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爱情小说，也喜欢创作爱情题材的小说，还有设计爱情的业余爱好。如你所知，我总是喜欢站在之外的角度去欣赏别人的爱情，里面包括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把这些悲欢离合再现到纸上，不满意的地方加以修饰，达到自己的满意，再让别人去读，去感动。你问我都写了些什么？抱歉，随便翻出就能溢出很多爱情，怕的是你一时难以读懂。关于我这些话，你听后笑一笑，抿紧双唇，沉默。

之后，你又笑了起来，笑出你的疑惑。你对我说，你懂什么叫爱情？又懂什么叫创作？设计爱情？简直天方夜谭！随后，你又问我了一些其它的问题，仍然还是关于爱情。你问我该如何选择爱情，你问我何谓真爱。你的问话实在太多，我综合一个告诉你：失去后才猛然懂得要珍惜的，那就是真爱，即使已是覆水难收。你又要问我，覆水难收的爱情难道就没有补救的机会吗？我会告诉你，有的。但我不保证所有的覆水都可以收回。你再一次怀疑地看着我，似乎我的答案没有让你满意。

这也难怪，没有亲自设计过爱情，又怎么懂得爱情。

你能设计爱情？你翻起了我写的小说，带着好奇。你看了几眼，却只是茫茫的摇摇头。当然，你可能看不懂我的文字，大概也不懂什么叫设计。那不是我的错，是因为你太焦躁，而且想象力伸展不够。文艺作品来源于现实，但它还能回归，回过头来再去影响到现实。文艺作品包括影视作品对现实行为有很大的影响力，你难道不懂？

算了，我还是口述给你听吧，你那浅尝的样子让我非常难受。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离去，但如果你留了下来，你将从我口中发现自然的爱情和人工设计的爱情都存在的。当然我不讳言地直说，所谓的设计确实存在人工的痕迹，但这并不影响到爱情的圣洁。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或者对爱不尊，与造物主相比，我的设计相形见拙。而且最重要前提是，设计的爱情必须具有可塑性，如果爱情从来没有，或者说完全失去，那么设计也只能依靠神仙帮忙。


我们开始吧……多年以前，我对那个曾经为别人设计的杰作记忆鲜明。也许你不懂我的意思，但是，如果你能亲自设计一件作品，那么印象就会深刻得多。那天我正在写一个爱情故事，而另一个爱情故事却送上门来。

他进来的时候，我端详了他很大一会儿，年轻、稚嫩、傲然之气的脸上写着困惑。哦！我不想透露他的真名，他是我的同学，我们就暂且叫“他”吧。

他告诉我，他和她之间有了第三者插足。他还说，这件事是他引起的，他想有点新鲜感，想尝尝猎艳的滋味。好在事情曝光之前，在他近乎完美的处理之下，第三者点头离去，可她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此对他的爱日渐失望。他察觉得出来，无法忍受她每天的疑虑重重。

他对我说，他想让我帮他一个忙，跟他串通一气，骗那个女孩，说他爱她依然如昨，让她坚信他们的感情一定会执子之手，永远携老。

那么……你确定你真爱你的女朋友吗？我冷声说道，如果你的确爱她，那么你需要的是证明你的爱，而不是藉由欺骗。

他楞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她，我只是早已经习惯了她在我的身边。没有她，我会非常失落，即使我不再爱她，我都希望她能在我身边，至少她对我是真的。

我不再说什么，任凭他离开我的视线。等他离开之后，我拿出纸笔来，饱蘸了墨水，在想以何种方式来设计他的爱情。

如佛所说，让生命去无限不是一种奇迹，而是一种苦难。我的笔在发抖，因为我将见证自己的杰作，皆大欢喜也许稍纵即逝，而悲伤却随时可能未有穷期。人类很伟大，可以发明很多东西，可是人类也很愚蠢，永远也摆脱不了感情的困扰。对于我手里的这份爱情，我无法预知设计结果，比如琉璃，设计师并不能预期最终的烧制是否理想。唯一能获得的，就是创作过程，这个过程将带我走入别人的未来。

原来的材料坯子需要再次强调：她深爱着他，却每天疑虑着着彼此不甚坚定的爱；他习惯她在身边，虽在爱中，却不清楚这样到底是不是爱情。你看到了，他和她的爱情都准备了显微镜与望远镜，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世俗得无奈。如某伟人所说：爱情就像光速，用数字可以证明，可是却无法实际去证实。但是，就算时间快于光速，可爱情还是无法被证实。我觉得。

隔天，我去找了那个女孩。她有些紧张，不清楚我要对她说什么。她似乎找不到开口的契机，于是我只好试着去引导她，好让我的设计如愿以偿：你和他的感情有了问题？

你知道，女人是生性多疑的动物，我的下意识感觉到他有什么背着我。她尴尬的笑笑，对我说。我同感地点点头。她又说：最近我发现他似乎有外遇了，我很担心他会因此而放弃我。她这样说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观音圆润而温柔着。

你想知道他怎么想的吗？我问她。

我不想知道他怎么想，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爱着我。她忧郁地说着，似乎为自己的愚蠢抱歉非常。女人中间有少数的潘金连和卡门，不一定全部忠于爱情，但至少我是大多数。你知道吗？为了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我快疯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设计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渴望她能快乐。我一直着着她，直到她双眼逐渐失去光彩，渐渐进入梦中。听到这里，我知道你会大吃一惊，但我会解释说这是催眠术，除了写作，我还额外掌握了这门技术。你别以为我想对她非礼，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庸俗。我没有碰她，只是取下了她的玉观音，锁进了保险柜。别无聊了，这不是魔幻小说，我可不会念什么咒语，更不是什么巫师──如果你硬要无聊的话。

有关催眠，我还有进一步解释：人脑重量差不多有1500克，换成生活语言，它重三斤。那里面有1000亿个脑细胞，上面布满沟回，存在着几十个功能区。整个人脑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网络系统，是一个记忆体，它里面装着很多信息，记载着包括你愿意记着的和不愿意记着的。有些信息完全可以删除，比如帕金森病，比如老年痴呆，比如一场伤害，比如自我努力……都可以将记忆消除。

我设计的第一步，就是要她忘掉他，至少应忘掉大部分，只剩一分朦胧。我要她回家之后毁掉他的所有照片、电话号码、联系方式，以及他所有的东西。我要她刻意忘记他──潜意识里就算不可磨灭，那也要尽可能地磨到只剩下模糊的一片。我设计的效果，就是让她疑惑那个眼熟却无从忆起的他，并删掉从前的所有故事。你听到这里，会呵呵地嘲笑我，可我只能会回报你以冷笑——你现在不愿意听的话，还可以离去。

我很高兴，成功地设计了第一步，将她的记忆锁入保险柜里。当然了，它不会永远关闭，会有开启记忆的钥匙。当未来的某一天，她的记忆重新开启时，一切都会清晰，一切都会大白。而我的杰作也将出世。你听到这里，说我简直在卖弄玄虚，什么设计爱情，骗鬼去吧，明明是在胡编乱造。呵呵，我不会在乎你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为了我的嗜好，为了我的作品，为了使小说完美，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不择手段，让设计具有神奇效果。而中间这部分，我不过是增加了点悬念、搞点错觉罢了。至于罗嗦，如果你能宽容王小波，就一定能原谅我。

我让她醒来，对她说，我保证他还深爱着你，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就算有第三者、第四者，最终他还是爱你的。她听后，长出一口气，显然很满意。


你到底对她都干了些什么？她的他找到了我，有点温怒，来兴师问罪了。我看了看他，觉得他愚蠢非常：你管我干了些什么，反正效果达到了，至于我使用什么方法，你不需要知道——我坚持认为，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效果就效果，过程有时候可以忽略不计。利用他困惑不解的当，我还可以解释一下我的话：话显然有些偏激，很多伦理和学说都不会支持我这种论点。比如错误，如果按我的逻辑，只注重结果，不注重过程，往往还会继续犯错。这就像用一除以三，所得到的只能是无限循环。不过我仍然坚持着，因为真理并不会在每一处有效。

他没再过多的问我，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再问，我也不会说的，只好拂袖而去。

既然卖了关子，再卖一些也无所谓了。你也知道，故事尽管让人期待，但酒可是越放越香，如果你不想喝，你还可以离去。我们玩一个假设：你愿意用你的记忆，去换取幸福吗？如果让你放弃正值恋情中的记忆，因此能得到终生幸福，你会放弃吗？你说你会放弃，因为幸福是每一个人所愿意追求的。那么，如果换位思考，你是对方，你会甘愿被人放弃吗？你张口结舌了，我预料到你没有答案，因为你自私！

我们该自私地去追求自我的幸福，还是尊重他人的感情？如果假设成立——两个圆圈相交于两点，一定会有共同的契合，一定能有两全齐美的方式──但那毕竟是很困难的，天下哪有那么多的便宜事？因为人心难测！你肯定会再次嘲笑来掩盖你的尴尬，说这纯属扯球蛋，根本不需要回答。你甚至还会说我弱智。呵呵，你一切的思路尽在我的预料之后，我要问你，爱情的幸福是独占，还是共享的？尽管温怒，你开始用心思考了。

听到这里，你已经完全上了我文字的当！因为你看到这里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你已经进入状态了，就算是个鸡肋，你也不愿意轻易舍弃了，并且你肯定还会继续听下去。然后呢……然后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缸，缸里有个盆，盆里有个碗，碗里有个勺，勺里有块肉，我吃了，你馋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能这么讲吗？你肯定会掐死我的。我只是卖弄了一下，你别急嘛。

第二天，我正在继续设计这个故事，他又来了，赤红着双眼，怒气冲冲：你干了什么，她竟然不知道我是谁了。他骂骂咧咧，拉起我的领子，彷彿要咬死我。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什么？说啊！我什么也没做，我对他说，其实也无须去做，所谓设计，不过是素描罢了，真相还于真相，现实归于现实，这个设计你可以联想到贝多芬──命运。

我又冷笑着说：你亲口对我说过，你已经不爱她了，何苦还要死抓着他不放？让她忘了你，你所要的不正是这个效果吗？趁他楞怔的时候，我松开领子，抽上了烟。

谁告诉你我不爱她了？他挥着拳头，又要咬死我……

那怎么还会有第三者？难道一个人不够吗？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爱她还只是习惯她。这两者一定有差异。你告诉我。

他茫然着，把他内心的挣扎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我。他内心一定非常矛盾，否则不会喃喃自语：是爱，还是习惯？

怎么样？我笑着对他说：有答案了吗？他乍然猛醒，但又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梦里，或许海阔天空、或许蹒跚难行，可醒起后选择的是面对还是逃避？

你可以习惯之后爱她，也可以爱她之后习惯，这我管不着。重要的是，你如果不需要她，请放她一马，把她让给我，我会比你珍重她。

他再一次火了，又再一次差点没有咬死我：原来你别有用心！卑鄙无耻！

如果无法去爱爱你的人，那么就放弃吧，这对她是不公平的。我拿出玉观音吊链，至少，在离去前把这个还她。此后她的笑脸你只有在记忆里才能看见。而她，将属于别人。当然了，不会是我，刚才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他看着那个玉观音，非常的痛苦和尴尬，我知道，我已经准确无误地捅了他的软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他几乎咆哮了：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我站了起来，取出我的小说：失去抑或拥有，不要责怪任何人，那取决于你自己。你一开始就不重视她，又哪来这么多的抱怨？再说了，你的爱情总不能靠别人的作用来慰藉，对吧？如同小说，最初，生活是它的全部来源，从来没有先把小说写好，然后才有生活的。

我又对他说：她对我说，这个观音是你曾经送给她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失去她，就再重新送给她一次。玉是很有灵性的东西，观音更是无所不能。明天，她会出现在你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愿上天能再施舍你一次机会。

他接过观音，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

带着你最初最原始的冲动，无比敬重地去找她，就像童话中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样。在见到美人之前，一切都是无奈的考验，我决定不了故事结局，一切都靠你自己。

你听到这里，故事的悬念好象被破解，所以你觉得索然无味，决定放弃去听这个故事的结局。因为已经有无数的爱情故事你已经听过，无非是三种，喜剧、悲剧、或者什么都没有。

我反嘲笑你，因为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笨，如果让你猜到结果，我还玩什么设计？你现在想知道结局吗？抱歉，你急于求成的样子是得不到好的结局的，所有故事的结局都将依赖于叙述，一个段落都不能放弃，不是吗？其实我还想告诉你，剧情有时候比结局还有意义，只看开头和结果，世界上所有的小说都将失去意义。这就像爱情，柴米油盐的日子确实无奈，但它却是支撑爱情白首偕老的唯一理由。

他只要按我的设计去做，故事就能延伸下去，我的设计才能获得预期效果。反之，那就失败。但失败并不关我的事，更何况，我会狡猾地说：我的设计就是一个悲剧，或者我干脆就不曾设计什么爱情。现在，你如果投入，一定会替我担心了，怕这个故事进行不下去。我想不会的。因为她深爱着他，这份爱会让他继续。你瞧，我们得提示给自己一个俗语：因为爱，才会伤害。假如不爱，何来的伤害？一切不过是擦肩而过——任何读者也不会去看一个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同理，任何故事如果没有结局，也不会有什么读者。

当他去赴那个约会时，我们可以借用张艺谋的另类手法，把镜头以全方位进行拍摄──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他趋步向前，拿着那个玉观音吊链……下面的情节不需要我再形容了吧？是的，所有的约会和动情都千篇一律，更何况我极有可能被人说成抄袭。

情节也多余的了。他叫住了匆匆而过的她，告诉她，因为爱她，所以要追回她，即使重新来过。并且，他开始懂得什么叫爱了——在假设的一次失去之后。重新开始吗？重新开始吧……他走到她跟前。

他拿出了玉观音——爱与悔悟的象征。她笑了起来，阳光之下，笑容无比灿烂。记忆的保险柜就要打开了。小姐，我想把这玉观音送给你。她看了看玉观音，轻轻地说了一声：久违了。

她接受了他的拥抱。幸福地笑着，泪水却滑了下来。你知道吗？我好怕你没有出现。原来那个爱情设计师这么优秀。

那个爱情设计师说你一定会在今天出现，接受玉观音，一生就不会失去你。她说完，感到脖子里一片潮湿，那是他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我也不想失去你。他和她拥抱之后，我们的镜头可以拉远了，如果再弄一个蒙太奇，那就更好。

……

这个故事快结束的时候，你笑了起来：是个好故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么简单的故事，你却使用了大量的技巧，看来爱情设计师并不轻松。你笑过之后，再一次提到了催眠术。我听后哈哈大笑，你好弱智，那只不过是我背叛了他，背地里跟她合作，共串了个阴谋。至于保险柜，那个就更不难理解了，它的钥匙就是玉观音；如果钥匙万一打不开锁，那我不过是对她实话实说罢了——他确实不爱你，然后，结束。

我们把话题转移到最开始我问你的问题——你得到答案了吗？我估计你也许找到了，只是说不出来而已。你只说了一句：我绝对不会像他那么傻，把我的爱情任你设计。说完，你站了起来，决定回去。

这是个不错的小说，呵呵，至少带了点玄幻的味道，而且有点感人。与其说设计爱情，倒不如说你很会编故事。不过也无所谓，至少我听了之后感觉不错，你站在门口大声说。其实呢，我已经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珍惜，我懂了……此外，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写下我的故事，门都没有。

你带着自以为是的笑声和领悟离去。可你却不知道，你的故事我也早就写完了，自始至终，你都出现在我的故事里。

下一个爱情故事我该怎样设计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生活中动人的爱情故事非常多，它们远远精彩于我的设计；而我更渴望爱情不需要设计。是的，世间没有永恒的爱情，因为人都有生老病死。但有证明爱情是永恒而出现的文字——我写满爱情故事的小说里以及生活中关于爱情的那些永恒的传说。

不大喜欢这个爱情故事。是要说明什么呢，是关于爱情的一些思考，以及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种情怀么？很简单的东西，装点了相当繁复的花饰，失了《小三和弦》的自然。或者是某家没有完全看明白罢  [b]……[/b]

嗯，确实有卖弄技巧的嫌疑。当然了，卖弄也不是什么错，错就错在容易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