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7-6 13:58
zidaneluo
宋高宗在对金称臣后, 大兴土木,“郊庙、宫、省始备焉”。宫中修筑了“ 大龙池、万岁山, 拟西湖冷泉、飞来峰。若亭榭之盛, 御舟之华, 则非外间可拟”。在金朝守节不屈而归的洪皓, 曾一针见血地指出:“钱塘暂居, 而景灵宫、太庙皆极土木之华, 岂非示无中原意乎!”
《宋会要》方域2 之14 ~22 ,《舆地纪胜》卷1《行在所》,《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2《今大内》, 131 页, 乙集卷3《南北内》, 779 页,《武林旧事》卷4 , 53页,《会编》卷221、1591 页,《要录》卷148 绍兴十三年闰四月戊子朔, 327 ~ 75页。《宋史》卷373《洪皓传》, 11561 页。《盘洲文集》卷74《先君述》。
在经历维扬逃难和航海漂泊两次宫女的散失后, 宋高宗终于重新搜罗了大批民女。两个刘氏女子最受宠爱, 分别封贵妃和婉仪。刘贵妃原为赵氏宗室之妻, 宋高宗“见图悦之,命召入, 遂有宠”。据说她“ 姿质艳美”,“绝色倾国”, 甚至使好色的金海陵王也为之垂涎三尺。他后来准备攻宋,“ 命县君高师姑儿贮衾褥之新洁者, 俟得刘贵妃用之”。张氏(后升婉容和贵妃) 、冯美人、韩才人、吴才人等, 也都受“宠幸”, 吴才人名玉奴, 是吴后的“近属”。刘贵妃“ 恃宠骄侈, 尝因盛夏以水晶饰脚踏”, 刘婉仪也“ 颇恃恩招权, 尝遣人讽广州蕃商献明珠、香药, 许以官爵”。但如前所述, 宋高宗虽是个风流帝主, 却并不多情, 冯美人、韩才人、吴才人“ 后皆废”。
《要录》卷127 绍兴九年三月乙巳, 327~ 728 页, 卷137 绍兴十年九月戊辰, 326 ~847 页, 卷149 绍兴十三年六月甲午, 327 ~ 81 页, 卷152 绍兴十四年九月乙卯, 327 ~121 页, 卷155 绍兴十六年五月丁丑, 327 ~165 页, 卷156 绍兴十七年二月己酉、壬子, 327 ~ 180 页, 卷160 绍兴十九年十二月丁卯, 327 ~240 页, 卷163 绍兴二十二年五月庚戌, 327~ 286 页, 十二月癸亥, 327~ 297 页,卷166 绍兴二十四年正月丙子, 327 ~ 324 页, 卷180 绍兴二十八年七月庚午,327~536 页, 十二月丁未, 327 ~552 页,《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德寿妃嫔》, 85 页,《宋史》卷243《刘贵妃传》、《刘婉仪传》、《张贵妃传》, 8649 ~ 8650 页,《齐东野语》卷11《朱汉章本末》, 198 页,《金史》卷129《张仲轲传》, 2782 页, 卷131《梁􍀰 传》, 2808 页。
宋高宗“雅爱湖山之胜”, 在德寿宫内开掘大池, 引西湖水注入其中, 为大龙池, 其旁叠石为假山, 名万岁山。又筑聚远楼, 周必大进端午帖子词说;“聚远楼高面面风, 冷泉亭下水溶溶。人间炎热何由到, 真是瑶台第一重。”汪应辰也有诗说:“飞来峰下水泉清, 台沼经营不日成。胜境自超尘世外,何须方士觅蓬瀛。”德寿宫的建筑群有很多殿堂亭阁, 如香远堂是梅堂, 清深堂是竹堂, 载忻堂是御宴大堂等。冷泉堂种古梅, 是避暑所在,“堂前假山、修竹、古松, 不见日色, 并无暑气”。香远堂东有一万岁桥, 是用吴􋀶 所进四川石料砌成,“莹彻如玉, 以金( 铜) 钉铰”,“四畔雕镂阑槛”,“ 桥中心作四面亭, 用新罗白罗木盖造, 极为雅洁”。桥下都是千叶白莲。此处的御榻、御几以至瓶、炉、酒器之类, 都是用水晶雕琢做成。德寿宫中还“ 蠩石池, 以水银浮金凫鱼于上”。
《朱文公文集》卷96 陈俊卿行状,《诚斋集》卷123 陈俊卿墓志铭。
尽管年事已高, 宋高宗对女色的嗜欲不减盛年, 德寿宫仍不断搜罗民间美女。在新宫女中, 最受太上皇宠爱者“有李、王二才人, 俱明艳”。此外又有信安郡夫人赵氏、咸宁郡夫人蔺氏、平乐郡夫人王氏、咸宁郡夫人郭氏、新兴郡夫人陈氏、富平郡夫人孙氏、缙云郡夫人蔡氏、南平郡夫人张氏、齐安郡夫人张氏、安定郡夫人李氏等十多人,“ 并无品秩”。后宋高宗死, 德寿宫放部分宫女四十九人, 包括红霞帔宣马二娘等九人, 紫霞帔宣刘安喜等二十人, 听宣刘宝奴等二十人。如前所述, 宋高宗为避免好色之名, 对宫女位号的授予十分靳吝。最宠幸的李、王二才人, 也只是嫔的位号中很低的一等, 其他“无品秩”者更不待论。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德寿妃嫔》, 85 页,《周益国文忠公集·杂著述》卷10《思陵录》。
宋高宗受其父的熏陶,“ 访求法书名画, 不遗余力”,“不惮劳费, 故四方争以奉上无虚日”。最后, 其“内府所藏”居然不少于宋徽宗时。他平时经常对书帖名画“ 展玩摹拓”。宋高宗也喜欢观赏音乐、舞蹈、杂剧之类, 史书中还保留了专供德寿宫的“ 杂剧色”、“ 歌板色”、“ 拍板色”、“琵琶色”、“ 嵇琴色”、“ 筝色”、“ 笙色”、“􌀨 篥色”、“ 笛色”、“ 方响色”、“ 杖鼓色”、“大鼓色”、“舞旋”等伶人名单。一个刘婉容“自制阮谱
三十曲”,“教得二女童, 名琼华、绿华, 并能琴阮, 下棋, 写字,画竹, 背诵古文”。另一个小刘婉容在吴太后生辰时,“ 进自制《十色菊》、《千秋岁》曲破”, 命“ 内人琼琼、柔柔对舞”。有一回八月中秋, 太上皇到万岁桥的四面亭中赏月, 在南北两岸用女童和教坊工二百五十人奏乐,“ 待月初上, 箫韶齐举,缥缈相应, 如在霄汉”, 刘贵妃用白玉笙独吹《霓裳中序》曲。当时德寿宫汇集“舞谱二大帙, 其中皆新制曲, 多妃嫔诸阁分所进者”。其谱名颇为别致, 如有“虚影”、“ 横影”、“称里”等,今人更不易理解。
《宝真斋法书赞》卷3《高宗皇帝索药手札御书》, 813~ 589 页,《礽史》卷91《蠲毒圆》, 104 页。《齐东野语》卷6《绍兴御府书画式》, 93 页。《武林旧事》卷4《乾淳教坊乐部》, 55 页, 巷7《乾淳奉亲》, 116 页, 118页, 123 页,《癸辛杂识》后集《舞谱》, 88 页, 别集下《德寿赏月》, 280 页
诗人杨万里描写了德寿宫庆寿, 两代皇帝“承颜适志”的宏大场面。“长乐宫前望翠华, 玉皇来贺太皇家”。“ 牡丹芍药蔷薇朵, 都向千官帽上开”。“双金狮子四金龙, 喷出香云绕殿中”。“都将四海欢声沸, 酿作慈皇万寿杯”。然而就是同一个杨万里, 又引起太上皇的不快。宋高宗有一次怒气冲冲对宋孝宗说:“ 杨某殿策内比朕作晋元帝, 甚道理!” 其实, 将宋高宗比作晋元帝, 倒是抬举了他, 因为晋元帝虽只能守着半壁江山, 却尚未向北方称臣纳贡。
《诚斋集》卷19《德寿宫庆寿口号》,《鹤林玉露》丙编卷6《光尧福德》,331 页,《贵耳集》卷下, 54 页。
------------------------------------------------------
还有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以上感谢王曾瑜老师的严密考证,我就不重复劳动了:hz1026:最后再引用一下王老的总结陈词:
他有一个雄健大丈夫的体魄, 却很不协调地包裹着一个卑怯得出奇的灵魂。在杀父之仇面前(还有辱母之恨), 宋高宗有一种无法思议的奴气,甘愿承受稍有血性者不堪承受的屈辱。但在臣民面前, 却又保持了皇帝特有的尊严和威风, 不时表现出蛮不讲理的专横。他可以“必不专恃和, 虽和必不至于甚屈辱”, 却甘愿接受屈辱得无以复加的和平。历史上固然有受辱一时,以成大业的实例, 这完全不适用于宋高宗。他受辱的目的, 仅在于偷安。集帝气与奴气于一身,这在历史上是罕有其比的。
宋高宗秉性残忍, 早在当皇子时, 就有滥杀侍婢的记录。尽管有宋太祖誓约的约束, 有优礼臣僚的传统, 其在位三十六年内, 贬窜、冤死和残杀的记录, 在天水朝可谓是空前绝后的。但是, 他的残忍又是有限度的, 他更喜欢的还是以“ 宽仁”缘饰怯狠。
宋高宗追求奢侈享乐。但是, 他的奢侈同样是有限度的, 他更喜欢的还是以“恭俭”作自我欢嘘。按中国旧史的伦理标准, 宋高宗是个亲信小人、黜杀君子的典型。但是, 在某些场合和形势下, 他又能勉为其难地任用君子, 忍痛割爱地逐去小人。
宋高宗畏惧人言, 不惜以死刑和毒罚惩治谠论。但是,在某些场合下, 又被迫表现出对谏诤的欢迎, 并被迫对谠论作出一些自我克制。
宋高宗有专制帝王胡作非为的勇气。但是, 在某种形势下, 又不得不以专制制度下的某些自我调节功能约束自己。
宋高宗看来还不能说他没有半点父母兄弟之情。但是,在很多场合下, 他不过是个高明的演员, 表演自己的孝悌之道而已。
宋高宗嗜色如命, 却决非情种, 对任何女人都寡情薄义,一旦稍有龃龉, 则弃若敝屣, 甚至残杀, 并且最喜以清心寡欲, 无子女声色之奉自我标榜。
宋高宗作恶多端, 而其聪明之处正在于对大多数恶事并不做绝, 而留有可以文过饰非的余地。
宋高宗在政治上决无大气魄和大器识, 却不乏小聪明和小手腕。他的某些得计并非是本人的高明, 而来源于形势的驱迫与臣僚们的献可替否。至于他的失策, 即使是对个人私利的失策, 也有相当部分来自形势的驱迫与佞臣们的推波助澜。
按照传世史料很多虚美之词、隐恶之笔, 要塑造一位尊号为“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盛烈太上皇帝”, 谥号为“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的形象,确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这种形象的塑造愈是成功, 必然距离史实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