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忘却的北伐记忆
性别:未知-离线 隆中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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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3 20:23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忘却的北伐记忆

新人,发一篇半年前的旧文,不知道发错地方没?

忘却的北伐记忆


楔子

建兴元年(公元223年),蜀国丞相府。

我叫清竹,不知不觉我已经在丞相身边呆了20多年,从6岁那年在荆州与父母失散,我被黄夫人带回隆中开始,丞相既是我的主人,也成了我一生的迷惑与解读。
15年前,先帝的三次造访打破了隆中以往的宁静,先生的一切从那一刻开始改变,先生的一位故友似乎以料定此刻,当晚即派他的童子代他向先生告别。在晚上我送这位客人离去的时候,也许是儿时的口无遮拦,他向我提起了他主人的一句感慨,我回到隆中后,第一次向先生隐瞒了心事,但那句感慨却成了我一生疼痛的烙印。12年后,先帝汉中自立为汉中王,12年的坎坷,带来的胜利,我几乎已经忘却了烙印的疼痛,但接下来的3年,就无一如人所愿,不知不觉烙印又开始灼热,滴血。
今夜,已经入秋了,蜀中秋风的凉意伴随者丞相琴声越发惆怅。
“清竹,是你吗?”琴声从丞相指尖缓缓而止。
“是,丞相!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丞相仰望长空,缓缓一叹,没有再做出任何表示。
“丞相是否担心邓尚书入吴之事?”
丞相转过身,看看我,摇摇头,“你已跟我多年,何不知我心事?又何必硬要岔开话题?”
我无言以对,丞相也不再为难我,拿起羽扇,歇息去了。
今晚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眠夜,午夜后我在丞相的角落轻声吹起了短笛,20年来,我的学习模仿者丞相的一切,但这也许是我与他唯一的不同。就像丞相所说,我并非不知他所想。3年来,荆州之役和夷陵之战虽使吴蜀两家结冤颇深,但夷陵之战后,蜀国重创,魏国已经逐步把蜀国忽略,全力攻吴只是早晚的事情,对于蜀国联盟的示意,孙权不会不为所动。邓尚书虽性情坦率,但颇知天下厉害形势,派使由他入吴,促使吴蜀联盟,应该并非难事!丞相琴音的惆怅并非为此。但吴蜀联盟,利益的再分割是必然的,荆州之地对蜀来讲早已名存实亡,但正式的交接却是从此刻开始,想想那地跨荆州益州梦想的破碎,丞相又何不惆怅。不知不觉,那烙印又开始疼痛……

(后续)建兴元年八月,邓芝出使吴国,吴蜀介于北方曹魏压力,重修和好。自此,诸葛亮在今后几年相继整修蜀中农业,平定南方叛乱,教兵讲武,以期待时机,准备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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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3 20:24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建兴六年春(公元228年),汉中沔阳。
一大早,我刚向丞相送完饭,就被魏延将军拉到营帐一边。
“清竹,都快一年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丞相还在等什么?”魏延嚷道,一副我不回答就要吃了我的样子。
“魏将军,此种军务,你应该问丞相,我就一个侍从,问我何益?”他的脾气我早已经习惯了。说完,我就不慌不忙的走了,留他在那郁闷!
自从先帝去世后,丞相执掌蜀中军事政治,这几年陪者丞相东奔西跑,好像百官将士都开始把我和丞相联系起来,当了这么多年的侍从,丞相不是没考虑过给我一个职位,但怎奈人有其才而无其志,丞相也就罢却此想法。
去年春天,丞相上表伐魏,皇上同意,丞相将丞相府事交与蒋琬,张裔便屯兵沔阳,准备适时北伐,我也跟随而来。经过丞相和都护李严的几年策反,孟达心已动摇,随后曹丕病逝,曹睿继位,魏国各地发生叛乱,本是好时机。可哪知,孟达处事不密,被司马懿镇压并诛杀。内援的失去和魏国军队快速的反映能力不得不让丞相对战局重新进行估计,应此迟迟拖到现在。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丞相的计划已经完成,估计就这几天。
魏将军乃蜀中大将,本不应该介意和他透露一些情况,怎奈他是一个丞相极其头痛的人物,上次谈论北伐进军的事,他提出了“兵出子午谷”。他的计划好是好,但因直指长安,风险过高招到丞相回绝。想想,自从二将军失荆州开始,连翻打击,蜀国一直下滑,好不容易才又今日的态势,丞相哪来本钱再大赌一把。从那以后,魏将军就开始对丞相蚕食雍凉的政策多方质疑,弄得丞相烦恼不已,所以我也就不想先和他谈论什么,免得又吵得丞相心烦。
我到丞相帐门,马参军刚刚出来。
“马参军,好!”我随口到,随即行礼。
马谡到一直这么客气,并向我这个侍从简洁回礼。
马谡是难得的大才,至少丞相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多年,丞相对他的栽培可谓花了不少心血,经常和他谈论军国大事,都是自昼达夜。但我却知道,对于他,丞相仍有一块先帝留下的心病。我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缺少点什么,也可能是因为这样,我和他之间虽无冲突,但总显生硬。
我刚进帐,丞相叫住我,“清竹!”
“是!丞相!”
“你把子龙将军和邓芝将军先请来,并通知其他几位将军,今晚议事!”丞相就做了简洁的吩咐,便继续在墙上的地图上寻找这次北伐的路线。此刻我也知道,大战即将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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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上)
建兴六年(公元228年)春 ,西县
也许打仗就像拉弓一样,准备的时间很长,但箭发出时,就那一刻。
在那晚全体将士议事的第二天,赵云将军就与邓芝将军就汉中出发,扬言攻打魏国在关中的后勤基地眉县,这次两位将军所带兵力不多,但任务却极为艰巨,他们必须从箕谷以疑兵拖住大部分魏国的关中兵马,以保证丞相率领蜀国大军在没有魏国关中军救援陇右的情况下,顺利攻打陇右地区。
魏蜀两国已经尽10年没有正式交手,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曹真果然中计。不久后,丞相即快速率大军攻打陇右,由于这次对于魏国太多突然,然我军早有准备,一切进展还算顺利,南安,天水,安定很快叛降魏国,倒向了蜀国。但陇右郡与上邽却死骨不化,屡攻不下,成为我军进军的大障碍。丞相除分别派魏延吴懿领两支部队攻打陇右郡和上邽外,令还分了三支部队分别防守已经占据的武都,南安,天水,剩余的部队就和丞相一起坐镇西县,以应付各个战场的突发情况,我也随丞相一起来到西县。魏延将军也曾给丞相建言我军是否存在分兵过零的问题,但也没办法,陇右对于我们也是一块陌生的区域,谁也不知道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发生,有只有谨慎行事。毕竟这场战役丞相已期待太久。
战场瞬息万变,丞相一刻也没有安稳过,这几天丞相的饭食是越食越少,准确来将,自从坐镇西县以来丞相就没吃下什么东西,每天不是处理各地的战事情况就是盯着墙上的陇右地图。无奈中,我也不想打搅他,每次送完饭后就走出帐外,这天,刚出帐外,一兵士叫住我。
“清竹,丞相好吗?”他问我,但我看他似乎有急事。
“还好,有前线消息吗?”这是丞相最想知道的。
“不是,来了几个魏国降将!不知到这个时候……”兵士欲言又止。
“降将,你把他们带到帐外来!”兵士听我说了,就去了。我进帐,看见丞相桌上的饭食一粒未进。
“丞相!”
“是清竹吗?是否上邽,陇右郡有消息了?”丞相问我,但却未转过身,目光还是注视这陇右地图。
“不是,是有几位魏国降将愿投降蜀军。”
“是吗?”丞相转过身,“那把他们带进来。”
可是我却没动,眼睛开始盯着桌上的饭食,感觉是我好久没吃饭了。
丞相看穿我的心事“把饭食放到一边,等见过那几个魏军来将再说。”我的无奈永远得持续下去,很久之前我就习惯了。我照做了,然后走出帐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身材魁梧,眉目清秀,虽已卸下兵器,被士卒监视,但行走间散发出一种独有的将帅之气,因此,很容易就看得出,他是这群将士的核心。
“你们和我进来!”我把他们带进帐内,才一会,刚才才只有丞相一人思考的大帐现在就兵士持刀而立,毕竟在外作战,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是需要的。
“你何许人也?为何投降我军?”丞相的问话简短而严厉,也许对于陌生人来说这是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
只见这位年轻人不慌不忙给丞相行礼,谦而不卑,“我乃天水姜维,本为魏国中郎将,我与梁绪等人陪随天水太守出郡,不料太守闻丞相率兵前来,诸县响应,疑我等有异心,便舍我等回了上邽。我等回去,却城门紧闭,不让我等进城。我想回老家冀县,无奈冀县也闭门不开,我等已经无处可去,只有转头丞相,愿丞相不弃!”
天水姜维,我看看丞相,发现丞相的眼神中似乎对这位年轻人超出了一位降将的期待。
“马参军,为他们安排饮食,好生照顾。”丞相吩咐马谡。
“谢丞相!”姜维作礼谢过,随马谡而去,两旁的军士也随后而出。
我把饭食拿过来,发现已经凉了。
“清竹,你说,如果此等将士生在我营中该多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扫兴的提醒,“丞相,该用膳了。”
“端过来好了!”丞相好像已经又忘了此事。
“禀告丞相!”只见一位兵士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手里拿着记载战事的绢布。
“是否陇右,上邽有情况?”丞相忙问。
“不是,是赵将军,邓将军的消息。”
丞相忙把绢布接过,不过立刻脸上布满愁色。吩咐士卒,“你先下去!”
士卒去后,我谨慎轻问“丞相?”
丞相将绢布给我,我看完赵将军来信,心中一震。“赵将军与邓将军箕谷失利!”
丞相摇着手中的羽扇,“箕谷疑兵一破,曹真会立即支援陇右,而陇右郡和上邽现在我们屡攻不下,如果曹真队伍赶来……”
“丞相也不必太焦虑了,箕谷虽暂告失利,但赵老将军仍可以敛众固守,想当初汉水一役,赵老将军空寨以退曹兵,相信今次疑兵之计应不会有大碍。”
“也只有这样了。”丞相喘口气,“清竹!”
“是!”
“立刻传令魏延,吴懿,加快攻打陇右郡和上邽!”丞相的命令又有了平日的紧迫。
我走出帐外,正欲派人传令,只见一位侦察兵急忙跑来,“我有重要消息禀告丞相!”
“好,快进!”
兵士入内,慌忙禀告“丞相,魏主曹睿换走夏侯楙,亲自坐镇长安,并派出大将张郃领5万骑兵急救陇右!”
晴天霹雳!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魏国对陇右的救援,想不到赵将军刚拖住关中救援兵马,魏国仍可以组织张郃快速救援陇右。
丞相重重的坐到凳上,“清竹,传令魏延,吴懿,交可信将军继续加速攻打陇右,上邽的同时,迅速来西县,招其其他众将,来此议事。”
“是!”
我走出帐外,恍然间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因战火的蔓延变得灰蒙,不知不觉中,那块烙印又些许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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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3 21:04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二(中)
已经黄昏,我走进丞相帐内,丞相正和马谡分析如何应付这次张郃对陇右的救援,我见只有丞相和马谡,也就没有拘礼。
“清竹,一切安排好了吗?”丞相见我进帐问道。
“照丞相命令,一万精兵即装备和粮草已经准备完毕,只需一将领统率,即可发兵街亭。早上派去的通知兵士已经赶回,估计魏延和吴懿将军不久便回。”
“很好!”丞相听完我的汇报后,即吩咐马谡,“幼常,你去迎一下两位将军,他们来后一会儿和众将一起进来。”马谡接命令后走出了大帐。
帐内就我和丞相二人,“清竹,你为何知我要发兵街亭?”
“是丞相目光几个时辰就没有离开过陇右地图的街亭。”
“清竹,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可否坦言?”丞相看看我,他的目光已经没有让我隐瞒的权力。“你觉得幼常如何?”
“丞相一向认为他乃一大才!”当我回答此话时,我更大的疑惑是为何丞相如此问我。
“我是问你?”丞相的的话中颇带严厉。
在语言游戏上,我永远都不是丞相的对手。但此刻我突然觉得心往下沉,难道丞相考虑用马谡……看来我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论出谋划策,幼常之才不压杨仪参军,吴懿将军,甚至魏延将军,平日为人虽有稍许傲气,但也谦逊,彬彬有礼,可谓当世人杰。但是……”我停顿了片刻,丞相也没有立刻追问,最后我还是直言不讳,“但是我觉得幼常似乎性情上稍有欠缺!”
“欠缺什么?”好像说了许久,这才丞相关注的。
“不知!”我摇摇头,这的确是我的大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我和幼常的关系仍然生硬。
丞相转过身,示意我先出去。

我在帐外已经站了尽半个时辰,黄昏后,夜色已开始降临,即使在春季,此刻战火蔓延的周围也更让人窒息,我相信此刻丞相的心情更难平复,现在攻打,防守陇右本就缺乏将才,现在有多了一个街亭。自白帝托孤以来,丞相对幼常总有一块心病,这么多年来,丞相对幼常多加栽培,却从无大用,目的是平衡先帝与自己看法的冲突,但平衡总有拉破的一天,该如何取舍?
我听见魏延将军的声音传来,知道将士已经到齐,我走进帐内,丞相坐在凳上,摇着羽扇,战事开始发起至此,已很少看见丞相这么平静。
“丞相,各位将军应该到齐了!”我按平时语气向丞相汇报。
“叫他们进来,另外!”丞相的声音停留了片刻,“那位降将叫姜维吧!叫他一起来!”
“他乃初降者,这样好吗?”
“既来归降,理应加以信任,没有什么不好!就叫他好了,其他人就不用了!”
我不知所以,但丞相既然发话了,我也不能提出什么异议。

我赶到姜维营帐时,看见姜维正和其他的降兵舞舞刀剑,而周围的蜀军则在一旁,也无人问津。的确,接受新来降将,是需要时间的。
“姜维将军!”姜维听见我叫他,向我招招手以示回应,我走过去,看见他已经满头大汗,问,“不介意我如此称呼吧?”
“当然!”第一次这么对话,他的声音仍显拘束,“敢问?”
“清竹,我是丞相的侍从,这里每一个人都这么称呼我!”
“那请问清竹来此?”
“前方战事突变,丞相请你一起去商议军务!”
“我?”姜维愣愣,顿时间其他的降兵也开始窃窃私语。
“不错,快走吧,估计大家都在等我们!”我转身而走,姜维也一脸迷惑的跟来。
我们到丞相大帐时,所有将士都已经到齐并陆续入座,大家都向姜维投向好奇的目光,但有两人除外,一个是杨仪,他倒是笑容可掬,感觉向和姜维早已认识。另一个当然是魏延,眼神也没往这边瞟一眼。
“丞相!”姜维向丞相谦逊了行礼。
“伯约!”丞相吩咐到,姜维却对丞相能叫出他的字,一脸纳闷。“事情紧急,你先坐吧,一会儿再叫清竹给你介绍各位将军。”姜维听见吩咐后,只好在末座位子上小心翼翼的坐下。
丞相见人已来齐,吩咐我,“清竹!把子龙的信函给大家过目!”
大家过目过信函后,丞相开始发话:“子龙和伯苗箕谷失利,虽可敛兵固守,但危险也迫在眉睫,而我军对陇右郡和上邽至今无法攻克,形势大为不利。另外,前方探子汇报,曹睿以代替夏侯楙,亲自坐镇长安,并派张郃领5万骑兵迅速营救陇右,此更为大患!”
丞相声音刚落,众将的讨论声四起。
“丞相,陇右现在局势未定,如果援兵一到,陇右刚归顺各郡必然浮动,而陇右郡和上邽的军队也必蜂拥而出,于军大不利!”魏延在这方面的谏言永远是最积极的。而坐下诸将也随之附和,讨论声也更为激烈。
“张郃所带乃5万骑兵!”丞相再次发话,帐内也顿时安静,“而从关中进入陇西,最快只有两路,一条沿渭水而上,但祁山附近已为我军占有,张郃所带又为骑兵,定不走此路,唯一可走之道只有街亭。我已准备1万精兵,准备前往街亭,阻挡张郃进兵,保证陇西战场。诸将可有异议。”
“1万步兵?对方可是5万骑兵?”廖化不免疑问。
“我军现在可调用的只有如此兵力,况且我在北伐前派人考察过街亭地形,张郃骑兵想迅速通过街亭,必须从两山丘间的夹道而过,此地极利防守,再者,这次给这1万骑兵装配的盾车,长矛,扎马钉,连弩等工具也足以在短期内应付骑兵。只要能在我军占据陇西前拖住张郃,待我军攻下陇西后,则可增兵街亭。倒时张郃则可破。”丞相看看诸将,大家似乎以无异议,“但不知哪位将军,可担此大任!”
“丞相,我去!”魏延一马当先。
“丞相,我也愿往!”吴懿也自告奋勇。
这两位将军已久经沙场,在诸将中,看似最好人选,但我看丞相,仍有疑虑。
“两位将军去守街亭,那陇右郡和上邽的攻打又如何,况且陇西广陵郡自今未服,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故,如果陇西战场有误,街亭守之又有何用?”这时大局未定,我不得不帮丞相向他们泼泼冷水。
“清竹,那你说怎么办?”魏延一脸不乐的向我质问。但王平觉得这有不好,拉拉魏延。
“丞相,我愿往!”帐中将士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毛遂自荐的马谡身上。
“你?”魏延笑笑,笑声中有难以掩饰的傲意。
大家看看丞相,丞相似乎还是拿不定主意。马谡看丞相有所犹豫,瞬时跪在地上,隐隐有声,“丞相,我愿用全家作保,保街亭无失。”这时,可能对全帐中人都是一惊,包括魏延,全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幼常,你真的如此有把握。“我刚才和丞相谈论街亭,已知街亭厉害,请丞相允许我带兵守街亭,马谡定保街亭不失。”
我看看丞相,此时丞相的脸色并不好看,“可立军令状?”
“马谡愿立!”
“好,诸将听令,马谡为主帅,王平为先锋,领兵守街亭,张休,李盛,黄袭也一同前往,吴班等继续防守祁山,魏延,吴懿加快攻打陇右郡与上邽,再给一月,攻打不下,军法处置!”丞相几经的思考也就在这一刻做出了简明的答案。不久,诸将令命后,各自归去,大帐又留下了我与丞相。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丞相,今天忙了一天,你该休息了!”
“你也去吧!我想静静!”丞相再次又手示意让我离去,我明白,丞相此时已不想有人打扰,我也就静静离开。

我走出帐外,发现姜维站立在帐外,“姜维将军?有事否?”
姜维到挺客气,向我简单作礼,“刚才丞相让我向你请教各位将军的姓名,所以我在这等你,不知是否打搅!”
我心里不免一惊,这几年随丞相东征西讨,也没有见到一位武将有他这样的谦虚和耐性,就连马谡也不及,我终于明白丞相第一次见到他时眼神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期待。
“哪有打搅,让将军等如此之久,是我有误将军才是!伯约可曾记得刚才诸将军所坐位子?”既然姜维都不拘泥在等我,我也就不再见外的将军长,将军短。
“记得!”
“那好,坐在右排第一位是魏延将军……”我就给伯约一直这样介绍,不知不觉也就一两个时辰。
“清竹,请问,在西县我可有尽力之处?”
“西县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应付各个战场的粮草,讯息,可谓是各个战场的联系点,伯约如果想尽一份力的话,只要稍有留意,就有机会。”
“谢谢指点!”
“都在一军中,何必如此客套,夜已深沉,还是先休息吧,况且你来了这么久,你的兄弟和部下也会担心你!”
我和伯约道别后,准备回帐休息,却发现丞相帐中仍有微光!不知为何?此时我感到那块在心中尘封的烙印又开始在灼热,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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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下)
     转眼间,马谡去街亭已有十日,这十日,街亭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而陇右郡和上邽,虽然魏延将军用足了劲,仍然屡攻不下,战局的毫无进展使陇右地区开始有些浮动,整个局势的镇守也显得格外艰巨。可是战局越是僵化也许越是决定成败的时候,丞相可一刻也没有放松。战局的复杂多变也更加剧了西县后方的压力,每天从这整理的粮草和各地命令无数,伯约的确很有才干,上次的轻轻点拨,不到十日,他就和杨仪混熟,帮了杨仪不少忙。这位年轻人的干劲与活力也是丞相这几日唯一能放心的事了。
    丞相近日抽空倒是偶尔走出帐外,不过唯一的兴趣就是仰望街亭,我明白,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才是现在丞相最挂心的地方,北伐已经尽三个月,这几日丞相又消瘦了许多。我除了每日照顾一下丞相的寝居和帮丞相处理一些临时问题,也无法为他多分去一丝忧虑。我现在还真的很想念子龙将军,也许他在,丞相的心情会好些!想到子龙将军,也不知箕谷形势如何,他现在在曹真的众兵压力下,不知过得怎样?
   可一切的一切往往都是如此突然。这日,和往日一样,中午一到,我就打理好丞相的膳食准备进帐,正在思考用什么办法能让丞相今天多吃一点,却见几个士卒围在帐前,“你们干嘛?”
    士卒见我,赶快散开,一位士兵想问说道,“清竹,刚才还想找你,街亭有消息了!”
    我急忙进帐,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可帐内眼前的情形让我心中一阵冰寒,丞相苍然的坐在凳上,旁边威公和伯约漠然站在一旁,桌前跪着一名士卒,已经浑身狼狈,泣不成声。此时,不知为何?我心中的烙印如此滚烫,仿佛血液又将滴出,我的手已失去控制,丞相的膳食被我一下滑到地上。
    也许吧,碗落地的声音提醒了丞相。丞相又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的发号命令,但声音却充满疲惫。“威公,你带上五千人马,立刻赶往街亭,帮助子均撤退,你俩合兵以后,缓缓而退,为全军断后。”
    “是,丞相!”威公接下令箭。
    “伯约,威公不在,你暂带他整顿后方粮草,并准备和西县百姓一起迁往汉中。”
    “是,丞相!”伯约答道。
    “清竹!你立刻带兵前往陇西各个攻守据点,组织大军迅速撤退!”
    “是!丞相!”丞相可能并没注意我才刚进来,但对于这个无声的厄运,我已经明白并接受。
    威公和伯约领命去了,我也随即准备出帐出发,“清竹!”丞相厉声一下叫住我。我忙转过身,“你是无官习惯了,令箭都不拿,你凭什么调度士兵。”我这才恍过神。
     我慌张的从丞相手中接过令箭,“丞相,保重!”
     “去吧!”丞相这次语气平和了许多但此时丞相沧桑的眼神不是让我的烙印在滴血,是在被撕裂!我领命去了,至少我现在还清醒我该干什么,我必须快速去前方收拢各个据点的军队,不然张郃部队杀来,我军损失将无法估计!
   
    我向威公弄明白了街亭士卒的报告后,刚准顿好所需兵马,正准备跨上马,出发祁山,不想却被伯约叫住,“清竹,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伯约有何事?”
    伯约犹豫片刻后,还是向我坦白,“我母在冀县,清竹去前方可否方便帮我接她,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但我少孤,全有母亲带大。”
    “我会派人帮你打听!”
    “清竹!”伯约又一次叫住我,好像对刚才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现在我军混乱,将军如果实在思念母亲,可返回冀县,与母团聚!”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想不到我也会在失落之时,也会说出如此不经思考,尖酸之语。
     “清竹视我为何等人!我既被魏所弃,投降蜀国,承蒙丞相不弃收留,虽思念母亲,岂可因私忘公!”伯约的语气颇带怒意。
     “对不起,伯约!”我很认真的道歉,“也许你刚来,你还不明白这场战役对丞相的意义。我在跟随丞相前,也与父母失散,我明白你此刻的感受。”伯约看着我,好像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对于你的母亲,我还是不能向你承诺什么,但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打听。”
     “谢谢!”伯约感谢道。我能感觉,这句谢谢也是出于伯约真心。
     “伯约,我也有一事相求!丞相还未午膳,忙你一会帮他送去,我这几天如果不在,帮我照顾丞相,光靠那些士卒,是照顾不好丞相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对伯约我有一种出奇的放心。
     “好!我一定做到最好!”
      有了伯约这句话,我仿佛安心了稍许,带着丞相的命令和伯约的请求,我前往祁山。但我最终还是只完成了丞相的任务,没有达成伯约的心愿,我在组织大军撤退时,虽多方打听伯约母亲下落,但仍无所获,还好伯约大义,也没有半点责备之语。我军快速撤退后,张郃因担心我军埋伏,又要急忙安抚陇右的情况下,没有追击,赵老将军随后也从箕谷撤退,全军安全退到汉中,至此,这次北伐彻底结束。
     但每次战争结束后,免不了一些事务要处理。我后来向王平打听,才知道当日幼常赶到街亭,还没布置好防御,闻张郃兵至,没有采取任何反击行动就放弃了街亭正面防守战场,想移到山丘之上,用疑兵袭击张郃,以拖延时间,但却不听王将军劝阻,舍水源而上,使张郃切断水源,没想到,在张郃围困士兵几天后,士兵浮动,马谡竟舍兵士而跑,导致整个军队顿时混乱。还好王将军巧用疑兵,鸣鼓自持,使张郃疑其有伏兵,不敢逼近。才使王将军有时间缓缓收合各营将士,不致惨败。以前我不知道幼常缺什么,那一刻我明白,也许他性情天生就缺乏一个为将的无畏和责任感,这就是先帝为什么让丞相对这位大才不以重用的原因。
马谡在逃后不久被抓,丞相为平息众怒,斩了马谡,以及张休,李盛,连黄袭的兵也被夺,连帮助马谡逃走的向朗也被遣会成都,独王平因有大功,加拜参军,统五部兼当营事,进位讨寇将军,封亭候。伯约也受到丞相重用,为奉义将军,爵当阳亭侯。赵将军因守箕谷受挫,贬为镇军将军。但在箕谷退兵时,他自身断后,保证军资不失,丞相原想将余绢分于赵将军将士,但赵将军却以自己未能较好完成丞相命令为由给予拒绝,可真谓忠义。
丞相的境遇也糟,丞相上书皇上,自请了街亭之役与箕谷失戒的两项罪名,自贬三级。我也不得不在朝臣面前,对丞相改口为右将军,但我明白,最使丞相揪心的却不是在此,而是马谡的被斩和这次北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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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
北伐就是一场赌局,遥想当年那个侮辱性的玩笑,先帝刚刚过世,魏国几个无聊大臣曾致书丞相,希望丞相率蜀国举国向魏国称藩.现在想想,也是因为魏国对蜀国观念上的忽视,才使蜀国这几年在夹缝中得以重振.不过经此一役,蜀国和魏国在意识中地位已经不同,在魏国的意识里,蜀国不再是一个藩国,而是一个对手,至少是一个值得警惕的对手.北伐就像一把魏蜀之间的烈火,一旦点燃就难以扑灭.形势就在这瞬间改变,丞相因此决定从此将常驻汉中,除适时北伐外,还要防止魏国对蜀国的动作.
在北伐结束不久后,柏松少爷就因病过世,丞相为正大统,决定让柏松少爷之子诸葛攀继承自己爵位.丞相对柏松少爷曾寄以厚望,柏松少爷的病逝对丞相的打击可想而知,可在府中的丞相每日还是安若泰山,照常处理各地军政要务,让很多人安心不少,可我知道,丞相每日貌是平常,心中却压抑着各种压力和丧子之痛,这种折磨又有几人能知。

建兴六年(公元228年)入冬 汉中校场
“清竹!”我刚到校场,就被子龙将军叫住,”怎么有空来此?”
“丞相忙于其他事务,叫我来看看!”
“丞相还好吗?”子龙将军问道.
我无奈的摇摇头.在赵将军面前,对于丞相的事,我一向不怎么隐瞒.赵将军和丞相一样,已跟随先帝多年.除此在性情上,他和丞相都有一份少有的平淡.因此对于他们,既是多年战友,更是多年知己.
“将军,这里一切还好吧!”这句问话是我今天到此的目的.
赵将军向我指指校场,”你看,一切都好,军队已重编完毕,随时都可投入战场!”我看看赵将军所指的地方,校场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操练着.不远处的姜维,带着他的一队兵,也在努力训练.
“他可好?”我用手指指姜维.
“你说他.”子龙将军马上一脸笑意,”这小子,不错!”
我笑笑,自从北伐回来后,丞相格外器重伯约,不但给他五千兵,并写信给张裔,蒋琬两位大人,大大夸奖一番.夸他才兼于人,心存汉室,而且还深有胆义.但我深知,丞相如此厚待伯约,除了伯约的本身,还与幼常的离去有关.毕竟丞相的军事权力现在还无合适人选继承.
“听说伯约的母亲来过信给他?”想到伯约的母亲,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感.
“不错!”子龙将军笑笑,“我上次知道此事问他,我还以为他会有所遮掩,没想到他倒很坦然的回答我,他的母亲的确写信给他,希望他能回去!”
“他呢?”我对伯约是越来越好奇.
“他写信给他的母亲,说良田百亩,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赵将军说完这话,让我想起我去撤退祁山兵马前伯约对我深切的恳求,觉得人走到这步,还真够为难他。.
“你在想什么?清竹!”赵将军见我走神,唤唤我!
“没什么!只是伯约的书信让我想起丞相年轻时的一句话而已.”
“哦?”赵将军若有所问的看我.
“当年在荆州,丞相好友公威思北方故土,丞相曾对他说中国饶士大夫,遨游何必故乡邪?”
“怪不得丞相如此器重他!”子龙将军若有所悟,“唉!可惜,他不生在蜀国,只乃魏之降将!”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子龙将军,“将军乃沙场老将,为何如此想,王平将军当年也乃曹操降将,广汉太守何砥,当年如何奢侈,还是丞相将他从大牢里提出来的,现在不是也干得很好。”
    “清竹话少,给人辩解的更少,为何对伯约?”
    “我话少,当年二将军和三将军可嫌弃我话多,而且还是废话多!”我故意转转题。
    “你还记得,当年那还不是云长,翼德故意逗你!”说道过去,子龙将军笑笑。我不介意有空与子龙将军聊聊过去,人有时候聊聊过去挺好,但一和丞相说道过去,丞相就会加倍思念先帝,又要让自己更加忙碌,所以即使平日丞相主动提起,我也是尽可能的岔开话题。
     “清竹,赵将军好兴致!”不知何时,伯约看我看此,也过来了。“清竹,丞相好吗?”
     “还好!”我虽不想对伯约说谎,但有时这也是必要的,“伯约过得可好?”
      “承蒙清竹关心。一切安好!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伯约请讲!”
      “我发现士卒每日除日常操练以外,似乎还在操练一种阵法!”
      “不错,伯约可曾站在校场台上观看?”我看伯约点点头,“可曾对此阵有所悟?”
      伯约摇摇头,又点点头,立马又摇摇头,他这若有所悟,又不知所由的样子,引得子龙将军一阵笑声,但这笑声中没有一丝嘲讽,而是一种长者的慈祥,看来赵老将军是真的喜欢上伯约了。
     “此阵名八卦阵,是丞相所创的兵阵!”
      伯约点点头,“清竹,可否指点一二?”
      “这我做不了主,得问丞相!”我就直言不讳了,“但如果伯约对此由兴趣,哪天丞相来校场,伯约何不亲自向丞相请教!”
       “清竹,听说张裔参军两天前来汉中?”子龙将军突然问我。
       “对,自从向朗被遣回汉中后,丞相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可还是缺乏人手,就干脆把张裔参军调来!成都丞相府以后就交给蒋琬大人多用心了。”
       我看看校场,才发现魏延将军还在不远处看着我,“子龙将军,伯约,你们忙,我去看看魏延将军!”说完,我向他们道了别,向魏延将军那边走去。

     我从校场回来,走到府门,发现两辆马车停在门口,我认识,除了张裔参军的以外,还有费参军的,费参军不是前几天还在成都,怎么今天会到汉中?我跨进府门,还在院中就听见大厅内张参军的声音传出,“孙权乃吝啬之人!……”张参军早年出使南邦,当年南人不服,将其绑到东吴,在东吴流亡多年,直到吴蜀再次联盟,才得回故土。因此对东吴孙权有些澄见,在加上他脾气硬,每次即使众人在场,也难免抨击几句。我在院中站了尽半个时辰,总算等到张裔,费祎两位大人出,我忙行礼,他们对我笑笑示意,府役将两位大人送出。
     我走进厅内,见丞相一人坐在堂上,“丞相!”
     “清竹,校场可好?”
     “军队已经重编完毕,一切正常操练!”
      丞相没有就此吩咐,反而拿出一封书函,“你过来看看这个!”
      我接过信函,发现竟是诸葛瑾老爷的字迹:
     “……有绥阳小谷,虽山崖绝重,溪水纵横,难用行军。昔逻候往来,要道通入。今使前军斫治此道,以向陈仓,足以扳连贼势,使不得分兵东行者也。……”
     “丞相,这是?”
     “刚才费祎紧急从成都送来的,说不久前周鲂诈降曹魏,诱使攻吴,陆逊大败曹休!但因此惹恼却魏国,魏国正准备大举伐吴。”
      有利自己得,风险大家担,这到是符合吴主孙权个性,可对于丞相,这可又是一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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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
     
     厅内大堂内,丞相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而严肃的坐在大堂正中,诸位将军和大人已经各自就座。
     “今天费参军从成都赶来,带来东吴求援信函,希望我国能出兵关中,以解魏国攻吴的燃眉之急,东吴乃我国盟友,不可不救,我已决定出兵,各位将军可有好的建议?”丞相不缓不急的说明了今晚议事原因。堂下又是一片讨论声,丞相也不急,平静的注视着堂下一切。
     这种情况下,通常打头阵的多是魏延将军,不过这次他抛出的意见倒是大出人意外。“丞相,既然现在魏国集中力量攻打东吴,陇右关中必然空虚,我们何不快速从散关出兵陈仓,则可一战断渭水,既可切断关中与陇右联系,又可解东吴之急,岂不两利。”
     魏延的建议说出后,堂下顿时又窃窃私语,我看看子龙将军,脸上似又不愿,其他将军一时也不置可否!我看看丞相,丞相依然手摇羽扇,不动声色。
     “魏将军,当年凉州贼王国攻陈仓,皇甫嵩帅军救援,利用陈仓虽小而坚固,以逸待劳,缓兵而行,最后果如所料,王国围陈仓八十日不拔,被皇甫嵩大败。你就这么有把握,拿下陈仓!”我见丞相不语,只有自己开口。
     “清竹,你太过虑了,王国乃一贼,岂可与我军相比!”魏延此时的满脸傲气,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陇右战场的陇右郡和上邽的攻打不利。
     话已至此,我还有何话可讲,“好,魏将军即使能拿下陈仓,现在东吴只是激怒魏国,如果现在我们公然趁机啃食雍凉,魏国必将所有注意重新集中陇右,我军春季刚刚撤军,大军旧伤刚愈,再加现已入冬,兵行则寒,马行缺食,如何能再与魏国一战!”
     “清竹!”丞相已觉我的话中激动,忙把我呵斥住。我自知情绪起伏,不宜再讲,站到一旁。我并非故意又浇魏延冷水,不知为什么,最近魏延的想法是越发激进,不仅如此,还越来越与人难处,今日我在校场之事就不提 ,前几天又和来敏大人起冲突,还是丞相派人去调解,就连从不爱生事的杨仪,也对他多有抱怨。
     “丞相!”我见伯约站出,“我觉得清竹所言有理,这几日我操练军队,虽军队重编已完毕,但要立即就投入大战,的确欠妥,再加上上次我军已攻陇右,曹魏即使暂不会与我军起冲突,也必然加强防备,此时强攻非上策。”
     “的确在魏国待过,是要比人了解!”魏延一脸不悦。
     “文长,你……”赵老将军见魏延如此刁难,有点犯急。我注意到丞相的脸上瞬时掠过不悦之色,但那也只是让人忽略的一瞬间。魏延自知说话过分,不悦的坐到位子上。
      “伯约是否有什么计策?”丞相自信的看着伯约。
      “关陇地区虽不可速拔,但少经大战洗礼,却很容易被吓,我军为何不巧用疑兵,大造声势的攻打关中,魏国震动,魏军因关陇空虚必然来救,到时我军提前撤回汉中,则我军既可避免与魏国大战,又可解东吴之危。”
      “丞相,好计!”子龙将军对此计颇是欣赏。丞相也是一脸笑意,看来丞相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
      “对于伯约之计,其他将军有何异议?”丞相笑着向堂下诸将问道。我看看堂上将士,虽未言语,但无人脸上有难色。“既然如此,各位将军就各自准备,我即刻上表陛下,择日发兵。”
      各位将军开始散去,丞相看看我,我知道丞相的意思,让我和诸将一起出府,怕文长会对伯约犯难。
大厅只剩下丞相与费祎,因为费参军要等待丞相写完表,明日立刻送回成都给陛下。
     我送诸位将军出府门,奇怪了,今天魏延怎么和赵将军与伯约走在最后面,难不成魏延还真敢!魏延走到府门,忽然扭头对伯约说,“伯约,你小子,不错嘛!”我听了这句话,心里一惊,但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魏延说完这话,就三步跨两步的走了。
     伯约倒是愣住了,而赵老将军倒一脸惊喜,“伯约,看来连文长也接受你了。”伯约瞬时明白,虽没说话,但脸上已掩饰不住自己的高兴。
    “赵将军,伯约!夜晚了,早回吧!”
    “清竹,你也去照顾丞相吧!”
     我目送子龙将军的离开,突然想到魏延,今晚他总算放弃了高傲,接受了伯约,但我仍很迷惑,魏将军也算忠义志士,为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真心与人相处,总要用自己的傲气来伪装自己,与他人产生隔阂。我走到院中,看见费祎已经从厅内走出,看来丞相的表已经写完。
     “费参军!走好!”我急忙向他行礼。费祎微笑着向我点点头。
      我看着费祎走出院,却听见大厅传来阵阵咳嗽声。我心中的那块烙印不知不觉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入冬以来,丞相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上次夫人来信,还专门托人给我也带来一封,嘱咐我一定照顾好丞相,可我又有何法,从小到大,我夹在丞相和夫人中间时,总是最无辜,也是最罪恶的,除了在两边都支支吾吾,什么都做不了。陛下倒是对丞相也好,知道丞相身体不适,差人专门从宫中带来不少补品,但我明白,陛下,如果你真的那么关心丞相,就请多读些丞相给你的书,多上几次朝,多批一些奏章,那丞相听了肯定必吃一车补品还要好。
    “清竹,文长和伯约如何?“丞相见我跨入厅门,问道。
    “丞相过虑了,魏将军不但没有为难伯约,还夸了伯约!看来魏将军以后都不会为难伯约!”
     丞相点点头,“清竹,去房里把我的琴取来!”
     “夜已深沉,丞相今晚还想抚琴?”
     “对!你去是了!”
     我在丞相房了将琴取来,这是从春季北伐撤军以来,丞相第一次抚琴,不知是否是汉中的冬季的冰冷,我在丞相平静的琴声中总感觉一丝忧伤,这种忧伤让我想起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曾让丞相寄以厚望,但一人是自亡的马谡,一人是天亡的柏松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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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
      建兴六年(公元228年)冬  陈仓
     
     在那日议事的几天后,陛下的北伐旨意就到了汉中,丞相率军从散关出发,为了将我军进发陈仓的声势造足,丞相共带了几万兵马,每人携带近一月之粮,并且加快行军速度,气势上不像去攻城,倒像是想一口把陈仓给吞了。汉中虽离陈仓只有几天路程,不过道路却极其崎岖,还要北渡渭水,加之天气寒冷,等到达陈仓时,丞相的咳嗽是一天比一天厉害,我让军医想尽各种办法,但都收效甚微。这几天伯约倒是每天都在向我询问丞相的情况,我在伯约面前也越来越不会撒谎,虽然我每次口上都说没什么,还好。但我回答时的这个难看脸色,是人都可以知道有问题。
     陈仓的魏国守将是郝昭,倒是已经被我军给唬住,守得很认真,前天还出了一个烧滚油的主意,弄得我军损伤不少,丞相为了减少兵力损失,下令尽可能使用云车等攻城作战工具,放弃传统的一拥而上方法,只要能制造出攻城的压力即可。就这样,我军就在郝昭的积极“配合”下,在陈仓城外装模作样的“辛苦”攻打了陈仓十几天。
     这天,好消息终于传来,魏国曹睿已经急调张郃从荆州回洛阳,援救陇右,东吴危机以解,丞相下令诸将,准备退兵。十天后,我军自带粮食基本以尽,得之张郃已率领三万军队快速进至南郑,丞相传令,全军撤退。正当我军撤退之时,后军探兵带来一个消息,陈仓王双带兵前来追赶。
    “清竹,通知断后部队,准备迎战,你和文长亲自去督军!”丞相下令到。
    “是!”我接到丞相命令后,骑上马,跑向断后部队,见伯约在前,“伯约,一会儿去丞相身边!”伯约好像不明白我想干嘛!“你不是想见识八卦阵,今天可是丞相亲自指挥!”
    在我快速利用地形安排好所有士兵的伏击点,魏延也已准备完毕,这时见丞相已在高处,远处丞相指挥士兵用小红旗向我示意,不久,我远远望见后方一阵灰尘……可能当王双还没反应怎么回事,自己的部队已深陷我军箭阵,我军一阵围歼以后,王双轻而易举被魏延斩于马下。
    此时,我远远望见远处丞相,看见伯约正站在他身边,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安心感,就像上次北伐失意,我离开丞相组织祁山部队撤退时,把丞相交给伯约照顾时一样的心情。但不知又为何,心里却莫名的浮上一丝失落,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一种微妙感。
    我重新部署好断后部队,来到丞相所在高处,伯约在丞相身后对我一脸感激,我轻轻对他摇摇头,可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还是被丞相逮到,丞相看看我,又看看伯约,扭头对我说,“清竹,回去把我的几套兵书阵法给伯约送去。”
    等一切平息后,大军缓缓而退,我走到伯约身边,“伯约,你知道吗?目睹丞相的那几套兵书的你是第三人!另外两人是幼常,柏松少爷。”
     伯约笑笑,“清竹何故欺我?”
     我一脸迷惑,“我何时欺过你?”
    “清竹既能部署八卦阵,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学过吧!”
     我?我既然把自己给忘了,顿时之间我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的微妙感的原因。我不禁哈哈大笑。
     伯约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清竹,你怎么了?”
     “伯约,谢谢你,你知道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居然忘了,当伯约站在丞相身后时,我正在帮丞相部署八卦阵,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当别人有时,只会羡慕别人,却忘了自己一样拥有。几日后,我军回到汉中,丞相上表陛下,为伯约请功,伯约迁中兼军征西将军。
     但不知为何,经过陈仓一役,我在对伯约信任和释然的同时,对魏蜀之间也多了一层忧虑感,后来我才明白,今年蜀国的“一伐”与“一救”,已经彻底改变了魏国对蜀国的看法,从此,蜀国已经成为魏国一个对手,还是在战局上让他们感到危险的对手。至此之后,蜀国几年内几乎无宁日,我们每天都在战争和准备战争中渡过,魏蜀两国争夺陇右战场主动权也从那一刻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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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上)
     建兴七年(公元229年)春,汉中
     春天是万物多变的季节,也许更是人世多变的季节。今年开春,天气变暖后,丞相的咳嗽的好转让所有人都安心不少,但不久,子龙将军的过世却让蜀国春季的盎然又添了一层黯淡。子龙将军是丞相二十多年的战友与知己,他在丞相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在赵统,赵广去成都奔丧的几日,丞相晚上经常会静静的仰望天空,也许在广阔的天际中丞相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先帝,二将军,三将军和子龙将军的存在,减少一分现实的孤独。
     不过更大的变故还不在此,开春后,蜀军前探传来魏国派魏将郭淮从陇右跨渭水,祁山经营武都,阴平。武都,阴平两郡离魏国尚远,却南接成都,东接汉中,魏国此举,明示要在陇右战场遏制蜀国,如果武都,阴平经营完毕,不战则时时受魏军威胁,战则出兵陇右大道受阻,出兵关中险道成都汉中将承担巨大的防守压力。魏国开始对蜀国的重视,使战争节奏已非我国所能控制,丞相每日为此时忧心不已,也曾多次招众将军府内议事,但终究还是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蜀国去年的“一战”和“一救”,已经让蜀国兵力疲惫,近年储存的粮草也消耗不少,蜀国已经经不起大的战役。不过武都,阴平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府内又是众将议事。
    “我已决定出兵武都,阴平!众将军有何异议?”这次倒是奇怪,丞相将决定说出,堂下却异常安静。“但此次作战不宜久持,必须一战拿下武都,阴平,诸位将军有什么好的建议?”
     “丞相,武都,阴平虽乃魏国土地,但由于离魏国较远,又乃外族所居之地,魏国一直是处于不经营的状态,此次魏将郭淮经营,也是毫无基础,我军趁此时突然进攻,拿下武都,阴平也未必是难事。”仍是魏延开头,但这次我对他的激进却是深表感激。
     “据我所知,郭淮乃魏之名将,魏国派他前来,看来魏国也对我国的进攻已进行过估计,武都,阴平两郡虽不得不取,但也不可轻敌。”伯约开始插话。
     “能跨渭水,祁山经营两郡,此将就绝非平庸之辈,但毕竟两郡离关中,中原较远,去年我国北伐,陇右新遭大创,我欲发兵,魏国在短期内不会可能快速派援兵救援。所以此战,不管对我军的有利,还是敌国的不利,都必须快。”丞相依然手摇羽扇,冷静的发话。
     “丞相有何计划?”杨仪见丞相似乎胸有成竹,不免一问。
     “魏国经营武都,阴平,有一目的就是欲阻我军沿陇右大道进兵,而郭淮刚到此地,立足未稳,如果我用一疑兵欲言攻打武都,阴平,郭淮必定紧张。”
     “丞相用疑兵调出郭淮,然后大军后出,迅速进行歼灭。”魏延一听计策,马上就坐不住了。
     “我欲派小股疑兵引郭淮出,然后自帅大军出建威进行歼灭,不知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堂下虽一阵私语,却也没有什么反对之声,“既如此,陈式听令!”
      “在!”陈式立即战出接令。
      “令你领五千兵马,准备从正面攻打武都,阴平。”
“是!”
“其余众将立刻回军营准备,随时侯命和我兵出建威!”
      “是!”众将接令后,就各自离开。
      众将散去后,丞相立刻吩咐我,“清竹,你即刻遣人明日去成都通知蒋琬,费祎,即刻加紧往汉中储备粮草,另外,三军加紧操练!”
      “是,丞相!”我接到吩咐后,走出大厅,今夜的天空明朗,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到阵阵窒息,此刻,无论武都,阴平战役如何,魏国决不会罢休,武都,阴平只是一场持久战的开始,但此时的蜀国还有临此大难的能力吗?
在议事之后,丞相即日向陛下上表北伐,陛下的北伐旨意在几日后下达汉中。这场战役打得比计划中还顺利,丞相遣陈式从正面攻武都,阴平后,郭淮立即迎战,岂知丞相帅大军自出建威,郭淮嗅到问题后,在战则可能失地,损兵,而退则失地,可不损兵的情况下,立即退出武都,阴平。武都,阴平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以意外的速度瞬时平定,虽有些出人意料,但总算暂时保证了成都和汉中的安全。因此事陛下大悦,即刻派费祎从成都到汉中宣旨,恢复丞相的丞相职位。但谁都可以看出,此后丞相并不轻松,甚至比打仗时来得更加劳累,魏蜀两家头顶的乌云并没有散去。可就在这年四月,六月,魏国元城王曹礼和繁杨王曹穆相继过世,魏国一系列的丧事总算让魏蜀两家天上的乌云没有迅速掉下来,又怎奈,北边雨暂停,东边风又起。

    校场台上,丞相正用羽扇从容镇定的指挥着校场的几万兵马,自从武都,阴平之役后,丞相的心就没有一天安稳过,除了加紧催促各方做好迎战准备,自己也抽出更大时间在校场进行对士兵的亲自操练。
    “丞相!”我来到校场台上,走到丞相身边。
    “清竹有何事?”丞相虽问我,但并没有停止手中羽扇对兵士操练的指挥。
    “刚才府役来报,费祎大人从成都赶来,似有急事!”
    “费祎!”丞相念到,停止了羽扇的指挥。“文长,伯约!”
    “丞相,何事?”伯约听见丞相叫他,立刻赶来,魏延也即刻而来。
    “我有急事回府,你两继续领军操练!”
    “是!”伯约文长听令后,各自领兵去了。
丞相与我赶往府内,只见费祎在大厅端坐,看似无事,但丞相清楚,费祎大人有一优点就是大难在前,也会面不改色。费祎见丞相回府,急忙行礼,丞相示意不必。我也简单的向费祎行礼。
     “文伟急来何时?”丞相在堂上坐后,问道。
     “丞相,东吴孙权称尊号,自立为帝!朝中为此时已议论纷纷,陛下让我前来,询问丞相此事该如何处理?”费祎说明此次来意。
      丞相脸上突现难色,虽然孙权早有称帝之心,到事情突至,却也棘手。“朝中大臣对此有何意见?”
     “除邓芝外,其余都说应宜显明正义,与东吴绝其盟好!”听了费祎的话,我不免稍有庆幸,还好前几日丞相遣邓芝将军往成都督促粮草,否则此时成都非乱作一团不可。费祎见丞相不语,不免询问,“丞相,此事?”
     “孙权已久有篡逆之心,如果此时我国欲想北伐,必须求他犄角之援。文伟,我即刻上表建议陛下暂与东吴联盟,并遣使以贺。”
      “那谁可为使?”
      “尚书令陈震!”丞相摇摇羽扇,“一会儿我另修书一封给家兄诸葛瑾,你转交陈震,让他至书于我兄!”费祎在丞相写完与书信后,立刻赶回成都向陛下复命了。

     不久,魏国元城王曹礼和繁杨王曹穆过世的消息相继传入汉中,这些消息使汉中备战的局势暂时得到喘息。可丞相并未因消息让自己得到任何的休息。我能理解,丞相一生欲兴汉世,但此时不但北伐未果,而孙权又在东吴称帝,丞相看似无事,实则越来越为自己施压。虽现在已经是炎热夏季,但丞相晚上又开始咳嗽,这几晚批阅卷宗,竟感头晕眼花,我悄悄请来军医多次,军医也每次都只是为丞相开一些补药,就是嘱咐丞相多休息,不要太劳累。那晚见丞相在灯下批阅卷宗,我劝丞相夜已深沉,该休息了,丞相只是点点头,示意我先去休息。那时我突然有个想将这批卷宗抱走的大逆不道想法,但基本的理智还是没有让我这么做。
     今天早上刚有空闲,丞相就让我备车去校场。我无可奈何,只有驾车送丞相前去。昨晚已劳累到深夜的丞相今天依然站在校场台上,从容镇定的指挥着几万兵马。
    “清竹!”不知何时,伯约已站在我身后,我还没回过神,伯约已经把我拉到了校场的一个无人角落。“清竹,丞相还好吧?”
    “伯约,为何有此问?”
    “丞相平日指挥兵士操练,从容连续,可今日操练,表面无事,但总感觉偶尔稍有停顿。”
     我此刻不得不佩服伯约细致的观察能力,我远远的望着丞相,叹了叹气,也不想再瞒伯约,“伯约,我已经悄悄请过军医多次过府,丞相已经不能再劳累了!”
     伯约一脸惊讶,“清竹何不劝劝丞相!”
    “伯约,你来蜀营已有一年,丞相的为人你应该有所了解,现在孙权称帝,吴蜀两国的局势未明,自从武都,阴平一役,魏蜀两国的关系已紧张,在局势未清楚之前,我还有什么办法劝丞相?”我见伯约一字未语,接着说道,“伯约,丞相系三军安危,丞相身体微恙之事切不可泄漏出去!”
     伯约点点头,示意知道该如何做,但我绝未想到,今日的谈话却对伯约会有如此大的影响,从此,军营里有多了一个夜伴微灯读书之人,伯约还经常主动找我请教丞相的兵书,不想短短日子,他对丞相兵书理解的精进程度让丞相和我都吃惊不小。那时,我才真正发现,伯约也是如此一个性情中人。而相对伯约的另一圈人,却着实令人苦恼不已,来敏和魏延之间的怨火是越演越烈,不知为什么,平时一向少惹事的杨仪也跟着来敏和魏延闹别扭,费祎刚好又回成都,伯约和吴懿也曾劝过他们多次,结果却弄得两边不讨好,丞相每次也不得不专门使人调解,可最后,魏延还是找到个来敏在军营贪杯的小事,逼得丞相不得不遣来敏回成都闭门思过,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汉中的气氛就在这紧张之中一直到现在,已经快入秋了,陈震总算从东吴回到成都,表示东吴愿意与我国继续友好,永结盟友,并且陈震与孙权升坛歃盟,交分天下:以徐,豫,幽,青属吴,并,凉,冀,兖属蜀。费祎也从成都敢回汉中。可费祎向丞相汇报情况并带来陈震的书信后,丞相今早到晚却一直坐在厅中,既没有去校场,也没有批阅卷宗。
   “丞相,东吴孙权以与我国互划疆界,东吴局势虽不比从前,但也暂时明朗,丞相何故?”我不明丞相今日为何如此枯坐,就只有打搅一问。
    “清竹,你看看!”丞相拿出一份书函递给我,“这是陈震今日让费祎转交给我的!”
     我看看书函内容,顿时一惊,“丞相,这……”
    “孝起一向忠纯质朴,相信书函之事不假!”
    “李严才到江州两年多,就怎敢如此?广置房舍也就罢了,居然欺民霸田,私练兵马!”
    “以前他就有如此行为,你忘了,当年就因他徙郡治舍,杨洪怕惹祸上身,才对他请辞功曹。不过先帝对与我们臣子,往往比较宽容,也就罢了!”
    “那丞相,此事你想如何处理?”
    “李严和我同为托孤大臣,此时曹魏时时对汉中虎视眈眈,我不宜为此事和他起冲突,而且李严为人我很清楚,他虽看重小利,但绝不会有误国事,要不然先帝临终时也不会授予他托孤大臣的权力。”
     先帝?我不免心中一沉,“那陈震尚书?”
    “我会致信与他,平息此事!”丞相看看我,“此事不宜宣扬,你先去休息吧!”
    “丞相,你也早些休息!”我告别丞相,但一想到丞相提到先帝,心中的烙印就有微微痛楚,幼常,你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可你是否想到,丞相并没有离开你的阴影,至少没有离开先帝对你预言的阴影。
    再之后,丞相至书陈震,对陈震说丞相腹中有鳞甲,乡党以为不可近,做出答复。答复说鳞甲着但不当犯之耳,不图复有苏、张之事出于不意,暂时平息了此事。但谁又想到,此后李严不但没有因今次丞相放他一马而感恩,反而此后借北伐严峻形势对丞相一再咄咄相逼,蜀汉内部也开始陷入不稳。
     与此同时,今年冬天,丞相为加强汉中的防守能力,徙府营到南山下原上,并快速修筑汉,乐二城。从新布置,巩固了自先帝以来汉中坚持的“重门”之守,以准备大战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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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

    建兴八年(公元230年)汉中

   今年春天,魏蜀形势时张时合,在今年二月,魏主曹睿先后任命曹真为大司马,司马懿为大将军,公孙渊为车骑将军,曹真适时向曹睿进言,认为蜀国对魏国边境连连侵犯,应该快速伐蜀,并且为求胜利,建议数道伐蜀,想用一次毁灭性战役对蜀国形成根本性的打击,使蜀国从此无力在卷入魏吴争斗。哪知天不佑魏,今年四月,六月,魏国太傅与太皇太后又相继病逝,魏国的伐蜀大计又不得不再次搁置,但从魏国近日的准备,此时的平静也只是暂时而已,这种时张时合的状态使汉中气氛更加令人窒息。而相对魏蜀形势,蜀国内部局势也让人操心,今年开春,李严上书陛下,自认自己几年苦心经营江州,劳心劳力,想以五郡求立巴州,自己做巴州刺史,陛下派费祎来汉中向丞相询问如何处理,如此利用地方权力割据中央权力之举,丞相当然反对,但鉴于魏蜀的紧张形势,丞相又不得不上书陛下提升李严为骠骑将军,以此暂时平息此事,但谁都可以想象,一个骠骑将军换取巴州太守,李严肯定心有不甘。
    一早,军营中,伯约正用很无辜的眼神盯着我和我刚从府里搬来的卷宗。“清竹,这是……”伯约指指我从府里搬来的卷宗。
    “这是蜀国的兵役,赋税,以及近年汉中的粮草押运分配相关的卷宗!”我解释道。
    “那这些我有何用?”伯约有点不明所以。
    “丞相命你抽时间将这些卷宗在三个月内看完,为你以后管理军营粮草做准备!”
    “押运,管理粮草这些不都是你和杨参军做的吗?为何要我?”
    “这是丞相的意思!辛苦了,伯约!”伯约听见是丞相的命令,也就不问了,“我得回府向丞相复命了,告辞!”在伯约将我送出营后,我就忙骑马回府,我知道丞相正在等我。
    我府后,我见丞相仍一个人坐在厅内,批阅各地刚到的卷宗。
     “丞相!照你的吩咐,相关卷宗我已经送去伯约那儿了?”
     “他有什么反映?”丞相问我,但眼睛仍没有离开桌上的卷宗。
     “有点不明所以!”
      丞相笑笑,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要他从一个前线作战的思考学会管理琐碎后方思考,的确非突然之间的事情,清竹,最近你有时间就多跑跑校场,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丞相放心好了,从以前伯约在西县向学习杨仪押运粮草的的情况来看,伯约要彻底学会管理后方虽需时日,但并非难事!”
     “那是最好!”丞相说完此话,脸上的脸色瞬时让人捉摸不定,似有期待,似有担忧。自从去年伯约在蜀营的长足的进步,丞相就开始对伯约寄以厚望,对于伯约,丞相已经不再是器重,更多的是栽培,鉴于丞相对伯约态度的变化,我也只有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伯约不要向幼常一样让丞相失望才好。
     “对了,清竹!我让你最近派人去汉中,武都,阴平考察各个军事要点的地形办的怎么样了?”丞相边问我,边又开始处理各地卷宗。我顿时失语,我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丞相这个问题。丞相见我半天没回答,已经猜到我的心事,又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看着丞相,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不回答的可能,“丞相,我已经派人考察了各个军事要点的地形,但无论如何利用地形,按照丞相将来战役的预计,我们的兵力如果要牢牢守住各个据点,光是汉中就很紧张,更何况在我们以前就没有基础的武都,阴平至今还没有多余的军队驻守!”
    “上次我让你去抽调各个军队的人数,如何?”丞相听晚汇报,脸上略有愁色。
    “各个将军都还理解,可已经不能再抽调,像陈式,吴班将军现在手上可随时调用的兵马不过只剩下两三千人而已。”
    丞相彻底放下手上工作,又开始摇起羽扇,平静的思考,大厅内顿时无声。
    “丞相!”我见丞相久久不语,轻声说道。
    “清竹何事?”
    “丞相!”我停停,但最后还是不想隐瞒,“丞相,既然此次魏国必然大举来犯,丞相何不向陛下上表,调集国内其他兵马,以解现在之急!”
    丞相看看我,“其他兵马?”
    我点点头,“现在国内除汉中兵马以外,还有其他两处兵马可以调用,自丞相平南归来,留马忠将军处理南中事务,现在南方基本已经稳定,而北方形势甚急,何不将其召回,况且上次孟获来信,南中居民为报丞相大恩,已经自组一只“飞军”,受丞相北伐调用,丞相何不一起招来以此应急。而另外就是……”不知为何,当我想说此人时,心中烙印却又感微微疼痛。
    “你想说李严,是吧?”丞相看看我,我没有做出回答,算是默认了。
    “丞相,李严不是一向认为……”我话刚出口,丞相就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先出去。我明白此刻丞相不想我再说去,也就静静的退出大厅。
     在我向丞相建议的两天后,丞相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向陛下上表,封马忠为丞相参军,立即带兵从南中赶回成都,以支援汉中,另外急调李严领两万兵马来汉中,弥补汉中兵力的不足。可谁又会想到,马忠将军倒是来得很快,到成都留府之后,立即将自己兵马交给所信任将领,开赴汉中,而李严却大相径庭,以江州事务繁忙为由,再三推诿。今年七月,魏主曹睿召曹真,司马懿伐蜀,丞相已知大战已经不可能再托,无奈之下,只好向陛下上表李严的儿子李丰为江州都督督军,并典李严后事,直接可以继承李严在江州的权力,李严在得知自己的江州权力得到保障后,才终于答应,领两万兵马入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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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上)
   
    建兴八年(公元230年)汉中

   今年七月,魏主曹睿召曹真,司马懿伐蜀后,魏国的伐蜀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相比之下,蜀国的防守显得没那么顺利,李严来汉中之后,诸多意见,丞相为安他即他所带两万兵马之心,命李严为“以中都护署府事”,但我看出,李严虽表面表示感谢,并自己改名为李平,心里却因自己不能在江州开府,现在成了丞相的下属而很不满。但更大的问题还不在此,李严因为没有在北伐立过战功,而刚来汉中就得到快速提升,弄得其他汉中官员的不满声更大,虽然丞相以“莫若褒之”的想法给大家进行解释,但不满声仍然无法平息。魏延还居然在军营里公开对丞相此举表示不满,弄得整个军营也是人心浮动,但后来伯约才悄悄告诉我,弄得军营如此,不能只怨魏延,杨仪的私下悄悄议论也起了不小的推波助澜作用。而此时的丞相,不仅得在府内独自一人承受各方不满声,还得劳累的积极安排此次汉中防御,这几日,夜里丞相的咳嗽又开始厉害,每每听见丞相阵阵的咳嗽声,我心中的烙印不觉中又开始滴血。
    今日府内,丞相已经准备好一切防御计划后,丞相召各位将军议事,鉴于李严来汉中造成的太多不满声,丞相派李严管理后备粮草运输,没有参加此次议事。丞相和往常一样,严肃而平静的坐在堂上,而堂下诸将的神态,除伯约以外,却与往常大有不同,就拿魏延来讲,从进府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和往日的情形大相径庭。
    “今日前方探子汇报,魏主曹睿已派曹真,张郃,司马懿分别从子午谷,箕谷,汉水率兵攻打汉中,其势甚急。此时魏蜀大战在即,希望各位将军严正以待!”丞相看众将不语,也只有把当前形势说出。
    “丞相,汉中虽早为此战做准备,但此次魏国三路来攻,看来形势还是对汉中大不利。”今天真的与往常不同,连打头阵的也变成了廖化将军。
    “三路大军人数虽多,但从三路的出兵路径,他们的会合地应该是汉中南郑,而南郑西有阳平关,东,北各有汉,乐两城,足以据守,但我不打算在三处死守,决定重新部署先帝在汉中“重门”,以此抵御魏军。”
    重门?丞相刚把话说出,下面就一阵讨论声,府内的议事气氛总算恢复平常了。
    “众将听令!”丞相开始下令,声音又恢复到昔日的严厉。
    “是!”
    “陈式,吴班各率本部兵马分别镇守汉乐两城!高翔镇守阳平关,姜维,邓芝,王平和我一起镇守城固与赤坂,以扼守曹真和司马懿的两路兵马!”
    “丞相,那……”魏延一听镇守汉中的重要据点已经部署完毕,总算一脸不悦的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魏延,吴懿听令!你两各率本部人马,镇守武都,阴平!”
    “丞相,现在汉中防守在即,为何要花大兵马去镇守武都,阴平!”魏延的声音颇带不满。
     丞相没有立即争论,平静的摇摇羽扇,“上次我军虽胜利的拿到武都,阴平,但郭淮的兵马并为有失,并且一直在凉州驻守,我担心我大军在防守汉中时,郭淮会率兵袭击武都,阴平,对成都形成压力。此来护国大任,将军为何如此看轻。”魏延听了这话,总算脸色好看些,“另外,我大军在此固守,以守待守,总非上策,将军可率本部兵马,如有必要,可便宜行事,随时从陇右袭击魏国凉州之地,捣乱魏国后方,减少汉中防守压力。两位将军是否愿意接受此任?”
     “末将愿往!”魏延听候,满心喜悦的接令。吴懿也没有提出异议。
     “其余众将按照以前分属,协助各位将军一起防守汉中,此次战役关系国之存亡,诸将不可有任何懈怠!”
     “是!”众将领命后,就各自散去了,丞相见诸将散去后,紧接着就是自己已忍受多时的阵阵咳嗽。
     “丞相!”我忙走过去,最近以来,丞相的咳嗽是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勤。
     “清竹,我无事!”丞相放下羽扇,喝了口水,“你立即准备,我即刻要领大军迎战。”
     “是!”这句是,我只动了动嘴唇,我自己都不知道说出口时有没有声音,因为我从心里,真的不想说出这个是字。

     自那次议事之后,我随丞相在赤坂,城固附近驻守已经一月有余,在此期间虽有零星战火,但大的战事却始终没有发生。而在这窒息的气氛里,丞相几乎一刻也没有得到休息,每天都密切关注着魏国三路大军的动向,特别是曹真一路,论路程,他应该走得最快,论三路大军的将帅,他的地位也是最高,三路大军也应对他马首是瞻,所以丞相对子午谷一路的担心是最大的,不但对此路投入最大的注意,还派邓芝将军与伯约在子午谷谷口日轮流交换伏兵,防止魏军能够顺利走出子午谷。可奇怪的却是,自从前几日魏国先锋夏侯霸带领魏国一部分兵马出谷,被邓芝将军的伏兵立即击败,被迫退出谷内后,曹真在子午谷一直都没有了动静。而武都,阴平地区的镇守丞相已全权交与了魏延与吴懿,只是十日前传来魏延半个月没等到郭淮,坐不住了,干脆直接带兵伐往祁山的消息外,就再无其他。魏延一向认为丞相用兵过于谨慎,叹息自己才华无用武之地,这次丞相授予他大权,早就知他肯定坐不住,只是不想如此之快,现在我也只有祈求但愿这次魏延能谨记丞相的吩咐,此次伐凉州之战只为配合汉中战场,切没凭一己之勇孤军深入,轻易冒进才好。
      今夜,是立秋以来难得的闷天气,丞相一人独自在帐外,望着星空,若有所思。
      “丞相,前方战事暂时无事,夜已深沉,丞相还是先休息吧!”我见天色已晚,希望丞相能早点休息。
      “清竹,可有魏延,吴懿的消息?”
      “还没有丞相!”丞相听后摇摇头,略有叹息,“丞相大可宽心,魏延将军虽然性情有些急躁,但毕竟久经沙场,料想应该无事。”丞相听后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也清楚,看现在的状况,这句话的可信度真的值得怀疑。
      “清竹,你带我传令下去,各军迅速派人准备干柴等可引火取暖之物!”
      “丞相,现在才立秋不久,取干柴等物为何?”这个话我刚出口,我也开始觉得今晚的天气的确与往常不大一样。
      “我今日仰观天文,如果我估计无误的话,近日应该有长时间的大雨!”
      “大雨?那魏军?”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大雨突至,我担心魏军会因大雨无相应准备会造成战局一些意外情况,你顺带传令三军,如果大雨至,所有将士更需严正以待,切勿对魏军防守有任何的懈怠!”
       丞相说完这话,向我挥挥手,示意我立即去处理此事,自己一人走回到营帐。可当我分派好一切去各地传令的士兵以后,才发现,漆黑的夜里,丞相的营帐仍有微光……

      几日后,如丞相所料,汉中地区下起了连连大雨,可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在这连连大雨下,子午谷仍没有任何动静,其他两路以曹真马首是瞻,也没有进入汉中,在此后一月,魏主曹睿见伐蜀毫无寸尺之功而魏军又在伐蜀途中饱受受淋挨冻之苦,下诏魏军撤退,蜀国为此准备一年多的战役就这样在老天的安排下戏剧性的结束了。可令人喜出望外的是,魏延吴懿却传了好消息,魏延、吴懿在丞相进行汉中防御时,由祁山而出,西进羌中,深入凉州腹地,与魏后将军费曜、雍州刺史郭淮大战于阳溪,大破魏军。算是这次战役一个意外的战果。
     此次大战虽仓促结束,但在陛下眼里蜀国能避此大难也属不易,因此所有各大官员将士皆有封赏,战后论功,魏延进位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封南郑侯,吴懿进位左将军,封高阳乡侯。费祎也有参军转为了中护军,连杨仪也升为长史,其他官员更不再话下。可正当蜀中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时,丞相却在为一人而悲,今晚传来消息,汉将军张裔过世,对于这位曾经多年流亡东吴,仍不改其志的将军的离去,丞相也只有阵阵惋惜……
      也在今夜,我独自仰望着蜀汉的天际,心想这次战役总算结束,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告诉我这个想法的错误,而令我更想不到的是,延续这场战争的并非魏国,而是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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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兴八年(公元230年)汉中

   战争也许就是如此,一旦开始,就难有结束的一天,当你发现战争的节奏已经不再由一方掌控时,即使对方没有向你攻击,也并不代表战争的结束,因为要获得真正的安稳,除非是你能自己掌握战争的速度,否则你所得的也不过是暂时在恐慌中的喘息。自从上次魏国退兵之后,魏国并没有大的动静,相反在蜀国,一点也没有战后的宁静,三军照常加紧操练,蜀国的粮食也源源不断的加速运抵汉中,丞相最近不断开始再次研究陇右的地形,一切的一切,让我开始感觉魏蜀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甚至是不可能结束,至少丞相这样认为。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季的寒意来得特别的早,刚刚入冬,夜晚已觉四周清冷,丞相还是和往常一样,夜已深沉,仍在大厅内,不是批改各地卷宗,就是思考魏蜀战事。我静静的走进大厅,丞相好像和平时一样,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进来,我走到丞相身边,将一件厚厚的外衣给丞相披上。
   “辛苦了,清竹!”丞相说道,但并没有转身。片刻后,丞相顿时发现今日的外衣和往日不同,扭过头看看我,“清竹,这外衣?” 我心里偷偷笑道,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丞相,丞相接过信,看看了信上的字迹,似有责备的笑着看着我,“你呀!”
   丞相快速拆开信,我也就知趣的走到一旁。这封信和这件外衣是夫人今天派人从成都送来的,我不得不承认,夫人永远是最细心的,入冬还不久,这么厚的外衣就为丞相已经做好并送来了。自从魏蜀的关系紧张以来,夫人的来信也就比以前少了一些,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关心丞相,只是担忧的她来信太多会影响到丞相在汉中处理国事。我看着丞相带着笑意的阅读家书,在我的记忆里,丞相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过,看来夫人和瞻少爷在成都一切都好!
    不过对于丞相,轻松的快乐也就一会儿,丞相没多久将信看完,小心的将信装入信封内,又开始专注的看着陇右地图陷入深深的思考。
   “清竹,我上次让你派人去陇右打探是否鲜卑轲比能与曹真有矛盾之事,你打探得如何?”已过了许久,丞相突然向我问道。
   “据我军派出的探子回报,是有此事,而且魏将牵招已经镇压多次!”我见丞相不语,“丞相想连鲜卑兵力弥补我军的兵力不足?”
   丞相点点头,“可是还是不够!这两年,我军已为备战准备多时,虽这次没能在正面挫败魏军,但魏国毕竟无功而返,凉州又刚遭魏延大挫,是难得的北伐时机。但是,从上次兵出陇右来看,我军要想在完全调开魏国对陇右的救援前,攻下陇右,实非难事,况且魏国已对我国有防备,想调开陇右援兵本就难上加难。”丞相说完此话,脸上又显担忧。
   “丞相,北伐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丞相也不必太多着急!”
   “我也不想如此之急,但是”丞相突然停停,“我担心时不待我!”丞相说完此话,脸上已显露出疲惫,“清竹,晚了,去休息吧!”
    丞相说完,走出大厅,而我此时已因“时不待我”四个字愣在大厅,唯一的感觉只有烙印的阵阵疼痛……
   
    大清早,府里就传来李平和汉中官员又发生冲突的事情,自从李平来后,汉中就没安宁过,近来张裔过世后更是如此。丞相也不得不一大早,改变去校场练兵的计划,亲自去调停此事,但丞相还是不放心校场,又把我打发过来。
    “清竹!”伯约在校场一见到我,就跑来想我打打招呼。“清竹,最近可好?”
    “还好!伯约呢?”
    “我还用问!”伯约自信的拍拍胸膛,“丞相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叹叹气,我也不知何时起,开始在伯约面前不再隐瞒丞相的事。伯约似乎也已经看懂我的意思,没有追问。我远远向巡视着校场,看见魏延正带着他的所从兵马进行操练。“伯约,听说最近魏延和杨仪的关系不太好?”
    “以前他们相处就不那么和睦,但自从魏延升为征西大将军,而杨仪升为长史后,这个月他们关系越来越差,可以说最近没有费祎大人,我真怕他们打起来!”伯约苦笑道,“清竹也知此事!”
     我点点头,何止我知,最近丞相也听见不少风声,只是忙于汉中官员和李平的事,暂时无法顾及他们而已。我远远的看着魏延,没想到来敏大人刚走,他又和杨仪对上了。
    “清竹,我可不可以大胆的问你一件事?”伯约的脸上瞬时闪过一丝疑虑。
    “伯约请讲,我一定尽力回答!”我也很想知道伯约要问何事,突然弄得如此见外。
    “丞相是否在考虑北伐?”
     我顿时迷惑,“伯约为何如此想?”
     伯约用手指指校场,此时校场的兵士正在加紧操练,也许是因为今日伯约的提醒,我第一次感觉到校场上整齐的脚步声与混乱的军士吼声,无形中透出一股如此强烈的压力。我看看伯约,我不得不佩服他,我长期呆在丞相身边,明白丞相的心事并不难,而他可以通过最近汉中的一系列变化能如此准确的推测到丞相的心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见私下无人,点点头,“你的猜测不错,丞相每天都在忧虑此事!”
    “那为何丞相至今除了准备,还没有任何行动的迹象?”
    “伯约,你在魏营待过,你认为我们有实力和魏国硬拼吗?丞相现在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对策能长时间分散魏国兵马,避开魏国的援兵攻打陇右。”我向伯约解释道,一脸的无奈。伯约听后,许久无语,“伯约,在丞相未做最后决定前,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宣扬。我去看看校场,否则一会儿我可不能对丞相复命了。”
     我留下伯约,转身向校场台上走去,岂料伯约突然再背后叫住我,“清竹!”
     “伯约何事?”我好奇的转过身,已见伯约向我走来,“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丞相决意北伐,为什么总想着引开魏国援军的注意力,不去主动调度魏国援军呢?”
     听了伯约的提议,我愣了愣,随后笑着对伯约说,“伯约,你今天是有备而问啊!”

     不知何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自从早上我听见伯约的想法,就把伯约的兵马交与了邓芝将军,带他回府来见丞相,就这样,丞相一回府,就和他聊到现在。一天的交谈丞相已经有些疲惫,还时不时的有着轻咳声,但我还是没有打搅他们,自从幼常死后,丞相还第一次长时间和一个将领谈得这么起劲和开心过。今年丞相对伯约的特别栽培,我就感觉到这一天的来临,只是没有想过这么快。
     夜黑了,我把伯约送出府,我本想他今天丞相谈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可我看的却是他仍神采奕奕,精力十足。我走进大厅,发现丞相还是平静的坐在堂上,“丞相,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丞相向我挥挥手,“清竹,你近来可估算过我军粮草?”
   “丞相,我已查点过粮册,加上这两年成都对汉中的储粮进程,我军如果在外作战,如无大变故,粮草足以维持一年有余。”
    丞相轻轻摇摇羽扇,脸上似有放心,“清竹,你觉得伯约的想法如何?”
    “相比以前我们的做法,是有些冒险,但看现在魏蜀形势,实施起来也非绝对的困难!”
    丞相笑着叹叹气,“如果现在人人都向伯约一心忧虑国事,也就好了!”我听出丞相话中的话,十之八九又是李平和汉中官员冲突一事,“你今日去校场,有没有注意到魏延和杨仪?”
   “听说他们的关系不太好,不过有费祎大人的调停,军营也算无事!”看着丞相的疲惫,我也只有拣好听的说。
    丞相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先去休息,我明白丞相此刻想对北伐做出最后的定论,也就静静的走出大厅,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丞相除了决意北伐以外,还做出了另一个让所有人都倍感不解的决定。而我事后甚至怀疑,这样一个决定,究竟是丞相做出的,还是先帝帮丞相做出的?

    这几日,丞相的事务虽不变,但在处理态度上不再只是屡屡招人不满,是屡屡招人质疑,只是摄于丞相往日的威信,没人敢公然顶撞而已。我知道丞相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不明白丞相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丞相近日也只是将那些质疑的流言听在耳里,放在心里,没有向汉中官员做出任何明确的解释。
    这日,丞相一早就去又处理李平和汉中官员之事,而我照旧帮丞相巡视校场,现在北伐在即,校场操练的事丞相可是一日也不敢少操心。和平日一样,伯约是最积极给我打招呼的,不过今日他好像不止想打招呼这么简单,我刚走进校场,就把我拉到一旁无人处。
   “清竹,丞相最近没事吧?”伯约今日一开口就这句话。
   “还好,伯约为何如此问?”
   “最近大家都在传,丞相在很多事情上故意偏袒李平!我还听说汉中官员对此事很不满!”伯约小声的说道。
    我摇摇头,不想对伯约隐瞒“现在还算好,不过看丞相近来的处事态度,我估计不久,汉中的很多处事大权丞相都会双手奉送给李平。”
   “什么?”伯约一脸不理解。“为什么?”
   “现在北伐在即,照你上次为丞相所献的计策,如果北伐战火一旦点燃,最快估计至少也要近一年才能结束。而在丞相北伐的一年,后方可一点也不能出问题!”
   “这我也知道,可我也估算过我军的粮草,支持我军北伐一年应该没有问题!”伯约还是一脸不解。
    我惊讶的看着伯约,好小子,才学习后方粮运不到一年,居然和我这个管理粮运多年的人估算的相差无几。看来丞相对伯约的良苦用心真的没有白费。伯约看看我,好像我这样盯得他,他有点不自在。
   “可再多的粮运也必须后方的有效管理才行,自从张裔过世,汉中官员几乎没人再能制约李平,你看看这些日子汉中官员和李平的矛盾,如果他们现在没有一方不能压制对方,保证丞相前脚刚踏出汉中,后脚汉中就没得安宁。丞相与李平同为托孤大臣,丞相现在对他管多不行,管少了也不行,也就只有不管。”
   “那就这么便宜李平,丞相在前方作战,他在后方安稳,丞相还得把后方大权给他!”伯约说完,一脸的愤怒与不服气。
    我看着伯约又气又恼的样子,心里的烙印不知不觉的有点隐隐作痛,想不到此时我和伯约居然有着一种共鸣,以前我就知道伯约很关心丞相,但现在我发现伯约对丞相的感情已经不能再用“关心”足以表达。
   正在这时,前方一个士卒跑来,“姜将军……”士卒跑到我们身边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姜将军,费祎大人找你过去帮忙!”
  “何事如此惊慌?”伯约忙问到。
  “魏将军和杨长史他们……”士卒喘着气,指指校场方向。
   伯约瞬时知道发生什么,立马向士卒所指方向跑去。

   我赶到时,看见魏延和杨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伯约正拽者魏延,而费祎则拉着杨仪。以前我就听到他们不睦的风声,但我万万没想到在军营重地他们就敢吵成这样。魏延也就罢了,杨仪自从当年得罪尚书令刘巴被贬后一直很少惹事,怎么现在做了长史,竟敢公然和魏延起这么大的冲突。伯约用力拽住魏延,忙向费祎使眼色,费祎明白后,好说歹说的把杨仪拉走了。魏延见杨仪已被费祎拉走,哼了一声,自己骑着马向校场外跑去。
   伯约见我在旁边,向我走来,“清竹,要不要去看一下魏将军?”伯约一脸担心的望望魏延骑马所去的方向。
   “不用了,让他冷静冷静好,他这人,现在你是越劝他越急,还是让他自己静静好了!”我摇摇头。
   “清竹倒挺摸得清魏将军的脾气!”
    我没有回答伯约,但我和魏延都认识二十年了,他的脾气我就算不理解,也不会不清楚。我一直都觉得他和二将军的脾气很像,但不知为什么?近年来,我又觉得他和二将军又不那么的像,我但愿是我的感觉错了,否则未来这对蜀国并非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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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上)

   建兴九年(公元231年)
   
   战争也许就是这么残酷的事情,没有固定的开始,也没有固定的结束,甚至没有固定的意义,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固定的角色,也许唯一剩下的只有游离在心中的一丝信念而已……
经过去年近半年准备,丞相设计的大批木牛赶制完成,对于这批精妙的运粮工具的出现,众将的惊讶程度不压于当年看见的连弩的威力。在后方事务逐步稳定后,丞相遂将汉中事务交与李平,并将马忠从成都调来汉中。无人想到,马忠将军这次的到来,还意外带来了张嶷将军,这位曾在打击汉中劫粮山贼立有大功的将军,却在丞相出兵北伐初期一病不起,现在病愈愿再次为国立功,丞相自是高兴,遂封张嶷为牙门将,与马忠将军,共同处理军中兵戎之事。今年春天,在汉中的一切准备完毕之后,丞相向陛下上表北伐,决定再出祁山。如往常,陛下的旨意不久后快速到达汉中。丞相按先前计划,留两万军队交于李平驻守汉中,另带六万大军开赴祁山,短短几日,蜀国就对陇右形成攻势,魏蜀战火再次点燃。

春季,本是万物勃发,大地复苏的季节,但在战火的洗礼下,一切都变得失色。自从上次从成都来到祁山堡附近已经近一月,魏延将军和王平将军这一月连日攻打陇右各郡,但一直无果。丞相对这个战局没有任何的失意,只是传令各军继续攻打。可这几日,我见丞相除了处理各地军务外,经常摇着羽扇枯坐,我明白丞相貌似平静,但心里却有些担忧。而伯约,白天看他还在一切镇定的指挥军队的后勤事务,冷静的向丞相报告一切情况,但一到夜晚,即使已经三更,帐中仍有微光,还时不时的在帐中走来走去,看来他也急。这几日,我也习惯了在祁山远望,希望前军探子能带来魏军消息,毕竟不管战前丞相做了如何充分的准备,主动调动魏国援兵还是一招险棋。自从去年丞相接受了伯约的计策,就开始计划这场战役,现在我军攻打陇右祁山甚急,目的除了对陇右形成压力外,还要虚张声势,引诱魏国援兵前来。为了造大声势,丞相前几日还遣使结鲜卑轲比能,但至今也无消息。魏军再不来,不知道这个“虚势”还能撑多久,战局有时就是如此,不想魏军来,他们来得挺快,“盼”魏军来了,他们又不动了。
这日,我陪丞相再帐内处理军务,听见伯约在帐外就高兴的喊道,“丞相,丞相!”
丞相放下手中军务,忽有诧异,但立刻面有喜色,他知道伯约给他带了好消息,不一会,伯约带着一个前军探兵进帐,探兵进帐后,立即跪地报告,“丞相,魏主曹睿急调司马懿率兵八万增援陇右!司马懿已到上邽,并准备兵马随时增援陇右!”
“司马懿?他不是一直在荆州防守东吴吗?”丞相平静的问道,这个名字是这次计划中的意外。
“据打探,曹真已患重病,所以曹睿急调司马懿援救陇右!”探兵答道。
丞相这次没有再次问话,“伯约,你为他安排饮食,并按战前部署,整顿好各部兵马!”
“是!丞相!”伯约接到命令后,即带探兵出帐。
“清竹,立即派人通知魏延和王平,让他们交可托之将继续攻打祁山的同时,立刻回此地议事!”
“是,丞相!”我接到命令后走出大帐,虽然魏国军队的救援已在丞相的计划之内,但也许是大战前的压力,我的心仍无法安稳,还是悬在半空。

大战前的议事总是让人紧张,今晚这次也不例外,但由于现在帐中众将都乃蜀国大将,丞相在北伐前曾向各将军透露过此次计划,所以今日议事,众将既有紧张,但脸上已有期待。但丞相还是和往日一样,平静而严肃的坐在大帐中,注意着两旁众将。
“丞相,魏国军队既然来救,我军是否立即准备迎战?”这种时候,魏延永远最积极。
“对!丞相,我也赞成魏将军的意见!”廖化将军也来插话。随后,其余众将似乎脸上也有兴奋之色,唯独二人除外,一个是杨仪,另一个是费祎,费祎大人往日未跟随丞相北伐,但这次丞相已把后方事务交给李平,而加之军营里魏延和杨仪的矛盾升级,屡屡需要费祎调节,所以费祎这次也随丞相出征。自上次军营冲突后,魏延和杨仪之间就一发不可收拾,丞相也开始为此事头疼,而他两更是在北伐出征前上演了魏延持刀威胁,杨仪受欺哭泣一幕,还好费祎坐在中间,互陈利弊,才把矛盾压下去了。所以这次丞相在后方无忧的情况下,把费祎大人也调到前线,希望他的存在,能使前方暂也无忧。
“众将听令!”丞相发话,帐内立刻安静。“魏延,高翔,吴班,你们三人和我一同率主力迅速前往上邽,与司马懿交战,立挫魏国援军锐气!”
“是!”三位将军各自结领令箭。
“王平将军!你率领剩余兵马继续留守南围,趁我军与司马懿军队交战时加速攻打陇右各郡!”丞相将令箭交与王平,自从街亭一役后,丞相对这位目不识丁的将军是越发器重。
“是!”王平将军第一次临受此等重任,他的声音似乎透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其余将军按以前部署,一起并力作战,绝不可懈怠!各位将军,此战关系陇右战事成败,各位将军必须严正以待!”丞相严厉之声使帐内气氛瞬时又添紧张。
“是!”各位将军随后走出帐外,我已随即走出,去安排明日所要调集的兵马,等我做完一切后,发现大部分将军的营帐和丞相的营帐一样,仍有微光,的确,对于明日这场战役赌局,谁都没有绝对的胜算。今晚,对于知道战场部署的将军,也许都是一个不眠夜。   
   
    在那晚议事后的第二天,丞相即亲自带着大军前往上邽,在同时,前方探子又传来了司马懿带兵出上邽急救陇右的消息,丞相即刻传令全军加速向前,务必在司马懿没有觉察到蜀军的目标是他的救援部队前给予魏军以打击。这次除了“飞军”继续留下给王平将军攻打祁山以外,丞相几乎把其他蜀国精锐部队全都带了出来,即使如此,想到我军现在是以三万步兵精锐对抗司马懿前来营救祁山的六万魏军,我还是觉得呼吸困难。而另外让我更是担心的是,丞相这几日指挥全军行军,为了保证全军的前进速度,也没有坐马车,而是和其他将军一样骑马,奔袭作战的生活条件比正面作战更差,而去年由于忙于魏蜀战争,丞相的咳嗽就没好转过,现在又这样不分昼夜的和全军一起餐风露宿,丞相的身体状况可想而知。虽然丞相为稳定军心表面装作无事,但从丞相每日的不断咳嗽和夜晚的偶感头脑昏沉,我已经感到丞相的身体这几日开始每况愈下。
    几日的加速行军使我军快至上邽,但沿途有一件事一直令丞相不解,据部队出发前的可靠消息,司马懿几日前就已经来援救祁山,但我军现在已快到上邽城下,而沿途连一个魏国兵士都没有看到。而今天,前军探子总算带来了魏军的消息。
    “丞相,魏将费曜,戴陵带领兵马前来袭击我军!”兵士见到丞相后立刻向汇报。
    “可由司马懿带领?”丞相问道。
    “魏军的军旗上未见司马!”兵士答道。
    “魏军有多少人马?”
    “应有几千人马!”
“没有其他兵马吗?”
“现在还未发现!”丞相停止问话,只是吩咐探兵继续打探。
     兵士走后,魏延立马询问丞相,“丞相,不是说司马懿带领几万兵马来救祁山吗?怎么走了几天没见到,现在却穿出费曜,戴陵的几千兵马?”
     丞相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摇摇羽扇,今天是露天议事,而且议事的也只有丞相,魏延,高翔,吴班和伯约,当然还包括我这个旁听的侍从。伯约此次前来并未直接带兵,但丞相好像已经习惯到哪都带上伯约,就像当年到哪都带上幼常一样。
   “魏延,吴班,高翔!”丞相思考片刻后突然发话。
   “在!”三位将军达令。
   “按原定计划快速迎战魏军,尽可能生擒魏军兵士!”
   “是!”三位将军各自备战去了,我和伯约也面面相觑,奔袭作战虽难以估计形势,但像现在我军对形势完全琢磨不透倒也是太过意外了。
前军探子的消息无误,这次魏军的确只有费曜,戴陵带领的四千左右兵马,我军的原来的部署是想与司马懿几万兵马的碰撞,现在只解决魏军的四千人当然只是小菜一叠,不到一日四千魏军不是被歼灭,就是被俘,剩下少数随费曜,戴陵侥幸逃走。不过战后魏国的一百多俘兵却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件让我军难以置信的事情。丞相也不得不对战局又要做临时性的从新估计。
“丞相,这个消息可信吗?”这次是由吴班先发话,我见魏延不语,估计现在他也没了主义。
“一百战俘都是这样说,应该没有问题才对!”伯约插话,但语气明显没有以前的肯定。
“我军沿途都没有与司马懿部队碰头,而且从前几日前军探子的汇报来看,这件事应该无误!”丞相摇摇羽扇,平静的说道。
“可我军攻打祁山,司马懿应西救祁山,怎么往东走,难道真走错路了不成,还是他另有打算?”高翔也感到莫名其妙。
“有没有打算去了上邽就知道,现在沿此路去上邽道路平坦,并无天险可伏击我三万大军。现在也只有暂做这样估计,司马懿西救祁山,留四千人给费曜,戴陵守上邽,费曜,戴陵知道我大军到此,想提前对我军军行突袭,已求暂解上邽之围。”丞相停留了片刻,“既然现在上邽军队已破,上邽想必空虚,魏延,吴班,高翔,你们随我迅速带领大军去上邽,等拿下上邽后全军再做休整。”
“是!”三位将军立刻回令。
战争也许就是这么意外的事情,我军快速到达上邽后,上邽几乎毫无抵抗,就轻轻落入我军之手。现在我也开始相信司马懿真的走错路,否则不会将天水重镇上邽“送”给我军,另外还附带“雪中送炭”的“赠送”上邽的麦子给我军补充军粮。这几天长途奔袭,粮草之事没让伯约少费心,现在伯约看见这么多麦子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偷笑。丞相在确定司马懿往东走后,决定大军在上邽稍做休整,明日留两千兵马暂守上邽,其余主力继续向东追击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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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我们已经向东追击司马懿近十日,想想丞相原本打算率领大军迅速与司马懿决战的,可现在追击司马懿就花了已半个月,现在我也只能希望不要再出现意外,我军能快速追到司马懿,否则这么再追下去,再精锐的部队也会疲劳。不过当我军追到司马懿的时候,司马懿的所摆的阵势更是让我们大吃一惊。
“司马懿,你不是率军与我军交战吗?现在我军到此,为何躲起来了,难道还真怕了蜀军不成?”一大早,魏延就在魏寨门前大骂,这两天魏延的叫骂声越来越难听,可再难听也不管用,司马懿就是不肯出来。
几天前我军追到了司马懿,哪知司马懿并非向丞相预料的一样也想快速和我军对决,反而敛兵依险而下寨,躲在魏寨里不肯出来与我军交战。丞相只好将我军兵马分为十队,轮流备战与休息,而魏延,高翔,吴班就得每日轮流去魏寨叫骂,一定要把司马懿骂出来。丞相这几日脸上也带愁色,我军长途奔袭而来,而魏军却在此敛兵休整,在这样托下去,我军的缺粮和疲惫是必然的。
    这日黄昏,魏延一脸愤怒与不悦的走进军营,我知道战事无果,他心里也急。
   “魏将军!”我上前小心的招呼一声。
   “何事?清竹!”一脸怒气,感觉好像我把他给惹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丞相等将军议事,已经很久了!”
   “你早说嘛!”说完,完全把我凉在那,往丞相帐内跑去。我摇摇头,也赶了过去。
    我赶到帐内时,魏延还刚刚坐稳,丞相依然冷静的摇着羽扇,我只好小心翼翼的走进大帐,站在一旁。
   “我已决定退兵!”丞相不急不缓的发话。
   “退兵!丞相,我军好不容易追击半月才追到司马懿,现在就这么轻易的退兵!”魏延一副有气没处发的模样!
   “我意已决!大军按平日速度缓缓而退,退兵时大军仍要做好按现在安排做好作战准备!”丞相没有搭理魏延,继续发话。
   “平日速度?”魏延听出丞相另有打算!
   “对!不要太缓,也不要太急!”丞相说完这话,突然发出自己抑止不住的阵阵咳嗽,这还是丞相第一次再议事中出现如此的咳嗽声。
   “丞相,你……”魏延见丞相阵阵咳嗽,脸上似有着急。
    丞相挥挥手,“我无事,你们去准备吧!”
    我见魏延,高翔,吴班脸上虽有担忧,但丞相既然吩咐了,也就走处帐外。伯约担心的看看丞相,又看看我,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也只是出于本能地摇摇头,伯约见我这得不到答案,也跟着走出帐外。不久,丞相见我还在帐内。
“清竹!你还不去准备军队撤退?”丞相地声音略有责备。我没有回答,只是还呆在原地不愿移动,丞相知道我的心事,“去吧,我无事!明日大军估计四更左右就会动身,不要耽误全军行程!”
我看看丞相,无奈的走出帐,可刚走不远,就被一人拉着走到一旁,我定定神,居然是魏延。
“魏将军,你这是?”
“清竹,丞相的身体究竟如何?”魏延看着我,一脸的质问。
“将军请放心!可能最近军队长途奔袭,丞相有些劳累,一时有些无法适应而已。”我装作无事的向魏延解释到,虽然我心里烙印正在滴血。
“真是一时无法适应?”魏延好像知道我在说谎,满脸不悦,“丞相自从和军队一起追击司马懿以来,咳嗽就没停过!”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魏延……“那将军以为呢?”我说不过他,只好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魏延见我有意隐瞒,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但没有再次转过身,“清竹,最近虽快入夏,但夜晚山中天气还是很凉,你最好给丞相多加几件衣服!”魏延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快速走了。我看着魏延的背影,以前我总认为他只会给丞相找麻烦,但此刻我对他的看法却似有不同了。
我回头看看丞相的大帐,我知道此刻丞相一定又在看着陇右地图思考。丞相今日既然决定退兵,看来从此不想再用以前和曹真作战时快速争夺主动权的方法对付这位司马懿,但对于这位总给我军带来意外的敌军统率,丞相这招“卑而骄之”是否真的有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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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

   建兴九年(公元231年)入夏

   时已入夏,可夜晚山中之气仍有凉意,丞相一人还站在帐外望着远处的山头,山头上还有一点营火隐隐可见,那是司马懿大军的安营之地。这几日以来,劝说丞相早日休息已成了我每晚必不可少的事情。
  “丞相,夜已深沉!”我看看丞相,丞相并没有任何回答。
   丞相并未转过身,缓缓的说道,“清竹,看你这几日有些浮躁是吧?”我听到丞相的话,并没有什么意外,从来我的心事几乎就没有在丞相面前隐瞒的可能!“不过也差不多了,连你也坐不住的时候,相信魏营此刻的状况也大概如此!”
   我望望远处魏营隐隐可见的营火,灯火的若隐若现仿佛就如心中快释放却又释放不出的闷意,这种浮躁的感觉还是当年随丞相南征时我军遇南土瘴气而束手无策时有过,没想到告别多年的情绪近日又再次在心中浮出。自那日丞相决定大军往祁山撤退至今已经一月有余,我军开始照平日速度缓缓而退,可退了几日也不见司马懿的消息,原本以为司马懿已经打算敛兵据守,丞相的“卑而骄之”就此无果,不料那时又传来司马懿大军来追,丞相又命令全军放慢速度,等待司马懿前来交战,终于十日前我们“等”到了司马懿,正当全军准备作战时,司马懿却带着魏军几万兵马登山掘营,屯兵山上,至今都不肯与我军交战。丞相对这位司马懿将军暂也无计可施,我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丞相遂决定就在此驻扎休整,我军就这样和司马懿相持至今。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司马懿是我追随丞相作战以来遇见的最意外最难缠的对手,原本计划只需不到半个月的奔袭战,现在却在追,走,停之间相持两个月而至今未果。不过这几日我隐约感觉到我军在等待时机的同时,似乎魏军也在等,只是此刻的等待显得是如此的漫无目的,现在军营之中可能也只有丞相还是平静的。我看看丞相,但愿真的如丞相所言,此刻的魏营也如蜀营,甚至是比蜀营更加的浮躁。如果是这样,我军的机会就来了。
   丞相注视者远处的魏营,但不知不觉的凉意中,丞相又开始阵阵咳嗽。
  “丞相!”这几日,丞相的咳嗽声就像在向我心中的烙印洒盐。
   丞相向我挥挥手,示意他无事,“清竹,晚了,都休息吧!”丞相说完,向我慈祥的笑笑,走向了营帐。我看着丞相的背影,此刻的丞相让人感觉是如此的疲惫!
第二日清早,我为丞相准备好早膳,正准备进帐,见魏延在丞相帐外走来走去,想进帐又不想进的样子。
“魏将军,是否有事与丞相商议?”我对魏延的举动不解。
魏延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早膳,“无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不解的看看他,什么时候这位直来直往的将军也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我端着早膳进帐,见伯约正在给丞相汇报几日的军队粮草状况。短短一年,伯约对军资管理已经井井有条,而这次奔袭作战,丞相竟放手将后勤事务完全的交给伯约,伯约也做得很好,没有令丞相有丝毫的失望。伯约见我端着丞相的早膳进帐,知道他这样汇报下去丞相是不会吃饭的,就以分配各军粮草为由暂时退出了大帐,对于这种默契,我俩也说不清楚是何时形成的。
    丞相用完早膳后,又看着陇右地图陷入深深的思考,我明白即使我军现在与敌军对峙于一地,但丞相的心中永远是陇右的全局。我收拾好碗筷静静的走出大帐,刚走出帐外,见一群士兵围在不远处。我走过去,见兵士之中魏延正在责骂一个士卒,虽然在短暂时间内我未弄清楚事由,但仔细一听魏延的责骂之词,就感到他有些无理取闹。不过我终究没有插手此事,而是静静的走开,此刻我终于明白了魏延今早在帐外的犹豫不决。自从上次撤军时,魏延向我打听丞相的病情后,一月有余,即使在军中如此浮躁的气氛下,除了丞相主动议事,魏延几乎没有去烦过丞相,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对于这位心好相处,人不好相处的将军,就让他适当发泄一下好了!

   几日过去,司马懿仍没有动静,而我军中显得却越发急躁。自从上次司马懿来追,丞相就一直肯定司马懿已经放弃了敛兵据守,决战只是时日问题,虽然丞相是胸有成竹,但其他将士好像并没有这么想,魏延这几日吵骂士兵好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高翔,吴班两位将军整日的板者脸,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表情。而伯约一有空闲就望着魏营,手里紧紧拽住腰间的剑,将领都是如此,整个军营的士气可想而知。这几日,丞相倒是每日早上找三位将军和伯约议事,不过议事的内容都是一样,我军必须每时每刻严正以待,不可以因为急躁有任何的疏漏。
   今日亦如此,帐内丞相把每日嘱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看伯约还好,但高翔,吴班两位将军脸上已有厌倦之色,而魏延早就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坐在凳子上。丞相见他们如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的摇摇羽扇,可能在军中,现在也只有丞相才冷静得下来!忽然见,丞相注视帐外,手中的羽扇停止了摇动,我马上向帐外望去,只见一个前军探兵已匆匆忙忙向大帐跑来。
   “丞相!”探兵进帐立马跪地报告,“司马懿已带兵出营!”
   “丞相,司马懿带兵出营,我们是否立即准备迎战!”魏延一听见探兵带来的消息,就从凳子上跳起来。
   “可是全军来攻?”丞相并没有立即回答魏延,而是继续询问探兵。
   “据打探,司马懿已经全军出动,遣张郃带领一万精兵攻打祁山南围,另外自率其余兵马向我军而来。”
   “丞相,司马懿率令兵马分别救援祁山和攻打我军,看来是想和我军决战了。”伯约听见消息,也是一脸兴奋,“不过丞相,张郃率精兵去救祁山,我们分留祁山的兵马可以抵挡吗?”
    “我军在南围也有三万大军,虽非主力,但有王平,廖化,陈式几位将军带领“飞军”镇守,应该无事!”丞相冷静的说道,“魏延,高翔,吴班,你们各自率领所领兵马,立刻准备迎战!”
    “是!”三位将军兴奋的接过命令后,各自出帐去了。
    “清竹,伯约,你俩同我一起去前线观察战事!”……
   
建兴九年五月辛巳,我永远记得这个魏蜀大军整整的一日的死拼恶战的日子。这一日对我来讲仿佛有一世一样漫长,我军作战的计划很成功,司马懿的大军一到,就被我军早已布置的“八卦阵”无形之中隔成了几大片,魏军的五万兵马也就不知不觉被我军三万大军在一日之内一一进行包围,歼灭。这两个月来,甚至是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一天,可当这一天来临时,眼前的血流成河和人临近死亡的阵阵惨叫却让我心中没有期待的喜悦,反而是一种人生的无可奈何。记得十二岁那年,当时在荆州夏口,我躲在“先生”身后,远远看见赤壁一夜间通天蔓延人世的大火,第一次对战争是如此的恐惧。可现在,恐惧已经淡忘,取代的是心中无限的凄凉……经过一整日的战斗,战役最终是以我军的大胜而结束,司马懿所率大军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只是和他的几个亲信落荒而逃。
   夜已过三更,我和伯约正在统计此次我军的伤亡和所得的战利品,以此推断魏军的损失。统计完后,我和伯约马上去丞相大帐,想必丞相和三位将军正在等我们的最后汇报。
  “伯约,如何?”丞相见我俩进帐,向伯约问道,我也静静的站到一旁。
  “我军死亡重伤者大概有七千人左右,其余兵士大多也有带伤,而我军这次战利品共有五千盔甲,三千一百张角弩,从魏国死伤者的衣服辨认,魏军至少有三千军官战死,可以推测,司马懿所领部队已所剩无几。”伯约镇定的向丞相报道。
   “丞相,司马懿大军已受重创,我们下一步要如何?”魏延作战一天,神情虽有倦意,但看他此刻完全不想休息,看来今天的仗他还嫌没打够。
   “清竹,你快速派人去祁山打听南围战事,如果王平顺利抵御了张郃,令他快速趁魏国援军受挫,祁山恐慌之际,进军祁山,打通祁山到上邽的各个战略要点,于我们会合。如果没有,令他暂时抵御,我军会去回救!”丞相向我吩咐道。
   “是,丞相!”
   “我大军在此暂做休整,等南围战事确定,在做下一步部署!”丞相的声音虽有疲惫,但仍不失严厉。“今天大家战事辛苦,去休息吧!”
   今天一役,大家都很疲劳,虽然这份疲劳已经被这场胜利冲刷得让人不想理会。丞相发话后,我和伯约同三位将军走出帐外,三位将军各自回营休息,伯约还得率今天没有参战的兵士在营内巡视,我见丞相帐内的烛火也熄,也就暂时安心的派人立刻去打听南围战事。
  
    自那晚不久,探子就带来王平将军成功抵御了张郃大军的消息,并按丞相命令,从祁山堡进发,逐次打通祁山到上邽的战略要点。司马懿大军被破,陇右已无士气,短短不到一月,王平将军已经完成任务,率兵与我们会合。从我军春季进发祁山,至今有三个多月,军队虽有些疲惫,但看得出,全军对未来的战事还是充满期待,自街亭一役后,三年来我军拥有这样的士气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帐内的丞相,此刻却在为另一件事烦心。今天王平将军与我们会合后,没多久伯约则带着杨仪进帐找丞相,说军队粮草出了问题。
  “汉中已有多久未曾运粮了?”丞相向杨仪问道。
  “已经半月了!”
  “伯约,你去算算粮草,看看还够维持多久!”
  “粮草之事我和杨长史已经算过,挺多还能够全军撑一个月!”伯约回答到。
   丞相听到伯约的回答,担忧的脸上瞬时闪过一丝欣慰,不过也只是瞬时的,“两军交战岂能无粮,清竹,你即刻遣人回汉中,弄清楚此事,并催李平迅速运粮来此,切不可耽误!”
   “是,丞相!”我听到命令出帐立刻办理此事,但此刻,不知为何?帐外将士们的士气高涨,而我心中的烙印却不觉中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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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下)

   建兴九年(公元231年)

  清早,我已为丞相备好了马车,丞相还静静的站在营地,望着远处山头上魏军的大营,自上次大战以后,司马懿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来了。而此刻相比魏军大营,我军的周围似乎已空无一物,大军撤军的准备一切已经就绪,只等丞相下最后的命令。
  “丞相!大军已经准备好了!”办完一切事后,我向丞相禀告。
  “祁山一线留守兵马安排如何?”丞相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最后的粮草已装运完毕,另外照丞相嘱咐,魏延将军也做好了断后准备。”我不知道刚才丞相的问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只有按平常的惯例回禀。
  “清竹!下令全军开始撤退!”丞相的话仍如往常严厉,但这次严厉中似乎多了几分叹息。
丞相下令后,全军开始缓缓而退。退兵几日以来,全军的士气虽说不上低落,但也说不上好。没有办法,谁会甘心这样退兵,但不甘心又有何用!半月前,派回汉中催粮士卒回报,武都一带下起连连大雨,道路阻塞,汉中粮草已经无法运到前线。丞相即下令全军尽可能节约粮草,缓等几日,但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等到汉中粮队的出现。我不明白这场雨为什么会来得这么突然,三个月的辛苦作战,好不容易重挫司马懿,又拿下祁山到上邽一线的战略据点,正当我们打开陇右门户和鲜卑轲比能首尾相连时,却被一场莫名的大雨挡住去路,想想去年防守汉中时魏军所遭受的那场大雨,真像是上苍给我们的一个玩笑!

一早,全军刚刚拔营启程,伯约见周围无人注意,又开始问我退兵以来每日重复的问题。“清竹,丞相还好吗?”
我看看丞相的马车,每日的回答也是一样,除了摇头,不想多说什么。丞相这几个月作战的劳累,再加上现在马车的颠簸,每日在马车内的咳嗽声就没有停过,现在还是六月,我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下去,一旦入冬,丞相的身体会是怎样?而且最近我发现丞相的病情也快瞒不下去了,到现在虽然其他将军还未像伯约和魏延一样直接向我打探过丞相的病情,但看着众将军对着丞相马车时眼神中所带的疑惑与担忧,估计早晚也是“纸包不住火”。
正当我和伯约在担心丞相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会儿时间,一个后方士卒已经出现,我和伯约也忙敢过去。“丞相,我军已探到魏将张郃领兵来追敢,魏将军请示丞相,是否迎战?”
“张郃?”丞相听后思考了片刻,“我军断后部队现在退到哪了?”
“魏将军已在木门伏兵,等候丞相指示!”
“你去告诉魏延,准备迎战,我稍后就到!”
士卒听到丞相命令,立刻传令去了,丞相即刻命王平将军暂领兵在此休息,随后带上伯约和我领着一队精兵赶往木门。
    张郃的追击是这次战役司马懿留给我们意外的最后尾声,我不知道司马懿是不是受了当年张绣追击曹操时贾诩“一追受挫,二追获胜”建议的影响,一月前大军才遭到大挫,现在居然还敢派兵前来追赶。张郃追到木门,瞬间即被我军阵形所困,最后死于乱箭之中,一代名将最后如此惨淡结局,也不知是他的不幸,还是司马懿的失策……      
    今年六月月底,大军退回汉中,丞相回汉中第一件办理的事情就是统计我军这次战死兵士的人数及名字,以便迅速办理战后家属抚恤的相关事宜,今年陇右一战我军的胜利是空前的,但兵士损失也是空前的,抚恤事宜关系国家稳定,丞相一点也不敢少花心思。而如此同时,丞相也派人询问李平押运粮草之事。这次大军撤退的路上,丞相不到半月之内先后收到李平两封信函,第一封信函的内容是李平听说我军退回汉中,来询问丞相“军粮饶足,何以便归?”,第二封信函的内容却又说他已查出运粮不利原来是运粮官岑述失职,已将他正法,特来告知丞相。战时前线缺粮,一会是因为下雨,一会又变成运粮官的失职,丞相心中自然生疑,但丞相刚回汉中,李平就去巡视汉中各县,躲着我们不见。丞相原本想等问清楚李平粮草之事后再将北伐退兵原因上表陛下,怎奈前几日马忠将军突然来报,汶山郡羌族发生叛乱,国家内乱,实属大患,丞相也只有将查询粮草一事暂时搁下,迅速将北伐事宜和羌族叛乱之事上表陛下,另派马忠,张嶷两位将军快速领兵讨伐……
     
    一个月后,已经是八月初了,此时天气仍很炎热。丞相和伯约正在屋内谈论带兵用兵之事。丞相自从回汉中后,虽仍很劳累,咳嗽不止,但生活的规律和安定已经使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在加上前几日马忠将军派兵回报,汶山叛乱基本已平,也让丞相安心不少,但丞相还是命令马忠将军暂时仍驻兵汶山郡,等民心彻底安抚后再归。
    我刚为丞相和伯约沏好茶,只见一府役来报,“丞相,费袆大人自成都赶来,有急事求见!”费袆大人,我听后纳闷,丞相不是让他回成都处理战后抚恤事宜,怎么这么快就办完回汉中了?
   “你领他到大厅内等候,我随后便去!”丞相吩咐府役,随后便起身去了大厅。
    伯约和我随丞相到大厅时,费袆大人已在厅内了,丞相及询问道,“文伟!你匆忙敢来汉中,有何事?”
    费袆看了看伯约,又看了看丞相,可丞相眼中并没有让伯约的回避的意思,费袆也就不再迟疑,“丞相,前几日陛下翻看丞相北伐表文,发现与李平所表有不相符之处,让我来询问丞相!”
   “不相符?”丞相听候,立马问道。
   “是!丞相!”费袆说完,忙拿出两份表文,其中一份我认得,是丞相一月前上表陛下的。我心里不免叹气,一月前的上表之事陛下在几日前才看到,估计最近陛下又发现什么新鲜好玩的事了。
    丞相带有疑惑的翻看另一份表文,当丞相阅读表文时,脸色瞬时便得铁青,在我的印象中,丞相这么难看的脸色还是第一次。
   “伯约,你马上带兵去把李平找来,说我有急事找他!”命令中不是往日地严肃,而是阵阵怒火。伯约听到丞相的命令愣了愣。丞相如此震怒,不要说他,我心里现在也是七上八下,带兵?李平好歹也是托孤大臣!
   “清竹,你去把近来李平给我的所以信函和卷宗找来!”丞相向我吩咐道,不过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丞相见我和伯约还在发楞,“你们还愣着干嘛!”我和伯约不约而同的互看一眼,马上慌忙地走出大厅,各自办事。此时,信函,卷宗,带兵,这六个字正不停的在我心里打转……
    伯约急忙带着兵去汉中各郡找李平,我也忙着翻卷宗。不一会,我把近来李平给丞相所有的信函和卷宗都找来,那时我才知道今天费袆大人带来的就是李平上表北伐事宜的表文,只不过内容和实事完全不符。丞相将李平最近给他的信函卷宗全部重新翻看,发现事情远远比估计的更差,又立刻命我去把今年关于汉中所有的粮草卷宗全部调来,两日来,丞相看着这些卷宗文书,绷紧的脸色就没有放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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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伯约派人来告诉丞相,已经找到李平,今日即可带他到府。丞相知道后,哪也没去,一直等在大厅内,桌上放着这两日丞相整理的卷宗和文书。
   “丞相!姜维将军已将李大人带来,正在府门等候!”一府役来报。
   “清竹!你去叫李平进来!你和伯约暂时守在厅外!”丞相听见府役的汇报后,向我吩咐到。
   “是,丞相!”我和府役静静退出大厅外,此时我觉得我的脚似乎被绑上千斤锁链,走起来是如此不能自如,我已经可以预感到今日大事的发生。
    我走到府门,李平和伯约正在府门等候,“李大人!丞相在大厅等你!”我冷冷的告知李平。
   “清竹,你可知丞相急着找我何事?”李平见我问道。
   “李大人,我一侍从,岂知军国大事,还请大人问丞相!丞相已在厅内久侯!”我回答道。
    李平见我这套不出话来,也就不悦跨入府门往大厅走去,我和伯约随后而进,在大厅外不远处停下。
   “清竹,究竟那日出了何事?丞相为何如此震怒?”我和伯约刚停下,伯约就问。
    我看看伯约一脸的疑问,估计这个疑问这两天一直缠绕着他,“那天费袆大人带来的是李平的北伐事宜上表,他上表陛下,丞相这次退兵的原因是丞相故意退兵,想引诱魏军与我军交战,结果魏军未中计,丞相只有退兵!”
   “什么?退兵的原因明明是他误用运粮官,导致前线缺粮,他怎么可以捏造事实,蒙骗陛下,把责任全推给丞相!”伯约听后一脸的怒意。
   “如果是那样还好!”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烙印的疼痛已经让我有些失去理性,在伯约面前,我居然敢如此坦白心事,自从在陈仓一役以后,我对伯约已经不再隐瞒,但如此坦然,却是第一次。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清竹!你什么意思?”伯约已经听出我话里中另有含义。
     我闭口不答,伯约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追问,紧紧的握住腰上的剑注视这大厅。
    “这两日丞相调来所有汉中粮运卷宗,发现大量粮草并未从汉中启运,又哪来李平所说运粮官在武都失职的道理!”伯约听到完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的惊讶是因为李平还是因为我,其实我也不明我对会伯约最后坦然的原因,也许是在伯约不再追问我那一刻,我的脑里突然闪过了两日前费袆大人用眼神请示丞相是否让伯约回避,而丞相用眼神拒绝的那一幕。
    “清竹,你说粮草并未启运?”
     我苦笑着点点头,“至少现在丞相手中各地的卷宗是这样说的!”伯约没有再问,只是把腰上的剑握得更紧,隐隐有声……
    “清竹,伯约!”丞相的声音从厅内传来。我拉拉伯约,伯约恍过神来,忙和我走进大厅。厅内,李平正沮丧地站在大厅内,丞相的脸色虽不像前几日那样紧崩,但也一样难看。
   “伯约,你先送李大人回府邸休息!”丞相向伯约吩咐后看看李平,“正方,运粮失职一事就等陛下裁决吧,你有何异议?”
    李平摇摇头,此时此刻不用再问,桌上的卷宗“说”的都是事实!伯约一脸愤怒的看着李平,不情愿的带着李平一起走出大厅。
    伯约“送”李平走后不久,丞相又发出阵阵咳嗽。
   “丞相!你……”丞相想我挥挥手,喝了口茶,疲惫的坐到堂上。
   “清竹,刚才伯约看见李平为何一脸怒意?”丞相似有责问的看着我,我心里一沉,不敢再注视丞相的眼睛,悄悄低下头,此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连出声的勇气也没有,“也罢,府内之事他也知道不少,多知道一件也不多!”听到丞相这句话,我总算敢抬起头来。“清竹!你迅速赶往军营和汉中各官员处,通知他们李平暂停一切汉中职务,汉中的一切事务暂时按李平未到汉中前的安排进行主持!”
  “是!丞相!”我退出大厅,向军营赶去,不过在路上,我还是琢磨不透丞相的那句话,“也罢,府内之事他也知道不少,多一件也不多”究竟丞相是认为伯约现在知道的事情太多,还是觉得他知道的还不够多。

    我将丞相的命令带到各官员府邸和军营,一个托孤大臣昨日还在巡视各郡,今天就突然暂停所有职务,被囚于家中,汉中之地马上流言四起,纷纷向我询问,我也只有装傻。而李平府邸此时也已是门庭若市,伯约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总算忙完了一切,我赶回府,刚到府门,一府役就叫我,“清竹!”
   我看他一脸慌张,“出了何事?”我忙问。府役用手指指大厅。
   突然间,我意识到府役的意思,心里的烙印在不知中又开始滴血,“丞相还没休息?”
  “中午你出去后,丞相就没有出过大厅!”我听后点点头,朝大厅走去。
   我看着大厅的烛火,烛光的闪烁似乎是眼前希望的摇曳,三年前幼常是这样,现在李平又是这样,我现在反而希望运粮失职的是一个运粮官,而不是一个丞相如此信任的托孤大臣。老天,你要用这种邻近胜利而一切又瞬间毁灭崩溃的感觉折磨丞相多少次才肯罢休!我走到大厅门口,心中的烙印仿佛如撕裂般疼痛。丞相木雕似的坐在堂上,只剩下手中的羽扇还在微微摇动,这不像一种平静,更像一种死寂,就如丞相当年接受先帝夷陵兵败后的情景……  
   “丞相!”我走进门才发现堂下的晚膳丞相一点也没有碰过。
   “清竹!事情都办好了?大小官员的心情还算稳定吧?”丞相见我回来,缓缓的问道。
   “有些小波动,但总的还算好!”
   “那就好!”丞相说完,用手撑了撑堂上小桌,好像准备起身。不过缓缓的起身时,好像有些吃力与不稳。
   “丞……”我的话还没落,小桌瞬时已承受不起丞相的身体,翻倒在地,桌上竹简散了一地……丞相重重的昏倒在地上。
   
    李平刚刚被囚,丞相病情又加重,我知道此事绝不可以外传,否则整个汉中非摇晃不可。我悄悄派人找来军医,军医除了摇头只告诉我八个字,“脉象低沉,气血甚微”!直到第二天四更,丞相总算苏醒。丞相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立刻找费袆,魏延,杨仪,吴懿和伯约过府,看来丞相自己也承认自己“真”的生病了。五人一到府内知道实情以后,除了震惊,就是摇头。经过半日商议,丞相总算接纳了费袆大人的意见,回成都暂时养病,把汉中事务交于魏将军打理!此事商定后,费袆大人即回成都将此事密禀陛下,几日后,陛下旨意到达汉中,圣旨上说李平拖延粮草,贻误战机,后又两面造谎,欺上瞒下,但李平乃托孤大臣,下旨丞相一起回成都审理此事。总算利用李平之事把丞相的病情瞒了下去!
    但不知为何,当我驾着丞相马车离开汉中那一刻,我突然又有当年离开隆中时的感受。回想当年的隆中,秀美而低平的山丘,清澈见底的溪水,竹林中“先生”的琴声伴随着山中的猿鹤,仿佛天籁之音,但面对此时的汉中,隆中一切的一切,让我越来越觉得那不是一份遗失记忆,而是一个失落的梦想!
    丞相回汉中后,上表弹劾李平,但希望陛下念其为托孤大臣,往日对国家有过大功,从轻发落。汉中官员一向对李平早有不满,只是往日碍于丞相情面,不敢多言。现丞相弹劾李平,汉中官员弹劾表文也如雪片般飞到成都。陛下最后还是接纳了丞相的建议,废李平为民,徙居梓潼郡。其子李丰改任丞相府中郎参军。今年十月,我听说江阳至江州有鸟从江南飞渡江北,不能达,堕水死者以千数。我不知是代表着什么,是江州百信对李平的怀念与同情还是对这位托孤大臣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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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

   建兴十年(公元232年)冬
   
   自去年八月回成都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个冬天,由于受去年陇右战争的影响,今年是魏蜀开战以来难得“平静”生活。也许是最近几年魏蜀的战争来得太急太猛,使原本不应该有的“平静”也从战争的裂缝中获得暂时的挣脱,但这份“平静”能有多久,谁都可以意识到在敌对的魏蜀关系中去年我军在陇右的优势地位也只是短暂的,随着魏国国力的恢复,从新经营陇右不会是太长久的事情,短暂有多短,五年,三年,甚至……
今天一早,丞相没有让我驾车送他上朝,而是吩咐我留在府内将今年的卷宗从新进行整理分类。看着大厅内堆积如山的卷宗,就可以想象今年丞相的劳累。去年李平被弹劾,以前李平所掌管的江州事务现在也只有挑在丞相一人肩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幼常和李平残留的阴影,丞相近来做事也是越发谨慎,连交给蒋琬,费袆大人的事情也是经常过问,每日除了批阅各地卷宗,罚二十仗以上的薄书也要自校。丞相这样每日的为国劳累也非人人赞成,前不久,主薄杨颙就直言劝谏,劝说丞相国有体制,上下不可相侵,丞相每日自校薄书,流汗竟日,对于丞相和国家皆非有益。但丞相听后回复杨颙大人也仅仅只有感谢而已,从每日清晨东方的第一缕光亮到夜深大厅内最后一丝烛光,丞相仍没有一刻停息。丞相回汉中养病已经一年多了,但到现在也没有康复,每日一碗碗汤药和补品倒是不间断的端到丞相面前,但听着丞相每日不间断的咳嗽,我真的怀疑这些有用吗?我越来越觉得撑起丞相不是这些药品与补品,而是丞相自己。相比成都繁琐的国事,魏蜀之间的不稳局势也没有让丞相少费心,北伐的接连遗憾和魏蜀陇右间的紧张一直压在丞相心里。虽然丞相回到成都,但还是记挂着汉中的一切,一年以来,陇右的地图一直放在大厅桌前,丞相每月也都会派人送信给魏延将军,嘱咐他三军必须每日操练,绝不可懈怠。随着今年国内的整顿和恢复,国内又有了新的屯粮。最近,成都的粮食开始运往汉中,今天丞相又让我从整一年卷宗,我有预感,丞相离开成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但我还是希望丞相能留在成都过完冬季,除了今年夫人再有生孕即将在年底临产以外,更重要的是成都冬季的温暖湿润比起汉中的寒冷干燥更有利丞相养病。
虽然每日卷宗我都有整理,但要从新再次分类,也非一时半刻的事情,快至中午,一切才算初步告捷。我看已快到午时,也就暂时放下卷宗,准备去安排府内午饭,路过院中,却见夫人,瞻少爷和攀少爷正在院中。
“清竹,这是什么?”攀少爷见我走来,跑过来拉着我的袖子问道。
“攀,那是川贝。”我还没有看清楚攀少爷手上的东西,瞻少爷就回答了。
“夫人!”我忙向夫人行礼,才发现一大堆药草在夫人面前,“夫人,今天天气寒冷,夫人为何不在屋内休息?”
“屋内屋外都是休息,出来坐坐也好。”夫人微笑着简短作答,继续打理起面前的药草,这些药草都是夫人今年为了治疗丞相咳嗽收集的,夫人一下整理这么多,看来夫人已经知道丞相不久会回汉中了。想不到现在夫人已身怀六甲,还是如此细心。对于丞相,夫人也许是最了解的,最不舍的,但也许也是最支持的。
正当我注视着这堆药草时,却听见府门传来马车声。
夫人正要起身,却发现身子不是很方便,“清竹,你去看看是不是老爷回来了?”夫人向我吩咐道,一脸喜悦期待的看着府门方向。
“是,夫人!”我忙向府门跑去,看见丞相下了马车,伯约也跟着下了马车。
这次丞相回成都也带上了伯约,除了是习惯以外,更是想让伯约面见陛下,结识成都的官员。伯约在成都,不像在汉中天天忙着带兵,自然也是丞相府内的常客,现在府内每个人几乎都和伯约相善,就连两个少爷见了他也是叔叔前叔叔后的,夫人更是把伯约已经当成了府内人。随着一年时间,每每见伯约出入丞相府,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似乎起了某种变化,但每次伯约见我就热情打招呼,我又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又没有变化。
    “丞相!”
    “清竹,卷宗整理得如何?”这是丞相见到我最关心的事情。
    “大致已分类完毕,今晚应该可以整理完!”我按着平日语气向丞相回报。
    “父亲!”“爷爷!”“姜维叔叔!”不知什么时候,瞻少爷和攀少爷跑了出来。
    “乖!”丞相拉起两位少爷的手,发现夫人已缓缓的走过来。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丞相似有责备的关心的向夫人走去。
    “就出来坐坐!”夫人倒是不缓不急。
    “丞相,夫人,我先去安排午饭了。”说完,我赶快走人。
    “清竹,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忙。丞相,夫人,我也先去了。”伯约忙向丞相夫人简短行礼,跟着我走了。
     我回头看看丞相,夫人和两位少爷,心里喜也不免叹气,像这样的美好对于丞相,夫人是如此的难得,但这份难得可以持续多久呢?

    可意外的事情往往来得又是如此突然与匆忙。午饭后,丞相并未午休,就坐在大厅继续批阅卷宗,伯约也没闲着,帮我一起将一年的卷宗分类。这些卷宗多数伯约也都看过,做起事来也很快,以前我总是担心在伯约面前我会说错话,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多虑了。
    “丞相。”一府役突然走入大厅,“费袆大人来府,说是有急事禀告!”
    “快请!”丞相放下手里的工作,向府役吩咐道。我和伯约也连忙放下手里的卷宗,站在大厅的一旁。
     费袆一进大厅,见厅内只有丞相,伯约和我,向丞相简单行礼便禀告,“丞相,刚才探子从东吴传来消息,魏国辽东太守公孙渊遣宿舒,孙综为使,告知孙权他愿向东吴称藩!”
    “称藩?”丞相摇摇手中的羽扇,向费袆询问道。
    “是的,孙权也大悦,当即以东吴名义加了公孙渊的爵位!”
    “丞相,今年九月魏将田豫才把东吴派去袭击辽东的部队击败,斩吴将周贺于成山。怎么公孙渊会突然向孙权称藩呢?难道……”伯约突然停停,“难道魏国赶走了东吴,自己的地方却控制不了了。”
    丞相继续摇着羽扇,“看来我们在陇右作战,东吴在辽东也没有少担待,近年来蜀吴伐魏甚急,估计魏国对北部边区的控制实力已经遭到削弱,相信公孙渊向东吴称藩不是一个偶然现象,对于魏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丞相,那此事……”费袆向丞相询问。
    丞相思考了片刻,“明日我就即上朝奏禀陛下回汉中,你们先回去准备。”
    回汉中,我心里一沉!但我也明白,现在魏国边境浮动,丞相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第二天,丞相就上表陛下请求在返汉中,陛下虽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反对。临走之前,夫人将大堆草药和补品装进丞相的马车,并嘱咐我每日都要劝丞相吃药,一日都不可以间断,我也只有劝夫人多多宽心。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对于丞相和夫人,今日一别却成了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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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

   建兴十年(公元232年)冬 汉中
  
    半个月后,丞相回到了汉中,眼前的汉中就如我记忆中的一样,寒冷干燥,寒风凌厉。丞相舟车劳顿,刚下马车,就是阵阵咳嗽。汉中的府内,也许是一年多的离去,让人仿佛觉得有些陌生与冷清。丞相回府后,就让伯约先回营,并转告魏延将军立刻来见他,而我,也被打发汉中各文官处,除了告知各官员明日丞相召集大家议事以外,就是把最近一年内汉中重要的卷宗文书搬回府内,看着这一车的卷宗,估计今晚丞相又不能好好休息。
   马车到达府门,我找来两个府役帮忙,却见魏延从府内走出来,不过看他一直平视前方,估计也没看见我,但出于身份,我还是向前行礼,“魏将军!”
   魏延朝我这看了一眼,“清竹回来了。”瞬时看看马车上的卷宗,没多说一句话就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看来一年来他还是没有改变。我转过身走向马车,却发现两个府役的神色似有古怪,“你们怎么了?”我疑惑的询问道。
   两府役没有回答我,低着头继续搬运卷宗。

   天已暗下许久,丞相还在厅内,其实大厅内卷宗记载之事,去年汉中各官员都派人回成都向丞相禀告过,
但丞相好像还是不放心。汉中不比成都,冬季一入夜,就会让人倍感寒意,入夜后丞相的咳嗽声就没断过。我拿起丞相的外衣和刚煎好的药向厅内走去,见丞相正在堂上借着烛火浏览卷宗,不过透过火光,我发现丞相疲惫的神情中略略带有些高兴。
   “丞相!”我把药端到丞相面前,丞相放下手中的卷宗,将要接后服下,丞相自从去年大病以后,劝他用膳服药倒是让人省心不少。
   “丞相,已经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边说边帮丞相披上外衣,其实这句话我是天天说,但从来也没用。
   “无妨,卷宗已看大多,去年交给文长的汉中之事看来他没有少费心。”丞相说完,继续拿起卷宗。我才意识但刚才丞相略带高兴的原因。
    我静静站到一旁,站了许久,一府役突然走入大厅来报,“丞相!刘琰大人求见。”
    刘琰?明天丞相不是就要召众官员议事,他怎么这么晚还要过府。我看看丞相,丞相脸上也有疑问。
   “快请!”丞相向府役吩咐道。
    府役走后不久,就见刘琰大人风尘仆仆的进入大厅,脸上似有急事,“丞相!”刘琰大人见到丞相后忙行礼。
   “威硕不必多礼,威硕前来可有要事?”丞相发话询问。
   “我今晚是特为今年汉中之事而来!”刘琰解释道,丞相也没有立即追问,刘琰看丞相没有再次询问,就继续讲述……
    我听着刘琰大人的话,眼前不断闪过今日在府门见到魏延的那一幕,但我更感到烙印隐隐的作痛。刘琰大人现在位居车骑将军,但那是凭着早年在豫州跟随先帝的资格得到的,一直以来他都不参与国政,只是随意讽议而已,他话中真实性有多大我并非不知,但刚刚丞相才认为魏延办事尽心,现在又听见这些,我可以想象现在丞相心里感受。
    丞相还是平静的坐在堂上,直到刘琰大人慢慢把话讲完,丞相才起身,不缓不急的询问,“威硕的意思是我在成都的一年,文长在汉中多有怠慢,并且故意和汉中官员发生矛盾?”
   “是的,丞相!”刘琰大人轻声的回答,完全和他刚才的理直气壮不相称。
   “威硕是否和文长有些误会?”丞相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但是刘琰大人的脸上瞬间产生难色,“今天下午文长已经过府,从他的回报中听出他对汉中之事很是尽心,刚才我又翻看了今年汉中的大小卷宗,卷宗中也没有反应出文长有怠慢汉中事务的地方。至于他和汉中官员之事,文长的性情我也知晓,易和人发生矛盾,但应该也并非恶意!”
    刘琰大人听完丞相的话后,看了看桌上的卷宗,脸上有了畏色,“丞相,看来是我误会了,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搅丞相休息了!”
    丞相听候,也没有挽留,“清竹,送刘大人。”
   “是,丞相。”我话还刚落,就见刘琰已经三步作两步的快速跨出大厅,我也赶快跟了过去。
    送完刘琰大人,我走入大厅,发现刚才丞相脸上的高兴已经不在,还略略有些愁色,“丞相,刘琰大人素来如此,丞相又何必为他的话这么劳心?”
    丞相看看我,浅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即使那是一句安慰人的好话,“清竹,明日你无需同我去汉中官员那议事,你去一趟校场看看。”
   “是,丞相!”我静静的站道一旁,我知道丞相现在的发愁,但我心里也很纳闷,丞相一年不在汉中,汉中究竟出了何事,为什么魏延不仅开始得罪起文官,连府役都对他有些畏惧。
   
   一清早,丞相召汉中官员议事,我即赶往校场,一年未见,校场上三军依然加紧操练,军戎整齐。看来真如丞相所言,魏延将军对于汉中之事真的没有少费心,邓芝,王平和其他将军看到我倒像久逢故人一样给我热情打招呼,顺便还寒暄两句,不远处,伯约正带着他以前的兵积极操练,他也是个停不下来的人,昨天才到,今天就开始带兵了。另一边魏延也在带兵,我走了过去,但不知道他是没有看见我还是不打算看见我,没向我打招呼,现在在校场,我也不想打搅他,只是在一旁看他带兵。
   “清竹,昨晚丞相休息得可好?”伯约在我身后拍拍我肩膀。
    我转过身,看他倒是精神抖擞,不远处,他的副官正帮他带兵。我看看他,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他也没有再追问。
   “伯约,昨天你回军营,军营对你有陌生感了吧?”这一年来,我已经习惯和他开开玩笑。
   “陌生感?清竹何必又来调侃我。”伯约也从不介意。
    我笑笑,“对了,伯约,昨日你回军营,这里一切可好?”
   “一切如旧”,伯约说完停停,似有疑惑的看看我,“清竹,为何此问?”
    我倒吸了口冷气,“昨晚刘琰大人来找丞相,子虚乌有的责备了魏延一番,把丞相扰了一个晚上。”鉴于丞相现在对伯约的态度和一年的成都相处,我现在和伯约交谈已经不再遮遮掩掩。
   “文长?”伯约看看我,“我倒有一件事,昨日我回到营中,副官告诉我,最近不要去惹文长,我问他为什么,他又支支吾吾的。”
    我听了伯约这话,心好像一下被人捏紧,我看看远处的的魏延,陡然发现他带兵的地方和其他将军相距甚远,过去我一直希望我对他的一个看法是错误的,因为这个预感对未来的蜀国并非是益事,但此刻我越来越觉得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中午,我刚走到府门口,一府役就叫住我,“清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丞相在厅里等你半天了。”
   “丞相?”我愣愣,今天丞相不是找汉中文官议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好了。”
    我赶到大厅,看见丞相正在批阅卷宗,桌上堆的卷宗是新的,看来又是今天送来的。
   “丞相!”
   “清竹”,丞相见我进来,放下手里的卷宗,“今日你去校场,可发现有异样?”
    我心里一沉,丞相以前问我,也挺多是校场可好,将士们可好这些话,今天怎么……我看看丞相,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没有隐瞒的可能,“校场一切还好,三军如过去一样加紧操练,只是我发现,”我不自觉的停了停,“我感觉魏将军和其他将士比以前生疏了些!”
    丞相听候没有在问,拿出一份信函,“威硕今天没有来议事,只是托人带来一封信。”
    我接过信,信上是刘琰大人的笔记,他想向丞相请命回成都,“丞相,此事……”
    丞相叹了叹气,“我已经派人转告他,同意他回成都做事,官位还是如旧。”
    我拿着刘琰大人的信函,此时不知是汉中的寒冷还是丞相的叹气,顿时让我心里一阵冰冷,我忽然觉得汉中是如此的另人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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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下)

    建兴十一年(公元233年) 汉中
   
    今年年初,成都丞相府的家仆带来消息,夫人又为丞相添了一位小少爷,丞相晚年又得一子心里自是高兴,为小少爷取名为“怀”,并嘱咐家仆一定要让夫人好好休息,伯约也曾建议丞相回成都一趟,但丞相并没有采纳。丞相留在汉中,无非挂心两件事情。一是汉中之事,去年丞相不在汉中,魏延独揽大权,他的脾气得罪了不少官员,但丞相回到汉中后,大家碍于丞相的情面,磕磕碰碰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汉中总算恢复了昔日的秩序。而另一件事就是陇右形势,离去年公孙渊向东吴称藩已经半年有余,今年孙权又派人攻打新城,但相比魏吴的紧张形势,陇右却至今没有任何大动静,丞相也没有太急,只是嘱咐三军继续操练,加速在汉中进行储粮。
    直到今年七月,陇右终于传来消息,鲜卑步度根与轲比能在陇右反魏,其势甚大。可这场叛乱对汉中来说,来得太早,也来得太晚,早是因为以现在汉中的储粮和其他准备来讲,大战仍显仓促,而晚是因为现在已经七月,大军也不适合进行持久大战。不过魏国边廷如此叛乱,相信彻底要平息也非一日两日,丞相既然已经等了两年了,也不会介意再多等几日。而谁又想到,正当丞相全力关注陇右之时,成都传来消息,蜀国南方南夷刘胄造反,而当地所驻将领张翼居然讨伐不利,丞相一向把国家内乱视为大患,当即做出决定,让马忠将军带着张嶷将军从返南中。而由伯约代替马忠将军继续经营武都,阴平和我军新占的陇右要点。让马忠将军从返南中,这已在大家意料之内,但让伯约接受马忠将军的汉中事务,立刻引起了汉中各官员的不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李平的事情,这次大家也毫不给丞相留情面,除了和伯约相善的邓芝将军和王平将军还比较沉默以外,汉中官员几乎人人议论此事,最近就连伯约曾是魏国降将的事情也成了议论的话题。丞相也如往常的把一切放在心里,每天依然“安若泰山”的批阅卷宗,处理汉中大小事务,看着丞相的劳累和压力,我也只有在隐隐的烙印疼痛中暗暗祈祷,伯约,你可不要让丞相失望……
    一个月之后,已是九月了,此时丞相刚刚接到马忠将军的南方军函,不过刚看完马忠将军的军函,就大笑起来,回汉中这么久,丞相可能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过,不过不知是丞相笑得太急,还是最近丞相身体本来就不好,不一会,丞相又是阵阵的咳嗽。
   “丞相!”不知不觉我心中的烙印又开始滴血。
   “无事,清竹。”丞相挥挥手,把军函递给我,“你看看这个。”
    我打开军函,吃了一惊,不是马忠将军平定南方叛乱,而是因为马忠将军在军函中大大夸奖了张翼将军一番。
   “看来你也吃惊不小。”丞相笑笑,“不过也对,的确如马忠所言,如果换成其他将领,大部分知道自己讨贼不利被召回,一定急着回成都请罪。可张翼还能坚持己任,在马忠到达前准备灭贼之资,的确难得。看来论才论德,他都算一位将才,只是缺乏经验而已。”
   “丞相的意思?”我觉得丞相似乎另有打算。
   “马忠和张嶷还要继续安抚南中,估计暂时不能调回,伯约驻守武都阴平虽也无妨,但现在北伐在即,他也不可能长期呆在那。”
   “丞相想……”我明白丞相的话,“但是汉中大小官员?”
    丞相挥挥手,“现在国家人才紧缺,相信他们会明白的。”丞相说完,脸上瞬时掠过一丝苍凉的悲哀。
    透过丞相的一丝苍凉,我似乎也有了一种人世轮回,想想当年先帝在世,蜀汉是如此的意气风发,但现在未亡者,还有几人……
    丞相第二日即上表陛下,希望陛下不追究张翼讨贼不利,而且希望陛下将张翼迁为前军都督,领扶风太守。陛下从其言,张翼将军来成都后就逐步接替了伯约,他们能这样在汉中共事,也算缘分,也许正是这个缘分,也成就了这对蜀汉后期的战友。丞相此举再次招致不满是必然的,可丞相还是没有解释什么,依然如旧,平静的在府内有条不紊的处理各方事务。
    今年十月,陇右传来消息,魏国基本控制住了陇右局势,但只是将步度根与轲比能赶到漠北暂时获得的安宁而已,陇右局势仍是风雨起伏。而相比辽东,今年十二月,公孙渊斩了东吴派去的使者,将其首籍献给魏主曹睿,对于这位出尔反尔的小人,魏主曹睿居然还为他此举封了他作大司马乐浪公,魏国北部边廷局势一目了然。不过丞相现在考虑的却是孙权,相信此刻孙权正对公孙渊恨得牙痒痒。大局一切稳定后,丞相开始致力于北伐,但与往常不同,今年丞相命令将军粮屯于斜谷口,也越来越注意斜谷一路,还专门治斜谷邸阁,谁都可以猜到,丞相这次是已经不打算从陇右大道进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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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上)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四月  五丈原

    今年二月,经过去年一年的等待和精心准备,丞相再次向陛下上表北伐。对于现在的蜀国,战争已经不再令人意外,甚至已经令人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年蜀国北伐的大好时机下,出征前我心里却突然有一种不踏实感,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开始对战争缺乏信心,还是意味着我对战争已经疲惫……
陛下恩准的旨意如往常一样几日后下达汉中,丞相即留两万大军守汉中,自带八万大军由褒斜道出斜谷屯兵五丈原。褒斜道地势险要,道路崎岖,大军行走缓慢,运粮更是不便,虽然丞相早有准备,战前就制造大量流马用于运粮,并嘱咐张翼将军另外从陇右天水下渭水运粮,以减轻褒斜道运粮压力,但总体仍显吃力。直到四月初,全军才到达关中的郿县附近,暂时安营扎寨稳定下来。
    两年前我军已占领祁山以南附近地区,去年陇右地区又有鲜卑起兵,也许丞相是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时机,所以这次的北伐路线没有从陇右大道出祁山,而是直接上关中,大有进取长安之势。五丈原东指武功长安,西临陈仓,北靠渭水北原,这种直指敌军腹地的大胆战略引来非议是难免的,但也并非也无人支持,至少一向对丞相用兵诸多意见的魏延将军,此次倒是大力赞成。为了使这次计划成功多层保障,丞相还利用去年公孙渊欺骗孙权一事,派费袆大人前往东吴,游说东吴一起起兵,但直到现在,费袆大人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四月的五丈原总算有了些暖意,我和伯约陪着丞相远远的望着魏军此刻的大寨,这次我们的对手还是上次上邽一战的老对手,司马懿。
   “丞相,你看!”伯约指着魏军的大寨,“司马懿居然跨渭水在渭南背水扎营,渭北渭南两座大营中间靠浮桥连接。”
    我也向伯约所指方向望去,背水扎营,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佩服司马懿的胆量,还是该佩服他想法奇特,我越来越觉得对付司马懿不能用常理去思考他。
   “司马懿背水扎营,恐怕是想阻止我沿渭水南岸行军,屯兵武功,割断他与长安的联系。”丞相不缓不急的说道,好像司马懿此举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屯兵武功?丞相,看来司马懿是认为我军要走渭南,攻长安了。”伯约笑笑。
    丞相并没有立即回答,“清竹,你立刻去召众将军,大帐议事。”
   “是,丞相!”我望望伯约,他向我点点头,他会照顾丞相的。接着,我也立刻回营,通知众将军议事,丞相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大帐内,丞相严肃平静的坐在堂上,将军们已经各自就座。
   “我此次屯兵五丈原,目的就是利用陇右的不安局势,给魏军造成我军直取长安的错觉,诱魏军将所有陇右军马防守长安。现在司马懿已将大部分兵马屯于渭水,并冒险跨渭水在渭南背水筑垒扎营,一是阻我袭长安,二是打算就此坚守,看来我军现在取北原的机会已经成熟。”丞相说出这次的议事意图,不过语气中已少了往日的几分严厉,多了几分虚缓。我观堂下诸将,大家似有担忧,但已无惊色,毕竟丞相现在的身体大家都很清楚了。“魏延,吴懿!”
   “在!”两位将军迅速达令。
   “两位将军领五千精兵,携带好木筏,今晚准备渡渭水,登陆北原,以隔断陇道,务必切断关中与陇西的联系。”
   “是!”
   “姜维!”丞相看看伯约,伯约站出来达令,“你同魏延吴懿一起前去,陇道一断,你立刻组织人马去陇右煽动去年的鲜卑叛军,现在魏军大多被我引到渭水,陇右只有少部分人马,只要陇右叛乱再起,魏军也没有办法控制。陇右自然落入我军之手。”
   “是,丞相!”伯约听出了丞相话里的分量,也意识到自己责任的重大。
   “其余将军马上各自准备人马,陇右一乱,司马懿必然出营营救陇右,全军务必在五丈原做好与魏军决战准备。”
   “是!”战事突起,大家的声音又透出沉沉的压力。

    午夜,已是三更,五丈原白日的一丝暖意也被夜风吹散,丞相还独自站在帐外,遥望着渭水方向,寒意的夜风中丞相又是阵阵咳嗽。
   “丞相,已经晚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给丞相披上外衣。
    丞相摇摇头,“此战关系重大,将士们都在外面用力,我又岂可独自在营内安枕。”
    我听候,知道劝说已无用,无奈的望望渭水,现在已经三更,算算时间,魏将军他们应该到达北原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丞相大可放心,现在司马懿还没有任何动静,说明魏将军他们登陆北原之事并没有被魏军察觉。”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有劝丞相多多宽心。
丞相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摇摇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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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中)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  五丈原

    朦朦的天际已经有些泛白,丞相在夜里咳嗽着站了一整夜,看着丞相,在隐隐的烙印疼痛中,我心里有开始有些担忧,按正常的推算现在魏将军他们应该拿下北原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咳……”丞相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丞相!”我心里烙印开始滴血,我真担心丞相在这样站下去,还撑到魏将军他们回来吗?
   “无事。”丞相只是摇摇头,向我挥挥手。
   “丞相!丞相……”忽然,远处传来声音,我马上寻声望去,见一个前方探兵正赶过来。
    我心里突然感到希望,我看看丞相,丞相也是满脸期待。
    探兵到后立刻跪禀,“丞相,我军在渡渭水登陆北原时,突然遭到魏将郭淮的回击,魏将军和吴将军以率大家攻打一夜,可至今仍然不能登陆,魏将军遣我回来询问丞相,现在该如何?”
    丞相脸上瞬时闪过一丝惊讶与失落,不过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丞相,魏延将军受阻,要不要现在再加派援兵进行支援。”听到前方作战不利,我现在只有一阵心慌。
    丞相浅浅的叹口气,“昨夜激战未果,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魏军在北原站稳脚跟,现在已天明,再派多少人也无用。”丞相向探兵吩咐道,“你去告诉魏延,量力而行,适时收兵!”
   “是!丞相!”探兵接到命令后回前线报告去了。
   “清竹,你立刻去通知诸位将军,收拢军队,多备弓弩,以防魏军袭营!”探兵一走,丞相立刻向我吩咐道。
    袭营!我好像一下落入无底洞。“是,丞相!”
    我看着疲惫的丞相,真不知道让自己怎样挪步,但我也清楚,现在我军绝大多数兵马几乎都在为外出决战做准备,毫无护营思想,如果现在司马懿突然袭营,蜀营犹如一座空寨。我也只有先找到几个兵士陪着丞相,赶快去组织准备。

    一个时辰后,如丞相所料,司马懿突然率约一万骑兵来袭营,全营也只有在仓促准备之间立即抵御魏军。这是我随丞相出征以来,第一次感到被敌人逼入失败底线的恐慌,以前即使再凶险,也多多少少有些思想准备。我也突然之间意识到,战争,只要当不再属于你控制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习惯。苦战了近两个时辰,司马懿大军主力还是被我军的弓弩箭阵所阻,其余部队也先后被邓芝将军和廖化将军击退,司马懿见捞不到好处,总算撤军。司马懿撤军后,丞相缓缓回到大帐,也许丞相真的意识到自己累了,总算肯躺下休息一会儿。
    不久后,魏延,吴懿和伯约也率兵赶回,一脸的沮丧与疲惫。
   “清竹,出了何事?”魏延一跨进寨门,看着一片狼藉,拉着我就问。
   “今天一早,司马懿来袭营!”我缓缓的向魏延解释道。
   “司马懿!”魏延含着怒意的念道。
   “清竹,丞相呢?”伯约向我关切的询问,仿佛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
   “昨晚一宿没休息,刚刚才回帐内躺下。”
    魏延,吴懿听候,也无多说,各自领兵休息去了。伯约看着现在营内的凌乱,紧紧的握住自己的佩剑,“昨晚,就差那么一点点。”
    “伯约,不要去想了,现在这个状况谁也没有料到,没想到在渭南大营不动声色的司马懿会事先洞悉丞相的计划。”这个时候,我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是司马懿令我太意外了,还是我一直都低估他了。
    “洞悉丞相的计划,我不这么看!”伯约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有?”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伯约。
    “昨天我军的先头部队本已登陆北原,但突然遭到郭淮大军的阻击。但从敌军的迎战情况来讲,好像也没有准备,只是刚刚和我军遭遇而已,所以昨晚我军才和魏军整整激战了一个晚上。”
     昨天我军登陆北原时,郭淮的部队才刚刚到?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懿的偷营部队今天早上才来,如果换成昨天晚上,现在我军的状况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看来这次的失败并不是丞相的计划被司马懿洞悉了。不过我现在真的很“佩服”司马懿,这种广泛撒网的死守战略亏他也想得出来,不过这次算他运气好,居然被他给撒到了。

    黄昏后,一士卒突然把我从熟睡中叫醒,说丞相已经醒了。我急忙用凉水清醒了一下自己,去帮丞相准备饭食和煎药。丞相用完饭药后,又是一宿没睡,在大帐内借助微微的烛火思考了一晚的陇右地图。我军这次深入敌军腹地,利在速战,而现在首战不力,丞相心里自是着急,如果我军不能快速突破魏军防线,相持是大不利的。
    清早,丞相刚用完早饭,就吩咐我立即找众将军再次议事,我看看军营周围,经过昨天下午和晚上的休整,大军好像再次恢复了士气。可我没走多久,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传来。
   “魏延,别以为全军都怕了你,我就不怕你。”我走过去,正看见杨仪指着魏延在骂。
   “你这小人,今天我不杀了你,我就不叫魏延!”魏延一手拿着刀,正要跑过去,被伯约一把拉住。
   “你来呀,看你敢不敢?”杨仪一副要冲上去迎战的样子,自己却又小心的往后退。
    ……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烙印突然如火般的灼热,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冒了出来,“魏将军,杨长史,丞相找你们议事!”
一下子,嘈杂声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瞬间我意识到我刚才的话太过失礼。半晌,杨仪陪笑似的走了,魏延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
“清竹,你怎么呢?”伯约走过来不解的问我,“他们这样又非第一次了,你何必拿丞相来压他们?”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伯约解释好,“伯约,你可知道,丞相昨晚又是一宿没睡。”
“丞相,又……”伯约停止了说话,一脸的无奈。
“你也知道丞相平日最忌军内不和,平日他们吵吵也就罢了,我只希望他们现在能心平气和一点。”我说着,心里的烙印不时的滴血,我现在突然很想费袆大人,也许他在这里的情况好一点,不过自从他出使东吴,至今还没有消息。

大帐内,丞相正疲惫的坐在堂上,众将军中魏延的眼神老是盯着我,丞相嗅到不对,向我望望,我也只有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前日作战,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魏军刚刚阻击我军得胜,想必现在军心比较松懈,我想在此时发动战事力挫魏军锐气。”丞相缓缓的说出这次议事目的,“现在魏军在我军南面是渭南大营,北面北原也站住脚跟,只剩西面还没有触及,我准备顺他的意,向西进军。”丞相说到此,突然又是一阵咳嗽。
我担忧的看着丞相,仅仅两天,我发现丞相的身体虚弱了很多。
“丞相,为何向西……”魏延忍不住插话,但看见丞相咳嗽不止,又停了下来。
丞相喝口水,休息片刻,继续发话,“我欲制造向西进军假相,等郭淮的北原兵马向西营救后,再东取阳遂,以此先切断魏军水路,绝不可以让魏军在陈仓,北原,渭水大营连成一线。诸将可由异议?”
丞相的计划一出,如往常一样,堂下讨论声四起。但看众将脸上,无人反对。
“魏延,吴懿!”丞相见无人反对,开始发令。
“在!”
“两位将军前日之战觉得劳乎?”
“为国出力,岂有劳?”魏延立马回答道。吴懿没有说话,但脸上已是自信满满。
“好,命两位将军领2万兵马,佯装向西攻击,务必把郭淮之军引到西面!”
“是!”两位将军各自领了令箭。
“王平,邓芝!”丞相再次发令。
“在!”
“命你二人带两万兵马,隐蔽向东行军,适时攻打阳遂。”
“是!”邓芝和王平也各自接了令箭
“其余众将按以前部署,各自准备,随时侯命!”这是丞相今天最严厉的一句话。
“是!”众将达令后,各自散去,帐内之剩下我和丞相二人。
“清竹,你今天和文长怎么回事?”不久,丞相向我责问道。
我慌忙站在堂下,“丞相,清竹今日言有不逊,冒犯了魏延将军和杨长史!”
“文长,威公!”丞相笑笑,“是不是他们又有争吵?”
我没有回答,准确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丞相也没有勉强我,“他们平日争吵你劝劝就好,下次记得千万不要和他们任何一人发生矛盾。”
“清竹知道了!”我点点头。当时的我只想到这也许是丞相不想让军营再增矛盾,但直到丞相临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丞相的苦心远不止于此。

后来几日,丞相也没有好好休息,每日都在担心前方战事,但我没有想到,丞相再多的劳累也没有换来上苍的眷顾。魏将军在西面遇到了魏军的部队,原以为这次魏军已经中计,但几日后,王平,邓芝两位将军传来消息,我军在阳遂再次遇到魏军阻击。消息传到营中,丞相知道此一计划已经落空,命令两路军队暂且回营,再想他法,想不到短短几天,魏军陈仓,北原,渭水大营就连成一线,将我军牢牢围在了五丈原。几天前,我认为司马懿撒网阻截到我军登陆北原是运气,现在我却认为那不是运气,他真的很会撒网,一张死守的大网已经被他布置得滴水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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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  五丈原

“司马懿,你这个胆小鬼,见了我军就躲,既然怕打仗,不如回家养老婆算了……”一早,魏延将军就率兵到魏营前大骂,即使蜀营与魏营相隔些许距离,仍可以隐约听见他的骂声。
这些骂声几天前我还觉得有些刺耳,不过现在听见就感觉像小虫子在耳边飞而已。自从上次丞相计划攻取阳遂落空后,丞相已经意识到司马懿这次的战略不是我军起正面冲突,而是靠魏国有力的地理条件在五丈原附近处处设防,让我军进无所据,待我军军疲粮尽后自动撤军。现在我军三面被围,丞相知道强攻不是办法,想引魏军出来交战,以此突破魏军的防线,遂吩咐各将轮流在魏营前叫骂,也不知道是战局未定,魏将军有些着急,还是魏将军这几天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最近他“请骂”倒是挺积极。我心里是求之不得,他去魏营发泄总比在营内找杨仪的事好。但骂归骂,司马懿肯不肯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众将已经轮流骂了二十多天了,至今没有任何效果,随着时间的流逝,想着三年前的那一仗,当时司马懿在知道自己走错路的情况下,也没被骂出来,我就觉得司马懿主动出营作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大帐内,丞相和诸位将军都在等魏将军收兵回营议事。半晌,魏延总算出现在帐门口。
“文长辛苦了,坐!”丞相见魏延回来,招呼魏延就坐。
魏延向丞相简单行礼,也就坐下了。
丞相见众将到齐,开始发话,“连日作战,大家辛苦。我军已经连续叫骂多日,司马懿只是不出,看来司马懿是想拉疲我军,战事一事之间也无法结束,明日起全军暂时回营休整,众将要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但休整期间,全军还是要照常操练,不可有一丝懈怠。”
“休整?丞相,我军远道而来,利在速战,持久下去对我军大不利啊。”魏延总算站起来抛出了这次战役来对丞相的第一句反对。
“此事我并非不知,只是魏军坚守不出,而我军在此大费力气,岂不正中司马懿下怀。”丞相知道不说服魏延,魏延是不会服气的。
魏延无法可讲,也就只有坐回自己的位置。
“杨仪,姜维!”丞相突然唤道。
“在!”
“我命你二人,每日轮流组织各部兵马,在渭滨与百姓共同屯田,收成军三分,民七分,但耕种期间军士不得抢夺百姓财物,不得扰民!”丞相说出这话,全帐议论声立刻四起。
“丞相,我军为此战已经准备两年,粮草虽有拮据,但也足够,何须与民屯田。而且自古都是在后方屯田,哪有在阵前屯田的做法。”对于丞相这个突然的命令,杨仪有点不知所措。
“丞相,现在已是五月,关中谷麦六月下旬就要收割,此时屯田补充军粮是否已经不和时宜了。”伯约此时好像对丞相的想法也弄不明白。
“粮草能否收割倒是其次。”丞相再次发话,虽然此时丞相因为身体的虚弱,语气中比起往常少了些许严厉,但帐内诸将立刻安静,“屯田可以使我军大摆关中永驻的事态,而且也有利于我军在此地广收民心。”
“丞相想以此激司马懿出战!”魏延倒是反应得挺快。
丞相点点头,“不错,不知诸将还有何异议?”半晌,丞相见诸将没有异议,挥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去吧!”诸将陆续出帐,各干事去了,诸将离去后,丞相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一个多月过去后,渭滨的谷物几乎都已收成完毕,想不到我们在司马懿眼皮底下屯田一个多月,司马懿硬是当没看见,至今也没有出兵的迹象。自大军出征,已四个多月了,不知道是我对这场战事的未来开始迷茫,还是这场战从一开始就打得太过被动,恍然间,在夏季的炎热中,我心里开始有了些浮躁。我军与司马懿大军相持至今,至今也无大战事,全军的士气也有些低落,最近丞相为稳定军心,天晴时还亲自组织士兵操练,主帅亲自指挥,这对全军士气自然是大振,但是对丞相的身体,我却越来越担心,丞相最近不但咳嗽加剧,前几日晚上头晕连拿笔手都有些不稳,无奈中,我也在营中找来军医几次,但至今军医所开之药丞相服下还是收效甚微。
今夜天气晴朗,在浑浊的空气中,四周到处传来虫子的叫声。我和伯约刚刚把天水转运到军营的粮草点完。
   “清竹,现在已经晚了,要不要明天再去向丞相汇报?”伯约向我问道。
   “你认为呢?”我一丝苦笑的看看伯约。
    伯约摇摇头,无奈的同我一起向丞相的大帐走去,此时丞相的大帐内还有烛火之光,还未走到帐门,丞相的咳嗽声就传来了出来。我缓缓的拉开丞相的帐帘,顿时心中的烙印又有撕裂般的疼痛,丞相还是疲惫的坐在陇右地图旁边,手中的烛火缓缓的地图边移动,不过丞相的手好像很无力,烛火不停的丞相手中颤抖……
    “丞相!”伯约一下拉开帐帘走进帐,“你……”突然间伯约的声音有了些哽咽。
     丞相缓缓转过身,“你们?粮草如何?”
     我看看伯约,伯约此时好像被什么东西咽住了,“丞相,已经点运完毕!”
     丞相点点头,“好,晚了,你们先去歇息吧。”
     我和伯约不约而同互看了一眼,现在我们怎么可能还能休息。
    “丞相,现在司马懿闭门不出,此战看来持久,丞相,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伯约的声音总算恢复了些平静。
     丞相看看伯约,摇摇头,“现在我军三面被围,如果司马懿还不肯出战的话,我军很难突破魏军防线,算算,离去年陇右鲜卑叛乱也已经快一年了,再这样托下去,不管是煽动陇右夷民还是应付司马懿军队都于我军大不利。”丞相看看伯约,“但现在司马懿看似封锁了我军整个可进之路,可魏军的各自部队已经分零到各处设防,只要能突破一路,其余者可尽破。”
   “突破一路?”伯约问道。
    丞相点点头,“司马懿如此死守,并非没有风险,相信他此刻也难安枕,如此大的防线,只要一处稍有松懈,我军的机会就来了。”
    一处,突然间我觉得胜利来得是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远。
    突然间,帐外杨仪得声音传来,“丞相,丞相……”
    杨仪拉开帐帘,没想到,后面还有费袆大人。
   “文伟!”丞相放下手中的烛火,脸上瞬有惊喜。
   “丞相,东吴孙权已经答应出兵!我离开东吴时,陆逊,诸葛瑾已经分吞江夏和沔口。”费袆大人进帐后,立即向丞相说此消息。
    我看丞相脸上突然有了高兴之色。不错,东吴肯出兵夹击魏国对于现在我军的现在的不利形势的却是个好消息。自从二将军失荆州后,我几乎不再对孙权报任何希望,但此次我还是希望东吴能在东边打开局面,也许魏国在慌忙中无暇顾及陇右,能为陇右战场打开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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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上)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八月  五丈原

    已是八月中旬,五丈原的天气仍然有些炎热,直到现在,司马懿还是躲在魏营里,不肯与我军交战。自上次费袆大人带来东吴出兵的消息,也有两个多月了,但至今,魏军在五丈原周围的防线还是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让我军突破,看来想让东风吹到西方的可能性越来越小。这几日,虽已入秋,但丞相还是没有退兵的打算,想想以前和曹真打仗时,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争,而现在,对手换成了司马懿,我们几乎天天又变成了等。
    大清早,我为丞相备好早饭,远远就看见伯约就在丞相帐门附近向我招手,自从两个月前他见到丞相熬夜的那天开始,每日再忙,除非有特别的军务,他都会等我一起为丞相送一日三餐。这几年,丞相对他是特别的栽培,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本来他为丞相送送饭也算合情合理,可军营毕竟是军营,如此主动靠近丞相,闲言闲语少不了的,但他装着就当没听见。我也曾劝他在军营尽可能的还是避避嫌,可他除了谢谢我以外还是如此。久而久之,我也接受他这份坚持,不过最近我却突然有了疑问,伯约这份坚持会带给他什么?是丞相的执着,还是魏将军的固执……
    “丞相,用膳了!”我和伯约走进帐,看见丞相还是坐在堂上看着陇右地图,最近,那张地图放在丞相面前的时间是越来越长。
    “你们来了。”丞相抬起头,好像已经习惯了我和伯约为他送饭。不过他丞相抬头的那一刻,我发现丞相今天的脸色特别的不好。
    “丞相,昨夜休息可好?”伯约关心的问道,估计他也注意到丞相的脸色。
    “还好。”丞相缓缓的起身,可身体似有不稳,我忙走到堂上扶住丞相,自从三年前,丞相昏倒在汉中府内的那一刻,我就被丞相这个动作给吓怕了。丞相起身不久又是一阵咳嗽,最近丞相一咳嗽,时间是越来越长,咳得也是一次比一次重。
    “丞相……”这几日,天天忍受烙印的疼痛仿佛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我无事。”丞相还是那句老话,然后向我挥挥手。
     我看着丞相的手,心里好像突然一块大石头砸下来,斑斑血迹……
     我和伯约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他也是一脸惊恐,“清竹,你照顾好丞相,我去找军医!”伯约丢下这句话,马上向帐外跑去。
     此刻,我感到扶着丞相越来越沉,丞相已经开始有些站不稳……
     我把丞相扶到床上,没想到丞相躺在床上才片刻,又突然感到头晕,可我看来,丞相何止头晕,连精神都变得有些恍惚。军医倒是来得很快,可为丞相把了半天的脉,手是越把越抖,话却一句也没有。
    “医官,丞相他……”伯约忍不住着急询问,可突然又不知问什么好。
医官一脸难色的走到帐内的屏风后,伯约也跟了过去,我看着丞相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但此时我除了呆呆的站在床边,什么办法也想不到,什么叫束手无策,现在无边的无助感和心中烙印滴血的疼痛让我彻底的明白。
不久,医官开了药,丞相服药后直到晚上总算睡着。我守在丞相的床边,突然背后有人拍拍我肩膀。我转过头,是伯约。我看看丞相已经睡熟,遂向伯约点点头,和他走出了帐外。
“清竹,丞相睡了吧?”走出帐外伯约立马问我。
我点点头,“伯约,众将军商议得如何?”今天医官来后不久,费袆大人也来了,得知丞相突然病重,费袆大人立刻就找各位将军商量对策。
“大家暂时决定将丞相病重隐瞒,一切照旧,等丞相病情稍微稳定了再说!”
     稳定?我倒吸了一口气,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丞相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询问昨日军营之事,我也只有将众将商议结果转告丞相,丞相听候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也没有让我立即去找费袆大人或魏延将军。费袆大人和其他将军一早就来看望丞相,但丞相只是吩咐他们各干事情。接下来的几天军营也看似一切犹如往常,三军照常操练,将士们各自用力,同时,魏军也仍没有动静。但是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期待丞相病情的稳定却一直没有出现,相反,丞相的病情反而更加严重,除了每天咳嗽吐血,精神有些恍惚以外,连饭也一口也吃不下去,甚至还时不时的就昏迷,我的感觉不断的提示我,丞相好像已经快撑不起自己了……

     清早,我和往常一样,端着丞相的早饭走向丞相大帐,此时,伯约正在帐内陪着丞相,可我刚走到帐门,却突然停了下来,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看着丞相的帐门,心里就有一阵的害怕,甚至是恐惧。
    “清竹,你过来看看,丞相醒了!”伯约一下高兴的窜到帐门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我拉进帐。
     我看看丞相,脸色苍白,还是一样的虚弱,但突然感觉精神很多。
    “丞相,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看手上的早饭。
     丞相点点头,我忙为丞相披上衣服,扶丞相下床,此时我发现丞相竟能够支撑起自己,我心里的恐惧感突然消失,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希望。丞相也只是喝了一碗粥,但我心里仍然高兴,总比什么都不吃好吧。
    “伯约,最近是由谁组织全军操练?”丞相缓缓的向伯约问道。
    “魏延将军!”
    “清竹,替我更衣,一会我去看看!”丞相说后又是一阵轻咳。
    “丞相,你刚好一点,要不要先就在帐内休息?”伯约一听见丞相要出去,脸上立刻有些担忧。
     丞相没有回答伯约,而是看着我,眼神透着严厉,甚至是命令,我低下头,“是,丞相!”

     我和伯约扶着丞相缓缓的走到练兵之地,丞相刚刚到,众将军就跑来关心的询问,丞相也只是平静的向大家解释到,他已经无事了,让大家继续领兵操练。经过丞相的解释,我看看众将的脸上仿佛都安心不少。我看看正在操练的士兵,听伯约说这几日因为丞相没有来亲自操练,全军的士气低落了很多,不过现在看来一切还好,今天虽然丞相没有亲自指挥操练,但将士们的士气仍然高涨。
     众将各自散去后,丞相向伯约问道,“伯约,我教你的八卦阵法,你是否会演练?”
    “虽不甚解,但可以试试!”伯约向丞相答道。
    “那你去演练给我看看。”
     伯约惊讶的看看丞相,“是,丞相!”说完,就跑到魏延将军那去拿令旗。
     不久,伯约已站在高处,全军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在伯约的指挥下转变阵形,和丞相的指挥比起来,伯约现在的指挥明显不够流畅,但整体还好,至少阵形还没有乱。看着伯约,我想到了六年前的西县,丞相这几年的栽培没有白费,他的确已经从一个前军将军慢慢变成了一个可以坐镇后方的统帅。
    “清竹,让他继续组织操练,你先扶我回帐!”伯约指挥才刚刚过半,丞相向我说道。
     我听出丞相的语气中有些疲惫,“是,丞相!”
     我扶丞相回帐,问丞相是否去休息,丞相摇摇头,反而让我扶他到堂上坐下。
    “清竹,我有一个问题相问,可否坦言。”丞相看看我,脸上是慈祥的笑意,“你和伯约已经相处六年,你觉得他如何?”
     我突然有些不明所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论才,出谋划策,伯约可算无可挑剔,论性,表面上他小事有些犯急,但却是大事能忍,扛得起重担之人。”
    “你从小到大,还很少这样夸一个人。”丞相笑笑,可此刻丞相的笑意都显得疲惫。
     我顿时尴尬,但我突然回忆起了那种感觉,西县,六年前的西县,丞相也曾用同样的语气问过我对一人的看法,可当时的情况是……为什么现在丞相突然又……,不知为什么,看见此时病情好转的丞相,我突然却感到很不踏实。
    “清竹,你立刻派人通知众位将军,帐内议事。”丞相突然相我命令道,声音如此虚弱,但仍显严厉。

     大帐内,众将军已经到齐。
    “我已决定明日退兵!”丞相仍然平静疲惫的坐在堂上。
    “丞相,我军已经与司马懿相持百余日,虽现在情况还不甚明朗,但怎可前功尽弃啊?”魏延一听见丞相要退兵,一脸的不愿意。
    “我意已决,文长不必多言。”
    “丞相。”魏延看似有话要说,但看丞相态度坚决,他也不情愿的闭上嘴。
    “姜维!”丞相突然唤道。
    “在,丞相。”
    “这次撤退押运军资,粮草之事,全部由你负责。”丞相说出这话,顿时帐内众将的目关全都看着我,我也不明所以,这些事情以前是有我一份的。
    “明日撤军,你们各自准备吧!”丞相说完,相大家挥挥手,大家也陆续出帐,伯约扭头向我看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帐内之剩下丞相和我二人,“清竹,去把帐帘拉上。”
    “丞相,现在还是正午。”对我来讲,今天的一切来得太反常。
    “去吧!”丞相再次坚持,我也只好去做,帐帘拉下后,丞相挥挥手,示意我到他身边。
    “清竹!”我突然觉得丞相的声音变得很低,低得我听起来都有些模糊,我注意到丞相脸上突然有了些哀伤,“如果这次撤军途中,我有什么变故,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变故?我一下掉进了无底洞,变故,什么变故?我惊恐的看看丞相,可丞相反而一脸平静和慈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夜深了,丞相已经睡了,我失魂落魄的坐在丞相的大帐里,心中只有烙印撕裂的疼痛,自从陪丞相出隆中以来,已经整整二十七年。二十七年来,有多少人比丞相先倒下,他们临时前的那一刻我都历历在目,而现在,我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惧与无助,但人也许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去回忆,回忆反而更加的清晰……
     三更过后,隔着屏风,我突然听见丞相的咳嗽声,而且咳得比以前还重,我慌忙的挑起灯,跑到丞相床边。
    “丞相,你怎么了?”我发现丞相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就如前几日重病一样。
    “清竹,快去找杨仪,费袆和伯约来!”丞相见到我,虚弱的命令到。可我现在……
    “清竹,出了什么事?”伯约突然窜进来,“丞相,你等着,我去找军医。”
    “不用了,伯约,你快找杨仪和费袆。”丞相的语气已经有些起伏。
     伯约愣了愣,“快去呀。”我看着他发楞,也赶快吹促。
     伯约迅速跑出帐,我看着丞相好像变得突然有些恍惚,“丞相,丞相……”我现在除了唤丞相,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不久后,伯约带着费袆和杨仪进帐,看着他们衣着整齐,估计今晚也没有入睡。
    “丞相,你这是……”杨仪已入帐,惊恐的问道,“医官呢?”
     丞相向杨仪挥挥手,似要说话,可又显吃力,“文伟,威公,我明日可能不能跟随大军撤退。”丞相说出此话,杨仪伯约脸上迅速惊恐,连费袆都有些慌张,而我已经忍不自己的眼泪,丞相,都这个时候,你可不可以为你自己想想,“我若死,不可发丧!大军撤退,由文长断后,伯约次之,如果文长不从,不要和他争执,军自发即可……我死之后,葬汉中定军山,因山而坟,冢足容棺,敛以时服,不须器物。”
     “丞相,求你不要说了。”伯约重重的跪在地上,“你不会有事的。”
     “伯约。”丞相看看伯约,可眼中已无神,“我今日见你演练阵法,仍不够娴熟,我以后不能在亲自教导你,你要自己多加研读和领悟。”
      伯约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伯约谨尊丞相教诲!”
      丞相看看我,我明白丞相的意思。我重重的跪在地上,向丞相点点头,丞相放心,清竹即使赴汤蹈火,也一定办好你的嘱托。
     “文伟,威公,你等……以后要好好辅佐陛下。”丞相说着,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丞相,你请宽心,好好保重才是。陛下还在丞相成都后你北伐佳音,蜀国还等你回去治理。”费袆大人流着泪,跪在了地上。
     “陛下!”丞相静静的说道,脸上似乎有一丝挣扎,帐内变得无声,“先帝!”
      偶然间,我心里似乎燃起星火般的希望,在这个世上,丞相还有太多的牵挂,这些牵挂一定还可以让丞相撑下去。可一切来得又是如此的突然,瞬时,我觉得帐外似有亮光在眼前瞬时散过,紧接着大地轰鸣,隐隐颤抖……
     “悠悠苍天,曷此其极!”这是丞相最后的声音,无论我们如何的挽留,丞相还是闭上了眼睛。此时,帐内四人已泣不成声,而帐外,兵士们却因刚才巨星陨落的奇观嘈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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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八月  

    遥想当年隆中,夜里,“先生”常常在亭中仰望天际,抱膝长叹,我曾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他却指着天上的一颗闪亮的明星告诉我,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宇宙中冥冥注定了他所等待的明主……二十七年来,隆中的点点在我记忆中淡却,直到陨星坠落之时,我突然迷茫,究竟我一直活在隆中的梦里,还是隆中一直活着现实的梦里。而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先生”走了,丞相也走了,诸葛亮的神话消失了……
    丞相中午才下达命令退兵,晚上就匆匆离去,大家暂时平静后,费袆和杨仪也只是嘱咐我此事不可以外传,就匆匆离开大帐。不久后,费袆大人派人偷偷送来一口薄棺,转告我在军内没有发丧前,只能让丞相暂时屈就一下,我没有和他们争辩,不是因为我对费袆此举没有怨言,而是我知道丞相不会同意我那样做,况且丞相生前都不在乎的东西,死后又何惜。薄棺送来后,伯约想照顾丞相入棺,我没有反对,但在他抱起丞相遗体的那一刻,我突然注意到他手上和剑柄上的血迹。我恍然明白丞相临死前那一刻伯约冲进帐不是偶然,估计他今天已经注意到丞相的不对,当我在营内看护丞相的时候,他应该就在帐外,手握剑握得滴血,心也在滴血。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许久,费袆和杨仪走进帐。费袆大人说道,“伯约,全军已经准备撤退,你和杨长史准备断后去吧。”
    伯约起身,点点头。而我突然发现费袆少说了一个人,“费袆大人,伯约和杨长史断后,那魏延将军呢?”
费袆没有立刻回答我,但杨仪却狠狠的盯了我一眼。
   “清竹,文长已经准备去断后了。”费袆终于还是回答了我。
    魏延已经去断后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的,但我此刻心里即使生疑,也不可能对费袆大人的回答提出异议。
    半晌,伯约和费袆一起出去了,杨仪刚要出帐,却转过身向我说道,“清竹,你一侍从,以后还是好好看护丞相,不要过问军务。”说完,便不屑的走出帐。
    我看着杨仪的背影,又看看丞相的灵柩,我一向爱用“我乃一侍从”这句话解决问题,而现在我才真真认识到什么叫侍从。
   
    大军加速撤退了三日,在这三日里,我每天在费袆大人所派的一队亲信人马下,为丞相驾着马车,送水送饭,甚至煎药,如往常一样,不过那只是为了不让他人生疑的形式罢了。三日后,大军已经退到斜谷,缓了下来,费袆大人派人通知我,准备好发丧之物,等到断后部队与我们会合后,就为丞相发丧。
    中午,我为丞相备好“午饭”,这可能是我为丞相最后一天备“饭”了,可快走到大帐时,却见大帐外有人和守帐的兵士起了冲突,我走进看,却是赵直。赵直先生是营内占星官,平日虽在营内不做他事,但丞相和众将士都对他相当尊重。我突然心里一阵紧张,想想那日丞相过世时,坠落天边的陨星,难道他已经算到丞相……
   “赵直先生。找丞相是否有事?”我慌忙问道。
   “清竹,见你就好,丞相可好?”赵直向我打听道。
    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还好,有劳先生费心!”
    赵直见我手上饭菜,疑惑的点点头,“我可否见见丞相?”
   “赵直先生,丞相身体不适,所以费袆大人才不让人打搅丞相,这事我做不了主,而且军务之事也又让丞相劳神,赵直先生如有军务,就找费袆大人好了。”从来我只懂得隐瞒,不懂得说谎,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能否让人相信。
    赵直看了看帐外的兵士,意味深长的向我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军务,干脆你帮我转告丞相,如何?”
   “赵直先生请讲。”我听了赵直的话,心里松了口气。
   “前几日丞相决定撤兵前,魏延突然让我为他占一个梦,他说他梦到头上生角,问我是吉是凶。我当时向他诈言,麒麟有角而不用,此不战而贼自破之象。”
    我听了赵直的话,突然想到那日丞相决定退兵,而魏延却坚决反对,看来不是没有原因。
    赵直见我不答,继续说道,“其实角之为字,刀下用也,头上用刀,其乃大凶之兆。”
    我惊讶的看着赵直,突然想到丞相临终前对我的叮嘱……而赵直却一脸平静,“清竹,我话就到此,去忙你该忙的事吧。”说完,便远远离去。
    我惊惶的走进大帐,重重的跪在丞相灵柩前,不停的思索者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那日费袆大人的话和杨仪的反应本就使我生疑,在加上今天赵直的话,可如果我的怀疑是真的,那费袆为什么会对我这个小小的侍从都要说谎。
   
    傍晚,我没有在丞相的帐内,而是来到了寨门附近,因为照估计,断后的兵马如无意外,应该快回来了。不知站了多久,我见到前方总算出现了阵阵尘土,不久,伯约和杨仪走进了营寨。我远远看见杨仪和伯约匆匆告别。
   “伯约。”我见杨仪走开,忙过去找到他。
   “清竹,你怎么……”伯约看见我后,一脸惊讶,“你是否担心断后之事,放心好了,司马懿好像不知虚实,虽大军来追,却被我和杨长史回旗鸣鼓吓走了。”
    我看看跟在伯约身后的军士,干脆拉着伯约来到军营的无人处。伯约对我这个举动大为不解,“清竹,你怎么呢?”
    我见四下无人,“伯约,我问你,断后时你有没有见到魏延,或是部队中有没有魏延的军马?”
    “清竹,你……”伯约好像要问我什么,但却见我一脸着急,“没有,不要说魏延,他的一个兵士我都没看见。我也曾经向杨长史问过,可他却避讳不答。”
    听了伯约的话,我仿佛又掉进了无底洞,自从今年北伐以来,我好像天天都在这惊惶失措中徘徊。
   “清竹,是不是有什么发生?”
    我本能的摇摇头,“伯约,没事,你先去休息好了!”说完,我把伯约丢下,头也不回的向费袆的大帐走去。我现在只想问清楚费袆,究竟他们要干什么?
    我走到费袆的大帐,却被几个士兵拦住,“清竹,费袆大人,杨长史,王平将军正在里面议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
    我听到此话,突然感觉很讽刺,以前我总是在丞相面前说,无官好,无官好,我今天终于意识到无官的好处了。不过现在更令我震惊的却是,王平也在里面。
   “你们干什么?”伯约匆匆的跑过来,对这几个对我无礼的士卒一脸的不高兴。
   “你们在外面吵什么?”我见帐帘拉开,王平走了出来,见了我和伯约倒是一脸的意外。“清竹,伯约!”王平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古怪,“你们有事进来说吧。”
    我同伯约缓缓的走进帐,见到费袆,杨仪一脸的严肃,刚刚我是如此的莽撞想来找费袆,不过此时我有些后悔。
    “清竹,你有什么事?”费袆问道。
     瞬时,我不知如何作答,伯约见我不语,突然说道,“费袆大人,清竹可能……”听见伯约说话,我忙用胳膊碰碰伯约,伯约迅速闭上了口。
   “我想问费袆大人,丞相发丧之事已准备好了,现在杨长史和伯约也回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发丧?”我现在也只有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费袆点点头,“清竹,我知道你很关心丞相,你放心好了,我和杨长史商议过,明日就发丧。”
    我看看费袆,他倒对我挺客气,“既然如此,费袆大人,我先走了。”我和伯约静静的走出帐,可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清竹,你在搞什么?刚刚向我打听文长,又跑进帐又向费袆大人询问丞相发丧的事情?”伯约问我,语气中有关心,又有着急。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恍然间,我发现背后有人盯着我,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士卒慌忙的离去。瞬时,我解开了我心里所有的疑惑。
    伯约看看我,“清竹,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回答,只觉得心里的烙印隐隐作痛,我以为丞相走了,就不会再痛了,可它还是再痛。我希望人死后是没有感觉的,不然此刻的丞相即使安静的躺在帐内,心却可能永远无法安息。

    夜幕已经降临,我和伯约站在营内偏僻的一角,不远的地方,伯约的副官正在替我们守着。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伯约没有问我一句,但是我知道他在等我的答案。
   “伯约,你可知道几天前丞相议事决定退兵的时候,为什么突然会让你打理后军所有的粮草,军资?”许久,我还是决定开口。
   “丞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你?”伯约说道,我疑惑的看着伯约,伯约反而却是一口常常的叹气,“这几年来,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作战,我送走身边的人无数,丞相那早精神突然好转,我心里虽然高兴,但就有些担忧,直到丞相让我演练八卦阵时,我就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我听了伯约的话,心里顿时有一种失落感,他真的很了解丞相,即使与丞相相隔遥远,他也可以从丞相一句话语,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去推测出丞相的心事。这一点,我真的比上他,那晚,他突然冲进帐真的不是偶然,他手上的血更不是偶然。看来,我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他,“丞相那天的确交代了我一件事情。”
   “是否关于魏延将军?”伯约向我询问。我点点头,把丞相的嘱托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
   “清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伯约听完后,一脸的难色。
   “我想去找魏延。”
   “找文长?”伯约惊讶的看着我,不要说他,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决定实在大胆,“清竹,你去找文长,事情能办妥还好,如果事情办不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可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不是像丞相预料那样,魏延回来滋事而已,而是费袆,杨仪,王平开始主动的甩掉魏延。”现在对我来讲,什么后果都不重要,我现在满脑子只有丞相临死前对我嘱托,和我重重跪在丞相面前时对丞相的承诺。
    “可你现在走得掉吗?你忘了刚才,你已经被盯上了。”
    “你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望望伯约,伯约好像也想到了,“我希望你能帮我。”
     伯约犹豫了片刻,“好,清竹,我帮你,但是我跟你一起走,我好歹也是一个征西将军。”
     我朝他一丝苦笑,我不知道该感谢他对我关心,还是该替丞相浇浇他冷水,“伯约,费袆是司马,杨仪是长史,魏延是征西大将军,丞相死了,一个士卒也可以阻我脚步,我希望你能清楚你自己的处境,你不要忘了,丞相临死前是怎样嘱托你的。”伯约听候没有回答我,脸色瞬时变得铁青,再次用那只受伤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剑,“如果你还记得,那你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千万不要把自己卷进来。”
     伯约看看我,没有再说话,我也瞬时无语,不知为什么,此时我突然觉得瑟瑟的秋风变得寒冷,想想六年前的西县,当时我和伯约相逢得是如此突然,相识得也是如此突然,但明日的相别,也许会更突然。
    “伯约,如果以后我不能再回到蜀营,可否答应我两件事情?”我见伯约不语,继续说道,“帮我带个口信给黄夫人,说清竹会照顾好自己。”
     伯约点点头,“第二件是让我照顾丞相吗?”
     我摇摇头,这件事我不用嘱托,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丞相,但我此刻突然感到人生是如此的沉重,“伯约,不要走上魏延将军的老路,为了你自己,为了丞相,也为了蜀国。”
    伯约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再次拽紧剑,“清竹,晚了,你回去陪陪丞相吧,我去给你准备干粮和马匹。”伯约说完缓缓的走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我,也许今日的局面已经让他自己也不敢轻易的下承诺。
   
    第二日,一早费袆,杨仪和众位将军来到丞相的大帐,此时大家都已换上白衣,脸色凝重。谁也不敢想象今天当八万将士一起听到丞相的死讯,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该来的终还是要来,营内最后还是扬起了白幡,秋风吹起了片片白色的纸钱……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帐外,士兵们的哭泣之声已经快把军官的声音掩盖,我知道此时士兵们的哀伤已经快让局面失控,想想几天前,丞相在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无助与恐惧。可局势马上让我变得紧张,我发现大量士卒正在向丞相大帐涌来,是如此的亡命,甚至是疯狂……我突然感到有些站不稳。
   “清竹!”伯约突然扯扯我的衣袖,“我的副官在营外等你。”
    我明白伯约的意思,但我看着涌来的士兵,又看看丞相的灵柩,心里突然有了些犹豫。
   “放心,我会照顾好丞相。”
    我向伯约点点头,“伯约,保重!”
   “清竹,你也保重!”
    就这样,我最终还是带着丞相的嘱托和伯约的保重混入人群,听着这震谷哭声,我心中的烙印也在滴血。丞相生前,我是一次次为了丞相的命令无可奈何的离开丞相,可现在,丞相过世了,我还是要将这种无可奈何持续下去……
    营外,我见到了伯约的副官,伯约为我准备了两匹快马和一个月也吃不完的干粮。我骑上马,来到了谷中的高处,我还是想在送丞相一程,刚我的视野再次可以看见军营时,我看见刚才疯狂的兵士们没有冲进丞相的大帐,只是跪倒在丞相大帐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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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3 21:50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九(下)

     建兴十二年(公元234年)  南谷口附近

     离开蜀营后,我原本向五丈原方向找魏延,可后来又听说褒斜道阁道被烧,我才知道自己追错了路,魏延应该走到了费袆和杨仪之前,我又倒转方西,敢小路向斜谷追去。我很感谢伯约给我准备了两匹快马,否则连日昼夜兼程的赶路普通马早就不行了。夜晚,我牵着两匹马短暂的休息,从小到大,我没有“离开”过丞相,这几日独自一人荒郊野外餐风露宿,第一次感到人生是如此的辛苦与孤独,丞相走了,我的生活好像就没有了方向,也许让我支持到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丞相临终前的嘱托。  
     还记得那日我掉进无底洞,丞相还是一脸平静与慈祥,拍拍我的肩膀,“清竹,二十七年了,辛苦你了。但我心里一直都有一疑问,你小时候总爱我身边吵吵闹闹,可自从二十七年前先帝来隆中你就性情大变,开始沉默寡言,是什么让你改变得这么快?”
     可我当时还是没有回答丞相,不知道是烙印的疼痛让我失去了说话的勇气,还是我仍想遗留一丝希望,即使那是一个“欺骗”的希望……丞相最后也没有勉强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说话小心翼翼,无非就是希望把烙印永远藏在心底,或者说是永远不去面对,但我没想到,其实我早就出卖了自己,最后我也不得不去面对……我仰望者苍穹,虽然那颗陨星已经掉落,但这是我唯一还能感觉到丞相的方式。丞相,为什么你操劳一身,最后仍没有看到你追求的东西,而你担心的却一一应验?为什么同在一片苍天之下,命运却独独薄带于你?
     休息了片刻,我精神恢复了些,我知道赶路的时间到了。我骑上了马,继续向前方追去,骑了不知多久,我忽然发现前面隐隐闪着火光,我意识到,我追到了,我终于赶在敢在了费袆,杨仪之前找到了魏延……
     
此刻,魏延的长子魏昌正带着我去魏延的大帐,刚刚我走到营帐前见到了他,他知道我有急事找魏延以后,倒很信任,立即带我去找他的父亲。
     我平静的走着,此时丞相的嘱咐在我耳边叮咛,“清竹,我素知文长性固执,我如有变故,文长一定会重拾他冒险北伐的建议。而威公性狷狭,又与文长政见,脾气相左,如果他们争执不下,稍有不甚,难保他们的矛盾不会激化,而文伟政见性情都为保守,相信他不会站在文长那边……”
    我缓缓的走进帐,我看见魏延正站在帐内,一脸的愁色与怒意,但语气还是一样的傲慢,“清竹,没想到你会来,你有什么事情?”
    我走过去,如往常一样向他行礼,此时,我脑里仍是丞相的嘱咐,“清竹,我会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把文长和威公,文伟暂时分开,相信文长如果不服,必会回来滋事,你与文长已认识二十余年,平日虽不相善,但无矛盾,而且你无官也最为方便,你趁此机会去找文长,陈以厉害,劝他不要主动激化营内矛盾,否则我担心营内难免生乱,而且以文长平日的脾气和政见,即使他现在位居高位,但输的人也必然是他……”我看着魏延,魏将军,你可想到,此时的状况已经不再是丞相预料那样你愿不愿滋事那么简单,而是费袆,杨仪主动想甩掉你。稍错一步,你就永远不可能回头。我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费袆,杨仪,也只有来阻止你。
   “魏延将军,清竹可否和你单独谈谈?”我向魏延说道,魏延看看我,没有让周围兵士出帐的意思,我也并没有什么意外,“清竹想为丞相做完最后一件事情。”
    魏延看看我,犹豫片刻,但他最后还是“尊重”了丞相,让营内的其他人先出去,“清竹,现在帐内无他人,你究竟来做什么?”
   “魏将军,清竹来此只为恳求一事,希望你放弃!”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恳求道。
   “清竹,你什么意思?”魏延仍如往常傲慢。
    我自嘲的笑笑,不知是我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他装不懂,“魏延将军,你认为丞相过世了,你就可以独揽大权,去实现你冒险的北伐梦了吗?”
   魏延看着我,已经没有傲慢,却有些怒意,“我再问你,清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真不知他要装到什么时候,“魏延将军,我听说你前几天烧了阁道,你是想已你征西大将军的名义拦截全军继续作战,还是想提前回汉中独揽大权呢?”
魏延听后,突然有些紧张的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我几天前才从大营刚刚出来,费袆大人,杨长史,王平将军已经站在了一处,你现在即使是征西大将军又如何,军营里会有谁听你的,况且退兵是丞相的遗命,你也得不到任何军心!”
魏延冷笑,声音里阵阵怒火,“清竹,你到底想如何?”
我已经不想绕圈子,“魏将军,我希望你回军营,不要和费袆大人,杨长史他们起冲突,大家各让一步,岂不更好?”
魏延听候突然大笑,笑声是如此狂妄,甚至目空一切……
“魏将军,你笑什么?”我看着魏延的笑声,心里突然一阵紧张。
“我笑你清竹来晚了?”
“来晚了?”我心里一沉,这不可能!
“清竹,你话既到此,我也不需要瞒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上表陛下,费袆,杨仪谋反。我已经没有退路。”
谋反!我听了这两个字,有些站不稳,后退了一步,想不到,丞相刚刚过世,费袆,杨仪变得快,魏延也没有少“担待”,我真的来晚了吗?我如此的“赶路”,难道我还是来晚了吗?
“清竹,你现在走还来得急,我不想连累你。”魏延想我说道,眼神中的傲气又再次出现。
可我不想放弃,“现在还不晚,至少这一切还没有发生,费袆大人和王平将军之所以现在和杨长史站在一处,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受你的想法,只要你肯放弃的固执己见,并非一切就无法挽回。”
“放弃?”魏延看着我,仿佛要把我之至死地,“为什么他们不理解就要我放弃,我做的一切有是为了谁,也是为了蜀国。”
“可一个国家只能有一种意见,至少执行上是这样。”我知道我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现在也已经没有选择,“魏将军,丞相已经过世,天下间已经没有人再有他这样的胆量和魄力去重用一个与自己政见相反的人,你看看你的身边,在这场政治的较力下,你还有什么胜算,就凭你征西大将军的名声,还是仅剩的几千名军士?”
魏延没有再回答,帐内,安静了许久。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人要改变决定,需要思考,需要时间。
“清竹,你还是走吧!”魏延的脸色没有了傲慢,反而多了些伤感,“我宁肯放手一博,即使声名丧尽,裹尸荒野,也绝对向杨仪这种小人卑躬屈膝。”
“魏将军!”我真的不懂,人真的可以固执至此吗?但想想丞相的执着,想不到的一样性情,不一样的选择,却让丞相和魏延所走的路相差如此之远。
“魏昌!”魏延突然大声唤道,一会儿,魏昌变进帐,“魏昌,送清竹走!”
我看看魏延,知道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也只能说,“魏将军!保重!”魏延没有搭理我,我随着魏昌出帐,突然想到二将军,以前我曾觉得魏将军和二将军太像了,现在想想,他们真的太不想,至少魏延远远比二将军固执……我看着周围的士兵,突然有了一个矛盾的想法,魏延平日虽少不了责骂士卒几句,但是对士兵却是善待,真希望这几千兵士能陪到他最后,但我同时也清楚,魏延越是挣扎,蜀国的内乱灾害将会越严重……

天快亮了,我再次仰望苍穹,寻找着丞相的气息……丞相,清竹无能,终究没有还是完成你的嘱咐,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世上,人人都活得如此努力,如此无辜,却又如此辛苦……天亮后,唯一的理智告诉我,我必须赶快潜回成都,否则魏延一旦和费袆,杨仪相遇,我连看丞相最后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成都,在一切未明之前,我不敢回丞相府,也不敢露面,只有隐藏与百姓之中,不久后,丞相的讣报传回成都,而同时也传来另外两个消息,魏延在丞相死后谋反,已被费袆和杨仪派何进,马岱诛杀,陛下遂下令夷魏家三族。魏将军的失败是必然的,但我万万没想到,魏延会被夷三族,相比以前的李平,如此大过,也未及死罪,一月之间,蜀国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改变。而另一个消息是丞相的侍从清竹,在丞相发丧之日投靠魏延谋反……这就是那天我所不“在乎”的后果。
几天后,丞相的灵柩回到成都,我还是大胆混在人群之中,我如此大胆,因为我知道此时的成都已沉浸在悲伤之中,不会在意什么魏延,更不会在意什么清竹,但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在看看丞相,哪怕是远远的看着……我远远的看着丞相的灵柩,此时丞相的灵柩已经换掉,虽然仍很俭朴,但比起那口薄棺似乎要舒服多了,远处,还有伯约,夫人,隐隐可见瞻少爷,攀少爷,那夫人怀了的应该就是我素未蒙面的怀少爷,我静静的看着他们,以我现在的身份,可能我永远都不能在与他们相见……

不久,在丞相去定军山下葬后,成都下起了连连的阴雨,我走在阴冷的雨中,心中烙印不觉中隐隐疼痛。这场细雨,不知道这是天下人挽留丞相的眼泪,还是诸葛亮这个神话消失后,苍天对这个人世重新的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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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一个月后,成都似乎恢复了平静,我知道我离开的时间到了。丞相走了,我的一切好像没有了方向,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后来,我来到了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小村庄落了脚。
也许是几日的跋涉让我太累,晚上,我睡得很沉,梦里,我又回到了隆中……一样的秀山清溪,风吹竹林之声,猿鹤之声,还有琴声,笑声……然后,先帝来了,推开了隆中的竹门……夜里,先生故友的童子来了,晚上,我送童子……
“清竹,我家先生今日遣我来这前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童子突然向我说道。
“什么话?你也觉得奇怪?”我好奇的问。
顿时,我突然觉得心如火般的灼热,疼痛,不知不觉中,周围翠绿的竹叶也慢慢变得鲜红,童子转过身看着我,我发现不是童子,却是伯约,他的笑容就如往常,“我家先生说,卧龙虽得其主,不逢其时,可惜,可惜,可惜!”
刹那间,鲜红的竹叶遮蔽了我的视野,眼前只留下点点殷红……

(后续)建兴十三年(公元235年),蒋琬出任蜀国尚书令。蒋琬在任期间,在军事上大改诸葛亮生前战略,提出袭魏兴,上庸,但遭到费袆,姜维的反对。
延熙六年(公元243年),费祎出任大将军,继掌国政,从此,费袆姜维在北伐政见开始发生冲突。
延熙十六年(公元253年),费袆被魏国降将郭修刺杀,此后,姜维逐步掌控汉中兵权,并致力北伐。
景耀六年(公元263年),魏将钟会、邓艾统兵二十余万分路三路伐蜀,诸葛亮之子诸葛瞻战死绵竹。后主刘禅投降邓艾。姜维引剑阁诸军降钟会,策动钟会叛魏。次年春,事败身死,蜀汉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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