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剑镇轩辕》 - 笑书神侠 - 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韩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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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5-8-28 00:39 资料主页个人空间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未完）

华北的大地上，总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那巍峨的天行山，就矗立在这片平原的尽头。

天行山麓的官道旁，有一座春来茶馆，专门接待行走到此，预备翻山过去的旅人。这里，也是朝廷统治的力量微弱之处，那在中华大地上逞威的东瀛人，手也伸不到这里，因此，这茶馆也就是反抗志士们常常的聚会之所。此刻，一群来往客人正围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听一个脸上许多络腮胡子的壮汉茶客讲在那英雄大会上，见到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时的场面。

   “人说：‘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这句话可是江湖上的兄弟们送给陈总舵主，并不是他自己胡吹出来的。”看看都是行商客旅，江湖豪客模样的人，那个开声的茶客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有缘在大会上远远望到陈总舵主一面，也是兄弟我的造化。那日英雄大会，真价是人山人海，兄弟我这点微末的能耐，能够在那广场的入口处，望上一眼在台上的陈总舵主，也就心满意足了。当时心里只觉得陈总舵主温和得很，长得也是像书生多过像大英雄，直好似我老家村里的私塾先生。若是只在街上看到，当真是想不到，他老人家居然是那样了得的人物。”

“你不要吹牛，他老人家那样了得的人物，朝廷和东洋人都是悬赏捉拿的，有名文的‘一两骨头一两金，一两肉一两银’。他就算抛头露面，也都定是在极可靠的人面前，怎么会让你这种只知道在外面胡吹的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呢？倘若露了行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一个拎着单刀的年轻人在外圈喊道，那络腮胡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陈总舵主才不像你那样心思呢，为了能聚集起天下的英雄志士，共同推翻腐败朝廷，赶走住进咱们土地的东洋鬼子，人家早把自己的生死不放在心上了，这样的好汉，谁不崇敬。朝廷便是派上十万兵马，全都拿上洋枪，我们也定然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陈总舵主周全。可笑我们数千武林人氏聚在一起开英雄大会，陈总舵主这要犯也露面现身，可是朝廷的狗腿子们一个也没见，日本人也龟缩在堡垒里不敢出头，有洋枪又怎么样，还不是怕了咱们江湖汉子！”说完这些，那胡子壮汉似乎颇有写激动，端起茶碗仿佛喝酒一般豪饮起来，只两口就把茶水喝干。

茶馆一边靠窗子的座位上，却坐着两个不愿意去中间凑热闹的人，一个眼皮垂下来，好似没有睡醒一样的中年人穿着灰布长衫，正小口的抿着手里的茶，他的身边放着一口货郎用的箱子，只是略长了一些，足足高三尺有余。坐他对面的女孩子却不像这中年人一般不显眼，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天生丽质，只是这天行山下，各色人等多有行走，无论多么奇特的人物都曾来过，即使这少女国色天香，却也没引来周围众多茶客的目光，倒也让她轻松不少。她看茶客都围拢于那桌旁，向那中年人轻声问道：“义父，我们从英雄大会以后，就一直匆忙赶路，也没功夫去印证这消息是否确实，万一……”

中年人略略抬起些眼皮，慵懒的放下手中茶杯，慢吞吞的说道：“雪儿可是担心，这情报会是个陷阱？”少女看看那些还在高谈阔论的江湖中人，继续低声说：“雪儿确实有此疑虑，这些武林人氏可不像是来这天行山游山玩水的，显然这消息已经闹得天下皆知，若是真的消息，最少也该是个地字号机密，朝廷如何会把它四处宣扬，东瀛人又如何会轻易泄露？”

   “你所虑到的这一层，我也曾想过，可是这样的一个消息事关重大，我们宁肯信其有，即使一脚踏进陷阱，也是不能不管。至少，我们不能看着这么多反抗朝廷的志士踏进火坑而不去管吧，既然不可能一一把他们劝住，也就只有跟着去了。”被少女叫做义父的中年人自己再斟了一杯茶，轻轻吹去浮沫，呷了一口，又耷拉下了眼皮。被叫做雪儿的少女，则略略思考了一下义父所说的话，便也定下心来，眼睛也望向窗口显现出的远处青山了。

十数日之后，四月初四。

这法兴寺坐落在天行山西面的丛山之中，创建于北魏神鼎元年，唐上元元年，初名慈林寺，高宗李治改赐寺额为“广德寺”，宋治平年间更名为“法兴寺”，一直沿用至今。

　　星转斗移，沧海桑田，法兴寺也几经兴废，然寺内所存唐石塔、燃灯塔、十二圆觉像，堪称“法兴三绝”，东瀛扶桑佛教僧侣也曾多次不远千里到这偏僻之地的山中古庙而来，只为了其中的佛骨舍利。

“这舍利塔，建于唐咸亨四年，存有三十六颗佛舍利。此塔通体砂石构建，外形颇为奇特，似塔非塔，似殿非殿，似楼非楼，似堡非堡，可谓集塔、殿、楼、堡诸美于一身，乃是古塔中罕见的形制。”那背着箱子的中年人此时如同普通香客，挤在来此上香的人群之中。今日乃是七佛之师文殊菩萨的圣诞，进山的香客蜂拥而至，皆因为在此拜过三绝而去的人说，在此寺许愿颇为灵验，因此即便如此偏僻的地方，也引来成千香客的光顾。法兴寺不大的殿前与正殿都已被挤得拥堵不堪，他引着少女雪儿闪在一旁人少的角落，在等待有预料中的事发生之余，跟从未来过山西的她介绍前面的那座舍利塔。

   就在父女二人正在一旁歇息之时，山寺旁侧一条并无多少的山道上，一群眼中精光四射，衣着华丽而怪异的壮实汉子拥着一个骑白马的青年上得山来，从眉目间和衣着看，那些壮汉似乎是东瀛人，背着箱子的中年人几乎是立刻就皱紧了眉头。而此时，香客上山的大道中，却也在一个青年军官的带领下，上山一批装备了弓箭与洋枪的官兵，对进香的善男信女推推搡搡，硬是把拥挤的人群赶开，而后，一顶绿呢子翡翠顶的大轿从山下抬上来，看那红翡翠的轿顶，中年人低声自语道：“果然，果然是他，他是来会他们的么？这情报里倒没说明。”此时那叫雪儿的少女也已看清来到的两拨人，压低声跟中年说道：“义父，那朝廷的混蛋王爷是来会这些东洋人的么？他们为首的那个却不认得，怎地不是那御剑。”她的义父摸摸耳朵说道：“看来这不是陷阱了，否则御剑必然现身，以他的性格，若是要消灭哪个对手，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的，如同狮子搏兔，岂有派手下来的道理？”

那绿呢官轿上山后轿夫也不曾停步，由那青年军官带着官兵不断赶开挡路的香客，似乎是要直接抬进寺里面去。却见那些官兵在驱赶一群一起来上香的年轻人时，似乎起了些纠纷，官兵个个抽刀出鞘，欲以武力胁迫。却突然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的向两侧分开，那个青年军官也被自己混乱的手下阻拦，面前突有一团女子的花衣服丢来，他仓促间误以为是对他袭击，后退一步以刀斩开。此时人群中一道白影从官兵中穿过，直射向那顶大轿，但闻一声响亮的清叱：“今日替天行道，处决卖国贼苏扶！”山上寺前人人抬头，只见空中一年轻女子满面悲愤，穿素挂白头带纸花，手中一柄长剑直指绿呢轿中之人。

　　　这一下惊变陡生，四下里人都惊得呆了一呆。叫雪儿的少女从那白影刚刚脱去外面罩的衣物，丢向那青年军官时便失声叫道：“义父！是苏莎……”中年人反手一拍箱子，箱盖向上翻开，他将手伸入箱中，竟是抽出一柄精钢剑来，雪儿也是心领神会，伸手从箱子里也拿出自己的佩剑。中年人擎剑在手，低声喝道：“他们太卤莽了，快！动手救人。”话音落时，那叫苏莎的白衣女子一剑已经刺出，却见轿中伸出一只戴着金丝手套的手来，抓住她刺出的长剑，反手一拧便将上好的青钢剑团成了麻花。而后，一个通身黑衣的身影便从轿中呼的跃出，如苍鹰搏击小雀般扑向失了兵器的少女，右掌一翻已将少女双臂震开，左手向她颈项抓去。少女苏莎显然内功低过此人不少，被这一掌震得踉跄后仰，失了平衡，双手又被震开到外门，眼见就要被大手扼死。却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斜刺里杀出，直攻那人双眼，逼得他左手回招自救。苏莎乘势后倒，然后一个筋斗翻身而起。跃过来救人的中年人以左手把背后的箱子解下，右手持剑面对着那带着金丝手套的人，头也不回的对苏莎说道：“拿剑！”

　　突然舍利塔顶突然响起洋枪射击的巨响，一连三声，却见那带着金丝手套的怪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即似东洋刀，又像中原长剑的双刃兵器在面前挥舞出一片光幕，居然把肉眼见不到轨迹的洋枪弹丸都给一一挡开，其剑法之快之准简直令人骇然。中年人双眼又是一眯，然后睁开瞪着那人道：“御剑，你果然出现了，今日果然是你设的局。”那御剑落地收剑，斜眼向中年人望来道：“赵湘子，你也来送死了么？哼，就今日出现这几头蠢物，还不值得我设局诱捕，不怕告诉你，我来此乃是为了接应保护另有的重要人物。”

　　两人交谈这几句的时间里，山上寺庙内外已是乱成一团，跟苏莎一起来刺杀卖国王爷苏扶的江湖豪客们此时已经各自抽出兵器，和官兵们混战在一起，由于山顶空间并不如何宽广，双方挤做一团，官兵的弓箭和洋枪难以施展得开，一时竟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对方所压制。而那些普通的香客们则是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偏偏下山的主要道路被翻倒的轿子和后队官兵所卡住，能跑走的寥寥无几，多数还只能拼命躲闪，惟恐交战双方殃及到自己。而那侧面小路被那几个东瀛壮汉把住，偶有香客想从那边下山，但凡靠近一丈以内的，统统被他们抽出隐藏得颇好的东洋刀砍死在地，死了十几个人后，再也不敢有人从那个方向跑了。

　　青年军官被一团衣服吓退，颇感丢人，气得哇呀怪叫，抽出腰刀飞身扑向苏莎身后，欲想与那轿中的御剑联手将她击杀，冲到一半却被赵湘子的义女云雪横剑拦住，几次冲突都未能如愿，却是身上官服被长剑划破两处，更是愤怒非常。双方交手十余招，刀剑相交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周围的官兵也围拢上来。看看情势危急，云雪不愿恋战欲要速战速决，侧身将对手的单刀让进身来，后仰侧闪避开一刀，左臂于电光火石间夹住刀背，右手长剑一探一收，已从那军官肋下斜刺进去，自那里开了一个血洞，直穿到心口，又再抽出，鲜血从中喷出，军官扑通倒在地上，吓得周围的官兵连退数步。这些都中禁军虽然算得精锐，可是也毕竟只是普通兵士，见得自己队伍的统领，武艺高强赫赫有名的军中好手吕奉先叫眼前这女子几剑杀了，到底还是胆寒，乍着胆子喝了几声，冲向那些行刺的江湖人去了，竟是不敢围攻于她。

　　云雪杀了那吕将军，两个起落，踩过几名官兵头顶，跃到赵湘子和御剑的战场。这里已被苏莎带了三个跟来的好手护住，不让官兵冲将过来。那御剑极为自傲，根本不肯要人帮手，已杀了三四个从侧面扑来帮忙的官兵，手里的怪异宝剑被鲜血染得半体通红。赵湘子所带的乃是普通青钢剑，碰上这把剑身上以汉字和东洋文蚀刻出来的“天下第一”，以示受到两国皇帝御封的神剑，几乎都是一招断成两截。赵湘子和御剑交手二三十招，已从那箱子里换过了六把长剑，此时手里的乃是第七把，全仗深厚内力灌注剑身，努力不与敌剑刃交击，方得勉力支撑。苏莎看得赵湘子有些勉强，上前挥剑助阵，三招手里的剑就被削成三截，又从带来的手下那里拿得一柄，小心应付，方才未重蹈覆辙。又战得十余招，御剑打得性起，攻势一波紧过一波，恰好云雪于此时赶到，立刻动手接开一剑，三人合战御剑，才得扳平局面，她手里的佩剑也非凡品，乃是北方铸剑名家失败的作品，虽然不是成剑，却也是把好剑，可是此番才一与天下第一剑相交，近柄处立刻一处缺伤，云雪退步观剑，心疼非常，此时却也只能用心应付对手攻势而已。

　　一队东瀛服色的军兵在双方酣斗之际从侧路上得山来，列成排阵，洋枪齐齐轰鸣，丝毫不管还有与武林人氏缠斗的官兵，登时把两边人都打倒了一大片，倒地的以武功差些的官兵尤多。苏莎忙于和父女二人一起抵挡御剑，连话也没空说一句，为三人照顾身后的两名年岁约莫五十多些的使刀老者一起向自己人喊道：“事不成了，大家从寺后崖上退走，我二人和苏大姑娘断后。”说着挥刀砍倒几个官兵，冲入那东瀛兵阵营之内，这下距离太近，又敌我混杂，洋枪失了作用，对手立时被砍倒数人。这时又有几人冲杀过来，死死缠住洋枪队伍，而官兵的弓箭洋枪都在方才近战时为了保命丢弃了，此时敌手突然退走，单凭武功和人数又阻拦不住，有些稍勇猛的追近过去，法兴寺里又响得几声洋枪，官兵里四五个倒在地下，方才晓得好汉们里的神枪手却还在，官兵于是不敢放肆逼近。许多人回头收拾丢弃的洋枪弓箭远远的乱射，因着统领阵亡，缺了人统属，却在追击上有些儿犹豫。

　　那两个招呼撤退的老者被发了狠的东瀛人不顾自己人的伤亡，以洋枪在全身打了十数个洞，已是双双阵亡。东瀛洋枪队便要腾出手来，官兵们也整拢了队伍，看来和御剑交手的三人今日怕是难以逃离了，可是御剑此时正战得意气风发，手段施展出来，犹如天魔煞星，一团黑影罩住三人，三人里任何一人想要缓得一缓都不可能。竟以一人之力逼住三大高手不能逃跑，并且看来百招内必能击败三人，此人果然无愧天下第一之名。

　　当此危急时刻，官兵和东瀛枪手阵中突然轰鸣声起，有人将爆弹丢入敌人军阵，而后数名青衣汉子挥动钢刀从官兵脚下钻出，那些先前保护那骑马者来到的东瀛刀手也被爆弹袭击，虽无伤亡，却也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而后一只铜镖一只银镖先后向御剑飞来，虽然轻易被他打飞，可是赵湘子三人却因此得以脱身退出战团，算是重新得回命来。

　　“铜镖廖化，银镖姜维，天地会的家伙来了？”御剑看看地上被打落的飞镖，自言自语的说道：“四川分舵的跑山西来干什么？”看着赵湘子、苏莎、云雪三人先后逃去，而后被搅得混乱不堪的官兵们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愤愤的想，全是因为天地会的家伙横插进来，才不能抓住这些家伙。却不想想自己方才若不是杀得性起不肯放手，洋枪队早将不能脱身的三人击伤，然后必然手到擒来。

　　　赵湘子的回忆，似乎是以与李雅君的重逢为起点的。同雅君的这次重逢，倘若说成是同自我重逢倒也未尝不可。

　　“啊，居然她还是活着的。”赵湘子见到李雅君时，心头不禁微微一怔，即不含悲，也不带喜，纯粹只是一种惊愕。

　　乍看到李雅君，到底是个人还是一团物象，他都浑然不辨。他是同自己的过去相逢了。“往昔”虽然是借李雅君的外貌出现在他面前，赵湘子却觉得好象只是一种抽象的意念。

　　而往昔之托身为李雅君冉冉而来，恐怕正是在眼前这一刹那。在自己面前，过去和现在竟然相互叠印在了一起，赵湘子就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了。

　　此刻，对赵湘子来说，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横亘着一场屈辱的战争。他所无意中产生的慨叹，当然是由于这场战争的缘故。也可以说，战争本应该埋葬掉的人又出现了，所以赵湘子才感到惊愕。杀戮，破坏，那样的一场惊涛骇浪，几乎毁去了他过去的一切，也将他与自己的往昔彻底割裂开来，可是却竟然没有毁灭了他心底里那一丝爱恋的情感。

　　赵湘子看到李雅君还好好的活着，如同当初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一样。他跟李雅君已经在那个岁月里作别，就此也就跟自己的过去诀别了。身处战乱国难之中，原应是物我两忘，而天赋给人的生命，也不过仅仅有那么一次，她已经失去了，而他还要用他来做那该做的事情。那时节，时间这个概念已经淡薄得近乎于无，国家与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都支离破碎颠倒错乱，彼此间不成统属。许多人，都在这岁月的旋涡里载沉栽浮。

　　告别了的过去，是不应再回身去追寻的。赵湘子抬眼望去，满山的松柏杨槐，轻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岁月，就和谐而安静的从树梢间逝去了。他举起手里的茶杯，淡淡的，好象飘忽的回忆一样。

　　“义父。”云雪的声音打断了赵湘子静谧的独处，可是也把他从过去的身边拉开了。他笑眯眯回了头，看着走来发问的云雪。“你说，东瀛人是为何而来的？”

　　“听那御剑的话来推想，除了为了这法兴寺的佛门国宝，应该还与了什么人在这里约会。”赵湘子把手扶在身边装剑的箱子上，望向绿色的山谷说道。“今晚，夜探法兴寺势在必行，哪怕是千难万险，也得凭身去闯。不仅要知道和东瀛人相约是何人，而且也不能让他们带走我华夏的佛门瑰宝。统领长江水匪的那个小鱼儿一个劫船抢掠的强贼，都知道与倭人不共戴天的道理，劫回了东瀛人要从长江顺水带出的金佛。我们这些自诩为侠义之士的人，又怎么能……”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有些罗嗦了，不像平常的自己，不象那个慵懒得连眼皮都乐意抬一下的赵湘子了。

　　天色暗下去之后，群山仿佛被投到了墨里，溅起的墨汁沾染在天空之上，把那些光线都遮住了，终究，成了混成一片的黑暗。两条只在灰黑色的云朵偶而移开时才隐约可见的身影，从一处的山顶上以长绳悬垂而下，阴云漫天的夜晚，正是夜行人出动的大好时机。从天地会的人掩护其他江湖好汉撤退后，后续来到支援的官兵加上东瀛洋枪队，也不过几千人，分布在寺庙周围几个山头都只能勉强散布巡逻，那里兼顾得来。赵湘子和云雪父女两个正凭借卓越的轻功，沿着无路的山脊向法兴寺而去，方才爬到半山，听得一阵轻风自后面吹来，赵湘子突然面色一变，一把将云雪拉向自己身边，低声喝道：“小心。”一道黑影就在这当口从他们二人身后窜过，越过两人原本的位置，向山顶扑去。仿佛是一只鸿雁冲天而去，不过一晃儿就消失在视线当中。赵湘子默然片刻，与云雪说道：“竟有如此高明的轻身功夫，似乎还好过我师兄飞鸿子，幸好是友非敌。”云雪却还在疑惑之中，义父将她拉开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抬头望去，恰好看到那人回头一望，从挡住脸孔的面罩上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好似在日间经苏莎的介绍见过的几名江湖人物中的一人，可是仓促之间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可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询问义父的念头，义父没有看到那双眼睛，应该是想不起来的，何况那几个人里也未必有人有这样卓越的功夫。

　　法兴寺的燃灯塔，始建于唐代大历八年，通体青石构建，高不过一丈，小巧玲珑，形制秀古，刀工娴熟，雕工精细，同时又有着独特的防风功能，充分地反映出盛唐时代高超的石雕技艺。在那无数个漫长的夜晚，不论东西南北风，塔里的佛灯摇曳闪烁，永不熄灭，给人们留下了无尽的遐想。云雪和赵湘子就隐在燃灯塔射出的光线阴影里，有些进退不得的感觉。悄悄潜入到法兴寺内，却发现内部的巡逻是一圈紧似一圈，几乎没有空隙可钻。欲要无功而返，父女两个都觉得不甘心，何况那先前的轻功高绝的人物，似乎已经潜入进去了，两人都想，既然能闯进去，就必定会有漏洞，只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而已。

　　浮云飘过，月光又抓着这间隙的当儿出来露个脸，透口气，可很快，急风又将云儿推了回去，挡住了月亮。就在这时，月下的慈林山上也吹过一阵骤风，即便燃灯塔上的光线也是一阵昏暗，就在这时赵湘子低声道：“起！”和云雪两人拉着手臂，沿着外侧的院墙如鹰隼扑击般冲了出去，借着院墙阴影的掩护，从一队巡逻兵士身后掠过，等得端着气死风灯笼的排头军士回头查看时，两人早已越过立着十二圆觉像的圆觉殿，往后寺去了。

　　白日里撤退之时，快要冲到寺后塔阵时，一队官兵已带着弓箭火枪抄了过来，只得从山侧陡峭的崖壁上退走。幸好天地会里四川和陕西分舵的山林好手来了不少，在他们以器械接应下，总算是没有人摔落在下面山坳里。

　　而此时，赵湘子和云雪在这他们还未能冲入的塔阵之外，面对着不间断的交替巡逻的官兵队伍，着实是一筹莫展。法兴寺占地并不宽广，只要是寺后的缓坡后的一片塔阵碑林，以及下面山坳边一侧岩壁内刻有梵文经书的石窟，占了好大片地方。而要东瀛人想做什么文章，显然也不会是在没多少守卫的大殿里面。

　　“这里的石塔都是和燃灯塔相似甚至更矮的小塔，我瞧必是有什么关窍在此，否则如何只见巡逻兵丁，不见任何首脑，那些东瀛人也如何没了踪影？”云雪低声向义父说道，而赵湘子则头也不回的说：“肯定是密室、地道，就是不知道入口在哪里，有这么多碍事的在，怎么找？”

　　一条身影突然在两人说话间猛的窜起，足足有着三丈余高，云雪和赵湘子乍见之下，不觉骇然，这简直非人力所能及至，简直如同云雀飞鸟了。那些巡夜官兵也都见了这一条黑影，纷纷开弓放箭，可是却没一根射到的，那黑影平平的如鬼魅般飘进塔阵，待得那些官兵扑去围捕时，却莫名的消失，完全没了踪影。就在此时，又一阵破风声穿出，好似尖锐利器划破空气带来的呼啸，骇得巡逻官兵各举兵器，大声呼喝壮胆，却不见一个人影。

　　赵湘子早在第一道人影一飞冲天之际，就拉了云雪一下，醒悟过来的她跟了义父，乘官兵一瞬间注意力全被往天空吸引的一瞬间，弯腰贴地，疾驰向一座七尺高的石塔阴影后面。就在两人各自成功闪到一座石塔背后时，第二条身影如同一缕轻烟，呼的从两人之间掠过，以赵湘子的目力，却依然看不清这道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了其是人是鬼的疑虑。云雪更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用力后靠，居然就在轧轧声中跌落到突然开了个暗门的石塔下面去了。就在巡逻官兵乍着胆子喳喳呼呼的鬼叫时候，赵湘子瞅准了空子，嗖的一声也跳了下去。刚刚跃进里面，又是轧轧一阵声响，上面石塔的暗门又关上了。

　　赵湘子才进到石塔下的空间，就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响，然后上面暗门一关，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双脚落地居然感到高低不一，差点一个侧歪就摔向下面，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的动静是怎么来的。原来这里竟是一条石阶，云雪是后仰跌下，自然做了滚地葫芦，扑通扑通的滚到阶梯最下，正这时，云雪刻意压低的呻吟声从下面传来，稳住了身子的赵湘子摸出火折子，晃了几晃，吹亮以后，见到云雪用两手捂住脑袋，脸上的表情都痛得抽搐起来了，偏偏又倔强的忍着不肯哭出来，不由顿时生出了对干闺女的怜爱之意。他几步抢了下去，将火折子插进墙上大块石条之间的缝里，借着这点微光照明，用手缓缓的揉着云雪头上磕到的地方，还轻轻吹了几下，这番温存的呵护让云雪一直忍着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落下来，若不是此刻身处险地，周遭都是未知的危机，定会扑在干爹的怀里哭上一场。

　　片刻后，两人各执火折子站在这通道尽头的一扇铁门后面，这条通道似乎乃是以人力强行开凿，再以条石垒在两旁，共同支住顶棚上加固的石板。这道铁门就是在条石接触的尽头，完全镶嵌在此山原本的石壁上。赵湘子细细查看了铁门周遭的门框和门轴的折页，发现根本找不到弱点可寻，严丝合缝的此门居然完全没有投机取巧突破的可能。赵湘子正在伤脑筋的时候，云雪伸手轻轻推动门扇，想要找找门板上有无特别，居然把原本紧关着的门推开了，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先后走了进去。

　　谁料云雪的一只脚刚迈进到门内，没有完全打开的门扇后，忽然冒出一个影子来，火折子的昏暗光亮下剑光闪过。云雪身子向后一倒，左胸到右肩衣服已被挑了一条口子出来，藏在胸前怀里暗袋的十几枚铁莲子暗器噼啪掉落一地。连退数步，惊魂未定的云雪抬头前视，一道影魅似的身影，正在并不宽敞的地道里围绕着从她身边冲出的赵湘子，不过刹那间二人已交手数十招。对方身法极为迅速而独特，加上赵湘子仓促迎战，也不熟对手那些从未在中原武林见识过的招式，一时间落在下风，只能处处防守。幸好对手内力因为年纪关系，看来比赵湘子略差一筹，否则早已凭借招式优势一举将其击败。云雪明白以自己的武功，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上前助战只是徒增混乱，便以剑尖挑起几枚铁莲子向那人攻击。可是那人身法极其快速，打起来就如一道轻烟上下左右缠绕对手，云雪的几枚暗器全落在他身后残影中，反而威胁到全力迎敌的赵湘子，刚刚扳回些儿的局势又落入被动。这下云雪可不敢再胡乱出手，呆呆的拿了两支火折子，看了两个一流高手在狭窄的地道里闷声不吭的交手。赵湘子早看出对手手里是柄宝剑，竭力避免和敌兵刃交击，于是除了那对手飞快的身法在这密道中扑出的破空之声外，连兵器碰状的声音也没有，怪异而没有征兆的打斗，就这么持续着。

　　赵湘子的长剑终究给那人的宝剑削断，而胜负也就在这一刻决定。赵湘子左手准确的捏住了那人右手腕脉，令那人搭在他颈项上的剑刃无法发力拖割，右手的脉门却被对手左手捏住，也发不了力击在对方的面门，两人就这么僵持下来，而云雪也终于在这人停下来时，看清楚了他的衣着打扮与外貌长相。和赵湘子打个平分秋色的对手乃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穿的并非是适合夜行与打斗的紧身衣，而是一般穿在文士长衫下的普通短衣，一件青色长衫正抛在门边地下，显然是此人所着。这男子面白无须，容貌俊郎清逸，倒也颇为脱俗，只是面上总是似笑非笑，好象小孩子扮可爱一样的表情，让人看了想要发笑。

　　赵湘子和那人在不到两尺的极近距离上对视两眼，慢慢的一个缓缓收剑，一个慢慢放手，都退开了几步。赵湘子首先开口说道：“你不像是朝廷的人。”那人做傲然状答道：“什么朝廷，根本管不到我。”云雪一边熄灭一个火折子，一边走过来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埋伏袭击我们？”

　　“我叫梅残尽，残花落尽的残尽。”

　　“通道对面……”梅残尽伸手指向密道的尽头说道，“也是一扇门，我从那里进来，自己开门走了进来，我刚想找找这里有什么机关，就听到你们那边叮当乱响，好象是某人变做了皮球滚下来了。”说着，他带着戏谑的神色看了一眼正用手自己偷偷揉着头上包的云雪，后者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他却满不在乎。“我就偷偷的摸索着从里面下了这边的门闩，去了铁销，然后静待其变。接着，你们就进来了。”

　　“这么说，你也后是潜入这里的了？你来做什么？”云雪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梅残尽瞥她一眼后说道：“我倒也想问下二位这个问题。”赵湘子毕竟是走惯江湖的武林前辈，双手抱拳，剑尖垂下，微微欠下身子施了个礼道：“在下赵湘子。”话音稍稍顿了顿，等着对方做更进一步的自介，可是此人居然对这个在抗倭侠客中如雷贯耳的大名毫无反应，好象从来没有听到过一样。赵湘子微微有些尴尬，不过马上接着说道：“在江湖上反皇抗倭，也算微有薄名，今日夜探此间，偶然得入，敢问梅兄弟是如何……”

　　“在下居住南洋海外，对机关之术也算略有研习，这种程度的机构还难不住我。我是在练成武艺回归中原行走，看看祖国山川时，知道的倭人已在我国土逞凶有些年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倭人抓来问问，就知道了他们要来这里，和现在这破朝廷的大官做秘密的会面，还要从这里带走什么珍宝。所以，我就过来看看。”说话时，梅残尽饶有兴味的看着不时因为碰触到头上的肿包，而痛得不住颦眉的云雪。赵湘子却面色凝重，他此时对这男子的身份怀疑已经渐渐淡去，转而思考起他说的话来，看他讲得轻描淡写，可是过程却必定曲折万分。自己只是推测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却是捉住了东瀛人的知情者，逼问出了口供，自然知道得比较确实，而且此人武功奇特，身法超卓，有他加入，绝对是抗倭志士中多了一大助力，尤其他还精擅机关之术，在目前情势下正是最好的帮手。他拿定主意，便与梅残尽商量，双方一同在这段并不长的地道里找寻其他出入口，梅残尽看这岁数不小的剑客甚是有礼，也就欣然答应。

　　不多时，梅残尽在某处条石上一推，他身边的一块整个用石板垒起的墙身就向左翻转开来，三人一起走进了里面，发现还是一段长长的地道，走不出多远，就碰上直角的拐弯，三人只有交替着前进警戒，大约曲曲折折走出了里许，才发现地道又到了尽头。梅残尽抬头探视一番，认定地道的顶上才是出口，恰好在此时，上面传来了一阵兵刃交击的打斗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叱喝声，隐约从头上飘来。赵湘子凝神细听了一下，突然一把抢了云雪手里的剑，呼的从梅残尽指出的出口跃了上去，地道口的盖子被他一下撞开到一边。云雪见他神色焦急的跃上去，很是担心，立刻就跟着跳了上来。梅残尽看看两人都上了去，觉得自己呆着很是没味，也跟着窜了出去。

　　上面竟然像是个极为宽广的山洞，好象掏空了整座山的山腹所形成的一般，一面有着上下几层，好象陕西的窑洞一般的石屋，一侧则是一列列的兵器架在一间开着门的屋子的里，边上一间屋子门倒在地上，里面一个个木桶，放的好象是火药。十几个人围困着一个蒙面黑衣人，有的像是武林中人，有的则穿着大内卫士的服色，被围人不时发出几声愤怒的叱喝，听起来似乎是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子。赵湘子想要冲突过去帮忙，可是亘在他跟前的，却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御剑。

　　手拿天下第一剑的御剑似乎不屑和那些人围攻那女子，便来截杀突然冒出来的赵湘子，赵湘子因又急又怒，心绪不平，不过三五招就落了下风，片刻间险象环生。梅残尽看看御剑是个绝顶高手，突然出手襄助赵湘子，一剑飘飘刺去，从剑尖到剑身都不住颤动，口中吟道：“柳嫩不禁摇动。”御剑横剑一封，两剑相交，梅残尽手中之剑居然未断。在御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能跟他的天下第一剑相匹敌的宝剑，尤其是来人武功路数极为古怪，身法也是前所未见，不曾见得人影，剑招已经递到面前来了，简直如同小孩子发现了新的玩具，立刻就扑了过去。

　　梅残尽则接着朗声吟道：“梅残尽~任飘零。”手中长剑东游西走，以御剑这等天下无双无对的绝顶高手也辩不出他的剑尖欲指向何处，只得以剑划了个圆圈封住，梅残尽的剑却好象全未受影响的一般直入中宫，同时词声响起：“雨馀天气来深院。”御剑跃起闪避，他的剑尖也随之上扬攻去：“向阳纤草重青。”数十道剑光突然闪亮，在墙壁上的灯笼照映下煞是明亮。“寂寞小桃初绽”梅残尽手里长剑突然仿佛一分为二，分袭御剑上盘中盘，待他挡去这几招，“两三枝上红英”又再响起，御剑接架开这接连的数剑后，退开一步大喊道：“好！好剑法！”立刻揉身而上再战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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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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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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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未完）

　　四月之时，江南早已春暖花开，而这关东之地的松花江，却是刚刚开河解冻不足一月。虽然已不见冰雪，可是岸边树林也不过方才见绿而已。这条汇进松花江支流的小河边的地上，绿草才出冻土，虽然灿烂的阳光映照在流淌的小河水上，映出粼粼的波光来，合着这山间绿草的一抹鲜嫩，颇有种春意浮在眼前，可是迎面吹来的风，却还依旧是有些微儿的寒意在着其中呢。

　　两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走在这山野的绿草之间，偶而望望那远处山坡上已是长出绿叶的树林，却不似那踏青的姑娘媳妇，只是一言不发的在没有路的山野处走过。到得顺着河水流向拐过一个弯去的小山包上，走在前面的蓝白相间衣裤的女子先停下了脚步，后面那穿着白衣，衣襟上绣了粉红花瓣的女子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一起从所挎的篮子里拿出香烛、纸钱等拜祭死者之物来。两人面前，正是一座土堆的坟墓，坟前石碑上刻着“京城侠少，贤弟肖健之墓”，竟似是内功深厚之人以内力灌注剑尖所刻写出来的。

　　白衣粉绣的女子先行跪在坟前，亲手取了一叠纸钱，一边动手“打纸”，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小健，雅姐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可曾有想过我们？哎……我只愿你在阴间过得快乐，不似在人世里时，受这许多委屈和猜忌，在我们的心里，你可始终都是个小孩子呢。”那蓝白衣裤的女子点了几束香和三根烛，跪下来拜了几拜说道：“小健，晴姐和雅雅姐又来看你了，有没有听我们的话，在那里也不可以闯祸哦，不然就要打你的屁股。”说着脸上露出笑容，双眼中却流出两行泪水，旁边的白衣女子也跟着流下泪来，两人一块在坟前哭了一阵，待得纸钱烧尽了，她们一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土，一起从小山包上极目远眺。小河在这山包前拐了个弯，向南去了，从山包上望出，两岸边的草地上，已有白花黄花，星星点点缀于其间，如同绿色丝绒上的绣花，配上澄蓝的天空和飘过的云朵，正是一幅春日野景。

　　白衣女子把手从额前放下，任迎面而来的风把一头未束的长发和往后吹去，她眼望着散落草地间的黄花，突然跟身边的女子说道：“到了五、六月，我们定是可以办完应该办的事情了吧。”那女子也回答道：“恩，应该是可以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为了在这关东对付东瀛人，两年都不曾脱得身，今此间之事已了，我们也该去为小健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了。”白衣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却不答言，只是岔开话说道：“那时候我们便可以去秦岭的丁香谷了，也可以看看当初我们亲手嫁接的丁香长得如何。”蓝白衣的女子接下话头来说道：“是啊，有几年了，丁香谷从那一场大火以后，应该又恢复那满山花海的旧貌了吧。”

　　这两个前来祭奠亡灵的女子，却是关东白山黑水间响当当的人物，但凡是反抗朝廷卖国割地，要赶走东洋鬼子的江湖好汉，没有不晓得她们两个的。白衣绣红花的，乃是朝廷在关东所驻的步军提调的韩大人女儿韩曦雅。前东瀛人整军吞并高丽，韩大人就欲言必有祸事。果然次年东瀛入侵，朝廷不派援军，不给粮饷，只知一味妥协求和，整个关东十二万将士战到全军覆没，终究被东瀛人占了整个关东。韩大人抗倭坚决，于是满门尽遭屠戮，小姐所幸与乳母在关内未曾被害。那年她已十二岁，因着国仇家恨，令只学女红针工的小姐从此开始习武练功，到处寻访明师。虽然按常理来讲她早过了学武的年纪，可不料韩小姐却乃是天纵奇才，无论多高武功的师傅，教她三个月后必被她所打败。练武五年，她返乡刺杀当年杀害父亲，屠韩家满门，如今成了东瀛派驻武官的仇人，眼见得手却功败垂成，身负重伤，在逃跑中跌落一条河水，醒来后就见到了那蓝衣女子，她将韩小姐从河里救起，送到师傅面前。她们的师傅乃是关东女奇人夏青，医卜星相经史子集样样皆通，还是一代武林宗师，自然救得了她的性命。从此韩小姐就跟随夏青习武，三年后艺成，夏青却言说她并非韩曦雅命里之师，只肯授艺，不愿认徒。

　　她跟那女子苏晴两个拜了干姐妹，因年高二岁而居长。苏晴随了她一起出山，刺杀韩小姐家的仇人，却发现仇人已经被调去关内任职，两人楔而不舍，追其踪迹而去，将仇人杀死在赴职路上，山海关前，从此塞北双姝名震关东。

　　那苏晴却是与刺杀力主卖国求和的贼王苏扶的苏莎是亲姐妹，两人都是苏扶的亲女儿。苏扶少时原是剧盗，与人有过两个私生女儿，却都失散于江湖，后来苏扶投军参与平叛有功，查族谱祖籍却发现其与皇室有远亲，恰好当今皇帝当时还是太子，他被当时在位的先皇收去当了义子，与现在的皇上乃是义兄弟，所以能当上王爷。当今圣上软弱无能，朝政全被太后、苏扶与丞相三人把持，所以才会出现割地卖国求和，异国在华夏轩辕之地驻军的怪异之事。苏晴与苏莎两姊妹长大后虽然知晓了身世，却耻于有此卖国之父，双双立志要刺杀此贼，以谢天下。她们在姐妹见面时也曾约定，苏晴在关东帮助韩曦雅驱倭之事一了，她们便要入关相助刺杀苏扶。所以，今日韩曦雅和苏晴这一对干姐妹如今来这坟前一拜后，就要离开关东入关去了。

　　至于这躺在坟墓里，被他们称做小弟的小健，却又有着另一番曲折的故事了。

　　

　　　肖健师从京城武林名宿齐六爷，乃是京城天子脚下的武林才俊，十六岁就出道行走江湖了。可惜命中注定遭遇不幸，虽然有幸结识得当时进京建立京城分舵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阴差阳错下在建立分舵事务中帮了陈近南大忙，还意外和几位相助天地会的巾帼英雄结识，甚至认了许多姐姐，可是却也结识了害他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

　　少年情怀中，初恋的感受朦胧而美好，可惜这却是引领他走向奈何桥的引魂幡。朝廷派出打入天地会的几名内线，派出一个少女故意和肖健结识。在有意接近下，肖健便渐渐的爱上了这个自己仰慕的女子。可是天地会的京城分舵却在数月后，于刺杀镇压起义民军后回京面圣的安将军行动中被官兵设伏，几乎全军覆灭，陈近南本人和其他天地会首脑也险些入了圈套。详查之下，自然就找到了肖健和那女子头上，肖健本来就是个性有些乖张的高傲少年，从来不会为自己解释，也不相信自己所爱的人会背叛和欺骗自己，在齐六和陈近南面前，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当天夜里，他逃出关押之所，在天地会和官府两面的追杀之下流落江湖，经历了如此的一番变故之后，乖戾和愤怒充斥了他的内心。冲动的少年决心去找自己的爱人问个明白，却不知道该去何方。走投无路的他决定去刺杀苏扶，来向天下的好汉和自己的姐姐们表明心迹，结果在苏扶别府失手被擒。苏扶派那女子劝降未果，后查到他与苏晴苏莎两人相识后，苏扶又亲自劝说，欲要令他向她二人传话，希望她们认祖归宗。结果遭肖健痛骂，老贼恼羞成怒，将起投入天牢准备问斩。齐六闻知，亲自登门跪求陈近南派天地会帮助救人，齐六和陈近南均亲自出手，天地会三次劫牢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劫狱，赵湘子带了云雪前来助阵，韩曦雅和苏晴也从关东赶来，苏莎也带了帮手出现，还有肖健在江南结识的姐姐秋冶容。结果惹出了御剑和他手下的东瀛七刀手，齐六、韩曦雅、苏莎先后受伤，后来东瀛洋枪队包围天牢，众人突围中秋冶容下落不明，韩曦雅被苏晴救回，苏莎让赵湘子和云雪带走，陈近南救下了齐六，天地会营救行动从此终止。数日后，肖健于京城宣武门外菜市口数千人围观中被五马分尸，头颅被悬挂城门示众，

　　当天晚上，韩曦雅负伤出手取回肖健头颅，在苏晴接应下，硬是在数百官兵和数百东瀛枪手护卫的眼皮底下强取走肖健之头。陈近南派天地会众暗地收敛肖健尸块，要安排巧匠缝合尸身。苏晴和韩曦雅却称要带走尸体去关东安葬，于是，一具铺满石灰的棺木，被运出关外，苏晴的师傅夏青亲手为肖健缝合了尸身。韩曦雅和苏晴将肖健的身体埋葬在了长白山的尽头，把他的头颅埋在了长白山的起点。这之后两年的四月初四，肖健的阴寿之日，姐妹两个，都会去埋葬肖健头颅的小山坡，祭奠亡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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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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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未完）

　　清晨，任宇在雨声里被唤醒。外面从清晨里压得很低的云层下，雨水哗哗地落在石板瓦上，又飞快的在没有屋檐的瓦边上流下，如同瀑布一般击落在石板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发出洪亮的声响。而他却完全看不见，他也不想去看，雨已经下了有几日了，这种单调的流水声总在连绵不已，不知何时是了，听着这样的声音，总是有一种空虚之感。它不象他在这三十年来亲切体验到的屋檐流水声那样曼妙、轻盈、而又富有变化，叫人听起来心里塌实。而当前的雨水声，却是单调而又阴沉。

　　整座建筑物，都渗透了霉雨阴暗潮湿的情调。这座监狱，就是给着人以这样的感觉啊。闷坐斗室，一如沉落井底。二丈余长，一丈余宽的囚室，天棚高得出奇。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小窗，仅有的一丝光线就是从那里挤进室内的。即使在白昼，屋里也十分阴暗。二尺见方的窗子上镶着铁格子。牢房中间的间壁是不知道从什么旧房子上拆下来的板料，在这阴沉沉的屋子里，腥冷的霉气总是不肯散去。它透过衣服钻进了任宇的肌体，前几天在院子里望风中还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儿附在身上挥之不去，使他很苦恼。监牢里太潮了，睡觉时，露棉絮的被子一挨的脖子，就能感觉到潮呼呼冷冰冰的，非常的不舒服。每到发吃食时，一股子臭大酱味儿掺和着潮气一起袭来，叫人真是受不了呵。

　　整天下雨的时候，牢房的监室便显得格外的小，如同任宇幼时学文的一间斗室，简直是快要把人憋死的感觉。在幼时的小屋里，还能在疲累时搁笔，从窗口用舌尖接住那砸在窗沿飞溅的雨滴，还能饶有兴味的望着家里那高高围墙的青砖，被雨水打湿后如何逐渐地变成了微灰的难看的灰泥色。在春天的时候，还能欣赏那在墙边开放的美丽的山茶花儿。但是在这里，即使要养的伤已经好了，他也只能闷悠悠的踱来踱去。能往哪儿眺望呢？二尺见方装着栅栏的小窗，站在地上伸出手都够不着，用石头而不是砖块砌起来的外墙，想要试试拳脚也不可能。万般无奈，只好依着高高的隔板墙坐下来，默默地听着雨声，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要等待机会，积攒力量等到机会来到的时刻，只好比菜板上的鱼还要老实一些，刮风啊，下雨呀，装着东西的船儿从不远处的河里一悠一悠的通过呀，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现在的任宇，只能静静的依靠着这高到顶棚的隔板，脑袋在那已经发霉的墙根上面一点上靠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等着来接应自己的信号。

　　
　　任宇是在华夏大地上的反倭义军中的一员，从小在湘江边长大的他本是出自书香门第，自幼读圣贤之书，原也意欲求取个功名。朝廷与倭一战的惨败，倭人在华夏驻军，占土地掠矿产袭扰地方坑害民众，这些残酷的事实彻底打醒了对朝廷怀着幻想的他们这一辈年轻人。于是，还未曾弱冠的他们这些好友各自分散，在轩辕华夏的大地上，在飘扬过海的西洋国度，不管是枪械火炮、武术技击等等对驱除倭寇，强国助民有用的学术与技能，他们都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吸收着。十年后，这些昔年的十几岁少年成了在天下各处组织对倭人反抗的栋梁之材，个个都是天下英杰。任宇便在率领着一支活跃在家乡平原水乡里活跃着的抗倭义军，因为他们并没有公开打出反抗朝廷的名号，而且在最底层的贫苦百姓和广大的读书人的士子阶层都有广泛的支持者，朝廷也不敢随便处死逮捕到的抗倭志士的首领。所以，通过活动关系来营救或者说疏通关节获得释放也就成为了可能。

　　由于在朝廷的中层与基层的官吏、军官中对朝廷政策不满者很多，到处都是对嚣张跋扈的倭人很大怨气者，因此对上面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同情或者帮助抗倭义军者也不在少数。即使并不是这样，普通的下层官吏和军兵们，由于期盼着能从起义军那里得到好处并且也惧怕他们的报复，所以基本上都是会将逮捕和俘虏到抗倭志士的消息压下不报。所以说也就导致了任宇这样的要犯，倭人恨之入骨的人物被逮捕入狱后，除了抓到他的捕头和当地县官外居然没人知道，而且也没人认得，他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威名赫赫的人物。

　　所以现在，这个本来应该重枷带锁的被押解往京城，由朝廷派专员亲自审讯的要犯，居然现在空手闲脚的在牢房里踱步，而一身的内外伤也在这牢狱生活中痊愈大半了，他还可以靠送钱贿赂狱卒获得从外面购买的吃食，不必因为稀薄的牢粥而缺乏体力，在遭遇意外或者被迫越狱中失去从容对应的能力。

　　穿越小城的河水一向从无波澜，静静的如同不曾流淌一般，令这一片土色，连本该是白墙青瓦却全是灰蒙蒙石头的小城，凭空竟添了一分江南水乡的韵色。可是在这天早上，在一片将水面打得支离破碎的大雨中，一支小船轻轻的划破清晨的薄雾而来。这一叶乌蓬尖舟的船头上，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身穿淡绿色的紧身衣裤，头戴尖顶窄沿的雨帽，身披一件滚肩的油布披风，未穿蓑衣。

　　她的头从那雨帽下抬起，一张白嫩的脸在雨帘中闪出，合着那已被雨淋湿几处的衣物，似乎像是未熟的青苹果，可是稚嫩的面孔里却是带着坚毅的表情跟隐隐透出的一点威严的气质，不由让所有人看到这张脸的人觉得迷惘，不知道这女子到底青春几何。

　　“任宇，我又来救你了。”她喃喃自语，用力又撑了一蒿，一圈圈水波向四周荡漾开去，将被雨水撞出的涟漪打开，向岸边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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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未完）

　　在这个季节里，每当有人急匆匆的跑过，京城的街道上总是尘土飞扬。而在现在这个清晨，就有一顶轿子匆忙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慌张的越过路边那些早起的摊贩，向北沿胡同的王府赶去，轿夫脚下飞起的尘沙，落在路旁的货摊上，小贩漠然的掸去扇子上的尘土，望向轿子消失在街角的影子，摇了摇头。

　　北沿胡同，苏王府门前。得到门官禀报的王府管家苏奇已站在门口，刑部尚书何文亮方才跨下轿子，就几步赶到苏奇身边说道：“还请奇管家通禀一声，何文亮有要事求见。”苏奇抬头看看天色，为难的说道：“何大人，这也太早了，我们老爷才刚起，洗漱之后正在跟龙先生练拳，一向是不许打搅的，您有要事禀报，说完了一走到好，我们老爷生起气来，可是要冲我们发的。”何文亮面色焦急的说道：“奇兄弟不必担心，何某清晨求见王爷，自然是有绝顶要紧的公事禀报，王爷知道了以后，定然跟何某一起紧张起来，忙着研究公事，自然打断练拳的不快也就忘了，我包你无事。”苏奇踌躇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何大人随我来。”

　　转过长廊，入得花园，何文亮在转角处停下等候。苏奇走入月洞门，苏扶正在龙新的指导下和他对拆散手，龙新不时停下来讲解那一招要注意的地方或者使得不当之处。这座花园内的小院四个角落里立着侍女，捧着毛巾水盆，还有摆着清茶的小几与椅子，待王爷累后休憩之用。苏奇恭顺的垂手立在一旁，等待王爷和武师龙先生拆解稍停。片刻之后，龙新看到月洞门口站着苏奇，便告诉了王爷，于是苏扶稍稍洗手，随口问道：“小奇啊，什么事？不知道我正在练拳么？”苏奇上前步恭敬的回道：“刑部何大人有要紧事，要见王爷，小的已带他进来了。”听到是何文亮，苏扶面色一凝，说道：“让他进来吧。”同时使个眼色，苏奇立刻明白，挥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四名侍女鱼贯走出小院，龙新也抱拳向苏扶告退。

　　苏奇将何文亮引入院子，也自觉的退出门去。何文亮看看四下无人，也不再向苏扶客套，直接上前一步说道：“王爷，十数日前卑职的人在江北破了长江水匪在陆上的秘密巢穴。”苏扶眉毛一扬，说道：“这种不紧急的消息这样匆忙来报给我知做什么？”何文亮眼睛发亮道：“并非如此王爷，此次行动有意外之收获。”苏扶将身子靠上椅背，垂下眼睑道：“能有什么意外收获。”何文亮微微一笑说道：“在水匪巢穴中擒获二名首脑样人物，审讯时才知，这两个家伙，一个是天地会副总舵主兼任东清堂红旗香主，顾常武。”听到这个名字，苏扶的眼睛忽的一下张开，听着何文亮继续言说：“此人负责天地会江南一应密探、暗杀、保卫、联络工作的策划跟指挥，乃是天地会的头号暗探首脑，天地会在江南所有暗桩卧底统统归他掌管。且他身份极高，资格极老，天地会许多堂香主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此次行动卑职的下属办事还算得力……”讲到这里，何文亮面上微露得意的神色。“知晓他身份并不寻常之后，他们立刻将他单独看押，并立刻联络卑职。卑职派人接应，已将他秘密押解至京城，此刻已经安置在刑部天牢的密监中。方才安顿好了，卑职就立刻来见王爷。王爷……”何文亮一脸神秘的凑近苏扶的耳边说道：“卑职已亲自接触于他，此人似乎有意投诚，坚持不见到了卑职这等级别的人物决不开口。而且，还要王爷给他一个承诺。王爷，此人大有利用价值，一旦我们掌握了他……”苏扶点头说道：“恩恩我明白，我知道这家伙投降后的好处。嘿嘿……”苏扶冷笑道：“这下那陈近南可得意不起来了，明学，你即刻安排，将他秘密带出天牢，你我二人秘审于他，他说出一样，我们就把消息送出，先办一样。快！”说罢苏扶已经从太师椅上起身，想要回房让下人给更衣，何文亮却趋前一步道：“王爷请慢，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苏扶不满道：“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紧急？”何文亮神色诡秘的说：“王爷别忙，方才卑职不是说过，他们擒获两名首脑样人物么？这另一个人，也大有来头，而且吐出的情报更加急迫一些。”

　　苏扶听到何文亮如此一说，便重新坐回太师椅上道：“那便快说！”何文亮回道：“是！那另外一人，是天地会黄土堂香主霍庆东，此次南行乃是奉了陈近南的命令，要他亲自联络顾常武，通知顾北上负责天地会召集的一场秘会的保卫职责。他吐出情报说，天地会在数月前已联络北方各处反对朝廷和东洋人的势力，在陕西秦岭山区内的一处山谷秘密集会，商议年内针对东洋人跟朝廷的大举动。陈近南这厮为了掩护此次集会，才会在今年内频繁现身，甚至召开什么英雄大会，以身做饵，将朝廷的目光吸引过去。这此秘会，各处势力都会派出首脑人物和己方精英参加，以争得在反对朝廷时的领袖或者重要地位。我们只要掌握了他们聚集的具体时间跟地点，派上数千兵马，以东洋人的洋枪火炮相助，朝廷北方的各处匪患不就全都……”何文亮阴阴一笑，苏扶也跟着得意的大笑起来，何文亮则收起笑容接着说道：“而顾常武负责天地会在江南情报联络等重要工作，而且人脉深广，若是能被我们切实掌握，不但能将天地会在江南的各处全部实力一网打尽，还能在我们消灭掉陈近南和那些首领之后，以他为招魂幡，将那些群龙无首的各地香主跟其他势力的下属人物招降过来，为我所用。如此一来，不出一年，朝廷的天下可定。”苏扶听后大乐，以手拍着何文亮的肩膀说道：“明学，这次你可立了天字第一号的大功了啊！”何文亮则献媚的笑着回答：“岂敢，卑职岂敢贪天之功，都是靠了王爷的英明领导和皇上的洪福齐天，卑职才能侥幸擒获匪首。”苏扶笑着说：“明学啊，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越来越精深了啊。走！陪本王亲审顾常武去！”言罢起身大步走向院子的月洞门，何文亮也快步跟在后面。

　　他们却都没有看到，月洞门外不远处，花园里一丛灌木后的回廊边，隐着一个身着王府内侍衣服的年轻女子。原本是意图找到机会行刺他，虽然站得很远还隔了墙，还是偷听到了两人的部分谈话，在他们走出小院后，她看看没有机会，也毅然放弃了原本的念头，一回身，离开了方才所呆的地方，心中只想着离开京城，如何将这样的消息告诉天下英雄。

　　而她也没有看到，在她飞快脚步后面，还有一个躲躲闪闪的跟踪者。

　　苏扶他们却也还不知道，此时何文亮的刑部衙门里，有一个人正在笔走龙蛇，飞快的写着一封秘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