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问尉迟天威，反而问场边群雄，好教尉迟天威不好拒绝。而他自然是希望王萱不但将来能继承磨盘山鹰虎寨，更能有希望继承北路绿林的统领，于是何不在此立威？就算是输了，最多被人说成以女子敌男儿汉，输了也在情理之中。

尉迟天威暗忖对方狡猾，他栽培徒弟付出过心血，而自己忙于经营庄业，筹划反隋，根本没有收徒，一身武艺也只是传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转念一想，尉迟家的看家本领便是马上长矛的功夫，没有道理马战会输给一个力弱的女子，便点头答应了。

“阿北，你就去和王师姐切磋切磋吧！”他令自己的二儿子尉迟北出战，也正好从这王萱的刀法中看看洪天英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王萱自己却好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痴痴望着洪天英……洪天英伸手指一点她鼻子，笑道：“傻丫头，去替老师比武，这么多英雄好汉看着呢，可别丢我的人！”

王萱点点头笑道：“是！”便转身到马厩挑马匹。她并不懂得相马，只觉得这可能也是靠缘分吧。片刻，她牵着一匹通体红色的骏马来到场上，抱拳问尉迟天威道：“师伯，王萱有个请求，若是我这场侥幸赢了，可不可以要个彩头？”

尉迟天威抚须笑道：“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他虽然这样说，但不相信王萱真的会赢。

王萱拍了拍红马的头颅道：“要是王萱赢了，这匹马您就送给我，如何？”

尉迟天威道：“没有问题！阿北，记得点到即止啊……”他将“点到即止”四个字说得抑扬顿挫，有心人自然能听出些别的意思。

尉迟北跨上战马，甩了甩膀子，接过手下递来的长矛说道：“王师姐，请赐教了！”说罢猛地策马挺矛冲杀过来。

王萱不敢怠慢，舞刀印上，二马一错蹬时，她一记美妙的镫里藏身闪过了对方的刺杀，并用刀轻轻一带对方长矛杆，只是这微妙的一碰，她就大概能判断出对方的力量大小。反而尉迟北与台下众人被她这一招所折服，看来大家都小瞧了她的骑术。

王萱暗忖道：我欲与突厥交战，怎能不苦心练习骑马？这尉迟北也算孔武有力，但以自己的刀法是可以应付他的。随即她左手改为反手握刀，刀锋向后，且看第二回合能否单手接他的长矛……

二人又打马对攻，王萱听得风劲迅猛，右手刀斜处一抹，只使出半招“仙鹤梳翎”又抵消了他的攻势。如此往来近十个回合，尉迟天威不禁脱口道：“要小心她的左手刀！”

尉迟北似乎也察觉到王萱隐藏着左手反手刀的杀招，奋力刺向她左腿，王萱左刀一格，右手刀如流星赶月般斩下——“鹰扑式！”一刀砍在长矛上，这凌厉无匹的一击虽然没有伤到尉迟北，却令他的长矛变了方向，直扎进地里！而尉迟北虽然将矛拔出，却终究晚了一步，王萱的双刀交错，已经抵在了他面门前。

四周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众好汉已经对这位“王师姐”的武功心服口服。

尉迟天威一惊，竟然捏碎了手中茶杯。这刀法攻守兼备，使刀人更是会琢磨对手心思，招式变换迅捷，俨然就是洪天英本人的手法。看来这个洪师弟真是把毕生的绝学都传给了这个女孩儿了，甚至还专门给她特训过骑术，以至于尉迟家世代相传的骑马功夫毫无优势可言。

而另一方面，他又何尝不是慧眼识珠，看出这个女孩儿是个可造之材呢？

“呵呵，洪师弟，你教的好徒儿啊。”尉迟天威也取下自己惯用的弧月宝刀，冷冷盯着洪天英道，“来吧，小辈的已经比完了，该咱哥俩过招儿了。”

洪天英也客套一番，便挽起双刀走下场。这一战，他二人是步战，是最见真功夫的。

单雄忠小声对自己的弟弟单雄信说道：“尉迟天威只将家传的长矛技法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使刀，洪天英虽然有很多人见过他的刀法，但也都不是在性命相搏的场合下施展的。看起来就只有他们二人之间才真正了解对方的实力。”

单雄信问道：“大哥是说，他们要以命相搏？这二人都是我绿林元老，万一伤到如何使得？”

单雄忠道：“唉，只因这二人都对北路总瓢把子的位置势在必得，在场有这么多英雄好汉观战，大家都知道绿林道的规矩，这与签订生死状又有什么区别呢……映登，依你看他二人谁的胜算大些？”

谢映登悄声说道：“我观尉迟天威脸色，也许有疾病在身。至于胜负，小弟实在看不出。”

单雄忠点点头，赞道：“呵呵，我兄弟二人都看不到那么远，你不愧是神射手，好眼力！”

洪天英走近了瞧着尉迟天威，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兄弟仔细看望才发现，原来尉迟师兄近日寝食有异，似乎心事颇重啊？”

尉迟天威道：“我为反隋大业奔走，确实消耗了一些精力，不过谁人没有个生老病死呢？师弟也莫要替为兄担心，因为我今日有必胜的把握。我为了今天这一战不知道准备了多久呢……”

(十四)

血红的落日洒射在跑马场上。洪天英与尉迟天威二人彼此对峙着，他们已经交过三十几招，但又仿佛谁也没有动过。

高手过招比的就不再单单是招式，更是气势、胆色、体力、意志。

“洪前辈的臂膀上有轻微的刀伤，他的双刀招式精妙，刀法奇快，但好像都被对方预判到了。反观尉迟庄主，他虽然在招式上偶有压制着对手，但此时胸腔已经有细微的起伏，若我所料不差，他的肺恐怕有些劳损。”谢映登缓缓说道。

单雄忠点头道：“你观察的不错，虽然他二人都上了年岁，但洪天英生活在关东的山里，而尉迟天威居住在河北的平原，洪天英据说虽是寨主，但所处理的事物并不多，只是一心潜修武艺，尉迟天威却一直在操劳奔波着反隋大计。这样斗下去，洪天英势必在体力上占尽优势，可是，若说尉迟天威对洪天英的招式了如指掌，为何洪天英却不能预判尉迟的招式呢？”

单雄信说道：“难道不能说明尉迟老二的本事原本就在他师弟之上，就像俺虽然力气大，但论武艺不及大哥你一样。”

单雄忠不禁莞尔，却摇了摇头，“只怕不是这么简单……你们看吧，不出十招，他们就要用出绝招了。我可是很久没有看到洪天英那惊艳的‘凤凰展翅’了呢！”

他的话刚说完，两人已经打到第十招。洪天英的凤凰展翅赫然亮出，却是一招不完整的“凤凰单展翅”，尉迟天威眼中也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但那光芒瞬间黯淡了……！

——洪天英的后招竟然藏的是“凤凰涅槃”，这是尉迟天威根本没见过，也绝对意想不到的！那种威慑力，那种决绝的气势！尉迟天威被震飞开去，或许可以说，从洪天英这一招展示的悍不畏死之气开始，就已经夺去了尉迟天威的战意。

“师兄……”洪天英收刀喘着粗气说道，“看来你真的荒废了武艺啊。你虽然从其他途径探知我刀法的些许破绽，但这终究是旁门左道的做法，你早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武的极致！突破生死……你所做的任何准备，都不及我抱着死的觉悟。这一战，看来是我赢了。”

惊呆了片刻，众人才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尤其是王萱，搂着自己刚刚赢来的马儿，已经激动得忍不住流泪。接着，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过去查看着老师的伤势。三五处刀伤加上因为发动凤凰涅槃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洪天英此时的状况其实比尉迟天威更糟糕。

单雄忠道：“胜负已分，看来我们要去恭贺一下这位新任的北路总瓢把子了。”于是上前冲洪天英抱拳一揖：“洪大哥真是宝刀神勇，不减当年！单某预祝北路绿林在大哥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啊！大哥不必说话，还是下来好好查看一下伤势。”

那边尉迟天威面如土色，双目黯然，没有人问候他，除了自家人，更没有人去关心他的情况。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众人上前拜会洪天英，并按照约定举行北路总瓢把子任命的仪式，但在这个仪式上，尉迟天威却意外地宣布自己金盆洗手的消息。众位有的意外，有的不甘心，也有的能够理解，积劳成疾的尉迟天威想退出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有洪天英苦笑，这位尉迟师兄一声孤傲，自尊心极强，自己成了北路绿林总瓢把子，他是断然不会听命于自己的，瑜亮并世，换做是他赢了，自己会听命于他吗？当然不会的！想想还真是可笑，自己的爱徒王君珂都赢下了一匹称心的坐骑，而自己赢得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的伤痕和疲惫，什么都没得到。两败俱伤罢了！

洪天英与群豪见过礼，来探望尉迟天威，良久他才开口道：“师兄真的不愿与我共图大事？”

尉迟天威道：“你也看出来了，我身子骨不行了，知进退识时务才是俊杰本色。师弟你武艺高强，处事精明，一定比我更适合北路瓢把子的职位。”

洪天英见四下没人，走近他小声问道：“有件事我还不明白，希望师兄指教。我这套‘百鸟朝凤’刀法虽然你曾经见识过，但那时候还并不完整，与你分别的这些年，我一得空就研习改进这套刀法，自认为每一招一式都从力度、速度、角度不断完善……师兄何以还能窥破这其中的破绽呢？除非师兄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但当真如此，我岂非早就败给你了？”

尉迟天威沉默片刻，苦笑道：“有些勾当终究是瞒不住的……你说的没错，我能识破你的招式自然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我自认为武艺无甚进境，近来又多有劳累，只能用其他手段来对付你了。至于是什么，你想必也能猜到，这世上最了解你武功的那个人，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哼哼……”

洪天英点点头，笑道：“多谢师兄告知，我会连同你的一份，振兴北路绿林的！”

群豪盛宴一场，不在话下。次日，洪天英与王萱与众人道别返回磨盘山。

鹰虎寨，天义堂。在洪天英携徒南下的这一段时日里，磨盘山的人马也在北平军的协助下击退了突厥人的侵犯，其实说击退倒不如说是铁木金自己因为疑心而撤退的。山寨没有损失多少人马，说起来也只有武亮在巡防时被突厥骑兵的箭射伤了。

查探过武亮的伤势后，洪天英来到彭虎的房间，一进门他便反手将房门掩住。彭虎的眼角有了一丝抽动，但倒茶的手依然很稳定。

“老彭，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竟然能逼退突厥大军，可真有你的！”洪天英望着他，极富深意地笑道。

“哪里，北方蛮夷，不识兵法，不知地理，焉能不败？”彭虎干笑了两声说道。

洪天英点点头道：“是啊，我一向知道你粗中有细，是个将才，所以寨中事务都能放心交给你，你也从来没有令我失望。在这儿我也给你交个底，若我死后，会将山寨基业交给君珂，希望你也能像辅佐我一样辅佐她。”

彭虎不笑了，他似乎在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大哥，你说这个，是为了激我发怒吗？”

洪天英说道：“激你不假，但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和尉迟天威有来往，并将我的武功底细透露给他，你得到了多少好处呢？不要说你没有这么做……！”

彭虎道：“是我干的，因为我不想让你赢，因为我不想让你当那只出头鸟、冒尖刺。我是个什么手段都不会避讳的人，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洪天英又问道：“那么，为何你没有将‘凤凰涅槃’的秘密一并透露出去，如果那样的话，输的人一定就是我了。你留了这一手，反而成了骄敌之计，使得我用这压箱底的招式取胜。”

“……那是因为我担心，尉迟老儿真有杀你之心。我若是真想取代你做寨主，至少有五次机会。”彭虎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我是背叛了你没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洪天英笑了：“看来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哥，很好。我不会处置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只有一个条件，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好好带君珂，这次不管你收了多少好处，都一并交给君珂投入到‘山城’的工程上去。哈哈！不说这些了，你保住了山寨，我当了北路总瓢把子，这总归是值得庆贺的事，今晚大宴，就让兄弟们喝个够吧！”

彭虎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愧是大哥，我唯一自认为不如你的地方，就是气度……”

山寨酒宴，好不快活！王萱酒量惊人，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都不愿被人说“酒量还不如女人”，是以谁也不甘示弱，各自喝了个酩酊大醉。

深夜，王萱独自来到马厩照看自己的新伙伴，虽说她酒量不小，但终究是喝的太多，脑袋沉沉的。她心底愉快，跟马儿说了会儿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从讨厌这声音，到习惯，到变得听到后会暗暗欢喜。

“君珂，想不到你在这里。”来的人是武亮。

“你这家伙，都受伤了也跟着喝酒，还喝了这么多！”王萱嗔道。

武亮道：“许久没有见你，太过想念，方才人多不便接近你，这会儿很想跟你说说话。”

王萱笑道：“你这个呆子跟我有什么话说？”她知道武亮一点儿也不呆，有时候还表现得城府颇深，只是她说这句话时，恐怕已有些醉意了。

武亮愣了一会儿神，忽然笑道：“这马儿好雄健啊，你的眼光不错……”

王萱噗地笑出声，“说你呆子真的一点儿没冤枉你，算了，既然你没有话要说，就早些回去养伤吧，来，我扶着你……”就当武亮感受到王萱握住自己手臂的时候，他才知道，有些事真的不知怎的，真的不必说出口。

他缓缓把手放在她的腰间，她没有反应，是没有觉察？还是没想过拒绝？

(十五)

在王萱的印象中，她的娘亲是个挺标致的妇人，有着雪白的肌肤和一双明亮的杏核眼，在大王庄是数一数二的美貌女子，而王萱也很好地继承了这些。尤其是她今日喝过酒后，双眼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武亮凝视着她的双眼，不由得有些痴了。“以前，我竟然从没有发觉你长得这般好看！”武亮揉揉眼睛，忙说道，“不，我是说你一直都很好看，只是今天……”

王萱噗嗤一笑道：“武亮，你喝多了……”这是，她才将目光放到自己的腰间，被男人的手揽住的细长的腰肢……她以前不拘小节，与山寨的喽啰们也偶有勾肩搭背，但彼此从不太在意这些，为何今次自己仿佛也有些目眩？

有人说，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醇酒更容易令人迷醉，比如女人的回眸，比如男人的拥抱。

“君珂，阿萱……”武亮吐着丝丝酒气，渐渐凑近王萱的面颊。

王萱浑身生出一股异样的热感，猛的一回头便觉出自己的嘴唇被堵住了……！原来，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亲吻？她有些喘不过气，不只是唇，就连雪白的脖颈也感受着点点温湿，身子已经被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要抗拒他吗？可是牵动他的伤口怎么办？”王萱小声说道:“武亮，别这样！我……”但酥软的感觉令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的，阿萱，我喜欢你！做我的女人吧！”武亮嗓音嘶哑却字字有力，甚至已经剥开王萱的上衣，让夜风灌入她挺拔饱满的酥胸……

“阿萱，我要你！”他愈发失控，竟然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但就在一瞬间他停住了，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裸露的小腹处传来一阵透骨冰凉，那是比寒风更加令人战栗的冰凉。他低头一看，王萱的手不知何时竟握着她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刀锋抵住了自己的小腹！

"阿萱，你这是……？"武亮声音发颤道，"难道你不喜欢我？"

王萱低眉垂目，面颊通红，不知是羞更多，还是愤更多。"我自然是喜欢你……但是那样不行……！"她咬着嘴唇十分清醒而坚定地说道:"我不能答应那种事。你可以笑我，但是我听说了，只有夫妇之间做那种事才是好事，不是夫妇的话，就是坏事！武亮，你若是真心想要我，就等两年，然后风风光光把我娶过去。"

那是老板娘说过的话，也许在她潜意识里，老板娘对她的影响更多过洪天英。

"两年后吗？果然是，跟我想的一样，你是要用这两年的时间去……报仇？"武亮一声苦笑，兀自整理衣饰。

王萱说道：“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若真能达成复仇之愿，两年又怎么够？只是出去这一次让我感觉到，我渐渐地不再只是为自己而活着了。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美丽而复杂，令我着迷，我还不想束缚自己，我还想做的事情有很多，还想认识很多人，去很多地方。”

武亮点点头道，“好吧，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女人！”

翌日清晨，王萱来到天义堂，只见众人肃立，洪天英正首交椅处闭目端坐，似乎准备说着什么。

“算盘老马希望回乡做生意，阿亮也要离开了。想不到我这个总瓢把子还未正式上任，就要有人离去了，老夫不愿强人所难，只恨不能与你们共事啊。老马啊，你清理完账目，领些盘缠这就去吧，今后若有道上朋友难为你，你还是可以抬出我洪天英的名号，他们还是会给我面子的！”

那个姓马的中年汉子抹了抹鼻涕眼泪道:“当家的仗义，俺先谢谢你了！”

待老马走后，洪天英小声苦笑道，“这老马倒是个精明人，知道我磨盘山安生的日子结束了……”定了定神，他又对武亮说道:“阿亮你跟我的时日真是不算短，只可惜你家中世袭军官，这次回去了下次再相见怕是敌人了吧？”

武亮也觉察出，洪天英自从成为北路头领后，看人的眼神和说话语气已与以往有所不同了，赶忙答道:“老师放心，武亮虽然今后不能再侍奉恩师，但绝对不会也不敢与老师为敌，只盼老师往后也能身体康健，大展宏图。”

洪天英欣慰一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好了，君珂，你与你师兄一向关系不错，就替为师送送他吧。”

山外，王萱望着已经开工的城墙工事，骄傲地笑道:“等你再回来看我时，这里一定已经是另一翻景象了，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武亮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忽然说道:“君珂，我要带你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会想办法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你不能再当响马了！”

王萱笑道:“你是想说‘自古官匪不两立‘对吗？可是我若跟你走，不仅实现不了报仇的愿望，更会失去自由，我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些。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们的约定不会改变。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希望那时候，我会厌倦了绿林响马的生活。”

武亮道：“昨天夜里的事情，希望你别在意。”

王萱眨眨眼问道：“昨天夜里吗？什么事情我忘记了，我似乎喝多了酒。”

武亮叹了口气，“那你一切珍重，我会回来的！记得给我写信。”

北口突厥大营。

左雄用短刀切割着一条半生的牛腿，一块一块往嘴里送，看他的神情，仿佛不是在咀嚼牛肉，而是在撕咬着自己的敌人。“原本要找磨盘山洪天英的晦气，却不料北平军也要从中作梗。若不是你胆小怕事，我一定将那些北平军杀个片甲不留！”

铁木金呷了口酒，若有所思道:“北平军本身并不厉害，可是他们的统帅罗艺可是条老狐狸。他的练兵之法变幻莫测，哼，若是单兵搏斗，他们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总有一天，让我得到机会，必定咬住这条狐狸！”

左雄道：“铁木金你莫不是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吗？”

铁木金笑道：“我们的勇士之所以在与中原人的决战中吃亏，就是他们不仅仅在打仗，还善于外交，一边找强手结盟，一边破坏敌人的联盟。不过这种伎俩可不是只有他们才会，我正好想到了一个办法离间北平军与磨盘山的关系。我听闻近日关外出了一伙马贼，号称‘飞彪团’，专门打劫过往行商……”

左雄冷哼一声道：“我只知道杀敌、饮血、胜利，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你不必跟我说。”

铁木金不再理会他，招了一名侍卫近来，吩咐道：“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库营提取一些精良的马刀，再选十几匹雄健的战马，将这些东西送给‘飞彪团’，就说这是我们突厥英王资助他们的装备，并愿意与他们结盟。只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求他们再去劫掠之后一定要留下磨盘山鹰虎寨的名号……！”

待侍卫领命而去后，铁木金冷笑道：“官匪岂能真的一条心？这嫁祸之计可以让你慢慢成为老罗艺的眼中钉，到那时你还想得到北平军的庇佑吗？呵呵呵呵，只怕那时第一个要消灭你们的就是北平军啊，洪天英老匹夫！而且，我还有后招呢……”

左雄嘴上说是不屑于勾心斗角，但他灵敏的听力还是将铁木金的话尽收耳中，凶狠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佩服的笑意，“这样就能专心对付洪天英了，铁木金，你才是一条老狐狸啊！”

铁木金点头道：“没错，先灭掉磨盘山，至于北平军嘛，我们慢慢磨也能磨死他们。”

左雄不再说话，而代替的是刺耳的磨刀声。

感覺給小管快點進入王師姐的生命會比較好

回复 #69 fkypeter 的帖子

艾玛  终于有人回复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表示感动 :hz1024:

[quote]原帖由 [i]行云织梦[/i] 于 2013-9-15 21:02 发表
艾玛  终于有人回复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表示感动 :hz1024: [/quote]
你的心情我是諒解的 畢竟寫出了那麼多 竟然沒賺到回貼

可能是因為王師姐和小管的那點事更吸引到大家的眼球吧

回复 #71 fkypeter 的帖子

因为主要就是写王师姐的啊，我是王师姐脑残粉嘛！王师姐和小管的故事游戏正篇都呈现了，而且我在后面也会写到啊，最后还想撮合成夫妻的。

(十六)

只是一场雨，便将磨盘山笼罩在丝丝寒意中，老板娘给王萱赶治出一件黑色的新袍子。她喜欢这件礼物，漆黑的面儿，上面还有白色的斑纹，像是夜空的星，穿在身上也十分舒适。

这一日，她正穿着新袍前去采办石料和木材，恰好遇到一队官兵在押送犯人。王萱马上看的真切，这些囚犯中全部都是女人，还有很多比自己还年轻的姑娘。“派人跟着这路人，另外，想办法抓个女人回来。”她吩咐身边的喽啰道。

不一会儿，喽啰果然带回来一条舌头。王萱命手下拿去了她嘴里的布，发现她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恐慌。王萱摆了摆手，有人递给那女人一只水囊，“你为何不喊也不反抗？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响马？你们到底犯了什么法？”王萱问道。

“我们这些人都是犯法人的家眷，要押解到边境做奴，年轻点儿的还要……”还要怎样她再也难以启齿。

王萱想了想，说道：“我们是磨盘山的响马，此番来搭救你们逃脱苦难，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你们跟我回山寨做工，吃穿包管，完工后可得自由，好过你们充军做奴做娼。意下如何？”

女人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愿意！我愿意给姑娘做牛做马！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王萱吩咐身边喽啰如此这般，又将那名女子带进林中换了衣服。喽啰们见到王萱穿着残破的女囚服，嘻笑道，“大姐头，若是出事了一定要大声喊救命啊！”王萱白了众人一眼，潜行跟踪那队押送官兵去了。

结果，自然是押解的官军被突然杀出来的响马与不知何时混进内部的王萱合力击退，一众女眷也得以获救。“带着这许多人，左右也无法在今日返回山寨了。”王萱自忖道，索性派人跟踪逃散的官兵，若有变故放信鸽传信，一边又令人清理战场，把能带走的全部卷走。

回到山寨，洪天英看到这么多衣衫褴褛的落难女子不禁苦笑，“君珂，我这里是响马的寨子，不是避难所，你弄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在这儿成什么样子？”众女子见这个堂堂山大王也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虽然语气比较粗重，说的倒也是在理。

王萱却不管这些，只说了一句话——“当年徒儿落难，就是掌柜的收留我的，若换做她，今天也一定会这么做！”于是洪天英再次无言以对。

王萱忽然凑上去小声对洪天英道:“老师，你不知道她们全都是要被充到边境的女奴，十分可怜！我打算让她们和寨子里的兄弟一起做工，咱寨子里这么多汉子儿郎，您又英明神武，绝不允许他们抢霸民女的，难道还要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碰女人么？”

洪天英原本严肃的面容也只得莞尔一笑，照这么一说寨中兄弟也绝没有反对的道理了，搭伙做工，各凭姻缘，亏这丫头想的出来！

而那些流亡的女眷对于这般多变的命运也只能茫然不知所措了。一日开工中，一个负责送饭的小姑娘找到王萱，怯生生道：“王家姐姐，俺能不能跟你学武功？俺听说那些汉子都打不过你，跟你学了武功，俺就不怕被他们欺负了。”

王萱瞪眼问道：“怎么，他们中间有人欺负你了？看我不剁了他的手！”

“那倒没有，可是他们说的那些……混账话，让俺听了好丢脸……俺想打他们，又害怕……他们都长得那么凶……”小姑娘小声说道。

王萱噗地一笑，搂着她说道：“那你就从他们中间找一个长得不算凶恶，也不对你说‘混账话’的嫁了他呗！你若是答应，姐就教你武功。”

小姑娘也跟着一瞪眼，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走了，之后几天就看到她经常和一个容貌憨厚的小伙子总是在一起。王萱看在眼里，也颇觉得欣慰，也许是应该从她们中间选一些性子刚强一点儿的女子组织起来教授武艺，今后也就能有属于自己的亲信了。

嫁给响马毕竟也是无奈之举，也有人家乡是在关外附近，渴望回家团聚的，不济也能过个耕织的平淡日子。送佛到西，于是王萱便派两个喽罗兵送这几个女子返回家园。

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到的是个噩耗——派出去的两个兄弟，只有一个回来了，满脸血污，惨不忍睹。洪天英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你的同伴呢？”

“当家的！我和小四送那女人回家后正要回山复命，结果那村中壮勇听说咱们是磨盘山的响马，就来围杀我们……小四因为护着我，被他们砍死啦！您老要为我们报仇啊！”

“你们这一路上可曾坏了我山寨的规矩？”洪天英厉声问道。

“禀当家的，绝没有！俺是鹰虎寨的老人了，小四也是因为办事沉稳才常常去做探马，我们怎会坏了规矩？而且，他们就是得知了我俩是磨盘山鹰虎寨的人，才下狠手的！”

彭虎忽然说了一句话，“这有可能是一个阴谋，有人嫁祸咱们磨盘山！”

洪天英望着他愣了半晌，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如今我的仇家已经很多了，是谁做的都不奇怪。老彭，这件事就拜托你帮我调查一下吧。”

两日后，彭虎来见洪天英。“我动用道上朋友的力量查出来了，最近关东道上出了一伙马贼，号称‘飞彪团’，杀人越货，甚为猖獗！最可恼的是这帮蟊贼原本无甚名气，近日忽然不安份起来，竟然还诈用我们磨盘山名号做案。”

“若还只是因为某做了北路的瓢把子想狐假虎威便罢，因为这里就算官府无法解决的事情，北平军都能摆平，我们北路响马终究无法跟老罗艺抗衡。但若毁我名誉是为了借北平军的刀对付我的话……哼，我大概猜到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了。”洪天英双眸迸发出鹰一般的目光。

不一会儿，山下探子传来急报——北平军围剿白狼山，那边请磨盘山洪当家的发兵相救！

洪天英勃然大怒，“我敬他罗艺是条汉子，没想到这老匹夫来这一手！来人！与我发兵救援白狼山！”

彭虎劝道:“大哥莫要冲动！以北平军行军之速，战力之强，若想拿下白狼山那样的小山头根本不会给他们搬救兵的机会。他们的目的正是等你去自投罗网！”

“我洪某人要是不能救自己辖下的绿林同道，今后谁还会认我这个北路的瓢把子？”

“你刚才说猜到幕后主使飞彪团的人，这还用猜？肯定是突厥人干的好事！北平军翻脸还不是最糟糕的，若是你去了，突厥人从背后偷袭该当如何？”彭虎厉声问道。

这时，王萱忽然跪下说道:“老师，王萱愿意去走一遭。一切因都我而起，我必须做些什么，而且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我去合适。我会告知他们真相并说服罗艺退兵！至少不能让他们与我们为敌。”

彭虎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不说了。他知道，于私，洪天英舍不得让这个女徒儿去犯险，但他若打定主意让王萱来继承磨盘山，她就必须得走这一趟。

洪天英望着自己的爱徒，不禁目中闪出了泪光“……若是你有什么……我该如何向她交代？”

“大敌当前，老师莫要乱了方寸，老师您是寨主，只需要给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们作交代就够了。至于徒儿我，一定不辱使命，不然就不配做您的徒弟！”王萱慨然说道。

彭虎问王萱道：“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王萱从堂下只挑了两名新收下的女随从，那是两个连刀都握不住的姑娘，还带着些许稚气。“我只带着她们两个人去，北平军也不会因此为难我们的。若是中途有什么变故，就由她们来传信。”王萱挽住两个姐妹的手，众人不禁佩服她的胆略。

王萱收拾好行囊，牵了马匹，领着两个姐妹下山了。洪天英送出寨门，望着王萱，他忽然有种不得不服老的感触。“君珂，一路千万小心！”

王萱点了点头，说道：“老师切记，谨守山寨，不可出兵。”说罢已渐渐消失在山道那一头。

远处的一道山岭上空，一只猎鹰破云而出，俯冲下来落在一个目光凶恶的壮汉肩头，他望着出行的王萱三骑，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楼主这是长篇巨制啊 单大到现在还活跃着呢 期待后文:hz1027:

回复 #76 hiloong 的帖子

嗯嗯 算是长篇吧 打算让小管和师姐终成眷属 但小管还没登场呢 :hz1024:

(十七)

右北平外白狼山，燕山骑兵军容严整却围而不攻，领兵的将领正是以“智将”著称的张公瑾。

军帐中，张公瑾正在查看地图，有士卒报磨盘山派来使者。“来了多少人？”张公瑾问道。“只有三个，而且……都是女人。”

张公瑾撩起军帐门帘，望见三女趋步入辕门，两边的两个紧紧合拢着双腿，面容上有些许紧张神色，却并未露出怯意，中间那女子昂首挺腰，步伐稳健，背缚双刀，定是王君珂无疑。这女子竟然只带着两名女随从就敢赴龙潭虎穴，真是个带兵的将才！

王萱进帐也不多话，直接拜道：“山野女子拜见北平张公瑾将军。”

张公瑾讶然还礼道：“原来王姑娘知道张某，倒是让在下荣幸了。”

王萱嫣然一笑，说道：“我在门外见了你‘张’字大旗，至于将军名讳，我早些日子路过北平府时也有所耳闻。”原来她那次随洪天英路过北平府时，就已经派人打探了一些情况。

张公瑾道：“我却对姑娘所知不多，不知像你这般俊杰人物，怎会落草成为响马？”

王萱道：“将军见笑了，王萱若非落草磨盘山，一辈子也只是个受人欺凌的村妇罢了，又岂能得了‘俊杰’的谬赞？”好伶俐的一张嘴。

张公瑾又说道：“做响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以姑娘的本领大可来我北平府中，我会禀明我家王爷为姑娘谋个职位。”

王萱素手一摆答道：“恩师收养授业之情，永不敢忘！”顿了顿又说道，“张将军，说正事要紧，我们磨盘山虽为响马，却未行不义之事，定有小人冒充我名号兴风作浪！望将军明察，放过我白狼山的弟兄。”

张公瑾道:“可据我所知，磨盘山近来需要进大批物资，颇需财力，你们响马暴露劫掠本性也不奇怪啊。”

王萱道:“那是不假，我们山寨是要扩充防御，所需许多器物皆要请人订造，和气生财的道理大家都懂，我们还不至于蠢到自毁名声，断了商路。而且我们做这些也正是为了抵御突厥人，贵军有偌大的北平城可以屯兵，我磨盘山孤山一座，何以御敌？更何况对抗突厥之事，我山寨一向与贵军同气连枝，将军与你家王爷更不该为难我们！”

张公瑾点点头道:“嗯，似乎言之有理，我这就秉明我家王爷撤军。”

当王萱上了白狼山时，已经是满地尸首，山寨寨主战死，余者三五十人多有负伤，有力气的还兀自咒骂罗艺老匹夫。王萱查看了一个喽啰的伤势，取出自己用的手帕帮他包扎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还能走的兄弟都跟我走吧，这里无医无药，我们回磨盘山去。”

一行人缓缓朝着磨盘山的方向走去，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逃难。王萱问身边的姐妹，带着这些人来是不是很大的累赘？一个姐妹柔声答道：“当初我们的情况更惨，姑娘还不是毫不犹豫把我们带了回去？我想这些汉子只要还有些良心，就一定会感激姑娘的！”这话令王萱心下大为宽慰。

她回头望着后面那狼狈不堪的队伍——突然，有数个人扑倒在地，每个人的后背上都插着一支长箭！

“呼呵！”呼啸声响起，几骑突厥骑士从后方出现！

“姑娘，咱们快跑，你救不了他们了！”有马匹的两个姐妹苦劝王萱，如今的情势就算洪天英在此也救不了白狼山寨的人了。而王萱又怎能忍心……？

“王师姐快走，俺们来挡着……！”这时，竟然有带着重伤的几名绿林好汉拼死阻拦着突厥飞驰的战马！望着一个又一个倒下的绿林同道，王萱咬咬牙吼道：“我王萱王君珂有朝一日一定要替你们报仇！”遂与两女打马逃走。

这一队突厥人的头领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尸堆，并没有发现值得带走的战利品。忽然，他看到其中一个汉子的伤口处裹着一条女子用的花色手帕，不禁笑道：“这下在铁木金大人面前……也不算无功而返了……”

磨盘山上，洪天英正带领手下巡防。这时，哨探来报，从山外大道上捡到一条花色手帕，很是眼熟。他接过手帕，怔怔出神，沉吟不语，就这么向深山走去。良久，他走近一间房舍，施施然推开门扉，那个妇人一如往昔坐在床上，像是一直在等他，一直在那等着……

“是你来了？我晓得你是不会来看我的，是不是阿萱有什么事？”

“这不就是你一直用过的手帕……？等等，这手帕上怎么有新鲜的血？难道……！？”

那妇人也似乎方寸大乱，追着洪天英却被山寨的喽啰拦住了，只得倚着门，痴痴望着远处。

那手帕确实是老板娘所有，后来转送了王萱——王萱那丫头一定是出事了！洪天英将“不得出山寨”的叮嘱全忘在脑后，点齐兵马欲救援王萱。

彭虎阻拦，他就用刀指向彭虎！

“老弟，某大期将至，求你替我护她们周全……”在他眼里，王萱不仅是他的弟子，更是他和她的孩儿。他必须前去！

突厥军营外，一匹身形怪异的战马打着响鼻，这匹马长得极为瘦长，鬃毛厚重，马鞍下是两排整齐分明的板肋骨，鼻子高高隆起，双目杀气腾腾！马上骑着的突厥勇士壮如熊虎，目露凶光，赫然正是左雄！

“嘿嘿嘿，小的们，猎物已经被我们赶出了山谷，围猎的时刻到了！”说罢他一声呼哨，一只猎鹰振翅飞起，直冲云霄。

这边，洪天英率兵刚出山口，就已经隐隐听到前方有突厥人的号角声，号角声未停，已经有近百骑突厥骑兵现身，个个身带弯刀弓箭，漫山遍野成包抄之势袭来！左雄一马当先，刀指洪天英狂笑道:“敌将洪天英，速来受死！”

洪天英大怒，拍马舞刀上前交战，一眼瞥见了对方所骑的战马心下惊异，连忙勒紧缰绳打马闪避。他想起来自北方的一个传闻，有一种野马肋如板扇，骨骼坚硬至极，性情凶悍刚烈，可飞奔撞死虎豹，是一种被称为“板肋墨麒麟”的凶兽。而眼前这名敌将竟然能够驯服板肋墨麒麟，究竟何方神圣？

突厥军阵中，铁木金张弓搭箭对准洪天英瞄而不发，他这一记冷箭若是发出去必能命中，却搅了左雄单挑的兴致，他可不愿意触怒那个“八臂人熊”。但这边洪天英本能的直觉却令他如芒在背，一面提防左雄坐骑墨麒麟的冲撞，一面防备对方阵中放箭，更为王萱目前的处境担忧着……

这样下来，他的百鸟朝凤刀法就难以发挥出全部威力，加上左雄骇人的臂力一刀接着一刀砍来，洪天英已是觉得双臂酸麻，胸口憋闷，交锋十几回合后渐渐呈现出败象！

左雄见状裂嘴笑道：“嘿嘿，下一招取你人头！”勒马后撤几步，一声咆哮，与板肋墨麒麟的嘶吼声合在一处，借奔马之势惊虹掣电的一刀斩来！

洪天英措手不及，右手大刀被震飞开去，自右肩至左肋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迸溅，而胯下战马也被对面的板肋墨麒麟之威势与四散的血腥味儿所惊，无目标地发足狂奔。

左雄欲上前补刀，就听斜刺里一声断喝，“休伤我家寨主！”只见那一刀一马，马上大汉正是彭虎！那彭虎拽住洪天英的马，一边冲着左雄虚晃一刀，随机从腰间摸出一团不知什么物事掷出。只听“嘭”的一声，烟幕弥漫，磨盘山的人马借着烟幕撤回山寨。

铁木金机狡谨慎，只示意手下不要追击，“洪天英啊洪天英，你的老命也该留在这儿了……”

突厥军营外，一匹身形怪异的战马打着响鼻，这匹马长得极为瘦长，鬃毛厚重，马鞍下是两排整齐分明的板肋骨，鼻子高高隆起，双目杀气腾腾！马上骑着的突厥勇士壮如熊虎，目露凶光，赫然正是左雄！

“嘿嘿嘿，小的们，猎物已经被我们赶出了山谷，围猎的时刻到了！”说罢他一声呼哨，一只猎鹰振翅飞起，直冲云霄。

这边，洪天英率兵刚出山口，就已经隐隐听到前方有突厥人的号角声，号角声未停，已经有近百骑突厥骑兵现身，个个身带弯刀弓箭，漫山遍野成包抄之势袭来！左雄一马当先，刀指洪天英狂笑道:“敌将洪天英，速来受死！”

洪天英大怒，拍马舞刀上前交战，一眼瞥见了对方所骑的战马心下惊异，连忙勒紧缰绳打马闪避。他想起来自北方的一个传闻，有一种野马肋如板扇，骨骼坚硬至极，性情凶悍刚烈，可飞奔撞死虎豹，是一种被称为“板肋墨麒麟”的凶兽。而眼前这名敌将竟然能够驯服板肋墨麒麟，究竟何方神圣？

突厥军阵中，铁木金张弓搭箭对准洪天英瞄而不发，他这一记冷箭若是发出去必能命中，却搅了左雄单挑的兴致，他可不愿意触怒那个“八臂人熊”。但这边洪天英本能的直觉却令他如芒在背，一面提防左雄坐骑墨麒麟的冲撞，一面防备对方阵中放箭，更为王萱目前的处境担忧着……

这样下来，他的百鸟朝凤刀法就难以发挥出全部威力，加上左雄骇人的臂力一刀接着一刀砍来，洪天英已是觉得双臂酸麻，胸口憋闷，交锋十几回合后渐渐呈现出败象！

左雄见状裂嘴笑道：“嘿嘿，下一招取你人头！”勒马后撤几步，一声咆哮，与板肋墨麒麟的嘶吼声合在一处，借奔马之势惊虹掣电的一刀斩来！

洪天英措手不及，右手大刀被震飞开去，自右肩至左肋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迸溅，而胯下战马也被对面的板肋墨麒麟之威势与四散的血腥味儿所惊，无目标地发足狂奔。

左雄欲上前补刀，就听斜刺里一声断喝，“休伤我家寨主！”只见那一刀一马，马上大汉正是彭虎！那彭虎拽住洪天英的马，一边冲着左雄虚晃一刀，随机从腰间摸出一团不知什么物事掷出。只听“嘭”的一声，烟幕弥漫，磨盘山的人马借着烟幕撤回山寨。

铁木金机狡谨慎，只示意手下不要追击，“洪天英啊洪天英，你的老命也该留在这儿了……”

(十八)

关外白雪纷飞，今年的雪来的特别早，也特别急。王萱一行三人被困在一片密林中，饥寒交迫却寸步难行。

好在这个时节，森林中原本还有些猎物可供食用。王萱打来一只野兔三人分吃了，正想灭了烤兔子肉的火，一旁的姐妹问道:“升起的烟会不会招来突厥强盗？”王萱眼皮一跳，苦笑道:“你瞧瞧我，心都慌了。”

说罢，她从马背上取来绳索吩咐道:“咱们来布置一些机关陷阱，就怕他们不来。”她还记得那位李木匠的技艺，却不知那个猥琐老头儿现在怎么样了。一切准备妥当后，她们沿着早已勘察好的地形离开，走不出多远，王萱掷出一块石头，正好打在架着篝火的那段木头上，木头一倒，上面的积雪自然塌下盖住火堆。

真是鬼天气，但愿老师和山上的人不要出事。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事了。

终于，那一道晴天霹雳还是打在她头顶——刚回到磨盘山时，她就被告知洪天英重伤不治，只强吊着一口气等她回来！

她策马直接奔入天义堂院内，就已经听见号淘哭声，“洪爷留步啊！”“寨主英灵不远！”凄惨悲痛。彭虎出门迎着王萱，沉声道:“大哥遗命，让你来继任第一把交椅，进去磕个头吧。”——她终究没赶得及这最后一面！

王萱跪倒在门前，嘶声问道:“我老师是怎么死的？”

“与突厥敌将左雄交战，被对方砍成重伤。那厮坐骑霸道，似乎便是传闻的凶兽板肋墨麒麟。”

“明白了，王萱年轻识浅，还望彭叔叔主持后事。”王萱恭敬叩拜，直到额头磕出血印，翻身上马冲出山寨，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内心的悲恸与悔恨——因为自己，老师与突厥结仇，因为自己，老师舍身赴险，因为自己，老师死不瞑目！

“自从我入了绿林道，生生死死看得多了，感叹人命之渺小脆弱。今日把酒言欢，明朝便不知身葬何处，只不过……山林湖海，无处不是绿林人埋骨之处……”他的那句话仿佛像是昨天说的，一语成谶。

殡葬之日，王萱跪在牌位前望着“洪公天英”四个字怔怔出神，没有为师者会如此宠自己的弟子，老师一直以来就是将自己当作他的女儿的，今日正该以子女孝礼送别。

彭虎在堂外招待绿林各路前来祭拜的人马，不一会儿看到一位披麻戴孝的妇人前来。那妇人妆粉颇浓，却表情肃穆，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走进灵堂。

彭虎看到她骤然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二当家有礼了，我只是洪当家的朋友，今日特来替故人上一炷香……”妇人回头冲彭虎行了万福，却不是那老板娘是谁？

王萱忽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也无法阻止泪水，扑到老板娘身前，“呜呜呜，掌柜的，我老师他……回不来了！”

“好丫头，你我都当节哀吧，只是今后委屈你了。”老板娘轻抚她的背柔声说道。叙旧几句，她便去给洪天英上香了。彭虎听得真切，进来询问王萱那女人与洪天英的关系。

“她是把我带大的恩人，也是老师的结发妻子，数年前，老师为了不连累她，将她休了。”

彭虎忽然像是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原来她竟是洪天英的女人，这些是他早该想到的。王萱疑惑道：“彭叔叔你怎么了？”她印象中彭虎是个老辣而果决的人，从来没出现过这般难看的脸色。

“呵呵，没事，原来是大嫂……我去招呼其他的同道……”

王萱自与老板娘叙旧，上香已毕，老板娘望了望寨门外的远山，感叹风光如画，说道:“阿萱呐，我最近常犯咳病，该是回去服药了，就不叨扰你们了。老师不在了，遇事就多请教你彭叔叔，知道了吗？”

王萱撇撇嘴，点点头，可是眼圈还是红红的。只有在老板娘跟前她才能做回小姑娘，其他时候，她都要做不输男儿的响马头领，亦或不过是江湖中的一叶飘萍。

吩咐两个女手下将老板娘送回居处后，王萱又去招呼其他的绿林同道，因为她是洪天英的徒弟，在北路道上也已经有些侠名在外，是以到场的响马黑道人物也没有对她不服的。只是，她总觉得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有些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以前探望李师傅，他生病时形容枯槁，咳嗽时却是面带血红色……掌柜的样子哪像是有什么病恙？不好！

正当她带着彭虎等人赶到那个山谷中的木屋时，就只看到老板娘安详地躺在床上，桌上的汤药只剩下了底儿——老板娘她服毒了！旁边有一张字条上写着：贱妾感君寂寞，愿追随于泉下，尚不知允否？

墨迹还未干透，便已浸染了泪花。

彭虎闭上眼，缓缓摇头，“君珂，依我看，就将他们两个葬在一处吧……”

出丧之日，王萱捧起一把又一把山土，对洪天英夫妇念叨着：“老师，师娘，这是磨盘山的土，二位结伴在此，以后随时可以看着阿萱，请安息吧……”她想起上一次这般心境是见到大王村的惨状，亲眼看着同村的铁匠大叔被突厥人杀害，那时的她满腔都是复仇的火焰，已经没有了孩童该有的天真。

而这次有所不同，对于仇恨和厮杀，她有些怵了，累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你去报仇，结果却是失去的更多。失去的钱财尚可赚取，失去的家园尚可重建，但失去的亲人只能存在于思念中。

次月初一，王萱发帖布告五路绿林道，正式接任洪天英的位子。单雄忠、单雄信兄弟二人第一个回信道贺，各路人马也纷纷承认，时称她“大刀女将王君珂”。

“彭叔叔，今后我王君珂就是磨盘山当家的，就是北路瓢把子，还望您多多提点，众兄弟同心戮力。我有个私心，我的家乡是个叫做大王庄的村子，所以我想把这新建的鹰虎寨改名为‘大王砦’，待山城竣工，我们要大赏各位辛苦的兄弟们。”王萱说道。

彭虎点点头道：“好，我这就着人去做匾额，这件事你不用费心。对了，前些日子有探报的兄弟说，冒我山寨名作恶的‘飞彪团’在大荒东面的一处村镇上全军覆没了，下手的点子只有一个人，据说是个叫刘武周的能人异士。”

刘武周，她想起这个名字了，李师傅曾告诫过她，不要和这个刘武周作对，他的机关术阴险狠辣，杀人于无形，看来这个情报是真的了。

彭虎又说道：“君珂，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不能从此打消了斗志，我们磨盘山能有今天的名望，黑白两道都给面子，就是因为洪老哥和你都主张打突厥，护百姓。今后我们还是要打这个旗号，老彭我带头，寨子里的兄弟姐妹们都听你的调遣！”

王萱心下感动，她一直以来以为彭虎对她颇有成见，而她自己也占了本该属于彭虎的大当家之位，却没想到彭虎如今这般支持自己。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带受突厥祸害的人又岂在少数？便是不为自家报仇，也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hz1019:洪天英就这么挂了……

(十九)

隋文帝大治天下，四方归服，遂兴建仁寿宫殿，与此同时，远在关外辽东的磨盘山，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城已然竣工。

这两年的时间里，突厥英王沙陀罗三次派兵攻打北平府，均在燕山地界被北平军据守，非但不能进兵，后路也频频遭受王萱带领的响马袭扰，损兵折将。而罗艺帐下的北平军也再没有出兵围剿过北路绿林道，不知这是不是洪天英在天护佑呢？

突厥军帐中，铁木金吞饮着烈酒，他一心离间磨盘山与北平军的计谋破产了，他没想到这个新任的女头领王君珂比洪天英更难对付。而自从左雄因为战功成了沙陀罗贴身侍卫统领后，铁木金身边也没有可以派得出手的得力战将了。

此时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可以挥军南下的战略方案，最好能同时吃掉北平军和磨盘山的响马，这对分别扎在他双目中的钉子。

“大人，我们为何不直接攻打王君珂这个娘们儿？”幕僚问道。

“我已经得到情报，王君珂在磨盘山修筑防御工事，加上磨盘山自然的地形，我们攻打它的难度不亚于攻打北平。况且在前往磨盘山的道路上不时出现燕山骑兵的斥候，以刺探动向。”

“那咱们就放出话去，将磨盘山一带的村镇杀个鸡犬不留，就不信她不下山！”

“会把她引出来吗？她可是响马头领啊……”铁木金沉吟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女人铁了心和咱们作对，还不是因为她原本来自那一带的村镇么……呵呵，就这么办！”

磨盘山上，大王砦。王萱正在进食，刚夹住的菜忽然从筷子间掉下，“怎么握刀的手如今反而夹不住菜了？”她正发呆，门外女侍卫报道，有逃亡的山民想进来寻求庇护。

王萱望着这名轮值的姐妹殷切的眼神，知道她一定在等待自己下达准许的命令，毕竟她们也有着相似的遭遇。她决定亲自接待那些流亡的山民。

当她来到天义堂时，彭虎已经在那里审问那些人了，而彭二当家从前的职务就是审问俘虏或是舌头，也因此他给人留下精明而狠辣的印象。若是他真的用以前那些手段来审问这些人，那怎么得了？

“彭叔叔且慢，你要对他们做什么？”王萱问道。

“这几人自称是家乡被突厥人袭击而逃亡出来的，试问突厥人的快马铁蹄之下，这些家伙怎可能安然逃脱，分明是来赚你去送死！”彭虎说道。

其中一个老汉叹口气说道：“这位大爷说的也在理，突厥人并未派兵追杀我们，想必便是特意让我们来报信，好叫姑娘下山与他们交战。我们四边村落也知道姑娘虽然是响马头子，但从未行不义之事。我等的确不是突厥人的间隙，突厥人的间隙也不会似我等这般饥瘦模样。姑娘自己还须三思啊！”

王萱慨然道：“何须三思，我家园便是为突厥强盗所毁，今日贼兵又犯我边境，当让他们知道我‘大刀王君珂’的手段！来人，取刀备马！”

彭虎一声断喝：“慢！无我命令，皆不得出战！”

王萱杏核眼瞪圆了质问彭虎：“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这个寨主的话不算是吗？”

“我可以相信他们不是细作，但诚如这老丈所说，那些人就是要钓你这条鱼，去了就正中敌人下怀。你老师将你托付于我，我不能看着你送死不管！还是说，你以为你比你老师本事更大？能打败他们？”

王萱怒道：“你这是在激我吗？好啊，我与你出去比试。若我赢了，你不得再妄言阻挠，否则军法处置！”

寨门外，王萱与彭虎彼此背对着，彭虎微微有些喘息，但王萱右手的刀被打掉了，身上的护甲也被劈开……“这是什么招式？”

“彭家五虎断门刀中的隐藏杀手，白虎剪尾。我与你老师过招的时候，也没有一次使用过。”彭虎顿了顿，自豪道，“不然，我未必不能赢洪天英！君珂，你若是能学会我这一招，我满意后便同意你下山出战。”

白虎剪尾暗藏杀意，出招迅速，角度刁钻，务求一击毙命。王萱苦练至暮色时分，前去与彭虎试招，却被彭虎轻易破解。

“哼，你用出十分精神与力气才能勉强达到这般威力，但你的动向已经将你要使用这一招的讯息全部告诉了对手，如何体现老虎以尾制敌的出其不意？猎物都只知道防备老虎爪牙扑击，却不知道它的尾巴也能将对手扫倒，这才是这一招的精髓。”彭虎道。

王萱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狂躁，点了点头再次进招。这一次，她竟然将白虎剪尾当成了虚招，而以自己最熟练的百鸟朝凤刀中的“凤凰展翅”打了彭虎一个措手不及——舍去招式的桎梏，却得到了出其不意的精髓！

“这回，我可以出战了吗？彭叔叔……”

“嗯，不愧是洪大哥的弟子，不过，一切还是要小心。不要勉强，我会接应你。”

磨盘山前，北路绿林军与突厥先头部队交阵，王萱一马当先，斩首突厥三十余人。突厥先锋军佯装败退，王萱为谨慎起见也没有追赶。

“加派探马，如果发现附近村庄有突厥人袭扰，速来报知于我！”王萱命令道。

过了一天一夜，王萱始终再也没能找到与突厥人正面交战的机会。而令她不安的是，相约前来接应的彭虎也毫无音信。“彭二当家在哪儿？难道他一直都没有下山？”过了一会儿，大王砦中守军来报，“山寨中并不见彭虎，不知其去向。”

王萱心下不安，“再探，也许彭叔叔已经于突厥人遭遇也说不定……”

第二天辰时，王萱才接到探报——突厥人早在凌晨就已经撤军了，原因是对方的先锋官昨夜遭人刺杀，刺客也当场死亡。突厥军队为何仅仅因为死了个先锋官就撤军？

不一盏茶时分，又有探报传来，王萱抓住那个喽啰忙问：“有彭二当家的消息了吗？”

那人怔怔的不敢说，见王萱瞪圆了杏核眼才说道：“找到了，二当家的……尸首……他就是那个刺杀突厥人的那个刺客……他身穿黑衣，脸上有个大大的十字伤痕，不辨面目……但从胡子和身上的旧伤痕来看能辨别出他就是彭二当家……”

王萱欲哭无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彭虎在王萱备战之时便已经有了觉悟与准备，在两军交战当日，他想方设法潜入突厥军，夜晚换上黑衣成功刺死了突厥先锋。然而，他亦被对方砍成重伤，临死之前，他在对手和自己的脸上分别用刀剑划出诡异的血十字！待突厥人发现这两具尸首后，被这一对恐怖的血十字景象震慑，难以解释原因，只得找巫师占卜，结果自然是大凶之辞。

那铁木金虽然觉得事出蹊跷，怎奈部族中人多迷信，以至于军心已乱，自然也无法再进军了。

王萱收敛了彭虎的尸身回到山寨中，一名女侍从将一封书信递来给她，并称是彭虎房中找出来的，似乎是遗书。王萱拆开，只见上写道：

“君珂见：某本山西人氏，因杀人流亡于江湖，上磨盘山前曾投一店，见女店主颇有姿色，遂生邪心将之玷污。那妇人之后并未告发，反而留我养伤，后才知晓其便是洪家长嫂。某既行此无耻之事，已不得容于绿林大义，更无颜再见洪家兄嫂于泉下。思之前后，大丈夫自当将功赎罪，某知洪兄伉俪爱女如己出，舐犊情深，某自护你周全。忖刺杀敌将，自毁面容，以报答兄嫂恩义。君珂身系北路大业，望来日珍重万千，某亦瞑目。罪人彭虎。”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原来掌柜的竟然有如此宽容之心。而彭虎敢作敢当，以死赎罪，更是将平生最得意的绝技遗赠给王萱，亦不愧是绿林真好汉！只是，对于王萱而言，可不是又走了一位亲人？

她捧着信纸，伏在案上，早已泣不成声……

（二十）

仁寿二年六月，山西二贤庄大当家单雄忠于临潼山遇害。同月，绿林道西路势力被官军剿灭，伤亡惨重，兴科寨首领谢映登下落不明。

七月，官军捣毁绿林道黄河总舵，盛彦师、丁天庆流亡在外，投奔二贤庄单雄信。八月，绿林道南路总舵大羊岭失陷，豪杰梁世泰、李如圭相继战死。

望着江湖中接连传来的消息，王萱心中愈发沉重。因为兴建山城所落下的亏空，使得磨盘山从头开年便过着拮据的苦日子，自头领向下，人人每天仅食一餐。王萱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绿林同道的劫难又替雪天的磨盘山蒙添一层阴霾。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武亮回来了！

虽然他比两年之约迟了两年，但对于王萱，他来的是那样及时，仿佛在水中快要窒息的她获得了一颗救命稻草。

王萱凝望着久别重逢的武亮，眼中的他比以前更加稳重，也更加高大了，只是还穿着以前的那一身装束，鬓角处还插着那根雉尾翎。“都已经是当大官的人了，怎么还穿响马的衣服，不会丢人吗？”王萱也不知道自己见到对方后一张口怎么会是这样一句话。

“与响马头领会面，还要穿官家衣服，那不是自找倒霉？呵呵，君珂，别来无恙啊！”武亮说道，他眼前的王萱可是变得清瘦了许多。

别来无恙？怎会无恙？王萱鼻子一酸，强忍着哭腔道:“师兄，老师他不在了，你不去拜祭吗？”

拜祭过洪天英与彭虎，王萱与武亮走在林间道上，不远处便是她当年送武亮的地方，如今，那里已是分布着鹿角阵与甬道，错综而有序。武亮望着这些布防工事和远处的城墙，不禁暗自赞叹王萱真是了不起，竟然真的建成了这铜墙铁壁般的山城。

“君珂，你简直太棒了，这座雄伟的‘山城’，相信不管是北平军还是突厥都打不进来！”

“我只想，能够实现老师和彭叔叔的遗愿，振兴北路绿林道就好了。”王萱说道。其实，在她心底里也曾想过，令老师忍着与掌柜的分别的痛苦也要参与的壮举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做着男人做的事，却并没有真正的男儿汉的思维与野心。

但是武亮不同，他虽然已是身处公侯之家，却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创立一番伟业，尤其是眼见王萱取得的成果更令他自己不能满足于现状。“君珂，我的兄长刚刚受封定国公，总督辽东各郡兵马，可制衡北平王罗艺。我私底下很想，很想把你介绍给他……”

王萱望着他，问道：“你这次回磨盘山，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武亮一愣，上前握住王萱的手，微笑道：“唉，你看我真笨！我当然是来践行咱们之前的约定，君珂，我要娶你为妻！只是对你太想念了，就急急忙忙来看你，竟连聘礼也不曾带着。”

王萱双颊羞红，轻轻说道：“师兄，我并不需要你的什么聘礼，只要你记得就好呢……”她的心不知怎么，忽然就变得柔软了。

于是，这几日王萱身边的女侍卫就有了话题，因为她们发现这位英风飒爽的磨盘山大姐竟然开始梳头抹胭脂了，实在是一件可喜的事情。王萱与武亮整日出双入对，而磨盘山上留下的一些老人也知道武亮不是外人，私底下已经默认这位新姑爷了。

武亮每日被王萱带着巡视大王砦，暗自记下了这里的机关布局，似是有所谋动。望着焕发着喜悦之情的王萱，他忽然有些不太敢去正视她的双眼。“君珂，我与你商量一件事，我不想让你再做劳什子响马头领了，你做了我的夫人后，应该与我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他还没说完，被王萱忽然抢白一句，“师兄，其实我也不想做响马头领了，我们成亲之后，我就退位，把山寨让与你。”武亮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一日，王萱接到一只信鸽，拆阅信件后陷入沉思，并没有发现一旁武亮略显紧张的神情。“心中说的什么？”武亮问道。“啊，是绿林同道单二员外和一帮兄弟已经到了北平府。”

“既然都是道上的朋友，为何不来咱们磨盘山盘桓些时日？”武亮问道。“信上说，绿林道有位好朋友因为仗义援手而吃了官司，被发配到北平府。他们得先去打探消息。”

“原来如此……”武亮望着离开的王萱暗忖，她也用信鸽传信，而且看来还要往来几次，我武家的信鸽再飞来岂非很不方便？搞不好让君珂知道了就不妙了。他赶忙唤来一名心腹吩咐如此这般，等那心腹下山，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君珂啊，师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老师了，最多你入我武家门后，我加倍好好待你吧。

辽东四郡中都设有定国公武家专有的驿站，这里有武家自养的信鸽，这一日，突然有三只信鸽飞上天空，天空浮动的是让人压抑的阴霾……

磨盘山上，武亮计算着该是要举事的日子了。终于，他等到了心腹送来密信，他拆开一看，大叫一声，登时昏了过去……！等到他醒来时，就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王萱握着他的手。“啊啊啊！罗艺老匹夫，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王萱看了一眼武亮的家信，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那罗艺竟是为了争权夺利，派兵杀害了定国公武魁，也就是武亮的兄长。“师兄，你……”

武亮突然一把攥住王萱的手，嘶声说道：“君珂，速速备战，老罗艺就要来攻打磨盘山了！”

王萱心里一惊，这几年，她盘踞磨盘山一向与北平军相安无事，而且更为了共同对付突厥，不约而至成为友军，怎么他说来打就来了？她转念又想到，其他几路的绿林道岂不是也在突然之间就遭到覆灭么？看来这事一定是真的了。

就在她考虑着如何准备时，手下小校报来一个好消息，单雄信带着一帮绿林同道前来拜山。王萱对武亮说道：“师兄，我去接待绿林道的朋友，你千万要保重啊！”

天义堂，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热闹得王萱有些不适应。单雄信与以前相比多了些绿林雄主的架势，虽然人前从来没人评说，但大家都看在眼里，绿林道遭难之际，他站出来勉力维持，所作所为不比他的大哥单雄忠差。

“哈哈哈哈，来，大刀妹子，我来给你介绍。这位西路兴科寨的老谢你已经见过了，这位小兄弟是兴科寨的金城兄弟。这位要隆重介绍，便是做过武状元的王勇王伯当，江湖人称‘勇三郎’！还有一位魏道长，他在北平尚有要事要办，只因那边出了些变故。还有一人……唉，那厮休要提他！”单雄信将同道的弟兄一一为王萱引荐说明，似乎唯独隐去最后一人没有说。

王伯当、谢映登、金城等人也一抱拳道，“见过王师姐！”

单雄信叹道：“不怕大刀你笑话，我们这帮人如今就像无家的野鬼在江湖上飘荡，这次来磨盘山也正是来投奔你的。我已经看到了，你将这里经营的有声有色，这山中城池真是固若金汤，洪老爷子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王萱道：“单二哥休要说见外的话，当初若不是你二贤庄借来一笔巨款，就没有今日的大王砦，如今我已不能再偿还那笔银子，今后磨盘山的事情，还要靠单二哥你做主。众家兄弟也可以将这里当做新的根据地，再图义举！”

众好汉一起称是，当下各自落座，王萱为他们接风洗尘，自不在话下。

席间，王伯当忽然问道：“王师姐，北平军前两日退了突厥大军，近日又有大动向，依王某看是要对付咱们磨盘山的，不知你是否知道此事。我等一路赶来，未知详尽，不过我们还是要早作准备啊！”

王萱笑道：“不劳王状元费心，王萱早已准备妥当，各个寨口都已戒备，还在山南道上设有鹿砦阻寇。今日又有这么多英雄助我御敌，不必怕他北平军！”众人点头称是。

而与此同时，有一名青衫峨冠男子，一骑一枪，悄然来到磨盘山的地界。

“真是好一座磨盘山！”男子脱口赞道，“早听说北路大刀女将王君珂的威名，想不到她还有如此大手笔。不过我既然要做使者传书，这枪马不便带上山去……”

男子将掌中一条轩辕神枪挂在马鞍得胜钩上，拍着马背说道：“小乖小乖，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呆着，别乱跑哦。”那马儿竟能听懂人言，嘶溜溜一声，哒哒地自己跑进密林深处。

“这便好了，秦兄那边不日即到，单二员外想必此时也在磨盘山上。我该怎么与这位王君珂切口呢？见机行事吧……”

说罢，他微整衣冠，一步步走上山去。

(二十一)

“你说，你要去浪迹天涯？”

“对，浪迹天涯，远离这世间纷争，没有恩仇，没有绿林，没有烽烟。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报仇，结果只是失去越来越多的亲人，因为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绿林大义，而要结识许多人，然后就是，看着他们也一个个离开……我会怕。”

我这样对他说行么？王萱自己都笑出声来，我这么个拔刀杀人的女响马头子居然会说出“怕”字，想想也蛮好笑呢。她就这样一路忐忑来到武亮的卧房门前，也不知他好些了没。

一进屋就看到武亮仍旧躺在床上，面容枯瘦，精神萎靡。王萱柔声问道：“师兄，你觉得好点儿了吗？”

“急火攻心，你知道我这是心病……”武亮哑着嗓子答道。王萱道：“师兄，关于山寨的事情，我还是想找你说……”

不想武亮忽然说道：“关于山寨的事情，我也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不日之内，北平王罗艺便会派使者来给你下战书，这个信使叫李靖，是越王杨素的狗腿主簿，艰险狡猾，便是他替老罗艺谋划在校军场害死了我家兄长，还将通敌谋反的罪名加在他身上！师妹，你不用怀疑，这是我留在北平府的心腹冒死打探来的消息，至于该怎么办，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王萱点点头，表示即刻出去准备。武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从枕下取出一张草纸，那赫然便是磨盘山大王砦的地形布局图！

王萱再次回到天义堂时，已经有人报告她北平军使者求见。她想了想，决定先不现身，暗中观察一下这个李靖。她凝神静听，堂上忽地爆出单雄信的吼声，她发现这个李靖似乎和单二员外他们还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的样子，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

哼哼，不管你什么来头，姑奶奶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王萱施施然走近天义堂，打量了一眼面前青衫峨冠的男子，冷冷问道：“你便是李靖？”

对方一愕，随即笑道：“在下本名管毅，字德昭，李靖不过是在下化名罢了。见过王头领。”

王萱道：“李靖也好，管毅也罢，你既已撺掇老罗艺讨伐我磨盘山，又敢只身到此下书，也算是个有胆色的人。就冲着这几分胆色，姑奶奶不杀你，权且把你囚禁在山寨之中，待我破了老罗艺的大军，再来处置你！”

管毅说道：“且慢！王头领说的什么？在下听着糊涂……”

王萱冷笑道：“你不必装糊涂，先去我牢房住几天，到时候什么都明白了！来人，速速将此人绑了，押入牢房！”

见管毅被押送出去，一旁谢映登说道：“王师姐有所不知，这管毅原本与我们渊源颇深，是谢某的兄弟，更与我等一道出生入死。你如此处置，恐有不妥。”

王萱道：“改换姓名，反复无常难道就妥当么？老谢也不必担心，在我没有查清他真正身份之前，还不会把他怎么样。”

谢映登点点头道：“既如此，某还想去问他几个问题，才肯安心。”王萱默许。

一旁单雄信道：“嗯！直接叫管毅那厮下不得磨盘山，此事办得过瘾！替我们众家兄弟出了口恶气。大刀，你做事果然爽利！”王伯当道：“只是，我看那管毅神态自若，联想到他昔日的为人，总觉得又有隐情。人在江湖，义气为重，万一冤枉了自家兄弟就不好了。”

正说着，谢映登已从牢房回来，只开口问王萱道：“王师姐，谢某有一事相问，你这山寨中可有一位叫武……”话未说完，便听一名女侍卫来报，砦门外来了一名道姑，自称有传家之宝要献给头领。

王萱心道，真是奇了，我这大王砦怎的忽然来了这么多“客人”。“哦？请她进来……”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堂外走近一妙龄女子，身披白纱，容颜清灵绝丽，双眸顾盼之间竟有动人心魄的力量。纵是王萱身为女子，也不禁一瞬间心神为之所夺！

单雄信突然站出来喝道:“慢！战事在即，这道姑太过可疑，且将你的宝贝交给我来！”

道姑悠然说道:“稀世珍宝，岂能交与粗鄙莽夫？”单雄信大怒，却不便当众发作。

王萱笑道：“呵呵，二员外莫要生气。这道姑是为向我献宝而来，自当由我亲自来接才是。”恰在这时，堂内闪出一人喝道：“师妹莫要上当，万万不可靠近她！若我猜的不错，这道姑手中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传家宝，而是暗器！她要对你不利！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姑，她便是越王杨素的义女红拂！”

“什么？”王萱一愣。就在这霎时，道姑掌中机关铁盒内射出一道银光，堂上男子使了个精妙手法将暗器接住反打回去。谢映登眼尖，将这一瞬间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暗道这汉子如此手段，必定就是那个人了。

而这男子自然便是武亮。王萱关切的问着武亮，“师兄，你没事吧？”又命令道：“杨素老贼派个女人来行刺我，当真是手下没人了么？来人，将这道姑给我绑了！”

红拂说道：“小女子此来并非奉越王之命，我的毒针上也并无致命之毒，只会使人麻痹而已。
本想挟制王头领，求你放我的朋友下山。如今自己也被你们捉住，红拂无话可说。”

王萱问道：“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红拂浅浅一笑，答道：“便是方才被王头领关押起来的李靖李药师。”说罢颊泛红晕，满是喜悦之情，仿佛并未觉察自己的危险处境。

王萱忽然发现，自己不但在美貌上输给了眼前这位红拂女，就连气质、心胸、情怀上比之也矮了一截。面前红拂女的笑容，分明就是当年师娘来为老师洪天英吊唁时，准备殉情的笑。“李靖么……你孤身前来救友，本与两军战事无关，这就下山去吧。”

武亮惊道：“师妹！这女子可是杨素老贼的义女！老贼的目标是扫灭绿林道，我们早晚是要与他交兵的，为何不把这女子留下做人质？”

“这个我知道。可是与这个女子的胆识和侠义相比，我们将她关押起来做人质未免太不光彩了。”王萱说道。谁料红拂忽然说道：“王头领，红拂此来就是为了救李公子下山，如今失手被擒，断无抛下他自己下山的道理。”

王萱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将你与那李靖关在一处，成全了你们吧。把她也押下去！”

谢映登站出来问道：“王师姐，你身边的这位是哪路的英雄？看着面生得很。”

王萱笑道：“呵呵，一直还没跟大家提起，他是我的同门师兄，姓武名亮，在京城做过官。”

谢映登点头道：“哦，原来是武兄，难怪对京城了如指掌。”

武亮道：“呵呵，在下是燕山本地人氏。早年闯荡江湖，后因兄长入朝为官，才随兄长进京定居的，是以对大兴京城的人情风物印象颇深。此次随兄长到北平公干，顺道来看望王师妹。能在此结识各位英雄人物，实在是三生有幸！”

谢映登又问道：“哦？谢某不才，也曾在京为官，不知令兄是哪一位？”武亮道：“定国公武魁便是。”

众人一惊，单雄信道：“武魁岂不就是那个前日在北平府勾结突厥，发动兵变的监军吗？”

王萱打断他道：“单二哥错了，所谓勾结突厥不过是老罗艺诬陷栽赃之辞。罗艺老贼受了杨素的授意，打算兵伐磨盘山。我师兄获悉此事，不愿绿林道遭受涂炭，因此请求定国公设法相救。定国公这才请旨到北平监军，目的是阻止罗艺出兵。谁知罗艺老贼十分阴狠，以比武
夺帅为名，在校军场伏杀定国公，还诬以卖国通敌的罪名！”

谢映登道：“是这样么？那为何北平府却遭到突厥军袭击，辽东四郡也落入突厥掌控？难道是他北平王引来贼人劫自家？”

武亮冷笑道：“他北平王本就是前朝降将，谋得藩王爵位尚不知足，又一贯擅弄权谋诈术，如此做法欺瞒世人也是有的。只可怜我家兄长含冤而死，此仇不共戴天！”

单雄信也因为兄长单雄忠横死，顿时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武兄弟，单某在此保证，必将在乱军之中取那罗艺老贼的首级，为你兄长报仇！”

“好！有单二哥这句话，王萱便放心了。”王萱环顾众人，思索良久说道：“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自今日起，我王君珂打算金盆洗手，退出绿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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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自此篇章起剧情进入游戏正篇，所以很多对白基本沿用游戏剧本。已提前向大白前辈打过招呼。^_^

:hz1025:男一号终于要出场了！

回复 #95 天霜寒 的帖子

武亮早就出場了吧。

（二十二）

大刀王君珂要退出绿林道！这消息就像一块巨石落入水面，王君珂是近两年刚成名的绿林豪杰，而她成名的原因也是旁人不能比的，她是为北疆百姓请命，抗击突厥的巾帼英雄！

单雄信问道：“大刀，你是不是在说笑？你疯了吧！”

王萱道：“二哥听我把话说完，王萱身为北路绿林首领，虽说不算是个弱女子，却终归也是个女人。我自十六岁便掌磨盘山，辖理北路绿林的事务，多年来不知辛苦，不觉寂寞，只因我孤单一人，自以为了无牵挂。可是现在，我知道世间还有想我念我之人，我若死了，他便会伤心难过。”她望了武亮一眼，又说道：“因此我决定退出绿林道，随我师兄一同浪迹天涯。”

一同浪迹天涯？武亮心中一惊，先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磨盘山大王砦该置于何地？

“单二哥是绿林当家人，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磨盘山山势险峻，大王砦城池坚固。最重要的是，修筑这座大王砦的第一笔款本来就是早先单大员外投的，小妹也无力回报二贤庄的恩情……此番正好将山寨大权交还二哥。”王萱说着，将单雄信拉到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二贤庄虽已不在，二哥正好带领诸位兄弟以此为根据地，复兴绿林道！”

单雄信道：“大刀……你可要想好了。绿林道现在百废待兴，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偏要这时候退出……”

王萱说道：“小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哥哥若是再留我，便是为难我了。”

谢映登上前拉了下单雄信的衣袖，转身冲王萱抱拳道：“事也突然，我们先行告退。王师姐还是再考虑一下，是否真打算金盆洗手，明日再议也不迟。”

王萱送走单雄信等人，却发现不见了武亮，想必是已经去了里砦。

“师兄，你生气了么？怪我出尔反尔？还是说，你就那么想做磨盘山的头领？”王萱问道。

“怎么会呢？这是师妹你一手经营的山寨，如何处置，全凭你自己做主。”武亮背过身回答道。“只是，我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其实做首领有什么好？每天心里装着处理不完的事情，还要担惊受怕……决定和你成亲以来的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做很不好的梦。老师说过，山林湖海无不是绿林人的埋骨之处。可在这之前，我从没为这样的命运而感到害怕过。”

她苦笑着，“你知道吗？老师、师娘、彭叔……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每一次的梦里他们都说‘阿萱，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只有你会对我说‘师妹，我来了，你还好吗’。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了，我不想再承受这些宿命！”

武亮轻轻抱住王萱，柔声问道：“可是你的大仇就不报了吗？”

王萱黯然道：“很多人的父母兄弟都是被突厥杀死的！可是只有我自己率领人马和突厥作战！为什么只有我自己要战斗？我只是一个人，没有力量消灭整个突厥！而且，为了报仇，我会失去的更多！师兄，如果你真的喜欢君珂，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明天月落时……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而不再是烽烟和仇恨。”

王萱走下天义堂，忽然犹豫了一下，是该去牢房探一下，还是备马点兵。那个不知姓李还是姓管的家伙既是北平军的人，死活不足为虑，只是那美貌女子若在此处玉陨香消着实可惜。

少时，山前探哨来报，北平军已在山外二十里处扎营。王萱知道北平军素来善于突袭，少有阵战，今次怎么如此大张旗鼓？“是何人统兵？”“大旗上书一‘秦’字，看样子并非我们所熟知的北平军将领。”“再探！”

“报，是山东秦琼带领北平军越过燕山而来，已在山下列开阵势，准备攻山！”

王萱道：“原来是单二哥说的那位绿林道的好朋友秦琼秦叔宝？果然如师兄所说，是两面三刀之徒。来人，抬刀备马，待我去会会那秦叔宝！”

这时，武亮也已经牵马赶来，言道：“师妹，你不是那秦琼对手，我和你同去！”

王萱道：“不必，我已经在山下构筑壁垒，谅他秦某人也攻不上山来。师兄就留在寨中替我压阵！”说罢手提鸾凤双刀奔出寨门。武亮望着远去的王萱一行人，消瘦的面颊忽然抽动了一下，“师妹，你可先别死啊……”

山下壁垒前，王萱策马在先，布成阵势。对面北平燕山军中，一人金兜金甲，背后负着一对瓦面金装锏，胯下玉顶黄骠马，正是人称“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六府”的“小孟尝”秦琼。秦琼走出阵前道：“我乃山东秦琼秦叔宝，对面来的可是磨盘山头领王君珂？”

王萱喝道：“秦琼！你在江湖上素有侠义之名，今日为何无端兴兵，犯我磨盘山？”

秦琼道：“秦某此来无意冒犯虎威。请王头领放了我家兄弟李靖，秦某马上撤兵，返回北平。”

一番话惹恼了阵中单雄信，但见单二员外提着金顶枣阳槊吼道：“姓秦的，某本当你是条汉子，今日不想你为了贪恋富贵，竟然连我绿林最后一处据点也不放过！今天单某这条槊就跟你来个了断！速速放马过来受死！”

秦琼待要答话，身后早已飞出一骑，众人视之，是员银枪白马，面如美玉的小将。“表哥何必跟他啰嗦，让小弟把他挑了！”此人便是北平王罗艺的公子，也是秦琼的表兄弟少保罗成。二人只交手不到十个回合，罗成一枪化三影，分别扎在单雄信双腿与右肩上，单雄信负伤败回阵中，兀自破口大骂。

王萱拍马出阵，替过单雄信喝道：“小贼种休得猖狂，看刀！”秦琼唯恐梁子越结越大，拍马赶到罗成前面言道：“表弟闪开，我来战她！”提锏一架，挡住了王萱迅雷般的一刀。

王萱暗自惊诧，这秦琼武艺果然了得！正欲抖擞精神再战，却听得壁垒后方一声长啸，“诸位且慢动手！”王萱看得真切，却是那个自称是李靖的青衫男子，却不知他究竟如何逃出的牢房，怎又不见来寻他的美女红拂。

秦琼大喜道：“贤弟没事就好！”托名李靖的管毅却道：“秦兄稍后再叙，我要告诉王头领一件大事。王头领，武亮与突厥勾结，大王砦有累卵之危，请王头领速速罢兵，回守山寨！”

王萱啐道：“你胡说什么……！”话音未落，正听见山城之中一道信炮冲入云霄，紧接着想起阵阵突厥部落才有的号角声，摄人心魄。大王砦正门大开，当中一人头扎稚尾翎，手提长枪，胯下高头大马，身后簇拥着一队突厥骑士，却不是武亮是谁？

王萱瞪圆了杏核眼问道：“山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武亮朗声道：“师妹，对不起了。武亮与兄长早已降了突厥，此次我来磨盘山，一是为了看望师妹，二是为了游说你率众归降英王陛下。我素知师妹与突厥有仇，断不肯轻易归降，故而出此下策。如今我已将山寨献与英王，突厥大军随后将至，师妹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王萱虽然惊怒，但终究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大敌当前，师兄休再戏言！”

武亮一抬手，身边的突厥骑士挥起弯刀当场砍死一名磨盘山上擒住的喽罗兵，“师妹，我没有戏言，我素来知道你身边还有许多女侍卫，看在你我情分上还没舍得杀死她们。我知道你与突厥有杀父之仇，可是我兄长死于罗艺之手，此仇也是不共戴天！勿要怪师兄，你的仇是仇，我的仇也是仇……！”

王萱目中已经闪出泪花，不怒反笑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武亮，你如此助纣为虐，勾结番邦，难道忘了我北路绿林道的祖训吗？”

武亮冷笑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绿林道的祖训不适于我，它不能助我杀了罗艺、秦琼这帮人……师妹，醒醒吧。你终年守在这天寒地冻的磨盘山，西边要对付突厥人，南边要防着北平的官军，何苦要受这些委屈？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我们自己！和我一起投降突厥吧，我们永远不分开！”

“呵呵，原来是这样……是我太傻了。”王萱凄然道：“我一直相信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无论在这山上待多久，总会有一个人来把我带走……把我带到一个远离刀光剑影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我错了，那个人不会出现，我也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武亮，既然你执意背叛我，那就听好了！磨盘山是老师洪天英的基业，是保国安民的英魂安眠之所，我王萱决不许突厥的铁蹄踏上磨盘山半步！武亮！滚下山来受死！”

“师妹，看来你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了，你修筑的这座山城我已经里外摸清，并且全部控制住了。以你们那点儿所谓的绿林兵马连山腰上的第一道关隘都攻不上来。我想等到突厥大军把你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冷静下来的。”武亮命令道：“来人呐，堵住砦门！把好关隘！在突厥大军到达之前，不许放任何人上山！”

（二十三）

月落。山风萧瑟，鼓角已没，旌旗如龙舞。

王萱策马抢道上山怒骂武亮，忽然斜刺里奔出一骑，一杆枪横在她面前。“王头领千万不可莽撞！”王萱一看，正是化名李靖的管毅。

王萱惨笑一声，吼道：“别叫我头领，轻信奸人，转眼间便叫铜墙铁壁一般的大王砦落入突厥之手，这样的无谋之辈也配做头领么？”

管毅笑道：“头领何必妄自菲薄？依我看，这布防之术最难便是在山地中，尤其是这冰天雪地的寒山上筑城更加艰难，每一块基石铺设的位置都需要巧妙的设计。更不必说这些关卡、箭楼、武库、储粮蓄水的所在。起初我不明白你是怎么防御突厥和北平军这么多年的，现在我才晓得，你这一手本事放到天下任何地方都是将才，既是大将之将，亦是工匠之匠，匠心独运！你说自己是无谋之辈，那天下哪还有领兵之才？”

王萱道：“休要取笑了。布防周密有什么用？现在山关城池已经落入他人之手，要夺回来反而麻烦……就这前面一道卡，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铸成。”

管毅回头问道：“伯当兄，关前战况如何？”

王伯当叹道：“真不是盖的，铜墙铁壁，强弓劲弩，我也没有信心能攻下这道关卡。除非拼死一战，但倘若伤亡过多，我们又如何对付突厥？若是攻山不克，反被突厥断了回归北平的去路，那才是莫大的凶险。”他们越是赞叹王萱布防严密，王萱就越是沮丧。若是因为这再断送了绿林道剩下的这些人马，叫她于心何安？

管毅沉吟道：“有布防之法，便自有破防之法。这山名磨盘，形如磨盘，一定有缺口是连王师姐也没有想到的。只要我能找到这缺口，让我另外带一路兵打上去便可……”

王萱打断他道：“你不是我磨盘山的人，怎能让你舍身犯险？我去！”

管毅道：“王头领不可以和我们一起杀上山去。如今山寨已失，突厥又自西面杀来，山下的这座行营是我们赖以防御的唯一屏障。王头领要和秦兄将打一家，阻击突厥人马，况且我们还有北平军助阵，相信能多拖住几时。”

北平军助阵……北平军？王萱忽然觉得灵光一至，她想起有一年有两个北平军斥候误入北山，因为那里有道山涧，将将横挡住骑兵。因为有个人冒险飞跃山涧却葬身山中，另外两个才绕道山门被寨中人擒获。

“从这里绕到后山，有一处山涧，从那边跨过去便可以穿插到这关卡后路的那一层。那里山路不适合跑马，也很荒凉，便是缺口了。如果还有智取关卡的方法，我只能想到这个了，只是……寻常骑士过不得那山涧，我不能让你冒险！”王萱缓缓说道，最后竟然带出了哭腔。

管毅默然片刻，问王伯当道：“小弟要行这暗度陈仓之计，兄长能否在此拖住敌方？”

王伯当坚定说道：“自然没问题！但贤弟不可独自前去，须有人搭档。”

谢映登忽然说道：“谢某陪管贤弟走这一遭！我等决不能让磨盘山成为第二个兴科寨！”

王萱还是犹豫不决，杏核眼瞪着管毅，似乎期望他马到成功，又仿佛死命拦着不让他涉险。

管毅轩辕长枪一摆，慨然道：“放心吧诸位！我不穿盔甲，座下的小马身量也轻，不会那么容易坠下去的！再说了，我管德昭大事未成，岂能死在这里？谢兄，咱们走！驾！”说罢，与谢映登两人打马奔后山而去。

这里确如王萱所说不远处便是那道山涧。谢映登擅长弓箭，目测距离极准，“贤弟，确实长于一跃距离。我二人需要想个对策。”见管毅只是伏在马背上，似乎是泄了气。

“小乖，跟我没多久，就让你冒这等险，你怕不怕？”管毅抚摸着小马的脖子，贴着它的耳朵问道。小马打了个响鼻，开始向后退步……管毅心中也一阵无奈和失望，若是这马不能尽力，这计划便无从实施了，但他又如何能勉强？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马儿已经退了有二十多步，忽然间不等主人转缰，已经奋蹄起步，竟朝着悬崖冲刺过去！“嘶呜——！”小马纵身一跃，载着管毅飞过山涧，前蹄正踏在对面悬崖边……！管毅一枪戳在土里，稳住身形，才发觉早已汗流浃背！

管毅激动不已，用额头顶着马儿的头颅，问道：“还敢再跳回去么？”小马竟似玩儿欢了，又一跃跳了回去，这次背上没有拖着人，更加轻松了许多。谢映登身量与管毅相差不多，也效仿着管毅打马冲刺，飞跃过来。

谢映登长出了一口气，笑道：“真是宝马良驹！贤弟，我徒步先走，这崎岖的山路你骑马未必比我快，届时我射杀掌控关卡大门的守卫，你就去负责冲乱敌人的阵脚！”

管毅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又自忖道，童环还潜在山上，金甲此时应当已将信带到吧。

山下王伯当为先锋正佯攻山关。秦琼凝目眺望关楼，又望了望西边霜雪覆盖的大道，只等管毅与谢映登突入关内。就在这时，山道两旁的丛林中各杀出一路黑衣伏兵，王伯当不怒反喜道：“来得好，野战我等可不怕，你派出来的人越多，里面的管兄弟就越好得手！”当下指挥兵马与伏兵激战。

关楼上，又射下一阵箭雨，但也仅仅只有一阵——一阵短促的嗖嗖声，那些弓箭手应声而倒。王伯当双目一亮，大声喊道：“是老谢的‘五鬼连珠箭’！他们得手了，弟兄们，杀！”

绿林道人马纷纷撞关门，山关一破，但见里面一人一骑舞动长枪穿梭于敌阵中，接连搠倒数十人，如入无人之境，赫然正是管毅管德昭！

秦琼大喜，吩咐罗成道：“表弟，留你在此与王头领一起镇守中军！决不能让突厥攻破这座营寨。为兄前去助各位好汉一臂之力！”又下令道：“各位兄弟，分兵两路，一路留下防守中军大营，另一路随我抢攻大王砦！”

罗成道：“呵呵，表哥净给兄弟找些轻闲事做。放心吧！”说着，一双眸子却瞟着西方战事。

见西方已出现火光，管毅精神一振，高呼道:“金甲果然把信传到了，魏道长火攻得手，突厥大军已乱！兄弟们，跟我夺回大王砦！”遂一马当先直取寨门。

恰在这时，大王砦山门也正巧打开，众绿林好汉大喜，确是童环放下了砦门：“李大人，砦门已被我拿下，请快快进砦！”管毅道：“做得好！”他来时已经将砦内的布置全记在心中，从牢房出来后又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变化。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指挥人马冲杀，该夺什么地方，该占什么场所，敌人藏在何处，他不比王萱更陌生。

很快，管毅与武亮的人马遭遇了，两家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便在这时，山下火光更盛，突厥原本凶悍的攻势已经遭到逆转，隐伏在砦中的突厥内应也无心恋战，纷纷被绿林道围歼。

武亮见状，也无心再理会山下战局，望着眼前横枪立马的“李靖”冷笑道：“有种，竟然真的杀了进来！帮助罗艺打败我兄长的也是你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管毅笑道：“武师兄在王头领面前说了我那么多坏话，还会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哼！忽然为越王效力，忽然又跑到北平府助阵，背地里还跟绿林道有牵连，李主簿的背景倒真是复杂得很呢！”武亮咄咄逼人道。

“呵呵，武师兄一会儿是当朝定国公的兄弟，一会儿又是绿林道的救世主，如今又做了突厥老英王的忠臣孝子，这演技也不是盖的！”管毅针锋相对道。

武亮挺枪一指管毅骂道：“君珂就是被你们这帮响马带坏了脑袋，才会不识时务！”

管毅也攥紧了手中轩辕枪喝道：“笑话！王君珂本来就是响马头领，难道还要受仇敌突厥野狼的摆布不成？你这爪牙休要拉着别人跳火坑！”说罢冲杀过去，二人战在一起。

武亮枪法纯属，出手狠辣，但如何识得管毅的苍龙过阵枪？更兼管毅新学会了两招北平罗家枪，很好弥补了自己防守上的不足。二十合后，管毅已经打得对方枪法散乱，武亮连忙招呼家将解围，却不知只要围上来的人武功火候不济，来的越多反而越激发出管毅龙枪的威力。

“苍龙•啸天斩！”管毅将武亮家将全部击败，见武亮已经夺路逃出后门。“哪里跑？”谢映登张弓搭箭，一箭射倒了武亮的坐骑。武亮见大势已去，跺了跺脚，竟然飞身跳下山崖。

管毅追过去朝下一望，已经看不清对方踪影，忖道以武亮心计断不会就这么寻死，他必定也知道这里有条生路可以逃脱。“快，将大王砦的人全放了，清点人马，搜寻武亮！”

管毅安排妥当，忽然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红拂，她怎样了……？

終於更新了:hz1029:

:hz1021:小官完胜武亮，完美接棒男一号

回复 #104 天霜寒 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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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再更新:hz1010:

（二十四）

辽东大道，霜雪覆盖的地面上竟起了大火，火势尚未见灭。

“好一把火！看来这响马中也有高人，倒不能小觑。”燕山公罗成率领十名燕云骑经过战场，远远便望见自家的旗号，却是张公瑾。

“小王爷怎的带这么少的兵马深入敌阵？”张公瑾见罗成头一次上战场便冒险，着实惊出了些冷汗。

“公瑾大哥是担心我武艺不足以回护自家性命，还是担心我不懂领兵打仗的要领？”罗成笑问道。也不等张公瑾答话，他眺望着四周，又问道：“四周全是浓烟，依你看，这突厥军的主力是否真的撤退了？”

张公瑾道：“这突厥军的主帅铁木金是头狡黠的野狼，进攻时就已经谋好退路，撤退时说不准也会反扑一嘴。只不过现下已经没有狈与狼搭档，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了。”罗成朗声一笑，说道：“说的正是，你对这一带熟悉，可知这铁木金的去向？”

张公瑾举起马鞭向北一指道：“此去不远有一处山坡，视野开阔。占据那里不惧火攻，且进可伺机反击，退可寻得退路。我料定铁木金必定会去那里！”

罗成说道：“我这次出战，可是要奔着头功去的，咱们这就去挑了这头野狼！”说罢一马当先，已经向北方山坡奔去。

燕山骑兵与突厥骑兵都以行进速度疾如旋风著称，而这两股旋风狭路相逢了。罗成望着一队突厥军也来抢占山坡，为首一人的穿戴依稀正是主帅铁木金。“嘿，那边的花脸蛮将，今天碰上小爷我，算你走背字儿！”

铁木金见竟然有敌军抢占此处，也是一惊，定睛再看只是几十骑北平军，领头的将领还是个白面娃娃。“小家伙儿，报名受死！”罗成喝道：“竖起耳朵听真了！我乃你家燕山公罗成！”

“罗成？莫不是老罗艺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小毛孩子？今日该我铁木金立此大功！”

“呵呵，想要拿我立功，你算找错人了！”罗成一抖丈八滚云枪，如一道银色闪电直取敌将。那边铁木金也挥刀劈来，两样兵刃相撞，登时擦出万点星火！

铁木金一看自己的弯刀竟然多了个缺口，惊怒交加，左手取弓，右手搭箭，一记冷箭便朝罗成射来。罗成长枪一挑，瞬间拨住飞箭，枪尖儿正触箭镞！“该我了，盘手卷云枪！”

噗嗤一声，血花飞溅，罗成冷眼望着剩下的突厥兵，喝道：“尔等主将已死，众番兵还不退去，更待何时？”突厥人见主帅不三合竟被敌军一员小将挑杀，纷纷作鸟兽散。

张公瑾命人割下铁木金人头，问道：“小王爷，敌将的首级如何处置？”罗成打量了铁木金的坐骑，笑道：“他的这匹马不错，牵回去孝敬我父王。至于这颗头嘛……就为我表哥做个顺水人情，交给……交给磨盘山的王君珂好了。”

张公瑾道：“嗯，小王爷办事周到，我这就带着首级回秦将军那儿交令。”说罢领着两员旗牌官回奔磨盘山。

此时，秦琼和王萱都已不在中军营中，张公瑾带人来到山上寻他二人，遥遥听见山崖下丛林中仿佛有人呼喝。“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便杀了她！”“武亮！你是败在我们手下，和这个
女人有什么关系？快放了她！”他认得第二个声音，正是王萱王君珂。

“这女子是杨素的义女，你不顾忌她的性命，官兵却是不敢不顾忌的！”那人说道，手中还扼着一名道姑的喉咙。张公瑾忖道，越王杨素权倾朝野，他的人自然不能受伤，于是取出弓箭，对准了那人——“贼子，看箭！”一箭便将对方肩膀射个对穿！

王萱看得真切，抱拳道：“原来是张公瑾大人，多谢援手！”

张公瑾点点头说道：“好说，王头领，这个是突厥主帅铁木金的首级，照我们秦元帅和小王爷的吩咐，交给你了。张某还要赶回去复命，就此告辞！”说罢将包着首级的包裹扔过去，带人头也不回下山了。  

大王砦，天义堂。王萱将铁木金的首级供奉在洪天英的牌位前，哭拜道：“老师，大仇已经报了一半儿，您老若在天有灵，请继续护佑徒儿和绿林道！”

山寨虽然多有损坏，人马虽然多有伤亡，但绿林道劫后余生毕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酒宴是少不了的。王萱吩咐人简单做了些菜，搬出剩下所有的酒与诸位豪杰畅饮。王萱望着堂下的兄弟，回思着这一日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禁又哽咽住了。

“各位兄弟，我王君珂在这里有几句话要说。”说着，她筛了一碗酒，“一、我要向在座的列位致歉，因为我的疏忽，给各位添了这天大的麻烦，你们有的人受了伤，有的也许失去了自己的伙伴。一切的一切都怨王萱，这酒是我罚给自己的。”接着，她又筛了一碗说道：“二、我要向没能到场的秦叔宝哥哥和管德昭先生致歉，我遇事不明，与他二人为敌，他们非但不怨，反而帮助我们击退强寇。他们虽然不是我绿林人，却是我们兄弟的大恩人！”说罢，又是酒到碗干。“三、我要向我自己致歉……一日之前，我曾说过自己打算退出绿林道，将磨盘山交出。现在我才发觉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多么可笑。这是我最敬的老师洪天英的基业，这是将我养大的地方，多少人离去，多少血汗留下……我又真的能够舍得离开这里么？”

王萱一番酒后真言，说得她自己痛哭流涕，也让在场不少汉子落泪。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割舍下的，不单单因为宿命，更有牵绊，有责任。

众人推杯换盏，呼喝行令，不在话下。道士魏征问王萱道：“王头领今后有何打算？”

王萱道：“自然还是要将磨盘山交给单二哥，不过小妹再也不会说退出的话了，自然是辅佐二哥与诸位重振绿林道。至于其他的还未想好，请道长赐教。”

魏征道：“经过这一战，相信辽东地带北平军、突厥人和我们绿林三股势力都受到了重创，一时间难以恢复。依贫道看不如休养生息，可审时度势与北平军来往，但切记不可再兴起任何战事，便是北平军所邀，亦要三思而后行。”王萱点头称是，众人亦是赞同。

酒酣已入深夜，王萱微醉似的走出天义堂，一出堂口她便恢复了平日干练的神色，朝牢房走去。牢房中，武亮像是早已知道她会来，静静立在那里等着她。

“你是绿林道的仇敌，我已下令明天处死你。你这就逃走吧……”王萱打开了牢房。武亮道：“师妹，你既不忍杀我，何不与我一同逃走？否则明日你如何向单雄信和山寨里的人交待？”

“我如何交待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王萱望着武亮，淡淡说道。武亮说道：“师妹，别嘴硬了。你若不喜欢我，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我逃走？既喜欢我，又何不与我一起走？”

王萱摇摇头，笑问道：“是啊，我不否认我到现在还忘不掉你。可你逃走之后，一定会去投奔突厥，不是么？”

武亮咬牙道：“当然！我兄长死于罗艺之手，我与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借助突厥之力，此仇何日能报？只因为你与突厥有仇，便不肯随我一起走么？君珂，你放了我便是绿林道叛逆，你如何还能留得下来？”

“我根本不在乎绿林道怎么看我，我更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杀父之仇我可以不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厥屠杀辽东百姓而熟视无睹。所以我永远无法跟你一起去投靠突厥，但我应该谢谢你的，武亮……”王萱阖上双眼，幽幽道，“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宿命。快走吧，天快要亮了……明天月落时……”她蓦地睁开杏核眼道，“你我就是敌人！”

“既如此……后会有期！”武亮说罢，缓缓消失在月色中。

“王师姐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么？实在便宜了这个家伙。”门外忽然走近一人，赫然正是王伯当。王萱一愣，“王伯当，你想怎么样？”

“王师姐不跟我们商量就把武亮放走，未免太欠交待了吧？”王伯当说道。王萱冷笑一声道：“我既放了他，自然会去向绿林道的朋友们请罪。你现在若想追杀他，须先过我这一关！

“呵呵，谢科若与王勇联手像要了谁的命，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次说话的是谢映登。王萱又是一愣，“老谢！……你们早就料到我会放他走，为什么不出手阻拦？”

王伯当说道：“你一旦宣布处死武亮，就一定会找机会放他走，王师姐的酒量惊人，不过好在我们弟兄也不算差。只是这些都不是我二人猜到的，而是管毅管贤弟。”谢映登也说道：“他不但料到王师姐会放人，也让我们不要追去。因为他知道王师姐性情刚烈，认定的事情不死不休。他说，今日若杀武亮，就等于让绿林道失去了王君珂。”

王伯当叹道：“所以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武亮这狗贼逃跑了。……走啦！老谢，回去看看单二员外和金成兄弟的伤怎么样了。”谢映登说道：“是啊，王师姐这儿的酒还不赖。”

王萱理了理鬓发，望着月色。“连让我道谢的机会都不给，管毅……哼，自作聪明！”

回复 #106 呼然覺羅脩 的帖子

更新啦 = =

MS已经进展到和游戏内容相连接的地步，已肥，可以继续开杀了。并且也应该加分予以鼓励。
小云觉没觉得笔力明显比一开始增长了呢？:titter:

回复 #111 白云苍狗 的帖子

这几篇基本都是照搬的对白  岂能没有增长 :hz1024:

（二十五）

磨盘山一战的两个月后。

绿林道于大王砦召开了一次筹划复兴的会议，决定休整一年，养精蓄锐，请单雄信继续统筹各路兵马钱粮，同时委派王伯当与齐国远执掌南路总舵。

单雄信道：“魏道长，这里就属你的见识最广，你来说两句！”

魏征捻须笑道：“那么贫道就当仁不让了。我绿林道如今劫后余生，百废待兴，兵马钱粮自然是必须品，然兵、马、钱、粮皆是可以再生再取之物，我们有了这些之后又该如何？贫道知隋朝天数已走入暗象，若隋帝继续励精图治，安民定邦不失为有扭转之机，但自其兴建仁寿宫以来便渐渐倒行逆施，压迫百姓，天下不复当初大一统时的稳定，这——便是我们绿林道真正大有作为的时机。”

顿了顿，他又问王萱道：“君珂，洪老英雄当初创立磨盘山鹰虎寨的宗旨为何？”

王萱毫不犹豫答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魏征道：“不错，天道已经渐渐从隋朝手中流失，而我等今后便须打出‘反隋’的旗帜，凝聚人心。不管是哪条道上的，只要他真心反隋朝，便是我等盟友，敢跟着我们走的，才是真好汉！”

众豪杰齐声叫好，当下便商讨盟誓事宜。忽报北平王罗艺差人送来信函，点名要给王君珂。

王萱拆阅完后，对大家说道：“老罗艺已经领兵将突厥人赶出辽东四郡，提出要我们派兵截杀突厥退路。战后所有战利品及俘虏都要交给北平军，相应的，他们会付给我们一笔军费。”

单雄信怒骂道：“呸！这老儿竟敢跟我们做交易，还提出如此霸道的条件！若是他只拨出点儿钱打发我们，我等岂非白白替他卖命？”

王伯当也说道：“是啊，魏道长不是说过不宜再兴起任何战事么？王师姐，你有何看法？”

王萱思索片刻道：“诸位听我一言。罗艺既然做了这么多年北平王，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以我观之，像张公瑾这样的俊杰也甘心听他调用，其本人必定不是失信小气之辈，况且他与秦叔宝也沾着亲。反之，若我们不答应他，恐他生出嫌隙前来寻衅，不利于我们重整军马。”

魏征点点头说道：“不说别的，便是我们各路人马返回本舵，也要借道北平府。君珂所言有理，那么还是由你亲自领兵前去吧。”

据闻北平军得了越王府参谋相助，仅仅一个月便将辽东四郡尽数收复，王萱这次配合出击实在可说是历来最好打的一战。

战事很快便结束了，王萱望着眼前斩获丰厚的战利品心中不是滋味，想到这些物资一分一毫不能留下，必须全部交给北平军还是觉得不甘心，尤其是那十几匹草原种的精良战马，怕是北平王真正最想要得到的吧。“清点物资，登记造册，全部运往北平军大营。”

“王头领，俘虏之中有一些是突厥的妇女孩童。”王萱凝目望去，俘虏的队伍里确实有许多妇孺，想是草原人羡慕南朝物华，将家眷迁到辽东四郡中。可是要如何处置他们？

若是全部杀掉，那么我与那些凶残的突厥强盗又有何异？若是全部交给北平军，他们势必也不会留着这些人的性命，那又同杀了他们有何分别？若是把他们放回去，这些妇女会把他们的孩子养大成人，届时他们是会自由地去放牧，还是继续拿起刀来屠杀我们的同胞？

王萱沉思许久，只得默默苦笑，人说对敌人的怜悯被称作“妇人之仁”，说的真是一点儿不错。终究，她挥了挥手，说道：“放他们走吧，我会亲自向北平王交代。”

北平城，王萱走在这里的街道上倒真有些不适应了，自嘲自己还真是个乡下女人。本想拜会秦琼一面，一打听才得知秦琼已经受王爷罗艺保荐回山东济南任职去了。王萱只好跟随北平军的旗牌官去求见罗艺。

王府堂上，罗艺金盔金甲当中一坐，望着堂下的王君珂笑道：“那年你还是个小女娃娃，如今竟然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响马。说起来，我们好像也算是故交了？若非我对你那时的眼神记忆犹新，你是个磨盘山我也早派人打下来了。”

王萱从容对答道：“王爷好记性，您自己也是健朗如昔。我磨盘山绿林推行道义，自然不比寻常山野蟊贼，北平军与我等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罗艺点点头道：“我素来知道洪天英是个人物，他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也不奇怪。只是你似乎没有遵照咱们之间的约定行事啊，我听说你私下放走了俘虏中的妇女孩童，是也不是？”

王萱嫣然一笑，回道：“是呀。我只是一介女流，比不得你们男子汉心狠手辣。”

罗艺冷笑道：“少在那里搬弄是非！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王萱道：“其实，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其一，我来见王爷时就想：将他们的家眷放走对于王爷来说并非坏事，且不说王爷杀不完突厥人，便是您真的雄才盖世能将突厥赶尽杀绝，又如何？朝廷原本就是让王爷镇守北疆，抵挡突厥的。若王爷那时再无用武之地，将如何处理与朝廷的关系？为了自己的幼崽还有羊肉吃，就不能把草地上的羊群全部杀死，这可是狼都明白的道理啊！”

养寇自重，这是罗艺一早就有的心思，今日不想被一个女子道破。“哈哈哈，好一个王君珂，老夫真是没有白养着你们这群羊羔！这是本王手批的六万两白银，拿去吧。”

王萱接过，抱拳道，“王爷果然守信，多谢！”

王萱遣手下将银子拉回磨盘山，自己骑马走在大道上怔怔出神，脑海中总也不能挥去武亮的身影。那家伙此刻恐怕已经在突厥沙陀罗王帐前听令了吧？

忽然听得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前方一名女侍卫来报，“押送银子的车被炸翻，两名兄弟受了重伤！”

是什么人，胆敢在官道上劫银子？还是打劫北路的响马？！

王萱抽出鸾凤双刀，跳过前方的浓烟，四下侦查。她一眼瞧见道旁大白杨树的树干上被刮下一层树皮，上写道：分出一万，饶你不死。

霎时间，丛林中一声锐啸，一支弩箭飞来，被王萱打落。“追！”王萱一声令下带人朝弩箭射来的方向追去。不二里地，“轰”的又是一声炸雷巨响，一棵大树被生生炸倒，挡住了王萱的去路。

王萱的冷汗都被惊了出来，若是马蹄踏上去，岂非早已被炸得粉身碎骨？

“嘿嘿嘿嘿，王头领真的如传说中一般泼辣嘛。”右方山崖上，一个富态豪绅模样的人显露身形，俯视着王萱。

“朋友哪条道上的？烧几柱香？”王萱定了定心神，喝问道。

“我不是绿林中人，你也不用与我对切口。本人只想一睹王头领芳容，然后嘛……借点儿银子花一花……你们那么多人马，又有那么多钱，难道还怕我不成？”那豪绅笑道。

“你！”王萱勒住缰绳，提醒自己不可鲁莽，若是冲上去杀他并不难，但谁知他又会在山路何处埋着机关炸雷？沉思片刻，王萱笑道：“阁下来路我已经知道了，便是前阵子以一己之力端了‘飞彪团’全锅的‘机关师’朔州刘武周，对吧？我绿林道的银子不是那么好借的！”

那人忽然不笑了，点点头说道：“王头领竟然识破了在下的底，似乎不能留着你了……”

王萱眉毛一扬，说道：“不留我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下来杀我不成？”言下之意是，你若走下来，我就能识破你布下机关的位置。

“哎呀，不愧是北路的大刀王君珂，有胆有识！在下今天算是跟你打过招呼了。”刘武周将手揣到袖子里，身影一闪而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真是个棘手的家伙，王萱喃喃道，多亏早些年匠师李长生对她说起过刘武周这个人，今天自己才能将他震住。好在六万两白银都保住了，得赶快运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回到山上之后，王萱得知众位绿林好汉已经在她与突厥交战后的那天分批离开了。“老师、师娘、彭叔叔，又剩下阿萱自己一人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了新的路要走，大家迟早还是会碰面的吧……”

支持啊!!!!!!!!!

更了啊!!支持支持:hz1018::hz1018::hz1018::hz1018:

（二十六）

孤独的日子总会觉得漫长，但即便如此，王萱在磨盘山也已经挨到了年末。

那六万两白银不算小数目，王萱一早便打算分配给各路分舵作为今后举事的经费，怎奈一直没有很好的时机运送出去。须知江湖黑道上远远不止绿林盟这股势力，更不用说官军这一年之中从未放弃打压绿林道。无奈，王萱只好先保存着这些银子，也好以钱生钱。

年关将至，机会总算来了。各地的官员每年都会在这个当口进京朝贡，更有许多大小官吏会准备丰厚的寿礼押送到越王杨素府上。官家自会派好手押送寿礼，贼匪也会把目光落在那些送礼官军的队伍身上，于是王萱此时押送银子的安全系数就提高了不少。

第一站是河北的绿柳庄。王萱随老师洪天英来这里比武，最终夺下北路瓢把子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可是她上前一打听，这里的主人却已不姓尉迟了。

道是物是人非，难道尉迟兄弟早已退出绿林道了吗？

第二站是山西二贤庄，这里虽说不复昔日的规模，但终究还是绿林盟会的总舵。单雄信的很多家业都丢掉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不几天西路的谢映登也赶来，就省了王萱许多路程，于是单雄信做东道，留他们在二贤庄过个年。

虽说粗简，但好在有个年味儿，大伙儿难得热闹几天。王萱盘算着还有中路黄河分舵和南路王伯当那里没去，而那边正是最需要经费的，当下便辞别了单雄信等，带人马上路。途中，她接到绿林快马传书，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隋文帝驾崩，晋王即位！

而进入河南地界，王萱更发现官军频繁调动，逃荒的穷苦百姓却见见多了起来。夜幕昏沉，空中满是不祥的气息……她招呼身边一员女骑士，“换身衣装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天明，那女子回报道：“忠孝王伍建章被新君处死，南阳侯伍云昭愤而举兵。朝廷正在调派大军镇压……”伍王爷英名远播，江湖上听到他的大名也多要竖起大拇指，而且伍家有位子弟名叫伍天锡的，据说更是绿林第一高手。

王萱沉吟道：“伍家的人会谋反，我绝不相信！一定是那昏君奸臣诬陷忠良！不过这里谜团重重，还是赶紧先去会和王伯当吧。”当下命人将黄河分舵的那一份银子送去，自己带领其余人快马加鞭赶到南路大羊岭。

大羊岭，南路总舵。

王萱亮出鸾凤双刀与北路瓢把子的信物，匆匆进了兵营。却听里面似乎有吵闹声，她一眼瞥见了马厩中有一匹眼熟的小骏马，赫然正是管毅的坐骑。

军帐中说话的正是管毅。“伯当兄与伍云召无亲无旧，若实在不愿去救援他，那也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柴贤弟已经留在他的手下听命。南阳失陷，玉石俱焚，我们若不去救援，柴贤弟只怕也难以生还了！”

“……我明白了。柴贤弟故意留在南阳关中，也是为了逼我出兵救援吧？这种三流的计策，也亏他想得出来。还是那句话，他南阳侯既然瞧不起我绿林道，王某也不能用刚招募的这些弟兄去换他的性命！”这次说话的是王伯当。

王萱心里早已打算去救援伍云昭，听到王伯当的话实在忍不住踏入帐中说道：“救援南阳关事小，借机重振南路绿林的雄风事大。王状元为何婆婆妈妈，犹豫不决？”

帐中除了管毅与王伯当，还有当初在大羊岭一战成名的绿林新秀齐国远，众人见王萱到来都是一阵惊喜。王伯当问道：“王师姐怎会在这里？”

“大王砦虽是北路绿林的总舵，可是多年来穷困潦倒，一直靠其他各路绿林势力的援助过日子，王萱可一直记着这个情呢。此次大王砦帮罗艺收复了辽东四郡，北平府拨了六万两白银的劳军物资。我想二员外和你们都在重整旗鼓，应该用得着，就亲自给你们运来了。你这儿是最后一站。总共一万五千两白银，请王状元查收。”王萱说道。

王伯当抱拳道：“王某初掌南路，很多事情都是一筹莫展。王师姐雪中送炭，王某感激不尽。”

王萱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王状元不必客气。方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伍氏一族向以忠义著称，如果伍云召反隋而投效绿林，百姓们都会理解他的苦衷，而以我绿林道为忠义所在。眼下我北路没有急务，帐外有我二百名骑兵，愿助几位一同救援南阳关！”

管毅心道，难怪魏道长常说王师姐虽是女子，见识和义气却都不让须眉。今日方信她确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女英豪。当下再劝王伯当道：“伯当兄，此战势在必行。不管胜败如何，我相信伍云昭今后都会投桃报李，声援我绿林大事。”

一旁齐国远也嚷嚷道：“是啊，俺要真正打几场仗才知道武艺有无进步。俺愿意做先锋！”

王伯当知道自己是再没有理由拒绝了，只得朗声道：“好，大家这便过来商议吧。”

南阳侯伍云昭举兵，惊动朝野。隋炀帝急调下柱国韩擒虎、天保大将军宇文成都、虎牢关总兵尚师徒三路人马同往征剿。伍云昭一战阵杀隋军先锋麻叔谋四员将领，打伤麻叔谋，却被敌方大军逼退。隋军以围城之势，断绝了南阳关的粮草供给。

血色城关，如覆巢危卵！而这一战，似乎也挑开了乱世的帷幕……

大羊岭，绿林南路分舵。

“柴贤弟派兵丁突出重围，来给我们送信，说南阳城中兵困粮绝，伍云召已经决定突围逃亡。
而隋军将主要兵力集中在东门，逼伍云召向西门突围。”管毅看完信件说道。

王萱问道：“韩擒虎老谋深算，会不会是他在东门故布疑阵，而实际上却把主要兵力埋伏在西门，引伍云召上当？”

管毅道：“王师姐说得有理，这一点柴贤弟也想到了，只可惜南阳的百姓想不到。城中绝粮日久，百姓们便会出城逃生。而他们都相信隋兵集中在东门，所以必定逃往西门。传说伍云召爱民如子，届时为了保护百姓，恐怕会追随他们一同向西突围。而我们也必须要从南阳关以西切入！”他又望了望南阳关的方向，说道：“时不我待，请伯当兄速速发兵救援南阳关。”

王伯当道：“人马早已准备停当，随时待命。这次仍然请管贤弟调度吧！”

兵马调配后，各人整装出阵。王萱在路上难得抽出空闲向管毅当面致谢，“上次磨盘山一战，多亏德昭先生助我夺回大王砦。王萱还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呢。

管毅笑道：“王师姐太客气了。眼下绿林道中有骨气的豪杰已经不多，如王师姐这般侠肝义胆，令在下敬佩万分。能对王师姐有所帮助，是在下的荣幸。”

“对了，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那次到大王砦去救你的那位红拂姑娘没有跟你在一起么？我敬佩她的胆量，很想与她结交。”

管毅眉宇间流露出黯然神色，缓缓道：“红拂么……她已经走了。”

“是么……真是可惜。”王萱不知这“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管毅神情也知道不便再相问。她能看得出，红拂姑娘“这一走”多少带走了管毅的三缕魂。大战在即，只盼管毅不要因此受到影响。

齐国远说道：“那宇文成都的本事俺见识过了，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咱们绕着他走。可是听说这次朝廷领兵的大将不是宇文成都。”

王伯当说道：“不错，是‘兴隋九老’中的韩擒虎，是老油条了，据说比宇文成都更难对付。国远你也不要恋战，正事要紧！”

齐国远嘿嘿笑道道：“俺老齐倒不怕他。俗话说的好，‘年老不讲筋骨为能’。一对大锤硬碰硬，谁死谁活不一定！”

管毅笑道：“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齐壮士说得有理！不过，我心中还在期望着，韩擒虎也许能看在忠孝王的份上留南阳侯一条活路，只要他不尽全力，我们的胜算就多了几分。”

众人率领人马绕过南阳关，来到城关西侧。王伯当一张手示意停下，望了望山势道：“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小山路可通南阳关，若是随军的精兵猛将都在西侧布阵，我们还是避其锋芒，不要被发现为好。”说罢带人转向山路。

管毅笑道：“伯当兄嘴上说不去救援，其实私下早就把南阳关附近的地形打探好了啊。”

王伯当道：“贤弟休要胡说，王某在来南路掌舵之前就已经派人打探过附近的路线地形了。”

城关遥遥可望，大战一触即发！

有个错别字 见见应该是 渐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