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7-9 22:12 心无旁骛
[size=3]元历二年,喜好风雅,以公卿自居,喜好诗歌风雅的平氏一族,跟蛰伏已久,初露爪牙的源氏在一之川拉开战场。大战的前夜,初次上阵,年方十七的平登盛辗转难以入眠。一身白衣的登盛卿走出帐篷举目四望,二月的一之川夜凉如水,尚未入睡的平家军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低语,夜幕里闪烁的星辰从天河里一泻而下如瀑布般挂在天际,熄灭的营火余烟正袅袅升起随风而散。看着眼前的情景,白衣的少年掏出随身携带的名笛---小枝,默默的在银色的月光里坐下。少倾,一曲悠扬清越的笛声响起,笛声随着夜晚的微风,轻柔的荡漾开来,就连敌阵的士兵,也被少年透彻沁凉的笛声从梦里惊醒。不远处敌人的军帐里,有着关东猛虎之称的源氏武将熊谷次郎直实,不知道何时也坐了起来侧耳聆听,用心捕捉着那若即若离,清扬优雅的笛音。一曲奏完,连直实这样以勇武闻名的猛将也不禁赞叹:“平氏军中竟有如此人物!大战之前,笛声竟如此清澈毫无杂念。”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大战,崇尚奢华的平氏大军被赖朝公艰苦修行的武士轻易击溃,平氏武将四散奔逃。战斗欲望熊熊燃烧的熊谷直实,为了抢夺一番乘的称号,把同袍们远远扔到背后,策马冲在最前。冲到海边,望见一名正要骑马逃上船的平氏武将背影,眼看已经追不上了,直实急得大喊:“喂!战场上用后背面对敌人的胆小鬼!快回来跟我一决生死!”
那名武将眼看已经上船,却又下马回头走上岸迎战。直实也下了马,猛虎般的冲上前去,不过两下就将对手打翻在地。拔出短刀正准备要取下他首级的直实,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手,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俊秀的容颜,漆黑的乌帽,腰间插着一根精致的短笛。难道昨晚吹笛的就是他?直实望着年轻的敌方武将,不禁想起了自己同样才十六七岁的儿子。这样的人物,在这样的年纪就上了战场,直实在心里感叹。
“看你这样年轻,我可放你一命,快逃吧,以后别再上战场了”,直实手里紧握的刀已了无杀意。
“我是平家的武士,忠盛公之后,平家大将修理大夫平经盛之子,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不战则已,一战既败,引颈就死,是我所愿。”面对明晃晃的刀锋,少年微笑。
直实充满矛盾得看着年轻的敌将,少年一身白衣已经沾上点点乌迹,惟有微笑的面容,还是一尘不染。
“快走吧,少年人!再迟就来不及了!”听到自己身后的马蹄声,直实第一次因为怕敌人逃不掉而担心。
少年摇头不答,嘴角仍然挂着微笑。
马蹄越疾,直实回头望去,源家的大军已如潮水般涌至。直实不再犹豫,咬牙提刀转身对少年说:“我军已至,我不杀你,你也必被他人所杀。不若我送你最后一程。你死之后,我当一心向佛,替你超度。”说到最后,关东大汉的眼眶已湿了。
“多谢你了,动手吧。”少年带着微笑,对直实轻轻一躬。
刀光闪过,直实拔出少年腰间的笛子,带着少年的首级,转身而去。。。
源平合战后,战功累累的熊谷直实推辞了赖朝公的厚封重赏,出家修行云游天下。据说在他云游到一之川旧地时,曾与敦盛的灵魂相见。为了感谢直实履行诺言,敦盛的灵魂愿为直实一舞,这就是流传后世的敦盛舞。年岁已老,须发皆白的直实,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少年的灵魂,依旧是十七岁的妍丽容貌,漆黑的乌帽,一身白衣洁白无暇,忍不住感叹:“人间五十年,去世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看世事,梦幻如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次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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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禄三年,与甲斐武田家和关东北条家达成婚姻联盟的东海今川家,实力和野心都膨胀到了顶点。今川家的当主,被誉为东海道第一武将的今川义元开始筹划上洛。义元引大军25000人从骏河出发,加上沿途部队的加入,到达南尾张时,兵力已达4万人。而刚统一尾张不过数年的织田家当主,被时人嘲笑为尾张大傻瓜的织田信长,手头的兵力不到4千。义元曾夸下豪言:如果引军包围织田家的清州城,大概信长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兵吧。
八月,今川军抵达了南尾张。担任今川军先锋的松平元康(德川家康)、朝比奈泰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织田家的鹫津、丸根两城,守将饭尾定宗、佐久间盛重战死。今川军冈部元信的部队也攻下了鸣海城,守将水野忠光战死。以公卿殿上人自诩的义元坐着豪华的轿子,带着今川军的本阵向清州进发,一边志得意满的听着各路大捷的战报,一边暗自盘算:“大概明天,不,后天就可以在信长的卧室里喝清酒了。”眼见天色已晚,义元下令大军在桶狭间休息。

同一时间,信长也在清州城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会议上的讨论很活跃,气氛很微妙,织田家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空前一致的共识就是我军要胜除非奇迹出现。一边是兵力达四万人强大今川军,一边是不到四千人的织田军;一边是新近大胜,士气高昂,一边新近大败,兵气不扬;一边是名震天下,东海道第一武将的今川义元,一边是被世人嘲笑,尾张大傻瓜的信长。这样的形势对比下,脑子还没进水的织田家臣都做出了正常的判断。解散了没有作出任何有价值决定的军事会议。信长公,将来会让小儿都不敢夜啼的第六天魔王,正懊恼着回到卧室安寝。半夜无眠,信长漆黑的眼眸中一道犀利的眼神从黑暗中闪过。
“掌灯!”一声暴喝震动三更时浓厚的夜色,信长从塌上一跃而起。
侍童点燃了蜡烛,信长身着和服,拿起扇子舞起了敦盛,烛光闪动,信长且跳且吟:“人间五十年,去世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看世事,梦幻如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次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一曲舞毕,信长放下扇子,以前所未有的平静语调吩咐侍童:“备马,取我盔甲来,我要更衣。”

一烛香后,结束停当的信长策马而出,直奔清州城外而去,身边仅有五名随从。半夜得知主公全副披挂出城而去的家臣们慌忙衣冠不整的打马赶去,下面的兵丁睡梦中被唤醒,举着兵器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凌晨时分,等信长抵达城外的神宫时,已有两千人左右陆续赶上,这时探子传来消息,今川本阵在桶狭间驻扎。信长向神像祷祝毕,向尾随而来的家臣军士大喊道:“今川近日大胜,必然将惰兵骄。唯今只有攻入今川本阵,杀掉义元方可获胜!生死在此一战!若谁怕死滚回去继续抱老婆睡觉!”回应他的是武士家臣的怒喝:“愿追随主公至死!!”这时候突然狂风骤起,乌云盖天,闪电划过天际,雷声响彻天地,暴雨倾覆而下。织田军在狂风暴雨中直扑桶狭间义元的本阵。
沉浸在胜利中的今川军,在暴雨中更放松了警惕,竟没有一个探子发现了织田军迅速接近本阵。借着雷声隆隆掩盖了马蹄声,信长率军一举切入义元的本阵,义元的本阵部队四千人毫无防备,再加上风雨势大,今川部队逆风支持了不到片刻,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大帐前,曾经不可一世的义元走到了末路,仍在奋力挥刀砍杀,点点雨水顺着脸颊滴落,或许,其中还混着绝望悔恨的泪水?
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曾经的东海道第一武将的头颅跌落在大帐前的泥泞里。。。
其后,信长公战武田,讨上杉,攻毛利,火烧比目睿山,开始了布武天下的时代。在整个日本即将被信长掌握到手中的时刻,信长为部下明智光秀所叛,于本能寺被光秀叛军烧死,时年四十九岁。光秀叛军被丰臣秀吉的复仇大军攻灭,光秀只身逃亡,为农民所杀。秀吉继承信长遗志讨平各大名,被封为关白。秀吉亡后,德川家康击败丰臣秀赖并赐其自尽。德川幕府开始,战国时代结束。

本能寺之变,信长居室
窗外火光红影,叛军的呐喊,守卫的临死呻吟,燃烧着柴草劈劈啪啪的剥裂,一阵阵传来。
窗内,信长爱怜的看了一眼最宠爱的侍童叹息着吩咐:“替我更衣,森兰丸,我记得你今年才15岁吧?你还太年轻了啊”
“愿追随主公至死”容貌秀美的年幼侍童说话间已经麻利得替信长系好了袍服。
“唔。”
信长没再说话,看了看逼近的火势,拿起了扇子,最后一次舞起了敦盛。火光闪动,信长且舞且吟:“人间五十年,去世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看世事,梦幻如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次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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