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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31 22:50 webber0623
[武俠小說] 細雪絕影(已轉簡體並重新排版)

第一话

    点苍山蜿蜒起伏、峰峦错落,由于地势甚高,终年积雪。点苍派门下弟子终年便是在雪地里练功不辍,武林中谓点苍派轻功有独到之处,诚不虚也。

    远远望去,在分不清是云雾还是银雪的山崚中,有五名点苍派门人背负长剑,纵跃上山,剑穗迎风动,襟摆似荷摇,好看煞人。
五人中的唯一男子年约二十二岁,方头大耳,容貌憨厚,向里头一位年约二十四岁的长身女子道:「三师姊,你说我们这次偷偷出来打老虎大熊,师父责骂不?」

    那长身女子相貌在中人之间,眉目宇内,颇有威严,道:「你以为你二鹿子轻功挺好,头脑顶灵的吗?我们这么多人出来,师父早知道了。」二鹿子只哈哈一笑,一位身穿红衣的圆脸少女却十分担心地皱起眉头,睁着汪汪大眼,只等三师姊继续说下去。
那长身女子是这行人的三师姊木高华,她道:「大师姐说,师父打第一天我们私下商量时就知道了,还说师父其实也不希望我们空手而回。」

    这五人都无打虎的经验,单纯心想:「哪有五把长剑还刺不死的老虎?」一心只想赶紧打了虎骨、熊胆之类的疗伤圣品,自告奋勇便径往深山而去,妙灵子则想,让一些未经历炼的弟子,先在这山上磨练磨练也好,吩咐大弟子白清英暗中多注意后,也不拦阻。

    「四师哥,你先前的话说到一半呢,为何少林寺的和尚和武当派、天山派掌门和派中好手会齐聚我们松云观?」问话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湖绿色衣衫,叫做绮纾绫,朝着那位绰号叫二鹿子的男子问道。她虽修习点苍轻功,但毕竟年幼,功力尚浅,这一开口说话,脸颊微现红晕,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更衬得她雪白的鹅蛋脸娇美无那。只周身似乎有股特殊气息,如烟似幻,这种氛围在她清润的语音停止后,更加明显。红衣少女皮肤已算得甚白,但绮纾绫的皮肤,却白得犹如透明一般。

    绰号二鹿子的四师哥鹿儿泉笑道:「七师妹,别害我啊,三师姊在这儿,哪有我二鹿子说话的份吶?」
木高华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道:「二鹿子说话就爱糗人,明知道你三师姊说话没你便给,便来揶揄你三师姊,你就说给师妹们听罢。」
十七岁的红衣少女叫古书红,看着三师姊和四师哥口中说话,脚下却不曾稍慢,天真的双眼中透露出钦仰之色。木高华发现了,回以古书红一个温和的微笑。

    鹿儿泉问道:「三师姊说真的啊?」
    穿着紫衣的瓜子脸少女比较性急,截过话头:「哎哟,四师哥,三师姊哪会骗人啊?你快说吧。」这一急着说话,一口气散了,登时落后众人三大步,忙足下加劲,赶了上去。她是点苍掌门妙灵子的关门弟子,点苍派这代的小师妹,叫紫烟萝,今年才十四岁。
鹿儿泉瞅了三位师妹殷殷期盼的眼神,却仍问三师姊:「师姊,不管我等会儿说了啥,妳都不能打我,也不能告诉师父啊。」

    木高华哼了一声:「你如果没有胡言乱语,我自然不会打你,更不会告诉师父去。」鹿儿泉笑道:「可是我二鹿子如果一天没胡言乱语,那也不叫二鹿子啦。」众人脸露笑意,连木高华也忍俊不住,手一挥,笑道:「说罢。」

    鹿儿泉清了清喉咙,道:「三师姊和三位师妹都知道,我们这趟上山,是要打老虎、打熊给二师哥做药的是不是?」三位师妹点了点头。鹿儿泉又道:「也知道,二师哥是给奸人打伤的,是也不是?」三位师妹又点了点头。鹿儿泉道:「可是这位打伤二师哥的奸人到底是啥来头,你们知晓吗?」这下连木高华也不知道,不由得楞了一下。

    鹿儿泉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道:「这奸人,原来是少林寺叛出的弟子。」众人「哦」了一声,也难怪少林寺会派人来了。
    只听得鹿儿泉续道:「师父那天和少林寺、武当、天山派等人在松云观相谈,我因为服侍二师哥,也有幸出席。少林寺一位叫做无相的达摩堂高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木盒,交给师父,叹道:『敝寺御徒无方,累得武林同道奔波烦恼不说,竟又害得褚少侠身受重伤,实在好生过意不去,里头是敝寺的疗伤药丸,虽无法治愈褚少侠的外伤,但对内伤却不无帮助。』师父称谢收了,二师哥也起身还礼。接着武当派也送上了一些药膏,说是要给二师哥的,就天山派的几个家伙好不神气,两手空空,啥也没带上来。要不是天山派,二师哥又怎会卷入事中!」

    木高华皱眉道:「二鹿子别胡说,这次来到我们点苍的天山派之人,除天山掌门剑掌卓绝外,其中两位人称天山双剑,二人分练不同剑法,互相补实,攻守合一,确实厉害。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她嘴里这么念着,心中却对这天山派已颇为不满。

    鹿儿泉唯唯应了几声,道:「好罢,等我说到一个地方,只怕我不对天山派的唠叨,师姊也要开骂啦。
    「那无相和尚道:『此事缘由,说来话长,虽属本门家丑,却不得不说与众位知晓』

    「『打伤点苍派褚少侠的,原本是我少林寺中,圆字辈的弟子,当时他法号叫做「圆通」。圆通天性聪颖,本是学武奇才,但他性子火爆,总是练武心思远多于修炼佛法。经敝寺十数年佛法熏陶,他暴戾之气始终不去,贫僧愧为乃师,感化无功,惭愧难已……』无相和尚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又向二师哥和师父道歉后,才继续说下去:『难得圆通以二十八岁年纪,便已习得我寺七十二绝技有三』……」

    木高华听到此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四师哥问道:「咦,师姊,那无相和尚说到这里,连师父和其它人也啊地叫了出声,这是怎地?」木高华肃容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只要精通一技,便足以在武林上扬名立万,何况要说得上将一门绝技彻底精通,一般人不花个五年十年,是绝无可能。而且修习各个绝技之间,又有一个绝大难处,那就是各个绝技修炼法门各异,你修得了阳刚的武功,便与阴柔的武

功绝缘,纵使再修同属阳刚性质的武功,若没有相应的佛门内功相助,仍无法从原本的不归路上,再开凿另外一条修练之路。据说以前曾有一个高僧学习到了一十七门绝技,人称『一十七神僧』,后来却因沈溺武学,走火入魔而死。唉,可见师父常说的『与其驳杂,不如精纯』,实为至理。」古书红微微点头,紫烟萝却颇不以为然,只不敢出言反驳,如此一来,那就等同反驳师父的话一样了。

    鹿儿泉道:「贵精不贵多,原是这样。看来这位不喜佛法的圆通和尚,靠着自己习得三绝技,真的是十分厉害了。也难怪那时候二师哥听到这段话后的神情,稍微平复了些。」

    点苍门下弟子,感情甚好,如同兄弟姊妹一般,尤其这二师哥褚洵平时督促练功时威严刚毅,私底下对师弟、妹们却甚是温柔,如同大哥哥一般,古书红、绮纾绫、紫烟萝几位小师妹,想到二师哥身受重伤,都十分难过。

    众人阒静了一会儿,三师哥鹿儿泉又将话头接回来:「那无相和尚道:『我寺上下为了圆通,起了不少争执,有人说若圆通能改性,将来这达摩堂首座的位置,非他莫属。也有人说,圆通一天到晚给咱们惹祸,只要一出寺,就是伤人,过不多时,只怕咱们少林的声誉和送给人的灵药,都一样不够使啦!』方丈师伯心肠慈悲,总说佛法之门,不拒有缘,圆通是否与少林有缘,尚非我们所能定论,且圆通下手虽重,却也未曾伤过不该伤之人,若有过错,总有戒律院惩处便是,此事先且莫提。

    「谁知道,恰巧碰上一事,圆通又惹出祸来。
    「『前年冬天,有一名和贫僧差不多年纪,约四十岁,隆鼻碧眼的西域人士,说是要求见方丈,知客僧询问之下,那人竟说,要用一个东西暂换我寺的易筋经。那名知客僧虽然年幼,也知道易筋经乃非我寺人不传之无上内功心法。只以为那名西域人是在说笑,并未当真,乃径劝离去。谁晓得那名西域人竟长跪寺门不起,经一夜二日,我看不过眼,出寺询问。那西域人一语不发,拿出了一本经书,我一看之下,便当即知道此事不能由我作主,乃秉知我罗汉堂首座玄重师父,谁知道我师父一听,又通知达摩院首座玄难师叔,师叔一听,又通知戒律院

的玄愧师伯,最后终于惊动了玄惟方丈他老人家出面接见那位西域人。』无相和尚说到此处,天山派的其中一位忍耐不住,打岔道:『无相师父,这西域人到底拿了甚么宝贝来,让你们全寺都不敢拿主意?』无相和尚脾气真好,虽被打岔,也不恼怒,温温和和地道:『也是一本武功经书,叫「九龙震天诀」。』无相和尚见众人面面相觑,便解释道:『这本经书我们少林寺也从未听闻,那西域人说,这是当年达摩祖师西返天竺后,所创出的武学。我们起初不信,但细细翻阅,里头的一些心法要旨,明显与易筋经隐隐相合,更似以易筋经为根,而以该诀

为干、为枝,所发展出的更高深的武学。眼见该经册泛黄,年代久远,我们便请来藏经阁的老师傅详加比对,老师傅竟称:『此部经书的年代,与易筋经相去不远,且上头的字迹,似乎……似乎便是达摩祖师的手笔,这……这……』我们不信,又再请了三位藏经阁的师父,先后鉴定,没想到四位都异口同声。于是玄重师父又问那西域人:『然则何以达摩祖师不以天竺文字书写此诀,却要以我中土文字书写?』那西域人道:『达摩祖师当年写毕此诀始终不传他人,涅盘临终前言道,传佛法是缘,传武学也是缘,这本诀谱,我本欲再归中土时带去的,但看来这世是不能的了。你们没有易筋经的根柢,让你们看得懂这诀谱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是以这诀谱便一直无人修炼,流传至今。』

    「无相和尚停了一会儿,才道:『玄难师叔突然哼了一声,问:『那么你今天拿九龙震天诀来换易筋经,是想要将两者武功合而为一啰?』那西域人突然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那人道:『我内人受了极严重的内伤,普天之下只有贵寺的易筋经能救她性命,恳请方丈与诸位大师,念在佛祖慈悲为怀,易经救人。』我心里想道:『这天竺佛门一向爱与我少林在佛法和武学上争雄,今日这本诀谱瞧起来虽不假,但连我少林也不清楚之秘密,天竺佛门怎么可能轻易说与我少林知晓?这西域人如何得来此谱,恐怕是个大问题。』果然

听到玄重师父道:『你这诀谱是如何得来?倘若非以光明正大之手法,只怕我们亦不能答允了你。』那西域人脸如死灰,道:『诸位活菩萨……佛祖在上,弟子绝对未因取这诀谱,而伤害一人,只求能救我妻子一命,其它顾不得了。我只让我妻子学了易筋经,自愈内伤之后,便拿来换回诀谱,物归原主。绝不另行抄录,也不会让贵寺至宝流落他人之手。我妻子受伤太重,无法长途奔波,前来贵寺叩见,恳请方丈慈悲,让我换得易筋经,让我在来得及之前,赶回我妻子身边……』说着又跪下去叩头,方丈这次一扶,却没将他扶起来,原来那人运起了

内功,打定主意方丈不答应,就不起来了。接着方丈再次袖袍一拂,那人内力不如,终于满脸通红地给扶了起来,正想要再跪下去,方丈这次轻轻扶住了他,不让跪下。微笑道:「看不出施主年仅不惑,功力竟已如此深厚,倒似有五十年以上的修为,刚才我使出的,便是易筋经上的功夫。……施主虽一身功力,的确没有修习九龙震天诀上的武功。」原来方丈看了九龙震天诀上的心法,便已知道该诀确实是以易筋经为根柢,所衍伸出的武学,如果那西域人有事先修习,那么方丈以易筋经的功夫一拂,便知其底细了。方丈道:『令爱妻是如何受的伤?』那西域人听得方丈语气松动,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至于其缘由,属于他人隐私,老僧就不方便透露了,阿弥陀佛……』」

    鹿儿泉说到此,学着老和尚合十称佛的庄严模样,逗得紫烟萝和古书红格格而笑。紫烟萝看到绮纾绫只微微一笑,问道:「七师姊,四师哥学得不像么?怎地妳不笑啊?」绮纾绫道:「很像啊,我也有笑。」古书红道:「七师妹就是这样端庄,难得一笑,可笑起来却是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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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

    绮纾绫道:「六师姊自己才美吶,却来取笑人家。四师哥,后来怎样啦?」伸出左手牵起了古书红,两人相视而笑,携手并进。
    鹿儿泉道:「无相和尚道:『这事实在干系太大,眼见这部诀谱,确实是达摩祖师所写,虽然那人不似作伪,但要是这人竟是将诀谱偷来,少林寺只怕要担上一份偷窃帮凶的千古骂名。方丈、我师父和其他方字辈的师叔伯,人人都是这个念头,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发一语。那西域人看到我们的脸色后,惨然一笑,突然左手手刀一挥,把自己的右臂硬生生卸了下来,登时血流如注。方丈指出如风,替西域人点穴

止血,问他何苦如此,自废一身高强武功?那西域人道:『当年二祖慧可自断其臂,以求佛法。今日我自断右臂,只求能得续我与拙荆之间的缘法。小可不才,但求效之,血……血污宝寺,尚祈……原……宥。』说着晕了过去。原来这西域人先前赶赴我少林,已四日四夜未曾阖眼,又在寺外不饮不食,长跪二日之下,突然受此重伤,虽然一身高强武功,还是抵受不住,所以才晕了过去。而也就是因为这西域人自断手臂,方丈最后答允了他,亲自手录一本梵文易筋经,并且还派我无驮师弟等三人陪同前往。』」绮纾绫心想这西域人日夜不眠地奔向少林,长跪寺外,既不以武力豪夺也未以智计诈取「易筋经」,竟还为了自己结发妻子自断一身高强武功,显见其意之诚。正神往二人鹣鲽情深时,四师哥又说话了,只得将思绪拉了回来。

    鹿儿泉道:「后来,妳们知道全少林寺最生气的人是谁吗?」紫烟萝叫道:「是玄难和尚!」绮纾绫定了定神,道:「应该是圆通。」鹿儿泉哎哟一声赞道:「我两个师妹怎么都这么聪明?」古书红睁大了眼,问道:「都聪明?难道七师妹和小师妹都答对了么?」木高华道:「二鹿子又在胡说八道了。」鹿儿泉笑道:「二师姊别急着损我,紫师妹记心好,记得最啰皂那西域人的是玄难老和尚。但是绮师妹记心更好,记得我们原本就是在讲圆通。那不是两个都聪明那是甚么呢?」这话一说,大家都知道是绮纾绫猜对了,紫烟萝老大不快,噘起了小嘴。

    绮纾绫笑道:「小师妹自然比我聪明啦,我都忘了玄难师父他说过甚么了呢。我只是刚好想到,这圆通醉心武学,又不知其中原由,自不愿寺中至宝借交他人,以他火爆脾气,知道之后,自会去找方丈大吵一番。至于其他方字辈的和尚,当日曾共观九龙震天诀的内容,纵然老大不愿,毕竟也知道少林寺实际上并不吃亏。」鹿儿泉道:「哎哟,绮师妹料事如神,我看天底下大概就咱们人称『雪貂』的大师姊能赢过妳啦。」绮纾绫道:「也不知对不对呢,四师哥别要骗我才好。」鹿儿泉点了点头,道:「那圆通果真跑去跟方丈吵了一架,直说要去将

那西域人追回来,方丈大怒之下,狠狠地训斥了圆通一顿,圆通遭了这顿骂,回嘴道:『方丈,我敬你是师叔祖,但师叔祖也不想想,弟子
是为了少林寺。』方丈还以为他只是一时脾气发作,也不去理他,没想到当晚,圆通真要去偷那本九龙震天诀去换回易筋经,但守着那书的人都是何等样人物,圆通立刻便给人发觉,但那圆通也恁地了得,竟然还是撕走了一部分的诀谱,被人打了两掌后,逃出了少林寺。」

    木高华皱眉道:「这圆通当真乱七八糟。」紫烟萝道:「四师哥,这件事距离那西域人来之后多久时光?」鹿儿泉道:「依那无相所说,约有一个半月了吧。」绮纾绫道:「难怪少林寺要急忙追回圆通了,万一那西域僧人此时回来换书,那可糟糕地很。」鹿儿泉道:「他已经不叫圆通啦,他一离开少林寺,马上对外自称已经还俗,不是少林僧人了。主要是为了与少林寺切割,显得这件事跟少林寺无半点关系。总还是顾全了与少林寺之间的情谊。」古书红道:「原来如此,那他人也不算顶坏的啦。那他还俗之后叫啥名字啊?」鹿儿泉道:「无

相和尚说,那圆通后来续留了发,用起剃度之前的俗名『张峯淡』。少林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请一向与少林关系不错的武当派帮忙,一起向西寻人,哪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这张峯淡的消息,后来却是从我们点苍山下传出来。」紫烟萝道:「这可奇了,张峯淡不是要去找那西域人么?」鹿儿泉道:「是啊,那无相和尚也说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张峯淡往南行了。」绮纾绫突道:「二鹿子师哥,这张峯淡一路在逃,应该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行踪才是。为何张丰淡会伤了二师哥呢?」

    鹿儿泉道:「哼哼,这就和天山派的人有关啦。这时候师父请二师哥说说当日的情形,二师哥道:『那日我遵师命办事回来,路过山脚下的客栈,便听到里头有人在争执的声音,我望里一瞧,是……是天山派的四位朋友,围住了张峯淡,其中二位已经受伤,天山派的朋友不停责问,而张峯淡并不言语……』二师哥话说到一半,师父看到天山派的人脸色不大对劲,便道:『二鹿子,客人的茶都凉了,再去冲一壶铁观音来。』师父心地好,是怕这天山派没面子,借故把我支开,好在我还没走到茶房,就看到了舒师弟,把这任务交给他之后,我又摸回

去偷听啦,嘿嘿。」二鹿子神情得意非凡。古书红抿嘴而笑,紫烟萝催促道:「三师哥真机灵,后来吶?」鹿儿泉道:「二师哥也不愿咱们点苍山下动了血腥,出面调解,却被两方认为二师哥是在帮对方说话。二师哥说那几位天山派的语带讥讽,姓张的又冷笑不语,一怒之下,才道:『如果诸位是认为我褚某不配出面当和事佬,在其它地方原也没关系,在点苍山下,却过不得!这样吧,我跟双方各打一场,如果在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希望你们两方不要在点苍山下刀剑相向。』」

    木高华摇头道:「二师哥就是一派热肠,老爱把自己扯进事里。」鹿儿泉道:「我二鹿子是小鬼肚肠,老爱把别人扯进麻烦里。」众人哈哈大笑。
    鹿儿泉道:「舒师弟手脚也真快,一会儿就把茶拿了过来给我,我端进厅内,一一给众人重新斟上。这时二师哥道:『我对张峯淡道,这二位天山派的道兄受了伤,我先跟你打过,让他们休息一下,算公平吧?』师父微微颔首。二师哥看了几位天山派的人一眼,道:『那张峯淡的确厉害,说来惭愧,弟子一柄长剑,仍不敌他一对肉掌,眼见要败时,那四位天山派的道友突然拔出剑来,一起攻向张峯淡……道:

『这位点苍派的朋友,既然你已败了,我们这下可以对这人刀剑相向了吧。』」二师哥这句一说,这松云观里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天山派的人情知不敌,是要趁着二师哥还能战时,群起而上,作了张峯淡。除了师父外,连少林寺的无相和尚、武当派的村摩道长等人,无不以询问的眼光望向那天山双剑。这天山双剑好生无赖,一个道:『我那四位师弟说得倒也没错啊。』一个道:『褚少侠固然古道热肠,我那几位师弟又何尝不是呢,褚少侠既然危险,我师弟机智应变,这才来得及出手救了褚少侠性命。』二师哥脸色惨白,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你

们出手围攻,那张峯淡虽狠,倒还不至于出重手伤人,你倒说说看,你们那几位师弟现在怎么了?』那天山双剑竟摇头叹息道:『我那四位师弟为了让褚少侠能顺利脱身,个个都筋断骨折,有性命之忧。』」绮纾绫听到这里,皱起眉头。

    鹿儿泉恨恨地道:「哪晓得这天山双剑如此不要脸,竟然说得他们天山派好似英雄,二师哥还要他们来救助一样,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大声道:『我二师哥本来的意思是说,这张丰淡武功比你天山双剑那些师弟要强得多,若真要伤人,一开始就把你们打趴了,不会留到这时候,要不是你们违反武林规矩,姓张的也不会重手伤人。』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个,他们还回瞪我吶!」

    木高华听到此,再也忍不住,右掌往一株树上猛力一拍,只震得枝枒上的雪片纷纷飘落。鹿儿泉道:「师姊,我二鹿子没说错吧,这天山双剑够惹人厌的了?」几位师妹捣蒜般点头。
    鹿儿泉突然捧腹笑道:「不过啊,那天山掌门原本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到了这里,总算出言训斥他这两位徒儿,这一骂居然还骂了一盏茶时分,他们俩脸上红一阵、紫一阵,那才好看吶!」众人哈哈大笑。

    木高华隐约听得「苏」地一声,从前方的树林里传来,看不大确定,似乎是一团白影,难道是狐狸之类的?
    众人奚落天山派之余,又走了些许路程,却只见到兔、獐之类的小动物,半点虎、熊的踪迹也无。堪堪走到一条岔路上时,紫烟萝有点急了,道:「三师姊,四师哥,咱们走了大半天啦,到底这熊啊虎的在哪儿啊?」鹿儿泉从怀里掏出两枚信号弹,一枚拿给古书红,一枚拿

给绮纾绫,道:「这样罢,这里两条岔路。我和古师妹一组,三师姊和绮师妹、紫师妹一组。我和古师妹走北方这条,你们走南方这条,如果发现了老虎大熊,就点信号弹发讯。如果到了申牌时分还没找着,就赶快在这里会合,先下山吧。我看天气不对,可能要大雪。」说着望向洱海上空,一片溶溶雾气,眼里颇有忧色。绮纾绫把信号弹紧紧握着,心想今天一定得打到老虎大熊,切了爪子给二师哥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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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木高华带着紫烟萝、绮纾绫往南边的岔路寻去,心里着实担心等会儿要变天,她人本就沉默,这时更加逼紧了唇,不发一语。紫烟萝跟着愁容严肃的三师姊和清丽漠然的七师姊,无语地跑着,满肚子闷气,只想回头去跟二鹿子师哥一组。

    奔了一阵,在前头的木高华突然「咦」地一声,停下脚步道:「有头死鹿。」绮纾绫往前面的雪地看去,倒着一头雄鹿,颈上有个杯口大的伤口,正汩汩流出鲜血。紫烟萝正百无聊赖,一个兴地就要奔过去瞧仔细,却给绮纾绫拉住:「师妹,这大冷天的,鹿颈上的鲜血未凝,显是刚被他人打死,还是别去招惹别人的猎物罢。」木高华暗赞师妹心细。但紫烟萝无聊了老半天,只是不依,道:「只是过去看看,打甚么紧?」挣脱了师姊的手,便要往前跑,突然「嗖」地一声,眼前一个细小的影子闪过,忙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两步之前的地上,钉了一枚袖箭。

    木高华一跃而前,把紫烟萝拦到自己身后,拔出长剑,朗声道:「尊驾何人?这般冷箭射幼女,岂是英雄所为?」突听得吃地一笑,这笑声的主人显然年纪不大,是名男孩。木高华依稀听得笑声从后方传来,一个转身,又将紫烟萝拦在自己身后。绮纾绫和紫烟萝也已拔出长剑。

    又听得笑声远扬,已在来路方向的二丈之外,笑声轻浮戏耍,木高华气往上冲,道:「绮师妹、紫师妹,我们追!」身形一晃,三人往来路方向追了过去。

    三人只觉这笑声「瞻」之在前、乎焉在后,每每感觉近了,笑声却又突然出现在另外一处。木高华疑心大起:「听这人声音,年纪不大,只怕还不到二十岁,怎么轻功竟如此好法?他始终不露面,似乎是在引诱我们。」当下停步不追,指挥三人成品字型背对背,凝立不动。

    过了一会儿,上方枝枒窣窣而动,传来一名男孩的声音道:「好啦,我不逗你们啦,不过你们得答应我,等会儿不能出手跟我抢老虎。」绮纾绫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岁的男孩,一身白衣,面容俊雅,蹲坐在树枝上,左手支颐,一脸调皮。

    紫烟萝道:「喂!谁先看到老虎,老虎自然就归谁所有,姑娘才不答应你吶!还有,刚刚是你扔袖箭射我?」木高华追了一阵,心中早就有气,此时见那少年居高临下说话,倨傲无礼,再也忍耐不住,左足一点,一招「鹰击碧空」,飞身而上,往那少年刺去。莫看她身高瘦长,这一招递出,委实飞快绝伦,只一瞬间,剑尖便要刺到那少年。

    木高华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已然刺了个空,忙伸左掌护住身前要害,空中转身挥剑,却见那少年已在绮纾绫和紫烟萝面前,心里打了个突,怕师妹们受到伤害,右足在那少年适才蹲坐的树枝上一个借力,如同大鸢一般,又从空中向那少年扑击而去。

    绮纾绫看得清楚,长剑一抖,往那少年手臂刺去,要和师姊夹击少年。紫烟萝恼那少年扔袖箭射她,手中的剑却毫不留情,往那少年的小腹上刺去。那少年看紫烟萝刺他要害,眉头一皱,身形飘忽,同时闪开了三柄长剑的夹击。木高华此时知道以那少年的轻功,三人要擒住他,实无可能,问道:「且住,这位少年,你师承何处?来我点苍山,意欲何事?适才可是你放袖箭射我师妹?」那少年听木高华一连串的

问题,颇感不耐,嘴巴一努,似乎懒得回答,但肩膀一松,道:「好吧,平常我是不爱跟……说话的,今天没办法,便回答妳吧。我叫彤云,我父亲就是我师父。你们是点苍派的,但不代表点苍山是妳们的,妳们要来这里打老虎,我也是要来这里打老虎的。刚刚放袖箭是我没错,可那是为了不让妳们靠近我的陷阱……」紫烟萝听得彤云承认放袖箭,本想用一招白虹贯日,叫他尝尝姑娘的手段,最后那句却让紫烟萝没有出手,问道:「陷阱?你是说那头鹿么?」

    彤云道:「可不是么?这里的老虎多狡猾,但就爱吃鹿,我特地打死一头,要引诱牠现身,可不能让妳们给破坏了。」绮纾绫大奇,道:「老虎又不是狐狸,还要你引诱?即便是这样好了,出声示警就好,又何必放袖箭?我们又不会跟你抢老虎。」木高华道:「是啊,少年,若说不出个信服的理由,可不能轻易放过你。」彤云心想:「爹爹常说,女人就是麻烦,果然不错。」摇手道:「我出声说话可不成,那老虎听过我的声音,不会轻易中计。」三女越听越奇,老虎还会认人的声音?

    彤云道:「总之,你们在这里会碍事,快往别的路走吧。」木高华觑了天色一眼,放低了姿态道:「这位彤少侠,我们寻找老虎也大半天了,只为取得虎掌、虎骨,来给我师哥煎药疗伤,不如这样,我们不打扰你打虎,待你抓了老虎,用银子跟你买我们需要的虎掌、虎骨,如此可好?」木高华听那少年确实是云南口音,再看那少年全身白衣,领子部份有些毛皮,却又不似猎户打扮,实不知那少年肯不肯出售猎物。

    彤云一路上其实便跟在木、鹿等人左近,早就知道他们来打老虎、大熊,是要给人煎药用的,此时听得他们师姊竟然好言相求,心里不禁软了,道:「银子是不必了,虎掌虎骨直接给你们罢,不过你们等会儿可得听我指示,不能轻举妄动啊。」紫烟萝大喜,拍手笑道:「你这人原来不坏啊。」彤云苦笑,心想:「原来我放袖箭故意不射中妳,妳却要在我肚子上穿个窟窿,倒反而我像坏人了。」

    三女依彤云吩咐,回到鹿倒之处,爬上树,将身子隐在树干之后,过了半晌,只听得细细索索,有两只老虎从树林中慢慢踱了出来,其中一只老虎一拐一拐地,原来是跛了左前足,另只老虎跟在跛虎身旁,舐了舐跛虎的后颈后,双目炯炯,警戒地看着周围。
    彤云嘴一扁,心想:「怎么那只没来?罢啦,今天就当做好事吧。」

    两只老虎慢慢往前,终于戒心尽去,走到死鹿前面,低头而食。
    木高华等得好不心焦,频频望向彤云,眼里都是询问的目光。彤云并不理会,手慢慢往怀里摸去,取出了两柄飞刀。
绮纾绫看那两柄飞刀锋锐异常,如果中了两只老虎的脑袋,牠们就会死了吧。再看那跛虎前足不便,难以压鹿扯肉而食,另只老虎看见了,扯下一块块的鹿腿肉,扔给跛虎吃,跛虎吃得开心,那老虎又去舐着跛虎的项颈。绮纾绫见两虎情谊深厚,却要立毙于刀下,心下恻然,闭眼不看。

    彤云右手微曲,正要扬手射刀,却听得树林里轰隆巨响,又传出一声虎吼,手中飞刀便没射出。那两只老虎听到之后,惊疑不定,慢慢退离死鹿,另只老虎退得较慢,挡在跛虎身前。

    蓦地里一团巨大的白色身影从树林间弹了出来,居然是一只全身雪白的老虎,身形要比一般老虎要大上一些,那白虎四肢便如四根大木,支地而踞,虎首一昂,张口咆啸,啸声震天,四人脚下的树枝都是一颤,分不出是因为自己害怕,还是虎吼之威。

    那跛虎甚感惧怕,尾巴缩入了双腿之后,转身待走,却因跛足踬碍,只得又转过身来面向白虎。另只老虎见那跛虎不逃,也停下脚步,压低了身子,不断从口鼻中喷出雾气,发出呜呜之声,两只眼珠瞪着白虎。那白虎神情傲然,自顾自地走向死鹿,紫烟萝见那白虎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一合,那死鹿的颈子应声而断,显然比刚刚二虎吃鹿要轻松得多了,不由得害怕,向彤云低声问道:「喂,你要抓的,就是这只白毛畜生么?」彤云轻挥左手,示意紫烟萝不可说话。

    白虎咬断了死鹿的脖子,却不吃肉,张口端着鹿头一仰,让鹿血一股脑儿地流入口中,喉头古都而动,饮血竟似饮酒一般。绮纾绫正看得恶心时,那只老虎突然向白虎扑了上去,白虎怒吼一声,抛下鹿头,和老虎斗在一起。
    木高华等看得心惊,眼见这白虎比老虎只不过大了一些,其力量高下,却远胜于身形的差距,简直似大人欺侮小孩一般,过不一会儿,白虎已将敌人满身是伤地压在地下,正要往咽喉要害上咬去时,跛虎突然咬住白虎右后腿往后力扯,要救助同伴,白虎蹬足一踢,却没能踢开跛虎,反而往前直奔两步后,跳了起来,转身扑下。白虎这一跳竟有二人之高,这么一来,跛虎虽咬住白虎后腿,却成以低仰高之势,赶紧放开嘴,想往旁闪避,但是跛足不灵,一时间竟闪避不开,眼见要毙于白虎口下时,原本被压在地上的老虎从一旁跃了过来,从右边攻向白虎腹侧。

    木高华脱口赞道:「好个围魏救赵之计。」绮纾绫心里一凛:「师姊是在提醒我们要时时以武学之道映证周遭。」那白虎不避不让,右掌回拨,击打敌人面门,速度之快,老虎竟不及防,给一掌拍中,满面是血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喘着。但跛虎却也借着这个空档,躲到了一旁。
    白虎盯了跛虎一眼,便要去咬死老虎,那跛虎情知不敌,仍跃将过去,哪知白虎却是故意转身露出破绽,跛虎这么一扑,登时落入白虎的陷阱之中。

    跛虎一扑空,闪开的白虎一个回头,咬住了跛虎的脖子,跛虎痛苦万分,四足抖动,却已无力逃脱。浓稠的鲜血从跛虎伤口中流淌出来,一片一片地,就落在躺在地上的老虎脸上,受伤的老虎,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白虎一掌压住喉咙,「喀啦」一声,是喉骨碎裂的声音,眼见不活了。紫烟萝见状,心中莫名大痛,从树上飞身而下,挺剑向白虎刺去。

    彤云一怔,浑没想到紫烟萝会在这当口攻击白虎,而在空中的紫烟萝却正巧挡住了彤云的飞刀。彤云暗骂了一声,跟着纵下。
那白虎忽临大敌,却不慌乱,前躯一甩,把跛虎的尸体甩向紫烟萝后,跟着跃起。紫烟萝看到跛虎的尸体在空中扭曲着,心中既害怕又难过,手中长剑被跛虎挡住,竟不知该递向何处才好。木高华在另一边看得清楚,紫烟萝这一迟疑有性命之忧。

    木高华长剑送出,一招「小瀑清泉」全力施为,却不知能否及时救得师妹性命。
    彤云较紫烟萝慢跳下,却是后发先至,左手拦抱住紫烟萝的腰,以更快的速度向下落去,躲过了白虎在跛虎尸体后的袭击,但那白虎动作亦快,见彤云落下,左掌一挥,彤云「哼」地一声,背后被抓出了四道血痕,已然受伤,抱着紫烟萝滚在一旁。
白虎借着在彤云背上这一抓,空中借力,闪过了木高华的剑招,同时右掌一拍,击在木高华长剑的剑背之上,力量猛烈,木高华拿捏不住长剑脱手,却不敢去拾,倒跃三步,向绮纾绫喝道:「七师妹,剑!」。

    但白虎先行落地,机变甚快,立刻往木高华扑去,木高华倒跃速度却没白虎之快,一人一虎相距甚近,绮纾绫不愿贸然掷剑,怕剑给白虎拨去,固然糟糕,射伤了三师姊,那可糟之极矣,便飞身下树,向那白虎攻去。
    彤云站了起来,却不愿承认自己救了紫烟萝,忍痛道:「说好了不抢我猎物的,妳怎么说话不算话?」紫烟萝顿足道:「我不是……唉,不跟你说了。」挺剑过去相助绮纾绫和木高华。

    彤云看一看三女和白虎相斗,又看看地上的两只死虎,摇头道:「应该我斗我猎物,妳们快快割了死虎的爪子离开才是道理。女人当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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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5-31 22:54 webber0623
第四

    木高华知道二位师妹剑法未精,又看那白虎动作迅速无比,频频闪过剑招,趁隙反攻,自己一离开战局拾剑,师妹恐遭虎吻,但点苍派拳掌功夫极为有限,因此木高华的拳掌徒具诱敌之功,而无伤敌之效。斗不多时,紫烟萝的左大腿被扫伤,虽只伤及皮肉,但木高华让白虎给抓中的右手臂,却鲜血淋漓,伤口颇深。

    彤云看得着急,叫道:「喂!你们快让开,我放暗器射牠。」绮纾绫闻言后跃,落在木高华长剑之旁,左足纤纤,挑起长剑,向白虎掷去。白虎闪身避开,木高华趁机接过长剑,提了口真气,运息一个周天,缓过气来。

    白虎一闪开长剑,便冲向脚步最慢的紫烟萝,此时彤云的两把飞刀也已射到。眼见紫烟萝就能闪开,脚跟却恰巧绊到了粗树枝,往后跌去,右手不自主地一挥,手中的剑正好拍落了彤云的一把飞刀,两刃相碰,「叮」地一声,飞刀长剑同时落地。

    幸好另一把飞刀余劲未衰,直直飞去,刺进了白虎的左胁,白虎怒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彤云,闪电也似地飞奔过来。绮纾绫一剑刺出,白虎只作不见,稍一矮身,绮纾绫便即刺空,待要回剑再砍,白虎已在三大步之外,直向彤云而去。绮纾绫骇于白虎之迅捷,楞了一下,正要追去相助,只听得彤云边跑边道:「妳们三个,我跟这家伙有仇,牠只会找我,妳们快快上树。」木高华奔去扶着紫烟萝,飞身上

了树。绮纾绫迟疑了一下,但知道自己斗不过白虎,轻功又没彤云迅速,只好也上了树木。紫烟萝东张西望地道:「人家都说老虎会爬树,怎办呢?」随即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害师姊受伤。」绮纾绫撕下裙襬,分别给木高华和紫烟萝包扎伤口,温言道:「小师妹,别自责了,连我都想刺那头白虎呢。」紫烟萝知道七师姊一向不多话,但却从不骗人,不由得开心。

    木高华知道两位师妹的个性,一个活泼冲动,一个淡然寡言,却都颇有侠义之心,今日一个劲儿地想要杀了白虎,想是为了白虎残忍。木高华心中暗叹,却也不便直斥,只挥手道:「没有白虎,我们不也一般地要杀了那两只老虎么?我们先把地上死虎的爪子割回去给二师哥吧。」绮纾绫心想不错,正要下树时,却又听到那只白虎的吼叫声慢慢接近,心里一惊:「难道那彤云竟给白虎吃了?」。

    远远地瞧见一个白影从树上跃将过来,是彤云,绮纾绫心中一宽。
    彤云道:「哎,不成了,今天这家伙使了性,这位师姊身上又有血腥味,甩不脱牠了,我……」话说到一半,望向天边,突然脸色一变,改口道:「跟我来!」

    木高华等跟着彤云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远方地面的积雪被强风卷起,当真是天上地下,一片吹雪,地平线一吋吋地被怒吼的银白风暴所吞没。三人没有思索的余地,紧跟在彤云后面。

    彤云喊:「快些快些,等风雪来了,我们就跑不了啦。」绮纾绫和木高华扶着紫烟萝,也是全力奔跳,但是风雪渐渐掩盖过来,眼前视线也变得模糊,呼吸更加困难。但三人都知道,连续纵跃之下,只要一口气换得不顺,便是坠地之祸,想到这凶猛的白虎不知会在何处出现,更加专注精神,不敢有丝毫差错。

    奔了一会儿,彤云在前面喊道:「我们躲进这里吧。」说着人影便不见了。绮纾绫到了彤云喊话之处,在风雪中隐约只见下方有一个黑压压的影子,原来是个洞穴,便和木高华扶着紫烟萝滑下树来。

    刚进洞穴,彤云走了出来,道:「受伤的都过来吧。」说着转身入内。紫烟萝一看,洞穴里头的墙壁上有洞,洞里插着火把,显是有人居住。问:「这儿有人住么?」

    彤云不耐道:「别问那么多了,快过来吧。」眼见绮纾绫让木高华和紫烟萝坐定了,才往绮纾绫身边一指,道:「那边有伤药、剪刀和布。」绮纾绫早就望见,只是彤云没开口,不愿妄动,听彤云一说,道:「彤大哥,谢谢你,一路叨扰,真过意不去。」绮纾绫拿起伤药,转过头来向彤云微笑着,壁上摇曳的火光,就像胭脂一样,一笔一笔地画在绮纾绫凝脂如玉的脸庞上,朦胧幻美的气质,水波流动的眼眸,如白玉雕成的项颈纤细秀长,洞口的风吹将进来,绮纾绫的长发、袖口、衣摆都是微微飘动。

    彤云本拟给这几个女子伤药后便转身离去,谁知道绮纾绫这么一笑,彤云脸上一红,虽然转身,却没能立刻离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妳们在里头包扎,我……我先出去一下。」说着身影倏然隐没在洞口之外。

    紫烟萝低声道:「七师姊,人家见了妳这么一笑,脸都红啦,还不好意思待着呢。」绮纾绫道:「净别瞎说,这种玩笑也对妳七师姊开得的?」紫烟罗吐了吐舌头,用狡狯的眼神看着七师姊。

    木高华看着彤云出洞后,望向紫烟萝受伤的大腿部位,心道:「瞧不出这调皮少年还颇守规矩。」绮纾绫边帮木高华上药、包扎,边问:「三师姊,这彤云是甚么来历,轻功竟如此之好。」木高华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妳三师姊也想不出来,这彤云移动时,膝不曲,足不点,腰不收,浑没半点征兆,却又迅速无比,倒似鬼魅一般,只看到一团影子,但天下轻功,无不以内力为根基,他年纪轻轻,难道竟

有如此内力?」又心想:「他射暗器时,虽然准头、速度俱佳,但瞧起来却不像有浑厚内力之人所发。希望这样的人,非点苍之敌。何况他父亲就是他师父,其武功之高强,可想而知……」木高华环望室内,床铺是张双人床大小的石床,却只有一个枕头,上面铺着虎狼之类的皮,桌椅洁净,亦俱为石头所雕成,且彤云一遇风雪,便直往此洞而来,可见彤云居此处已有一段时间,不由得担心。

    绮纾绫剪开紫烟萝伤口处的衣料,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头却有三条血痕,虽然不深,紫烟萝看了,怕会留下伤疤,心中不愉。绮纾绫抚了抚紫烟萝的头发,道:「等回到点苍,我立刻跟师父拿『玉霜膏』抹上去,不会留下疤痕的。」说着仔细地用伤药擦拭伤口,绑缠布时,绮纾绫看到木高华观察石洞的神情,道:「师姊,别担心,我想这彤云应该不是坏人。」木高华一怔,问道:「妳怎知道我在想甚

么?」绮纾绫嫣然道:「师妹随口说说,不过恰巧与师姊所想略有相符罢了。」木高华释然地点了点头。紫烟萝瞇起眼睛,又不怀好意地看着绮纾绫,绮纾绫把紫烟萝腿上缠布的结扯了个紧,才打上结。紫烟萝「哎哟」一声,对七师姊皱了皱鼻子。绮纾绫对紫烟萝道:「妳这小鬼头。」

    绮纾绫把伤药、缠布、剪刀,收得整整齐齐,却正想该放至何处时,彤云回来了,看到绮纾绫手里拿着那些东西,道:「欸,先放原位吧。」彤云正待说话,紫烟萝却笑嘻嘻地插嘴道:「欸甚么啊,我师姊有名字的,叫绮纾绫。这是我们三师姊木高华,我叫紫烟萝,对不起啊,我刚刚没遵守约定,下去打老虎。」彤云心想:「妳该对不起的,是想要一剑刺死我吧。」彤云其实并非心胸狭窄之辈,只是往昔听父

亲说女人多么麻烦听得多了,今日一加应证,只觉得处处没错,这才一时难以释怀。彤云心里虽这么想,表面却不露痕迹,笑道:「没关系,只是这家伙机灵地很,上次我没能杀死牠,绕了好大一圈,才敢回我这『天瑶帝洞』,看来这大雪一过,我是得换个地方了。」
   
    木高华知道是因为已方受伤,有血腥味,那白虎虽是畜生,却十分聪明,等大雪一过,定能追迹而来,不由得歉然,正要说些道歉话,紫烟萝又道:「你这儿叫『天摇地动』?怎住在山上还取这不吉利的怪名儿,不怕山崩么?」彤云一本正经地道:「我这『天瑶帝洞』,是「天」上的「天」,「瑶」池的「瑶」,皇「帝」的「帝」,集天上人间之乐于一处,便是天王老子拿他宫殿跟我换着住,我也要考虑再

三。」三女见这石洞窄小,仅容居二人,除桌椅床铺外,更是一片萧索,听彤云这么一说,都不禁笑了出来,但彤云剑眉微扬,叉手而立,洞外大雪纷飞,虽是说笑,却自有一番潇洒之气。

    绮纾绫裣衽道:「彤大哥,小妹等今天闯了祸,害得令严与你要搬家,实非本愿,尚请原宥则个。如不获遇,有劳代向令严转达歉意。」彤云转身向外,双手合十,嘴巴喃喃地念了几句,转身笑道:「我爸听见了,他说没关系。」

    三女一愕,才知道彤云的父亲已死。彤云一看三女表情,忙把话题转开,又去烤了獐肉,分与三女而食。四人说说笑笑,烤火取暖,外头虽大雪纷飞,洞内却别有天地,一时忘倦,都把适才与白虎的一番恶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webber0623 于 2011-5-31 23:20 编辑 [/i]][/color]

2011-5-31 23:06 ouyangnitian
可惜是繁体,看得吃力些!字编辑宽松点吧!

2011-5-31 23:08 webber0623
回复 #5 ouyangnitian 的帖子

好,我等等轉一下重發,再弄寬一點

2011-5-31 23:23 webber0623
第五

    鹿儿泉和古书红未能寻获老虎、大熊,两人回到分岔路口,等了一阵,放过信号弹也无响应,正想往南边岔路寻去,没想到大雪却从北边盖了过来,两人只得赶紧下山。途中古书红给风吹得脚步不稳,差点要滚下山去,幸好鹿儿泉拼死相救,但腰间却也给树枝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半身鲜红地和古书红回到松云观时,众人正在堂内用餐,鹿儿泉和古书红心悬师姊、师妹,顾不得堂内尚有客人,直接进去。

    听了鹿儿泉言简意赅的描述后,妙灵子道:「克为,你先扶四师哥去休息。书红,妳来说。」
    八师弟舒克为扶着四师哥,道:「师哥,先休息吧,明天这场雪定能退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上山去找三师姊她们。」鹿儿泉本来不肯,但一路赶来,却让原本不深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待要说话,只感心疲神惫,只好答应了。

    古书红见厅上人多,不禁害羞,赧赧地将接下来来二人如何因为大雪,不得不先行下山,可是放了信号弹,却不得木师姊等回应的经过对众人说了。

    天山派掌门多玉子道人听了,道:「继儒、继尧,在情在理,终究是你们师弟闯的祸,明天雪停了,你们一起上山找人,不可有失。妙灵子道长,明日还望让小徒稍尽棉劳。」说着转身向着妙灵子。妙灵子微笑道:「如此有劳贵派高徒了。」天山双剑王继儒、王继尧抱拳道:「晚辈必定戮力同心,相助贵派寻人。」。那天山双剑衣着、面容颇为儒雅,竟不似一武林门派中的高徒,要不是背上背着长剑,还真以为是饱读诗书的秀才,古书红不禁向天山双剑多看了几眼。

    古书红心道:「这天山双剑总还懂做人的道理,或许没四师哥说的那么坏。」再和师父与众人叙过礼后,也离开了饭堂。大师姊白清英和五师姊柳允乔早候在门外,拉着古书红问了经过,都十分担心同门的安危。古书红说要去探视因自己受伤的四师哥,三女步履轻碎,并肩同行。

    柳允乔问道:「三师姐她们还没回来这件事,要不要跟二师哥讲呀?」白清英睨了柳允乔一眼,道:「这次上山找老虎,要给妳二师哥煎药的事,已瞒着妳二师哥了,妳这下全说出来,他还不拄着拐杖,说要上山么?」古书红和柳允乔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清英嘴里轻松,心里却颇为担心,自己选定这行人,本拟鹿儿泉较为机灵,不致出错,谁晓得他们竟会兵分二路,还是出了乱子。

    无相心道:「阿弥陀佛,若是点苍派门人竟不幸命丧于大风雪之中,这圆通的罪愆可又多了一项。」圆通本是无相的弟子,此番少林寺得到张峯淡消息后,无相得以南下寻人,还是戒律院长老念无相平时参修勤恳,为人谦和,才答应让他戴罪立功。无相内心慈悲,也把木高华等失陷雪山的事认为是少林寺的责任,起身合十道:「妙灵子掌门,贫僧明日也愿加入寻人的行列,可好?」妙灵子尚未答应,武当派的太极剑高手村摩道:「妙灵子掌门,贵派弟子失陷雪山,老道也十分担心之至,但事有轻重缓急,好容易得了张峯淡的消息,老道不才,却想这首要之急,应该先寻此人。」

    武林中门派高低的排名,对妙灵子只如云烟,但见在武林中的地位极崇的少林和武当,言行事理都十分尊重自己这个身处偏域的末支小派,毫无架子。妙灵子也不禁心中感佩,虽然心里担心,但想木高华等三人应是临时找了一处避避风雪,明天四个人出去寻找,应不致有失,便道:「村摩道长所言极是,无相师父,明日风雪一停,还是依照原议,由我三人出访这张峯淡的行迹为宜。」无相合十道:「阿弥陀佛,妙灵子掌门以我寺之事为先,令贫僧好生过意不去,忝代少林寺上下,在此谢过。贵派弟子心肠慈善,佛祖必定保佑无患。」

    次日天一亮,鹿儿泉和古书红便已嚷着要上山。妙灵子见风雪稍小,再三叮咛小心后,才和少林寺达摩堂高手无相、武当派太极剑高手村摩、天山派掌门多玉子等人出观南下。妙灵子将派内事务交付白清英,叫舒克为照顾褚洵,点苍派弟子中,只带柳允乔同行。

    这日仍有风雪,鹿儿泉又带了三柄信号弹,自己留一枚,暗中给了古书红两枚,他对天山派人仍颇不满,便不分给天山双剑。鹿儿泉在首先领路,古书红跟在后头,最后面是天山双剑王继尧和王继儒。

    鹿儿泉一心只想赶快去找师姐、师妹,三步并两步地走着,但走没几步就必须等待古书红和天山双剑。鹿儿泉频频回望,古书红功力尚浅,也就罢了,涨红着小脸喘气,显然也恨不得能走更快一些。鹿儿泉却见那天山双剑走得甚慢,满脸欢乐之色,忍不住道:「你们天山难道不下雪么?」王继儒道:「当然下雪,可没你们苍山这么高峻。师弟,你说是么?」王继尧笑道:「是啊。」古书红回头对天山双剑笑了一下,意示鼓励,道:「二位师兄,我三师哥比较急性子,请勿见怪。」鹿儿泉听这天山双剑嘴上说话,脚下不慢,脸不红气不喘,显然有意拖慢速度,只想等会儿到了那岔路,叫这天山双剑往北边找,给他们一枚信号弹也就是了,心里由愤怒转为得意。

    王继尧笑道:「我也挺急性子……」古书红不懂他在说甚么,便没接话。王继儒目不转睛地看着古书红苗条的背影,随着脚步变换姿态,又站在下风处,鼻里嗅着古书红身上的香气,心里大乐:『这点苍派当真好福气,里头漂亮姑娘真多。』漂亮姑娘难得开口,岂有不继续搭话之理?见弟弟说话引不起古书红兴趣,想起点苍派掌门曾称这位漂亮姑娘为书红,自己也来试试:「姑娘可是姓舒?」鹿儿泉听得这天山双剑语气渐渐不良,抢道:「我有个师弟姓舒没错,怎么,想认识我师弟?」古书红呵呵而笑,道:「王师兄,我师哥说笑呢,可别见怪,

我姓古。」古书红圆圆妙目,笑的时候星眸流动,只瞧得王继儒喜不自胜。虽说女儿家闺名,不轻易与人知,但武侠中人,本较不拘泥小节。加之古书红见天山双剑颇愿意前来搭救自己的师姐、师妹,心里生了好感,便不如平时对外人那样害羞。

    王继儒停下脚步,望了洱海一眼,吟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抹浓妆总相宜。」。古书红回头道:「王师兄,这首诗真好,是你作的?」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乃苏轼所作,甚为有名,但古书红等自小便在点苍山上习武,对诗词歌赋自然全无接触。此时风雪虽然已渐渐转小,只是鹅毛细雪,但洱海瞧来仍一片朦胧诡谲,有何奇美可言,王继儒只一心想借题发挥,便不择
诗句,胡乱引用。

    王继儒听着古书红语音娇嫩,称赞自己,忍不住笑开了嘴:「哪里可能是拙兄所作,这是苏大诗人的作品,拙兄不过……双眼所见甚是美丽,脑中便想起来而已。」古书红浑不知王继儒所谓双眼所见甚是美丽云云,乃一语双关,只道这位王师兄是在欣赏洱海风景,转头望了洱海一眼,带着佩服的语气叹道:「唉,师兄剑法厉害,没想到还如此有才学,不过此行不是来看风景的,还是请王师兄加紧脚步些吧。」王继儒愕然而立,鹿儿泉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王继儒却默默观察古书红是否故意糗他,但瞧古书红一派天真,娇稚可喜,不似作伪,便将怨气整个转到鹿儿泉身上。天山双剑怒目瞪了鹿儿泉一眼,鹿儿泉只作不见,分岔路口快到了,心里更加开心。

    王继尧道:「鹿师哥,我听得你绰号叫二鹿子啊?能说说典故么?」鹿儿泉见这王继尧笑得假,回了个冷枪,道:「称师哥在下可不敢当,谁不知道天山双剑响当当的名头?」王继儒道:「那么古师妹一定知道鹿师哥绰号的典故的了?」古书红掩嘴笑道:「这我可不敢说,你自问我四师哥罢。」王继尧道:「可你四师哥不说啊,那我来猜一猜罢。二鹿子是不是指两头鹿所生的儿子啊?」古书红吓了一跳,双手乱摇道:「王师哥你可别乱猜,我四师哥要生气的。」王继尧听了,马上堆满笑脸道歉道歉,鹿儿泉听得王继尧虚情假意,只臭脸不语,走

没三步,突然笑道:「我却知道这天山双剑的来由……」天山双剑一个头往前伸,一个挺起了胸膛,喜道:「是么?」鹿儿泉接口笑咪咪地道:「不就是天山上的石头蹦出了两把剑吗?」古书红正要笑出声,却见天山双剑已手按剑柄,怒道:「好家伙,敢辱我天山派,要不要尝尝你说的这两把剑啊?」古书红这才知道双方真的吵了起来,忙挡在中间劝阻。古书红粉脸涨红,两只小手各抵住了王继尧和鹿儿泉的胸

膛,双方怒目横视,毫不退让,王继儒虽怒,但想以我兄弟二人,真要打起来,也不怕这绰号叫二鹿子的人,双眼滴溜溜地只盯着古书红撑住王继尧胸膛,那又细又白的手背,真恨不得一口咬了下来,再看看这满天风雪,心中已有了计较。

    王继儒脸一沉,道:「弟弟,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怎能这样子开玩笑吶,快跟鹿师哥赔过了。」王继尧心知哥哥也不是宽肠敞肚之人,哥哥这么说,定有深意,便演了十足真心,向鹿儿泉道歉。鹿儿泉心挂师姐妹,虽心中愤懑不平,却也不想再拖延,只想事情停当,回点苍请师父主持公道,随口说些敷衍的场面话后,便催促三人快步而行,心想只要到了那分岔口,便不用再跟这二人呕气了。

    鹿儿泉转身走得快了,弄痛左腰昨天让树枝划破的伤口,忍不住腰往右一摆,突觉背后「脊心穴」左侧一痛,他忙往前跨步,回头一瞧,只见一柄长剑指向自己面门,慌忙中来不及拔剑,向左滚倒,原来那出剑之人便是王继尧。再寻找师妹的身影,却见古书红已软倒在雪地之中,王继儒则站在古书红身旁,阴骘地笑着。

2011-5-31 23:27 webber0623
第六

    鹿儿泉见古书红倒在地上,但天山双剑的剑上都无血迹,心中略定,虽慌不乱,又一个退步,闪开王继尧的第二次刺击。点苍轻功颇为著名,王继尧没能跟上,鹿儿泉借机拔出了长剑,冷冷地道:「你们这是干甚么?」王继儒笑道:「你们点苍小小门派,江湖上却也知道一个『落月剑』褚洵、『雪貂』白清英,便以为了不起了么?我四位师弟托你褚大侠的福,各个身受重伤,还让师父在其它师弟面前,狠狠责骂了我们一顿。偏生你这王八,那天在厅堂之上,听到我们的糗事,一下子幸灾乐祸,一下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我们早瞧你老大不顺眼

了。」鹿儿泉笑道:「原来如此,王师兄这一席话当真令我茅塞顿开。不过如果要我试试天山双剑的高招,也未尝不可,只是素闻天山双剑,二人分使不同剑法,攻守合一,甚是厉害,我一个武艺粗浅,排名在点苍派第四位的弟子,孤身一人来领受天山派首徒,天山双剑的高招,未免显得太托大不敬了些。不如让我古师妹起来,我师兄妹二人合力来试试螳臂挡车如何?」

    王继儒并不受激,笑道:「我们可没说要以二敌一啊,弟弟,你就先领教领教,二鹿子师哥名动江湖的点苍剑法吧。」王继尧听哥哥一说,更不打话,长剑抖开朵朵剑花,一招天山剑法的「泼墨障天」,向鹿儿泉上盘笼罩而去。

    这脊心穴位于腰脊骨由下数上第七节,为脊节最弱地方,属今日医学所称之神经中枢,乃人身三十六重穴之一,中者非死即伤,王继尧本拟一指将鹿儿泉戳死后扔下山谷,反正风雪甚大,一个失足也不是甚么奇事,回到点苍山就来个死无对证。王继尧见古书红已被哥哥点晕,心中喜不自胜,只盼能立时杀了鹿儿泉,没想到鹿儿泉伤口疼痛之下,腰这么一摆,竟让自己偷袭不中,心里恼怒又焦急之下,竟剑剑能致命,招招是杀手。

    天山派掌门多玉子是道人,并不娶妻,然而这天山双剑是他的私生子,是以他有心相袒,将天山派所有的精妙招数,一股脑儿地教给了这两个人,而且督促甚严。但在多玉子多年偏袒之下,这天山双剑却越来越骄纵蛮横,只要没错杀好人,多玉子也不多责备,渐渐地养成了这天山双剑阴狠乖戾,残忍好杀的个性,多玉子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只是年轻人火爆脾气罢了,竟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如此个性。也就是这样,天山双剑多年来难得挨骂,却是在诸位少林、武当高僧以及一干点苍女侠面前,对这天山派的男子不由得各个恨上了,其中自以鹿儿泉为最。

    武林中师徒相授,往往留得一手,以保自己的性命与地位,乃四海皆然的现象,这天山派的武学虽不算高,但在多玉子倾囊相授之下,天山双剑的武功竟比平辈要高上许多,也闯出了些名头。点苍派掌门妙灵子虽特例不藏私,但却不喜门徒躁进躐等,往往要弟子将一门剑法或轻功练得滚瓜烂熟,才肯继续教授,殊不知练武在悟性与适性,天资愚鲁的人不一定不能练高深武功,天资聪颖的人学习粗浅功夫也未必

能滚瓜烂熟。是以鹿儿泉与天山双剑年纪相若,基础虽扎实,实力竟有极大差距。王继尧这一轮猛攻,鹿儿泉全仗轻功矫健,挨了过去。
鹿儿泉勉强支撑,暗暗叫苦,又见王继儒频频查望四周险峭溪壑之处,对天山双剑的用心已然明了不过,心里大急,只想掏出信号弹来,但王继尧出剑极快,哪容得他分暇取物。

    鹿儿泉剑招不敌,轻功却比王继尧高上不少,这一轮以软碰硬的过招,鹿儿泉已将周遭雪地深浅探了个十,忽然间哎哟一声,假装腰间伤口极痛,以剑拄地,痛弯了腰大叫,王继尧大喜,挥剑便往鹿儿泉身上砍去,忽然足下一个踉跄,却是踩到了一个小坑,此时鹿儿泉向右闪身,手上的剑早已拔地挥起,王继尧收势不住,往前仆倒。鹿儿泉眼见敌人的剑要落空,自己的剑却要将敌人的右手腕斩下时。忽听得王

继儒大叫:「我要杀你师妹了!」心里一惊,知道王继儒竟以古书红为要挟,待要收势,已然不及,王继尧的手腕从「列缺穴」一直到前臂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奔流出鲜血来。王继尧脸色惨白,以为一只手已被割成残废,左手握着右手腕大叫:「哥,我的右手!我的右手!」王继儒大怒,手中的剑倒劈出去,鹿儿泉避无可避,举剑相格,只震得手臂酸麻,连剑也要拿不住了,知道这王继儒的功夫比他弟弟还要高

出许多,一颗心越来越冷,但知道手中长剑一旦落地,自己无幸不说,古书红势必遭辱,于是伸出左手,两只手死命地抓住了剑,向左跃开,但没想到王继儒臂力太大,自己被这么一震之下,真气不纯,没能跃远,此时王继尧左手持剑,已和王继儒从两面夹攻而到。

    鹿儿泉心里一寒,剑尖在左侧划个圈圈蓄势后,猛攻向王继儒心窝,王继儒如不变招,虽然手中长剑也能将鹿儿泉透胸贯出,但势必也会被他穿心而过,知道弟弟左手使剑不灵,无法发挥平时一攻一守的效果,只好回剑自救。没想到鹿儿泉这刺却是虚招,剑到中途,突然转而向右,接着由下而上一撩,一招「梅雪争春」将王继尧长剑打落后,立刻将剑扔向王继儒。

而王继儒一发现鹿儿泉刺己是虚,马上借着回剑蓄力,一招得意绝技「天外流星」,霹雳也似地鱼贯刺去,鹿儿泉扔过来的剑根本无法拦阻这雷轰电掣的一击,「天外流星」震飞了鹿儿泉扔来的剑,余势不衰,又贯穿了鹿儿泉的右胸,就在这当口,天山双剑只觉得眼前都是光亮,睁眼不开,同时听得「砰」一声剧烈声响朝天飞窜而去,过了良久,王继尧才慢慢睁开眼睛,抬头见天空有些红亮亮的雪片缓缓落下。

却听哥哥王继儒颤声道:「信……信……信号弹!」王继尧低头一看,鹿儿泉躺在地上,左手握着一柄信号弹,右胸口的大洞正汩汩地冒出鲜血,勉强地仰着脖子眼望古书红,口唇欲动却给满嘴的血给埋住,紧接着眼泪一流,再也不动了。

    王继尧大叫一声,捡起剑来便要砍鹿儿泉的尸首出气,王继儒制止道:「万万不可!剑伤越多,越难分说。」王继尧一怔,道:「哥哥,那怎么办?」王继儒看了躺在地上的古书红一眼,心中挣扎了一下,过去将古书红抱了起来,慢慢走向山谷。

王继尧颤愄愄地道:「哥哥,难道……」王继儒道:「快来啊,你想死么?这死鹿子信号弹一放,若有人过来了,你怎么解释?一不做二不休,快过来帮手!」天山双剑平常素喜杀人,但所杀俱是江湖上的恶棍歹徒,历经过的风风雨雨也不算少,可今天只不过了杀了一个男人,却不知为何手足无力,全身酸软,快要连古书红的身子也搬不动了。两个人搬着古书红,好容易快走到了崖边,忽然看到面前雪地上,映着

一个极高极大的影子,那影子歪着头不发一语,似乎正看着兄弟二人。天山双剑「啊耶」发了声喊,丢下古书红,各自往两边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木高华、绮纾绫本来待得大雪稍停,便要谢辞彤云,但紫烟萝觉得彤云有趣,不想便离,推说腿伤颇痛,想再待一天,等好些了再离去,否则现在没有风雪,白虎一定又出来活动了,如途中遇上那可跑不了。这句话本来也颇有说服力,只是紫烟萝一直道:「彤大哥也同意的,是么?」浑不管彤云意愿,彤云习惯独来独往,觉得热闹也不过一个晚上的事情,一觉醒来便觉得有些烦,偏生紫烟萝好不懂事,言语

无羁,自顾自地说。彤云也不说破,心想:「再过一天,你们也没有理由留下了。」只笑道:「你们爱留就留吧。」说着又去烤了两只兔子。正拿着四只撕对半儿的烤兔走回内室时,忽然从洞穴外又传出了那白虎的震天吼叫!

    彤云脸色大变,把兔肉一丢,将诸般暗器揣入怀里跃出洞穴,想引开白虎,好让三女脱身,却听得乒乓锵喨拿执长剑之声,三女也走出洞穴来。只见木高华左手持剑,而紫烟萝却要将手中的剑塞给绮纾绫:「师姐,你拿了剑吧,木师姐抱着我上树躲着,我们用不着的。」绮纾绫摇头不接,观察四周的树木与地形后,挥手示意要木高华和紫烟萝走向较近的东侧树林,自己也缓缓走了过去。

    彤云心想:「女孩子家也真是的,这当口还婆婆妈妈。」大敌当前,彤云却仍然笑了出来。忽然从那白虎吼叫之方向,飞奔过来一个极其古怪的大身影,再近一些,彤云等都发现了,那是一个披着黑色宽敞大袍的高瘦之人,左肩上扛着一团红色的事物。

    绮纾绫和紫烟萝齐声叫道:「六师姐!」原来那高瘦之人扛的,正是古书红,绮纾绫不知这高瘦之人是何来历,但想这人扛着古书红逃离白虎,应该不是坏人,便奔了过去。但那人来得好快,约只输与彤云,绮纾绫奔没两步,那人已到了绮纾绫一丈之外,陡然间停了下来,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绮纾绫,极慢极慢地将头侧向右边。

    那人穿着一件极大的黑色袍子,隐隐泛着乌光,罩住了整个身体,一直到脚踝,连前身、手臂也没露出来。同样是黑色的紧身衣一直从脖子包覆到整个后脑,除了脸面以外,一样不露出耳朵。黑袍人脸上皮肤整片焦黄,彷佛被火炭熏过的猪皮一样,布满皱折,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没有眉毛,除了一双眼睛炯炯地望了过来以外,只能依据那略微的起伏,辨认出他的鼻子和嘴唇的所在。如此诡异的面貌,绮纾绫也不由得害怕,反而倒退了一步。

     木高华见古书红身上没有伤口,但是一动也不动,实不知此人是好是歹,只得踏上一步道:「尊驾是否也是趋于虎口,躲避至此,还请你将我师妹放下,一起共御那头猛兽如何?」说着指了指那人肩膀上的古书红。那人也不回话,肩膀一斜,让古书红跌到了雪地之上,猛然向绮纾绫扑了过来,右手探出如爪,绮纾绫一惊之下,竟忘记闪躲,震在当场。蓦地里,一团白影截飞而来,却是彤云,那人似乎没有料到

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愣了一下,彤云诸般暗器一一出手;袖箭、钢镖、铁莲子、铁菩提、没骨钉、穿心针、飞刀、飞蝗石……满天花雨似地向那人射去。

    那人诡异的身法如同泥鳅一般,闪开一标又是一标,但彤云的暗器也是如影随形地射出,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扔掷暗器的手法也是层出不穷,时而大开大阔、优雅闲然;时则曼妙舒美、豪迈潇洒。木高华等看到彤云和那黑袍人相斗,心旷神怡之余,也不禁骇然,竟都忘了相助。

    忽听得紫烟萝叫道:「老……老虎来啦!」众人停下动作,只见白虎在一团雪雾之中,呲牙咧嘴地低吼着,但左边肩膀却有个碗口大的伤口。黑袍人回想了一下彤云的身法后,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对木高华道:「看来是误会一场,如此便先将这头畜生打发了罢。」也不等木高华答话,便向白虎攻去。木高华、彤云、绮纾绫和紫烟萝也一齐加入战局。

那白虎虽然受伤,却仍然神猛,彤云暗器所剩不多,不愿贸然出手,黑袍人虽然拳掌迅速,但打在皮粗肉厚的白虎身上,却也无甚效果,而受伤的木高华和紫烟萝,更是无法将长剑加到白虎身上。五人一虎,战了小半时辰后,木高华过于躁进,左腿又让白虎给抓伤,剑也被打落在地,只得退开战局。绮纾绫见紫烟萝驱动不便,往往都是要靠彤云和那黑袍人从旁而救,便道:「小师妹,妳大腿有伤,暂且退下。」紫

烟萝道:「那七师姐,妳用剑罢。」绮纾绫道:「好。」便要将剑接过来。那白虎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几个纵跃逼退了彤云和黑袍人后,倏然间向绮纾绫扑了过来,绮纾绫剑尚未拿稳,白虎却已扑到胸前,张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黑袍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刃,刺入了白虎后臀。白虎吃痛之下,似乎知道厉害,不敢多躭,一只虎掌击上了绮纾绫的胸膛后,飞也似地隐没在树林之间。白虎力猛,这一击的力道实不亚于高手内力之下,绮纾绫「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地坐倒在地。

2011-5-31 23:32 webber0623
第七

    紫烟萝忙去扶着绮纾绫,问道:「七师姐,怎么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药丸,喂绮纾绫服了。绮纾绫若非见机得快,向后稍仰,卸去虎掌的力道,这时肋骨恐怕要断上几根。但仍然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又吐了一口血。

    木高华忍着痛,拖着受伤的左脚,走到古书红身边伸手一探,尚有鼻息,发现是给点了穴道,不禁对那黑袍人疑心大起,再看那黑袍人手中握的兵刃,是一柄三尺来长的烂银狼爪,猛然想起他是谁,竟忘了要帮古书红解穴,道:「你……你是『飞天狼魔』?」

    七年多前,这飞天狼魔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人物,每年都有不少的民女为其摧残,虽然他极少碰武林门派之中的女弟子,仍然成为武林公敌。但他轻功实在太好,五年多来,许多人千方百计,或明攻,或设陷,都无法如愿擒杀此獠。但近两年却销声匿迹了一阵子,有人说是中了青城派的喂毒暗器而死,也有人说是给衡山派多人围剿之下杀了,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苍山之巅。

    而把天山双剑吓跑的,正是飞天狼魔的影子,他看古书红美貌,也不去追天山双剑,将古书红抱了在手,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温存一番。王继尧手上有伤,伤口上的血曾沾到古书红身子,血腥味竟引来了白虎,飞天狼魔发现白虎极不好斗,但对自己轻功有自信,伤了白虎之后,不愿多作无谓纠缠,便使出轻功,想甩开白虎,却无意间来到了彤云等躲藏之处。

    他看到绮纾绫之后,惊为天人,只想仗着轻功,把绮纾绫抓了就跑,没想到竟有轻功胜过他之人,自许轻功天下无双的他,也不禁起了胜负心,便留下来齐斗白虎,顺便观察彤云的身法。飞天狼魔近来改变装束,成名兵刃却没有更换,因此不敢轻易出手,怕给人认出,只是见小美人儿命在旦夕,终于掏出兵器来,刺伤白虎,因此被木高华认了出来。

    飞天狼魔艺高人胆大,根本不理会木高华,歪着头直瞧着绮纾绫,啧啧贼笑道:「好样儿的,打从娘胎出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姑娘……」忽然间,彤云大概知道了「采花淫贼」是甚么意思,像头鹰隼似地横空飞来,抱起绮纾绫,跃在两丈之外,炯然地瞪视飞天狼魔。

    那黑袍人听木高华认出了他,用如同撕刮书本一样沙哑难听的声音,嘿嘿笑道:「不敢,正是区区。我既助你们打退了白虎,可要带走你们一位姑娘了。」

    彤云道:「飞天狼魔?」木高华「呸」了一声,道:「江湖上的败类,采花淫贼!」彤云喃喃道:「采花淫贼?」心想这采花雅致之极,何来贼之一说?彤云年纪尚轻,又鲜少下山,竟不知「采花淫贼」四个字是甚么意思,但是从木高华气急败坏的表情,只知道这人坏透了,至于怎么坏法,正想再问,只听得木高华怒道:「你敢动我师妹一根寒毛,我跟你拼了!」说着去捡起了长剑,一捏剑诀,虽然手上脚上都是伤,仍凛然生威。

    飞天狼魔手一拍额头,道:「瞧我,居然把你给忘了,好小子,你叫甚么名字?久作闲居,没想到江湖上还有如此轻功之人……」说着眼望紫烟萝和古书红,续道:「他奶奶的,今天遇到了这三个美人儿,但只能选一个,该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呢?罢了,选最美的那个,也不算亏了。」歪了歪脑袋,向彤云问道:「你不把小美人儿放下?」彤云摇了摇头。飞天狼魔道:「这样吧,你跟我比比脚力,若我追到了

你,小美人儿就归我,我飞天狼魔破个例,可饶你不死。」彤云又摇了摇头。飞天狼魔踏上一步厉声道:「这也摇头,那也摇头,你到底想怎样,可别不识好歹。」焦黄的脸颤抖着,显得愤怒已极。

    彤云笑道:「第一,美人儿不给你。第二,你也不用饶我。第三,只要你杀不死我,我就不会让你得逞。反而这比赛脚力之前,你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会儿啊?」飞天狼魔听了反而再不生气,怪眼瞪得老大,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之事,纵声狂笑,道:「哈哈哈!后生晚辈也敢如此狂语。好!好!那我就追上之后,立刻杀了你!」紫烟萝道:「你枉称前辈,人家手里抱着人,你却空手而追,羞也不羞。」说着用食指刮着脸颊。

    飞天狼魔回头狞笑道:「也对,这传出去,我『飞天狼魔』的名号还要不要吶?公平起见,我就抱了妳追吧!」紫烟萝吓得不敢接话,木高华不等苗子杰发难,拼着凝聚已久的一点力气,挥剑向飞天狼魔砍去。飞天狼魔左闪右避,等木高华一剑刺空,脚一勾一绊,一个手刀劈在木高华左腕之上,不等长剑落地,翻手接住,用剑柄连点了木高华背心三个穴道,木高华扑地倒了,满腔怒火,却无法动弹。

    紫烟萝看看躺在地上的三师姐和六师姐,嘴一扁,急得就要哭了出来。
绮纾绫只是肺部受了伤,并未昏厥,这些对谈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突然淡淡地道:「飞天狼魔先生,你就追吧,这……这位少侠抱了……抱了我……」说到这里,红晕生颊,但随即冷静下来:「但你也穿了件大袍子,算是扯了个直,既是较量,大家不用多占谁的便宜。」绮纾绫肺受了伤,勉强说完了这几句话,不由得娇喘连连。

    彤云抱着绮纾绫柔若无骨的身子,见她胸前一片殷红的血渍,细长的睫毛因忍痛而颤动着,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热血,道:「我跟你比,来吧。」

    飞天狼魔岂不明白二人用意是要自己放过这紫衣和红衣少女。心想:不杀女人固然是不能打破的原则,但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出去,却也十分棘手,总不成手里抱着地上这火爆女人和紫衣少女与彤云比脚力,这也恁地托大了,若是因此给这美如天仙的绿衣少女逃了,一定会抱憾终生。思索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只怕连乌鸦牛叫都要更为悦耳,飞天狼魔道:「就这么办。」忽然间黑影闪

动,木高华、紫烟罗和古书红被他像一只只小鸡一样地提了起来,点了穴道,用绳子绑在同一根粗树上,捡起地上的两柄长剑,内力到处,两把剑给震断成了四截。木高华看了,心下明白,就算自己身上无伤无痛,跟这人身手也差得太远,眼下唯一希望,就盼彤云能带着绮纾绫,逃过这采花淫贼的魔掌,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望向彤云的眼里,尽是求恳。彤云注意到了木高华的目光,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

    飞天狼魔心想:「她们穴道一点,两个时辰内不能动弹,这火爆娘子身上有伤,等引得那头畜生回来,还不把这三个女人一口吃了?只是可惜了那红衣小美人儿,没见过我面,却也要死了,啧啧……」

    飞天狼魔走到离粗树两丈之外的距离,对彤云道:「丑话先说在前头,只要你往点苍派或大理城里头跑,以及其它有任何想要求救兵的举动,我可要用兵刃了。」说着头也不回,将烂银狼爪往紫烟萝一指,突然间狼爪喷射而出,「哗啦」一声将紫烟萝头上的树干抓了老大一块下来,这一抓若抓在头上,定是脑浆迸流,五官不凑,只吓得紫烟萝花容失色。原来飞天狼魔这烂银狼爪中装有机括,一掀之下,狼爪脱
炳飞出抓物,再掀一次,炳中锁链回卷,狼爪便将物给抓了回来。飞天狼魔看到彤云脸色微变,嘿嘿冷笑,将烂银狼爪收入了怀中。

    彤云心下明白,他的轻功也只约略胜过这飞天狼魔,在这微小的差距之下,自己决计无法躲开这计飞抓,但也代表,只要不往人多的地方跑,就有一丝生机。彤云从小在风雪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前途越艰险,他越是兴奋,这时反而笑了出来,道:「那有啥问题,我话也说在前头,去找救兵的,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飞天狼魔看到彤云本来微显害怕,瞬息间却突然豪迈万分,大拇指一翘,赞道:「好胆识!你们只要睡觉、吃饭,我一律不出手,若有违反,我飞天狼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彤云嘴角轻扬,白影一雾,抱着绮纾绫已在二丈之外。

    飞天狼魔快步跟上,在树林、雪地、怪岩之间,与彤云一前一后地穿梭飞越。二人之间距离时而二丈,时而一丈,飞天狼魔却始终接近不了彤云一丈之内,又见彤云的身法,几乎足不沾地。转弯取角时的弧线,就像缜密计算过的一样,决不拖慢一丝一毫速度,追了两炷香时分,仍未见彤云显露疲态,不禁又佩服又担心,但他知道今日较量,对己事关重大,不敢有些许轻敌,使出全力,紧跟在彤云身后。

    绮纾绫一开始还专注着飞天狼魔在后面追赶的状况,忘记了自己正给彤云抱着,直到发现彤云轻松写意,心思才拉了回来,想起自己给彤云贴身抱着,微感害羞,一直到奔出三里之外,都不发一语。岂知彤云心中,也是一般念头,幸好彤云大半心思始终放在调匀气息之上,不如绮纾绫心情起伏。

    绮纾绫道:「彤……彤大哥,你还有甚么暗器弹子没有?」彤云不敢答话,怕乱了气息,心想,只剩下两柄飞刀和五枚铁菩提,这飞天狼魔轻功太好,对他没用的,便摇摇头。

    绮纾绫点了点头,想起飞天狼魔震断长剑的功力,不禁「唉」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彤云抱着自己的双臂一紧,奔得更快了。绮纾绫感到彤云手臂上的肌肉力量,羞得低下了头,又有好一会儿不敢望向彤云。

    绮纾绫虽然害羞,心中却不曾停止思考如何逃脱这飞天狼魔的追迹,心中暗暗计算,师父和少林寺以及武当派、天山派等人,此时应该到了距大理城有二十来里路程的宝林村,因为那里正是二师哥遇到张峯淡的地方,离大理城尚还有一段距离,从这里过去倒不太远,或许可以试试。便指引彤云绕了一些路,不让飞天狼魔起疑,往宝林村奔去。下得山来,一路上地势变缓,稀稀疏疏的树林也少了些,要不就是行

路,要不就是浓密的树林,彤云横抱着绮纾绫,无法进入树林取巧拉开和飞天狼魔的距离,幸好途中仍有些怪石矮丛,倒也不至于险象环生,只是这真工夫地奔将下来,彤云和飞天狼魔一逃一追,都也感到累了。

    到了申牌时分,总算到了宝林村。大理许多民族融合混居,民风开放,但是看到一个少年抱着少女狂奔,也不禁多看了几眼,直看到飞天狼魔那恐怖的尊容,才赶紧把头转了开去。

    突然彤云停了下来,飞天狼魔大喜,像头大蝙蝠似地扑将上来,便要去抓绮纾绫,彤云突喊道:「我要吃饭!」飞天狼魔一愕,道:「好,先吃饭!」

    两人到客店里要了张桌子坐下,飞天狼魔跟进店内,选了一张桌子自己坐了,道:「二位,到此为止不能再往东啦,否则我可不客气了。」叫了酒肉,自食自饮。

    绮纾绫暗叹:「他还是发现了。」想起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师父等人的踪迹,不由得好生着急。拿了筷子在桌上点啊点的,心想或许师父就在左近,若能将此处闹一下,或许可将师父等人引过来也说不定。
    飞天狼魔仰杯举箸,好不享受。

2011-5-31 23:40 webber0623
第八

    彤云和绮纾绫身上未带银两,绮纾绫将左手玉环褪下,交给店小二当了三两银子,一串铜钱。将铜钱拣了一半给小二,要了一碟豆腐,一盆青菜和一碗粉蒸藕汤,彤云肚子虽饿,却慢条斯理地吃,吃了一口菜,问道:「妳刚刚问我还剩下哪些暗器,要作甚么用?」绮纾绫道:「你还有么?」彤云低声道:「两柄飞刀和五枚铁菩提,这家伙轻功太好,我那时腾不出手射他。况且若射不中,给他用内力反激回

来,那就糟糕之极。」绮纾绫本想当彤云奔跑,狼魔紧追时,由自己偷射暗器,或许能阻他一阻。此时听得彤云一说,再想起飞天狼魔震断长剑的内力,也点头不语,但仍向彤云要了一柄飞刀,以备不时之需。

    发现飞天狼魔的眼神朝这边注意,绮纾绫道:「彤大哥,你将最后一柄飞刀给了我,你怎么办?」彤云道:「没关系,除了飞刀之外,我其它暗器还多得很。」说着又掏出两枚铁菩提给绮纾绫。

    飞天狼魔「哼」地冷笑,但对彤云漫天花雨的手法也颇为顾忌,用右手拿箸进食,却将左手偷偷扶在桌子底下。
    绮纾绫看这店内的桌椅有新有旧,想来便是张峯淡和天山派等人相斗时打坏后,才换上新的。便低声道:「彤大哥,我师父他们可能便在左近,你瞧怎生是好?」彤云放下了筷子,并未直接回答绮纾绫:「我们差没几岁罢,叫我名字便了。」当下叙了年岁,彤云十七,绮纾绫十五,两人都尚年幼,但是绮纾绫生性有礼,自相见起都叫彤云作彤大哥,这时要改口,绮纾绫微觉不惯,但亲近之意却多了几分,便笑

道:「那就原谅小妹无礼了。」顿了一顿,道:「彤云,你说该怎么办?」彤云想了一下,道:「绮……绮姑娘,妳们点苍有没有自己门人才看得懂的暗号密语?可以留下痕迹,让妳师父师姐追过来?」彤云自己要绮纾绫直呼其名,只是绮纾绫神清骨秀,端丽高雅,灵气逼人,彤云一见之下,想直呼她名字竟尔说不出口。

    绮纾绫沉吟道:「恐怕不成,这人眼睛锐利,留下暗号他定能发现毁去。我怀里有一枚信号弹,但是这信号弹一放,我怕他知道危险,会下杀手……」彤云道:「有啦,那我在店里闹一番,或许能将妳师父引过来。」绮纾绫笑着点点头。

    绮纾绫伸手摸碗,发现汤不烫了,端起来啜饮一口,却呕出了一小杯血,一张鹅蛋小脸,白得更无血色。飞天狼魔「嘿」地一笑,弹了一枚药丸过来。

    飞天狼魔弹药丸的时候,使了个沉劲,那药丸落在桌上,却不弹起,好似磁铁一样直接吸住桌面,便纹风不动了。绮纾绫见他露了这手功夫,更加担心。

    飞天狼魔仔细回想彤云的轻功,由衷佩服起来,对彤云不禁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举起酒杯,道:「好小子,你叫啥名字?喝酒不喝?」
彤云笑道:「我叫遁地狮君,不喝酒,专吃狼肉。」绮纾绫虽然胸口疼痛,听到彤云自称「遁地狮君」,也忍不住边笑边喘,双颊绯红,更增丽色。

    飞天狼魔一怔:「『遁地狮君』?那是甚么,山西地堂门的的地堂功夫么?」随即醒悟彤云不过是在消遣他飞天狼魔的名号,拍桌而起,待要发作,却看到绮纾绫巧笑盼兮,不由得一呆。人说西子捧心,总是未曾见过,这时绮纾绫轻咳抚胸,妩媚嫣然,虽是幼女,却是人间至美景色,一蓬怒火竟然像遇上了飘飘飞雪,自然而然地消散不见,向绮纾绫道:「小美人儿,妳受了伤,那枚药丸给妳的。」说着往桌上一指。

    彤云却不理他,拍桌叫道:「小二!小二!有狼肉没有,快料理半只来!」这一拍有意无意地,却将飞天狼魔扔来的药丸拍进了桌子里。

    飞天狼魔怒极,正要从怀里掏出烂银狼爪时,彤云又道:「快些出来!我们还没吃饱吶!」突然心想:「这小子说还没吃饱,就是还在吃饭,我若在他吃饭的时候出手,我岂不是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得到了小美人儿又有甚么趣味。」当下悻悻然地又坐回椅子上。

    小二见彤云和绮纾绫衣着虽不华贵,但也颇精致,加之面容俊美,一表人材,定是不可怠慢的贵客,连忙赶将出来,陪笑道:「这位爷,小店里野味不多,只有红烧獐腿,酥炸兔肉,白切鹿条。您就将就将就,选几样下酒吧。」

    彤云脸一沉,插腰道:「我『遁地狮君』生平只吃狼肉!不啖狼肉不快,不饮狼血不饱,店里没有,不会去抓么?若抓不回来,你这间店啊……哼哼。」他哼哼了两声,说要如何,却想不出来,只得继续维持冷笑。

    绮纾绫抿住了嘴,道:「是啊,我……我哥哥若吃不到狼肉,要吃人的。」彤云上下打量小二,喉咙一动,吞了口馋涎。
    小二颤声道:「这……这人肉哪吃得的?」绮纾绫将余下的三两银子拿了出来,道:「是啊,人肉自然是吃不得的,还劳您驾,请人去帮忙打一头狼来,时间多长不管,是死是活不论。」一个美貌少女斯斯文文的要求,却有些无理,小二实不知这三两银子该不该接,楞在了当场,平时灵活的脑筋竟尔转不太过来。突然「噗」地一声,店小二仆倒在地上,飞天狼魔的手里抓着一颗红通通的物事,竟是那名店小二的心脏。
   
    原来飞天狼魔看在眼里,岂不知二人在唱双簧,心想第一天就这样,往后还得了,不出手立威不行,转念之间,便将小二给杀了。彤云霍地站起,绮纾绫道:「你……你……」飞天狼魔冷笑道:「你们两个,趁早别捣鬼。想找救兵,死的是你们,想找乱子,死的是别人。」飞天狼魔将小二的心脏随手扔弃,血手在小二衣服上抹了两下,道:「二位吃饱了吧?可以上路了?」

    此时店内掌柜和里头伙夫都跑出来瞧个究竟,看店小二横死于地,心脏被挖了出来,无不惊得呆了,又看那飞天狼魔身形高大,面容恐怖,哪里敢出声张扬,一个个又慢慢退回了内室里。

    绮纾绫含泪将三两银子好好地放在小二手中,对彤云道:「走罢。」
    飞天狼魔经历大变,性情残忍,但是看到绮纾绫含着泪光的表情,心中竟也漾起一抹愧疚,但是瞧了瞧那枚嵌进桌内的药丸后,冷笑一声,等彤云抱起绮纾绫,又是一前一后地追了起来。

    彤云和绮纾绫又在村里绕了几匝,却始终不见妙灵子等人的踪影,飞天狼魔不像彤云抱着绮纾绫,胸腹之间必须存气续力,怕速度陡慢,因而顾忌不敢说话,笑道:「你们别以为在这里拖延时间,会引得官府的人过来,再不出村,我可要动兵刃了。」两人只得出了村子。彤云数度想要绕过飞天狼魔,但不管往北或往东,都被飞天狼魔用烂银狼爪给挡了下来,只好往南方前进,走得一步算一步。又过一日一晚,彤云和绮纾绫已经离点苍派和大理城有一段距离,绮纾绫知道要遇上师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某日一早,行得数里,三人来到西洱河畔,彤云和绮纾绫看到西洱河上,夕阳碎金,熏风醉人,河畔青草茵茵,蓝空如洗,都感精神一振。

    绮纾绫低声问道:「彤云,你会泅水么?」彤云点点头。绮纾绫想了一会儿,用飞天狼魔刚好听得到的声音道:「可惜你我都不会泅水,不然你和我游过河去,定能将这坏人甩了。唉,不如你把我扔入河里,让我死了,也可省过给这坏人整日穷追之苦。」说着假哭了起来。彤云知道绮纾绫这么说定有深意,但听到绮纾绫竟要自己将她扔入河中,心里不禁有个念头,说甚么也不让这事成真。

    飞天狼魔听到了绮纾绫说的话后,心里一惊:「糟糕,三十老娘,倒绷婴儿,我怎没想到这着棋。幸好这二人都不会游泳,我还算稍识水性,等这少年抛下小美人儿逃命去,吾就得以享受蚀骨销魂的滋味矣。」心里只龌龊地想着绮纾绫衣湿贴身的样子,定然妙不可言。

    绮纾绫掩面假哭,却从指缝间观察飞天狼魔的表情从担心转而为淫笑,猜测到他水性也只平平,便低声道:「你将我扔入河里,我尽量游远,你先假装跑走,等他来河里抓我,你再回头放暗器射他。」

    彤云一怔,摇了摇头。
    绮纾绫不知道彤云在想甚么,只能猜测道:「不要紧的,他水性平平,追我不上,等我假装要被他追上时,他一定松懈,那时候就有机会了。」彤云听了,还是摇头。

    绮纾绫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有飞刀,如果此计不售,那我就自尽在河中罢了,那时,还请你千拦万阻,别让他……别让他……」
    「别让他辱我尸身」这句话,绮纾绫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正再想其它话儿代替时,却见彤云看着自己,嘴唇一紧,非常坚定地,将头摇了两下,接着望向远方,又十分坚定地,摇了两下。

    绮纾绫心里感动,轻轻唤道:「你……」西洱河的波光,绮纾绫的脸上,都是一片无疆妍红。绮纾绫望着彤云,霎时间只觉得天地间一切都没有艰难的事。

    彤云看到绮纾绫妙目溶溶,樱唇微启,忍不住心跳加速,低头便要向绮纾绫吻去。绮纾绫一惊,身子缩了一下,却没再闪避。
忽然听得耳后风生,飞天狼魔大喊:「小王八蛋!不抛下小美人儿逃命,还想一亲芳泽!」说话同时,已离彤云不到半丈,彤云赶紧加快脚步,拉开距离。

    这一奔逃,又是两日时光,绮纾绫胸部所受内伤渐渐痊可,已能让彤云背负,只是渐行偏远,一路上仅有人家,均无宿头,幸好这飞天狼魔倒也守信用,只要二人睡觉、饮食、大小解,一概不出手,仅留在左近监视,但彤云一背起绮纾绫,便追了过来,两天下来,连绮纾绫都有些心疲神惫,到得第三日晚上,彤云低声道:「绮姑娘,今晚不管了,我们睡个饱!」绮纾绫立刻会意,大声称好,两人哈哈大笑。

    隔天一早,飞天狼魔见到了辰巳之交,两人居然还不起床,怀疑二人假寐,提心吊胆,只怕二人跑了,当下睁睁盯着,不敢松懈,反而要比追赶彤云时还耗费心神。

    二人一直装睡,其实横身侧卧,都在行功养气,一直到了日头正午,才哈欠连连地起床,开始比赛脚力。这天飞天狼魔又怒又急,险些给彤云逃了。

    紧着一日,彤云和绮纾绫依样葫芦,睡得气完神足,看那飞天狼魔在后头恨得牙痒痒的模样,都是心中窃笑。又奔几里,地势已转为丘陵缓坡,满山茶园,畎畛梯格,有的采茶女看到彤云背着绮纾绫,掩嘴窃笑,开始唱起情歌来,随编随唱,曲调浑然天成:

「情哥哥呦,我心中只你一个儿影,你莫负了我,留我独个儿影……」忽转男声,唱道:「好妹妹哟,我既背负着妳,心中再负不了他人……」采茶女情意浓畅的歌声,却在看到飞天狼魔后戛然而止了,绮纾绫仍然脸上大红,想埋住了脸么,又只能埋在彤云的脖子后面,只好把头尽量别开,不对生人。

    这日夜晚,既无宿头又无人家,彤云一个人野外生活习惯了,找了株大树,用飞刀做了半个时辰的细功夫,将枝叶间较不密的地方修割剪裁,让绮纾绫躺起来舒舒服服的,既稳又妥,这才爬了下来,倚树而眠。

    彤云背靠着树干,总觉得刺麻难耐,换了几个姿势,总是睡不着,心想:「绮姑娘不知睡了没有。」忽听得头顶声响,似乎是绮纾绫翻了个身,鼓起勇气道:「绮姑娘……」哪知绮纾绫也正巧说话:「彤云……」两人都是一笑。彤云先开口说话:「我都叫你直接叫我名字了,我却还叫妳绮姑娘……」

    彤云其实也不是特别怕麻烦,只是独来独往惯了,父亲又一直在他面前数落女人有多麻烦,才会这样,但是这几日来和绮纾绫相处,只觉得这个姑娘虽然话不多,但人美心好,不爱给人多添一点麻烦,跟她在一起,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绮纾绫只在彤云抱着她的时候会稍显羞怯,其它时候却颇霁然无怩,便道:「嗯,我小名叫绮绮,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和同门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师姊、师妹这样称呼的,只有师父叫我绫儿,你也这样叫罢。」彤云笑道:「那我可不成了妳师父么?」

    绮纾绫蹙了一下眉头,嗫嚅道:「别拿我师父说笑啊。」彤云碰了个软钉子,甚感没味儿,这下又觉得女人有些麻烦起来了。绮纾绫听彤云默不作声,歉然道:「彤云,对不起,这天空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师父总爱抱着我看星星、说故事……你轻功这么好,连那飞天狼魔都追不上你,你还真的能做我师父呢。」彤云马上释怀,道:「这是我们家传的功夫,正好是从天上星星化出来的呢。」绮纾绫大感好奇,

翻了个身,从上面望下看着彤云,问道:「我只听过看老鹰、老虎等动物领悟武功,看星星也能领悟武功?」彤云「嗯」了一声,道:「我爸以前也常带我看星星,说这颗星怎么走啦,那颗星怎么变啦,要我一个一个地都记在脑海里。」绮纾绫道:「你爸爸一定也是抱着你的了。」绮纾绫是妙灵子抱回来的弃婴,无父无母。虽然妙灵子待她就像母亲一样慈厚,但在她心中,总是盼望着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

哪知彤云大摇其头,道:「抱我是不会的,捏我倒是有可能。我只要背错一颗星星,藤条儿马上就鞭了过来。」绮纾绫讶异道:「怎么会呢?」彤云道:「因为那是在练武啊。」绮纾绫这才懂了。彤云又道:「不过我爸爸心情好的时候,也是会跟我说许多星星的故事的。」绮纾绫喜道:「那我先说一个给你听,我们交换着说。」

    绮纾绫翻身躺好,开始说起故事来,两人在星空下,交换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忽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绮纾绫道:「彤云,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也被追到这里来,我……你还是自己跑了罢……」
    彤云听得绮纾绫语音轻柔,但却幽幽宛宛,凄凄楚楚,让人听了泪儿都要落下了。再看夜空繁星当头,一匹银河无穷无尽地挂在天边,心中一阔,只觉得自己胸口瞬间有东西胀了开来,站起身道:「绫儿!我不后悔抱了妳逃跑,那天在西洱河畔,我就是这个念头了,就算要奔到天涯海角,绫儿,我也一点都不后悔的!」

    绮纾绫听到彤云忽然叫自己「绫儿」,话中又深含情意,深吸了一口气,脸红地像苹果一样,银河的光华照将下来,又哪里有这么好看的苹果?

    过了半晌,绮纾绫才低声道:「我……我也一点都不后悔……」语音渐说渐微,几不可闻。

    彤云在冲动之下,吐露了心情,又听到绮纾绫这句话,突然想起西洱河畔绮纾绫的眼神、表情,一颗心砰砰乱跳,有个声音在说:绫儿也喜欢我的,绫儿也喜欢我的。仰头道:「绫……绫儿,妳别叫我名字了,叫我大哥罢……」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夜里拔了起来,好似被惊动乱飞的鸦群一样,啁杂难听:「快睡!快睡!别再晚睡晚起啦,我手中的烂银狼爪可不准了!」
    飞天狼魔一吼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但这句「大哥」,在绮纾绫睡着前,已在心中念了十几二十遍了。

2011-5-31 23:44 webber0623
第九

    打从第五日起上,彤云和绮纾绫都发现了,飞天狼魔似乎有意将二人逃跑的方向赶往西南方,只要一个不对,便掏出烂银狼爪来,这一路偏僻,飞天狼魔却像来过似的,他拿出一张黑色面具套住了整个头,只露出眼睛,一整路都没有再拿下来。

    飞天狼魔赶着彤云和绮纾绫走的方向,虽越来越不好走,却总有人工开凿的小径可以勉强通行,绮纾绫暗暗担心,若是这飞天狼魔有同伙在前方,那时二人可真逃不出生天了。但是飞天狼魔的眼神,却反而越来越凝重,倒似如临大敌一般,绮纾绫百思不解。

    又过三日,飞天狼魔追中带赶的,将彤云和绮纾绫赶到了一大片的树墙前。树墙前一个方形空地,合围四丈,光秃秃地都是碎石杂草,树墙又密又高,竟然无路可以进退,彤云心中大悔,早知道在西洱河畔时,就听绮纾绫的话了。

    彤云将绮纾绫放在地上,转过身来,见飞天狼魔紧紧地守在来路上,决意和飞天狼魔一决生死,彤云道:「我拖住他,妳趁机逃跑罢。」说着将飞刀持在手中,当匕首用。绮纾绫蹙眉不语,心里只盘算着飞天狼带自己和彤云到这里来是何用意。

    彤云知道飞天狼魔守住了唯一通道,意思是要救绮纾绫,就得把他打倒,哈哈一笑道:「我们比脚力比了这么多天,不分胜负,今天找了个好场地,不如就把还没比完的一齐比了吧?暗器、拳脚、兵刃、内力,你想先比哪样啊?」

    飞天狼魔不答,双掌一错,直接攻了过去,彤云数招接过,游刃有余,但要腾出空档来反击,却也不甚容易。

    过了数招,彤云发现飞天狼魔的攻势比起前几天,略显衰颓之相,笑道:「原来我『遁地狮君』体力还要胜过飞……」飞天狼魔突然速度加快,左右手如蛟龙翻腾,飞快地向彤云左右各抓了三抓,彤云一一闪过,脸上被他的掌风刮过,隐隐生疼,这才打起十二分精神交战。

    彤云又周旋了几个回合,摸清了飞天狼魔的轻功,佯攻了几招后,抓准飞天狼魔停顿的前一瞬间,突喊道:「看飞刀!」左手一扬,方向不对,也无飞刀射出,忽然飕地一声,竟从腹部发出了一枚铁菩提,去势强劲,飞天狼魔的纵跃正处于强弩之末,避无可避,且彤云算准了飞天狼魔的手臂动态,必定在此时此刻晃动到一定位置,才能保持平衡,这铁菩提一打,倒似彤云没打准,是飞天狼魔将穴道微微移动,去碰那枚铁菩提似地。

    铁菩提堪堪要打到飞天狼魔手臂上的「曲尺穴」时,「当」地一声金属互击之声,烂银狼爪在千钧一发之刻,挡开了这一枚铁菩提。铁菩提去势已斜,只在飞天狼魔的黑袍上,弹了一下坠地。便在同时,飞天狼魔也失去平衡,眼前银影闪动,飞刀如梭、弹如流星,飞刀和铁菩提纷纷向飞天狼魔射去。飞天狼魔烂银狼爪已在身外,无法回击防御,眼见飞刀和铁菩提分要将飞天狼魔穿膛破腹,直没人中时,却又听得「当当」两声,飞天狼魔滚倒在地,翻了两圈,站起身来,竟没受伤!

    原来飞天狼魔还有一柄烂银狼爪,正巧放在胸腹之间,左手一取,便挡开了铁菩提。飞刀则是冒险用嘴叼住,只震得牙齿隐隐生疼,面具和脸皮也给划破了两吋来长的伤口。飞天狼魔「呸」地一声,把飞刀连着鲜血,吐在地上,握着烂银狼爪的双手颤抖,目光凶狠地喘着气。

    飞天狼魔对彤云发射暗器的功力,着实心惊,心想这次虽是自己未尽全力,但不出八年,自己纵全力施为,恐怕要打不过眼前这少年了。当下甚么惺惺相惜之意,甚么乌龟儿子王八蛋的誓言,全一个劲儿地扔到脑后去,心里只想一定要杀了这个轻功比自己高明的少年。
绮纾绫叫了出来,知道彤云若没将飞刀和两枚铁菩提拿给自己,此时这飞天狼魔已遭天诛了,和彤云对望,都是惨然苦笑。

    忽然一个年老的女子声音极鬼魅地从树墙之后传了出来:「贵客既到了我『不二庄』前,何以在外大动干戈?嫌敝庄庄门不够宽敞,急着要先进来么?」接着树墙轧轧作响,露出一个洞来,原来此处竟别有暗门,门内灰蒙阴暗,甬道边的树影枝枒好似一只只鬼手,候在路上,瞧来阴暗恐怖。

    飞天狼魔并不理会那年老女子的话,端详了一下袍子,将袍子抖了一抖,脸色微变。彤云朗声道:「这位前辈,晚辈遭歹人追赶,不知此处乃前辈庄园,无意冒犯,还请海涵。」那年老女子嘿嘿冷笑道:「或明查暗访,或要挟欺瞒,想进我『不二庄』的人,还怕少了?要进便进,少废话。」言语之间,竟是不信彤云所言,彤云不禁愕然。飞天狼魔见机不可失,烂银狼爪双双飞出,逼退了彤云,突然跃到绮纾绫

面前,左手成抓,由下往上撩去,绮纾绫没想到飞天狼魔来得如此之快,只能急忙后仰,闪开这一抓。飞天狼魔由抓变掌,拍向绮纾绫胸口,掌风凌厉,绮纾绫登感气息一窒,张了口要呼吸,飞天狼魔右手一扬,绮纾绫只感到嘴里跑进了一颗异物,咕嘟一声,吞进肚里。

    绮纾绫脸色大变,心想这飞天狼魔给自己吞下的,还能有甚么好东西,刚想要呕,突感到肚子里一阵火烧,好似有滚烫的沸水倒入一样,痛得跪倒在地。彤云大急,待要上前相救,却见飞天狼魔好整以暇地握住了绮纾绫颈后的「大椎穴」,只要掌力一吐,绮纾绫便会立时丧命,彤云投鼠忌器,钉在原地,不敢丝毫动弹。

    飞天狼魔用脚尖在地上画字,写道:「跟我来,此药之毒唯此间主人可解。性格古怪,切勿言语。」接着走到树门之前,用眼神示意彤云跟上。彤云冲过去抱起绮纾绫,柔声道:「绫儿,疼地厉害么?」绮纾绫摀着肚子,汗如雨下,话也说不出来,右手五指通红,紧抓着彤云的肩膀。

    飞天狼魔走在前面回头一望,彤云知道没有其它选择,只好抱着绮纾绫,跟了进去。彤云还以为这树墙后的路会像迷宫一样曲折难行,却出乎意料得笔直,没有转弯,只是十分矮窄,那飞天狼魔走在前面,还需微微弯腰。

    过了一盏茶时分,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木屋,一个小池塘,细细的阳光从树枝间筛了下来,却不显阴郁。小木屋中烛火摇曳,门扉响处,走出来了一个老妪。那老妪说老看起来似乎不老,但也绝对不算年轻,白发梳髻,蹒跚驼背,拄着一只扭曲得十分奇怪的拐杖,双眼灰蒙蒙的,似有眼疾,朝三人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谁最后进来的?」

    彤云想起了飞天狼魔写的「切勿言语」,虽说恶人之言不可尽信,但要是所言非虚,惹恼了这婆婆,要是不给绮纾绫解毒那可怎么办,当下宁可信其有,一语不发。
    那老妪眉头一皱,问飞天狼魔:「是你最后进来的?」飞天狼魔摇了摇头。接着又问彤云:「那么是你?」彤云心想:「原来这婆婆并未全盲。」便点了点头。

    那老妪看到彤云点头,微现讶异之色,又问:「那么你要我救治的,就是那位姑娘了?」彤云又点点头。
    那老妪看看彤云,又看看绮纾绫,摇头叹息,对彤云道:「可惜了,你知道你就要死了么?」彤云一愕,笑着摇头。那老妪嘿然道:「我叫丰不二,江湖人称『不死人』,你听过么?」彤云年纪虽轻,却也知道生而在世,无人不死,不由得对这称号大感奇怪,又摇了摇头。那老妪深吸一口气,续道:「你年纪轻轻,那也难怪,你一定在想,我叫丰不二,所以居所自然叫『不二庄』了?」彤云正待点头,那

老妪又道:「错了,错了,全然错了!这里之所以叫『不二庄』,是因为能进来的不超过二人,能出去的不等于二人,一人不能进来二次,不是二人以上也不能进来。你是第三个进来的,所以得死!」说着像头大蝙蝠似地向彤云猛扑过来,彤云大骇避开,竟险些被她拐杖扫中。
一来丰不二出其不意,二来她双眼灰蒙无瞳,叫声凄厉尖锐,鸡爪般的指头抓将过来,其恐怖程度,较飞天狼魔犹有过之。丰不二一扑不中,揉身再上,彤云轻功神妙,哪容得她再次近身?只是不敢开口说话,实不知该如何分辩才是。

    丰不二自负近来轻功大进,却追不上一个怀抱有人的少年,不由得大怒,连声怪叫,把拐杖舞得像要劈山裂石一般。彤云和她绕着木屋而奔,只觉得比摆脱飞天狼魔还要不易。

    丰不二奔了一会儿,知道自己和这少年轻功相差太远,但他为了要救治怀中姑娘的毒,也不会就这样逃了出去,边跑边问道:「你说你叫彤云?轻功很好哇,师父是谁?」嘴里问话,一个杖头却攻了过来,彤云加速闪开,不敢答话,更不敢停步,自然无法像飞天狼魔一样用脚写字了。

    丰不二见彤云不答,怒道:「婆婆问你吶,怎不说话!」脚步一迫,彤云跑得更快了。这时三人已在木屋外绕了四圈,绮纾绫肚子虽痛,听了这话却有点儿犯疑,便偷偷观察飞天狼魔,见他一双眼睛,始终不离丰不二。

    丰不二心想,只要骗得这少年放下那少女,就能放心对付他,维护自己的誓言了,当下放慢脚步,温言道:「好啦,婆婆追你不到啦,你放下那位可爱的小姑娘,我先帮帮她好么?」彤云大喜,跃开数尺,便要将绮纾绫放下。绮纾绫却抓紧了彤云,摇摇头。彤云还道绮纾绫害怕,向绮纾绫笑了一下,眼神温柔,绮纾绫心中甜甜的,但仍然摇头,彤云不忍违拗绮纾绫的意思,便又将她抱着站好。
绮纾绫忍痛道:「丰前……辈,你可认识……那位穿着大黑袍子……的人?」

    丰不二一怔,摇头道:「妳是说和你们同来的那个人么?我不认识。」绮纾绫喘着气,汗珠从她的玉额上淌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但知道再怎么痛,也要把话问出来:「他……他使……一柄烂……银」彤云忽然叫道:「前辈小心!」丰不二正专心听绮纾绫说话,心思无法旁用,忽感到背心剧痛,忙往前方一跃,但仍然被烂银狼爪扯下了一块肉来,痛得在地上打滚。彤云将绮纾绫往地上一放,又和飞天狼魔重新放对。这一次两人均以性命相搏,使出全力,彤云功力本就不及飞天狼魔,这下子更是迭遇险招。绮纾绫坐在地上发抖,站也站不起来,看

丰不二似乎想从怀里掏出甚么东西,便爬将过去,勉强扶丰不二坐起。
丰不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绮纾绫,边喘边道:「苗子杰,你好!小丫头,帮我擦药,等会儿婆婆会给妳好处。」飞天狼魔眼看彤云勉强支撑又手无兵刃,自重身份,将刚才偷袭丰不二的烂银狼爪收了起来,空手和彤云相斗,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是我啊,没想到罢,今天『不死人』这称号,可要去一去了。」说着手上招式加催,彤云大汗直冒,绮纾绫看得好不心焦。

    绮纾绫知道关键在这丰不二身上,想先点了丰不二琵琶骨内窝的「下俞穴」和尾骨上方一寸五分的「闾上穴」要帮丰不二止血,否则伤口血流不止,纵有仙膏灵粉,抹上去也是徒劳。但绮纾绫服了毒丸,纤纤食指只勉强在下俞穴上一碰,就觉得全身无力,根本没有效果。丰不二知道绮纾绫心思,呸声连连,骂道:「没用的小丫头,药粉全倒了上来!这点伤口我如医不好,我还叫『不死人』么!」彤云听了心

想:「就不知那伤口出现在妳脖子上,妳还能不能叫『不死人』。」其实点穴需要高深功力,绮纾绫纵然无服毒,点上去效果也不甚明显,但绮纾绫较为谨慎,怕这老妪不知自己伤得有多重,又将她伤药夸得上了天,这一抹上去要是给血冲散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药能够救她。伸手乱摸,摸到了颗尖石,道:「得罪……」语毕,双手握石举高,重重地戳在丰不二的「下俞穴」上,丰不二痛得大骂,但血流却已止住

不少,绮纾绫请丰不二侧躺了身子,将药瓶里的药粉均匀地抹在伤口上,说也奇怪,那黄色的药粉一撒上去,便冒起细小的黄色泡泡,血收了起来,便不再流,喜道:「前辈,止……止住了,还要怎么……处置?」丰不二坐起身子,又吞了一枚药丸,运息了几个周天,让药力蔓延,才道:「当然止住了,否则我会叫『毒,不死人;医,不死人』么?」绮纾绫心道:「原来不死人并不是指她自己不死,而是指她医术高超,在她手下从不死人,却不知道这毒不死人是甚么意思?」
   
    那飞天狼魔好整以暇,哑着嗓子道:「医不死人……只可惜妳偏偏医不活妳的亲妹子。」丰不二怒道:「若不是你狼心狗肺,以怨报德,害我不寻妹子吞了我药房里五种毒药自尽,我哪里会救不活她!」

    彤云猛攻数招,想要趁着飞天狼魔分神说话时,伤他于掌底,那飞天狼魔狞笑着避开,一招「斜打金轮」由左上劈掌到右下,道:「我和这人仇身似海,必杀了她而后快……」说着沉腰箭步,一招「破鼓鸣钟」冲拳而出,接着道:「所以杀了我,小美人儿的解药就没啰。」彤云一一避开,担心地看着丰不二的伤势,怕她当真伤重不治。

    丰不二此时也看出彤云轻功虽佳,功力却难以匹敌,顶多支持一时三刻,此间三人便要遭到这飞天狼魔的毒手了。伸手一探绮纾绫的脉搏,掏出一枚蓝色药丸对绮纾绫道:「吞了它。」绮纾绫依言服下,片刻间,胸腹内如火烧,如水滚的痛楚立刻消失。丰不二低声道:「我腰受伤,行动不便,你背着我,一起杀敌。等我叫妳把我抛过去的时候,妳要马上照办,知道么?」绮纾绫答应了,将丰不二背在背上,又

用腰带缚了,只觉丰不二身体又轻又软,好像没有重量一样,不由得可怜起这位老婆婆。在丹田中稍稍运气,知道气力已复,对这丰不二暗暗佩服。

    丰不二叫道:「傻姑娘,上啊,还愣着做啥!」绮纾绫闻言,背着丰不二加入战阵,和彤云双双斗起飞天狼魔。飞天狼魔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见丰不二在绮纾绫背上舞动拐杖,道:「那我也动兵刃了。」说着掏出一把烂银狼爪,尽向彤云招呼。原来飞天狼魔也知道砍人先砍马的道理,但是看到绮纾绫的绝世姿容,说甚么也下不了手,况且绮纾绫纵跃之间,和丰不二的杖法无法丝丝配合,算起来还是彤云较为难斗。

    绮纾绫见彤云疑问地看着自己,笑道:「大哥,我好了。」
    飞天狼魔一怔,烂银狼爪马上向彤云弹飞过去,彤云正感开心,向后跃开速度不够,右胸上给抓了三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染上了白衣。丰不二大叫:「现在!」绮纾绫将丰不二向飞天狼魔抛去,奔到了彤云身边,看他伤势。

    丰不二身在空中,将拐杖往飞天狼魔一指,从杖口喷出了一团红雾,飞天狼魔退得好快,内力鼓荡,黑袍膨胀,像一颗在急速旋转的黑球一样,把喷出去的红雾尽数激弹开来。

    丰不二压根儿没料会是这种结果,怔怔地楞在当场。红雾一散,飞天狼魔桀桀怪笑,另一把烂银狼爪又已弹射来,丰不二大惊,但受了伤驱动不便,惨叫一声,左大腿鲜血淋漓,又被烂银狼爪抓了一个洞出来,倒在地上,这么一震,后腰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两处伤口不停流血。

    彤云和绮纾绫隔的远了,不及相救,都是大呼一声,丰不二便已被打倒在地。
    飞天狼魔往前踏了一步,道:「妳这贱妇,害得我好惨,我要好好整治妳一顿。」说着用脚在丰不二大腿上的伤口用力践踩,丰不二连声惨叫。

   彤云大为激动,上前要阻止飞天狼魔,哪知道刚想站起来,竟尔头晕目眩,浑身无力。飞天狼魔见状,道:「姓彤的少年,你轻功太好,我不能留你,刚刚那记飞爪上喂了毒。」丰不二大骂;「无耻!无耻之至,和一个小孩子打,还要喂毒。」飞天狼魔唰地扯下头罩,露出那焦黄丑怖,难以分辨五官的面容道:「妳把我害成这样,妳就很有耻之至啦?好,好,我就说说我们的恩怨,让这对少年少女来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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