应,又邂逅李忠、施恩。
二,康均的弟弟康培曾是孟州押狱节级,与施恩交洽,与李忠也相识。康均离开梁山后,寻访到了弟弟。
三,李忠、施恩赴齐州买花灯,不巧被李忠的仇人认出,对方却是官府公差。李忠因断后而失陷被擒,那伙公差却把他押送到了兖州屯田巡检所,那正是康培从军之处。
四,康均当时已告别弟弟,离开巡检所,并未说明去处。而在巡检所内,康培碰巧听到李忠为什么滞留本处不押转州城的原因,以及他自己也将被拉作垫背的消息,愤而放火烧营厢,逃离巡检所。
此时,我让两处线索呈若即若离状,至于如何捋顺结合,会在将来的两节中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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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5 14:21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唯一的缺点是太短了和教头一个模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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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2 ylh2004 的帖子

承老萧看顾缪赞。近来精力有限,想从水浒故事某些接缝、细节中发掘新的情节,敷衍出几部短篇,所以就如此构思了。每个短篇分四到八节不等。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7 10: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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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2 18:30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四、群英会虎勇蛇谋

        墨烟遮月,“锦纹蛇”康培换了身青绸衲袄,官军铠甲丢了不要,戴顶毡笠,背了细软,趁夜色单人匹马离了营盘,投西北路上去。一路上康培咬牙寻思:“好你每张世雄、顾吉两个直娘贼,真个巨蟒吞羊,不是一口封喉了账,却是细细碎碎价磨骨吮髓。若非碰巧撞听见,已遭算了,恁恨!今次俺须不念叨叶孔目劝诲,也教你吃一场惊吓。”

        话回施恩这头,日前他与杨林、周通等九人,已探明李忠等被公差押入兖州屯田巡检所,倒不是兖州城。接得石勇差来的那个头目,众人商议一番,由周通领个伴当回梁山泊再传信,这边八人且留下,哨在屯田巡检所外高阜上两处野店里。是夜却远远望见巡检所内火势漫天,一时不知所以然,寻思只道这把火可别坏了李忠的性命,不免连连叫苦。正没奈何,路边一人飞马自巡检所那团火雾里奔出,吃施恩一眼认出,是康培康三郎!施恩不及教伴当告知杨林,出门跨上马匹就追去。奔出二三十步施恩便大喊:“康三哥!是我!你稳便着!莫走慌了!”康培吃惊,急勒马回看,施恩也勒马。夜色下两匹劣马前后嘶叫一声,两个人先迟脚跳下地,施小管营同康节级重逢,当下相认。

        杨林等几个闻声亦到了,见施恩同一个汉子都带泪容,那汉子面貌颇似“多斑蛇”康均。杨林唱喏道:“壮士莫非康三哥么!”康培慌忙答礼,施恩都相介了。杨林指指巡检所那火光动问:“是康兄的手笔么?”康培颔首。施恩道:“这儿不是说话处,回店屋里罢。”几个带着康培去了,都躲入那高阜野店一处搁角层上。夜深三更他每一头擦洗,一头听康培将诸项经历细述一番。施恩忧心道:“不知李忠兄长眼下如何。”康培道:“俺放的那把火烧不到眭安的营厢,李忠义士须无恙。俺每盘算如何救得他出来。”

        他几个在野店朦胧睡个后半宿儿,鸡唱日升后,洗漱了在搁角层里言语议事,愁眉不展时欲轮番去巡检所近沿探哨。石勇派来协助的那个体己伴当急入屋来,又喘又喜道:“晁天王率大队人马到此处路口了!”众人都跳将起来,出了野店下得高阜,在路口相应。无片时,果然是梁山泊晁天王的旗帜打得分明,看阵势,人马有二三千之众。众人踊跃起来。待迎及,晁盖抚慰众人一番。天王今次引刘唐、阮小二、杜迁、宋万、欧鹏、燕顺、邓飞、马麟、郑天寿、李立、石勇十一个头领,二千步卒兵、五百马军下山。

        杨林将康培引介于晁盖面前,又与施恩、康培将前事分说一遭。晁盖将康培打量一番,肃然点首略笑一笑,便上前一把他同施恩两个扯到一边,避开众人。晁盖轻轻谓康培道:“你一则在屯田巡检所只知眭家与贝家勾搭,不知其缘由。贝扬那厮虽是兖州人,原先则在郓州衙司作缉盗巡检,与祝家庄最好。我梁山破了祝家庄后,他一时落了职,灰头土脸返乡去。而后贝扬能见用于兖州衙署充一名捕臣,全仗那眭太公之力。还有他弟弟贝拓那等帮闲篾片,在巡检所里任用,亦皆凭眭家父子声息。今次陷了我李忠兄弟,况且又是眭、贝这两家撒科,我梁山正须同你均大哥联手。”康培听了,前省后惑。

        晁盖又道:“你二则不知你均大哥去向,我却略知一二。恁般说时,还要多谢我们家宋公明咧。”康培拜道:“万望晁天王指点迷津!”晁盖道:“眼下事出紧急,不及细述。你先时眼见你兄长投汶阳、肥城去向。实则在汶阳县北岔口,有个村店傍着篱笆圈的水塘,他处没有,最好认出。你只去彼处寻他。即便他不在,你到了那店,恰好便宜行事。张彪到底是兖州差出的,他必先扯同张世雄把御卡口,眭安、贝拓二人转押李忠兄弟。”康培听得寻悟,深唱一喏。晁盖又问施恩连日劳苦,身子如何。施恩答身子骨无碍能使得差事。晁盖便教施恩与康均同去。当下施恩、康均两个,打点一番,投北而去。

        原来如晁天王所述,那日“多斑蛇”康均离了营所,一路望肥城县道上行走,途经汶阳县北界必经的岔道口,认出那间村店。那店果真傍着一片水塘,有篱笆围着又得树木档着,康均踏步而入。酒保方欲动问时,康均笑道:“我是约定来此猎鹅打鱼的。”那酒保慌忙迎入,请他踏胡梯上得楼去。康均但见楼上厢房内人影绰绰价。比及入屋,与众人厮认,有的熟识,有的稍生分些。同康均相与寒暄一番,渐渐言归正传。

        康均悠然笑道:“一虎归山,复有一虎拍我院墙,一虎抓地奔忙、北地来回。”对座那大汉嚯嚯笑道:“好康大哥你来迟一步了,已有一虎捷足先登喽!”众人都乐。原来这个“归山虎”郭清先已到彼,他与康均相洽已久。郭清又指身畔那个后生,喜滋滋引荐道:“这个是我堂弟,江湖上也串个诨号,称作出山虎。”那后生唱喏道:“康大哥在上,小弟见礼了!山东地面儿小弟初来乍到,还望大哥照应!”康均拱手回礼道:“小壮士莫恁般多礼,都是一家兄弟。敢细问名讳?”后生道:“男女唤作郭远。”郭清笑道:“我这个兄弟,除却本身武艺熟习,擅会使挠绳、轮套、钩索,且调教得一伙徒弟孩儿,专一翻墙堞过楼寨所用。”郭远道:“改日若得用时,小弟但听哥哥调遣。”康培忙道:“兄弟们休恁地说,折煞我也。我等一处论事做事,共同担当则已。”正说间,方才那个酒保上楼来入屋,寻郭清耳语。郭清颔首,又谓康均附耳低言。康均吃惊时,郭清却说不妨,教酒保请客入来。待楼下新客上来,赫然便是康培、施恩两个!

        今次不隔日久,康培复见着他大哥,脸上俱不知动何情状。康培又将施恩推上来道:“这位你每都不曾忘记了罢。”施恩抢近喜唱喏道:“康大哥、黄兄长无恙!”对面畅笑回礼。落座叙谈,施恩带转晁盖的话,谈及李忠身陷官军监下,愁满眉头。康培道:“我前在巡检所已听得分明,眭安、贝拓两个夯鸟必把李忠押去眭家庄。晁天王论定,那边必然张彪、张世雄先作抵挡,眭安、贝拓转人。兖州那头,私改公案还不是他们自家事务。”康均道:“眭家庄一贯仗势欺人,坏我江湖道义。李忠、周通坏过他们家武师性命,李忠又杀了眭安的叔父。如此深仇恶恨,眭家岂不一刀刀剐了他?施家兄弟放心,我等必不会坐视不理!”郭清亦笑道:“姓眭的那一伙,恁地恶焰嚣天价,此番不禁好么?兄弟也莫急气,我等都把计策议勾妥了才好。康大哥,咱们翻山虎也该完事儿来了罢。”

        “方才兄长两番说到翻山虎薛文汉,”郭远怪道:“不是咱向城县南照山有个姓扈的好汉绰号翻山虎么?”康均听了浅笑不语。郭清轻喝道:“胡说!止有一个翻山虎,真真姓薛,哪来你说的那个!”郭远是个乖觉的人,寻思哥哥向来和气,此刻却恁地认真要紧,赶忙道:“是我记岔了,是姓薛、是姓薛!薛家好汉!”便不再多言。身畔几个略略莞尔,施恩、康培只默然不语。康均道:“我打个午歇,随后去接他。”

        歇个短盹后,康均暂别此地,牵了匹好马跨上,一路径奔肥城县去了。原来此番是“翻山虎”薛文汉引人扮一队客商赴北地,购置辽人刀械与马具。眼下康均去肥城县接应,在县城外厮见,人马一处引到汶阳北岔口村店了。比及二人到时,康均却见小霸王周通亦到彼处。众人见礼,施恩看那薛文汉气象,终觉眉目中与谁个相似,思量不出个精细。周通传得讯来,果然巡检所与梁山交战,却将李忠转押去眭家庄了。施恩听了益添忧虑。薛文汉道:“人马多了易惊动,此地不便论事。我知望东南五里外,靠山面河有座祭水龙神的庙宇,唤作蟠汶庙,近年一向无人看扫。我等不妨去彼处,马匹也可养在庙后。”人人称善,都去了。于途施恩时或又窥瞥那个薛文汉,好歹想不明白。

        次日辰时蟠汶庙被清理一番,群英会于此。康均请周通返晁盖处知会一声,周通去了。施恩、康培不作声静静听。康均道:“李忠兄弟失陷眭家庄,我等做得手脚时一并救出他,也当得起梁山好汉义气。”郭清问道:“兄长们如何做那眭家庄?重施故伎不?”薛文汉撩剑眉闪星目价笑道:“然也。旧时那条计策大伙儿都知晓,肚里都有个对照的,今次一分为二,偷梁换柱在眭,金蝉脱壳在张!我给细说归置了罢。那眭家庄在南岸龚丘县城东二十里外,庄北有鹤山为高。张彪、张世雄那边吃晁天王拖住,他每自有计较。我等一行过河去眭家庄左近,先潜卧到鹤山上,庄内情形一目了然。在座皆有用处。”

        薛文汉稳稳道来:“比及行次鹤山,请施哥哥去报知晁天王,我处今夜动手,请务必次更前抵及眭家庄。天王深怀机宜分置,届时我等策应,仗诸位齐心。哥哥此去路径,待会儿均大哥有个安稳法子相告。”施恩即时点首。文汉又道:“晚分时,敢请黄大哥与康三哥协助我,我自有法子摸探入去,里外需接应。”那两个也答应了。文汉再道:“入夜头更,请寇小五、寇小六两位带二十个在庄前叫骂。他每若开门,你每退去林子里。他每回去你每再叫阵。”角落头那两个眍目隆鼻的汉子一齐爽声应了。文汉复道:“寇家堂兄弟两个骂阵时,再请均大哥同郭远小哥也领二十个操训的,翻墙入院放火。”郭远抢应:“小弟定不负重托!”康均笑道:“后生可畏,我知薛兄弟用意了!”计议勾妥,众人束扎亦停当,率数十名部从一齐暂离蟠汶庙,火速望南,午后渡过大汶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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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眭家庄偷梁换柱

        比及渡过大汶河,康均点拨施恩一条避人耳目的近捷小道,急去寻晁盖处传讯。薛文汉、康均等一行奔次鹤山,将这一山上下都把定了,潜卧于林荫深处。来时郊野路上,曾瞥见避荒的乞子。薛文汉、康培、郭清二人各只留体己伴当一名在身边,摸清了眭家庄后路径。寇小五、寇小六哨清了绕去庄前的道路。郭远随康均一处,将钻去庄西的道径探明。人人待向晚。文汉在山腰窥望良久,谓众人道:“入眼两件紧要情状。一则他后院有爿柴房,却有人把定,方才有人来换,必有缘故。二则他每午饭前后,有散粥马车出后门给野外避荒乞子,此地豪户好凭此事积德。晚饭时他每散粥马车出来,我和黄兄扮作乞子,伺机撑入马车底混入后院放火。他救火开门,你每再混将去。”几个会意。

        转表昨日晁盖引那二千五百人马,横截路口撞见张彪、张世雄一众,对面各傍云山、彩山交阵厮杀,梁山游刃有余。官军如何占得便宜,无计可施,只待援军。众头领照晁盖将令,约束喽啰谨遵调度。交战几番,生拏了张世雄部下兵士好几十个,捆起来押到阵后皆拷打得动弹不得,都用布条塞了嘴,暂留性命,头领们大多不知作何妙用。忽而有本寨头目寻到。原来此时梁山脚下,宋江、吴用、鲁智深一路人马凯旋归山,李应亦在其列。宋江、吴用、李应遇见晁盖开拨时调置下的水寨旱寨各处留守关口头领,前后一遭经历俱知晓了备细。宋江请吴用留下,坐镇料理山寨水泊,自引多员头领即时启程。李应与杜兴、王英、扈三娘另厮见相议一场后,也领杜兴紧随赶及宋江等人。

        次日施恩赶至,将康均、薛文汉处计策尽皆报知晁盖。晁天王得此透妥消息,颔首不已。未申之交探马来报,泰安州派遣一员兵马提辖,名唤王登,提兵驰援兖州。这个王提辖率部走仙符道渡过大汶河,向南抵及小安集岔口屯扎哨探。晁盖面上稍起忧躁色,同刘唐等议论定计,下令是日黄昏,趁暮色全军转去龚丘县东二十里眭家庄。启程时,将俘获的那数十个都绑在马背上。俱各领命急去,晁盖恁般排置有何机宜,头领中也多有不知的,也不好问他。早早用了饮食,及晚间,各处人马照计而施,离云山兜宽转一个弯弧,再径奔东南眭家庄。途经堽城镇时,教欧鹏、燕顺、石勇引人伏彼处。

        然则此二日间那眭家庄中,眭安、贝拓果真将李忠押转到了。眭安拜奉父亲,贝拓拜见恩公,又谈及速将他哥子贝扬唤请来。眭太公见了李忠,心头恨深按耐不住,一头不迭声骂,一头接过小厮递上的杆子鞭,抽打起来。他毕竟年岁高大,不多时自个儿胳膊酸疼起来,兀自对李忠詈骂不住。眭安教将太公扶去坐下,接过鞭子,亦对李忠訾骂:“不知死活的打脊泼驴!贩私盐屡从我眭家庄手上讨野火,已合该死!又截我家武师押的货!再又坏了我叔父!敢同我眭家拱头角!看不细细碎剐你这贼!”朝李忠又是一顿毒打。眭太公父子与贝拓商议如何处置李忠,贝拓只道当夜送这厮归西,剜心剖腹,祭奠眭家亡故人。太公道:“后日贝观察到了,我选定那是我弟弟祭日,一齐剐他。”转去后院穿廊,李忠被绑于柱上又吃了顿鞭笞,押入廊首边柴房关着。眭安得知先前巡检所还与李忠饮食吃,怒要用马粪马尿侮他,谁知当夜马槽失火,只得作罢。第二日动烙铁施刑李忠,烙不数次,有相熟州员到访,怕事现而罢手。此时鹤山上已有埋伏。

        向晚时分云合鸟散,一遭地面但只眭家庄灯火惹眼。各队分拨停当。鹤山脚下薛文汉等六人伏于庄后路边麻杆丛,依计分头施展。暮色更沉,后院廊首火起而柴房完好。庄内正不可开交,敲了一更天,寇小五、寇小六引二十个随从分列庄前两侧,都挺朴刀,连声价“你每这一窝子挺尸的歪货!失心的呆鸟!”火喇喇骂阵。庄里听了愈发惊动,遣了庄客明火执杖出门来,寇家兄弟即避退林子里去。待眭家庄又闭了门,骂声复起。如是往复多次,庄内时时不得睡眠。夜色愈沉,恼犯眭安那厮全副披挂上战马,出来骂道:“哪里来的含鸟猢狲,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寇小五也跨马上前道:“爷爷特来消遣你这措鸟!”眭安大怒放马赶去直抢他,两个交手。斗了多时,谁也不曾赢得谁。

        当时听得庄前惊叫闹动,庄西侧墙这边,郭远引那二十个伙计,砍刀插在背上,使动挠绳、钩索、套竿一应器械,掷抓墙头,鱼贯攀翻入内,康均亦跟入。康均抬头瞥见后院几重屋脊与飞檐上火势窜天,即与郭远分拨,各领十个分去后院正院两处杀人放火。眭家庄客如何经得恁般凶猛头势?康均一路奔杀到后院穿廊,正遇到郭清、康培与伴当趁火势把一班庄客剁得横七竖八。康培背着一个汉子,却不正是李忠!身后一座柴房吃烧穿了。郭清蹬起一个人头。康培道:“黄兄斩了贝拓那厮。薛大哥和伴当走侧廊去正院了。”康均道:“黄小哥带人去正院了,我每同去罢。”十数条大汉先撞进内院,见薛文汉与郭远等人将眭太公一门老小良贱夹于内中,文汉直楞一刀搠透眭太公胸膛。郭远等众齐上,康均等亦接应到,将其余人等斩杀顷尽。继而抢去正院追砍庄客。

        近二更时分,晁盖大队人马如期而至,寇小六迎着。庄前眭安遭寇小五纠缠,听得庄内哄闹,急撇了慌忙回门去,迎头却是薛文汉、郭清、康均等虎狼群。唬得眭安魂不附体,扭头再欲扎出庄门,早被一支生力军抢入。对面为首的立马舞刀喝道:“你家敢同我巡检所争功,特来铲锄渠魁,从者可免!”眭安心乱去迎,交马只一合,眭安身首异处。那人正是托塔天王晁盖。梁山人马四面杀入庄子,遵晁盖约束,见带甲庄丁者斫杀,其余庄客任从逃生。夜过三更,庄内渐归寂静,晁盖与薛文汉、康均等七个英雄见礼,互致谢意。晁盖见得李忠,急唤医士救治。又下令将搬来的数十具巡检所兵士遗骸抛散于庄内,再从眭家庄丁尸首中寻出几十件载于马上。此时石勇报来,王登自小安集兵发眭家庄,欧鹏、燕顺照计引他去岔路口。晁盖辄请薛文汉等封拢此地卷点财帛,自引人马分两路,只隔二三里来去,径奔小安集至堽城镇、巡检所至堽城镇两处要口。

        巡检所那边,张彪终因探得不见了梁山好汉,教张世雄留守,自领所部赴眭家庄。匆匆奔及岔口,却是晁盖掌率人马,调转头来拦住厮杀,王登全军大溃。张彪手足失措,即撤兵回州城。退至堽城镇路口,正被欧鹏、燕顺那队截住,杀得张彪大败亏输,身后又有梁山队列冲到。正慌哩,迎面是锦豹子杨林,手拈浑铁笔管枪邀住。张彪心中叫苦,舞刀迎战。两个斗过十余合,杨林卖个破绽,放张彪一刀砍空,手起一枪搠中张彪咽喉,把他挑下马。王登见不是头,凭勇力挥长刀杀出战团,不及转到小路,被铁笛仙马麟截下,两个交马。斗到二十合之上,马麟两口铜刀把王登逼得渐紧,窥便处一刀搠中他心窝,王登死于马下。其余梁山头领,引喽啰上前,倾时把官军兵士杀翻一片。

        天色放白,宋江一行抵及堽城镇。晁盖宋江四膀厮抱。晁盖道:“贤弟方建大功,鞍马劳顿,须先理会自身安泰,愚兄自得照应。”宋江拊掌只道:“小弟听闻官军几路合围,如何不悬心哥哥安危。”施恩见宋江在路口迎候,挨开康黄寇兄弟几步。比及随队走到跟前,朝宋江施礼。宋江抚慰施恩。施恩再同武松见礼。康均复见宋江,将几个好汉相介一场。李忠由人抬定,宋江见着,伤感垂泪道:“真个苦了我李家兄弟!”李忠气息恹然道:“哥哥省恼,小弟养息好了便是。”宋江止之言语,鲁智深、武松、李应等劝陪。宋江又亲自牵扽李忠那车马一程,直至李应、杜兴劝回。宋江再去寻得晁盖商议事务,两个避开众人,私语计议一番,皆道李应、杜兴两个宜留下。宋江道:“前情今事,山寨中知悉者不出四个,你我俱在心里了。哥哥今次用兵调束至此时,大局似已定。小弟止有一言,哥哥全军似不宜大张旗鼓为妥。晁盖笑道:“贤弟之论极当!”宋江称愧,率部先返梁山去。李应、杜兴来请命,晁盖教两个领亲随速去兖州城北道口伏路。

        堽城镇南外,恰是贝扬赴约眭家庄,途经彼处撞见张彪制下散乱兵卒,问不出究竟。贝扬情知不妙,仓惶回奔。却才至州城道口,陡然间听得呼啦一声,刺斜里一彪人马截住。贝扬心慌看时,失口叫出:“李大官人!”李应冷笑道:“贝观察原来不曾忘却不才,幸甚!”贝扬战栗道:“大官人,小人多曾得罪,莫提恁地陈年旧事罢。”李应道:“你往年何故打发扈成充厢军役?”贝扬怪道:“大官人讲得甚么事?”李应喝道:“不曾有便最好!走罢!”贝扬慌忙遁去。李应抽出飞刀,只见银光闪时,贝扬惨哼坠马身亡。

        晌午,梁山好汉于宁汶渡、宁山两败张世雄,裹定屯田巡检所。真个残垣断壁,废墟一片。顾吉张望时,一个胡须长汉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这个正是“赤发鬼”刘唐。顾吉自忖:“俺半辈子作恶不少,直此报答张巡检,也算给自个儿一个交代了。”便舞动朴刀出马,直抢刘唐。这边刘唐见他吼得响、来得凶,也挥起扑刀接定,两个马上交手,斗不三合,刘唐大喝一声,一刀搠透顾吉胸背。及拔出朴刀,顾吉死于非命。晁盖亲率一众头领,招动小喽啰四下杀入。张世雄惊得魂飞天外,方欲逃命,施恩刺斜里抢入,世雄不及开口,被施恩一刀剁入心窝。刘唐教喽啰把从眭家庄拉来的数十具庄客尸骸,尽数丢弃于营所内外。再纵火略烧一把,谁还知得营内曾私逃出个康培哩?

        是日晴日灿漫,又是大汶河岸边那座蟠汶庙内,众好汉一派喜气洋洋。晁盖、李应与薛文汉、康均等畅叙恳切。晁盖感念道:“此番蒙诸位英豪仗义相助,蔽寨弟兄方得保全。”文汉连连摆手。晁盖又动问道:“先前都未曾问得你堂弟音讯,薛兄弟你可有他消息?”文汉浅笑应道:“我那弟兄难为天王挂念!他父亲先前听我父亲提议,散枝多处为好。已在军班找到出身。”晁盖、李应听了俱颇欣喜。叙谈良久,话题渐转。

        晁盖、李应忧虑当年事务但否措置周全。薛文汉笑道:“不妨。旧年甚么三庄同德,咱西庄的兵丁,三停倒有超一停是他每姓祝的盘计浸润入去的。兵燹厮杀起遭时,庄客人丁或不从约束自顾剽掠或四散逃窜,体统失度,如何顾得过。能保得内院老小良贱三十余口已十分感念天地恩佑了。皆仗彼时天王与宋头领、吴军师排步得周全,贵寨人手赶来真够巧的。”晁盖道:“公明、加亮二贤弟,虑事素来委实慎重。”李应亦称是。文汉又道:“况且先前已去过祝家庄遭近,捆了那最是随附主子仗势欺人的几家,押入内宅,套换上头面衣饰。比及贵寨好汉不远,当时我堂弟绑了祝彪那厮要献俘前,知道厮杀里冲撞不好分说,又先捉拏了祝家庄客庄丁数十个,调换了这边的号服,打得走不动了赶入庄院里。他一家子上下熟畅内外路径,前后分两拨便逃离死地。”

        众英雄倾吐心胆,奈何聚时总比离时少。待一齐在这蟠汶庙拜了龙神,晁盖等自当返梁山去。李应稳坐马鞍略张口片刻,谓康均道:“请兄弟告知我那老哥哥一声,这边一遭……都好。还有你这老伙计,珍重!”康均双目含泪道:“小可定管将话带到!自身不敢牵动大官人记挂,请大官人保重贵体!杜兄弟,你也保重!”言罢马上深唱一喏即去。李应、杜兴亦动容,目送其离去良久。薛文汉等人亦踏上归途,众人皆拏康培打趣。郭清道:“康三哥,眼下薛兄和你均大哥那南照山,敝寨元芝岭,寇氏兄弟的摩华山,无不恭候你大驾哩!”康培笑道:“我与我哥哥,再不敢分离!”都笑一番。

        巡检所、眭家庄战讯传开,兖州见说折了张彪,泰安听闻损了王登,俱各嗟叹,文武诸员无一不惊得呆了。数日后,查验几处战场,都监献计排解。太守结公札递呈安抚司、转运司,报述梁山贼寇袭掠本州龚丘县,本处屯田巡检所、龚丘县眭家庄两处原本约会擒捉贼目,奈何二处不从公署节制调度,中贼奸计,以致自相火并,使贼寇坐利,卑职不胜自责。转运司、安抚司各复牍训诫兖州太守等员,一众人皆惶恐受之。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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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2 20:20 资料 主页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相比水浒传,本短篇主要新增或改设人物:
康均,绰号“多斑蛇”,旧年系李家庄帐簿管事;不知何故辞去。而今与他人合伙。
康培,绰号“锦纹蛇”,康均胞弟。原孟州牢城营押狱节级;后一度在兖州巡检指挥司充某营牙将。因不忿于上司、同僚将他当替罪羊,火烧营厢,先后巧遇施恩、康均。
顾吉,原孟州牢城营差拨,后在兖州巡检指挥所充某营虞侯。
张世雄,原孟州巡检使,后官复原阶,任兖州屯田巡检所行军指挥巡检使。
眭安,兖州巡检指挥所充某营部将。龚丘县眭家庄庄主眭太公之子。
贝拓,见任屯田巡检所第二营眭安的副将。贝扬的胞弟。
贝扬,兖州公衙缉盗勘缴捕臣。原先是郓州巡检司的一员捕盗巡检。
张彪,兖州差往宁汶渡协理的一员兵马监押。
薛文汉,绰号“翻山虎”,与康均在向城县南照山结寨的好汉,被郭远失口说他姓扈。末了康培随康均投奔南照山薛文汉。
郭清,绰号“归山虎”,在元芝岭结寨的好汉。
郭远,绰号“出山虎”,郭清的堂弟,随郭清在元芝岭。
寇小五、寇小六,也是堂兄弟两个,在摩华山结寨的好汉。
王登,泰安州遣往兖州龚丘县增援的一名提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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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87 抽水仔 的帖子

谢谢兄弟捧场!我的水浒外传计划内一共八部短篇,还有三部,构思都有了,当然蜗速填充。由于第四、第五篇刻划对象都是二三流的地煞人物,走的也是剧情模式;接下来第六篇、第七篇打算让一流的天罡人物作为主角出场,而且使用动作模式和悬疑模式;期待与兄弟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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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8 13:09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回复 #88 陶心 的帖子

说起来,最近小弟在混百度贴吧,偶然在水浒吧发现了有位兄弟正在写续水浒的小说,叫《扫雷破虏传》,写得不错,目前写到第10回,陶大哥有空的话,还请过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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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      翻卧桁梁      凡四节

一、黑衣悍匪

      话说梁山关胜、林冲、杨志等人在凌州与水火二将交阵时,枯树山头领鲍旭及江湖好汉焦挺,协助李逵救出被擒的宣郝二将,打破凌州北门。凌州太守张继、兵马都监等一班文武俱携保家小,逃奔德平县而去。鲍旭、李逵等人在凌州内外冲杀凌州散兵时,曾撞见一员官将管领一彪人马,听兵士呼唤似是都监的副将,护着凌州马场的战马,要望寇州方向避转,却于西面洼地吃一队黑衣军拦截。

      那官将喝道:“甚么见不得光的乌鸟,敢平明现世!”黑衣军为首一人,手捻一双短陌刀,冷笑道:“败军弃城之将,也敢扯虎皮作架子吓唬你爷爷!”身后众人大笑。官将又怒又惊,终舞槊径奔为首黑衣人,身后军健呐喊起来。两个斗了十余合,眼见得官将斗黑衣人不过,嘶声吼道:“护马要紧!”随行亲兵,一半护定战马,一半拢将来。那伙黑衣军几个头目亦打起唿哨,引部从卷杀过来。这二路人马混斗厮拼于一处。两相交战无片时,凌州军敌不过黑衣军恁般剽悍,士卒折损一片,队列散乱,自顾不迭。那员官将忧心战马,奈何黑衣悍匪骁劲如斯,己方大败亏输,已紧约不住。凌州兵四零退散,黑衣人依序牵夺战马,交替掩护。须臾,黑衣军夺了七成战马,调头即望南走。那官将垂头丧气,回首望见凌州城上下,已为梁山豪杰所占,只得领人马绕道投寇州去。

      此时关胜、林冲那路兵马,缘城西向北行,黑衣军于大路外向南行,缓步对峙。李逵只顾在城北门口砍杀,焦挺随护着他。宣赞请鲍旭一齐约束部从,休要伤害百姓。鲍旭爽亮应了,军令如山,喽啰无人不从。郝思文适才撞见凌州兵与黑衣众厮斗完,亦指望打那官将手上略夺些战马,将引与鲍旭自寇州、凌州野外新收罗的小股游寇,追出城外,却不识路径,望南撞向黑衣军那边去了,估摸着已踩上了尾巴。鲍旭另有计较。他自忖黑哥哥私自下山,自己是他面上的,这般投梁山,须仗营救宣、郝二人之功。若郝思文有失,面上须不好看。辄请宣赞、焦挺关照李逵,管束部从,自引一队亲兵,飞也似出城门,追赶郝思文去了。

      鲍旭领人赶了一箭之程,只见郝思文快枪快马,单骑突先,鲍旭赶忙教亲随列队两翼夹护而去。郝思文要见功劳,一条丈二龙舌枪抖得恁凶,指点喽啰拦截战马。黑衣军如何肯拱手相送些许。方才为头那黑衣人转马观看,怒喝道:“哪来的撮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郝思文听了,亦怒应一句:“此地此马,何曾须是你家的?”一拍坐骑,径抢那黑衣军头领。那黑衣人不曾正眼觑他,原来郝思文被鲍旭、李逵、焦挺救出不久,随意套了身鲍旭处缴获备存的衣甲,装束不曾鲜亮。只没奈何郝思文马催动得快,一眨眼晃到他眼面前,他又身为头领,须推锋为范。当下征尘影中,两个交战。双方部随,敲击兵器呐喊助威。

      二将来回往复,斗到三十合之上,郝思文精神倍长,那黑衣人刀法渐慢,折身即走,归返他每队阵之内。猛可里他打起一个唿哨,标下头目亦依序打响唿哨,此起彼伏,长短递进有度。郝思文亦唤部从聚拢来,鲍旭一众也分数小队穿来。不觉间,黑衣军人人爬上新夺的战马,已列开一个阵势,外圈呈圆形,头领立马正心。圈内七人至十人一列不等,策动战马,绕起如意圈儿转。数个如意圈,盘作一个大如意圈,全阵以内,大如意圈四面皆有合计八处。面冲郝思文、鲍旭那头,开一处小口。此时关胜、林冲、杨志、孙立、黄信五将俱引兵靠拢向来。郝思文喝道:“手下败将,作甚鸟怪。”匹马单枪冲入那阵中,鲍旭阻拦不及。

      郝思文撞入黑衣军怪阵内,那伙黑衣人盘旋得飞快,教他龙舌枪沾不到一人。他却须俄间落得双目看不清敌情,左挡右支,手脚渐慌,幸得那支枪快。鲍旭见状,引亲随亦扎入阵中要救郝思文。然则凡入阵者,俱各视物不清,自保不迭。林冲忧急道:“此阵甚诡秘,兄弟们又陷于阵内,我等放不得箭羽。”眼见得郝思文、鲍旭等一众命在顷臾,关胜催动赤兔马,大喝一声:“黑乌鸦焉能近得神鸟!”觑准了阵心那为头的直抢入去。林冲在他身后,手绰丈八蛇矛,即于阵口处风呼电啸价乱戳。戳扎的纵然是人影,那伙黑衣人也须逼退,阵型乱了。杨志、孙立、黄信几个亦引兵趋前缘阵周遭以长枪大刀乱搠。而阵内天崩地陷价,关胜马快,眨眼间至垓心,只管手起一刀。刀锋闪处,敌马惊跑,为头那黑衣人仓皇跳上一匹新战马,兵器落地,连打唿哨。那伙黑衣人上上下下均以唿哨为信,人马器物俱各严整不乱,批序奔逃。关胜拢向林冲、郝思文、鲍旭等,高叫:“众兄弟休要恋战,聚在一处。”众皆依其言行事。郝思文朝关胜、鲍旭及林冲等拜礼道:“都是小弟卤莽,险些误了大事,亏哥哥相救!”众人安抚一番。

      其后关胜、林冲众将会合李逵、宣赞、焦挺三个,又先后收服水火单魏二将,转凌州屯扎。提及议论黑衣军劫夺凌州战马一事,众皆疑惑不定。关胜道:“方才那乌鸦阵乃旁门左道、异术奇门之阵,这伙黑衣悍匪倒演练得恁地娴熟。”林冲道:“这乌鸦阵,小可过往只闻其名,未睹其实,未曾想今日突兀撞见于此地。他每来历必不同寻常,不似往常山寨小厮。他每主人须通异术,又懂兵法。”郝思文摇首道:“他每为首那个,论阵前寻常交手,那厮却敌不过我。摆列那阵,关胜哥哥那一刀却不曾取得性命!”林冲道:“此皆异术助他逃脱所致。”鲍旭亦叹道:“小弟从未见过恁般奇妙战阵!”李逵道:“只没吃我撞见,怕他甚鸟!”林冲、关胜皆笑劝:“兄弟勇猛虽出众,叵耐那厮每阴险,须要留心才是。”

      众将先收拾粮草库银返梁山,至茌平县济水岸边,过河便是平阴县界分。此后一日可抹过平阴、东阿二县,奔回梁山泊大寨。他每却于私渡口撞见段景住,失魂落魄价。原来他与杨林、石勇受山寨差遣赴北地买马,归转梁山途经茌平县北郊时,又遭青州来的那个“险道神”郁保四,仗人多势众,二次夺了梁山马匹。段景住先逃出,杨林、石勇不知音讯。关胜、林冲领他回水泊再议。

      一众豪杰归得水泊,上了宛子城复命,宋江见李逵回山,又新添四将,心中喜悦,一一见礼。获悉曾头市同郁保四又截夺马匹,杨林、石勇失踪,宋江愤懑不已,吴用教遣时迁飞檐走壁去曾头市打探,差邓飞、乐和两个分头侦候杨林、石勇消息。林冲、关胜、鲍旭将凌州城外黑衣人夺取凌州马场战马、摆布乌鸦阵一事报知宋江、吴用。宋江一时诸务繁忙,将此事按下,请几位兄弟先记于心头。

      水泊梁山上下摩拳擦掌。不出二三日,邓飞引一个道士各骑快马急匆匆回寨报讯,已知杨、石二人下落。原来杨林、石勇本已至茌平县北道口,教段景住先行探路。孰料郁保四及盗匪滕海、滕龙打后方赶将入来,将二人拏住,便先捆绑了,望西北湾转,押往禹城县一处傍山的道观中,名曰车牛观,这道士便是彼间的。乐和将马借于这道士,邓飞先带他报知山寨,乐和闪及道观边村店监哨。

      邓飞报知宋江,那郁保四及滕氏兄弟一众,俱是归纳曾头市的,或盗马夺马,或回易马匹牲口。滕海、滕龙两个,早先却曾把占远方饮马川,被邓飞、孟康夺寨杀遁;孰料今次于此地又刀兵相见。邓飞道:“小弟向山野村民问动音讯,一路追及驼峰岭车牛观一带,却瞅着彼处道士没被杀的都吃赶在林子里,听那见存的几个道士不迭声叫苦。小弟与他每饮食吃,听他每述说,便带了一个来复命。

      宋江问那道士道:“道长有甚苦情但说。”那道士说道:“数日前有两个江湖好汉引着伴当,押解马匹,借宿车牛观。可叹我观内有个道士生乱滋事,与观外相识里应外合,望禹城县方向追踪出去,三日前捆押回他每几个,杀了那几个伴当,将那两个好汉囚禁于观内西跨院。”邓飞插一句:“那两个实则便是我杨林、石勇两位哥哥。”那道士续道:“住持劝他休要坏了清德,那厮叫嚣背靠曾头市怕甚鸟,竟失心疯杀了住持等多人,只我几个逃出,吃他同那伙鸟人占了道观,贵寨两位好汉与马匹亦暂押于观内。”邓飞怆然道:“当时我与乐和兄弟去哨探了,果见那车牛观养着马匹无数。被那伙措鸟杀了号令的,正是杨林、石勇带去的四个伴当。又吃我等认出,与那道士鸟合的,便是当年饮马川的滕海、滕龙兄弟。只是不解,那伙强徒如何不即时把我两个兄弟押回曾头市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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