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倚天笑傲,天下江湖——谈‘独孤九剑’与倚天剑
性别:未知-离线 刘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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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5 07:1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倚天笑傲,天下江湖——谈‘独孤九剑’与倚天剑

公民关注个人的自由,臣民关注整体的和 谐。

                                                                                                        ——卢梭

  一



     金庸第一部作品,《书剑恩仇录》,既有‘剑’,且有‘书’。武戏文唱,为武侠小说,注入更多文化气息。

    《书剑恩仇录》在台出版,改称《书剑江山》,这名目,也不错。

   ‘携书弹剑走黄沙,瀚海天山处处家’。‘书剑’,是陈家洛的‘书’与‘剑’。诗人陈家洛,代表‘江湖’;他老哥,弘历,代表‘江山’(或称‘天下’)。

     《书剑》,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碧血剑》,袁承志代表‘江湖’,李自成崇祯帝皇太极三家,撕咬‘江山’。是书也,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雪山飞狐》与《飞狐外传》,胡一刀胡斐父子代表‘江湖’,清廷与弘历代表‘江山’。是书也,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射雕》《神雕》,郭靖杨过代表‘江湖’,铁木真忽必烈代表‘江山’。是书也,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在《鸳鸯刀》,萧半和代表‘江湖’,弘历再次代表了‘江山’。是书也,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在《越女剑》,越女阿青代表‘江湖’,越王勾践代表‘江山’。是书也,有‘江湖’,有‘江山’,二者不可互相替代。

    ……         ……        ……

    至《笑傲江湖》,一切,戛然而止。是书也,‘江湖’与‘江山’,‘绿林’与‘天下’、‘黑道’与‘白道’,合而为一,合二为一。







   ‘江山’与‘江湖’的合流,滥觞于《倚天屠龙》,显于《天龙八部》,成于《笑傲江湖》。

     我曾经把金庸小说创作前后期的分野,定在《连城诀》。其原因,简略说来,就是《连城》之前的作品是暖色调,之后的小说,转为冷色调。

     与《连城诀》同时写作、连载的,是《倚天屠龙记》。《连城诀》是金庸1963年的作品,《倚天屠龙记》写于1961年7月到1963年9月,稍早于《连城》。

     将《倚天》视为金庸小说前后期的分界,亦可。《倚天》之前的小说重在‘江湖’,《倚天》之后的作品,偏重“江山”,‘政治元素’从此陡增。

   ‘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这一思路,是《笑傲》中风清扬提出来的,在《鹿鼎记》韦小宝身上大放异彩,而其滥觞,却在《倚天》。

      张无忌武功第一,先是为陈友谅所欺,终于被朱元璋赶下台。陈、朱两位同志,皆不以‘武功’见长。或许,张无忌内心也会涌起如风清扬一样的感叹,“倘若落入了别人巧妙安排的陷阱,凭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数,那也全然用不着了。”

     “任我行…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个朝代中都有。”(《笑傲江湖·后记》)

   《倚天屠龙记》中的朱元璋、陈友谅,即是‘任我行类型’的政治人物,区别仅在于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一个任我行(陈友谅)失败了,无碍大局,还有第二个任我行(朱元璋)横空出世,‘一统江湖’。







      1967年,金庸完成《天龙八部》,开始写作《笑傲江湖》。实则,《天龙》已经有‘江山’‘江湖’合一的倾向,却是一次不成功的尝试。

      慕容博要‘复国’,得到整个或部分‘江山’,却是成天在‘江湖’上瞎闹,闹了半辈子,能闹出了啥玩儿?

       就算慕容父子得偿所愿,控制了大半个‘江湖’,对他的‘复国’大业,又能有多大的助益?

       书中写道:

       “萧峰也知丐帮和中原群雄所以一时占得上风,只不过攻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倘若真和辽兵硬斗,千百名江湖汉子,如何能是数万辽国精锐之师的敌手?……中原豪杰被无数辽兵分开了围攻,几乎已成各自为战之局。群豪武功虽强,但每一人要抵挡七八人至十余人,斗得久了,总不免寡不敌众。……日光初升,只照得辽兵的矛尖刀锋,闪闪生辉,数万只铁蹄践在地上,直是地摇山动。虚竹和段誉见了辽兵的兵势,情知丐帮的‘打狗大阵’无论如何抵拦不住,……萧峰暗暗叫苦,心想:“这些人一个个武功虽高,聚在一起,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谙兵法部署,如何与辽兵相抗?”(花城版《天龙八部》1698—1972页)



        慕容博很难能招募汇聚到这样的‘江湖’阵营(包括了丐帮、少林僧、缥缈峰旗下各洞主、大理段氏),即使做到了,要藉此实现他的‘复国’野心,有多大可能?

       《天龙八部》中的慕容父子,煞是可笑。他们本身的性格、野心,显出‘可笑’,此外,因为小说作者的处理存在问题,有许多自相矛盾扞格不入的地方,也让慕容父子的所思所为显得可笑。

       至于《笑傲江湖》,最大限度地隔绝了‘江湖’与‘庙堂’,小说的理路终于畅顺。

      三联版《笑傲江湖·后记》:“本书没有历史背景,这表示,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朝代。”

   最新修改的《笑傲江湖·后记》:“本书没有历史背景,这表示,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时代、任何团体之中。”   

   新增的‘任何团体’四字,我最喜欢不过,因为可以印证之前我的某些臆测。

  ‘任何团体’,最小,小不过一个‘单位’。在一个‘单位’的‘办公室政治’中,除了‘一地鸡毛’之外,类似《笑傲江湖》的场景,仍是可能发生的。

  ‘任何团体’中,最大的‘团体’呢?

   从《笑傲江湖》的写作年代看,最大的‘团体’,是小说作者眼中的‘天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整个世界。 我曾推测:《笑傲江湖》所写少林武当联盟、五岳剑派、日月神教这三股势力隐隐对应着当日地球上的三大强权国家(或国家联盟)。如此,‘一统江湖’指向的,就是希特勒斯大林那样的‘征服世界’‘把地球管起来’的疯狂梦想。

      读《笑傲·后记》,可知作者的眼光从未局限于域内而已关涉及于世界。例如文中出现了这样的字句:“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大概在别的国家中也都有。”“南越国会中辩论之时,常有议员指责对方是‘岳不群’(伪君子)或‘左冷禅’(企图建立霸权者)。……”

     从《笑傲江湖》所写的故事背景来看,最大的‘团体’,应是吾国古人眼中的‘天下’,泱泱华夏,尧封禹壤。如此,‘一统江湖’指向的就是秦始皇刘邦朱元璋那样的‘混一天下’。

     “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团体之中”,这种话,不能挪用到金庸其它作品头上——它们讲述的是并且只是关于‘江湖’的故事。

   “类似的情景可以发生在任何团体之中”,此语只适用于《笑傲江湖》。再联想金庸所说《笑傲江湖》“试图刻划中国三千年政治的若干普遍现象”,基本可以断言:《笑傲江湖》,既事关‘江湖’,亦可看作一个关于“江山”的政治寓言。

    是书也,‘江湖’与‘江山’已然合一。‘江山’即是‘江湖’,‘江湖’隐喻‘天下’。

    帝王将相、公侯伯子、霸才雄杰、大小诸侯,形形色色的“当权派、造反派、改革派,以及隐士”(《笑傲·后记》)早已在‘江湖’上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自然无须再写‘江山’(朝廷)的故事。

   “所以本书没有历史背景。”(《笑傲·后记》)

   





     陈家洛、袁承志、郭靖、杨过、张三丰、张无忌…或有名有实,或有实无名,都算得当时的‘武林盟主’。

    既为‘武林盟主’,也算‘一统江湖’?

    不算!

    甚至,其它小说中的‘盟主’与《笑傲江湖》中‘五岳剑派’的‘盟主’,性质也是不同的。

    完全是两码事。

  ‘武林盟主’对‘江湖人’是有影响力的,这一影响力,更多源于道义力量。

  ‘一统江湖’的‘江湖之主’(包括左冷禅的那个‘盟主’),对于全体‘江湖人’(或‘五岳剑派’的所有成员)有影响力,更有控制力,这一影响与控制,更多凭藉‘组织’的力量。

     对武林盟主,可以不服从,可以抽身而退置身局外;对于江湖的主人,却是只可俯首听命,断不允许有‘隐士’存在——妄图‘退出江湖’的刘正风,终于落得个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

       除了以组织的力量控制每个人的行动,日月神教并且致力于控制每个人的思想。在东方不败治下,人人要背《教主宝训》,小孩子也不放过——尤其小孩子不能放过。到了任我行时代,神教长老鲍大楚更是疯狂叫嚣:“咱们神教一统江湖之后,把天下文庙中的孔夫子神像搬出来,又把天下武庙中关王爷的神像请出来,请他们两位让让位,供上咱们圣教主的长生禄位!”

      东方不败或任我行的‘一统江湖’,是‘一统江湖’中最坏的一种。







      金庸曾谈过:“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时最大的困难,就是个人想发展个人主义,争取自由,但背后有个国家,如果过份争取个人自由,组织、国家就会无力,所以自由和组织都应有所限度,不要逾越,也不能任由国家权力无限膨胀,漠视人民自由……”

     ‘一统江湖’,不必然就是坏事。端看是什么样子、什么性质的‘一统’,能否平衡‘自由’与‘组织’、‘个人’与‘国家’间的关系。

      我经常把刘邦说成‘流氓皇帝’,我对此公的总体评价却是甚高。不为他姓刘,与‘汉后无二刘’没有关系。

     刘邦的个性,其实可爱。其胸襟气象,更不是后世的那些个‘流氓帝王’所堪比拟的。

     《大风歌》沉郁苍凉气魄闳大,实开有汉一代国运。奇怪的是这位刘三爷在老家吼了这么两嗓子之后,对于帝国的诗歌以及音乐创作居然毫不经心,对于其它文化领域的事,基本不干涉。

     刘邦比项羽,更具建设性,与民休息,对于百姓,总算是不错的了。

     朱元璋经常引刘邦为同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却是比刘邦更自卑,也更自大。东方不败有《教主宝训》,朱元璋自有他的《大诰》,强制每一户臣民购置一套,老朱自称此书是‘臣民之至宝’,谁要没有这部书,就必须‘迁居化外,永不令归’。——自我膨胀至此,真不要脸到家。

     朱元璋不是最坏的,折腾百姓不算太狠,黔首们好歹有口饭吃。

     最坏的是秦始皇那样的‘一统江湖’,既控制思想,且不断地折腾黔首,‘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保罗·约翰逊说的好,“一切专制主义中最坏的就是残酷的思想专制。”







      控制思想,固可安稳一时,伤害则及于千秋万世。

      秦始皇与朱元璋,是不能容许治下还有‘隐士’存在的。朱皇帝诏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

     中外古今的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虽不好直接定性为‘隐士’,多数却是具有浓重的隐逸色彩。压缩甚至杀灭隐士的生存空间,即是毁灭文化。 一个民族,一旦极大地毁伤了文化,前景堪忧。

     中国有无‘政教合一’的传统?

     似乎没有。

     实则,在儒释道三教之外——也许之内——吾国还有另一大教:“拜皇帝教”。

     如秦始皇、朱元璋,既为世俗的帝王,又是‘拜皇帝教’教主。(如刘邦、赵匡胤,等而下之,就只满足于做世俗领袖了。)

      杀人最多,以此掌握了天下至高的权柄,乃视天下山河为自家私产,已经很过份,毕竟受限于时代因素,不好苛求。最恶心的就是嬴政、朱重八这样的王八蛋,权力无边,就自以为掌握了宇宙间最高的绝对的真理,将天下人的脑子视为可以随意践踏的跑马场,用自己那啥垃圾思想去改造、去统一亿兆臣民的思想。

     一个人,同时垄断权力与思想,是最坏的‘一统江湖’。将‘权力的傲慢’发挥到极致,泯灭人的个性,抹煞人的尊严,势将流毒无穷。



   七



      2009年 的金庸,说道“秦始皇坏到透顶.”20多年前,1976年他在《‘明月’十年共此时》文中已经谈到“秦始皇要烧尽普天下的书籍。这强力的摧残,使得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的学术、黄金时代风消云散,……如果秦朝延长到二三百年,很难想像今日的中华民族是否依然存在。”
      1994年,金庸在北大演讲《我的中国历史观》,认为“到了中国的明朝,从那时起,中国开始落后了。我想其中原因,一个是政治上的专制,对人民的思想控制很严,一点也不自由开放,动不动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吓得人们不敢乱说乱动,全部权力控制在皇帝一人手里。”

      记不清是唐德刚还是杨联升,曾经问询胡适先生:“苟无自由,在人文领域自然不会有前途,自然科学方面应该还可以罢?”先生的回答,很干脆,“没有思想自由,自然科学也不成!”
  回头看,是否一语成谶?

      鲁迅先生曾对日本人讲过:“你们日本人很聪明,中国人看来很笨,但是中国人是有创造力的”(大意如此)。在鲁迅说这话之前,‘国人比日人更具创造力’本是不言自明之事,现如今呢?

     鄙人实无特定的政治立场,如说有所信仰,我信仰的只是自由。自由是否为人类的终极价值也可以暂且不论,即使从最实用的角度来看,精神自由对一个民族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过份。

     没有思想自由,就没有创造力,民族的生命力只会愈发萎缩,前景黯淡。

     没有创造力,国人只好永远做洋鬼子的奴隶,除了流血流汗为人作嫁给人打工,再也百无一用。

     为了一时的安稳,牺牲掉一个伟大民族的长远未来,这如何使得?怎么舍得?

     1941年6月2日《新华日报》,言之凿凿:“另一种主张是思想自由。……只有自觉和自愿,才能产生心悦诚服的信仰,和惊天动地的创造活动。……如果走相反的道路,则结果都是十分可悲的。”

     





     《广陵散》,是最‘武侠’的音乐。

      杨宗稷《琴镜续·广陵散谱后记》:“广陵散,非嵇康作也,《聂政刺韩王曲》也。……指下一片金革杀伐激刺之声,令人惊心动魄,……曲中各段命名曰:取韩、呼幽,亡身,返魂、冲冠,皆与聂政刺韩王为父报仇之旨相合,其为《聂政刺韩王曲》毫无疑义。”

     当日聂政用以刺杀暴君的那把剑,即是‘倚天’。“(倚天)剑中所藏,乃是一部厉害之极的武功秘笈。……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三联版《倚天屠龙记》1562页)

    令狐冲是《广陵散》的传人,也是‘独孤九剑’的传人。《广陵散》(《聂政刺韩王》)一曲,澎湃着的是诛杀暴君的不屈意志。‘独孤九剑,敌强愈强’!挟带着足以令暴君伏辜的惊天伟力。

    从这一意义上说,‘独孤九剑’,亦是‘倚天’剑。

    然则,暴君授首,谈何容易?

    又则,诛杀暴君之后,更如何?







      仍有朋友认定任我行终将遇上了类似《天龙》中‘无名老僧’的角色,‘一统江湖’绝不会在任教主手上实现。

     《笑傲·后记》有云:“这部小说通过书中一些人物,企图刻划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现象。……任我行…这些人,在我设想时主要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政治人物。……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个朝代中都有。”

     通过任我行,作者未必是要简单复制哪一位历史人物的个性,而是刻划嬴政、曹操、司马父子(懿与昭)、朱温、铁木真、朱元璋……们的共性,或者说,个性中的共性。

     如《天龙》中‘扫地老僧’那样的人物事件,不在“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若干普遍现象”以内。

     何须再安排一个‘扫地老僧’?让令狐冲以‘独孤九剑’,效法‘聂政刺韩王’,杀了任我行,不就成了?

     杀了任我行,之后,又如何?

    令狐冲‘独孤九剑’已经帮忙干掉了一个东方不败。然后,任我行上台,“令狐冲远远望去,任我行的容貌已颇为朦胧,心下忽想:‘坐在这位子上的,是任我行还是东方不败,却有甚么分别?’”(《笑傲·绣花》)

     陶渊明《咏荆轲》,感叹“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假使荆轲剑术精熟,刺死了嬴政,又如何?战国纷纷,将永久并立下去?二世(扶苏或胡亥)也许不能成事,三世、四世…呢?

    换个角度,往上逆推。被干掉的秦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嬴政他爷他爹作王,一个三日,一个三年。干掉这二位秦王的不是荆轲,是老天爷,可道理还是一样的。如果秦孝文王、秦庄襄王有一人长命,吞灭六国,可能根本就没他嬴政什么事儿。

   《笑傲江湖》到了第四十章,《曲谐》,令狐冲的故事,讲完了。‘江湖’的故事,还没有完,永远完不了。

   “盈盈也辞去日月教教主之位,交由向问天接任。向问天虽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却无吞并正教诸派的野心,数年来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笑傲·曲谐》)

  “数年来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呵呵。十年以后呢?二十年后呢?

    向教主大人大量,一直让“江湖上倒也太平无事”好了。下一任教主呢?下下一任呢?

  ‘江湖’(即是‘天下’‘江山’)会永久山头林立,诸侯割据?

     那是“欧洲一千五百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普遍现象”,断非“中国三千多年来政治生活中的普遍现象”。

     欧洲分而不合,华夏分久必合。







     杀暴君的游戏,玩起来不易,也没多大用处。

     这个道理,金庸也还明白的。我怀疑《倚天》中的那段话,只是一时(1961年)的愤懑之言,当不得真的。

      十数年后,金庸在《袁崇焕评传》中谈起:“把决定千千万万人民生死祸福的大权交在一个人手里,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中一切灾难的基本根源。过去我们不知道如何避免这种灾难,只盼望上天生下一位圣主贤君,这愿望经常落空。那是历史条件的限制,是中国人的不幸。”

     或寄望于一把‘倚天剑’。“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

    或寄望于完备制度,将统治者关入铁笼。“必须由见识高明、才能卓越、品格高尚的人来管理国家大事。一旦有才干的人因身居高位而受了权力的腐化,变成专横独断、欺压人民时,人民立刻就须撤换他。”(金庸《袁崇焕评传》)

      话,都是金庸说的。哪一种说法,更天真?

      

   

                                                                                               2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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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意义上牵扯到政治影射的金庸先生的作品,我觉得应该专谈《笑傲江湖》和《鹿鼎记》。

之前的作品固然也有一个充斥着阴谋和倾轧的江湖在,但那更多的是武侠意义上的江湖,作品中仍然坚持着传统武侠的基本理念和道德观,用刘兄的话说,他们都是暖色的。

然而《笑傲江湖》里那个所谓的江湖的影射,和《鹿鼎记》如同翻盘一样的戏谑,则更像是作者将真实生活中的某些愤懑带进了作品之中。

应该注意到的是,《笑傲江湖》创作之时,已经是《明报》起起伏伏之后的月刊年代,此时的金庸先生已经不需要依靠武侠小说挣扎生死,而可以更从容的将多年沉浮融入其中。而此时的金庸先生步入中年,心态也更加成熟。同时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国内那场运动爆发。

而《鹿鼎记》的创作年代,则和国内那场运动同步。小说里多有作者对此事件的影射,同时从主角的巨大反差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作者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创作的武侠小说,已经不仅仅是当年的成人童话了。武侠小说更成为了作者表述自己心得感悟的一种方式。

私以为《笑傲江湖》里,仍保留着武侠作者的出世、隐逸、自由的幻想,而《鹿鼎记》则是用喜剧的手段将这丝幻想彻底葬送。于是从此之后,再无真正意义上的金庸的武侠小说。(《越女剑》如小品,可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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