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9 01:40
阿拉根
夜班,睡了一会,醒时窗外淅沥依旧。苍茫混沌之景,在钢筋水泥严密包裹的视野之前,却在际遇之外。须臾,在厨房煮螃蟹的画家妈妈长啸一声:“日照香炉生紫烟。”我慨然做答:“遥看瀑布挂前川。”没人出来呵斥这种不着调的行为,雨水的通感可以滚滚而出。看来,私有不动产保护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温暖,还有意识的乖张和肆意游荡。
昨天的这个时刻,同样的城市上空却是万里无云。上帝的和善表情下,善男信女们纷纷步上红地毯,一时间交通瘫痪,红包弥天,肠胃受损,祝福用滥。晚上我在节目的串联上写到:这是一个恋爱成正果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收获的味道。众所周知我是个串联编辑,工作是拾掇新闻语言中的汗味儿和土坷垃,再来点香精和色素,用令人眩晕的无聊结果,掩饰庞大规则的无耻和解码员的无知。
昨天的早些时刻,这个串联编辑正参加一个同事加朋友的婚宴,在这个城市最高级别的酒店草坪上。昔日辉煌的足球英雄塑像,见证了那一瞬间的张扬。豪华的婚车,灰暗玻璃后警备人员的眼神,叫嚣乎东西的杂役,空中气球组合的我爱你,都在证明今日主角身后的宏大背景。这一切,我以前只在教父里看到过,不知道那一刻,有没有人在暗室里,处理几宗生意?
吉时已到,早已在绿草环抱下杠尖杠尖的鞭炮山,发出善解人意的轰鸣。棕黄色的蘑菇云如海湾童话中的魔怪,抖身而起:群体的内斗,反倒大音希声,只给旁观者傲慢的展示了形状。贵族化的东西,应该在无限可能中趋近唱诗班,宗教油画,大红灯笼和琉璃瓦院墙。没有人出来说环保之类杀风景的言语,我前些日子苦思的问题有了小解;野蛮与文明的极至,都是不可言说的静寂。
可惜,油画稍纵即逝。婚礼的造型师们,注定要用言语来完成各自的目的。于是我发现,来时妄想的绿草圆舞和提琴冷餐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司仪和双方继续了传统的礼尚,只不过少了蜜语,多了双方领导的紧张,语无伦次,以及说不够的振兴和弘扬。如不介绍,内容颇类规范的政协会议。烈日灼烤下,我开始躁动不安,高高架起的新闻摄像机提醒:可能是我,可能是更多的别人,对一些事情会错了意,我开始感谢草坪婚礼,因为在旁听大会困倦的时刻,还有如此鲜活的蓝天白云,无所顾忌的接受溜号学生的注目礼。
多久没看蓝天?你这个世俗的过客。此刻,阳光如此刺眼,和难以适应的权门唱和一道,拒绝和积压我。我听见善意的笑声,有同样苦恼的听众吗?我想起自己不久前写的一句话:“我是魔鬼与天使的后人,我仰天大笑,雨水像记忆一样朴簌而落。”但此刻,没有雨水,只有灿烂的阳光。没有高山大海,可以苍茫一笑。只有需要祝福来填充的贵族爱情,和这取意世外桃源的豪华酒店一样,可以容忍世俗甚至放荡,但必须拒绝辛苦,执著和激昂。
讲话终于结束,我的脑海中正在热烈构思千多年前吕布坐在大军草料垛上,看董卓为貂蝉发射火箭庆贺生日夜空的璀璨。代表比翼齐飞的鸽子从新郎新娘手中放飞,从我头顶掠过。随后是成百上千群威群胆的同类。我该随着快意的人群,一道走向企盼已久的盛宴了,鸽子也会婉转低回,年复一年,最终在人老珠黄的一刻,走向餐盘。我们的归宿如此一至,是上帝这个行为艺术家的伟大意志,他在九月天顶,眯起眼睛看着黄色大地上林立的爱情造型,一如既往的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