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推荐一本社会纪实类的网络小说—东北往事:黑道风云二十年(第三部:黑社会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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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8 12:57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节 是你来适应社会,还是社会来适应你?

第三十节 是你来适应社会,还是社会来适应你?

  九哥出身军人世家,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家教极严的读了不少书的人,但九哥绝对不是个读书人。
  九哥不读书但并不意味着九哥不明白事理,相反,九哥对于社会和人生的看法远超一些饱读诗书的人。
  这是九哥在江湖中历练出的本事,这本事是他历经无数风雨依然能闲庭信步的根本原因。二狗认为,人在社会中体现出的智慧和读书的多寡无关,而且人的道德水平也与读书的多寡无关。
  驼着背、背着手像个小老头的九哥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赵红兵的某个远房亲戚。九哥提前一天就从省城赶来了,他这么早赶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跟赵红兵聊聊。
  九哥知道赵红兵最近有些消沉。
  赵红兵消沉的主要原因就是:没事儿可做。
  赵红兵和沈公子两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自从和吴老板一战过后在我市恶名远扬,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们一起做生意。赵红兵讹钱的确有苦衷,可是社会上的人并不这么看,都认为赵红兵凭借自己在社会上的实力,去硬讹了给他项目做的吴老板。
  赵红兵以怨报德,谁还愿意和他合作?赵红兵当时距离主流社会距离忒远,一旦在社会上的朋友中失去信任,再想成就事业忒难了。
  在孙大伟等人在费四的赌场对赌时,九哥和赵红兵、沈公子俩聊了聊。聊天没什么主题,随便唠唠,气氛很轻松。
  “最近挺闲吧?”九哥问赵红兵。
  “恩,没事儿干。”沈公子替赵红兵回答了。
  “怎么了?”九哥明知故问
  “不就上次吴老板那事儿么,弄得风风雨雨,满城皆知,现在想做点什么生意都没人和我们做。”赵红兵说。
  “恩,上次那事儿肯定对你们做生意有影响。不过也未必是坏事儿。”
  “不是坏事儿?”
  “恩,红兵,我问你:你现在在社会上的朋友都是什么人?”
  “呵呵,我不说九哥你也知道,我认识的人除了混子就是混子。或许沈公子认识些老板或者当官的,但我可真不认识。”
  “每天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你就会不知不觉的变成什么样的人。这个道理红兵你应该懂吧。”
  “哈哈,是啊。我成天和一群混子在一起,我也成了混子。”赵红兵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和一些江湖中人混在一起,或许他仅仅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而已。
  “恩,你还是混子头子,哈哈。”
  “我估计我这辈子也就是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呵呵。”赵红兵挺无奈。的确,赵红兵自从当兵复原以来十多年,还真没和什么正经人在一起过。
  “未必,关键看你怎么想,怎么去做。现在你身边的人都觉得和你合作有风险不是坏事,你可以去认识一些新朋友。和那些新的朋友在一起,或许你会有新的机会。”
  “人家那些人不愿意和我交朋友怎么办?”赵红兵也知道九哥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的确,主流社会中的人对于赵红兵这样的人,肯定是避之不及。
  “结交新朋友的方式肯定和你现在结交朋友的方式和手段都有所不同,你不能像是跟张岳一样和他们交往,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像是张岳对你那样掏心掏肺。”
  “恩。”赵红兵若有所思。
  “我觉得,男人在30岁以后很难再结交到新的真正的朋友。男人真正的朋友,都是在30岁以前结交下的。男人30岁以后要养家糊口,一家老小在那张着嘴等着,不养家行吗?男人30岁以后结交的朋友,多数都是出于利益目的。如果一个男人在30岁以前结交的朋友都是出于利益目的,那说明他人品有问题。如果一个男人在30岁以后结交朋友还不是出于利益目的,那说明他智商有问题。男人在30岁之前的朋友和30岁之后的朋友是两类人,这两类人在一个男人的人生中,都必不可少。红兵你在30岁之前结交下了张岳这样的生死兄弟,很不错,很让人羡慕,但是现在你30多岁了,该认识一些新朋友了。”九哥不紧不慢的说。
  “……”赵红兵没说话,在思考九哥说的话。前几个月九哥随便一个电话一分钱没花就把丁晓虎等人从号子里捞了出来,让赵红兵很受触动。
  “红兵,我比你大几岁,你现在的处境我比你看的清楚。你现在到了该转变的时候了。多结交一些官场上的朋友,随便签个字,说句话,就够你和你的这些兄弟吃上三年的。这比你怎么混都有用,”
  “人家哪愿意搭理我啊?”赵红兵也不是没想过要结交一些官场的朋友,但是总是有点抵触情绪,他觉得官场上的人肯定瞧不起他赵红兵,既然这样,他也犯不上去用热脸贴上冷屁股。
  “对,他们是不愿意搭理你,但是他们愿意搭理钱吗?你见过几个不愿意搭理钱的人?好,就算是他不愿意搭理钱,那他愿意搭理女人吗?当官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即不喜欢钱又不喜欢女人的人或许这世界上有,但我,不认识,从没见过。哈哈。”
  据说九哥总爱说一些看似“武断”的结论。类似这样“武断”的结论通常情况下读过很多书的思维缜密人是不会说出的。但是九哥敢于说出这样“武断”的结论,并且总能给人醍醐灌顶的感觉。
  “哈哈。”赵红兵也笑了。
  他笑的原因和九哥不太一样。他是忽然想起了我市市政府入市委常委的某位高官,该官员看似一身正气,并且以清廉著称,不但相貌堂堂,而且口才文采都出众,管理协调能力也极强,不但在我市叱诧风云,而且还很受省里领导的器重,前途无量。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某次陪老婆去了一次小静的美容院之后,居然疯狂迷恋上了小静,一发不可收拾。最近1-2年,已经不怎么回家了,和小静的关系变成半公开了。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却对一个身上不少江湖气的女人迷恋成这样,外面对他的指手画脚都根本不在乎,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的确是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看来九哥说的没错,只要是人,都是有弱点的。
  “虽然咱们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我了解你。你不愿意以那样的方式去和人交朋友。但是你别忘了,我们是在中国,在中国社会里,如果你不和政府搞好关系,那你永远都是下三滥。你要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让这个社会来适应你。”九哥语重心长。
  “……”赵红兵继续沉默。
  一向贫嘴的沈公子据说那天也不说话,一直摸着脸上的那个燕子静静的听九哥说话。
  九哥说的道理很浅显,很多人都懂,但是有很多人虽然懂但是却不去这样去操作,比如赵红兵。今天,九哥的话中有很多话不大好听,而且有些教训的口吻。赵红兵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确是不大受用,但又不啻于当头棒喝。
  和袁老三“教训”东波不一样,九哥说这些话,是真心真意的希望赵红兵的事业能更上层楼。
  “呵呵,今天我说的有点多。我再说一句吧:你和小申都30多了,再不努力赚钱,成功就离你们越来越远了。”
  “九哥,谢谢你。你说的对。”赵红兵只说了这几个字,熟悉赵红兵的人都应该知道赵红兵说这几个字的分量。
  “当然了,我也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些朋友……”
  “恩!”
  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和黑社会,真的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小瘪三和成功人士的区别,或许也只是一刹那间思想的转变。
  赵红兵的婚礼热热闹闹。
  据说开席之前九哥还对张岳说了句:这些人里,就你看起来最像那么回事儿。
  张岳当时笑笑,没说话,转身走了,去别的桌敬酒去了。
  据我市黑社会研究史料记载:这是九哥和张岳说的最后一句话。
  二狗始终觉得赵红兵结婚那天是个分水岭。。
  赵红兵结婚这天,除了跑路在外的李四,人聚的还是很齐的,这也是这些兄弟最后一次这么齐的聚在一起。
  那天过后,赵红兵这个团伙中很多人发生了太多的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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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8 12:58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节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

第三十一节  回想那一天,喧闹的喜宴

   到今天二狗虽然才只活了二十七年,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但是已经历过颇多的事情,浮浮沉沉已多次。和同龄人相比,或许二狗的心要老一些。因为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经常回忆往事,那说明这个人已经老了。二狗只有27岁,但真的已经老了。这,绝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二狗早就过了那个岁数。
  当二狗回首往事,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某年某月某日曾发生了一件当时让二狗挠头不已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事情,二狗在当时认为已经无路可走,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二狗忽然觉得那天发生的磨难颇具喜剧色彩,不但值得回味而且自己想想也会觉得好笑。但又如某年某月某日曾发生了一件当时让二狗欢欣鼓舞兴高采烈沉浸在幸福与欢乐中的事情,二狗当时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却觉得那天却是一个悲剧,阴仄仄的,甚至自己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不敢去想。
  这就叫悲喜两重天吗?
  比如2004年的某个冬日,二狗的老板给二狗用电子邮件发来了一个运作了已有50个工作日的项目汇总,并且用PPT列好了报告框架,告诉二狗要按这个格式在PPT上把报告完成,客户某国际著名软件供应商,是当时二狗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老板说:“客户明天早上9:00一定要这份报告,他们要用我们的报告做一项重大决议,Alex,你一定要写好。”二狗信心百倍的满口答应,然后开写。16个小时,二狗没离开办公桌,终于在凌晨5:00,二狗完成了一份80页PPT的报告。二狗对自己写的报告很自恋,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以后伸了个懒腰,结果伸这个懒腰的时候一脚踢掉了脚下的电脑主机电源……等再打开电脑时发现,自己16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全不见了,自己居然是在OUTLOOK上直接打开PPT做的报告!!像二狗这样靠office吃饭的人居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二狗当时觉得眼前一黑,觉得到了世界的末日,想去跳楼,二狗清楚的知道这个报告的重要性……
  事情解决的方式不提了,二狗只想说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那个冬日的清晨时,只会会心的一笑。的确,世上哪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啊?
  再比如2004年的某个冬日,踢电源的事情过去刚刚过去三、四天,那是04年的最后一天的夜里,12:00.,二狗和一个女孩子走在喧嚣的淮海路上,虽然已经十二点了,但是淮海路上依然人山人海,太多太多的少男少女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映红了他们的笑颜,他们大声欢呼着倒计时:10、9、8、7……二狗和她也被身边的人感染了,和他们一起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数着苹果灯大声的喊着。新年的鞭炮声响起,鞭炮声中她瞪大了黑漆漆的眼睛对二狗说:“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要和你一起过,都要在这里过,答应我……”。那天她还带了两只粉色的兔子耳朵……
  多年以后,二狗再回想起那天时,只有心碎。不敢去想,但越是不敢去想印象反而越深,没办法。
  写了这么多废话只想说一句:当二狗回忆起那天赵红兵那天喧闹的喜宴时,却感觉是秋风、枯草、落叶、夕阳,那种没一丝暖意的夕阳……
  是婚宴,也是离别宴。
   这场宴会过后的两个月后,参加宴会的很多人,已人鬼殊途。
  此时刚刚结束南山之战的赵红兵、张岳团伙的战斗力与在社会中的声望正值顶峰,一个我市从前从未有过的战斗力超强的团伙,后人,也很难超越。
  任何事情都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不是吗?
  外国有研究机构有一项研究成果:女人在28岁时最漂亮。赵红兵和高欢结婚那年,高欢正好28岁。婚宴上,莺莺燕燕的高欢格外妩媚动人。
  每次看到高欢,二狗总想起《红楼梦》上的那句“世外仙姝寂寞林”,的确,高欢身上就是这个劲儿。
  高欢的父母都没参加高欢的婚礼。但此时的高欢,早就不再在乎那些。
  把自己写的情书朗诵出来总归让人有点肉麻,但婚宴未开始之前当高欢含情脉脉的看着赵红兵轻声的再次读出“红兵,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时,没一个人觉得肉麻,全都被深深的感动,偌大的大厅里,鸭雀无声。
  感情脆弱的三姐等人还轻声的抽泣了起来。
  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像昨天温总理在纽约引用《沉思录》的那句话:“请看看那些所谓的伟大的人物,他们现在都到哪里去?都烟消云散了。有的成为故事,有的甚至连半个故事都算不上。”
  赵红兵和高欢都不是所谓的伟大人物,但他们成为了故事。对,是这样,平凡人的真挚与厚重的爱情故事才最能打动人心。
  在高欢轻声的读完以后,二狗也被高欢所打动。
  或许曾经社会中曾有太多对赵红兵和高欢二人的非议,但如果他们参加了这次的婚宴,二狗相信他们会改变他们最初的看法,然后去深深的祝福赵红兵和高欢。
  或许赵红兵和高欢之间的事情曾是很多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二狗相信这天以后,人们更应该说的是这二人的情比金坚。
  或许二狗也曾怀疑赵红兵和高欢二人也曾怀疑过是否能够最终走到一起,但那天,看到了赵红兵和高欢二人对视的眼神,二狗坚信,他俩,不再会分开。
  沈公子带头鼓起了掌,大家才如梦初醒跟着鼓起了掌。
  婚礼一片喧闹与祥和的气象,喜气洋洋。
  通常情况下婚礼的酒席都只会持续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大多和赵红兵不大熟悉的人比如大虎、袁老三等人都已离场,只剩下了张岳、刘海柱、丁晓虎等二十几个铁杆的兄弟,这些人凑成了两大桌,关上饭店的大门,大呼小叫的喝了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婚宴已经结束。对于张岳等人来说,婚宴才刚刚开始。
  都是自家兄弟,酒喝的格外多,格外痛快。
  刘海柱最先多的,拿个麦克风高唱:“大老爷们儿爱唱歌,唱起歌来乐呵呵。”
  费四抓着小纪的手,墨墨迹迹的说个没完。
  孙大伟呕吐了一次又一次。
  沈公子喝得两只眼睛通红,坐得远远的,看着这群醉鬼傻笑。
  丁晓虎喝得脱了光膀子,还要抓着蒋门神继续喝。
  地上的啤酒瓶子和白酒瓶子扔了一地。
  二狗依然记得张岳少有的大醉了,抓着赵红兵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赵红兵不断的“恩”“恩”的答应着,或许赵红兵也没有在认真的听着已经醉酒的张岳究竟在对他说些什么。
  事隔多年,二狗依然记得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张岳抓住同样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赵红兵的胳膊说个没完的情景,那天张岳的脸惨白,张岳酒喝得越多,本来就白皙的脸就会更白。
  两个人的友情已经持续了10几年,或许曾经为一些小事儿争执过,但从来都没真正红过脸。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那天那顿酒一直喝到晚上九点,都多了。
  赵红兵是当年这些人拜把子时候的大哥,却是最后一个结婚的,怎么能不好好热闹一下?
  酒后,小纪等人去了KTV唱歌,继续喝。
  张岳拉住赵红兵说要和赵红兵聊聊,而且不让赵红兵回家,拉住赵红兵去马路上走走。
  张岳和赵红兵不大一样,赵红兵有很多亲如兄弟的朋友,但张岳却只有赵红兵一个亲如兄弟的朋友。
  张岳心里有话,只想对赵红兵说。
  人在出大事儿之前是有预感的,总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跟最亲密的人说完,然后再走。就好像是汶川大地震中压在水泥板之下的那个牵动了无数国人的心的小伙子,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死,救援人员到了以后他还很精神的对着镜头对他的老婆和孩子说了很多话,想让他休息一下他还要继续说。但当救援人员马上就要把他解救出来时,他走了……
  这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的30多岁的英俊的男人最后一次在一起漫无目的在街上走了一夜。
  他俩是当时我市最有名的两个江湖大哥,他俩是无话不谈的兄弟,他俩曾是高中同学,他俩在一起经历了无数次鲜血的考验,他俩的童年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过毛主席语录张口就来,他俩又在成年之际接受了改革开放的思想冲击,他俩又都在监狱里度过了多年本应是最美好的时光,他俩本来都应是体面的坐在办公室里但今天却成为市民口中的恶棍,甚至他俩的老婆都是高中同学并且是最好的朋友……
  这两个人,有太多的共同之处,有太多的话说。
  据说他俩从六中走到了二中,从市一百货走到了市六百货,最后,在江边,他俩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天亮了,回家了。
  这一夜,本是赵红兵的新婚之夜。
  这一夜,他俩究竟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一夜,是他俩人生中最后一次长谈。
  因为在赵红兵结婚两、三天以后,张岳接到了远在广东的小梅打来的一个电话。
  “大哥,富贵被害了……”
  “……”
  “刚才去认的尸体,穿的衣服、手指、肚子上的伤疤,都是富贵的。”
  “……”
  “大哥,你没事儿吧。”小梅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知道是被谁害的吗?报案了吗?”
  “我知道可能是谁干的,但是他们在这里势力很大,估计报案也没用……警察把人传来审了两句就放走了……”
  “……你等我,我明天过去。”
  “……”
  据说接完电话,张岳哭了,是面无表情滴下的泪水。
  那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张岳这个人还会哭,以前大家都以为他这个人根本就没长泪腺。
  在珠海当鸡头的富贵身上绑了两块巨石被活着扔进大海,溺水而死,捞上来时,已经没了人样,如果不是那只残手,尸体还真的不好辨认。
  当天晚上,张岳给李四、蒋门神和马三各打了一个电话。
  “富贵没了,我去珠海看看,让财务给我准备100万。”这是张岳打给蒋门神的。
  “给我找3、4个小兄弟,3、4个不要命的小兄弟。”这是张岳打给马三的。
  “四儿,我空手去广东,你在广州给我准备点家伙。”这是张岳打给李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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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替天行道

第三十二节 替天行道

   张岳不会忘掉,九年前他给刚出狱的富贵买了一套西装和皮鞋以后,孤儿富贵扑通一下给他跪下叫了他一声“大哥”的情景,富贵那双真诚又略带可怜的眼神,张岳今生不会忘掉。
   叫了一声大哥,这一辈子,就是他的大哥。
   富贵没有父母,张岳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张岳不为他做主,谁能为他做主。
   张岳在江湖中混的太久了,他明白,在98年的中国南方,早就有了真正的黑社会组织,也有了职业的杀手,那些杀手都是身背多条人命,被黑社会大哥养着,轻易不用,只要一用就是杀人。对方敢于对富贵这样下手,足以说明对方有搞定黑白两道的本事。对付这样的人,想报仇就只有一个办法:暗杀。
  张岳让马三找几个不要命的小兄弟,是因为马三跟了张岳多年,是最值得信任的的兄弟,而且马三在前段时间在街头与老古一战,让张岳确信马三手下的那几个兄弟是真不要命。在南山之战中,张岳也见到了脸上一条鲜红的刀疤的拿着手榴弹扣着保险的九宝莲灯。
  干这样的事儿,就得找这样的小兄弟干,这样的小兄弟没家没业,需要钱,忠诚,不要命,渴望成名。张岳手下其它的猛将其实也不少,但他们在社会上多少有了些名气,手里也有了点钱,这样的人,如果说明确的告诉他们要去杀人,他们多数都有可能会畏首畏尾。
   接到了张岳的电话后,马三找来了大志和九宝莲灯。
   “你俩跟着我这么久了,三哥我也没给你们太多的好处。现在我大哥(张岳)有点事儿要办,缺人手,愿意帮忙吗?”
   “愿意!”俩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而且俩人都挺兴奋。能够跟张岳一起做事,是他俩的梦想。
   “呵呵,先别说愿意。你俩知道是要去干什么吗?”
   “……不知道。”
   “……可能是要去做人……你们俩还愿意帮忙吗?当然了,事儿办完了,大哥不可能亏待你们”
   “……”大志和九宝莲灯都沉默了,毕竟,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未干过的事儿。
   “不愿意去就别去,大哥再找别人也是一样的。”马三说。二狗始终认为马三这人人品不错。
   “……我愿意……”沉默了一会,九宝莲灯说。九宝莲灯应该想起了在火车站对面那个又低又矮的平房中当卖淫女的亲姐姐,想起了他的住在垃圾场旁边贫民窟中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把他赶出了家,但他们毕竟是他亲生的爸爸妈妈。
   “我也愿意……”大志说。大志应该想起了动力大火车,那个虽然长的很一般但是大志却喜欢的要命的女孩子,那个曾经嘲笑他根本买不起诺基亚8110的女孩子。
  “恩,想好了吗?想好了的话,现在你们就去大哥的公司。”
  “想好了。”这哥俩儿这回异口同声。
  “去吧,大哥在等你们。”
   在90年代末的东北,如果没权没势的穷人想翻身,那么女人要出卖自己的肉体与尊严,男人就得玩命来换,拿命去赌。
   如果大志和九宝莲灯把事儿干得干净漂亮,他们获得的不仅仅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而且他们还将获得张岳的赏识,在我市能够获得张岳的赏识,那离飞黄腾达已经很近了。连蒋门神现在在社会上都被称为蒋总了,他俩如果帮张岳办成了大事儿,那肯定在社会上的地位也不会比蒋门神差太多。
   在张岳那个70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大志和九宝莲灯见到了张岳和蒋门神。
   “就是你前段时间把大耳朵给开瓢了吧!”张岳认识九宝莲灯。
   “恩,我俩一起干的。”九宝莲灯指了指大志。
  张岳看了看大志,乐了。张岳也见过大志多次,每次看见大志,大志那造型都能把张岳看得哑然失笑。
  就好像这两天网上有人说咱们神七的航天员长得都一般,不够帅,全球都在关注咱们的三个航天员,国家应该派几个长的帅点的上去。二狗琢磨着要是派什么“加油,好男儿”那几位上去的话,虽然帅是足够帅,但是估计得多带点成人尿不湿什么的。
  看人家张岳就不在乎大志造型有多土。毕竟,张岳是要带人去做人,不是带人去参加选秀。长成什么样、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恩,马三跟你俩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
   “知道要去干什么了吗?”
   “知道了。”
  “恩,那好,把东西先给他们。”张岳转身对蒋门神说。张岳除了跟赵红兵废话不少以外,平时还真没几句废话。
  蒋门神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用报纸包着的两个包,分别给了大志和九宝莲灯。
  “别客气,先拿着。其它的回来再说!”蒋门神分别把两个包放在了他们的手里。
  两个报纸包的钱,各五万。
  大志和九宝莲灯这辈子见过10万块钱吗?应该是没见过吧。
  “走吧!出去吃口饭,一会儿乘火车去广州。”张岳起身站了起来。
  乘火车而不是乘飞机,为的是不留下姓名。
  当晚,张岳、蒋门神、大志、九宝莲灯等四人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目的地是广州。
  张岳没有直接去珠海找小梅,那是因为他要去李四那拿点“东西”。
  据说是张岳那天凌晨是自己一个人在天河的一个又脏又破的大排档里见的李四。而且听说这两个身家千万的社会大哥见面以后一句话也没说,没有叙旧也没有寒暄,每人点了一份八块钱的烧鹅饭埋头开吃,吃完以后,李四掏出16块钱买了单。
  李四买完单后,递给了张岳一个书包。
  张岳接过书包,伸手拦出租车。此时他听见身后的李四用他特有的嘶哑的嗓音说了一句:“需要帮忙,说一声。”
  张岳回头,笑了:“四儿,我知道。”
  张岳上车走了,或许他还回头看了看依然站在那里看着他所乘坐的出租车远去的叼着烟、眯着眼、消瘦并且驼背的李四。
  广州的霓虹灯,的确是比我市的要亮一些。但李四,还是那个永远值得信赖的“四儿”。
  这就是兄弟,无论多少年没见、无论多长时间没联系还是一样:你说一句话,我的命,你拿去。
  当夜,张岳等四人乘坐出租车到了珠海
  在珠海,张岳见到了小梅。
  富贵死后,这些小姐一个都没走,都要留下跟着小梅继续干。中国自古不乏侠肝义胆的妓女,梁红玉、小凤仙哪个不是巾帼烈女?谁说婊子无情?据说富贵死后,这些妓女你出5000、我出10000,居然拿着自己辛辛苦苦卖身的钱要集资为富贵报仇!
  “是谁害了富贵?!”张岳问。
  “是一个夜总会的老板,也是东北人,但是已经在珠海很多年了。前段时间,富贵和他发生了冲突,我早就听说他扬言要做了富贵。除了他,富贵在这里根本没得罪别的人。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富贵被害以后,我还听说他们有人说这就是得罪他们的下场……”
  “你不是报案了吗?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报了,没用。他进去被审问了几句,就被人保出来了。保他的人挺有来头,估计公安局也不会继续追究了。”
  “保他的人是谁?”
  “据说是XXX的孙子。”XXX是共和国著名开国元勋,在中国无人不晓,直到今天,他的后代在他的余荫下在广东依然势力极大。
  “恩……”张岳不说话了。
  张岳知道,无权无势甚至连爸妈都没有的富贵,想靠政府为他报仇,希望忒渺茫了。
  《水浒》中扯起的那面杏黄旗上写着:替天行道。
  什么是替天行道?为什么要替天行道?那就是当“天”已经不能做出公正的裁决的时候,就要有好汉跳出来替“天”把这个“道”给“行”了。
  今天的张岳,就是要替天行道。
  临别时,张岳跟小梅说了两句话。
  1、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和住址。
  2、跟谁都别说我来过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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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事了拂衣去

第三十三节 事了拂衣去

  埋伏、暗杀本来是李四擅长的活儿,今天,张岳也干上这个了,被逼无奈干上的。毕竟这是在珠海,张岳在这里,可不能像在我市一样呼风唤雨一呼百应。
  在我市再大的名气拿到珠海一点用都没有,张岳在这里能倚仗的只有三个小弟。如果张岳想让在广州拥有多个码头的李四帮忙,那他早在那个又脏又破的大排档里吃八块钱的烧鹅饭的时候就对李四说了。张岳面对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让李四这样的兄弟帮忙的,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找谁帮忙就是在害谁。
  张岳相信自己,这样的事儿,既然李四能干得来,那他张岳更能干得来。
  张岳从小梅那里拿到了富贵仇家的姓名和地址,我们暂且把富贵的仇家叫做周老大。
  周老大是80年代末就在长春犯了事儿跑到了珠海,从保镖干起,一步一步当上了大哥,还开了两家夜总会。沿海经济发达,黑社会的形成也要比内地早上一步。此时的周老大,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之为黑社会大哥。因为他已经实现了官匪勾结。
  张岳租了台车,由蒋门神开着,开始盯上了周老大的梢,伺机下手。张岳的确是冲动起来做事不计后果,但他平时还算是个理智的人,绝不会蠢到去和地头蛇周老大火拼的地步。
  据说张岳在拱北第一次远远的见到周老大的时候说了句:“这老小子活的挺滋润啊!”
  周老大活的的确是滋润,下车都有人给拉车门,身前身后总是站着3、4个保镖,3、4个身穿黑衣西裤戴墨镜的保镖,这镜头,通常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张岳虽然平时出行也是前簇后拥一大群人,但多数都是他的朋友和兄弟,还真没职业保镖。
  虽然周老大保镖不少,但张岳也不怎么在乎,毕竟保镖这东西总不能24小时跟在旁边。
  经过一个礼拜的盯梢,张岳等人发现了周老大的活动规律:每晚,周老大在应酬以后都会在保镖的陪同下去他的姘妇家,然后在楼门口保镖和他分开,他独自上楼。
  张岳决定,立即下手,就在楼道里动手。
  据说动手的前夜,张岳等四人去了海边,寂静无人的海边,乱石滩。
  这也是大志和九宝莲灯第一次看到大海。到了海边他们才知道,原来珠海的大海远远没有电视中看到的大海那样蔚蓝和清澈,反而有些浑浊,还有些脏。
  这和他们看到的社会一样,当他们真正踏入了社会才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的黑暗与不堪,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纯净。
  但大志和九宝莲灯还是很兴奋,因为他们看到了大海。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腥味,天上繁星点点,星光洒在张岳白皙的脸上,让张岳的脸多了几分阴森。
  “明天,我们就去做了周老大。就在他家的楼道里。大志、九宝莲灯咱们三个上去把他绑下来,蒋门神开车,我们开车把他就带到这里来。”张岳说
  “如果他反抗怎么办?”
  “那就直接在楼道里做了他。”
  蒋门神从车里拿出了准备好的酒和菜,四个人席地而坐,边讨论第二天的方案边喝酒。
  一直喝到了天亮。
  张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天夜里,醉醺醺的周老大果然又去了他的姘妇家。
  在楼道里,两把枪指在了周老大的头上。
  “我是长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我姓张,有事需要跟你了解一下。”说话的是张岳。
  “了解情况?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周老大对张岳说的话将信将疑。
  “别动,跟我们走一趟!”张岳劈手抢过了电话。
  周老大明白,眼前这些人说不定是什么人,自己动一动,对方说不定直接就一枪崩了他。
  周老大被带到了租来的车上,车开向了海边。蒋门神开车,张岳坐在前面,大志和九宝莲灯拿枪指着周老大坐在后面。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周老大有些慌。
  没人答话。
  “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是长春市公安局的!”周老大明白了,自己被绑架了。
  还是没人答话。
  “兄弟你们是要钱吗?要多少,说个数。”周老大更慌了。
  半晌,张岳说话了:“这事儿,和钱没关系,富贵你认识吗?”
  这回轮到周老大不说话了。
  张岳这回更加确定了,富贵就是周老大杀的。
  海边的乱石滩上,张岳等人下了车。
  “我是富贵的大哥,今天我来,是为他报仇!”
  “别杀我,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说了,这事儿和钱没关系。今天,你要被千刀万剐!!”
  “听口音,你也是东北人,咱们都是老乡,有话好好说……”
  “富贵难道就不是老乡!?”张岳怒了。
  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周老大不说话了。
  一块抹布塞进了周老大的嘴里。
  “扎!”张岳一声令下。
  张岳不想动枪,因为动枪可能会留下线索。而且,他也不想让周老大死得那么痛快。
  大志扑上去捅了第一刀,这一刀扎在了周老大的大腿根子上,直接戳破了周老大的大动脉,据说血一下就喷了出来,大志的手上和袖口全是血。这一刀已经可以要了周老大的命了。
  九宝莲灯也扑上去开捅。
  大志和九宝莲灯二人难以想象的残忍,杀人毫不手软,天生就是当杀手的料。
  一分钟后,周老大已经不再挣扎。张岳和蒋门神也上去补了几刀。
  这有点像梁山好汉纳的投名状,人人有份,人人都动了手,以后谁折进去了说出来自己都是个死。
  事后,周老大的尸体被埋在了乱石滩上。
  看来,如果一个人处心积虑的想杀人而且有胆量杀人的话,那么他成功概率应该挺高。
  第二天一早,小梅和张岳等人同时从珠海消失。
  三天后,张岳回到了我市,手里抱着富贵的骨灰盒。
  几个月前,憧憬着赚大钱的富贵南下广东,希望有一天能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今天,他回来了。
  杀人是容易上瘾的一项运动,一旦破了戒,就容易上瘾。
  周老大是张岳刻意杀的第一个人,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张岳回来的同一天,动力大火车手里多了部诺基亚8110的手机。她可能不知道,她手里那部诺基亚8110,是带血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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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8 13:02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四节 百家乐?百家哭!

第三十四节  百家乐?百家哭!

  张岳回来第一天就听说一件事儿:费四的赌场被省公安厅来的人给冲了,费四现在还在号子里关着,损失至少200万。
  张岳挺纳闷,按理说费四在我市的公安系统打点顺了,除了上次范进被杀事件费四被关进了几年以外,费四的场子从未被冲过。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张岳毕竟是江湖大哥,江湖大哥弄清楚一件事儿不是很难。过了1、2天张岳就知道了,这次费四的赌局被冲源于几天前的一场赌博。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在张岳离开我市后没几天,刚刚跟孙大伟赌球输了三万块的三虎子又去费四那里玩百家乐了。
  三虎子是个老赌棍,几天不赌浑身不舒服,我市当时像是费四这样的赌场不少,而且别人开的百家乐的台子起码也有十张,但三虎子就愿意去费四那里赌,即使他看费四再不顺眼也喜欢去费四那里赌,因为在费四那里赌的通常都比较大,而且费四那张百家乐桌子基本没上限,费四定了个每局牌不超过50万的上限已经接近于没有上限,而别人开的百家乐台子通常都是2-5万的上限。
  三虎子当时靠替人收账、放高利贷、卖杜冷丁着实赚了几个钱,据说那阵子三虎子手头现钱已经有了一两百万,三虎子倒真是当大哥的料,赚了钱还不忘当年那些以前和他一起开工厂受罪的老哥们儿,当时三虎子正要整体租借我市市中心的一个服装市场,让他的那些老哥们儿在那做生意。
  听说说三虎子赌术了得,赌博时下手狠、稳,平时赢个3、5万就走,输个3、5万也走,从不恋战。
  费四那个百家乐就像是个印钞机,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张桌子,但是每天收入10万块很正常。毕竟,无论多高的赌术都会败在数学面前,输给概率。百家乐押庄0.95的赔率就确定了庄家相对于闲家的优势,这个优势,绝对不是赌术能弥补的。但三虎子,还真就是少数几个在费四这里赢钱的人之一。
  但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据说三虎子赌博时的胆色相当大,比他小时候杀牛打架什么的还大。那天那局牌在连开两手闲以后三虎子就认定是一条闲龙,每手两万块,均注闲。
  第三手,开了闲,三虎子赢两万。第四手,又开了闲,三虎子又赢了两万。第五手,又开了闲,三虎子又赢了两万。
  而且那天闲杀庄全是8点和9点,闲的盘路极强。
  三虎子不但在社会上是大哥,而且在费四的那个赌局里赌博技术也是大哥,他大叫一声“闲的龙来了”以后,大家都跟着他下闲。
  到了第六手的时候,三虎子还在继续跟闲,但有几个人已经不敢再跟了,毕竟连开六把闲的概率不大。结果第六手开出来,三虎子又赢了两万。
  众人唏嘘不已,都在为自己没跟着三虎子下闲捶头顿足。
  到了第七手,三虎子又下了两万的闲,此时,跟他的已经只有两三个人了。其它的人都在看着,没有跟着下。第七手,开出来的又是闲,三虎子又赢了。
  众人对三虎子佩服不已。
  “三哥,你还敢跟吗?”
  “跟!”三虎子的小三角眼在放光。
  第八手,三虎子又下了两万。到了第八手,已经没人敢再跟了,全场,只有三虎子一个人在下注。结果,开出来,又是闲。三虎子又赢了两万。
  “三哥,行了吧!赢了这么多了,该回家回家吧!”
  “不行!至少还有两手闲!”
  “你还要下闲啊?!”
  “恩!”
  第九手,三虎子又下了闲,又赢了两万。
  “三哥,太牛逼了!”
  “呵呵,还有闲!”
  跟着三虎子下闲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了,第九手时开始有几个人开始打1.2.4.8.16式直缆反龙了,开始押庄了。直式缆是赌博术语,就是说第一把押1000,输了的话第二把押2000,再输押4000,直到赢为止。
  第十手,多数人都在打缆押庄反龙了,全场下闲的就三虎子一个人。
  那一手开出来,又是闲。
  “让你们跟我,你们不跟,我早就说过,有龙就要跟龙!千万别反,你们得懂得什么叫规律。”三虎子志得意满。
  “三哥,那你下一手下什么?”
  “闲!继续闲!”
  三虎子真是狠!不服不行,出了10手闲他还敢再来一手闲。
  第十一手,几乎全场的人都在下了庄,都在反龙,只有三虎子一个人下了闲。
  开出来,又是闲,全场赢的,只有三虎子一人,九把牌,三虎子赢了18万!
  全场都沸腾了。
  “这TMD是什么路?连开十一手闲连个和局都没有!”
  “这路太牛逼了!”
  “三哥,下一把你下什么?”
  “该是庄了吧!”三虎子是个老赌棍,经验告诉他,十一连闲的情况基本已经到了极限。他赌了这么多年,见过十五连庄,可真没见过十连闲以上的。
  第十二手,三虎子表情轻松的下了一手庄,两万块。
  牌开出来,又是闲。
  此时从第九手开始反龙打缆的人已经多数没钱继续打下去了,毕竟1、2、4、8这样下输钱太快。
  “我还真就不信这邪!”
  第十三手,三虎子下了四万的庄。
  牌开出来,又是闲。
  “太牛逼了,十三手闲,连个和局都没有!”众人都被眼前这幅奇牌惊呆了。
  三虎子此时的表情还是很轻松,毕竟,他刚刚赢了18万。
  第十四手,三虎子下了八万的庄。
  此时,全场下注的又只剩下了2、3个人,其它人打的缆由于资金不足已经断了,只剩下几个有钱的人在继续赌,全下的庄。
  三虎子下的最大,八万。这样的大注,在费四的赌局里是很少见的。
  据说三虎子在反龙的第三手下八万时脸红扑扑的,喉结不断的抽动,看得出,三虎子十分兴奋。
  牌开出来,又是闲。
  赌徒们炸窝了:“我操,这是什么牌!”。
  此时的三虎子,表情没那么轻松了,看见又开出了闲,小声骂了一声。
  第十五手,全场只剩下三虎子一个人下注了,三虎子下注,十六万!纯现金下注!
  据说三虎子虽然嗜赌,但是十六万也是他人生中下的最大的几注之一,那天三虎子身上是带了十几万来赌的,刚刚又赢了钱,所以有钱一把下了16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听说那把牌极是奇怪,当闲家抓到第三张牌时,闲家是1点,而此时的庄家是3点,按照规则庄家补了第三张牌,只要庄家不抓到7,就不会输,但是庄家的第三张牌真的补了个7!
  1杀0!
  就是这么邪!
  据说此时的三虎子一声不发,汗如雨下。的确,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赢了18万,现在他却倒输10多万。
  “等一下,先别开牌,叫你们老板来!”三虎子对服务生说。
  一会儿,费四来了:“小三子,你又怎么了?”
  “先封牌,我打电话叫人拿钱,行不行?我今天在这里已经输了10多万了!”
  “你封牌了,别人怎么玩儿?”
  “半小时,一定把钱拿来,在这里的都是老朋友,等一小会,这面子他们总是要给我吧!”当时三虎子放高利贷,手下兄弟手里现钱不少。
  “呵呵,那你们同意吗?”费四转身问其它的赌徒。
  其它的赌徒在反这条长龙的时候都已经输光了,都在郁闷呢,都想看看这一局结果。看样子,三虎子是还要再下重注,大家都乐意看这热闹。
  “没事儿,我们都是经常在这里玩儿的,等会三哥没啥问题。”赌徒们还都挺帮三虎子说话。
  “行啊,那就半小时,破例等你半小时。不过小三子,今天我劝你一句,我这里天天营业,你没必要非下这一把牌,以后机会多的是,你再输了,可别怪我。”
  “我输的是我自己的钱,和你没关系!”三虎子根本不领情。
  三虎子打了电话:“拿32万来,急用!”
  果然,半小时后,32万送到。
  第16手,三虎子又下了庄!
  所有人都为三虎子捏了把汗,一把牌30几万,通常大家都只在电视中的赌片里看过,现实中又几个人看过?
  此时的三虎子据说十分兴奋,大喊一声:“开牌!”
  这局牌庄家和闲家根本都没用再拿第三张牌,结束得十分简单,闲家九点杀庄家八点,天杀!
  三虎子一下瘫软在了椅子上,虚脱了。
  连开16把闲!
  “我操!”连看热闹的人汗都流了下来。
  “……再等等!”三虎子又喊停了,喊得有气无力。
  “小三子,你还想封牌?”
  “对。”
  “今天已经给了你一次面子了。不是我说你,你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下局还是个输。”费四说。
  “我说了,输赢是我的事。”
  “随你!还是半小时!”费四说完转身走了。
  “三哥,别赌了,这局牌太邪!”其它的赌徒开始劝三虎子了。
  “都TMD给我滚远点!”三虎子彻底输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劝。
  别的赌徒摄于三虎子的霸道,没人敢再说话了。
  三虎子打电话给了他大哥,大虎。
  “大哥,现在你手里有多少钱?”
  “三十万,什么事?”
  “全借我,马上!”
  “都在存折上,取这么多钱得预约?”
  “拿存折过来!”
  半小时后,大虎拿着存折来了。
  三虎子是要拼了!他要下64万!
  三虎子是个半文盲,他没读过大学,没学过高数,不懂什么叫“独立事件”。
  一张二十五万的存折加上两部车的车钥匙,放在了赌桌上。
  “费四,这是二十五万的存折,密码我现在告诉你。我和我大哥的两部车,加在一起算三十九万。一共六十四万,行不行!”
  “小三子,我这里全是现金下注,你也不是不知道!多少年规矩都没变过!”
  “扯淡,前几天孙大伟跟我们赌球的时候,不是把张岳那车押上了?”
  “……”费四的确没话可说,的确,那天张岳和孙大伟两个不懂规矩的人把这规矩坏了。
  “那就说好了啊,64万!”三虎子说话时咬牙切齿。
  “我这百家乐桌子的上限是50万!”费四说。的确,这么久,很多人都忘了费四这张赌桌是有上限的,因为从没有人挑战过这个上限。
  “我在这里已经输了40多万了,我就赌这一把,你有这胆子吗?你敢接吗”
  费四性格有个弱点,就是极其暴躁,最怕别人激他。
  “操!连你都敢下64万,我还不敢接?”费四果然上钩了。
  “不过小三子,我可说好了,不管你的存折还是你的车,你要是输了可别赖账,今天这么多人都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了。”费四继续说。
  “谁赖账谁是孙子!”三虎子迫不及待的要开牌。
  第十七手,三虎子又押了庄。
  开牌……
  闲家8,庄家0.
  又是一手天杀。
  十七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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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知恩不报,那还是男人吗?

第三十五节 知恩不报,那还是男人吗?

  据说此局结束后,全场一片哗然。
  最安静的,就是三虎子,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虎是个老混子,经历的赌局无数,但这样接近赌命的赌局,大虎也没经历过,看着桌子上静静放着的8:0的天杀,大虎也说不出话。
  费四也没废话,伸手拿起了存折和两把车钥匙,转身走了。
  三虎子没再喊封牌,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再凑128万。
  这时有人小注1000块下了庄,牌开了,庄家7杀6,庄赢!十七连闲,终于结束了。
  三虎子绝对是个狠人,够有胆。在赌博时下手够狠,而且看百家乐的珠路也有一套,敢于跟了11手闲,但即使是这样的狠人,也败在了数学面前,败在了概率面前。二狗曾经在无聊时看过一本叫《beat the dealer》的书,讲的就是用数学方法赌21点,二狗研究了一下,自己也用一些软件算了算,二狗发现:的确庄家是可以被击败的,的确在玩儿21点时闲家可以通过数学方法使闲家占有一定的优势。但这本书已经出版多年,直到今天,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还在照常营业,还在日进斗金,赌徒们还是多数还都血本无归,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动物,有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无法在赌博时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赢的依然是庄家。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在赌场里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着钢铁般的意志。那二狗相信,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靠赌博来赢钱,做任何事,他都可以赚到大钱。
  在那场赌局过后的第二天一早,费四就接到了无数个电话,甚至包括赵红兵的。三虎子和赵红兵曾经在一个号子里待了几年,他厚着脸皮连赵红兵都找了。
  电话内容基本是一致的:“存折那25万你就拿去吧,但是三虎子和大虎的车你就别要了,你要那么多车有什么用,别赶尽杀绝啊,三虎子都输了那么多了,咱们都是社会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费四的回话基本是一致的:“他最后下了64万的时候,如果他赢了,我是不是必须得给他?既然我必须给他,他输了也必须给我,今天,谁说话也没用,这两台车,我要定了。”
  说完费四就挂掉电话。费四还真是霸道,楞是谁的面子都没给!
  据说此后大虎给三虎子出了馊主意:“这费四这小子做事太不上路,赢了你那么多钱最后还把咱们的车给开走了。谁跟他说话都不管用,真TMD是欺负人。你就应该去报案,举报他开这个赌场,咱们市的公安局他不是打点好了吗?那咱们就直接报案到省公安厅!”
  和大虎一起在省重刑犯监狱一起服刑过的表哥在多年以后曾经这样评价大虎:“大虎这人在监狱里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戳傻狗上墙。”
  “戳傻狗上墙”是二狗家乡的一句土话,意思就是:自己想对某人使坏但不自己动手,然后去找一个和这人有过节的莽撞的人去动手。
  大虎这招不但爱对别人用,连对他亲弟弟都用。
  三虎子这只傻狗还真被大虎戳上了墙,当天三虎子就托人去省公安厅报了案。
  为什么托人报案啊?因为那时候报案都得靠关系,没点关系人家警察才懒的管呢。
  第二天,费四的赌场就被查封。据说警察进来直接开的冰箱的门,从电冰箱里拿出了100多万,这是费四当庄用的本钱,这钱放的地方只有常年在这里赌的老赌徒才知道。三虎子这案报的好,连费四的钱放哪儿都告诉公安局了。
  同日,费四被拘留。
  费四被拘留以后,三虎子乐得喝多了,喝醉以后对别人说:“费四这赌场,以后别想开了,他开一次我报一次,以后他就喝西北风去吧!”
  张岳听到的消息,就是三虎子说的这句话。
  张岳七窍生烟。
  在黑道,报案是最让人不齿的行为。
  刚从珠海回来的张岳是真怒了,给赵红兵打了个电话:“三虎子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赵红兵说了句:“张岳,今天你捧着的是富贵的骨灰盒,我不想明天去捧着你的骨灰盒。”
  “扯淡!”张岳挂了电话。
  张岳如此动怒,除了三虎子干出了不道义的事儿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张岳始终认为费四对他有恩。
  可能很多读者也很奇怪,为什么张岳认为费四对他有恩呢?
  那是因为,张岳第一次出狱时,单位已经开除了他,这在90年前后,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张岳自己又爱面子,不愿意回家,连李洋都不找。当时没地方住,张岳就每天睡在费四那个又脏又破的阴暗的录像厅里的最后一张沙发上。
  张岳在那张沙发上一躺就是几个月,连录像厅门都不出。那是冬天,张岳每天晚上在那破沙发上盖着个军大衣睡觉。
  当时费四也没几个钱,开录像厅一张票一块钱,费四能有几个钱?但是当时费四看张岳快得自闭症了,没办法,隔两天就花个百八十块钱拉张岳去小馆子喝顿酒。钱是不多,但是以当时费四的经济条件也是够受的了。张岳在费四那躺了几个月,费四至少请他喝了50顿酒,而且,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有时候,费四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有什么好吃的费四都记得打包回来给张岳吃。
  这个人情,张岳记一辈子。据说张岳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男人,知恩不报,那还叫男人吗?
  在张岳最落魄一文不值的时候,费四一样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
  直到,张岳翻身。
  的确如此,每个人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的帮助总是终生难忘的,能够感激一辈子。比如二狗,曾经年少多金时身边朋友不少,对二狗也不错,但二狗现在总是想不出那时候究竟谁对二狗究竟这么好了。反倒是去年在二狗最落魄的时候,二狗身边有几个朋友竭尽全力的帮助二狗,当现在重新站起来的二狗回想起来那几个朋友时,眼眶总是湿湿的。
  二狗爸爸也曾经对二狗说过:“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朋友,有富贵的,有贫寒的。但二狗你必须记住一点:对富贵的朋友趋炎附势远不如对贫寒的朋友多些关心。富贵的人平时获得的恭维与关注已经太多了,他未必会记得你。但如果你对贫寒的朋友多些关心与帮助的话,他们会感动的,他们会记得的。”
  张岳这样的人,怎么会忘记往日费四对他的情与义?
  张岳叫来了大志和九宝莲灯。
  “你们还需要帮我教训一个人。”
  “谁?”
  “三虎子。”
  “怎么教训他?”
  “你们看着办,至少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吧!”
  “恩,知道了!”
  九宝莲灯和大志这哥俩在接到张岳的命令以后,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弄两把刨根,抓到三虎子就开砸。
  拿刨根干三虎子是九宝莲灯和大志的小聪明,因为98年底,正是我市“刨根帮”犯罪最猖獗的时候,拿刨根干人,足可以转移警察的视线。
  后来三虎子和九宝莲灯做三虎子这件案子确实也嫁祸到了“刨根帮”的头上,直到几年之后“刨根帮”案件告破,警察才发现。所有的案件都能对得上号,但就三虎子这案件对不上号。再直到几年之后,警察才发现,原来这件案子也是张岳干的。但是当时的主要三个当事人张岳、九宝莲灯、大志却都早已被正法。
  所谓我市的“刨根帮”在多年以后破案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刨根帮”只有一个人,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98年的时候,他刚刚下岗,同时,他的妻子也下岗,一家人衣食无着,却又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98年某个夏日的夜里,孩子哭醒了,饿得醒了。
  他的妻子说:“我不想活了,现在咱们家只剩下了两块钱,可怎么办。”
   “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
   “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你等等,我出去整钱。”
  此人家中有个刨根,他拿着刨根就走了出去,夜里街上没什么人,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了足足20分钟,终于前面走过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当这个中年女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豁的一下站起,拿起刨根对着这个中年女人的后脑就是一下。这个中年女人当场死亡。他从尸体上搜出来36块5,当晚就给了他老婆。
  “钱怎么来的?”
  “别管了,明天的饭有着落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怀揣刨根上街了,这次,他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瞄准了一个年轻时尚的女性,又是两刨根干死。不但从尸体上翻出了600块钱,还得到了一条金项链。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几年时间,他刨死6人,刨伤10几人。案发后,经警方确认,他打死打伤了这么多人,居然累计抢的钱还不到1万块。被抓时还像第一次作案的那个夜里那样一贫如洗!
  这是个罪恶滔天的穷人,他的命,真够不值钱的,在他眼中别人的命,也挺不值钱的。
  他的心早在他老婆要自杀的那个夜里就已经死了,他什么时候吃到那粒枪子,他早就不在乎了。
  在98年底,这个贫困的“刨根帮”还没有案发,他还是市民眼中的超级强大的恶势力。
  大志和九宝莲灯就是要像他一样用刨根,去干三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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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刨

第三十六节 刨

  九宝莲灯和大志又开始盯上了三虎子的梢。
  有了上次绑周老大的经验,这次盯三虎子的梢容易多了,轻车熟路了。
  三虎子是个讲义气的人,身边朋友不少,所以他几乎夜夜都是大醉。那些日子,三虎子的车输给了费四,三虎子还没买新车,所以三虎子那些日子每晚喝醉了都叫出租车回去,有时候车子叫不到了,三虎子就走着回家。
  九宝莲灯和大志每人刚从张岳手中拿到了10万块钱,都还没来得及花,只有大志给动力大火车买了一部诺基亚8110.
  去了次珠海,神不知鬼不觉的办了个人,不但得到了江湖大哥张岳的赏识,而且还淘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这让他们觉得:混社会其实很容易,而且,赚钱也不是太难的事儿。
  大志是个淳朴的农村小伙子,他对女人的话总是信以为真,他居然真的相信动力大火车说的那句:“谁给我买个诺基亚8110,我就嫁给谁”那句话。
  从珠海回来以后,大志下了火车就去了电信营业厅买了一部诺基亚8110给了动力大火车,据说,动力大火车当时还亲了他一口。
  大志可能还认为他为女人付出了全部,女人就应该被感动。大志还是太单纯,在二狗眼中,可能有时候实际情况正好和大志的想法相反。二狗认为:每个女人可能都希望男人能对她全心投入,为她献出所有。但当某个男人真的对其毫无保留全心投入的时候,可能有些女人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很贱,而且很烦。慢慢的,这个女人就对这个男人毫无兴趣。
  两年以后,2000年冬天,二狗寒假时在我市体委门前又看到了动力大火车,此时的她,手里搀着另外一个男人,另一只手里拿的,是摩托罗拉V998.
  摩托罗拉V998在当时也要卖4000多块,二狗知道无业游民动力大火车根本没有经济能力购买这个型号的手机。
  二狗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对那个她正在搀着的男人说了一句:“如果你给我卖一部摩托罗拉V998,我就嫁给你。”
  二狗只知道:她没有嫁给那个当年给她买诺基亚8110的男人。当年那个给她买诺基亚8110的男人,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或许那个男人,就是为的这个诺基亚8110,送的命。
  1998年冬日我市的第一场雪就是一场大雪。
  东北冬天的大雪有点恐怖,雪落在马路上不化,然后很快被汽车和自行车轧成冰,终日不化,冰封马路。
  大志和九宝莲灯动手那天,就是在那场大雪过后的第二天,就在那个冰封的马路上。
  那天,三虎子又是大醉,把身边所有的人都一一送上出租车后,自己一个人在路边拦车。
  那时候三虎子三十多岁了,但身材还是像多年以前和赵红兵、小纪两个人打架时那么消瘦。
  路灯下,三虎子稀松着醉眼看见了马路对面两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叼着烟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三虎子没太当回事,继续伸手拦车。
  九宝莲灯和大志没掌握刨根帮真正的作案手法,刨根帮都是从后面下手,照准后脑勺就是一下,一刨根下去,对方不死也得晕倒在地。大志和九宝莲灯是从正面下的手。
  当大志和九宝莲灯和三虎子的距离只剩下三米时,三虎子忽然警觉了,伸手要向腰间掏东西。
  九宝莲灯和大志看见三虎子要掏东西,都从怀里掏出了刨根。
  大志一个箭步抡起刨根没头没脑的朝三虎子砸了过去,三虎子当时还没来得及掏腰间的东西,伸手一把抓住了大志的手腕。大志这一刨根,没砸到。
  醉酒的三虎子力气还不小,抓住大志的手腕用力一扯,俩人在冰封的路面上脚下都打了滑,一起摔倒在地。
  走在大志后面的九宝莲灯眼见形式危急,抡起手中的刨根对准刚刚倒地的三虎子太阳穴就是一下。
  纯钢的钝器刨根砸在人的太阳穴上会是什么效果?
  三虎子当时惨叫一声就松开了抓住大志的手,大志回过手来对准三虎子的后脑又是一下。
  大志和九宝莲灯俩人见了血都有点发狂。
  这哥俩儿一个对着太阳穴狠砸,一个对着后脑勺狠砸,每个人至少砸了六下。
  月光下洁白的雪地上,全是三虎子鲜红的脑浆。
  三虎子的脑袋,被砸得稀烂。据说三虎子火化时我市最高明的整形医师也没法把三虎子的头给拼好。烂了,全烂了。
  三虎子早就一动不动,这哥俩儿还在砸。
  三虎子以最难看的方式横尸在了街头。
  这曾经是个地痞,终日打架斗殴惹事生非。这也曾经是个洗心革面的浪子,青年企业家,养活了一个工厂。还是他,在多年以后无奈又踏入江湖。今天,他倒在了血泊中,血泊中,全是他自己的血。
  他也是个嗜血的人,当年杀牛时曾把牛的脖子捅成了马蜂窝,自己满身是血。今日,他又死在了更加嗜血的人的手里。这回,他自己的头,被砸得稀烂。
  张岳让九宝莲灯和大志去教训一下三虎子,结果九宝莲灯和大志却直接干死了三虎子。这哥俩儿的狠劲,足以让我市以往包括张岳在内的所有的混子都望尘莫及。
  三虎子横尸街头,目击证人也不少,还画了像,但很奇怪公安局却根本没有怀疑到张岳头上,更没有找到九宝莲灯和大志。
  当时公安局给三虎子的定义是:刨根帮作案受害对象。
  这颇让人觉得费解。
  但联想起东波成为愤青后说的那几句话,可能大家就不会觉得费解了。
  三虎子是什么人?他是地痞流氓,他是平头百姓。他死了,公安局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还破案?
  假如死的人不是三虎子,而是个高干子弟。二狗真就不信那么多目击证人,公安局却破不了案。
  总之,这个案子成为了悬案。张岳、大志等人犯事,也没犯在这个案子上。
  张岳挺紧张倒是真的。
  “你俩也太敢干了,在街头杀人?!”张岳挺无奈。
  “我们也是失手……”
  “别说了,我给你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恩,我还得去找找我姐姐。”九宝莲灯说。
  九宝莲灯从珠海回来以后还一直没有见到姐姐。他有了钱,第一件事儿就是想把姐姐脱离苦海,但是姐姐的“职业”毕竟特别,总换场子,而且姐姐也没个手机,九宝莲灯回来这些天,还真没看到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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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8 16:11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七节 疯了,都疯了

第三十七节 疯了,都疯了

  二狗始终认为大志和九宝莲灯当时在一个月内两次杀人得手后那段时间绝对处于不太正常的亢奋状态,他们的神经都已彻底被撩动起来。
  那几天,杀个人在他们眼中跟宰只鸡差不多。
  九宝莲灯之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帮张岳去杀人,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他和他姐姐共同的理想:走上正路,在我市开一个二线服装品牌的代理专卖店。
  想想姐姐再也不用遭人凌辱了,九宝莲灯就特别高兴。九宝莲灯的姐姐绝对算是个美女,如果不是做妓女,恐怕追她的人也不少。其实九宝莲灯长得也不差,就是脸上那道刀疤破了相。
  九宝莲灯对生活有了憧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姐姐笑着接过他递过去的十几万块钱说:“咱们终于有钱了,开个店吧!”
  他仿佛也看见了动力小火车对他说:“你终于有钱了,咱们俩结婚吧,我们要生两个孩子。”
  他仿佛还看见了他的父母对他说:“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争气,爸妈真是错怪你了,回家吧,你是爸妈的好儿子。”
  可惜九宝莲灯这憧憬,只持续了几天。见到她姐姐那天,就终止了。
  九宝莲灯见到她姐姐那天,发现他姐姐的眼睛、嘴角全是淤青,显然,是被人打了。
  “姐,谁把你打了?”
  “……我自己碰的。”
  “我是问谁把你打的?”
  “……真是我自己碰的。”
  从小在市井中长大的九宝莲灯当然看得出,他的姐姐这是被人打了。九宝莲灯回头就走,他是想找人去问究竟是谁打的她的姐姐。
  “你回来,你干嘛去?”九宝莲灯的姐姐急了,一把拉住了九宝莲灯。九宝莲灯的姐姐太了解九宝莲灯了,九宝莲灯从小和她感情最好,谁打了她九宝莲灯肯定得找那人拼命。
  “你不告诉我,我找人问去。”
  “你别这么不听话,我没事儿……”
  九宝莲灯不再跟姐姐废话了,转身就走了。
  当天下午,九宝莲灯就弄清楚了。我市东郊的一个快50岁的老流氓酒后去九宝莲灯姐姐所在的按摩房嫖娼,一眼就看中了九宝莲灯的姐姐。满嘴酒气的那个老流氓把九宝莲灯的姐姐拉进了按摩间以后就要“办事儿”,九宝莲灯的姐姐不从。毕竟,平时都是嫖客把小姐带出去开房的,而这个按摩间连个帘都没有,妓女多少也有点廉耻。
  九宝莲灯的姐姐开始反抗,结果这个醉酒的老流氓一拳就打在了九宝莲灯姐姐的眼睛上。九宝莲灯的姐姐再反抗,又被一拳打在了嘴角上。
  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弄得过一个酒后的老流氓?
  九宝莲灯的姐姐被这个老流氓强行拿下。
  事后,这个老流氓连钱都没付,还对按摩房的妈咪说:“你们这里服务员服务态度也太不好了,操!”
  九宝莲灯听说这件事儿以后,本来就容易激动的他更是暴跳如雷。他回到了马三的游戏厅拿了把枪刺,天天揣在身上。
  而且据说他还和大志说:“只要让我知道那老流氓住哪儿,我一定给他碎尸万段!”
  大志也不含糊,兜里揣着一把大卡簧:“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找到他以后跟我说一声。”
  张岳让这哥俩儿躲躲,怕是三虎子的事发。可这哥俩儿倒好,每天在大街上溜达,到处得瑟,就是想找到那个老流氓。
  在三虎子的事儿大概过去一个礼拜,张岳开车在街上又看见了这哥俩儿,张岳是真急,拉开了车窗喊他俩上了车。
  “操,不是给你们找了地方让你们躲吗?你们怎么还是每天在街上瞎逛?那天晚上一旦有人看见了你们,公安局肯定给你们画了像,就大志你那头发,还不一眼就让人认出来?”
  张岳是高估了我市刑警的破案能力和破案决心了。
  “大哥,我们是在找人。”
  “找人?告诉我你们要找谁,我帮你们找,你们俩别在街上瞎晃了!”
  “大哥……”
  “别说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我得把事儿跟你们说清楚!”
  张岳又急又气,把九宝莲灯和大志带到了蒋门神经营的一间比较大的歌厅的二楼包间里。
  “记住,半年之内,千万别在街上出现了,等风头过过再说。”
  “……大哥,知道了。”
  “你们要找谁?告诉我。”
  “东郊的XXX。”
  “恩,我打个电话问问。”

  张岳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这哥俩儿,千万别再露面了。
  这哥俩儿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最后张岳说了一句:今天我说的话,你们给我记在心上。要是再让我在街上看见你俩,我非把你俩的皮都扒下来。
  说完,张岳觉得自己说得也有点重了,自己也笑了。
  大志和九宝莲灯也笑了。
  张岳就有这本事,就有这霸气。两个近期已经嗜血如命的杀手,也能被张岳教训得低头认错像是个刚刚犯了错的小学生。
  不管怎么说,经过了过去一段时间经历过的两件事儿,张岳从心底认下了这两个小兄弟。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走!”张岳站起了身。
  九宝莲灯和大志拉开KTV的门向外走,刚出KTV门口,九宝莲灯就看见了袁老三和袁老四。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据说那天是袁老三和袁老四请太子党的那些成员吃饭,但是其它人还没到,就这哥俩先到了。
  袁老四是袁老三的亲弟弟,平时袁老四还真的很少和袁老三在一起,但是袁老四败家的本事根本不比袁老三差。
  二狗清楚的记得,在98年夏天的某个下午,二狗和赵晓波一起骑着摩托车去袁老三家拿麻将牌,袁老三给了赵晓波一把他家车库的钥匙,麻将就在袁老三家的车库里。
  当走到车库门前时,二狗就听见了车库里的强劲的音乐声。
  二狗和赵晓波用钥匙打开车库的门,用力向上一拉…………
  二狗和赵晓波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两男三女,全都一丝不挂,显然都吃了药,在随着车库里汽车播放器放出的音乐声摇头裸嗨呢!
  二狗和赵晓波都自恃“见过世面”,但这样的世面还真没见过。眼前这五个人摇头摇得正high,根本对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二狗和赵晓波熟视无睹。
  赵晓波默不作声拉下了车库的卷帘门,麻将牌也不拿了,回头上了摩托车,带着二狗回去了。
  “麻将拿到了吗?”袁老三问
  “……你弟弟挺能折腾”赵晓波没回答袁老三的问题,却说了这么一句。
  “哈哈,他又在我家车库里玩儿了吧!”袁老三还真了解他弟弟。
  “操!”赵晓波没再说话。
  袁老四就是这么能折腾,他和他哥哥在一起,把他爹的人都丢尽了。
  袁老四倒是的的确确是个帅哥,个头起码183cm,长得极像香港影星吴彦祖。虽然他以不务正业在我市著称,但他由于太帅还挺受女孩子欢迎。平时他总混在胭脂堆里,对他哥哥成天和一群太子党在没什么兴趣。
  但这天,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他哥哥在一起来参加太子党聚会了。
  该他倒霉,躲也躲不过。
  九宝莲灯和大志从包房走出,正好袁老三和袁老四从他们包房的门口路过。
  四个人的距离连两米都没有。
  “看了没,那是个傻逼!”袁老三指着大志对袁老四说。
  “哪个?”袁老四明知顾问。
  “长头发那个,对,就是那个,傻逼一个!”
  “哈哈!”袁老四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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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0 11:04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节 打狗你也要看主人!

第三十八节 打狗你也要看主人!

  天涯的狗迷们!你们好吗?!大家晚上吃了吗?!国庆节快乐!
  “你TMD说谁呢?!”大志近期已经杀人杀红了眼,而且,今天张岳,就在包房里,就在他们身后。
  “说你呢,你不服?”
  袁老三还认为大志和九宝莲灯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他不知道,大志早已非当日任他欺凌的吴下阿蒙了。
  “我不TMD服!”大志棱着眼睛看着袁老三。大志和张岳一起出去了几天,把张岳发怒时的样子学了个淋漓尽致。偶像的习惯,总是那么容易感染粉丝。
  “哎呀我操……”袁老三有点惊诧于大志的强硬了。
  这时,袁老三和袁老四都看见了坐在包房里身穿黑色西装、白色衬衣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们吵架的张岳。
  袁老三和张岳勉强算是认识张岳,所以袁老三抬手跟张岳打了个招呼:“大哥,你也在啊!”
  张岳冷眼看着袁老三,没说话。张岳是从心底瞧不起这群太子党。
  和张岳打完招呼,袁老三又朝大志去了,还伸手推了大志一把,说:“和社会大哥在一起,就以为我怕你了?”
  据说袁老三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张岳“霍”的一下站起,用手指着袁老三一字一顿的说:“打~狗,你~也要~看主人!”
  张岳的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而且“霍”的站起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全场所有人。立马,袁老三和袁老四的气势就弱了三分,他们以往都只是听闻张岳的一些悍事,但绝对没和张岳正面交锋过。今天张岳就这样站起来说了一句话,他们的手就开始哆嗦了。
  “……张总,你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但是这俩傻逼……”
  “我再说一遍!打狗,你也要看主人!”没等袁老三把话说完,张岳就指着袁老三再次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对,你是社会大哥,我们怕你还不行吗?但这俩傻逼,以后可别让我再见到!”袁老三虽然被张岳摄人的盛气压倒,很无奈。但是他还是很不忿的又多说了一句话。
  张岳本人很少说废话,而且他最烦的就是聒噪的人。据说袁老三说完这句话以后张岳一脚蹬翻了KTV里的茶几,哐当一声。
  张岳蹬翻茶几以后,再次一字一顿的指着大志和九宝莲灯说出了最后让他被判了死刑的六个字:“给我打,打死他!”
  早已忍无可忍的九宝莲灯和大志就在等着张岳这句话。
  据说时刻准备着为姐姐报仇的九宝莲灯的羽绒服的左侧袖口里一直装着一把用报纸层层包裹的枪刺,张岳这句话一说出口,九宝莲灯就从羽绒服左侧的袖口里拔出了这把枪刺。
  九宝莲灯愤怒至极,连包着枪刺的报纸都没拆下就没头没脑的朝袁老三抡了过去。在九宝莲灯抡枪刺的同时,大志掰开了手中的那把大卡簧。
  袁老三的头上被用报纸包着的枪刺砸了一下以后转身就跑,袁老四也跟着他跑。这哥俩不知道九宝莲灯手里的报纸包里包着的是什么,但是都看见了大志手中的那把明晃晃的大卡簧。
  张岳和九宝莲灯所在的包房在二楼的楼梯口,所以袁老三和袁老四直接转身就下楼梯,下了楼,九宝莲灯在前,大志在后,开始追袁老三和袁老四。
  据说在追的过程中九宝莲灯一直没来得及拆下枪刺上的报纸,虽然从后面结结实实的戳了袁老三好几下,但是没对袁老三形成致命的伤害。
  真正的血案,发生在了歌厅的门外。
  袁老三和袁老四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歌厅的门外,这哥俩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逃去。
  手里攥着一把大卡簧的大志朝西去追袁老四,九宝莲灯朝东去追袁老三。
  已经积压了几个月的怒火的大志今天不捅了袁老四是不肯罢休了,大志在过去一个多月里没少见到了血,捅袁老四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袁老四身高腿长,跑得不慢,但大志是穷追不舍,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九宝莲灯追袁老三有点费事,但是也没被袁老三彻底甩开。
  那天,这四个人上演了我市官宦子弟与草民百姓家的孩子间两个对立阶层的决战。
  草民百姓子弟积累的怨气已经突破极限,有如火山爆发。不出人命,已经不可能了。
  据说那天大志边追边发出阵阵类似于狼嚎的吼声,跑在前面的袁老四,被这狼嚎似的吼声吓得胆战心惊。
  据说,袁老四如果不是被大志这狼嚎似的嘶吼吓破了胆,那天袁老四还真的或许能逃脱。
  在大志和袁老四二人冲到我市医学院门口的一个花池子旁边时,大志又发出了一阵狼嚎似的嘶吼。袁老四,千不该万不该在这声嘶吼发出之时回了下头。
  袁老四回头时究竟看见了什么没人知道,或许他看见了大志的那双正在喷火的眼睛,或许他看见了大志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卡簧,或许他看见了大志那张由于愤怒而狰狞的脸。
  总之,袁老四回头之后忽然腿一软。
  据目击了全过程的二狗的一个高中同学说:袁老四当时或许是腿软,或许是想来一个足球运动员式的急停转身,或许是想回头打大志一拳,反正,袁老四的速度忽然减下,仿佛是要跌倒……
  就在袁老四忽然莫名其妙的减速时,嘶吼着的大志的卡簧刀扎了上来。
  从袁老四的背后,直接扎进了袁老四的心脏,卡簧刀,直没入根。
  目睹了此凶案全过程的那位二狗的高中同学后来读大学学的是医学,他在回忆那件凶案的时候经常说:人的心脏从后面是很难伤到的,因为有肋骨保护,可是那天追袁老四的那个长头发的小子怎么就能在那么高速奔跑的情况下一刀正好就从肋骨的缝中扎进去而且恰巧扎在心脏上呢?这概率恐怕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不管概率究竟是多大,只要事件发生了,那就是百分之百。
  袁老四也发出了一声嘶吼,摔出了很远,趴在了医学院路边的花池子里。
  据说,袁老四摔倒时左脚下留下了一道弧线,或许这条弧线能告诉有经验的警察袁老四当时究竟想转身还是腿软,但是二狗就不清楚了。
  袁老四死了。
  死时手里抓着一把花池子里的泥土,嘴里啃了满嘴的雪和土的混合物,脸是青的,青的发紫。
    我市一代知名帅哥袁老四比谁死的都难看,面目狰狞,背上插着一把黄色柄的大卡簧。
  据说大志看到袁老四一倒地,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杀人了。
  大志转头就往回跑,逃离现场。但奇怪的是大志没有向没人的地方跑,而是朝刚才发生口角的歌厅跑了回去。他应该是想去找张岳问怎么办。
  大志跑到歌厅门口时,正好看见站在歌厅门口的张岳。
  大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张岳说:“……大哥,那小子……死了!”
  “你TMD还不赶快跑?!”张岳大吼了一声。
  一看九宝莲灯的表情,张岳就清楚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大志这回没再废话,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志杀了袁老四的时候,九宝莲灯还在穷追袁老三。这时的九宝莲灯,已经拆掉了枪刺上的报纸。如果九宝莲灯追上了袁老三,那袁老三估计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极小。
  据说袁老三跑的过程中身边开过了一辆出租车,袁老三边跑边去拉出租车的车门,但是出租车司机看到这情况根本没敢停,一加油门,跑了。
  在九宝莲灯追袁老三大概7-8分钟时,袁老三终于跑到了我市南门派出所的门口,连冲带撞的冲进了南门派出所。
  九宝莲灯没敢追进,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中,袁老三保住了一条命。
  而此时的张岳,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当时张岳认为:大志的确是失手杀了袁老四,但是这事儿跟他张岳关系不大,又不是他张岳去教唆杀人。只要大志不被公安局抓住把以前的事儿全抖出来,那他张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最多也就是判几年。
  张岳,有点忒大意了,他是真忘了大志杀的究竟是谁。
  袁老四的爸爸,是前市政法委书记,如今虽然退居二线担任市人大副主任,但他在我市高层和公检法的关系,又岂是他张岳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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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看看,我儿子这么精神,就这么就死了

第三十九节 看看,我儿子这么精神,就这么就死了

  刚才那节发出以后,天涯的很多网友质疑二狗下面不是特别长,很短,不过瘾。对此,二狗感到很愤慨,出离愤怒了已经,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二狗已经多次在公众场合说出了自己下面特别长,可是就是太多的人不信。在此,二狗也不愿意量化它究竟有多长,毕竟这是隐私。
  这样吧,二狗现在就套用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给二狗一个支点,二狗将用自己的小鸡鸡撬动地球……
  杠杆定理么,大家都知道的……
  好了,不扯淡了,继续。
  在大志在街头杀了袁老四的当天晚上,张岳及歌厅的经营者蒋门神都被刑警队传讯。据说当时公安局当晚就有意刑拘张岳,但被沈公子托人保出。
  袁老四的爸爸当晚听到这件事儿后,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张岳被保出之后,赵红兵和张岳曾有过简短的对话。
  “张岳,跑吧!”
  “我跑?我跑哪儿去?我为什么要跑?我干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事件的参与者。袁老四的爸爸在咱们这里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抓紧跑什么时候跑?”
  “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四,我又没参与,有我什么事儿啊?”
  “难说,抓不到大志估计你就得成了主要目标。”
  “没事儿,反正我不跑。”
  以后发生的事儿说明,张岳那天是最好的出逃机会。
  很多人都不懂为什么张岳不跑,二狗明白:张岳是舍不得跑,他舍不得他拼了命在我市打下的江山,他舍不得自己在我市用无数次血战换来的名气。如果张岳跑了,那么这一切,都将随之远去,永远不再属于他。所以张岳宁可拼着坐几年牢也不愿意跑。
  人性都是贪婪的,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利益。张岳虽然智商和胆略都过人,但他显然还没有放弃如此丰厚利润与声望的勇气和智慧。
  而且,张岳也自恃财力超群,有信心搞掂公检法。据说,张岳当时的确是花了相当数额的钱贿赂了一些公检法系统中的权势官员。
  但此时,大志和九宝莲灯都似已人间蒸发,本案中公安局只能找到张岳,张岳的处境的确也很危险。
  戏剧性的变化出现在三天之后,在袁老四的爸爸还未出院之际,又一血案发生。
  在逃的九宝莲灯又杀人了,而且,一下杀了俩。
  九宝莲灯这次是杀了欺负他姐姐的老流氓和那个老流氓的儿子,九宝莲灯此次杀人的手段之残忍,令我市市民至今仍谈之变色。
  当时的九宝莲灯杀人已经杀出了惯性,在那天大志在街头杀了袁老四以后,九宝莲灯就和大志失散了,或许九宝莲灯已经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终将伏法,所以,九宝莲灯上演了最后的疯狂。
  没人知道九宝莲灯是怎么找到那个老流氓家中的,都只知道。在1998年岁末的某个下午,住在某小区六楼的老流氓的家中门铃响了。
  “谁啊?”
  “收水费的。”
  “哦。”
  老流氓的门打开的同时,一把冰冷的枪刺扎进了他的肚子。当老流氓抬头看究竟是谁扎了自己时,枪刺已经拔出,枪刺的第二下又扎进了他的肚子。
  九宝莲灯推到了老流氓已经软掉的身体后“砰”的关上了门。
  第三刀……
  第四刀……
  据说九宝莲灯扎到后来老流氓的身体已经不流血了以后还在继续一刀一刀的扎。
  光扎人的方式还不算凶残,九宝莲灯随后拿起了一把菜刀,开始对老流氓分尸了。
  真的应验了他对大志说的那句:“找到老流氓,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分尸这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干的,因为这不但对于心理素质有要求而且对于刀法也有要求。九宝莲灯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了变态的地步但是刀法却不行,据他后来交代他足足分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尸体彻底肢解开。
  老流氓的手、腿、脑袋都分了家。
  九宝莲灯更绝的不是分尸,而是分尸后的处理办法。
  九宝莲灯把老流氓的头放进了洗衣机,然后又把手和胳膊放在了冰箱的上层,把大腿和小腿放在了冰箱的下层,然后把老流氓那胯下三寸不良之物放进了微波炉,微波加热了3分钟又3分钟。最后老流氓的主体躯干没地方放,九宝莲灯琢磨琢磨把躯干放在了浴缸里,放进去一会儿九宝莲灯又琢磨自己浑身是血,挺脏,得洗个澡,然后又把老流氓的躯干从浴缸拿了出来,自己又在刚刚放了老流氓主体躯干的浴缸里洗了个澡。
  据说九宝莲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老流氓的沐浴露和香水,整个身上香喷喷的。
  九宝莲灯洗完以后又把老流氓的躯干放在了浴缸里热气腾腾的水中泡上了。
  泡完以后九宝莲灯去了老流氓在上高中的儿子的房间里脱下了自己的血衣,穿上了老流氓儿子的一套休闲装。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准备要走。
  正在九宝莲灯要走时,老流氓的儿子放学回来了,敲门。
  门开了,但是看不见人。
  “爸?”
  老流氓的儿子没社会经验,看见走廊里满地是血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继续往里面走。那把刚刚杀死他爸爸的枪刺又从他的后背扎入,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三刀致命。
  九宝莲灯并没有给老流氓的儿子分尸,而是把老流氓的儿子抱在了床上端端正正的放好,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远远一看,老流氓的儿子跟睡着了似的。
  九宝莲灯刚穿上的休闲装又脏了,无奈,九宝莲灯又换了一套老流氓儿子衣橱里的一套校服,一中的校服,又穿上了老流氓儿子的阿迪达斯球鞋。
  此时,老流氓的女儿和女婿又回来了,拿着钥匙开了门。
  “爸?”
  老流氓的女儿和她弟弟一样要往里面走,结果老流氓的女婿一把把她从拉了出来,“咣”的一声锁上了门,然后迅速把防盗门反锁。据说那个防盗门叫“天犬”牌防盗门,那质量,那是相当的过硬。平时有钥匙都未必能打开,更何况九宝莲灯这个没钥匙的了。
  马上,老流氓的女婿就打了电话报了警。
  此时的九宝莲灯再想从房间里出去已经出不去了,房门被反锁。转身望了望窗外,六楼,没法跳,跳下去也是个死。
  九宝莲灯穿着老流氓儿子干干净净的校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了老流氓家中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点起了一根香烟。
  十五分钟后,刑警大队的人到了,九宝莲灯还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
  随后,九宝莲灯被带走。
  审讯室里,九宝莲灯对自己干了半个灭门案的事件供认不讳,其冷静和泰然让公安局审讯他的人都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都疯了?”
  但九宝莲灯对在珠海杀死周老大和打死三虎子的事儿却只字未提。
  二狗认为原因有二。1,他和大志情同手足,又把张岳作为自己的大哥,他反正肯定是死刑,再交代别的事情立了功也绝对难逃一死。2,如果他不交代出张岳,张岳肯定会给他的父母和姐姐一个好的交代,如果他交代了,那么张岳的手下究竟能对他的家人干出什么事儿,他自己也不敢想。
  九宝莲灯是抓住了,但是九宝莲灯并不是袁老四案件的主犯,只是参与者。真正的杀人者大志依然逍遥法外。
  九宝莲灯犯事儿后没几天,市委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这次扩大会议的具体内容二狗不知,但是二狗知道这会议肯定跟近期发生的多起凶杀案无关。
  但在会议进行到中途,袁老四的爸爸忽然失声痛哭,引来了市里其它领导的关注,会议被迫中断。
  “老袁,怎么了?”
  “……”袁老四的爸爸不说话,哭的声音更大了,嚎啕大哭。
  “老袁……”
  “……看看,我儿子长的这么精神,就这么就死了……”袁老四的爸爸随身带着袁老四的照片,痛哭着掏出了照片。
  据说袁老四的爸爸和他俩儿子不大一样,平日在市里的领导中人缘极好,朋友众多。
  “老袁……”
  “我儿子是被黑社会害死的……”
  “唉”市里别的领导看到袁老三的爸爸60岁的年纪哭成这样,也不禁感慨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分同情。
  “就是黑社会害死我儿子的,张岳是咱们市最大的黑社会头子,张岳不死,咱们市永无宁日……”
  市里的领导听了以后不但同情袁老四的爸爸,而且,也下定了整治张岳团伙的决心。
  “那个叫张岳的,给我查!”市里相关的领导下令了。
  而此时的张岳,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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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0 11:23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节 人能活着,已经算幸福了

第四十节 人能活着,已经算幸福了

  二狗曾经看到一篇美国人写的文章,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中国之所以迅速强大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强大,基本上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而印度、巴西之所以发展缓慢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太差,基本上想干什么都干不好。
  的确是这样,在中国修条路,可能仅需要主要领导一个人签个字就定了。但是巴西、印度要是修条路,恐怕没个三年五载的讨论不完。
  张岳这事儿也一样,市里的主要负责领导一拍桌子:“查,给我查”,就注定了张岳的命运。
  袁老四的爸爸在市委扩大会上哭这几声,可真是给他儿子报了仇,袁老四的爸爸混迹官场多年而且生了两个败家儿子却依然不倒,足以证明了袁老头的智商和本事。说不定,袁老头哭这几声,哭的时间和哭的方式,早已在胸中无数次预演,只是找到了最恰当的时机表现了出来。
  对,没错,张岳是江湖大哥,是我市险恶的江湖中多年来的头号大哥。但是江湖再险恶,又怎能及官场之险恶?袁老头的手段,又怎能是土匪头子似的张岳所能及?
  据说就在这天下午,九哥还曾经给张岳打了电话。
  “听李武说你的小弟把你们市的一个高干子弟捅死了?”
  “……恩,没我什么事儿。”
  “没你什么事儿?未必吧!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名声,你们全市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次别让公安局抓到你的把柄.”
  “九哥你看你,多虑了不是?公安局已经传讯过我了,问完我就把我放出来了,我没事儿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外面吗?”
  “你现在没事儿不代表你以后没事儿……”
  “九哥,真没事儿,该打点的我已经打点好了.”
  “……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九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哎,你看你……”张岳开始嫌九哥唠叨了。
  “对了,张岳,有件事,我军区有个朋友,我爸的老部下。现在要在你们那做点生意,想跟你合作,你马上来省城一趟吧,咱们谈谈这事儿。”
  “……行啊”
  九哥是想把张岳藏在军区大院里。九哥很欣赏张岳,他可是真怕张岳折在这事儿上。
  “那你什么时候到省城?”
  “恩,后天吧。”
  “能不能早点?”
  “我这边真的有事儿,怎么也得后天。”
  “……后天就后天吧,你当心点。”
  “我知道了……”张岳又不耐烦了。
  有些男人只相信自己,从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法,从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张岳就是这样的男人。二狗认为这样的男人或许靠着自己的偏执会取得成果,但一旦跌倒,会很惨。
  九哥根本就没等到等到张岳到省城。
  在九哥和张岳通电话的当天,张岳家的门就被警察敲开了。说来也巧,那天张岳罕见的没出去吃饭,而是留在家里和老婆孩子一起进餐。
  “张岳,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儿需要和你了解一下。”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张岳回头朝正在沙发上边织毛衣边看电视的老婆轻声说:“有事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李洋看着张岳微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织毛衣了。这是李洋最后一次看到张岳。
  张岳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地毯上摆积木的儿子。这是张岳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
  张岳转身和警察一起走了。
  据说,审查张岳时,张岳团伙十年来所犯大小案件的卷宗摞起来足足一米多高。
  马三和蒋门神当时都幸运逃脱,但其它张岳团伙的成员共逮捕了二十余人。
  这次案件,已经不仅仅是调查张岳指示他人伤人致死,而是清查黑社会性质团伙犯罪了。
  张岳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被处以极刑。
  放下张岳的话题不说,单说九宝莲灯。
  九宝莲灯事发后第二天,他的爸爸妈妈就见到了已经多年未见的九宝莲灯的姐姐。
    九宝莲灯的姐姐和父母的对话二狗虽然没听见,但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二狗倒是可以猜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生了些什么。
  “你前几年上学时怀孕给我们丢人现眼,又去当了小姐,人人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滚!你还有脸回来?”
  “妈……”
  “你害死了你弟弟,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
  “妈……我……”
  “……我们两个以后可怎么活啊?”
  “妈,爸,我养你们。”
  “我们不用你养,我们没你这个女儿,我们不用你赚的脏钱……你给我滚出去!”
  “……我走了。”
  “滚!远点滚……我们是上辈子缺了德……”
  九宝莲灯的姐姐没再说话,看了看白发苍苍的父母,转身走了。
  九宝莲灯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共两个孩子,儿子成了杀人犯,女儿当了妓女。对于两个对未来已经没有任何憧憬的老下岗工人来讲,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九宝莲灯的姐姐一共就回了这一次家,被父母赶出了门,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据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再也没有去做小姐,而是在我市艺术学校后面的棚户区那边租了个房子,每天哪都不去,门一关,自己在里面做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外。
  但二狗听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在被父母再次逐出家门以后到九宝莲灯被枪决的这段日子里,曾经去我市的保险公司投了一份自己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写的是她的父母。
  在九宝莲灯审判之后,临刑前,九宝莲灯的姐姐去看望了九宝莲灯。
  “姐,我要走了,照顾好咱爸妈。”
  “恩,你放心,咱爸妈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你安心的走吧。”
  “姐,我相信你。”
  “恩!”
  九宝莲灯在我市那个著名的行刑沟里被枪决后,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帮他收的尸。收尸,整容,火化,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对,就是他的姐姐。
  九宝莲灯是和张岳一起行刑的。
  张岳的花圈收了几百个,虽然后来都一一被公安局的人踹烂。
  九宝莲灯的花圈只收到了一个,上面写着四个字,弟弟千古。
  在九宝莲灯行刑后的半个月,我市艺校门口那条八车道的宽阔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肇事。
  一辆飞驰而来平头柴油大货车撞飞了一个清秀纤弱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身躯飞出了7、8米。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又一条如花的生命就此凋谢。
  肇事司机对交警队的人说:“真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故意撞上来的……”
  交警队的人说:“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会往你的车上去撞?她疯了?”
  几个月后,九宝莲灯的父母收到了一笔赔偿,又收到了一笔保金。
  九宝莲灯的姐姐实现了对自己的弟弟的承诺:“我会照顾好父母。”
  九宝莲灯的姐姐这次通过别人的手交给父母的钱,也一点都不脏。
  她的生命是她父母给她的。
  今天,她还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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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0 11:26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节 人能活着,已经算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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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曾经看到一篇美国人写的文章,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中国之所以迅速强大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强大,基本上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而印度、巴西之所以发展缓慢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太差,基本上想干什么都干不好。
  的确是这样,在中国修条路,可能仅需要主要领导一个人签个字就定了。但是巴西、印度要是修条路,恐怕没个三年五载的讨论不完。
  张岳这事儿也一样,市里的主要负责领导一拍桌子:“查,给我查”,就注定了张岳的命运。
  袁老四的爸爸在市委扩大会上哭这几声,可真是给他儿子报了仇,袁老四的爸爸混迹官场多年而且生了两个败家儿子却依然不倒,足以证明了袁老头的智商和本事。说不定,袁老头哭这几声,哭的时间和哭的方式,早已在胸中无数次预演,只是找到了最恰当的时机表现了出来。
  对,没错,张岳是江湖大哥,是我市险恶的江湖中多年来的头号大哥。但是江湖再险恶,又怎能及官场之险恶?袁老头的手段,又怎能是土匪头子似的张岳所能及?
  据说就在这天下午,九哥还曾经给张岳打了电话。
  “听李武说你的小弟把你们市的一个高干子弟捅死了?”
  “……恩,没我什么事儿。”
  “没你什么事儿?未必吧!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名声,你们全市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次别让公安局抓到你的把柄.”
  “九哥你看你,多虑了不是?公安局已经传讯过我了,问完我就把我放出来了,我没事儿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外面吗?”
  “你现在没事儿不代表你以后没事儿……”
  “九哥,真没事儿,该打点的我已经打点好了.”
  “……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九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哎,你看你……”张岳开始嫌九哥唠叨了。
  “对了,张岳,有件事,我军区有个朋友,我爸的老部下。现在要在你们那做点生意,想跟你合作,你马上来省城一趟吧,咱们谈谈这事儿。”
  “……行啊”
  九哥是想把张岳藏在军区大院里。九哥很欣赏张岳,他可是真怕张岳折在这事儿上。
  “那你什么时候到省城?”
  “恩,后天吧。”
  “能不能早点?”
  “我这边真的有事儿,怎么也得后天。”
  “……后天就后天吧,你当心点。”
  “我知道了……”张岳又不耐烦了。
  有些男人只相信自己,从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法,从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张岳就是这样的男人。二狗认为这样的男人或许靠着自己的偏执会取得成果,但一旦跌倒,会很惨。
  九哥根本就没等到等到张岳到省城。
  在九哥和张岳通电话的当天,张岳家的门就被警察敲开了。说来也巧,那天张岳罕见的没出去吃饭,而是留在家里和老婆孩子一起进餐。
  “张岳,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儿需要和你了解一下。”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张岳回头朝正在沙发上边织毛衣边看电视的老婆轻声说:“有事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李洋看着张岳微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织毛衣了。这是李洋最后一次看到张岳。
  张岳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地毯上摆积木的儿子。这是张岳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
  张岳转身和警察一起走了。
  据说,审查张岳时,张岳团伙十年来所犯大小案件的卷宗摞起来足足一米多高。
  马三和蒋门神当时都幸运逃脱,但其它张岳团伙的成员共逮捕了二十余人。
  这次案件,已经不仅仅是调查张岳指示他人伤人致死,而是清查黑社会性质团伙犯罪了。
  张岳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被处以极刑。
  放下张岳的话题不说,单说九宝莲灯。
  九宝莲灯事发后第二天,他的爸爸妈妈就见到了已经多年未见的九宝莲灯的姐姐。
    九宝莲灯的姐姐和父母的对话二狗虽然没听见,但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二狗倒是可以猜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生了些什么。
  “你前几年上学时怀孕给我们丢人现眼,又去当了小姐,人人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滚!你还有脸回来?”
  “妈……”
  “你害死了你弟弟,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
  “妈……我……”
  “……我们两个以后可怎么活啊?”
  “妈,爸,我养你们。”
  “我们不用你养,我们没你这个女儿,我们不用你赚的脏钱……你给我滚出去!”
  “……我走了。”
  “滚!远点滚……我们是上辈子缺了德……”
  九宝莲灯的姐姐没再说话,看了看白发苍苍的父母,转身走了。
  九宝莲灯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共两个孩子,儿子成了杀人犯,女儿当了妓女。对于两个对未来已经没有任何憧憬的老下岗工人来讲,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九宝莲灯的姐姐一共就回了这一次家,被父母赶出了门,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据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再也没有去做小姐,而是在我市艺术学校后面的棚户区那边租了个房子,每天哪都不去,门一关,自己在里面做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外。
  但二狗听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在被父母再次逐出家门以后到九宝莲灯被枪决的这段日子里,曾经去我市的保险公司投了一份自己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写的是她的父母。
  在九宝莲灯审判之后,临刑前,九宝莲灯的姐姐去看望了九宝莲灯。
  “姐,我要走了,照顾好咱爸妈。”
  “恩,你放心,咱爸妈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你安心的走吧。”
  “姐,我相信你。”
  “恩!”
  九宝莲灯在我市那个著名的行刑沟里被枪决后,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帮他收的尸。收尸,整容,火化,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对,就是他的姐姐。
  九宝莲灯是和张岳一起行刑的。
  张岳的花圈收了几百个,虽然后来都一一被公安局的人踹烂。
  九宝莲灯的花圈只收到了一个,上面写着四个字,弟弟千古。
  在九宝莲灯行刑后的半个月,我市艺校门口那条八车道的宽阔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肇事。
  一辆飞驰而来平头柴油大货车撞飞了一个清秀纤弱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身躯飞出了7、8米。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又一条如花的生命就此凋谢。
  肇事司机对交警队的人说:“真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故意撞上来的……”
  交警队的人说:“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会往你的车上去撞?她疯了?”
  几个月后,九宝莲灯的父母收到了一笔赔偿,又收到了一笔保金。
  九宝莲灯的姐姐实现了对自己的弟弟的承诺:“我会照顾好父母。”
  九宝莲灯的姐姐这次通过别人的手交给父母的钱,也一点都不脏。
  她的生命是她父母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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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0 11:28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一节 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第四十一节 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张岳有千万家产,而且很多财产是光明正大的,够家里花上两辈子的,他完全没必要像是九宝莲灯一家那样如此悲壮。
  据说张岳受审期间胆气极壮,根本就不在意审讯他的那些警察。
  “张岳,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没杀人,没放火,你说我犯的是什么罪!”
  “你这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呵呵,你非说我是,那我就是了。我就承认了,行了不?”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就是我的朋友捅死了那姓袁的吗?如果他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们会抓我?就算你们说我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按你们说的,我也组织很久了,你们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抓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你指使杀死的袁老四。”
  “我怎么指使了?”
  “你说的:给我打,打死他。”
  “那就是我一句口头语。如果我说句我“草你妈”你还判我强奸未遂啊?”
  “……”
  张岳的铮铮铁骨,怎么会服那些小警察?
  张岳在里面的确是挺硬,但在外面的赵红兵、沈公子、九哥等人都急坏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我市要把处理张岳定为扫黑的“典型”。
  只要是个中国人,就知道树立“典型”是个概念。
  好的典型有张海迪大姐姐、赖宁哥哥、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孔繁森……
  坏的典型有哈尔滨的乔四、贪官刘青山、张子善……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但是他们被很幸运或很不幸的树立成了“典型”,就成了标签性的人物,永远被供在圣坛上或永世不得超生。
  抓“典型”是每届政府、每届领导都必须做的事儿。
  张岳这次,真被抓成了典型。
  1996年,全国人代会首次使用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犯罪”一词。1997年,新的《刑法》也给予了“黑社会性质组织”严格的定义。
  1998年,张岳犯了事儿。在张岳之前,我市尚无以黑社会性质组织进行宣判的前例。
  赵红兵究竟为张岳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谁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的结果是:这是省厅督办的我市1998年第一大案,花多少钱都是在打水漂。尽管赵红兵已经急得满嘴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九哥究竟托了多少关系为张岳说情,谁也不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徒劳。
  张岳的哥哥也在帮张岳斡旋,到处找人,但是毕竟张岳的哥哥不在我省工作,关系扯的太远,也是干着急不管用。
  在张岳在审讯期间,我市的市民都已经大概猜到了张岳的结果,而且评价多数是一句话:“张岳的那个小弟杀错人了。”
  对,群人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如果大志当时杀的是我市某下岗职工的儿子,顶多就是大志被通缉,被枪决。至于把张岳也牵扯进去进而引出黑社会大案吗?
  1999年秋,张岳被判处死刑。
  张岳在被处决前,曾要求见一见李洋。但是李洋不见,不想见,不敢见。
  从小和张岳一起长大的孙大伟去见了张岳,临刑前的张岳依然从容、镇定,眼神依旧桀骜不驯。
  “大伟,咱们和红兵不一样,你爸爸是烧锅炉的,我爸爸是普通工人,我爷爷更是土匪。”
  “对,咱们不是从小就知道吗?你说这个干嘛?”
  “咱们不是富家子弟,和权势根本不着边,咱们能混到今天,都得靠自己打拼。人间的荣华富贵,众人的尊敬,我都享受得差不多了。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知足了……”
  “张岳……”
  “我在费四的录像厅躺的那几个月,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去拿命拼吧。我除了拿命拼,我还能拿什么拼?”
  “张岳,别说了。”
  “不,我要说!你们当时都不了解为什么我有了钱之后三、四年却还不跟李洋结婚。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自从我走出费四录像厅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活五年,我这样一个连五年都没想活的人,配结婚吗?后来实在是不结婚不行了,我才结的婚。我又活了十年,我没想到啊没想到。”
  看着脸色苍白娓娓道来的张岳,想起张岳从小到大对他的照顾,孙大伟泪如雨下。
  虽然张岳见到孙大伟总是张口就骂,但是孙大伟一旦在外面受到别人的欺负,张岳肯定像维护亲兄弟一样拼命维护他,从小就是这样。
  看着孙大伟痛哭流涕,张岳笑了:“大伟,走吧!”
  “……张岳,走好!”
  “恩,呵呵”
  虽然张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张岳的内心还是很愤懑。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暗杀了周老大,街头打死三虎子这样恶劣的案件都没事儿,反而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三却让他送了命。
  枪决张岳那天,是我市历史上公审大会开得最壮观的一次,因为要枪决的人是张岳。武警战士、警察来了足足几百个,围观的群众更是数以万计,像是赶集一样,人山人海。
  人们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黑社会头子张岳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张岳依然以他那恒古不变的桀骜的表情棱着眼睛看着围观的人们。
  那天,他也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50年前,张岳的爷爷在行刑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江,少挨了一枪。今天,轮到张岳了。
  张岳的死刑同样在我市那条被山洪冲刷而成的著名的行刑沟里执行。
  据说行刑前我国的罪犯是要用一些方法禁言的,但是据我市传说,张岳临刑前曾大吼一声:“公检法腐败!”,然后被武警一枪掀翻了头盖骨。
  当然,二狗认为张岳临死前的那句吼声不过是我市市民的传说而已,因为老百姓们都恨贪官污吏,更恨衙内。张岳在老百姓眼中或许并没那么邪恶。
  这句话不大像是张岳说的,倒像是老百姓说的。因为张岳犯的事儿,累计在一起判他3、4个死刑也不为过。只是有些案子在他死后才被翻出来。
  当天,我市公检法都收到了袁老头送来的锦旗:“为民除害”。
  很多市民评价:这锦旗应该挂在张岳家中,袁老头的二儿子那才是真的社会的祸害。或许张岳在我市市民的心中,已经和50年前杀富济贫抗日救国的镇东洋地位差不多了。
  到了今天,我市黑社会团伙大大小小起码20几个,市民们都说:“就是张岳死了,要是张岳活着,哪来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团伙?张岳肯定把他们全拿下,全归拢!”
  的确,张岳要是活着,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必以其马首是瞻。或许比张岳手黑不要命的人多得多,但是有几个能像张岳那样义薄云天?有几个能有张岳统帅群雄的霸气?
  即使是土匪头子,那也需要天分。
  和他爷爷一样,张岳也成了传奇。
  张岳死了,我市建国后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死了。社会依然平静,城市依然熙熙攘攘,公路上依然嘈杂,南山上的草木依然枝繁叶茂,西边大江依然滔滔不休。
  没听说哪个老百姓因为张岳被处死拍手称快,老百姓的生活没因为张岳被处死有任何变化,只是一段时间过后,我市的市民再也不用喝我市出产的那极其难喝的啤酒了。
  南山的公墓上,又多了一处坟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坟茔,如果不是墓碑上那个震耳欲聋的名字,又有谁会想起这里埋葬着我市的一代枭雄、一个传奇?
  二狗只知道,多年以后,已功成名就的赵红兵曾多次醉酒后独自开车到南山上,一呆就是1、2个小时。
  或许,他是想张岳了。或许,赵红兵结婚那夜和张岳的彻夜长谈依然未结束,还有话要说。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俩究竟在一起说什么,没人知道。
  对,赵红兵是最悲痛的人之一,孙大伟也是最悲痛的人之一,甚至包括李武也哭到晕厥。
  但还有比他们更难过的:李洋。
  李洋从未在众人面前哭过。
  或许,她已经在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眼泪流光。
  或许,她能够在梦里和张岳相会。
  昨夜小寐,忽疑君到,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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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 蓼儿洼

第四十二节、蓼儿洼

  张岳折了,很多人都认为第三部该结束了。
  二狗爸爸曾经在去年春节的时候跟二狗聊天说:“《红楼梦》好就好在曹雪芹只写了八十回,这样可以让人产生无数联想。而《水浒传》败就败在七十二回之后,金圣叹曾经腰斩了《水浒传》,金圣叹认为从七十二回108将排了座次以后就应该删掉,而不是宋江被招安,投降了朝廷,然后去征辽国,打方腊”。
  二狗认为爸爸说的有道理。记得二狗外公家曾有一本共和国特殊年代出版的《水浒传》,是绿色的皮,二狗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看,翻开书的第一页就是一句毛主席语录:“《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
  当时二狗十分不解,问外公:“为什么毛主席说好就好在投降。”
  二狗的外公是个科学家,是个从小读教会学堂的知识分子,说话从来都有理有据,思索了一下回答二狗说:“毛主席说的是反话,其实水浒败就败在投降。宋江本来代表的是社会最底层的大众,但是他投降以后就成了和社会最底层大众对立的阶级,他被招安以后又去讨伐了和他一样的方腊。这是宋江的成功之处,但却是水浒的败笔。但即使宋江是个聪明人,后来还是有了蓼儿洼。”
  二狗当时年龄尚小,根本无法理解外公说话的深意。到了今天,二狗懂了。而且,二狗还懂了施耐庵。
  受招安是黑社会分子的宿命,不被招安总有一天被干掉。然而被招安的人结果又是如何呢?尽管所有的读者都不愿意见到宋江被招安,但是施耐庵还是这样写了,他写出了一个真实的血淋淋的真实的社会,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人的自我保护意识与生俱来,又有几个人能像张岳那样无法无天以一己之力与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
  晁盖晁天王不投降,死在了曾头市。张岳不投降,死在了刑场上。
  宋江投降了,封官加爵。赵红兵、李四、费四这样的社会大哥要不要投降呢?要不要和政府官员搞好关系呢?结果又会是如何?
  孔二狗决定,还要写下去,写出真实的社会而不是去满足读者的感情需要。
  赵红兵从李洋家回来以后,哭了,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哭了一夜。
  据说,当夜,赵红兵和高欢曾有如下对话。
  “红兵,听我说句话?”
  “你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每天都有人说,但是这句话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善未必有善报,恶也未必有恶报,报应和善恶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比的就是谁更有手段,谁更黑。张岳折了,他不是折在恶有恶报上,而是折在不够有手段而且也不够黑上。他折在了更黑的人的手里。”
  “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种话,呵呵。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我省城的一个叫九哥的朋友说的。”
  “张岳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这我知道。张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第二次入狱,我在他家足足住了四年多,他对我的照顾像亲兄妹一样。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我要说的是:我早就知道张岳会有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比你平静。”
  “恩。”
  “而且我想,你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为什么?”
  “你和他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的出身就注定了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那你也听我说句话。”赵红兵打断了高欢的话。
  “红兵,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你说”
  “因为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你就是张岳。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最有主见最不肯屈服的人。”
  “……为什么这么讲。”
  “你去想想,为什么你一个名校毕业生,现在却在咱们这的一个破高中当老师,到现在连个教导主任都当不上,每个月拿着950块的工资,你真的忘了你是怎么到的今天这个境地的了吗?你想想你的大学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从政的现在有副司级了吧?经商的资产千万的也不少了吧?出国的现在也有常青藤高校的副教授了吧?而你,又在干什么。”
  “呵呵”高欢笑了。
  “红兵你明白这一点,就说明你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或许有一天我倒是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的确,高欢和张岳是同一类人。
  高欢身上流淌的热血,或许比张岳还要沸腾。
  他们都曾经拿自己的性命和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过。结果是,张岳死了,高欢虽然还活着但是前途已经死了。张岳葬在了南山的公墓上,高欢的档案袋里写着“永远不得重用”六个大字。
  
  张岳被处决后的一个月,李四回来了。
  李四的背更驼了,眼皮也更长了,依然又黑又瘦,更像个大烟鬼了。
  李四回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在广州又犯了大事儿,虽然摆平了但是没法在广州继续露面了。其二是虽然赵红兵为张岳花了无数的钱但没起作用,但是赵红兵却结识了一大批我市主管司法的官员,“搞定”了李四当年找人砍残了东波的案件,李四可以安全的回来了。
  “搞定”了并不是说李四的案底被撤销了,通缉令被取消了。而是说在通缉令继续存在的情况下,我市的公安机关没人去抓李四了。李四可以在尚被通缉的前提下在我市大摇大摆到处玩儿,到处逛。甚至可以去市公安局门口的茶馆喝喝茶。
  尽管放心,没人抓他。赵红兵已经搞定了,就算他在公安局门口大喊:“我是李四,我当年找人砍了东波,你们快抓我。”肯定也没人来抓他,顶多把他赶走。
  李四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了赵红兵。
  “我想看看张岳去。”
  “恩,走,去南山,我带你去。”
  深秋的黄昏,两个三十多岁男人上了南山,一个腰杆笔直但却满脸风霜,另一个驼着背眯着眼睛但脚步却坚实有力。
  张岳的墓前,驼着背的汉子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口琴。
  一曲《送战友》的口琴独奏飘荡在了秋风中,悠扬而嘶哑,音符放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口琴声音响过良久,都没人说话,只有萧萧的秋风,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了墓碑前。
  半晌,两个人都说话了,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吵到了张岳。
  “四儿,好久没有听你吹口琴了。”
  “我也好多年都没有吹了。”
  “吹得还像当年一样好。”
  “当年我们所在的猫耳洞里,除了能听到炮声就只能听到口琴声。那时候,没事儿干。呵呵。”
  “现在的孩子没人会吹口琴了。”
  “张岳以前最爱听我吹口琴了,但是他没有听过我吹《送战友》”
  “……”赵红兵不说话了。
  “一年以前,我还见过张岳,看到张岳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张岳要出大事儿了。”
  “张岳还去了广州?”赵红兵都不知道张岳曾去了广州。
  “恩……”
  “你俩在一起玩儿什么了?”
  “吃了一顿烧鹅饭。我当时就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和张岳吃的最后一顿饭。”
  “他去广州找你干什么?”
  “他没说,我问他需要帮忙吗,他笑笑说不用。但我万万没想到,张岳最后会折在别的事儿上。”
  “……”赵红兵又不说话了,目光凝视远方。
  李四也不说话了。
  俩人又沉寂了半晌。
  “红兵,你说说我回来以后做什么生意呢?钱我是不缺,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现在也没什么太好的项目做。”
  “那你准备做什么?”
  “还记得10几年前我开旅馆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小静吗?她说给我介绍个工程做。”
  “她?以前她不是开美容院的吗?沈公子的老婆不就是从她的美容院里泡来的吗?”
  “她现在也是开美容院的。”
  “那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工程?难道是装修她的美容连锁店不成?”
  “她的确没工程,但是她认识能给我工程的人。”
  “……红兵,我明白。”
  “呵呵。张岳出了事儿以后,我算是更明白了,以前咱们混,都是他吗的瞎混。咱们的名声是不小,但是那顶什么用?政府就归拢名声大的。”
  “对。”
  “不和政府搞好关系,咱们怎么混都是扯淡。就比如你,如果换在三年前,你能大摇大摆的回来吗?呵呵。”
  “恩!”李四拍了拍赵红兵,笑了。
  “……”赵红兵看着李四也笑了,也拍了拍李四。
  “你要做什么工程,我也入股吧。”李四已身家千万。
  “好,等这事定下来再说。”
  “现在张岳的老婆孩子怎么样?”
  “还可以,前些天,我又见到了张岳的儿子,现在他是我干儿子。”
  “张岳的儿子怎么样?我几年没回来了,我都没见过。”
  “长的和张岳一样。挺争气,咱们全市幼儿英语竞赛第一名,特别要强。每天连家门都不出,除了看连环画就是在家画画,挺乖。”
  “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儿,你看看张岳……”李四回了回头,看了看张岳的墓碑。
  “呵呵,不是坏事儿。”
  这两个中年汉子在张岳的墓前聊到了天黑。
  “兄弟,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两个汉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天过后将会发生转变,迎接他们俩的究竟将会是什么?
  是前程似锦,还是蓼儿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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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0 11:30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节 人无完人

第四十三节 人无完人

  小静追了小半辈子赵红兵都没搞到手(当然,也许早就搞到手了,但是终究没能结婚),这不能证明小静魅力不够。恰恰相反,小静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她能把我市那个两袖清风才华横溢的常务副市长韦某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就是明证。
  多年以后,人们都在讲:如果没有小静,或许十年前就是市委常委的韦市长现在都已官拜省委常委了。省委常委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很多官员在老百姓的心中的形象都是贪腐和无能。
  贪腐,二狗绝对承认。但无能,二狗不敢苟同。或许有些官员是依靠各种关系上台,或许有碌碌无能之辈,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少数人很少在要害部门工作。中国的政府官员和其它国家的政府官员相比,整体素质还是颇高的。起码二狗认识的我市的那些主要政府官员的领导能力和分析判断能力,都绝非普通人所能及。
  90年代末,韦市长就是在我市的主要领导里风头最劲、最出色的一位。二狗依稀记得此人在98年开会讲话的时候就是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然后用自己做的PPT文档播放在投影仪上。他制作PPT的水平肯定没法和现在成天玩PPT的二狗比,但是那是在98年,那时候全中国又有多少人会用office?恐怕那时候很多人连笔记本电脑都没见过。此人讲话基本不用稿,无论谁跟他说个数字,小数点后两位数字隔了一个月他都能记得清。简直就是个天才人物。当然了,如果不是天才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在几百万人中脱颖而出当上副市长?
  韦市长简直就是个上帝的宠儿,不但才华横溢,而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长得十分像二十年多年前港剧《上海滩》里的许文强,绝对的中老年妇女偶像。
  但他自从在陪他老婆去了一次小静的美容院邂逅了小静之后……
  二狗的舅舅曾经说过一句话:“很多人都说,如果我不喝酒的话,那我就是个没缺点的人,完人,完美的人。但是大家都说这个世界上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我也不干别的坏事儿,我就喝点酒吧。”这是二狗的舅舅发自肺腑的一席话。二狗也十分认可舅舅这句话,如果舅舅不酗酒,那他还真是个浑身闪光点的人。
  二狗舅舅的酗酒理论可以套用到韦市长身上:“很多人都说,我韦某是个没缺点的人,我浑身都是优点,但是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
  韦市长就是这么不顾一切的和小静在一起。
  而据二狗所知,小静和韦市长在一起,不是图他的权也不是图他的钱,俩人在一起感情还挺真挚。
  韦市长没钱,真没钱。全市任何一个市长、副市长钱都不少,但就是他没钱,因为他一点都不贪,两袖清风,做事滴水不漏,他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而且对属下要求也十分严格。在他主持工作期间,我市的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中午都不许喝酒,不许招待。发现谁中午喝酒免谁的职,很是雷厉风行。
  再说小静也不缺钱,她开了四家美容连锁店,一年下来百八十万没什么问题。她一个单身女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小静的姐妹们经常对小静说:“哎呀,这下你发达了,和韦市长在一起,以后什么都不愁了。”
  小静笑了:“那是个穷光蛋,上礼拜日去商场花150块钱买件衬衣还是我给他掏的钱呢。”
  小静的姐妹们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小静说:“他是真没钱,他工资的存折放在他老婆那,他哪儿来的钱?”
  小静的姐妹们笑了:“敢情着他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啊。”
  小静笑了:“啥小白脸,有他那岁数的小白脸吗?老白脸还差不多。”
  “哈哈”大家都笑了。
  可能是建立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关系不会长久,也可能是韦市长正是看中了小静不在乎他的金钱和权势。总之,俩人如胶似漆。
  小静对赵红兵和高欢结婚着实恼火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据说有一次小静在街上开车看到了赵红兵的车停在电信局的门口,还故意开着自己的车撞了赵红兵的车一下,两车俱伤,赵红兵的车伤得更重一些,撞完以后小静开车飘然远去。赵红兵看到自己的爱车被撞先是勃然大怒,后来听说撞他车的那个车的车牌号以后,赵红兵只能无可奈何。
  但小静对赵红兵的恼怒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几个月后,小静就归于平静,接受了赵红兵和高欢结婚这个事实。两个人的朋友关系又恢复了,一男一女的朋友关系恢复总归是要比同性的朋友间关系恢复容易。
  那段时间,赵红兵没钱了,他和沈公子俩人都没钱了。过去他俩赚的钱还有讹吴老板的钱多数都花在了张岳这件事儿上,再不赚钱没两年他俩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赵红兵和沈公子当时曾有如下对话:
  “张岳没保住,咱们也快没钱了,可得想想该干什么了。”沈公子说。
  “现在还是搞工程赚钱,咱们应该搞点大的工程。”赵红兵这人就没想干过小事儿,就没想做过小生意。
  “呵呵,你竟想大的。搞工程,哪儿来的活儿?即使有活儿来了你有搞工程的资质吗?即使有资质,你有那么多钱去运作吗?”
  “只要活儿来了,资质我可以找别人一起合作,钱,更是小事儿。”赵红兵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踩在他脚下,而且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中国四大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
  沈公子看着赵红兵这副仿佛已经赚了几千万的架势,乐了:“红兵,你也三十多了,你还做梦呢?从咱们当兵的时候,你丫就成天做梦,你还说什么要把红旗插遍全世界,到了现在,全世界还剩几个国家插红旗?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那梦想就实现过一个,就是成天盼着你家那黑背狼狗不吃不喝自杀身亡。结果你家那狼狗它还真他吗的就不吃不喝自杀身亡了,真他吗的邪。其它的梦想,你实现过哪个?”
  赵红兵想起他家那狼狗不吃不喝自杀的原因,有点沉默。
  “沈公子,我有句话必须要再对你说一次。”
  “你说呗。”
  “人必须要有梦想。因为有了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连梦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实现?如果我说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那么好,我今天就去练画画,我努力我流汗,那样我才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但是如果我连当世界上最好的画家的梦想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人有梦想可以,但你不能空想。”
  “我没空想。”
  “那你去怎么实施你的揽大工程的梦想?”
  “……我想去和小静好好谈谈,她不是和韦市长关系不错么……”
  “谈什么?”
  “拿块地”
  沈公子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要拿地?你拿地要干嘛?”
  “你要咬我啊?!”赵红兵看沈公子如此激动,用手挡住了脖子。
  “谁咬你!?我是问你,拿地干嘛?!”沈公子还是挺激动。
  “盖楼。”
  “……啥?”
  “盖楼”
  “……操!”沈公子被赵红兵气得乐了。当时他和赵红兵剩下的钱也就够买几套百十来平米的公寓的,可赵红兵居然说要盖楼,这不是青天白日梦吗?
  “你先别操,我说真的呢。”
  “你知道建个小区,像是吴老板那样,得花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还在这说什么?”
  “我只知道,只要地拿下来,项目批下来。其它的问题都不大。”赵红兵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
  “为啥钱不是问题啊?就因为你在银行工作过几个月,然后银行就可以借无息贷款给你?你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扯淡!”
  “你还知道你在扯淡啊?”
  “别烦我,我去找小静去了。”
  “找她去干嘛?”
  “跟她谈谈。”
  “真谈啊?”
  “真谈!”
  “得!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沈公子彻底无语了。
  赵红兵真去和小静谈这事儿了。
  “土地、城建这块是韦市长负责吧!”赵红兵出身官宦世家,对我市主要领导的职能,了解得相当透彻。
  “我哪儿知道啊,明天我问问他。”小静真不知道,而且小静也不关心这个。
  “你不用问了,是他负责,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我?你找我说这事儿干嘛?”
  “你对他不是挺了解吗?我就想问你点事儿。”
  “说吧!”
  “想给他送点钱,求他办点事儿,麻烦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但我还不知道送他多少钱合适……”
  “送钱你就别想了,他不怎么喜欢钱,给他送钱的,当天晚上他收了。第二天他全叫秘书给送回去。”
  “他喜欢什么?字画?古玩?”
  “他都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我。”
  “……”这回轮到赵红兵无语了。
  “红兵,你混了这么久社会,当了这么久的大哥,还不明白这件事儿?”
  “什么事儿?”
  “能用钱搞定的事儿那都不算事儿,用钱搞不定的事儿那才是大事。对吗?”
  “对!”
  “但是用钱搞不定的大事儿有时候一个人出来说句话,靠人情就能搞定。对吗?”
  “对!”
  “知道对就好。以后你对我好点,没事儿多给我打几个电话,知道了吗?”
  “……我……”
  “你什么你,说吧,什么事儿,我帮你说话。”
  “过段时间,有土地招标什么的,我想拿块地,便宜点。”
  “等哪天我见到他,我跟他说说吧。”
  “谢谢了”
  “谢什么谢?你以后对我好点,别总是想起用我的时候才想起我……”
  “……恩,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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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节 借钱

第四十四节 借钱

  赵红兵从小静那里回来后志得意满,他显然达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其实小静所说的道理,赵红兵肯定比谁都懂。而且,这道理他从小就懂。
  “你真去找小静去了?”沈公子到了现在还不大信赵红兵真的去找了小静。
  “对。”
  “她怎么说?”
  “我的空想已经实现了第一步了,她答应帮我问问。”赵红兵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公子。
  “红兵,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今天才发现,你脸皮可是够厚的。以前我记得你脸皮挺薄啊?”
  “我脸皮怎么厚了?”
  “你居然能舔着脸去求小静,而且还让小静去求她那姘头,你现在可以啊你!”
  “哎,我什么时候说我去求小静了?”
  “那你去干什么了?那你怎么说的?”
  “我只是跟小静说:我想给韦市长送点钱,问问她多少钱合适。我只是咨询了一下她这个问题。”
  “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这样一问她,她就说要帮我……”
  “你挺有手段啊你!”
  “那是!”
  “不过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吧,你这是利用小静喜欢你的心理,然后去让她主动提出帮你办事儿。”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别说那么难听。我就没觉得哪儿过分,她是主动愿意帮,而且对于她来说只要说几句话就成。虽然在咱们眼中是天大的事儿,但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
  “那你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没多大。沈公子,我觉得你好像不明白一件事儿。”
  “你说!”
  “如果有朋友想主动希望帮助你,你尽可坦然受之。因为你的朋友在帮助你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快乐,他快乐又解决了你的问题,这何乐而不为?比如说半年前那次,小纪缺20万周转一个月,你听说以后回头就给他转了20万,随后他赚钱了,不但还你钱了还请咱们吃了一个礼拜的饭,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小纪是咱们的好兄弟,他赚钱咱们也开心啊,当时那点钱我放银行也没用,借他就借了呗!”
  “这就对了,我找小静帮忙也是一个道理。她能帮上我,她也很开心,而且也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所以说,有好朋友希望能帮上你,你泰然受之就可以了,别想那么多。当然了,我绝对不会去勉强好朋友帮助我,再好的朋友我也不会让他因为帮助我而为难。”
  “……呵呵,我还是觉得你使了点小手段。”
  “你说我无耻都行,反正我就无耻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就要翻身!”
  “……真要拿地?”沈公子还是有点不信。
  “真要拿地。”赵红兵斩钉截铁。
  “好!干就干!”
  赵红兵和沈公子的组合无论是打架还是经商,都是绝配。二狗认为这二人是绝配的主要原因有二:1,赵红兵和沈公子二人步调绝对一致,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决定了去做某件事,另一个肯定赴汤蹈火也要跟着,这俩人从来没因为某个决定闹过矛盾。就算是沈公子做出了要去上天去摘个星星的荒谬决定,赵红兵肯定马上就去找铁匠研究怎么打造一个神州八号。2,赵红兵善于把握方向,决断大事儿,但却不精于细节。沈公子恰恰精于细节,做事儿滴水不漏。
  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真是干什么像什么。
  几天以后,小静给赵红兵打了电话:“下个月我过生日,我也不请别人了。老韦、我、你、沈公子,就咱四个人,吃顿饭吧。”
  赵红兵明白,能和韦市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家常饭,这事儿八字就有了一撇。的确,韦市长顿顿都要吃饭,但是韦市长通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和一个带有目的的小老百姓去吃饭。
  赵红兵这时候有点急,因为那时候赵红兵还是个无业游民,一个无业游民凭什么拿地啊?此时的赵红兵,急着找一家建筑公司合作。那些天里,赵红兵是每天就在家里给朋友打电话,四处打听有没有可靠的建筑公司推荐一下。
  这时,刚刚被劳教一年出狱的费四给赵红兵推荐了一个人:紫玉集团的老板陈生。
  陈生是我市90年代的知名企业家,他本来不是我市的人,而是距离我市约100公里的某个乡镇企业的老板,但此人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意识到了机会,带领着他们乡的20几个农民就到了市里开始搞建筑,开始的时候也就是砌个墙什么的,到了后来越搞越大,工程越揽越大,干脆脱离了乡镇企业的关系,直接自己干。比如东波以前住的回民区改造的楼盘,也是陈生开发的。
  此人虽然颇具经济头脑,但他却有个致命的缺点:爱赌。打江山难,受江山更难。陈生自从发了财以后就沉迷赌博,不但经常去费四那里扎金华、百家乐,还经常性的跑到澳门去赌。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赌。
  到了99年,陈生已经入不敷出了,虽然旗下资产还有不少,但是赌债也有了几百万。
  费四介绍给赵红兵的,就是这个人。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没来更新,结果来了一看,cg10932童鞋已经帮我写了第四十五节,不但写得很好而且是用手机写的,这精神,这劲头,真是没的说。
  但是二狗想说一件事儿:二狗是小泽玛利亚的铁杆粉丝,但是上个月当二狗把小泽玛利亚流出的无码片下载了下来的同时就把电脑里所有小泽玛利亚有码的片子都删了。对吧!都有了无码的了,还要有码的干啥玩意?
  cg10932写的那是有码的。而孔二狗,是无码的!要看就看无码的!
  不扯淡了,继续。开个玩笑,Cg10932童鞋别介意。
  
  陈生应该算是一个打工皇帝,他身上既有中国农民传统的勤劳与忍耐的优点又有国人常有的小人乍富的缺点。有句典故叫韩信用兵,多多益善。这典故虽然适用于韩信,但显然不适用于所有人。有的人可能只能掌控10万块钱,超过了10万块,他就无法掌握,多余的钱,反而成了他的噩梦。
  赵红兵和已经快输成瘪三的陈生的谈判过程很顺利,毕竟陈生急需现金还赌债。具体过程二狗不知而且对房地产行业也并不了解,二狗只知道最终结果大概有如下几点:
  1,由沈公子出面担任该公司的副总经理。
  2,赵红兵和沈公子近期出现金1000万买断该公司部分股权。(多数都是用来归还陈生的赌债,其余部分用于土地招标等。)
  3,由赵红兵和沈公子所承接的业务的大部分利润归他二人所有。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这样的事情,赵红兵由于名声在外,不好直接出面参与。由沈公子出面则不同,起码沈公子在社会上没赵红兵那么大的恶名。而且沈公子是北京人,对外可以宣称是北京的老板。
  事儿是很快就定下来了,但是赵红兵接下来可是犯了难,虽然赵红兵一直不大担心钱的问题,但如果想要短期筹到1000万,那是得张口借钱了。
  一个男人最犯难的事儿,可能就是张口跟别人借钱了。而且这次借钱,说不定要多长时间才能还上。
  赵红兵在社会上的朋友不少,但是能拿出一大笔钱的并不太多。而且以赵红兵的身份,不能随便跟别人借钱。
  原因有二。其一,赵红兵只要张嘴借钱,不是太熟悉赵红兵的人多数会以为赵红兵是要讹钱、讹大户。
  比如赵红兵和不太熟悉的富商张三借钱:“三哥,借我200万”
  “哎呀,红兵,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资金都压在货上,这样吧,我手头有30万,你先拿去应应急,什么时候还都行,没事儿。”张三还得装的很仗义。
  赵红兵张口了,张三肯定得给面子,但是十有八九不会拿出那么多钱借给赵红兵这样的黑社会大哥。因为就算是赵红兵一定会还,但还说不定哪天赵红兵就被暗杀了或被正法了,到时候他找谁要钱去?借赵红兵三十万,不但面子给了,而且还不伤筋骨,爱还不还吧。
  其二,赵红兵毕竟是个社会大哥,社会大哥张口借钱,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所以,赵红兵虽然朋友不少,但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张口跟外人借钱。
  赵红兵第一个找到的人是李四。
  “四儿,上次跟你说那事儿,有点眉目了。”
  “恩,我说了,我也入一股。”
  “这次你可能得先多出点钱。”
  “大概要多少?”
  “总共需要1000万,我有点钱但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我大概有500多万,给我留几十万,其它你全拿走。”
  李四虽然刚回来时间不久,但是他却在我市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和一家海鲜酒店,投入了不少钱,能拿出的现金大概也只有500万。
  “这钱你拿出来说不定得个几年才能看到效益。”
  “我知道。”李四拍了拍赵红兵,打了个哈欠走了。
  他们兄弟之间是过命的交情,没必要太多的废话。
  据说赵红兵和沈公子在拿到了李四的钱然后加上自己本来有的钱又东拼西凑之后,还缺200多万。
  这时候,赵红兵和沈公子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刘海柱。
  赵红兵、沈公子、刘海柱三人关系最好,10多年来常年在一起喝酒聊天,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经济来往。
  一向看不惯拉里邋遢的刘海柱的高欢曾经这样评价刘海柱:“我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他,那时候他就是个混子,常年在转盘街跟人家打架,次次打得满地是血。春夏秋冬他就一套衣服,没看他换过也没看他洗过。现在你赵红兵居然和他成天在一起喝酒,我就纳闷,你们俩究竟成天聊些什么?你们俩的关系不就是酒肉朋友吗?一个酒肉朋友,至于让你总醉成那样吗?”
  男人之间的关系,女人很难理解,即使聪明如高欢。
  这次,刘海柱和赵红兵让高欢见识到了什么叫“酒肉朋友”。
  赵红兵在借钱的时候刘海柱说的那句话,直到今天,赵红兵酒后还经常一次又一次的跟别人重复。
  “刘哥,借点钱。”
  “借啥啊,去我侄女那拿去。”刘海柱的侄女是他配件门市的出纳,刘海柱还以为赵红兵要用个几万块周转一下。
  “要借很多钱。”
  “多少啊?”刘海柱靠着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劳动,也的确算是个大款了。但是在99年的时候,刘海柱还不像现在这么有钱,二狗记得那时候他还经常钻车底下修车。
  “……200多万。”
  “………………”刘海柱被吓着了。
  “………………”
  “……红兵,你要做什么?”
  “开发房地产。”
  “……恩。”
  “刘哥,如果没这么多就少借点。”
  “……”刘海柱沉吟了一下。
  “……红兵,我有。多长时间要?”
  “越快越好,就这几天。”
  “三天行吗?”
  “行。”
  “三天后来我这里拿吧!”
  “刘哥,这钱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还,而且,也有风险……”
  刘海柱笑了,笑的时候消瘦的脸颊全是褶子,满是机油油污的脸露出了两排白牙,说了一句话。
  “红兵,我他妈的活了快50岁,我明白一件事儿。如果我想借钱给你,那我一定做好了你还不上的准备才借给你的。但是呢,我琢磨着就算你还不上我,这辈子你还是我的兄弟,咱们这关系还是和现在一样。这200万就算是给你,也值。”刘海柱说完,拿板子重重的敲了两下车的保险杠。
  刘海柱看似粗鲁并且邋遢,但是大事儿真的比谁都明白:借钱给别人的时候,一定要觉得即使对方还不上也值得的时候再借。如果没做好对方不还钱的心理准备,就干脆别借钱给对方。二狗不大认同一句看似是名言的话:“如果你想失去一个朋友,那你就借钱给他吧!”二狗觉得和这句名言相比,刘海柱看待借钱这件事儿的态度更值得欣赏和学习。
  看着刘海柱转身钻进修车坑的背影,赵红兵眼睛有点湿:这200万,是老哥辛辛苦苦半辈子一个螺丝一个螺丝的拧出来的钱,血汗钱。

第四十七节 知我者为我忧,不知我者为我愁

  撇下把那高城望断、回望乡关归路难的大志父亲不谈,在第三部行将结束时很有必要谈一下已经在本文中消失了许久了的李老棍子和严春秋。
  由于篇幅所限,二狗在第三部中对以上二位介绍不多,但现在第三部就要结束了,有必要对他二人做个交代。
  在前文中,二狗曾经多次提到,如果80年代末没有赵红兵、张岳、李四、费四这个航空母舰似的超级团伙横空出世,那么李老棍子必将统一我市黑道,李老棍子绝对有这个能力,可是即生瑜、何生亮,早在20多年前就号称西霸天的李老棍子到了20多年后还是只能号称西霸天,只能在我市西边一带说了算,到了市中心没什么说话的份儿。10几年前李老棍子倒腾文物,到了10几年后李老棍子还是在倒腾文物,虽然李老棍子也有了其它的产业,但是李老棍子的主业依然是文物贩子。
  按常理说,倒腾了这么多年文物总该进去了,手段再高明也该进去了,但是李老棍子楞是一次都没进去过。原因很简单:他的堂哥当时已是我市公安局的政委,二把手。有了堂哥保驾护航,李老棍子自然如鱼得水。
  倒腾倒腾文物,对普通人的生活影响不大,所以以前的李老棍子还不算招人烦,对社会的危害不大,在江湖中的威望也是相当的可以,江湖中有什么事儿发生,李老棍子出面说句话,打个电话,道上的朋友各个都给面子。虽然李老棍子的面子跟赵红兵、张岳比要差一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李老棍子在80年代是我市的一哥,但是到了90年代,被崛起的赵红兵、张岳团伙所压制,蜷在西边专心的倒腾文物,不敢再来市中心干什么大事儿。但是到了90年代末不同了,张岳被正法后赵红兵团伙的势力至少削减了一半,而且赵红兵在张岳被处决后也是一副开始洗心革面正经八本经商的架势,基本不怎么参与江湖中的事儿。
  这些,李老棍子都看在眼里。虎老雄心在,当时李老棍子已经快50岁了,他认为重新夺回我市一哥地位的机会到了。因为即使赵红兵还在继续混社会,也不大会再和他发生冲突了,毕竟,现在李老棍子和赵红兵已经可以算作是半个朋友了。
  从99年下半年起,李老棍子开始用暴力手段进入我市的物流领域和建材市场,连续在市区酿成了多次血案,基本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起起都可以算作重伤害,伤者多数是建材产品的经销商。
  做建材的经销商经济实力多数都还可以,受害者有能力四处喊冤,但是效果却基本没有,因为所有的事儿,都被李老棍子的堂哥给压了下来,李老棍子依然逍遥法外。
  李老棍子这么干气坏了一个人,严春秋。
  严春秋当时是我市刑警队大队长,业务能力一流,办案能力超强,此时的严春秋早已不再依靠着他爸爸的余荫了,完全是凭借自己,在侦破张岳等大案要案时严春秋的功绩也不小,已经马上就要兼任市局的副局长。
  据说90年代末的严春秋这人不但嫉恶如仇,而且心理多少有些变态,当时他的女儿只有六岁,由于偷了妈妈两块钱被严春秋吊起来足足打了三个小时,他的老婆拉他也被他打,直到严春秋的爸爸到场又揍了严春秋一顿,严春秋才把自己的女儿放下。
  而且听说严春秋的女儿求饶时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完全是从小耳濡目染被他爸爸处理的犯罪分子那一套:“我保证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希望爸爸能对我宽大处理……”
  6岁的女孩子居然把这一套都学会了,难道严春秋的女儿是被某个被严春秋处理的犯罪分子灵魂附体?也难怪严春秋能生这么大的气。
  对自己的女儿都能下去这样的毒手,更何况对待犯罪分子?
  市民们当时也这样评价:咱们市的混子太多,一个比一个生猛,如果不是严春秋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当刑警队大队长,咱们市肯定更乱套了。严春秋越变态,咱们这的治安肯定就越好。
  不管怎么说,严春秋的确是我市大小混子的噩梦,让我市包括张岳在内的大小混子闻风丧胆。
  唯一见到严春秋不怕的就是李老棍子,李老棍子认定自己有钱有势而且还有官阶比严春秋大的堂哥,根本没必要去怕严春秋,所以,李老棍子继续嚣张跋扈的混着。
  当时严春秋和他的同事曾经有这样的对话。
  “听说这次建材城的张老板被砍又是李老棍子干的?”
  “……呵呵,听说是。”
  “操!”
  “严队,他和咱们李政委的关系你知道吧?”
  “知道,那又怎么了?”
  “……咱们都是同事,你别把关系弄的太僵了,是吧。”
  “下次再有这样的斗殴,你们出警时直接崩了李老棍子!现场治暴!”严春秋开始说气话了。
  “……李老棍子能自己出面砍人吗?要是他自己出面砍人,就算他关系再硬,咱们也有机会抓他啊,关键是李老棍子现在找了一群农村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
  “操,我就不信扳不倒他一个李老棍子。”严春秋那变态劲又上来了。
  “严队,歇歇吧!”
  “滚你吗的远点。”严春秋连对自己的下属也是动辄破口大骂。
  “……”没人再劝严春秋了,大家都清楚,再劝还是要遭到一顿骂。
  严春秋是下了决心要办李老棍子。
  几天后公安局内部例行会议上,严春秋终于按捺不住性子跟政委吵了起来。
  “我回去就去查,不把李老棍子揪出来我绝不罢休,或许,到时候,被抓的不仅仅是一个李老棍子!”严春秋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从那天起,严春秋就开始清查李老棍子,不但查了李老棍子近期所犯的刑事案件,而且还查李老棍子的文物走私案。
  这次,害怕的不仅仅只是李老棍子一人,李老棍子的堂哥也开始害怕了。
  严春秋每天开始接到无数的电话,多数都是求情的。但是变态的严春秋企是常人所能打动的?
  在严春秋查李老棍子的案子的10几天后,严春秋忽然失踪,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
  当时社会上的流言有多个版本:版本1,严春秋犯了事儿,收了犯罪分子很多钱,如今开始查他了,他只能跑了。版本2,严春秋虽然身为刑警队大队长,但是此人爱赌博,输掉了上百万,只能跑路了。版本3,严春秋几年前曾经刑讯逼供逼死了个罪犯,现在犯事儿了……
  坊间的版本无数,基本除了严春秋被外星人抓走以外所有的版本都出现了,但就是没有“严春秋被人雇人杀了”这个版本。
  可能,在我市市民的心中,严春秋是正义与强权的象征,这样的刚烈至极的人,只可能行使手中的权力去抓捕罪犯,怎么可能被杀呢?
  我市的市民可能没有去想:警察也是人,警察也是肉做的,严春秋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警察只是他的职业而已。
  我市的警察开始到处找严春秋,但是就是没什么线索,由于严春秋是带枪失踪,所以此案当时惊动了公安部。
  直到半年后,在距离我市约10公里的东北电力某分公司的一个电线杆子下,严春秋的尸体被发现,高度腐烂。
  这时,市民才相信,严春秋,被杀了。但关于严春秋究竟为什么被杀和被谁杀依然议论纷纷。当时社会上人怀疑最多的是一年多以前刚刚被处决的张岳的某个兄弟对严春秋下的毒手。
  再过了半年,我市破获了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在审讯劫匪的过程中,警察意外的得到了严春秋被杀的重要线索:严春秋,真的是被李老棍子雇人杀的。
  警察们曾无数次怀疑李老棍子,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证据。
  混了20几年的李老棍子,终于混到了头。
  二狗曾经无数次的想:成名远在赵红兵以前、利用知名度赚钱也在赵红兵以前、并且有堂哥做公安局政委的李老棍子为什么最后没有形成真正的黑社会团伙即被枪决,而赵红兵却最终成了我市最终的黑社会大哥?
  这个问题,肯定不仅仅是武力那么简单。
  思考良久,二狗得出一个结论:赵红兵和李老棍子的最大区别在于,赵红兵勇于接受失败,勇敢的面对包括牢狱之灾在内的困难,遇上再大的事儿都勇于面对,不逃避。但李老棍子不同,他不能接受失败,当严春秋开始查他的时候他就怕被送入班房,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不敢面对失败,结果是走得更远,直接被枪决。
  如果李老棍子当时勇于接受失败,被严春秋抓进去判个几年,现在出来难道不是又是一条好汉?遗憾的是,李老棍子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所以二狗说:勇于接受失败、再大的事儿都去面对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是成功者必备的心理素质之一。
  不是吗?
  李老棍子庭审结束时,赵红兵和沈公子正好开车路过我市的中级人民法院,在法院门口,他们看到了衣着光鲜,但是眼神有些迷离的黄老破鞋。
  赵红兵让司机老火停下了车,拉开了车窗。
  “老黄,瞎转悠啥呢?”赵红兵在车里喊了一声。赵红兵和黄老邪十几年前打的很热闹,但也没什么血海深仇,现在大家都已经是中年人,已经基本都忘了当年的事儿,见面总是要打个招呼。
  “恩,红兵啊,我……”黄老破鞋欲言又止。
  “你,你,你,你什么你?”沈公子一见黄老破鞋就想笑。
  “……申爷,李老哥之下是真完了……”黄老破鞋眼眶中仿佛闪着晶莹的泪花。
  虽然黄老破鞋在李老棍子杀了勾疯子以后就基本不再跟李老棍子混了,但是还是经常来往,李老棍子对他平时还是很照顾,否则黄老破鞋的洗浴中心生意也不能那么好。黄老破鞋对李老棍子还是很有感情的。
  “你也别太难过了,老李这事儿早就确定了,肯定得这么判,你别太难过了。”赵红兵安慰黄老破鞋。
  “唉……”黄老破鞋叹息一声。
  “怎么了?”
  “唉……知我者为我忧。不知我者为我愁。”黄老破鞋很哀伤的说出了一句貌似诗经的话,特押韵。说完,黄老破鞋转身走了。
  赵红兵和沈公子当时一愣神,都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忧愁,真忧愁,黄老破鞋,太鸡吧忧愁了。”沈公子望着黄老破鞋远去的瘦小枯干的背影,感叹了一句。
  “恩那,太鸡吧忧伤了。”赵红兵也补充了一句。
  这时,司机老火说了一句话,让赵红兵和沈公子都惭愧不已。
  “黄老破鞋那句话说的不对吧?”
  “怎么不对?”
  “应该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样才对吧?”司机老火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啊…………对呀,是这么说的!”沈公子不好意思了。
  “哈哈。是啊,刚才真让他给蒙住了。”
  “黄老破鞋很有才,随口说一句错的成语,就能把你俩都给蒙住了,都给感染了,这老小子挺有才。”司机老火又说了一句。
  “谁说黄老破鞋没才我跟谁拼命。”沈公子乐了。
  装逼犯的最高境界,大家知道了吗?就算是由于没文化说出的错的东西,一样能把人感染,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随着黄老邪背影远去的,还有陈卫东、赵山河、勾疯子、李老棍子、张岳、三虎子……
  他们,都已被这弱肉强食的社会所淘汰。
  未来,将是真真正正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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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两只小海豹

第四十五节 两只小海豹

  五年前,二狗的第一任领导曾经教育二狗说: “当今社会中人和人坐在一起能互相沟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能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一起说上两个小时的话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了,如果两个小时的沟通都很顺畅,那么,你们很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你在见客户时一定要和客户多聊聊天,未必是要聊工作上的事儿,只要客户不表现出厌烦的情绪,你就继续和他聊就成。聊着聊着,说不定你们就成了朋友。这样,你不但多了个客户,还多了个朋友。成为了朋友,事情就好办多了”。
   仔细想想,这五年来,曾经和二狗安安静静的聊上了两个小时的人,真的都成了二狗的朋友。
   赵红兵和沈公子肯定懂这个道理,他们明白两件事儿。1、既然韦市长是要和小静一起过生日,那么晚上肯定不会安排其它的事儿,他们肯定有大把的时间和韦市长聊天,有机会聊天,就有机会成为朋友。2,初次见面,肯定一句正事儿都不能谈,最多介绍一下自己是做什么的。
   吃饭的地方在李四新开的海鲜酒店的一个小包房里,挺安静。
   这天,沈公子和赵红兵都是西装革履领带,很正统的商务人士打扮,在上海西装笔挺的人到处可见,可在当年的东北,很少有人总是西装笔挺。沈公子和赵红兵都当过兵,腰杆笔直而且肩膀也宽,穿着西装都显得格外的精神。而且据说他俩还都提着公文包,尽管二狗猜测他俩的公文包里顶多也就是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但是他俩却都的确提着公文包。
  “来,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老韦,在市政府上班。”小静热情的对刚刚走进门沈公子和赵红兵说。
  “你好,你好。”赵红兵和沈公子都上前几步,和韦市长握了握手。
  “这是赵红兵,和我从小玩儿到大的,就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现在在紫玉集团上班,负责采购……”
  “小采购员……呵呵。”赵红兵做梦也没想到小静顺口说他是做采购的,但既然小静这么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下去了。
  “赵经理,人家都说采购是个肥差啊。”韦市长善意的朝赵红兵笑笑。
  “混口饭吃呗,嗨!”普通人见到平日威风八面的市长通常都很拘束,但赵红兵绝不,赵红兵从小见到的官忒多了,他爸爸当年也是市委常委,手中的权力不比韦市长小多少。
   小学的思想品德课就总教育我们要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是真正能做到不卑不亢的人的确不多。多数人在见到比自己强势的人的时候,总会有些露怯,而当见到远不如自己的人的时候,却又多了几分自得。所以说,多数人都是又卑又亢,而不是不卑不亢。真正能做到不卑不亢的人,通常会成大事,赵红兵和沈公子如此,韦市长也是如此。而且,人只喜欢和与自己能力相仿的人做朋友,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过于自卑和过于自大,都很难结交到真正的朋友。
  “这是申总,北京人,赵红兵的战友,现在投资入股了紫玉集团,是紫玉集团的副总。”
  “申总,你好。”韦市长又起身,礼貌的和沈公子握了握手。
  “你好,韦市长。”
  “别市长市长的,烦不?和我一样,叫他老韦就行了!”小静插话。
   韦市长笑吟吟的看着小静,没说话。
  “那……不合适吧,我今年才34,您肯定比我大,我就叫您韦哥吧!”沈公子笑着看着韦市长说。
  “好!”韦市长说话一向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这时,赵红兵和沈公子都落座了。他俩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解掉了领带,尽管这领带是他俩十分钟前在车里刚系上的。他们这个动作是要传达两个信息。1、这是家庭聚餐,要轻松欢快,打着领带有些拘束,有些太正式。2,那为什么还要系领带呢?这是要告诉韦市长,他俩也是体面人,有正事儿的人。
  “你看看红兵那手,那是当兵留下的残疾,你看看,基本都不能用了。”在赵红兵和沈公子解完领带后,小静对韦市长说。
  “保家卫国,好!来,喝一杯!我不会喝酒,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韦市长举起了茶水杯。韦市长绝对是个体面人,他和小静属于不合法的两口子,赵红兵和沈公子是小静的朋友,他一定要给足小静的朋友的面子,这样,小静才有面子。
   赵红兵也举起了茶水杯:“来吧,共同喝一杯,也祝小静生日快乐!”
   其乐融融。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赵红兵、沈公子和韦市长聊了一些当时的社会话题,聊了民计民生,甚至聊了喜欢的体育明星,聊的很开心,但是一句正事儿都没提。
  赵红兵和沈公子自身的文化素养和修养都不低,虽然和韦市长存在的一定的差距,但是,他们毕竟来自于社会,他们了解到的东西给关注民计民生的韦市长很大的触动。有些东西,韦市长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没法知道的。在聊天的过程中,小静也在不断的插科打诨,也给聊天平添了几分轻松。
   “我们家老韦就一个爱好,打网球,每天早上五点就去单位,只要没什么大事儿,肯定就在政府下面的那个网球场打网球,真不知道那个东西有什么好玩儿。”
   “啊,我也爱打网球!”沈公子说。
   “是吗?打的怎么样?”韦市长饶有兴味。
   “还凑合,但是爱打!”
   “哪天咱们俩切磋切磋!”韦市长发出了挑战函。
   “一定领教一下!!”
   “好!”
  其实沈公子根本就不会打网球,但是沈公子不怕,他可以现学,他的运动神经之发达常人难以想象。他有点像以前墨西哥足球队的门将花蝴蝶坎波斯,据说坎波斯踢足球当年只是个业余爱好,高尔夫球、网球、台球、帆板、板球、乒乓球、篮球,任何一样坎波斯都可以进国家队,他当守门员的原因是他踢前锋时进了不少球结果本队守门员却总丢球,他说:“你不行,看我的”。然后坎波斯戴上手套就当了门将,结果就成了全世界90年代最有名的门将之一。沈公子,就是咱中国的坎波斯,只要是运动,沈公子一上手就会超过身边90%的人。
  赵红兵和沈公子就是希望有这样的机会能和韦市长多多沟通,网球外交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静的生日宴就这样圆满的结束了。
  沈公子和赵红兵直到今天还记得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吃了一晚上饭结果一口酒都没喝的晚宴。这一晚上,赵红兵和沈公子喝了一晚上茶水。对于整日和一群江湖众人大吵大闹喝酒的赵红兵和沈公子来说,忒不习惯了。
  不习惯归不习惯,但是他们的目的却都达到了,那就是:以后能经常有机会接触到韦市长,而且,有可能和韦市长成为朋友。
  十天后,沈公子带着网球拍去找韦市长切磋了。
  俩月后,沈公子称韦市长为“大哥”了,“哥”前面少了个“韦”字,多了个“大”字。
  沈公子和赵红兵的策略很妥当,很得体。
  即使是张岳案没有最后牵扯进赵红兵,但是赵红兵的事儿韦市长也应该有所耳闻。不管怎么说,以韦市长的身份和其洁身自好的本性,是不可能过多的和赵红兵这样的人来往的。但沈公子不同,沈公子是在派出所没有任何案底的从北京来的申总,是企业家,绝对的体面人。和沈公子这样的人做朋友,没任何问题。
  白道,沈公子搞定。
  黑道,就得赵红兵搞定了。
  
  1999年夏,赵红兵曾经请人吃了一顿饭,这顿饭也是经典中的经典。他请这顿饭的原因是沈公子告诉他:东郊,有块土地要招标,咱们的机会来了。
  赵红兵要请的,就是可能参与这次土地招标的开发商。赵红兵请他的竞争对手吃饭。
  吃饭的地点,依然在李四的海鲜酒店。李四的海鲜酒店在90年代末,是我市最奢华的饭店,当然,赵红兵和沈公子在这吃饭从没付过钱,总把李四的海鲜酒店当自家的食堂。
  赵红兵这次请吃饭,只带了一个人,李四。连沈公子都没带。
  腰杆笔直的赵红兵和眯着眼睛驼着背的李四站在酒店门口迎宾,他们请了五个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五个老总!
  尽管张岳没了,但赵红兵毕竟是也社会大哥,社会大哥请吃饭,面子必须得给,而且,现在赵红兵还是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行。
  都挺准时,晚上六点,陆续的都到了,赵红兵逐个寒暄……
  李四的海鲜酒店入口处养了两只小海豹,供人观赏的,李四花了3000多块钱从大连买的。五块钱一包饲料,买了就可以喂。这两只小海豹很是活泼,人见人爱,每个来李四酒店用餐的人都会驻足看看这两只小海豹,多数的人都会买包饲料喂喂。
  两个开发商也站在门口看小海豹,而且,还在聊着天,说笑着。
  “王总,这俩小海豹真有趣。”
  “是啊,我来一次喂他们一次。”
  “呵呵,它俩也吃了我不少东西,可是还是不认识我。”
  “哎,这海豹,真没良心,吃咱的还不认识咱们。”
  “恩,哪天我非把它俩吃了。”
  “你吃过海豹肉吗?”
  “没吃过,这东西能吃吗?”
  “不知道,哈哈,估计不能吧?”
  人齐了,落座。
  “感谢各位赏光,我先敬大家一杯!”赵红兵举起酒杯。
  大家干了一杯。
  “大家还不认识吧,这是我的战友,从小玩儿到大的,四儿,大家叫他四儿就行,也是这饭店的老板。”赵红兵说。
  “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这群开发商应该都在想:李四谁不认识啊?谁不知道李四的阴损啊?你请我们吃饭带上李四干嘛?
  李四眯着眼睛笑了:“在座的各位老板,我都见过,都是我这里的常客,但是以前都不太熟。这下好了,你们都是红兵的朋友,我和红兵是把兄弟,成天在一起玩儿,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那是,那是。”几个老板都随声附和。
  “现在我也在搞房地产,请大家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以后多多指点指点,毕竟在这行我是新手,以后得多多请教大家。”赵红兵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不敢,不敢,以后多多交流吧!”
  “四儿,咱们的酒都喝了好几杯了,菜咋还没上呢?!”赵红兵责怪起了身边的李四。
  “哎,红兵,不急,不急。”几个老板纷纷说。
  “对,别急,有好吃的!”李四笑了。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大家又寒暄着喝了几杯酒,第一个菜才上来。
  “好吃的来喽!”李四说。
  “是什么东西啊?”包括赵红兵在内的所有人都在问。
  “你们都没吃过的!”
  “什么?”
  “海豹肉!”李四微笑着说。
  “哪儿来的海豹……”
  “门口养的那两只,清蒸了。”
  “啊!那……”
  “刚才王总你们聊天在说没吃过海豹肉,我听见了。宰了给你们尝尝,我也不知道咋做,就让厨师清蒸了。”
  “那海豹是让人观赏的呀……”
  “哎呀,王总,你别管了,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想怎么吃怎么吃!”
  “李老板,这面子你可给大了。”这几个刚才说想吃海豹肉的老总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这么客气,吃吧!我也没吃过……”
  据赵红兵说,海豹肉很粗糙,很难吃…………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都喝得有点多了……
  “听说过段时间东郊有块土地要招标了,我想去试一试,大家看怎么样?那块地行不?指点指点兄弟……”
  “那地不错……”
  “那地要是建小区肯定有前途……”
  “红兵,你肯定行……”
  话说到这份上,赵红兵和李四的事儿办到这份上,这些开发商都是明白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不用再多说一句话了。
  1,赵红兵为什么要带李四来吃饭?这是个问题。肯定不是因为李四是这个饭店的老板,而是因为李四是我市最有名的爱背后捅刀子的社会大哥。这些身价上亿的开发商,谁不怕自己的妻儿老小哪天莫名其妙的出了点麻烦?
  2,李四为什么要连在门口那俩宝贝海豹都杀了给他们吃?这也是个问题。这肯定不是李四豪爽大方,而是赵红兵和李四有求于他们。求他们什么?求他们别在那块地上抬价。
  什么叫混社会?这就是混社会的。
  先把面子给足你,然后你该怎么办就掂量着办去吧。
  如果赵红兵和李四上来就是威胁恐吓,那恐怕是最低档次的方式和方法,而且,也未必能解决问题。这些开发商哪个和政府没点关系?你赵红兵敢威胁我?我明天就去找人把你抓起来,打罪给你打个黑社会团伙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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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机会,总是留给脸皮厚的人

第四十六节 机会,总是留给脸皮厚的人

   如果说我市的那几个开发商真的跟赵红兵在土地招标时争一争,赵红兵和李四真的敢去动了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二狗认为真的未必。如果赵红兵和李四真的被逼上绝路,他们肯定会这样去做,但是在没逼上绝路的前提下,他俩十有八九不会这样去干。
  赵红兵这样做,就是为了震慑。
   这有点像法律,法律的出现不是为了杜绝犯罪,因为犯罪根本无法杜绝,法律的根本用途在于减少犯罪,震慑那些想犯罪但是还没下决心的人,让他们不去犯罪。我市的那些开发商无论是谁少拿一块地、少做一个工程对自己而言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如果为了这个关系不到生存的项目去得罪“恶名昭著”的赵红兵和李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在赵红兵请完这顿饭的三个月后,赵红兵所在的紫玉集团以低于市场价的起拍价拿到了我市东郊那块地。
  这块地,几年以后被证明的确是赵红兵、沈公子发财的风水宝地。
  混了这么多年,赵红兵和李四的“品牌价值”终于真真正正的转换成了金钱。
  “要干就干大事儿,小事儿从来不干,不屑于干。”是赵红兵一向的行为准则,在张岳代理啤酒、代理电梯、卖海鲜时赵红兵没有用其类似的手段去做事,但这次,赵红兵用了和张岳同样的方式,就这一次,就做了件大事儿,就这一次,收入就比张岳卖十年啤酒赚的还多。
  二狗生活中更多的是“大事儿干不来,小事儿不愿意干”的人,赵红兵绝对属于特例,赵红兵不但敢想,而且敢干。不但敢于拉下脸皮靠女人去结识有用的人,而且还罕见的去威胁了一些没有伤害自己利益的人。
  这事儿,放在赵红兵身上,忒不正常了。因为赵红兵的脸皮不但非常之薄,而且也很少去干类似于威胁别人之类的事儿,他一向认为这样的事有点下三滥。
  可是,为什么赵红兵这次就这样干了呢?为什么呢?
  二狗想起前年春节和赵红兵的一次对话,对话内容大致如下。
  “二狗,你不是跟人家合伙开咨询公司了吗?怎么春节回个家还得请假?当老板还用请假吗?”
  “我……不做了,现在又回去打工了。”二狗有点不好意思。二狗24岁时就和朋友合伙开了公司,不怎么成功,也不怎么失败,钱是赚了点,但是辛苦搭上了不少。
  “……这样,怎么不做了?”
  “有俩原因吧。第一是项目做完了,但是钱忒难要,不是客户不付,是客户付款的周期忒长。我也不好意思总是催客户要帐,但是几十万块钱一拖就是几个月,如果一家拖欠了还可以,但是总是3、4家客户在拖,那么多钱在外面,头大的要命,想跟负责人要钱,但还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在打工的时候没必要去考虑这些。第二个原因是钱是赚了点,但是我所在的公司忽然从大公司变成了本土小公司,客户总是对我们持怀疑态度,这个感觉很不好,竞标时也经常输给一些能力远不如我们但是公司名字很响亮的竞争对手,我觉得憋屈。”
  赵红兵点上一根烟,半天没说话。
  二狗也点了一根烟,也没说话。
  许久,赵红兵说了一句话:“二狗,记住一句话:机会,永远都是留给脸皮厚的人。”
  二狗呆视赵红兵良久,不语,二狗不相信这话是从脸皮最薄的赵红兵的口中说出。
  “对,二狗,我知道你肯定听说过很多格言。比如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之类的话。我不能说这句话是错的,但是我要告诉你,最大的机会,总是留给脸皮厚的人,脸皮厚的人,就是在咱们这个社会中有优势。”
  “二叔,谁不烦脸皮厚的人?难道你不烦吗?这样的人,会有机会吗?”
  “会!”
  “……”
  “真正脸皮厚的人不多,人多少都会要点面子。但总是脸皮厚的人,肯定会比脸皮薄的人多一些机会,就是因为他脸皮厚,敢于去争取。你的缺点就是脸皮还不够厚,客户欠你钱,你就天天打电话厚着脸皮去要债就成了……”
  “呵呵,二叔,照你这么说,脸皮厚是一种通往成功的捷径了?做到脸皮厚是一种崇高的人生境界了?”
  “能做到总是脸皮很厚,境界已经很高了,但还不是最高。”
  “什么是最高?”
  “总是脸皮薄的人,在机会面前偶尔狠心厚一次,很偶尔的厚一次,下定决心厚一次。”说完,赵红兵笑了,坏笑,沈公子标签式的坏笑赵红兵也学会了。
  二狗也笑了,二狗懂了。
  “正是因为你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一向脸皮很薄,所以,你偶尔厚一次,别人更加没法拒绝。”赵红兵又补充了一句。
  即使赵红兵不补充最后那一句,二狗也懂了,二狗还懂了为什么赵红兵能去求小静。
  虽然很“沧桑”的二狗早已体会到了赵红兵这句话的真谛,但是二狗在该狠下心来去厚脸皮的时候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所以,二狗到今天依然活得很失败。毕竟,懂得一件事和去做一件事完全是两码事儿。
  拿到地后,赵红兵和沈公子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赵红兵手下的那些小弟,都成了这个项目中的“骨干”力量。
  文化程度最高的先儿哥负责采购,丁晓虎负责杂务……二狗印象中最搞笑的大耳朵曾经有一次跟二狗哭诉:“红兵大哥让我去考什么鸡吧安全员,我草他吗的我多少年没写过字了,我也不会写字,去考试啥也不会,我抄监考老师不让,我把监考老师打了。被沈公子骂了一顿,还说要解雇我,解雇就解雇呗,反正我跟红兵大哥混饭吃,红兵大哥有饭吃,那我就有一口饭吃……”
  赵红兵的团伙,终于形成了公司,虽然赵红兵的公司形成远在张岳的公司之后,但是赵红兵这个公司,已经可以称之为“黑社会”了。
  因为,黑白勾结。
  
  在赵红兵工程动工后的大约四、五个月,在逃的大志被捕了,终于被捕了。
  对于大志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对于社会来说,少了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大志在逃期间,衣食无着,只能继续犯罪维持生活,杀人已经杀得顺手了的大志不大把杀人当回事儿。在逃期间,大志又杀了两个人,都是出租车司机,大志跑的不是很远,就在我市下辖的县城。
  大志杀出租车司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抢车,因为大志也不会开车,他的目的很简单:抢钱。杀一个出租车司机,翻遍司机的口袋,翻出几百块钱,他拿这几百块钱吃饭,吃完以后,再杀,再抢。
  多活一天,大志就“赚”一天,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说大志失手杀了袁老四是出于“阶级仇恨”,虽然过分但是尚在情理之中的话,那么大志后来在逃时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称作是社会的败类,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农民朋克大志,终于不再朋克了,不朋了,没法再朋了。
  大志那一头乌黑的、厚的像毡子一样的郑伊健式的长发终于剃了,监狱帮他剃的。二狗不知道在行刑时大志是否曾四处张望,看看那个让他下决心第一次杀人赚钱买诺基亚手机的女孩子是否来看他最后一眼。二狗只知道,动力大火车的手机已经换成了摩托罗拉998.
  大志,可能就是当代中国小混子的缩影。他这一辈子,没有过真正的爱情,没有过几天真正有钱的日子,进城以后,大志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但是大志,有着善良的父母。
  很多认识大志父母的人都说:大志的父母是最善良的一对两口子,尤其是大志的爸爸。当年大志的父母在农村开商店并且还收粮食,有一次收粮食时发现装粮食的袋子里放着500块钱,不知道是哪个村民藏在了粮食袋子里在卖粮食的时候忘了拿。大志的父母拿着粮食袋子到处找失主,找了两天才找到。在平时,如果有过路的借了自行车打气筒之类的,大志爸爸不但会主动借给人家,还会从家里拿出一瓢水给人家喝……
  的的确确,大志的父母是一对淳朴善良的老人。
  但是这对善良的老人,却有个恶魔般的儿子。善有善报,谁说的?
  在大志被捕后,受不了精神打击和社会舆论的大志的妈妈疯了,成了全市为数不多的女疯子之一。每天在马路上抓到一个人就说:“城里的人都是坏蛋,是城里的人害死了他的儿子……”。
  在大志被枪决的两个月后,大志那已经疯癫的妈妈冻死在了他的坟前。
  大志的爸爸不但是个善良的人,而且还是个坚强的人。处理完大志妈妈的丧事后,大志的爸爸典当掉了商店,回到了农村的老家。
  返乡了。
  进城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被村民们羡慕。
  返乡时,只剩下了一个老头,一个形容枯槁有如行尸走肉的老头。
  进城时大志的爸爸希望城市里的优越的学习条件可以让儿子好好学习知识,希望儿子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哪想到,儿子学成了杀人犯。
  如今,儿子没了,在城市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次进城,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多,但是对于大志的爸爸来讲,完完全全是一场噩梦,一场让人痛不欲生的噩梦。
  几年以后,曾经有大志当年的兄弟去过大志农村的老家去看望大志的爸爸。
  据他回来说:大志家院子里全是杂草,邻居都说大志的爸爸自从从城里回来后,基本什么都不干,从不出家门,就靠着租出去的十亩庄家地的租金活着,十天半个月的才能见到大志家里生一次火、冒一次烟,也不知道大志的爸爸冬天是怎么过的。
  大志的兄弟见到了大志的爸爸。
  大志的爸爸眼睛的浑浊的,仿佛已经看不见东西,胡子是灰白的,已经好久没有刮,身上批着个破旧的羊皮的棉袄。盘着腿坐在家里的炕上抽着烟袋,呆呆的看着自己家里那只在窗台上晒太阳睡觉的懒懒的大黄猫,一言不发。
  二狗不知道,大志的爸爸在看着家里养的那只温顺的大黄猫时,是否在想当年他的儿子也是如此的温顺,在没进城之前也是如此的乖巧?
  大志的邻居都说:“这老头,抽着烟袋看着自己家的那只大黄猫,一看就能看一天,一动不动。“
  死去的人并不痛苦,死了还知道什么痛苦?
  真的痛苦的
  是活着但心已经死了的人。
  是苟活着但心已经死了的人。
       (第三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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