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红楼梦》：‘满纸荒唐言’ - 古典小说


	罗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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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18 15:53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说说《红楼梦》：‘满纸荒唐言’

说说《红楼梦》：‘满纸荒唐言’

《红楼梦  第九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宝玉听了，瞪着眼呆了半晌。黛玉看见宝玉这样光景，也不睬他，只是自己叫人添了香，又翻出书来，细看了一会。只见宝玉把眉一皱，把脚一跺，道：“我想这个人，生他做什么！天地间没有了我，倒也干净！”黛玉道：“原是有了我，便有了人；有了人，便有无数的烦恼生出来。恐怖、颠倒、梦想，更有许多缠碍。——才刚我说的都是玩话，你不过是看见姨妈没精打彩，如何便疑到宝姐姐身上去？姨妈过来原为他的官司事情心绪不宁，那里还来应酬你？都是你自己心上胡思乱想，钻入魔道里去了。”宝玉豁然开朗，笑道：“很是，很是。你的性灵比我竟强远了，怨不得前年我生气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几句禅语，我实在对不上来。我虽丈六金身，还借你一茎所化。”

黛玉乘此机会，说道：“我便问你一句话，你如何回答？”
宝玉盘着腿，合着手，闭着眼，嘘着嘴，道：“讲来。”
黛玉道：“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她好，她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她好，她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
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黛玉道：“瓢之漂水奈何？”
宝玉道：“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
黛玉道：“水止珠沉，奈何？”
宝玉道：“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黛玉道：“禅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的。”
宝玉道：“有如三宝。”
黛玉低头不语。

只听见檐外老鸹“呱呱”的叫了几声，便飞向东南上去，宝玉道：“不知主何吉凶？”
黛玉道：“人有吉凶事，不在鸟音中。”

《红楼梦》这回题目的‘纵淫心’和‘布疑阵’是意何所喻？谁能道得？只是一个‘淫’字，就恐怕历来都解说错了！
这段话就有许多话头是出自佛经和禅宗，若是都不懂，又如何能破此‘布疑阵’？

以前说过“说说《红楼梦》：‘丈六金身’与‘一茎草”和“说说《红楼梦》：‘根并荷花一茎香’”，这段话有多少佛学和禅宗的话头公案呢？多得很呢！有些佛学大师、禅学大师说《红楼梦》，却连名字也未识，话头也不知！

《红楼梦》是中国的第一猜谜书、笑话书，若是所谓的国学大师看不苗头来，那水平就不问可知！白玉蟾《紫清指玄集》说：“一语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修道是如此，读书也是如此这般，信哉！

譬如上回所说的《西游记》，若是看不出里头的苏东坡苗头来，再吹牛是什么专家什么大师也没用。名字也未识，话头也不知，徒然笑话！《西游记》究竟是何意旨？須得参通《西游记》第一回：“峰头时听锦鸡鸣，石窟每观龙出入。”（请参考“说说《红楼梦》：茫茫大士”）

《红楼梦》的苗头，却是多得数也数不清，谁能道得？光是一个小话头小题目《石头记》，就已经闹出不少笑话！我每次看到《红楼梦》的话头我都笑翻了！此段《红楼梦》有什么笑话？单是想起那些所谓‘红学’就已经笑话多多了！

先打破一个小‘疑阵’！说一个《红楼梦》的大笑话！
在说《红楼梦》的‘小疑阵’、‘大笑话’之前，先引几段俞平伯关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文字。

俞平伯有沉重而悲愤的说话：
“一切红学都是反《红楼梦》的。即讲的愈多，《红楼梦》愈显其坏，其结果变成“断烂朝报”，一如前人之评春秋经。笔者躬逢其盛，参与此役，谬种流传，贻误后生，十分悲愧，必须忏悔。”
（俞平伯《宗师的掌心》，写于1979年，原载香港《明报月刊》，引自《红楼》杂志1995年第3期。）

俞平伯经过深思熟虑的反复思考之后，开始从根本上转变以往的红学观念，而决心与所谓的红学彻底决裂。于1985年他曾经明白的说：“我看‘红学’这东西始终是上了胡适的当。”
（荒路《〈红楼〉大战几时休？》，见《中国图书评论》1995年第1期）

韦柰《我的外祖父俞平伯》一文中，说明了俞平伯于晚年时虽然承受着疾病的折磨，却对关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问题，充满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内疚和悲愧交集的忏悔心情。

自6月中旬开始，他每见到我，便总是重复地说一句话：“你要写很长很长的文章，写好后拿给我看。”这话使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写什么文章？他为什么如此关心呢？不久，他的话题，逐渐接近实质：“要重写后40回。”语句含糊，很难弄明白他的真实意图，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了：他还是放不下那让他人吃苦头的《红楼梦》！

那些天，他一会儿要我把“脂批本”拿给他，一会儿又要他自己的“八十回校本”，像是中了魔，常常坐在书桌旁翻看《红楼梦》，一看便是半个多小时。多少次，把我叫到身旁，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几经反复，终于在断续的话语中弄清了他的想法：要重新评价后40回！他用颤抖的手，写了些勉强能辨认的字，一纸写；“胡适、俞平伯是腰斩红楼梦的，有罪。程伟元、高鹗是保全红楼梦的，有功。大是大非！”另一纸写：“千秋功罪，难于辞达！”
（摘自韦柰《我的外祖父俞平伯》，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年版）

周汝昌却认为“俞先生最末期的表现，也很奇特，例如：（一）他自己批评说，早年的‘自传说’观点是错了；（二）他最后的留言是：把《红楼梦》分成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是一种‘犯罪’——这和他在《红楼梦辨》中的论点也正是针锋相对！俞先生的不少论点也是这么反反覆覆。他的真正的确切的意见很难捉摸，因此我们评价起来也感到困难。”
（周汝昌《还“红学”以学》，见《北京大学学报》1995年第4期）

周汝昌的学问素养，自不再复言（请参见“说说《红楼梦》的‘含露’”）。现在那些所谓‘红学’依然是妖雾弥漫，乌云蔽天。俞平伯老年时重评红楼梦后四十回说: “胡适、俞平伯是腰斩红楼梦的，有罪。程伟元、高鹗是保全红楼梦的，有功。大是大非！”另一纸写：“千秋功罪，难于辞达！”

《论语  公冶长第五》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道德经》：“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是什么原因促使俞平伯的红学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呢？事非经过不知痛，依我看来，却是简单得很。其内心自讼的原因，并非是俞平伯有‘自知者明’，又或者是对解读红楼梦有着什么脱胎换骨的领悟或者大发现，而是五十年代中期开展的那场震惊中外的‘批俞运动’。‘批俞运动’给俞平伯以沉重打击，肯定严重摧残了身体并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影响。

1954年对他不公正的批判，至此有了结论。胡绳在致词中，称1954年对他的政治围攻是不正确的，它伤害了俞平伯，在学术界产生了不良影响。一场‘公案‘，用了32年的时间方才了结。
外祖父在晚年，很少谈《红楼梦》。不想在病中，仍念念不忘地牵挂着它。这是压抑了多年的一次总发泄——一次反弹，一首绝唱。“我不能写了，由你们完成，不写完它，我不能死！”他还对我母亲这样说。
（引自韦柰《我的外祖父俞平伯》，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年版。）

一些人仅仅凭籍着感觉直觉及一点粗浅的常识而说《红楼梦》《西游记》，钻研于繁杂的细碎文义之中，又喜欢校正版本，转而互相比附辩论。名字未识、话头不知，既无真确的兴趣及识见，文字就全然的看不通，文本也就根本的茫然不能解。无所从来，无所从去的忽悠之谈，不免常常闹出笑话。高深的学问，变化为‘几十年功力的文字游戏’，苟若非‘藏诸名山’，就是‘金簪雪里埋’（这两个是《红楼梦》的大话头），原非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这两本堪称数百年难遇的中国的奇书，历来也没有人下工夫作长时期的研究，而能一字一句的疏解出来。关键也就在于一代一代人相隔愈来愈远，对于那個時代完全没有认识和感覺。现在一般人对中国的古老学问既没有相应的感觉，读书也欠缺同情的了解，不能引起共鸣，就总是觉得没有真实感亲切感，解读也就愈发困难。再加上一些没有学问和识见，乱七八糟的新观念新名词新名堂，就愈发把事情搅得混浊不堪，后学就不易了解。如什么红学、新红学、曹学、版本学、考证派、批评派等等，就像开派对，都只是赶花市趁热闹的。毛公就说得贴切，‘满街红绿走旌旗’是也。辯也没有用。这两本奇书，若要弄得清楚明白，难！

又若是连当时的古人文人所最关心最留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麼解读就几乎是不可能！且说，震惊世界及影响了所有中国人的中日战争，在抗战前后，若是有文人花上十年的时间成本去写一本才子佳人、痴男怨女的艳冶小说，那一定是疯了！

《石头记索隐  蔡元培》
《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当时既虑触文网，又欲别开生面，特于本事以上，加以数层障幂，使读者有‘横看成岭侧成峰’之状况。

蔡元培这番话原是不错的，《红楼梦》的话头，清人知者甚多，要证据嘛，可以说是随手可拾！
清诗汇就记录了六千一百个诗人，若说有‘吊明之亡，揭清之失，寓痛惜之意’的，我看就不止五千人。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而没有‘反意’、没有痛惜之意的，就几乎没有！故说清诗有奇气，‘奇’在那里？

《红楼梦  第一回》有分教：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偈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此是大悲剧！也是大大笑话！看不出来吗？何谓‘身前身后事’？何谓‘倩’？何谓‘奇传’？
‘无枉此倩’，这是《红楼梦》的第一首‘藏头诗’！若是以为这里暗喻‘青人’、‘清人’，那就太肤浅了！
这首偈的谜底太好笑了，我若是说全破了，就等如拿了你们内藏的无价珍珠，那不成，很过意不去！

《红楼梦  第一二零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后人见了这本奇传，亦曾题过四句为作者缘起之言。更‘转一竿头’云：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亦曾题过四句为作者缘起之言’，是指什么？《红楼梦  第一回》有分教：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满一都谁？’这首《红楼梦》的第二首藏头诗，本来就显浅得很。要是有读过班固的《两都赋》：《西都赋》、《东都赋》；张衡的《西京赋》、《东京赋》、《南都赋》；左思《三都赋》：《魏都赋》《蜀都赋》《吴都赋》，则这个小话头小花样，应该一望即知，没有什么好争议的！若是没有联想起来，那是因为没有引起共鸣，就难再往下说了！

满箧贮新篇，一从别乐天。都邑之纲纪，谁言苦热天。
满望是归处，一官居外府。都邑群方首，谁知嫁商贾。
满庭多种药，一心求妙道。都门遥相望，谁言臣子道。

有什么苗头？有共鸣吗？不过是一句‘满一都谁’而已！
《脂砚斋甲戌本凡例》有几句话，可是说得可圈可点、意味深长！

《凡例  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本》
书中凡写长安，在文人笔墨之间则从古之称，凡愚夫妇儿女子家常口角则曰“中京”，是不欲着迹于方向也。盖天子之邦，亦当以中为尊，特避其“东南西北”四字样也。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不得谓其不均也。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又不得谓其不备。

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诗曰：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昭明太子萧统所编纂《昭明文选》开卷就把这几首赋列于卷首，如何不会这个‘作者本意’是‘昭明’呢？

《第三回》一时黛玉进了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盒。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第十八回》文章造化匾额　惜春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
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第十回》也有湘云的“双悬日月照乾坤”，若是都不会，《红楼梦  第五十三回》再有提点：
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若是再不会，《红楼梦》作者就发脾气，既然骂人又兼且自悲、自怜、自叹、自卑、自讽、自嘲！

《第六十四回　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佩》
　　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拋，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第七十八回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
贾政道：“你只顾用这些，但这一句底下，如何能转至武事？若再多说两句，岂不蛇足了？”
宝玉道：“如此，底下一句转煞住，想亦可矣。”
贾政冷笑道：“你有多大本领？上头说了一句大开门的散话，如今又要一句连转带煞，岂不心有余而力不足些？”
宝玉听了，垂头想了一想，说了一句道：“不系明珠系宝刀。”

还不‘明’白这个‘水止珠沉’的‘明珠’吗？袭人在催促呢！‘袭人’又有什么典故呢？所有搅拆字的都是笑话！
《第二十一回》袭人道：“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

《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

《第六十三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宝玉笑道：“所以你不明白。如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不用武备。咱们虽一戏一笑，也该称颂，方不负坐享升平了。”芳官听了有理，二人自为妥贴甚宜。宝玉便叫她‘耶律雄奴’。

这句也是个大大笑话！谁能道得？

《红楼梦》里头的‘明白’有241条，‘不明白’却有24条，‘不知道’却有281条，笑话甚多！‘明’字有1170个，得慢慢看，朋友！

《红楼梦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
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好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
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哪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
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

《红楼梦  第一回》上回说过的‘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就是隐喻‘明’字、‘明月’！

《红楼梦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士隐意欲也跟了过去，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有若山崩地陷。...那僧则癞头跣脚，那道则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至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睬他。那僧还说：“舍我罢，舍我罢！”士隐不耐烦，便抱女儿撤身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是：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们来历。

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谈至兴浓，不觉飞觥限斝起来。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号一绝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什么来历？十五日本是团圆喜庆之月圆佳日，但是于中国民间印象最深的，却可能是八月十五日的杀鞑子、灭元朝事迹的传诵！
中国传统历书《通胜》中，也有敘述刘基刘伯温于明太祖前泄漏天机的《烧饼歌》，此歌谣在民间可谓流传甚广，影响深远。全文共计一千九百一十二字，有人认为此是用隐语所写成的预言歌。
《烧饼歌》有分教：“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休；炮响火烟迷去路，迁南迁北六三秋。”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有十首怀古诗，《赤壁怀古》则是第一首。《红楼梦》的‘烟消火灭’加上‘耶律雄奴’，就少不了苏轼的份儿。

苏轼《赤壁怀古  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说到‘耶律雄奴’与‘强虏’，又免不了联想起‘胡虏’与‘匈奴’。

岳飞《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今年美国总统奥巴玛来到中国，都说了一句‘温故知新’，国学大师们常鼓吹治理‘故学’、‘国学’，整理‘旧学’、‘故纸堆’等等，连‘满纸’都不认得吗？清诗中多的是！

在《红楼梦》中，‘满纸’是什么纸？原来是指‘清纸’！

《六十五回》
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咱们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

《红楼梦》的‘满纸’都看不出来，那真是有点荒唐了吧！也难怪‘红学’能搅了一出‘乌云浊雾’！

《第五回》
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橱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

《第三十八回》咏菊　潇湘妃子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罗伦斯  201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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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 20:26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说说《红楼梦》：‘满纸荒唐言’（二）

说说《红楼梦》：‘满纸荒唐言’（二）

章碣《焚书坑  全唐诗卷669_21》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元来不读书。

上回转载了‘刘项元来不读书——国际玩笑’，里头有一个笑话。
如果有人对你说“关于中国文化史、文学史的论著，只要你写得出来，印多少我买多少，不劳赠送，也不怕畅销。”
此决非‘鼓励’后学，而是意谓“请你多读书，不要再送书来啊！”
其苦口婆心之处，悲天悯人；其戚戚关怀之情，诙谐诡诈；其委曲哀婉之辞，凄惨苦楚！

且试交换一个譬喻，如果有人对你说“你能做得出飞上太空的火箭，做多少我买多少！”那就请你慢慢做去！
《法华经  譬喻品第三》佛告舍利弗：“诸有智者，以譬喻得解。”

俞平伯有沉重而悲愤的说话：
“一切红学都是反《红楼梦》的。即讲的愈多，《红楼梦》愈显其坏，其结果变成‘断烂朝报’，一如前人之评春秋经。笔者躬逢其盛，参与此役，谬种流传，贻误后生，十分悲愧，必须忏悔。”
（俞平伯《宗师的掌心》，写于1979年，原载香港《明报月刊》，引自《红楼》杂志1995年第3期。）

　　唐德刚《袁氏当国》也有说过胡适对陈寅恪先生的‘关怀’：
　　民国以来，写政治诗的诗人，而有诗可传世的，真不下几十百人。这也是有‘中国特色’的士大夫文学。陈寅恪教授晚年就写了十多首藏头不见尾的，在民国诗坛上有极高度文学价值的讽政诗。这种屈原式的灵感，是八十年来中国新诗界，至今还无法企及的高层文学。也是一般目前新诗人的文学涵养，所无法欣赏的‘文字游戏’。但它却是绝对没有死掉的传统文学里，一个极其重要的部门。不论新诗人们如何的诅咒和漠视，它还是老而未死的，中国文学里的一种极其崇高的表达形式，胡适所谓‘要下几十年的功夫’是也（胡氏亲口告诉笔者的）。
　　　　
这些‘要下几十年的功夫’去搅这些小学生无法欣赏的‘文字游戏’，也不知道于新文学祖师胡适的关怀之中，又有否惭愧和羡慕的成分呢？又有否俞平伯所说的‘十分悲愧，必须忏悔’？唐德刚所谓‘屈原式的灵感’，这里也有！

《红楼梦  第三十八回》
咏菊　潇湘妃子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这里话头太多，说也说不完，笑话也多，先说说笑话。

《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本凡例》
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诗曰：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上回说过‘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则知作者本意’，昭明太子萧统所编纂《昭明文选》开卷就把这几首赋列于卷首，这个‘作者本意’是‘昭明’，如何不会？

俞平伯《红楼梦研究  一九二二年》除了胡闹了一番关于‘一从二令三人木’之外，分量最多的则是《红楼梦》后四十回的续书问题。《红楼梦研究》中，也记录了《读红楼梦杂记》的两段话，俞平伯既不知道‘开卷’的话头，也不晓得‘顽石’的出处，就当然不会看。现代的所谓‘新红学’、‘新新红学’搅了这么多，有些人连标点符号和分段都不会，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红楼梦研究  江顺怡‘读红楼梦杂记’选粹》
“《红楼梦》，悟书也。其所遇之人皆阅历之人，其所叙之事皆阅历之事，其所写之情与景皆阅历之情与景。正如白发宫人涕泣而谈天宝，不知者徒艳其纷华靡丽，有心人视之皆缕缕血痕也。……缠绵悱恻于始，涕泣悲歌于后，至无可奈何之时，安得不悟！”（一页）
　　“或谓《红楼梦》为明珠相国作；宝玉对明珠而言，即容若也。窃案……苟以宝玉代明珠，是以子代父矣。况《饮水词》中，欢语少而愁语多，与宝玉性情不类。盖《红楼梦》所纪之事，皆作者自道其生平，非有所指，如《金瓶梅》等书，意在报仇泄愤也。数十年之阅历，悔过不暇，自怨自艾，自忏自悔，而暇及人乎哉！所谓宝玉者，即顽石耳。”（六页）

《红楼梦底风格  红楼梦研究  俞平伯  一九二二，六，二五改定》
我们想做曹雪芹先生年表，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成功呢？这半部绝妙的悲剧，为我们文艺界空前的杰作，但读者竟没有能力去赏鉴他，这岂不是冤枉了？他们笃守他们老师太老师传授下的团圞迷，若不遵守这个，无论做得如何好法，终究是野狐禅，不是正宗。

下面再说‘所谓宝玉者，即顽石耳’的话题，若讨论正宗不正宗，则有一首很有趣的诗：

陈寅恪先生《题冼玉清教授修史图诗三首之一　（一九五O年一月）》　　
　　流辈争推续史功，文章羞与俗雷同。若将女学方禅学，此是曹溪岭外宗。

在这里，现代的所谓‘红学’、‘新红学’大概都是‘俗学’。
什么是‘女学’？女子之学乎？素女经之学乎？御女之学乎？烈女传之学乎？女童军之学乎？三从四德之妇学乎？
清  黄遵宪《为同年吴德潚寿其母夫人》诗：“吁嗟三代后，女学将毋忘。”
清  郑观应《盛世危言  女教》：“ 中国之人，生齿繁昌，心思灵巧，女范虽肃，女学多疏。”
鲁迅《彷徨  高老夫子》：“ 蕊珠仙子也不很赞成女学，以为淆乱两仪，非天曹所喜。”

这些答案通通都不是！什么是陈寅恪先生的‘女学’？答案是‘流辈争推续史功，文章羞与俗雷同。’
‘史功’原来就是‘太史公’司马迁，《史记》又称《太史公记》！

《汉书  卷六十二  司马迁传第三十二  报任安书》（节录）
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用，女为悦己容。若仆大质已亏缺，虽材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上雍，恐卒然不可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
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
身直为闺阁之臣，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故且从俗浮湛，与时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之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之私指谬乎。今虽欲自雕瑑，曼辞以自解，无益，于俗不信，只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尽意，故略陈固陋。

司马迁《报任安书》：“今虽欲自雕瑑，曼辞以自解，无益，于俗不信，只取辱耳。”“略陈固陋。”
原来就是改为陈寅恪先生《题冼玉清教授修史图诗》：“流辈争推续史功，文章羞与俗雷同。”

司马迁《报任安书》有一段话是说到李陵之‘功’：
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凄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

此处本来是司马迁敘述因为推言李陵之事功，而获刑罚。但陈寅恪先生这首诗的‘流辈争推续史功’，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总之，若要说到‘流辈’、‘流俗’，自以这篇《报任安书》为著名。

且先不说什么是陈寅恪先生的‘女学’？司马迁谓：“身直为闺阁之臣，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先看看《红楼梦》有什么‘闺阁之学’？《红楼梦》第一回所用的‘俗’字也甚多，与这篇《报任安书》大有关系！

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石头记甲戌抄阅再评本》凡例）

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第一回）
那僧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第一回）

警幻道：“意淫二字，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令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君独为我闺阁增光，见弃于世道。”（第五回）

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哪里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一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第一回）

宝玉道：“大约骚人咏士，以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想因被世间俗恶听了，他便以野史纂入为证，以俗传俗，以讹传讹，都认真了。”众人都摇身赞妙。（第十七回）

宝玉之言，大意如此：“这就是世间的恶浊流俗之人，或情或痴，见到香花野草、闺阁女儿的《红楼梦》《石头记》，就以俗传俗，以讹传讹，都认真的当作色情小说醉淫起来了。”

宝玉又念道：“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得意人。”（第七十八回）

‘明闺阁’就是‘明朝廷’，只有听说过‘唐突朝廷’，倒没有听说过‘唐突閨閣’的。这个是否《红楼梦》的新发明，则待通人识之！

宝玉笑道：“论交之道，不在肥马轻裘，即黄金白璧，亦不当锱铢较量。倒是这唐突闺阁，万万使不得的。如今我越性将‘公子’‘女儿’改去，竟算是你诔她的倒妙。况且素日你又待她甚厚，故今宁可弃此一篇大文，万不可弃此‘茜纱’新句。竟莫若改作‘茜纱窗下，小姐多情；黄土垄中，丫鬟薄命。’如此一改，虽于我无涉，我也惬怀的。”（第七十九回）

　　这一日，宝玉...看了一回《南华经》。正看至《外篇•胠箧》一则，其文曰：“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看至此，意趣洋洋，趁着酒兴，不禁提笔续曰：“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第二十一回）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
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一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第一回）

‘闺阁’之词，是否就是司马迁‘身直为闺阁之臣’的‘朝廷’之意呢？石头笑答道：“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那谁个才不是俗人呢？

《红楼梦》里头之‘可以迷眩缠陷天下’的众多美人，既聪慧灵巧，又复楚楚动人。天下众多凡夫俗人、饥汉饿客，虽然未能目睹仙姿、亲承香澤、恭領音旨，却早已心为之驰、魄为之夺。复神魂颠倒，醉于众香国之红妆裙下，谁又会想起那些理治之书呢？《道德经》早有明訓：“上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李白《赠段七娘  全唐诗卷184_46 》
罗袜凌波生网尘，那能得计访情亲。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

孟郊《偶作  全唐诗卷373_25》
利剑不可近，美人不可亲。利剑近伤手，美人近伤身。道险不在广，十步能摧轮。情爱不在多，一夕能伤神。

韩愈《醉后  全唐诗卷337_7》
　　煌煌东方星，奈此众客醉。初喧或忿争，中静杂嘲戏。淋漓身上衣，颠倒笔下字。人生如此少，酒贱且勤置。

韩愈《醉赠张秘书  全唐诗卷337_8》
　　人皆劝我酒，我若耳不闻。今日到君家，呼酒持劝君。为此座上客，及余各能文。君诗多态度，蔼蔼春空云。
东野动惊俗，天葩吐奇芬。张籍学古淡，轩鹤避鸡群。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诗成使之写，亦足张吾军。
所以欲得酒，为文俟其醺。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氛氲。性情渐浩浩，谐笑方云云。此诚得酒意，馀外徒缤纷。
长安众富儿，盘馔罗膻荤。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今我及数子，固无莸与薰。
险语破鬼胆，高词媲皇坟。至宝不雕琢，神功谢锄耘。方今向太平，元凯承华勋。吾徒幸无事，庶以穷朝曛。

‘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说得好笑，韩愈还有别的訓子警句：‘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连毛公也好像听说过，且作过重要指导和訓示。不过有没有说过出处？就不知道！

1939年5月20日，毛泽东在延安在职干部教育动员大会上发表讲话，其中谈到了学习历史的问题。他说：“古人讲过：‘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就是说：人不知道古今，等于牛马穿了衣裳一样。什么叫‘古’？‘古’就是‘历史’，过去的都叫‘古’……‘今’就是现在。我们单通现在是不够的，还须通过去。延安的人要通古今，全国的人要通古今，全世界的人也要通古今，尤其是我们共产党员，要知道更多的古今。”（《环球视野》摘自2006年第3期《党的文献》）

韩愈《符读书城南  全唐诗卷341_1》（节录）
“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潢潦无根源，朝满夕已除。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誉。”

意思就是说：人如果没有道德教化过，就不知道头尾根源；如又不能通晓古今之事，那就如同马、牛等等性畜穿着衣服，那么人就和禽兽相近了。

毛公说读了《红楼梦》六次，就看出了《红楼梦》的主旨就是‘补天’，是一本‘政治之书’。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那毛公底政治触觉的水平，比起那些色中饿鬼、淫痴饥客、红学家、绿学家等等，就高明一百倍！

我上次写了一万字，《西游记》加上《红楼梦》，东南西北的说过洞山初禅师的奇怪偈子：“五台山上云蒸饭，佛殿阶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餃子，三箇猢猻夜簸錢。”不过就是说女娲氏炼石补天的‘补天’而已！
请参见“说说《红楼梦》：‘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说说《西游记》：‘刹竿子’（十一）”

那些‘红祿学’说了一百年，连题目《红楼梦》、《石头记》的典故出处都不知道；那些小话头如‘宁荣两府、宝玉、黛玉、一僧一道、空空道人’等等，通通不识。韩愈有说‘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虽得一饷乐，有如聚飞蚊。’

《红楼梦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曹雪芹先生笑道：“说你空，原来你肚里果然空空。”

我说了许多关于那些禅宗的有趣话头如‘弄无尾巴猢狲’和‘猿猴化去尾难逃’等等，根源在那里？谁先骂人不知道根源？谁先骂人无头无尾？‘空空道人’是谁？

《论语  子张第十九》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堕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红楼梦》的“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空对’也就是‘空对空，空空如也’！‘澌澌’就是一对空，空空如也，茫茫然什么都不会，只听到风雪的声音！

白居易《长恨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都不见。”
很多人喜欢吹牛，也是游谈无根、无头无尾、腹里草莽、肚中空空的！

孔子所说的，意思大概是“有粗鄙无学的人来谈东说西，我就叩问其人的文武之道。然而来人的头尾两端都是空空如也，那他懂得什么，我不知道啊！”

《容斋随笔  卷三  陈季常》有一则有趣的‘河东狮吼’，苏东坡写了一首诗取笑陈慥：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谈空说有’，陈季常也喜欢谈佛学说禅宗，‘拄杖落手心茫然’，就是无头无尾，心下茫茫然。看了也不知道‘狮子吼菩萨’的，就肯定也不知道《红楼梦》《石头记》《西游记》话头的出处，也是心下茫茫然！

佛学禅宗都有一个大公案、大话头，也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典故，就是：“生公说法，顽石点头。”
《西游记》作者就说他已经参通了这个大公案大话头，所以《西游记》第一回说到孙悟空的出处，是‘三阳交泰产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红楼梦》《石头记》呢？更好笑！《第一回》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

同安常察禅师有一首名偈《祖意》：‘祖意如空不是空，灵机争堕有无功。”
《西游记》说‘假他名姓配丹成’，‘空’也是一个假名而已！

‘谈空说有’，原是《楞伽经》的大话头，佛称为‘二见论’，兹引录几段：

《楞伽阿跋多罗宝经  卷第一  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佛告大慧。
大慧。云何外道论恶见共。所谓自境界妄想见。不觉识自心所现。分齐不通。大慧。愚痴凡夫性。无性自性第一义。作二见论。
大慧。彼堕二见。不解心量。自心境界。妄想增长。身受用建立。妄想限量。大慧。一切法性。亦复如是。离有无不应作想。
大慧。藏识摄所摄相转。愚夫堕生住灭二见。悕望一切性生。有非有妄想生。非贤圣也。

这个‘空空如也’，若是没能引起共鸣，那就很可惜了！

《虚堂和尚语录  卷第七》：“瞎驴一蹈两头空，便与寻常路不同。寸步却成千里隔，纷纷多在半途中。”
‘瞎驴一蹈两头空’，是那两头？是脚头、光头！两头空，脚跟还未点地！
什么是‘瞎’？
《大般涅槃经  卷第二十一》世尊告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摩诃萨言：“譬如盲人不见日月，良医疗之则便得见。’
《佛說不增不減經》佛說：“舍利弗！此大邪見諸眾生等，以是見故生盲無目，是故長夜妄行邪道，以是因緣於現在世墮諸惡趣。”
‘便与寻常路不同’，和尚披上了袈裟，就自觉身份不同了！韩愈骂人‘马牛如襟裾’，《红楼梦》《西游记》也常用‘衣服’的典故讽刺人，是什么根源头尾？我不好说，因为太难听了，请先猜猜！‘寸步却成千里隔，纷纷多在半途中。’

这是说和尚、僧人的，同安察禅师所说的‘两手空空’公案，也是挺有趣的！

《五灯会元  卷第六  青原下六世  九峰虔禅师法嗣  同安常察禅师》
问僧：“甚处来？”曰：“五台。”
师曰：“还见文殊么？”僧展两手。
师曰：“展手颇多，文殊谁睹？”曰：“气急杀人。”
师曰：“不睹云中雁，焉知沙塞寒。”

“不睹云中雁，焉知沙塞寒。”这个同安察禅师的话头，谁个会参？
《红楼梦  第四十九回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有一个谜，‘水向石边流出冷’。（湘云道：“那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这个谜就说明了作者参通了这个同安察禅师的话头。这等参禅的水平，《红楼梦》之后也就没有见过！谜底中有谜底，拆字的都错，猜到了要小心，莫要笑死！
《红楼梦》对于‘寒’和‘衣服’的合拼运用，可以说是千古未闻的精微深妙！

《红楼梦  第一回》
士隐听了，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
士隐本是有宿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彻悟。因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解注出来何如？”道人笑道：“你解，你解。”

士隐乃说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韩愈《君子法天运  全唐诗卷337_4》
君子法天运，四时可前知。小人惟所遇，寒暑不可期。利害有常势，取舍无定姿。焉能使我心，皎皎远忧疑。

《红楼梦》这个‘寒’（116字）‘冷’（347字）‘雪’（297字）的话头甚多，得慢慢看！

罗伦斯  20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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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 23:23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楼主啊，你悲剧了。九十一回后的事也拿来当真的红楼来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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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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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4 18:12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哈哈！无头无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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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4 10:52 资料短消息只看该作者

说说《红楼梦》：‘满纸’与‘猪’（上）

说说《红楼梦》：‘满纸’与‘猪’（上）

《红楼梦  第三十八回》
咏菊　潇湘妃子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上回说了一些话头：‘生公说法，顽石点头’、孔子‘空空如也’、《西游记》‘仙石胞含日月精’、‘水向石边流出冷’、‘瞎驴一蹈两头空’、‘不睹云中雁，焉知沙塞寒’、‘佛殿阶前狗尿天’、《红楼梦》的‘空空道人’、好了歌’‘闺阁之学’‘女娲氏炼石补天’‘水向石边流出冷’、韩愈‘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毛公说《红楼梦》等等...

‘片言谁解诉秋心？’懂了这首诗，就有点消息了，说不定就会‘水向石边流出冷’的旨意了！
会不会看《红楼梦》，不在吹牛，一句半句就知道了！

韩愈《符读书城南  全唐诗卷341_1》（节录）
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潢潦无根源，朝满夕已除。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誉。

‘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上回就说过，毛公曾经用来作过重要的指导和訓示。
毛公又有一首‘登庐山’（1959年）：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陶潜，一名渊明，字元亮，东晋诗人。他曾经做过彭泽县令，故称陶令。《红楼梦  第三十八回》‘簪菊’也有“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

《红楼梦  第四十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儿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关于这句，所见到的都说错了！《红楼梦》这首‘咏菊’诗就难解得很，片言谁解诉‘秋心？’

现在许多人喜欢说关于陈寅恪先生的事情，其中有几个话头就最是难解：‘为王国维作作的碑文’、《金明馆》的出处、为何写《柳如是别传》、《柳如是别传》‘缘起’的购买红豆事件。先看看《柳如是别传》‘缘起’和‘序’：
　　　　
《柳如是别传》缘起
咏红豆
昔岁旅居昆明，偶购得常熟白茆港钱氏故园中红豆一粒，因有笺释钱柳因缘诗之意，迄今二十年，始克属草。适发旧箧，此豆尚存，遂赋一诗咏之，并以略见笺释之旨趣及所论之范围云尔。
东山葱岭意悠悠，谁访甘陵第一流。送客筵前花中酒，迎春湖上柳同舟。
纵回杨爱千金笑，终剩归庄万古愁。灰劫昆明红豆在，相思廿载待今酬。

《柳如是别传》题牧斋初学集并序
余少时见牧斋《初学集》，深赏其“埋没英雄芳草地，耗磨岁序夕阳天。洞房清夜秋灯里，共简庄周说剑篇。”

上两回说了这么多话头，可能最多人有兴趣也是《红楼梦》的旨意是否在吊明之亡，及后四十回的续书问题。试把这么多话头一併说之，看看有消息没有？

上回说到《论语  子张第十九》有‘空空道人’，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堕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两端’的‘文武之道’，说得最好笑的，要数《寒山子》：
一为书剑客，二遇圣明君。东守文不赏，西征武不勋。
学文兼学武，学武兼学文。今日既老矣，馀生不足云。

‘洞房清夜秋灯里，共简庄周说剑篇。’是否‘文武之道’？是否陈寅恪先生的‘秋心’？
请再留意‘送客筵前花中酒，迎春湖上柳同舟。’和‘洞房清夜秋灯里，共简庄周说剑篇。’这里先说《红楼梦》的半个笑话：‘水向石边流出冷’。为什么只说半个？因为半个已经笑噎了！

毛公引用韩愈的警句：‘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和‘刘项元来不读书’的一个笑话，也不知道这个不读书的‘老刘’是否就是上述《红楼梦》‘老刘’？

毛公说读了《红楼梦》六次，就看出了《红楼梦》的主旨就是‘补天’，是一本‘政治之书’。虽然毛公底政治触觉的水平，比起那些红学家、祿专家高明很多。但若是以毛公底‘补天’的水平，连‘人不通今古，马牛如襟裾’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再看《红楼梦》六万次，也都是‘水向石边流出冷’！

上回转载了‘刘项元来不读书’的笑话，余英时‘鼓励’刘心武去写“关于中国文化史、文学史的论著”，余英时信函中又轻描淡写的说‘老刘’“创造了前人所不知的‘秦学’”，那个所谓的‘秦学’就大概连‘空空道人’和《红楼梦》作者也是不知道的！《红楼梦》的话语，倒是奇特刻薄，“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钱谦益也曾经如此这般的开过吴梅村的玩笑，不过此或是谐谑之语，又或是另有所指，也未可知。
《柳如是别传》引了一则王应奎《柳南随筆》“顾仲恭大韶深于经学”云：“吾闻吴祭酒梅村尝问宗伯曰：有何异书可读？曰：十三经注疏耳。”

最近电视剧《纪晓岚》其中也有一段，就是和珅和纪晓岚以鱼为题目互相提问，纪晓岚问和珅‘同队鱼’典出何处，和珅答道：典出韩愈《读书城南》诗，‘少长聚嬉戏，不殊同队鱼’。

韩愈《符读书城南》（符，愈之子。城南，愈别墅）
木之就规矩，在梓匠轮舆。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欲知学之力，贤愚同一初。
由其不能学，所入遂异闾。两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少长聚嬉戏，不殊同队鱼。年至十二三，头角稍相疏。
二十渐乖张，清沟映污渠。三十骨骼成，乃一龙一猪。飞黄腾踏去，不能顾蟾蜍。一为马前卒，鞭背生虫蛆。
一为公与相，潭潭府中居。问之何因尔，学与不学欤。金璧虽重宝，费用难贮储。学问藏之身，身在则有馀。
君子与小人，不系父母且。不见公与相，起身自犁鉏。不见三公后，寒饥出无驴。文章岂不贵，经训乃菑畬。
潢潦无根源，朝满夕已除。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誉。时秋积雨霁，新凉入郊墟。
灯火稍可亲，简编可卷舒。岂不旦夕念，为尔惜居诸。恩义有相夺，作诗劝踌躇。

和珅的学问这么大，若是问他‘鲁鱼亥豕’典出何处？也说不定他就能马上回答：张衡《经史阁四言诗》！
网上那些在谷歌百度把‘鲁鱼’和‘亥豕’打成百杂碎的拆字猜谜，都是错的！
《红楼梦  第八回》有分教：“早知日后闲争气，岂肯今朝错读书！”

‘刻舟求剑’和‘胶柱鼓瑟’併在一起，又典出何处？若是乾隆帝问和珅，和珅就肯定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问我，那只好先说说笑话！

《红楼梦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曹雪芹先生笑道：“说你空，原来你肚里果然空空。既是假语村言，但无鲁鱼亥豕以及背谬矛盾之处，乐得与二三同志，酒余饭饱，雨夕灯窗之下，同消寂寞，又不必大人先生品题传世。似你这样寻根问底，便是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了。”

韩愈《符读书城南》的‘一龙一猪’，《红楼梦》第八十三回也用上了。
周瑞家的笑道：“就是那庙里的老道士送给宝二爷的小金麒麟儿。后来丢了几天，亏了史姑娘捡着还了他，外头就造出这个谣言来了。奶奶说这些人可笑不可笑？”
凤姐道：“这些话倒不是可笑，倒是可怕的。咱们一日难似一日，外面还是这么讲究。俗语儿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又是个虚名儿，终究还不知怎么样呢。”

‘一龙’的‘金璧虽重宝’比‘宝二爷的小金麒麟儿’、‘一为公与相’比‘人怕出名’、‘一猪’的‘行身陷不义，况望多名誉’比‘是个虚名儿，终究还不知怎么样’，且看下回分解！

《红楼梦  第五十三回　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
贾珍看了，命交与赖升去看了，请人别重这上头的日子。因在厅上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只见小厮手里拿着个禀帖，并一篇帐目，回说：“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贾珍道：“这个老砍头的今儿才来。”说着，贾蓉接过禀帖和帐目，忙展开捧着，贾珍倒背着两手，向贾蓉手内看去，那红禀帖上写着：“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贾珍笑道：“庄家人有些意思。”贾蓉也忙笑说：“别看文法，只取个吉利罢了。”一面忙展开单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瓟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瓤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红楼梦》这一回就特别多‘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
红祿专家研究了一百年，也不知道猪从何来，典出何处？何太痴耶！
岂忘记了第一回《红楼梦》石头笑道：“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汉书食货志》有一回的‘猪’也特别的多！

《汉书  卷二十四下　食货志第四下》
羲和置命士督五均、六斡，郡有数人，皆用富贾。落阳薛子仲、张长叔、临菑姓伟等，乘传求利，交错天下，因与郡县通奸，多张空簿，府臧不实，百姓俞病。莽知民苦之，复下诏曰：“夫盐，食肴之将；酒，百药之长，嘉会之好；铁，田农之本；名山、大泽，饶衍之臧；五均、赊贷，百姓所取平，卬以给澹；铁布、铜冶，通行有无，备民用也。此六者，非编户齐民所能家作，必卬于市，虽贵数倍，不得不买。豪民富贾，即要贫弱，先圣知其然也，故斡之。每一斡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奸吏猾民并侵，众庶各不安生。后五岁，天凤元年，复申下金、银、龟、贝之货，颇增减其贾直。而罢大、小钱，改作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首长八分有奇，广八分，其圜好径二分半，足枝长八分，间广二分，其文右曰“货”，左曰“布”，重二十五铢，直货泉二十五。货泉径一寸，重五铢，文右曰“货”，左曰“泉”，枚直一，与货布二品并行。又以大钱行久，罢之，恐民挟不止，乃令民且独行大钱，与新货泉俱枚直一，并行尽六年，毋得复挟大钱矣。每壹易钱，民用破业，而大陷刑。莽以私铸钱死，及非沮宝货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胜行，乃更轻其法；私铸作泉布者，与妻子没入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举告，与同罪；非沮宝货，民罚作一岁，吏免官。犯者俞众，及五人相坐皆没入，郡国槛车铁锁，传送长安钟官，愁苦死者什六七。作货布后六年，匈奴侵寇甚，莽大募天下囚徒、人奴，名曰猪突豨勇，壹切税吏民，訾三十而取一。又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吏，皆保养军马，吏尽复以与民。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徭役烦剧，而枯、旱、蝗虫相因。又用制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奉禄，而私赋敛，货赂上流，狱讼不决。吏用苛暴立威，旁缘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贫者无以自存，起为盗贼，依阻山泽，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淫日广，于是青、徐、荆楚之地往往万数。战斗死亡，缘边四夷所系虏，陷罪，饥疫，人相食，及莽未诛，而天下户口减半矣。
自发猪突豨勇后四年，而汉兵诛莽。后二年，世祖受命，荡涤烦苛，复五铢钱，与天下更始。

‘匈奴侵寇甚，莽大募天下囚徒、人奴，名曰猪突豨勇。’

《红楼梦》第八十三回的‘小金麒麟儿’和‘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又是个虚名儿。’不知道其与第四十回的‘老母猪不抬头’有关系没有？

《红楼梦  第四十回　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贾母这边说声‘清’，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
《红楼梦》的“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又典出何处？

‘老刘、老刘’是谁？谁的‘食量大似牛’？逆臣夺国之事算不算大？看看《汉书》记载了发生在刘汉（刘邦汉朝）的夺国之事，其中有一个历史上的‘太君’是真的‘汉家刘姥姥’！

《汉书卷九十八　元后传第六十八》
初，汉高祖入咸阳至霸上，秦王子婴降于轵道，奉上始皇玺。及高祖诛项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玺，世世传受，号曰汉传国玺，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舜素谨敕，太后雅爱信之。舜既见，太后知其为莽求玺，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恩义。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余，天下岂有而兄弟邪！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变更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详玺为，而欲求之？我汉家老寡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可得！”太后因涕泣而言，旁侧长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良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邪！”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

元后的名句：“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富贵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利时，夺取其国，不复顾恩义。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余，天下岂有而兄弟邪！”意谓狗猪亦鄙薄其人，不肯食其所馀，极言人品之低下惡劣、猪狗不如！

《红楼梦》第七回却也说到这个“‘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那宝玉自见了秦钟人品，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红楼梦  第一百五回　锦衣军查抄宁国府　骢马使弹劾平安州》
贾政在外，心惊肉跳，拈须搓手的等候旨意。听见外面看守军人乱嚷道：“你到底是那一边的？既碰在我们这里，就记在这里册上。拴着他，交给里头锦衣府的爷们！”贾政出外看时，见是焦大，便说：“怎么跑到这里来？”焦大见问，便号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连爷还不知道焦大跟着太爷受的苦，今朝弄到这个田地！珍大爷、蓉哥儿都叫什么王爷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擉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象猪狗似的拦起来了。所有的都抄出来搁着，木器钉得破烂，磁器打得粉碎。他们还要把我拴起来。我活了八九十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那里倒叫人捆起来！我便说我是西府里，就跑出来。那些人不依，押到这里，不想这里也是那么着。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罢！”说着撞头。

《晋书  卷六六  列传第三十六  陶侃》
侃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其励志勤力，皆此类也。太兴初，进号平南将军，寻加都督交州军事。及王敦举兵反，诏侃以本官领江州刺史，寻转都督、湘州刺史。敦得志，上侃复本职，加散骑常侍。时交州刺史王谅为贼梁硕所陷，侃遣将高宝进击平之。以侃领交州刺史。录前后功，封次子夏为都亭侯，进号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及王敦平，迁都督荆、雍、益、梁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余如故。楚郢士女莫不相庆。侃性聪敏，勤于吏职，恭而近礼，爱好人伦。终日敛膝危坐，阃外多事，千绪万端，罔有遗漏。远近书疏，莫不手答，笔翰如流，未尝壅滞。引接疏远，门无停客。常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

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则加鞭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养望自谓宏达邪！”

陶侃曰：“樗蒱者，牧猪奴戏耳！”樗蒱者，赌博也！欲要夺取别人之国的行为可是人世间的大赌博！

第四十回最好笑的，是“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想来‘元后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也是要站起身来的！却不知道是否暗喻‘清朝’？
第一百五回最好笑的，是“今朝弄到这个田地！”那个《红楼梦》的‘今朝’又是否意指‘金朝’‘清朝’‘满清朝’？也用不着去猜了吧！

“今朝弄到这个田地！珍大爷、蓉哥儿都叫什么王爷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擉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像猪狗似的拦起来了。”
‘不成材料’就是‘无材可去补苍天’的‘材’，极言讽刺了‘今朝弄到这个田地’！

今朝‘红学’弄到这个田地，红祿专家也不知道‘满一都谁’！《红楼梦》明白说了‘补天’，也没知道发明了浑天仪的张衡，也不知道第一百廿回‘鲁鱼亥豕’的《经史阁四言诗》。第一回‘天上一轮才捧出’，捧出谁？

‘都叫什么王爷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擉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像猪狗似的拦起来了。’猪从何来？猪屋、猪宫、猪室又从何来？典出何处？原来《汉书》称这个‘拦着猪狗的空房’为‘凶虚’！

《汉书  卷九十九》
张竦奏曰：“臣闻古者畔逆之国，既以诛讨，则猪其宫室以为污池，纳垢浊焉，名曰凶虚，虽生菜茹，而人不食。四墙其社，覆上栈下，示不得通。辨社诸侯，出门见之，著以为戒。方今天下闻崇之反也，咸欲骞衣手剑而叱之。其先至者，则拂其颈，冲其匈，刃其躯，切其肌；后至者，欲拔其门，仆其墙，夷其屋，焚其器，应声涤地，则时成创。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齿焉。何则？以其背畔恩义，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远，嘉幸得先闻，不胜愤愤之愿，愿为宗室倡始，父子兄弟负笼荷锸，驰之南阳，猪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毫社，以赐诸侯，用永监戒。愿下四辅公卿大夫议，以明好恶，视四方。”

张竦说：“古时征讨了叛逆之国，就在其宫室养猪，搅得肮脏污秽不堪，就称之为‘凶虚’。那种地方所生的苦菜根，连人都不能食用。又用墙将宫室的东南西北四面堵着，上部遮蔽了不许其见天日，下部则用栅栏围起来，就是不让其宫室与外界交通。目的就是让其他的诸侯，出门能够见到之后，就能深著以为警戒。”

至于宗室的‘叛臣逆子’呢，张竦说：‘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齿焉。何则？以其背畔恩义，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远，嘉幸得先闻，不胜愤愤之愿，愿为宗室倡始，父子兄弟负笼荷锸，驰之南阳，猪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毫社，以赐诸侯，用永监戒。’

‘则猪其宫室以为污池’，所以《红楼梦》的‘池’（《红楼梦》有47项）、大多是‘清池’，试说大观园其中的一个‘池’！

《红楼梦  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怡红院迷路探曲折》
　　诗曰：豪华虽足羡，离别却难堪。博得虚名在，谁人识苦甘？

说着，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中。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之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贾政与诸人上了亭子，倚栏坐了，因问：“诸公以何题此？”

这个是‘博得虚名在’的‘大观园’，就是上述的‘凶虚’！谁人识苦甘？
‘白石为栏，环抱池沿’，就是上述的‘四墙其社，覆上栈下，示不得通’的‘猪其宫室以为污池’！什么是‘白石’？可不是白色的石！

《汉书  卷九十九》
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征明礼者宗伯凤等与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丧三年。奏尊孝成庙曰统宗，孝平庙曰元宗。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列侯广戚侯显等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兄弟不得相为后。乃选玄孙中最幼广戚侯子婴，年二岁，托以为卜相最吉。是月，前辉光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命群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

王莽欲篡汉，伪做‘丹书白石’诈诳天下，为世人所笑。后来人就以‘白石’的典故讽喻那些不知恩义的叛臣逆賊。《红楼梦》这段文字的‘石’字甚多，至于‘清溪泻雪，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磴穿云，石桥之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贾政与诸人上了亭子，倚栏坐了’其中的话头就太多了。

‘兽面衔吐’，‘兽面’来说话吹牛？这两个字很奇怪，《红楼梦》有很多奇异诡黠的用字难以通解，却又似乎另有隐喻暗旨，此所以引人入胜，读之其乐无穷。‘兽面’有何所指？已经明白告诉了读者‘清溪泻雪，白石为栏’，那就只能是‘造反’的‘清’‘兽面’！

这段文字的‘石’字甚多，有那个‘清兽面’因为‘石’而‘造反’的？原来是《水浒传》中的人物，‘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的‘青面兽’杨志！

《水浒传  第十一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林冲打一看时，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纵；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巾，挺手中朴刀，高声喝道：“你那泼贼！将俺行李财帛那里去了。”
那汉道：“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流落在此关西。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处避难。”

原来《红楼梦  第七十八回》又说到这个‘宝刀’：
贾政道：“你只顾用这些，但这一句底下，如何能转至武事？若再多说两句，岂不蛇足了？”宝玉道：“如此，底下一句转煞住，想亦可矣。”贾政冷笑道：“你有多大本领？上头说了一句大开门的散话，如今又要一句连转带煞，岂不心有余而力不足些？”宝玉听了，垂头想了一想，说了一句道：“不系明珠系宝刀。”
宝玉又念道：“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得意人。”

怎么知道这个‘忠义明闺阁’的‘宝刀’就是‘青面兽’杨志的‘朴刀’呢？
就是因为《水浒传》‘带着抓角儿软头巾，挺手中朴刀’这句话，这个‘角巾’是明式的！‘明闺阁’，就是明朝廷，上回已经说过，下面再讨论。

《柳如是别传》也引了多首清诗中有‘角巾’一词。用上这个典故，有怀念前明衣冠及追忆故国之意！《柳如是别传》更引了周吉甫晖《续金陵琐事》‘万发皆齐’条云：“太祖一夕微行至神乐观，见一道士结网巾。问曰：此何物耶？对曰：此网巾也，用以裹之头上，万发皆齐矣。次日，有旨召神乐观结网巾道士，命为道官，仍取其网巾，遂为定式。”

《题冼玉清教授修史图诗三首　陈寅恪先生（一九五O年一月）》　　
　　流辈争推续史功，文章羞与俗雷同。若将女学方禅学，此是曹溪岭外宗。
　　国魂销沉史亦亡，简编桀犬滋雌黄。著书纵具阳秋笔，那有名山泪万行。　　
　　千竿滴翠斗清新，一角园林貌得真。忽展图看长叹息，窗前东海已扬尘。

这几首诗写于一九四九年大典之后，我每次看都有悲喜交集之感。第三首那个‘一角’和‘东海’用得出神入化，摸着石头过河的毛公又怎能看！

第十七回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兽面’是指‘明朝宝刀’！《红楼梦》作者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七回又为什么用到《水浒传》的故事？再看一段‘金辉兽面’，原来答案在这里：

《第十七回》
行不多远，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贾政道：“这是正殿了，只是太富丽了些。”众人都道：“要如此方是。虽然贵妃崇节尚俭，天性恶繁悦朴，然今日之尊，礼仪如此，不为过也。”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贾政道：“此处书以何文？”众人道：“必是‘蓬莱仙境’方妙。”贾政摇头不语。宝玉见了这个所在，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月日的事了。贾政又命他作题，宝玉只顾细思前景，全无心于此了。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第一回）
（案：花间集温庭筠定西番三首其二：“楼上月明三五，琐窗中。”实有讽刺‘满把’是番外野蛮之意。）
只疑残粉涂金砌，恍若轻霜抹玉栏。梦醒西楼人迹绝，余容犹可隔帘看。（第四十八回）
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第十七回）

这个‘玉栏’与‘金辉’、‘满把’、‘金砌’、‘轻霜’排比，不知其与南唐李后主《虞美人》的‘雕栏玉砌’相去几何？

李煜《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五回》早有‘朱栏白石’，而《第十七回》又有‘朱栏板桥’。

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第五回）
忽见桃柳中又露出一个条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第十七回）

李煜《虞美人》的‘雕栏玉砌’，和王莽诈诳天下的‘白石’，其实在《第十七回》早已引出：

《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怡红院迷路探曲折》
贾政刚至园门前，只见贾珍带领许多执事人来，一旁侍立。贾政道：“你且把园门都关上，我们先瞧了外面再进去。”贾珍听说，命人将门关了。贾政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自是喜欢。遂命开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贾政道：“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众人道：“极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说着，往前一望，见白石峻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贾政道：“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说毕，命贾珍在前引导，自己扶了宝玉，逶迤进入山口。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

‘那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典故出于李煜《虞美人》‘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贾政道：“你且把园门都‘关’上，我们先瞧了外面再进去。”贾珍听说，命人将门‘关’了。
这个‘关’字甚为诡异，是否就是‘擉在一处空房里，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像猪狗似的拦起来了’的‘拦’同义？

第十七回就有几个‘虚’字用得煞费心思，是否‘拦着猪狗的空房’或是《汉书》的‘凶虚’有关系，请君自参！

一、《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怡红院迷路探曲折》题诗曰：“豪华虽足羡，离别却难堪。博得‘虚’名在，谁人识苦甘？”
二、众清客在旁笑答道：“老世翁所见极是。如今我们有个愚见：各处匾额对联断不可少，亦断不可定名。如今且按其景致，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出来，暂且做灯匾联悬了。
三、贾政笑道：“这一处倒还罢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四、贾政又向众人道：“‘杏花村’固佳，只是犯了正名村名，直待请名方可。”众客都道：“是呀！如今‘虚’的，便是什么字样好？”

第十七回“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汉家宮室，竟然‘凿’成域外蛮番的新花样！实是讥笑讽刺那些不肖的汉家宗室子孙和叛臣逆賊（清太祖努尔哈赤曾经受明朝册封）。凡例‘盛席华筵终散场’及第三十八回的‘霜前月下谁家种’，就是有‘鹊巢鸠佔’的涵义。《诗经国风召南》：“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第一回“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出典就是温庭筠‘定西番’：“楼上月明三五，琐窗中。”实有讽刺‘满把’是番外蛮夷之意。）

‘西番草’，《红楼梦》里头有很多精奇古怪的‘草’名堂（请参“说说《红楼梦》：蔓草”），‘草头’、‘草姑娘’、‘草字辈’、又有很多‘艸字头’的话头，说也说不完！简单的就是：孔子说‘小人之德，草！’明请筆记和诗中则称呼清兵为‘草賊’、‘蚁賊’！

上回“说说《红楼梦》：三生石”说到瞿式耜‘浩气吟’的‘籍草为茵’，本来想与《红楼梦》的‘藉草枕块’一併说下去。可是读书到《周易集解》（屯：元、亨、利、贞。虞翻曰：造，造生也。草，草创物也。坤冥为昧，故“天造草昧”。成既济定，故曰“不宁”，言宁也），就只好打住！若是有人说得通《红楼梦》的‘草’，我叩头以谢！

说到易经屯卦，原来第十七回的‘兽面衔吐’就是《红楼梦》的‘划龙点睛’手笔。而‘白石台’的用典，是最为人所熟悉的是一首贾岛诗，是论及宗室之学习节义的。

贾岛《题虢州三堂赠吴郎中》（一作题虢州吴郎中三堂  全唐诗卷574_64）
无穷草树昔谁栽，新起临湖白石台。半岸泥沙孤鹤立，三堂风雨四门开。

吕温《吕衡州集》《虢州三堂記  唐文粹卷七十四》：
開元初，天子思二南之風，並選宗英共持理柄。虢大而近匪親，不居時惟五王出入。相授承平易理，逸政多暇考卜佳勝。作為三堂三者，明臣子在三之節堂者，勵宗室克搆之義。豈徒造適，亦實垂訓。居徳樂善，何其盛哉。）

韓愈《奉和虢州刘给事使君三堂新题二十一咏之四  月台  全唐诗卷343_45》
南馆城阴阔，东湖水气多。直须台上看，始奈月明何。

‘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这个麻烦，因为虎皮石砌城墙的根部，有可能是清式，又或非民间所能用。俱未敢自信，待通人指教。‘白石台矶’的‘矶’字，感觉有点奇怪。‘矶’，《说文解字》释‘大石激水也’。海水边大河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才称为‘矶’，如孟浩然《经七里滩》：“钓矶平可坐，苔磴滑难步。”室內之庭景园林小池塘小水边或者未必适合。

“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究竟有何所指？汉家宫室，竟然‘凿’成域外蛮番的新花样！
检索四库全书《蘭州紀略  卷十九/卷廿十》，乾隆想在蘭州外城用‘虎皮石’，后来却因为成本太高而作罢！

《文淵閣  四庫全書  蘭州紀畧卷二十  癸亥》
李侍堯奏言：查蘭州大城毋庸展築新工，止須完葺舊城。仰荷聖明指示，欽遵辦理至華林山建築土堡或加砌磚工或改用虎皮石，復蒙諭旨垂詢。臣查省城附近諸山，俱係土岡聮屬向不産石，須於九十里之外打磨溝地方採取。計算開採價脚及灰觔匠工，較原估土堡加増銀三萬二千六百六十餘兩。若燒磚加砌計，増銀一萬五千四百四十餘兩，是磚工較省於石工。至甘省土堡甚多，若加工堅厚儘為鞏固。其中建設兵房駐劄兵丁均敷安置，自不如節省之為便。華林山堡似可仍用土工，但使工歸實用自能堅固永久。奏入
上從之

《文淵閣  四庫全書  大清會典則例  卷一百二十八》
虎皮石，見方一丈高二尺五寸，每方銀四兩九錢二分八釐。
《文淵閣  四庫全書  日下舊聞考  卷七十三》
増外火噐營房在長河西岸藍靛厰後。官廨一千二十四楹、官厅義學等房六十楹、礟甲連房六千三十八楹、圍牆大門樓四座、看牆八道、周圍門樓三千一百七十六座、虎皮石院牆長二萬七丈有竒、曲尺牆三千一百四十座、外圍大牆長一千一百六十六丈有竒隨門平。（八旗冊）

‘盛京三陵’、‘关外三陵’是指沈阳市东北的‘福陵’、沈阳市的‘昭陵’、新宾县‘永陵’。清福陵是清朝皇室命名的第一座祖陵，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及其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氏（叶赫纳喇氏）的陵墓。清福陵始建于1629年（后金天聪三年），1636年（崇德元年）大清建国，四月十二日正式定陵号为“福陵”，到公元1651年（清顺治八年）基本建成。福陵坐落在沈阳市东北11公里处。故又称东陵。‘福陵’却有《红楼梦》‘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的花样！

检索了关于《盛京通志》‘虎皮石墙’的‘福陵堤工’，原文甚长，节录如下：

《盛京通志  卷一百二十九  福陵前隄工議　乾隆丙辰  莊親王允禄　據多羅淳郡王等奏稱》
臣福彭原奏交該將軍会同工部嵗修防护，又上年淳郡王等原奏開濬引河南岸止寛五丈，本年議開寛六十丈。又奏五皮石岸之南，地勢低窪而引河北岸有天然土岡，欲於東西兩邊包砌石岸共長三百丈。紧接天然土岡以防坍洗下面，填墊水窪長三百丈，上面鑲墊一律平髙長三百八十一丈以補内堂。今據髙其倬議，將虎皮石岸前所沖水坑亦應用土填平。兩旁包砌石岸俱宜低不宜髙。應比虎皮石墻低二尺五寸，上面仍宜用土葢培成天然小按之形，其引河南岸洪文瀾議開六十丈亦為過寛，原議開寛五丈亦覺少窄。

《第十七回》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说着，往前一望，见‘白石’峻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

恰巧的是，众‘清’客都是‘好了山’，‘白石’峻嶒或如鬼怪猛兽，上面苔藓藤萝，都是‘艹字头’的！

《第十七回》的石头甚多，用上‘青面兽’杨志的故事，就是影射导致宋朝衰败的‘花石纲’。这个‘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的‘玉石牌坊’，‘宝玉见了这个所在，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月日的事了’。

《第三十八回》有道：“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红楼梦》说了一百多年，连题目都不知。叠石堆沙，层层相因，愈说愈离谱，可怜的林黛玉姑娘！再看看是什么题目：
《甲戌本凡例》：《红楼梦》旨意。是书题名极多，《红楼梦》是总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
《红楼梦第一回》：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

《唐诗纪事  卷四十九  咏子规  蔡京》
千年寃魄化为禽，永逐悲风呌逺林。愁血滴花春艳死，月明飘浪冷光沉。
凝成紫塞风前泪，惊破红楼梦里心。肠断楚词归不得，劔门迢逓蜀江深。

‘红学’‘祿学’说了这么多年，‘红楼’、‘朱楼’的名字未识，连题目《红楼梦》、《石头记》的典故出处都不知道。这个‘惊破红楼梦里心’的蔡京，可不是‘花石纲’的领导蔡太师。刘项元来不读书，也是可以当领导的。

《送前进士蔡京赴学究科  刘禹锡  全唐诗卷359-10》
耳闻战鼓带经锄，振发声名自里闾。已是世间能赋客，更攻窗下绝编书。
朱门达者谁能识，绛帐书生尽不如。幸遇天官旧丞相，知君无翼上空虚。

俞平伯说：“一切红学都是反《红楼梦》的。即讲的愈多，《红楼梦》愈显其坏，其结果变成‘断烂朝报’，一如前人之评春秋经。笔者躬逢其盛，参与此役，谬种流传，贻误后生，十分悲愧，必须忏悔。”
（俞平伯《宗师的掌心》，写于1979年，原载香港《明报月刊》，引自《红楼》杂志1995年第3期。）

　　罗伦斯 20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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