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兴势,兴势(09.04.27更新,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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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4:33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兴势,兴势(09.04.27更新,待续)



    天还没亮,刘敏就急匆匆叫开了我的大门。
    紧急军情:曹爽任命夏侯玄为征西将军,都雍、凉州诸军事,雍州刺史郭淮为夏侯玄军前锋;曹爽自己也从长安率七万余人出发与夏侯玄的七万余人会合,由骆谷合兵,自骆谷口向汉中进逼而来。
    披起长衣就向外走的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心头一沉。

    已经是三月的春日了,汉中依旧尘土漫天,阴阴沉沉的衬着寒意。我和刘敏骑上马,直奔汉中军营。
    刘敏眼视着前方,皱着眉头说:“王将军,汉中现在只有不到三万兵马,曹爽这场硬仗,不好打啊!”
    “想想真是好笑啊,”我也苦着脸一笑,“去年公琰才把汉中交给我,这小子开了春就打过来,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对了,最近有公琰的消息没?”
    刘敏是蒋琬的表弟,所以我们平时说起话来都很随意。
    “还是老样子,身体不好,事事还要操心。”刘敏摇了摇头。
    我叹口气,仰首向涪城方向望去,那清瘦的脸庞益见清晰。

    第一次知道蒋琬,是丞相决意北伐的朝堂上,在《出师表》中特意点出留守处理内政的名单里。从那个时候起,到丞相逝世,我们文武殊途,相交也十分有限。后来就听说,丞相临终前密表主公,让他来接替相务,而这个新上任的百官之首,在随即开始的朝会中,面对着哀戚的官员和突如其来的升迁,既无悲伤之色,又无过望之举,言行举止如平日一样,就像......像当年先主去世后诸葛丞相所做的一样,于是包括主上在内的蜀汉,才逐渐地适应了那段不可能适应的日子,直到今天。
    这几年来,公琰除了经营内政外,对军事更是操劳,他提出的“乘水东下由汉,沔袭魏兴、上庸”的想法,我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虽不甚了解,却也不能说是完全支持。也许,还是我的想法太悲观吧。而今他已病重在床,还要强自支撑着主持伐魏的军务,实在是......
    我回过头,对刘敏叮嘱:“小敏,你写封信告诉公琰,他既然放心把汉中的防守交给我,就不要考虑这次魏军南来的事情,我王子均就是死也不会丢掉汉中!”
    说话间,汉中的议事大营已经近在眼前了。




    “子均,还有事么?”那天,也是在这汉中的军营,丞相笑眯眯地看着我,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刚和文长争执过的样子。
    那天,我静静地站在营帐中,正出神地望着他手上的羽扇。有人说,丞相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保持冷静。听到丞相的问话,我竟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你是因为文长的事来的吧?”他微微地摇着羽扇,“子均,你怎么看子午谷奇袭这个计划?”
    “我想,也许魏将军是对的呢。”我正了正身子,“我们很需要这场胜利。在陇右一直耗下去,魏军还是随时可以出军反扑,如果把长安直接攻占,陇右地区可以不战而定,丞相为什么不同意呢?我......我相信魏将军能做到的。”
    “我也相信,我想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信任他。”他站起身来,眼神里是灼灼的光彩。“要不然,我怎么会因为杨仪他们的事情这么难过啊!”
    他顿了顿,指着帐中的地图说:“子午谷的险要,我想子均深知地理,就不用我赘言了。韩信曾经做到了,但他是在赌,用他的才智,押上他的整个军队!而我们,没有人是韩信,蜀汉,也没有这个赌本。”他的脸回转向我,目光黯淡下来,“蜀汉,也不能没了文长,你明白么?”   




    此刻的营帐,与那一年的秋天,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缺了主帅案前,那把羽扇。
    他就是那么自然地把羽扇递给我,我惊讶的忘了去接,因为幼常曾告诉我,这把羽扇是黄夫人赠与丞相的定情信物,这二十多年来他几乎是扇不离身,连擦拭羽扇都是他自己来。
    “我看你时时注意它,拿着好好看看。”他的声音似乎永远这么温和。
    我么?一个沉寂了十几年的降将?我回转头看四周,营帐中再没有别的人,侍立的童儿抿嘴一笑,示意我去接。
    我双手局促地在衣上擦了擦,接过这把引人注目的羽扇。我的第一念头是,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羽扇不也正是因为这个人而具备了特别的意义么?
    “王将军,听说你用剑很好,你来试试用羽扇来演练你的剑招如何?”
    我闻言也不推辞,向丞相微微一揖,便以羽为剑,将“风龙七诀”行云流水施展开来。
    只一霎,营帐中顿时风劲大起,站在丞相身后侍童的衣袂也飘然有声。我边挥扇,心中边暗暗奇怪,本来流畅的剑招,用起羽扇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轻灵迅捷的招数每每被羽扇破风的阻力所碍,手上的羽扇也感到越来越沉重。“七诀”甫一结束,我立即定下身来,却自觉已出了半身的汗。
    “丞相,此扇莫非有什么机关么?小将觉得甚是费力呢,而且是越来越重。”我又看了看轻盈的羽扇,依旧看不出端倪,于是将羽扇呈给丞相,问道。
    “扇者,慎也。这是阿绶送我羽扇时说的话,就是提醒我,时时要小心谨慎。挥羽之际,徐缓则能持久,疾急反事倍功半,这是自然的道理啊。身为一军主帅,要顾忌的就不是什么一时的得失和赌注一样的战役,需要看得更多更远啊!”
    “许多人喜欢‘出奇制胜’这个说法,可是大多人都忘了《兵法》上的原话:‘以正合,以奇胜’。单单想依靠奇兵就想常常得胜,难啊!蜀汉,不能赌,更不能输。”
    不能赌,更不能输。声犹在耳,羽已随斯人而去,伴青山埋黄土。
    我对着主帅的桌案,叹了口气。
    行参军杜祺正一脸沉重地携着厚厚的军情报告,领着众位将领走进来了。



    十六万对两万!!!
    这个震惊的消息让所有匆匆赶来的将军们沉默下来,杜祺谨慎地读完军情报告,抬起头对我说:“这次的魏军南下,是曹爽为了扬刀立威的第一战,他们是看准了汉中重兵转移到涪水而蒋大人病重这样的时机有备而来啊。况且现在汉中兵力微弱,我想,魏军现在来势汹汹,锐气难当 咱们兵少,不如退而固守汉、乐二城,魏军来就先让他们进来,咱们的军队等涪县援军到达再兵合一处也足以救援阳平关,将军,你看如何?。”
    “杜参军果然精通韬略,这的确是咱们汉中守军最好的出路了......”一直惴惴不安的苟安听到这里,不自觉地用手摸摸早上刚剃了一半的胡茬,笑着说。
    “参军何出此言?”我打断苟安的话,不客气地说道,“涪县离汉中千里之遥,如果被魏军攻占了阳平关据险为祸,我们就是蜀汉的罪人!我认为现在应该先遣军据守兴势,我自带兵马为后拒守关。如果魏军分兵向黄金戍,我便率千人自上而下攻之,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给涪城的援军争取更多时间,这才是上策。刘护军,杜参军,你二人可敢为兴势守军的前锋么?”
    “末将得令!”刘敏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杜祺却扭转头去,唤一名小校耳语几句,看着小校疾奔出去,杜祺朝我一笑:“还请王将军见个人再做决定才好。”
    整个营帐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疑问的神色在每个人脸上流动,甚至有人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微笑。每个人都知道杜祺当年紧随李严狐假虎威而大难临头又急忙反水上表弹劾李严的破事儿,诸葛丞相也因此对他颇为不喜,所以他这“行参军武略中郎将”的官衔戴了十几年都没个动静。好容易等来了吴懿守汉中,他刚费尽心思跟老爷子套上近乎,偏偏没待几年就薨了。汉中太守又被公琰指名由我接任,他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汉中“老人”。他心有怨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平素里我们见面倒还和睦,只是今天他又是为什么敢这么骄纵呢?
    那个人,是谁?


[ 本帖最后由 剑侠-王子均 于 2009-4-27 17: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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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7 19:00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在下是姜维将军的信使,”这个年轻人谦和微笑着说,“临行前,姜维将军说,一旦得到魏军南下的消息,便先用快马报讯于涪县,同时也将这封书信送呈王将军。”
    “且慢,你是说,姜镇西早在你来汉中的一个月前就已经预料到魏军南下的动向了么?”杜祺大声询问,颇有得色地环视营中众将。

    “的确是这样的。这是姜将军的亲笔书信,请王将军一阅。”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微一躬身,将方方正正的纸书递放在了主帅案前。

    我微微一笑:“你可知这书信中的内容么?”

    “在下只是一介信使,书信虽未加密封,然而在下无权察看,所以并不知其中内容。”来人一脸平静。

    “你莫不是不知道我家王将军不识字吧?哈哈哈哈!他只是想让你直接告诉他罢了!”杜祺笑着对这个年轻人说。

    “啊,姜将军倒是有交待,说他要说的事情,王将军一看书信便知。”

    刘敏狐疑地打开案上的书信,不由得“啊”地出了声。

    我看着书信,心里暗叹:原来是这样,姜伯约果然是个细心的人啊!然而仔细看了看,我却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众将都好奇地向这边望着,却又不好走过来看。

    我把书信拿起,摊开对众将说:“都来看看吧!”


    姜维的书信,居然只是一张用朱笔标记的汉中地图,由汉中至汉、乐二城描着一条重重的粗线,而包括涪县在内的汉军各主力军队驻扎区则向汉、乐之间形成合围之势。整个书信虽不着一字,可是对日夜驻守在汉中朝夕察看汉中地理图的将领们来说,又有谁会看不懂呢?

    只是汉、乐二城是建兴七年诸葛丞相攻克武都、阴平之后在沔阳和城固修筑的防务新城,本就是为了拱卫汉中而建,汉中守军本就短缺,若是遣军去守......慢着,原来伯约是这样想的啊!

    我抬起头,向杜祺问道:“莫非杜参军早就知道姜维将军的战略了么?”

    杜祺面有得色:“如此机密之策,末将怎知?只是姜维将军日前也有信笺与末将,叮嘱我清点粮秣军士,以保证随时可撤离阳平等汉中外围据点,故而猜度一二,不承想竟与镇西大将军暗合。”

    久久沉默不语的同乡句扶突然对着伯约的书信喃喃道:“敛兵聚谷,坚壁清野,待敌之疲,围而歼之。妙,妙啊!”

    众将听闻此言,纷纷明白过来,点头称善、抚掌而赞者比比而是。

    杜祺环顾一笑,正对着我缓缓说道:“王将军,你可还要去守兴势么?”






    众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聚在我身上,我缓缓走回帅案,凝视着这张早为姜维所谋算的“敛兵聚谷”战略图,思绪却倏然飘回至十六年前。
    那个年轻人,也是深蒙丞相器重的。

    南中的平定,也正是在他的“攻心”战略下顺利完成。

    他的学问,并不是我所能理解的,却往往让人顿开茅塞。

    他是个很温厚的人,总是引经据典地向我们解释丞相的谋划,然后露出干净阳光的笑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很难和他发生什么争执。

    只有那么一次。



    街亭,街亭。

    我和他面对面地站在呼啸而过的风沙中,一个性急如火,一个沉静如水。

    最终他还是没有拗过我,然而却只将原属于我统辖的无当飞军不足三千余人调拨于山下为犄角之势。

    我们败了。

    当我看到他被随将死死架住从我身边撤离时,我看到了他的泪水。

    无奈?悔恨?我不知道。

    我似乎只是一个不祥的降将。杜濩、朴胡败了,徐晃败了,这个年轻的参军也这么败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避着这样一个疑问:如果我坚持,那么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败?如果我不屈从于他们的身份、经验、学识,那些战争会不会实现转折?我,要这么一直怀疑自己一辈子么?





    我闭上眼,那张战略图却依旧清晰可见。

    汉中的蜀汉子民们,戍卫阳平诸位的军士,定军山上的苍松古柏,都在等着我的决定,等着我这个沉重的决定。

    我睁开眼,终于开了口。

    “杜参军,各位将军,我有一言,请各位静听。姜维将军料敌于机先,早早便谋划好了应敌之策,这是我等所不能及的。然而,王某此战依旧要维持最初的意见,据关迎敌,破敌于国门之外!”

    杜祺也严肃起来:“王将军,姜将军的战略无懈可击,岂是你所能解?而今你还要逞一人之能而误破敌之大计么?我杜祺可头一个不服你!”

    “杜参军言重了。”句扶站出来拦住了拔刃向杜祺的刘敏,“子均,你也要慎重行事啊!姜将军的战略既然早定,那么涪县等地的援军必也早已按此行动,退守也不是什么怯懦之举啊!”

    我唤回了满面怒色的刘敏,举起姜维的书信:“各位请看,姜将军的整个战场,便是我大汉的汉中疆域!聚兵敛谷,撤掉阳平诸围,那么这么一大片的土地就成了魏军的猎场。我们坚壁清野,为的是诱敌深入,待敌人粮草困顿,士卒疲惫再围而歼之,那如果敌人粮运及时,又因为唾手而得我汉中重关认为我大汉自丞相逝去便畏魏如虎士气大升呢?”

    我看着默不作声的众将继续说道:“阳平诸围一失,若半年之内不能殄灭入境之敌,武都、阴平危矣!汉中危矣!我大汉危矣!以王某之见,诱敌深入,舍重关天险而欲战疲敝之师,固然可获大功,然而稍有不慎,便成引狼入室之举。我们汉中输不起,我们大汉也没有这个赌本让我们去搏!我等皆食汉家俸禄,受先帝与诸葛丞相知遇,就是要为大汉拓土守疆,今日兴势之守既为我所提出,那便由我亲自前往。刘敏!”

    “末将在!”

    “命你为先锋,率汉中无当飞军先据兴势拒敌。你所统率虽不足千人,然行军迅疾,可多张旗帜,绵延百余里,壮我军威声势以疑魏军。”

    “遵命!”

    “句扶将军,我此次出军,汉中的后方便交予你,有劳了!”

    “子均,放心吧!”

    “杜参军,”我朝杜祺一揖,拿过汉中太守印绶递去,“王某此次出战,还请杜参军暂行汉中郡守及监军之职。此战事关我大汉安危,望我等同心协力,共抗强敌!”

    见杜祺犹豫着接下了印绶,我向诸将一拱手:“望各位各司其职,回去筹备军务。今日便都散了吧!”

    临出营帐前,我对低头退出去的那位信使轻声说:“你很出色,也很像你的父亲。”看着他愕然的脸色,我笑着继续,“你回去,务要快马将今天的事情如实向姜维将军禀报。”

    “嗯,我这就回涪县。”

    看着他匆匆的身影,我不由叹道:“傅肜老兄,真羡慕你啊!”

    汉中军营里,无当飞军们已经活跃起来了。


    兴势山蜿蜒险峻,起伏连绵,我站在峰顶向远处眺望,也不由得感慨汉中这面天然屏障的雄壮。   

    然而,自然之力的屏障再坚固,也无法与人心的屏障相类比。
    有些人,心志之坚,可逾崇山险川;而有些人,即便是坐拥如此天险,却也无法让脆弱的意志稍稍坚定一点。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我蓦然回首。
    一匹瘦驴,一支青笛,一个衣袂飘飘文士打扮的男子。
    “大哥!......”“呵呵,这么久没见你,你还是这么样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啊!这次出战,居然不给我一点消息。”
    “我......”每次面对着雁执大哥,我的思维经常会跳跃着向前进发,“可能是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吧,大哥不用这么劳累来看我的。前两天收到游荡二哥的信,他说最近在江东不是很如意,大哥应该先去看看他的。”
    “那好吧,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了。”见到我一脸紧张,他微微一笑,“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经不得吓啊!”
    他缓缓地向崖边走去,我也慢慢地跟随在后面,示意刘敏他们继续留在原地观察魏营动向。

    “最近过的可还好么?”他没有回头地问。
    “一直是老样子,不过倒是挂念大哥和卦先生得很。”
    “是么?呵呵,其实你不用记挂我的,你知道,我只需要指尖的那点温暖。”
    “找到了么?”
    “还没有,呵呵,也许我要这么安安静静地一个人一辈子了。”
    “大哥......”
    “唔?”
    “有的时候,需要做一个大胆的决断的。”
    “呵呵,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说起来,你这次到兴势,就是这样的决断么?”
    “是的。”
    “哪怕,哪怕......”他突然停住不说了。
    “对!哪怕是死在这里。”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能死在这里,是一个蜀汉将军的最高荣誉。你看这些军士,他们和我想的是一样的。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和亲人,我们会一直拼到最后!”
    “活着比死了有用,有用是最重要的。而且,你也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他脚步一滞,“有时候,我会感慨自己为什么要生在乱世,我喜欢它的炫目,却不喜欢它的跌宕。没出息吧?我注定不是个英雄。”
    “我也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他们!”
    蜀汉的旗帜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勤勉的军士们正忙碌地按照既定方针广布旌旗,他们的脸上没有欢乐,没有哀愁,除了初上战场的新兵略微有些紧张,平静是整支部队的唯一颜色。
    “我要走了,这次来,就是专门看看你。也许过两天,再去看看卦。”
    “听说他在定军山。见到他的时候,大哥代我问好。”
    “一定。”他骑上驴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在夕阳的临照里,我隐隐看到那随风远逝的身影下,晶莹的闪光。
    刘敏疾步走上前来,低声说:“曹爽的主力已经到了。”


    我回过脸,望着山下越聚越多的黑色兵流:“一切照计划行事!”





[ 本帖最后由 剑侠-王子均 于 2008-9-21 2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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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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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7 22:06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穿越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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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8 13:52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呵呵 据某个论坛的分类 这叫代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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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9 18:02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魏军主帅营帐中,桌案上堆放着厚厚的军情奏报。帐中的人们有秩序地忙碌着,时不时发起阵阵讨论与大笑。

    征蜀主帅大将军曹爽听取完斥候的最近汇报,侧过脸豪爽地笑道:“夏侯,如果我们获得的情报属实的话,我看以我大魏此次出动的军力,必能一举灭蜀!哼哼,本来只是想攻占汉中的......不超过三个月,恩,七月之前我们就能在成都城里开怀畅饮了,哈哈哈哈!”
    李胜闻言从军情奏报堆里探出脑袋,谄媚地笑着:“大将军这回可是说错了,今年可是闰三月呢,恐怕不到六月我们就能将捷报传往洛阳。”
    邓飏闻言亦恐落后,:“大将军和李大人也太高看刘禅小儿了,恐怕我们刚拿下汉中,这个阿斗就已经乖乖地送来降书降表了!平蜀大功,天下响震,我看我们现在就可以考虑怎么扫荡吴寇了。我现在都能想象到司马老儿看到我们得胜归来的表情了......”
    曹爽“哼”了一声,:“自我等辅政以来,所有的军功和风头都让司马老儿给抢走了!他不是自打诸葛亮那个时候起就一直不敢跟蜀军交战么?我偏偏要击败他最害怕的强敌,以了解先父的遗愿!也叫司马老儿看看,究竟谁才是我大魏的栋梁!”

    正谈笑间,传来了“司马昭将军求见”的声音,于是整个营帐顿时静寂下来,继续各忙各的,曹爽也托词巡视军营跟大家道个辞转身离去。

    夏侯玄孤身站在汉中地图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哪有那么简单!这次的出军本来就可谓一波三折,若非是最后关头曹爽抬出陛下来首肯这次请战,恐怕司马太傅是不会罢休的。说起来,这次自己的参战,也是曹爽他们硬拉来的,其他较有名望的将领因为多少都与司马太傅有所关联,故而一个都没带来,连自己这边的“斫虎将”孙礼都没召来,除了象征性地带了征蜀将军司马昭为自己副手,带过兵打过仗的可真没几个。况且所选的进击线路骆谷虽在三条汉中通雍州的谷道中最短,但是中间绝水地段却较褒、斜道更远,山路险峻,通行困难。若是不能闪击得手,怕是后援将会极其困难......这仗,怎么打?唉,只能寄希望于这十几万大军和“他们”了。
    苦笑着,夏侯玄突然开始羡慕起逍遥来去的曹爽大将军了。




    三月二十九,无月之夜。
    张通与同伴们小心翼翼地在狭窄昏暗的山道间穿行着,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装满蜀锦的包袱。
    尽管蜀道的春天依旧没有来到,凛冽的山风刮在脸上还是生疼生疼的,他们却全身被汗水浸透了,而汗水也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张通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朝身边瘦削而健壮的黑衣同伴笑着说:“阿清,怎么样?累不累?”
    阿清咬了咬牙,向地上啐了一口:“该死的山路,天杀的蜀寇,害得咱们这么辛苦!”
    “没办法,这个王平熟知蜀中地理,刘敏又将所有的道路封锁得苍蝇都飞不出去。想找新路,就得咱们多费些力气了。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每座山都布满卫兵!”
    “夏侯将军也并不是一定要咱们找到没人把守的通路!”一直默不做声的头领样人物开了口,“我们只要摸清楚了蜀军的分布与守卫情况就完成任务了。凭着我们十几万大军,推平汉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家不要多说话了,加紧前行,我怕其他组已经完成任务了!”
    张通张了张口,想要问些什么,略一思忖便闭上嘴,继续随队疾速前行。

    夜已经很深了,兴势山上的我却没有丝毫睡意,山下不远处影影绰绰却又绵延的火光,如同在我心中跳动一般。
    这倒不是对这场战争的恐惧,事实上连我自己还没有真正地说服自己,究竟这个出战的选择是否正确?我这一念,又会不会真如杜参军所说是逞一人之能......
    仰首望天,无月有星。我苦笑着想,今天的我,和当初真是大不一样了。以前只要跟随着他,一切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任何问题任何危机都会迎刃而解,也曾想去努力分担他的负担,不过却也并不能实际上减轻他每日的操劳,那个时候,什么后勤,什么战略,什么行军计划,甚至是军士的安危,都并不是我所需要去考虑的事情,我只要本分地在战场上完成自己的职责,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在战争的间隙想些自己的事情,去做那些可以做的事情,忘掉难过的过去,忘掉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臂,忘掉我一切一直在逃避的事情。
    然而随着他的离开,这样的日子也便宣告结束,当你真正成为一支军队乃至一场战役的统帅时,你才能理解他的过去种种,他的谨慎,他的细微,他的严厉,和他的无奈......

    来老先生曾赞叹过丞相的棋艺,说即便是堪称蜀中“棋痴”的他,也难以应对丞相布弈时天马行空却又不漏空隙的奇思妙棋。来老先生是个爱说话爱发表评论的人,但很少有人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好听的,这句话也是他与大哥对弈时险胜后的感慨,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可惜他后来没时间和我下棋了......”言毕频频摇首,喟叹不已。
    大哥后来告诉我,也许没有肩上这个需要担心的蜀汉,他的仗能比乐毅打的更好。

    忽然想起,他离开的那天,是隐隐有残月辉照的。然而我那几天却没有时间去悲伤。
    经历了失去他,又失去文长的打击,返回汉中的我沉默了近一个月。
    每天我都试图告诉自己,五丈原只是一个哀伤的梦,一切只是因为我太担心。一觉醒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再次轻挥着白羽,四处走动在军营各处,开始他规律的军旅生活。
    他会拍拍正在布阵练兵的伯约,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他会继续用微笑和温言开解文长对司马懿坚守不出的愤懑。
    他依旧会急匆匆地吃上两口饭,便继续埋首于满桌的奏报书信。
    大汉的版图,每夜依旧被他手中的油灯点亮;“克复”的旌旗,总会在我们随着他的目光仰首之时飞扬......
    然而,他终究走了。他五十四年的生涯里,做到了许多活上百岁的人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却也终究因为这短暂的生命而遗恨渭水;他的随星而逝,却又激发了多少人立志朝着他的目标奋斗一生去为了大汉的振兴!
    昨天晚上,居然梦到自己在战场上死掉了,那是一把锋利的钢刀切在我持剑的右腕,血不断急速地向外涌,我能感受到,它的滚烫。那一刻我想,就这样结束了么?醒来之后,第一次想:百年之后,我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后人的史书上呢?但是他,决不会被人们遗忘吧?
    而我们能继续保持着的坚毅信念,正是他默默的注视和守护。
    丞相,今夜,很怀念你。

[ 本帖最后由 剑侠-王子均 于 2008-9-21 21: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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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占座~~~~~~~~

比我那个代入文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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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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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19:42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五十八岁了,倏忽间,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

是啊,卧病在床的公琰也已经五十七了,我们老了,虽然在小敏带来的口信里公琰还是那么淡定地说:趁年轻,再多立点功业。

我曾经说,等咱们都老到可以不介意一些事情的时候,大家就住在一起吧。月影只是笑了笑,从汉水边的草地上站起来,凝目去望天上的冷月。

“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亲? ”她濯足在汉水的清流中,用润了水的手轻抚着我的脸,缓缓的说。夕阳并没有落下许久,水依旧带着温意,她的手却没有一丝热气。

“你要信我。”我坚定地说。

“我一直信你的啊,”她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失魂落魄,“只是,你知道的嘛,月影一直是个任性的人,你多宽容她。”

我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

那晚的月光,直到今日还是那么难忘。可是月影去了哪里,我找遍整个蜀汉,都再没有找到过。仿佛丞相去世之后,她就无声息地消失掉了,甚至是公琰和大哥雁执,都没有人再见过她。

是啊,失去了北辰的我,又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呢?从来没有想到,已然功成名就垂垂老矣的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只是十六年前马谡狱前她那毫无表情的漠然身影。

老了,真的是老了。最近总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过往的悲欢,流逝的恩仇,萦绕心间的离合聚散。丞相,我究竟做的对不对呢?

“一切像丞相做的那样吧。”卦离开成都的时候,对我说道。他的长髯也依稀有了白色,喝了许多酒之后,也再不和年少时那样。

“好好的!”我们相互嘱托着,正如我们兄弟四人第一次相聚的那次......清酒,桃花,烂漫。
恍惚迷离间,忽然从营门方向传来一阵骚乱声,我立即扶案而起,拔出长剑大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只见一队士兵正押送着几个黑衣男子向营门走来,其中一个垂着头默不作声,其他几人则都畏缩着身子四处张望,而一个汝南口音的人正在大声地向身边的士兵辩解着什么。

值夜的将佐王林远远看到我走来,慌忙跑过来低声说:“王将军,抓到几个形迹可疑的蜀锦商人,据他们说是因为两军交战断了财路才冒险越岭误闯军营的。而今军情紧急,属下依将军将令把他们带了回来,待审讯后再请将军定夺!”

我赞许地点点头,向那几个锦商走去。那个大嗓门的中年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朝我嚷嚷:“将军!大人!俺们是正经做买卖的!放了俺们吧!”

“王林,让他出来答话。”

两个士兵架起这个壮实汉子走到我面前。“小的叫张通,汝南人。”他一面说,一面指着其他几个黑衣人,“俺们哥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家都是那边儿的。本来打算跑一趟货挣点钱糊糊口,刚弄完货就赶上打仗。有心等等再回家,可这仗打起来就没了头儿。哪家儿都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俺们不是着急钱路也不会在这时候还来回跑。将军, 将军,您就行行好把俺们放了吧!”

蜀魏交境的地方,常有老百姓冒险往返运卖蜀锦,出于各自的需要,平日里两国的军防倒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走山的人,家若在魏国,便自称是“那边儿的”。这些情况,我也有所耳闻,却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端详他。

他狠狠地抓了抓头,从背上把装满蜀锦的包裹解下,双手递到我面前,尽可能地压低了嗓门说:“您放了俺们几个,这包锦就是您老的了!”旁边架着他的小兵“扑哧”一笑,把他的包裹往地上一甩:“你当我们汉军将士都跟那帮魏狗一般么?告诉你,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他咬了咬牙,回头望了望其他几人,毅然地从腰间掏了半天,掏出一小块碎银:“军爷,这可是俺们身上全部家当了!您几位拿去做茶钱。咱做蜀锦生意的跟你们做军爷的比一比,除了不拿刀枪,也天天干的是掉脑袋的活儿。不是不是,俺是说俺们干的是掉脑袋的活儿。走一趟货,也真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是家里人都在那边儿过不来,谁愿意天天过这日子啊!您就行行好,放俺们过去吧!可先说好,俺自个儿这包锦就算孝敬您几位的,俺那几个兄弟的,您就给他们条活路吧!谁家没爹妈老婆孩子啊?”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泛起一阵难过,架着他的小兵们也敛起了笑。我对王林说:“把他们先带下去,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违禁的东西。若是没有,就放了吧!至于能不能通过魏军的军营,就看他们自己造化了!”

只见那几人千恩万谢地跟着王林向军营后走去,我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那包跌落在地上的锦包。正要叫小兵拿去军营一并检查送还,却意外地愣了一愣。

  


张通站在山崖边,看着为首的黑衣人将阿清的尸体踢落山崖,心内一阵难过。

“你们堂堂虎豹骑就训练出这样的废物吗?今天若不是这个小子,我们也不会被蜀寇抓住!”王弼紫涨着面皮怒叱着,“想我王辅嗣身为“四聪”腹心,今日却身陷险境受这等的凶险,你们是阿玄调过来辅佐我完成任务的,应该清楚你们的责任!再误事,也都休怪我掌下无情!”

几个黑衣人低着头,一声也不吭。或许是慑于这个十九岁少年的身份,也或许是被刚刚他杀死阿清时那残忍的手段和武艺所震惊。

“张通,你明明已经离王平很近,为什么不杀了他?”
  
“启禀王大人,此次行动的主要职责是维护您的安全并完成侦察任务,暗杀王平若一击不中,怕会危及大人。小的不敢贪功冒昧,却也是临事怯懦,愿受责罚!”

“哼,你倒敢于承担。说起来,这次你的表现也不错。你那包蜀锦的‘内容’终于被他们发现了?”
“是的,他们并没有交还给我们,那就一定是发现了。”

“好,虽然出了些意外,却倒也算是完成了我的谋划。剩下的,就等着大鱼上钩吧!哈哈哈哈......”


张通几人簇拥着狂笑不止的王弼,向着夏侯玄的营帐走去。

夜在一阵喧嚣过后,又回复了宁静。





蜀锦包旁边的油灯早已熄灭, 我呆坐在昏暗的营帐里, 往事随月光静静流泻.

许久不曾再见过陇西的黄土风沙,当与马谡将军一起带领着前锋军队前往街亭的时候,我还没开始习惯从边塞干燥的空气里嗅到狼烟和鲜血的味道。

  

那是我第一次以无当监的身份率领由南中劲卒、青羌健儿组成的五部“飞军”出战。三年,整整三年的磨砺,不仅给这支蜀汉的新战力树立了铁一般的纪律与意志,更带给了他们“所当无前”的能力和战意;三年,整整三年的封闭,不会遗忘的,终究完好而静静地躺在记忆深处,在沉寂于喧嚣的寂寞中一次次苏生。

  

马参军悠闲地督促着部队向街亭进发,淡定的表情下透着些紧张,或许他还没从丞相“违众”选拔他担任这次进军前锋主帅的压力中摆脱吧!想到这里,我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他又不是我,又怎么会像我这样来思考这件事呢?何况是把这么件荣耀的事情想得如此窝囊。于是抬起头收起笑容打马上前,北辰便紧跟着赶上来,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北辰是月影的孩子。我总是不能把那个永远走行于天地间,仿佛一朵寂寞开放的丁香花般的女子和眼前这个结实厚重的孩子联系在一起,却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看着这个始终在我面前努力保持庄重规矩却始终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我总能在不经意间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节的影子,可再待凝神去看时,北辰总是已经不苟言笑地朝着盯着他看的我问来:“王将军,有什么事吩咐么?”会照顾好他的,在丞相府,我这样对月影承诺,对这个我一直深爱却注定要负欠的女子。回头对北辰略笑一笑,我对已经并辔而行的马谡说道:

  

“马参军,今天再讲一段吧!”

  

这个温和的年轻人就小心地掏出怀里的帛纸,略看一看,便朗声诵出:

  

“我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

  

我凝神等着下文的时候,微笑着的幼常已经收回了帛纸,对我说:

  

“这次就这一句话,已经没了。”

  

“这么短?”我的语气里不知是讶异还是失望。

  

“丞相写的东西一直也没有特别长的。这还是有一天他教乔公子练字的时候,我碰巧赶上看到的呢!”

  

“那,那今天再多说一段吧!”

  

“那可不成!现如今咱们大汉还没有专门整理和记录丞相言行的史官,等咱们北伐成功、汉室兴复的盛世之时,我手里的这些可就都是史家们的宝贝了!到时候那可是一字千金!王将军,若不是我输给雁执那盘棋,你可就没有每天这段耳福了!”

  

幼常实在是个有心人,丞相每日里的言行书教,但凡眼耳所及,他便都默记于心,回家后再抄录在帛纸之上,久而久之,竟已密密麻麻抄录了几绢,整天宝贝一般藏在身上。虽然嘴上说是要留着日后发财,可谁都知道他把这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我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这说的可是行军打仗的兵法么?不管敌人是强是弱,新进还是宿将,都要保持一颗不动的心境,不因为对手而动摇自己的心志,骄躁或是胆怯。马参军,是这样的意思么?”

  

幼常怔了一怔,用执着马鞭的手轻拍了拍战盔:

  

“王将军,你这句话虽不是丞相本来的意思,却又别有高论啊!呵呵,丞相的原意,或者说我自己以为,丞相是在给乔公子讲他自己为人处世和治理蜀汉的一种……一种原则吧!心如不变的秤,是说他自己就像一面镜子,在他面前,谁是什么样子,从来都不会因时或因事而改了模样,也不会影响他对人和事的正确判断。这就是咱们的丞相,大汉公正严明而又冷静得近乎无情的丞相。”

  

“水一样的……”身后的北辰小声说着。

  

“北辰,你说什么?”我微笑着看他。这个每天晚上给我念《史记》的孩子,总会时不时冒出些奇怪大胆却又有意思的想法。

  

“我是说,丞相就像水一样,即使只落下一滴水珠,也都会平铺在整个水面上,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多少偏差。”北辰涨红了脸,仰起脸对着我和幼常说道。

  

“不错,恒平如水,这个比喻很贴切!王道荡荡,不偏不党,王道平平,不党不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个被称作‘天下之平’的张释之张廷尉的传里,有过这句话。断事皆以法,不阿附权贵,不偏向亲近,不假公济私,那么天下就会敬服而安定。北辰,那天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王将军。”

  

“说起来,丞相的这个性格,倒和王将军你的名字很相似啊!既平且均,哈哈哈!所以,咱们大汉上下,一定要齐心同力遵循法度、严明号令,否则,不管是谁,丞相都会依法论处,那个时候,可不会给任何人一点情面的!咱们谁都不想看到这时的冷面丞相吧!”

  

幼常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便重重地在马背上拍了一下,向着队伍的最前方绝尘而去。

  

黄沙依旧,我却深深地感知到,鲜红炽热的血和火,即将纷舞在这片西北的边塞。

  

我回转头对北辰说:“等在街亭当道安下营寨之后,记得再给我讲段《汉书》。”


街亭战后,我失掉了这个孩子的下落。在幼常的牢门前,月影说,把你的孩子还给你了。

而今夜的这包蜀锦里,居然夹留着一张魏军军营的地图,和蜀汉的暗记,王林说,地图下面留着一个名字——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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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20:43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Q
那啥,居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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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3 16:31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夏侯玄送走了王弼,突然觉得很累。夜不算深,天边依旧还有一弯孤月,冷冷清清地望着这位魏军实际上的统帅。蜀北的春夜总是很难让人感受到什么暖意,夏侯玄又一次踱回营帐的地图前,不自觉地咬起已经干裂开的上唇。
    曹爽此时当还是在帅帐内与那些将军和营妓们饮酒作乐吧,一想起这个可以在左拥右抱之际大谈家国天下的姑家表弟,夏侯玄便无奈地闭上眼睛。
    此时的夏侯泰初已早非昔日的浮华少年,他一面深刻的感受到朝野党争的日益白热化,一面又在喧闹的亲朋学友间体味着深彻骨髓的孤独。他冷眼旁观,却又置身其中;他谈玄论道,却又心系致世。他在魏帝、司马氏、曹氏乃至何晏、王弼、诸葛诞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面前自如游走,而心中的孤独便一点一滴的融化渗进灵魂。
    等到后来有人说他淡定的时候,他已经连一笑的幽默和欢乐,都失去了。

    外面忽然很大声地喧哗,继而是一阵阵的欢笑和粗俗的怒骂声。夏侯玄知道曹爽已经开始急躁了,他总是很沉不住气。父亲曾经说,阿爽心思太重,做事情总得一件件来,事情复杂他可能便不能胜任;而玄你心思却太多,心血太旺,过于周全的思虑和假设往往难以决断,可一旦决断便会坚定不移地做下去。
    十六岁的时候,父亲便望穿了自己的一生,只是他说了这话不久就去世了。原因是他宠爱羽梦超过了玄的母亲,羽梦是父亲的妾和爱之所在,而玄的母亲是曹家的女儿,堂堂的德阳乡主。玄没有亲眼看到曹丕派人绞死了羽梦,但是他能从墨卿的口中感受到那件事情的残忍,也亲眼目睹着父亲悲伤至精神恍惚,一年后病逝的痛苦,或者死对他是一种解脱。
    “为什么我生在夏侯家?”这位征南大将军、荆州牧在临终前的一个月反反复复地念叨这句话。

    邓飏带着一身的酒气扑进夏侯玄的营帐,口中大声喊着:“来,来来,曹将军让我叫你一起,他,给,给你找了个漂亮妞儿,咱们一起……”没说话就倒在地上睡着了,手中酒壶里的酒洒了一地。夏侯玄招呼守营的军士把邓飏拉回安歇的地方,对着曹爽的帅帐出神。
    营妓这样的制度,是在当年越王勾践为使士卒舍生忘死灭亡吴国而将有过寡妇置于山上“以娱其意”而用于军旅的,汉武之时,才正式在全军建立营妓,以待军士之无妻室者,而现在,却成了这样的东西。真不知道当年创制从七百妓女嫖资中征税,以补贴军用国用制度的管仲看到这个制度沦为现在这个样子,会作如何想。

    夏侯玄能够理解曹爽的急躁,也深深明了此次伐蜀的成败对于曹氏与司马氏在朝中势力变换的重要性,但不管是目中无人洋洋得意的王弼,还是他自己都认为必须要再等等。一方面是因为“炎”上次的情报与战况严重不符:报告里明明说蜀军要退守汉、乐城,待援军到达才救援阳平,而当自己的前锋部队抵达兴势之时却发现蜀军守卫早已绵延百余里控制了所有道路要冲甚至山间小道。而这样的情报讹误是之前从来不曾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的,这让夏侯玄无法判断蜀军的数量与来源,也只能等待“炎”的最新情报到达再做决断。另一方面,也实在是出于对山上这支部队缔造者的敬畏,在这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和潜入行动中,不论是志在必得的王弼还是谨慎小心的夏侯玄,都深深地感受到,“他”其实并未离开。

    那个生如流星的敌国丞相,那个自比管仲乐毅的英杰,已然追随他所谓的刘氏先皇长眠在蜀魏交战的一线要地——定军山,那里也是族祖父夏侯渊去世之地。这个令夏侯玄心情复杂的地方,如今却正被他平静地遥望着。
那些烽火仇恨的纠结,那些风云叱咤的人物,武帝,祖父,周瑜,关羽,张飞……一个个都渐渐淡出了世间,他们曾天下瞩目,可是于现今又能如何呢?今日里四时祭祀,尊礼必敬,谁又能料得长久几时?万岁,千岁,许多人这么被山呼舞蹈,享尽人间仪礼,谁又真的万岁千岁了?便真的活这么长久,却不能立功立德立言而泽及后世,那么这样的人也早就死在人们心里了。

    《广陵散》这样的古曲,只有在那个桀骜刚直的青年嵇康手中,因其得以弹奏出天籁绝响才使魏国士人心醉不已趋之若鹜,《梁父吟》这样的民歌,也只是因为年轻时节的诸葛亮常常沉吟长啸而被人们记住而广为流传。夏侯玄问自己:那我呢?我这样一个至今一事无成只凭虚名和姻亲关系而忝列高位的人呢?后人将怎么看我?我又能留下什么?

    邓飏前两天曾兴冲冲来告诉夏侯玄,据附近的山民说,定军山上威严肃穆,风云常聚,连附近的猿猴和飞鸟都会胆怯地远离这里,一定是夏侯妙才老将军英灵不散,威震此地。可夏侯玄倒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因为诸葛亮。夏侯泰初眼中的深邃,让邓飏无所适从,于是就悻悻地离开了。

    诸葛亮,诸葛亮。蜀汉,蜀汉。
    蜀汉会不会在这次进攻下灭亡?多久才能平定?不是对面的将领所能决定,也不是夏侯玄自己和他身边的人。天命么?通晓易理的夏侯玄自己也看不清楚,或者其实他本就不关心蜀汉何去何从的命运,倒是他的大魏,却已开始岌岌可危了。那种危险,不是源自于眼前守土都很吃力的蜀汉,也不是源于蠢蠢欲动的孙吴,他说不出来,却敏锐地从魏国的土地上嗅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这种莫名的惊惧如同一个人突然被一条巨蟒层层缠绕,几乎窒息得死去,却始终仓皇地看不到巨蟒的眼睛、长舌和毒牙,并深知那致命的一击一定会到来。现在站在远离魏土的战场,夏侯玄反而很安心,安心地可以去想墨卿,安心地去想许多他不曾想过或者不愿去想的事情。

    墨卿知道他从心底里仰慕诸葛亮,墨卿说你们有相似的地方,墨卿说你会成为他那样的大人物的,墨卿说但是你终究成为不了他也没人能成为他,墨卿还说其实我也不想让你成为他,他活得很苦很累,他活得不自在。
    “‘天地以自然运,圣人以自然用。自然者,道也。’玄,这不都是你说的么?那么就自然地去活着吧,别去想太多。”
    “我的自然是‘无’啊,‘无’是天下太平之后的事了。”十七岁的夏侯玄懒洋洋地躺在海边,对着玩石头的墨卿说,“要想真正实现‘无’的理想,就一定先要从‘有为’做起。”
    “那也不是像你先前那样啊!你看,现在不就‘浮华’了么?”
    “我是个很懒的人,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但是你不甘心的,你的内心里藏着一条龙。”

    是的,诸葛亮是夏侯玄内心深处的影子,或者说是一个指引者,一个无法用语言说出原因却又一见倾心的英雄。老师陈群曾真心地写过劝诸葛亮归降大魏的书信,然而面对那篇凛凛言辞的《正议》,老人家无可奈何却毫无怨言,甚至隐隐有些羞愧。玄没有亲历五丈渭水那场最后的却又一点不激烈的对峙战,墨卿流着眼泪跑过来告诉他秋原上星陨的消息时,一向淡定的他,雷火临于面前而毫无变色的他,突然心中一痛,那种对大魏命运的担忧和恐惧也于此同时产生。
    二十五岁的他轻轻抱住墨卿,深深地吻,用力地抱紧,缓缓放开后,平静地在泪水的恣肆中说:“墨卿,我得走了。”
    “我知道,因为你是夏侯家的儿子。”墨卿转过头,努力对自己说你不要哭你不许哭你没有哭,但是终究自己也没有信,  “你只要知道,我一直等着你呢,只在你一转身的距离。”
    “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她抽泣得让玄心疼,于是这句话也就始终没有出口,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玄的心绪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想起的是父亲,是大魏,还是别的什么。

    诸葛亮是个逆天者,年轻的夏侯玄曾无数次地疑问为什么如此一位俊杰要在武帝已然统一北方即将挥军南下的时节选择扶助没有什么实力的刘备这么一条逆天之路并耗尽一生心力。可是在感受到大魏存亡之危的那一刻起,他懂了他。
    尽管没有正式与蜀军交战,玄却依然能从那些将卒的身影风貌间隐隐瞥见这位挽蜀汉于狂澜的丞相灵魂的残存:墨卿说得对,我的确无法成为诸葛亮,即便我为了成为他而不得不离开她。
    但是路还是要这么坚持着走下去的,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可是我不会回头,也不能再回头。
    抬眼望定军山方向,玄不由得想:不知道墨卿,现在怎么样了。

    “不要等我,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爱你能全心对你好的人,我做完自己的事,一定会去找你。”
    这是夏侯玄感受到那股危险之时,离开墨卿时抱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留给墨卿的最后一句话。
    玄揉了揉揉模糊的眼睛,抬起头,兴势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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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7 17:24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这是刘敏第一次和我起争执,我从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温和如玉的孩子竟能够如此执拗倔强。
他横着出鞘的剑架在自己颈项上,站在营门前涨红了脸喊道:“王将军,兴势可无刘敏,不可无将军!将军若不在,兴势必失,我大汉危矣!”
我会转身,无奈地笑着看这个一听说我要亲自追踪那支商队便从营房里一跃而起赶着来阻拦我的衣衫不整的兄弟:“我不是做逃兵,也不是去赶着寻死,你这样干什么?”
刘敏快步走到我身前,却又保持了两尺远近的距离,手中的长剑没有分毫移开:“将军平素以镇定谨慎为心则,为何今日行事却如此鲁莽?此行若是敌军阴谋设计,将军一旦有失……”
“小敏,你跟着我已经不是一两年了,你相信我吗?”
“刘敏自然信任将军,可……”
“我此去干系到一件足以扭转兴势局势的大事,而这件事也只有我本人才能去做。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量力慎重而行,清晨前便会回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可是将军连一个侍从都不带,如何让我等放心将军的安危?”
“此事不仅深关军事机要,而且……而且是我自己的私事,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若是有危险,那就更不能带人陪葬啊!王林那边我都已经做好了继守兴势的安排了,你这个孩子。
刘敏微一沉吟:“将军若不嫌弃,就带上小将一起,至少身边也有个可差遣的人!至于军机泄露之虑,敏以阖家性命作保,定不有失!”
我正要再做推辞,只见他长剑往回一紧,一抹血痕立现于剑身。
“将军若不应允,刘敏便死于此地!”
我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至少也该把盔甲都穿戴好吧?”话音未落,我已经不得不苦笑着看到刘敏的随身小校正抱着他的头盔和铠甲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


“王将军,你怎么知道应该怎么走才能跟上那些人?”
我一指岔路边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那就是。”
刘敏捡起石子瞪大了眼睛也没看出它与旁边山间碎石的区别。
“出营门的时候就有这么一颗石子,这是我年轻时候和……和朋友无聊时做的一套联络游戏,几十年后再见到,真是亲切啊!”
我凝视着这颗石子,上面微微的凹痕暗记依旧像极了月影的眉眼,她好像一如当年的神态对我说:“以后你就不会把我弄丢了哦!你看,这颗石子和你一样,都像一只笨小熊,以后就叫你小熊吧!”
初到隆中不久的我讷讷地问道:“是送给我的字么?我已经有了字啊!我爹叫我子均,很好听的,可惜我不会写。小熊也蛮好听的,什么意思啊?”
于是便看着乐不可支的月影笑得扶着腰也没挺直起身来。
斯人旧物此时静静躺在我的手掌上,那么前面,究竟是谁在等着我呢?月影应该正在成都主事情报工作,那么会是你吗?北辰,我的儿子。

夏侯玄幽幽地对着凝神对弈的王弼:“你说以王平的谨慎持重,他会来么?”
王弼脸上微微笑着:“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曹爽呷了一大口酒,低声问道:“玄,司马昭的防务……”
“明天一切都会按计行事,他没有任何怀疑。”
“哼哼,就让兴势成为我们‘四聪八达’纵横天下的垫脚石吧!哈哈哈……”王弼落下决胜的一子,狂笑着站起身来。
“到时候就是‘四聪七达’了。”曹爽不咸不淡地说。
正扶几而起的夏侯玄一怔,满盘的棋子全都滚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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