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4 13:48
宇文铭
[size=4] 9、倒插门女婿的苦与忧
十几年来,耶律齐的武功没有进步,原因很简单:没人教他。
在比武大会上,我们可以发现一个细节,他使用的是空明拳,是他年少时从周伯通那里学来的拳法。作为郭靖和黄蓉的女婿,可供他选择的武功太多了:东邪的桃花岛武功、降龙十八掌、洪七公的其他武功……可他还在吃老本!
书中提到一个细节,“原来杨过断臂、小龙女中毒,全因郭芙行事莽撞而起。每当提及此事,郭靖便要大怒,女儿虽已出嫁,他仍要厉声呵责,不给女儿女婿留何情面。”
这事情完全是郭芙的错,可金庸写的却是郭靖“不给女儿女婿留何情面”,这里很值得玩味。按说,郭芙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耶律家的人,郭靖要骂可以,但起码得拉到一边去骂,不能劈头盖脸把女婿也给骂了,这样做只能说明耶律齐毫无地位可言。
另一个细节更能证明这个结论,“当晚郭靖排设家宴,替郭芙、郭破虏洗尘,却不设郭襄的座位。耶律齐出言相劝岳父和岳母。郭靖道:‘女孩儿家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只有害了她自己。襄儿从小便古古怪怪,令人莫测高深。你做姊夫的,也得代我多操一番心才是呢。’耶律齐唯唯诺诺,不敢再说。”
——唯唯诺诺,就是耶律齐的生存现状。
按理说,耶律齐家族和郭靖家联姻,其实很是门当户对——郭靖是金刀驸马,曾是蒙古大军的右路元帅,可人家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是蒙古宰相;郭靖是享誉天下的大侠,可耶律楚材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贤相。耶律齐成为郭家女婿,照我看来已经有些屈就了。但问题还就出在耶律齐的身份上,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只有坏处。
首先,远在乔峰时代,丐帮就曾因为乔峰的契丹人身份闹得腥风血雨,后来乔峰舍生取义,在一定程度上会打消丐帮对异族人的偏见,但问题是,辽国和大宋依旧是敌国,乔峰让大家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契丹人都是坏人”,但同样道理,“不是所有的契丹人都是好人”。很多年过去了,北宋变成了南宋,面临的对手也变成了蒙古人,烧杀掠夺、屠城之惨,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于有蒙古背景的契丹人耶律齐,他们难道不会心存戒备?
另外,耶律楚材遭人所忌,终被毒死,他的哥哥耶律晋也被杀。这样一来,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蒙古背景依然存在,但他的身份却没了,还成了个孤儿。他此时所能选择的就是在中原避难,结果,他成了郭家的倒插门女婿。
最重要的是,耶律齐并不是郭靖看上的女婿候选人,他纯粹是郭芙看好的。郭靖为人重义,杨过是他结拜兄弟的遗腹子,本来就是女婿的头号候选人。只是后来郭芙闯祸,导致杨过远遁,这事情才算放下。郭靖平时骂郭芙的时候总是捎带着耶律齐,我认为多少也跟他挂心杨过有关。
所以说,做倒插门女婿,难,做豪门的倒插门女婿,更难。[/size]
2011-2-4 13:48
宇文铭
[size=4] 10、没人啦,只好扶你上去了
了解了耶律齐作为一个倒插门女婿的尴尬,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他的武功为何没有进境了——老丈人不喜欢你,而且你还“非我族类”,人家还得处处提防,当然不会把看家本领都传给你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耶律齐最终还是成为了新一代的丐帮帮主,成功上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自身努力当然很重要。耶律齐的天分是摆在那里的,而且他还是个很醒目的人,为人谦和,待人有礼,会协调关系,不像武敦儒呆板,也不像武修文那般轻浮。这样的人虽然在政治背景上有着巨大缺陷,但还是有可用的价值,也正因此,此次英雄大会的先期工作都落在了鲁有脚和他的身上——不能把他拉进权力核心,但干点脏活累活、处理琐碎事务,还是得用他。而在比武大会上,武修文一把将好心扶他的童大海甩下擂台,大违忠厚之道,不仅让郭靖十分不悦,也让在场群雄的不服,相比之下,武学天分远远高于武修文的耶律齐,做人方面也明显胜出,他容让蓝天和,使得对方免受重伤,不仅用武功服人,也用仁义之心服人,自然得人好感。
另一方面则与人才凋零的大环境有关。在江湖小辈中,武敦儒和武修文兼修了郭靖黄蓉二人的武功,还学了一阳指,却限于资质,修为并不高,但即便如此,他们已被看作是小辈中的第一流人物,而耶律齐凭借少年时所学的空明拳,依旧能够在比武大会的一干小辈中独占鳌头,可见天赋低已成普遍性问题,人才匮乏已到了极致。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耶律齐,丐帮还能用谁?除了政治背景存在缺陷之外,耶律齐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协调能力,都居这批小辈之首。
这里要特别一提的是,无论是郭靖还是黄蓉,在对待耶律齐的问题上都是留有余地的。关起门在家里可能不给面子,但在大家面前,他们对耶律齐都有所保护。书中提到,像郭芙、耶律燕和完颜萍这些政治敏感性不强的女人,她们都认为耶律齐应该会继任帮主。
比如郭襄和郭芙斗口,郭芙“听妹子称自己为‘下一任的帮主夫人’,心里一乐,说道:‘这许多英雄好汉,瞧出去眼也花了,你姊夫也未准成,可别把话先说满了,教人家听见了笑话’”,这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就是认定了自己老公会成为下一任帮主。
又比如在比武大会上,耶律燕“早猜中了嫂子的心意,说道:‘小叔叔(指武修文)先上去收拾一批,待他不成了,敦儒又上去收拾一批。他又不成了,我哥哥这才上台,独败群雄,让你安安稳稳的做个帮主夫人,何等不美?’郭芙脸上一红,说道:‘这许多英雄豪杰,谁不想当帮主?怎说得上安安稳稳四字?’”
而书中也提到,在耶律齐击败蓝天和后,“四大长老和众八袋弟子都愿他当上帮主。他又是全真派耆宿周伯通的弟子,全真教弟子算来都是他晚辈。凡是与郭靖夫妇、全真教有交情的好手,都不再与争”,大家都给足了他面子。也就是说,在人前,耶律齐始终是郭靖的女婿,虽然“非我族类”,但郭大侠都信得过,轮得到你闲杂人等信不过么?当然了,这只是表面现象,面子工程(后文还会分析)。
很多时候,你手下都会存在这样的人:他的人品或某一方面有重大缺陷,不可大用,但有可用之处,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留个余地,发挥对方的长处,还得备着不时之需。
这不,丐帮没帮主了,就得考虑考虑耶律齐了。[/size]
2011-2-4 13:49
宇文铭
[size=4] 11、杨过抢风头是耶律齐的幸运
在比武大会上,耶律齐技压群雄,可就在这时,杨过来“捣乱”了,他率领群雄击杀了蒙古大军的前锋部队,又火烧南阳粮仓、炸了火药库,将此作为送给郭襄的生日礼物。
后人说到这一段时,都对耶律齐十分同情,认为他被杨过抢了风头,这个帮主加冕仪式异常窝囊。
这个说法看起来合理,因为金庸在书中也写到了,“郭芙见丈夫艺冠群雄,将丐帮帮主之位拿到了手,于当世豪杰之前大大露脸,那知蓦地里生出这些事来。杨过人尚未到,却已将丈夫的威风压得丝毫不剩,虽说歼灭蒙古先锋、火烧南阳粮草火药,实是两件大大的好事,但她总不免愀然不乐;又听说史氏兄弟和西山一窟鬼说道:这是杨过送给妹子的两件生日礼物,那十个烟火大字高悬天空,惟恐群雄不知此举全是为了妹子,相形之下,自己更是没了光彩。”
可是,郭芙这草包的想法,又真的能作准么?换个说法,郭芙这种草包都认定了的事情,会是事实的真相么?
在我看来,对很多政治事件进行分析时,都必须采取逆向思维。政治有着特定的隐秘性,它呈现于人前的东西往往并不真实。
拿这件事来说,表面上看耶律齐被抢了风头,但实际上,我却认为是占了大便宜,这个意外事件产生了意外效果,耶律齐得握着杨过的手,说一声谢谢。
成功上位,那绝对是大喜事,但喜事的呈现方式本身就是多样的。比如说有些人结婚得大宴亲朋,摆上九十九桌,但也有人选择背个包直接去度蜜月拉倒,还有人干脆在家里做几个菜开瓶红酒,俩人一碰杯就算搞定,形式并不妨碍结婚这事情的发生。同样的,你要做一把手了,难道就非得放个鞭炮升个彩旗换个办公室甚至盖个新办公楼?咱们都知道,没那必要,而且在官场上,很多时候都是越低调越得体。
耶律齐要做的是丐帮帮主,不是台下粉丝无数的明星,而且,当时的形势决不允许他做明星。前面分析过,耶律齐作为前蒙古宰相耶律楚材的儿子,在政治上有着重大缺陷,他能够成为准接班人,只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了。这个时候,如果选择高调上位,对于他来说决非好事——比如领导本来就看你不顺眼,结果大家投票选个先进,你还来个满票当选,领导一看肯定更火了:小样,活没好好干,党羽还不少,你这是意图颠覆咱的统治啊,不找个机会收拾你才怪!
可杨过这么一折腾,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这位神雕大侠身上了,比郭芙聪明万倍的耶律齐,此时应该有如释重负之感。
杨过带来的好处可不止这么一个,咱们明天再说。[/size]
2011-2-4 13:49
宇文铭
[size=4] 12、耶律齐当帮主,杨过当台阶
除了可以在低调状态下上位之外,杨过带给耶律齐的好处还大大的有。
比如人的问题。
所谓人的问题,就是你想上位可以,但起码得能服众呀。这一点甚至比业务能力都重要,鲁有脚不就是“以德服人”的典范么?
从表面上来看,耶律齐尚能服众,梁长老说到他武艺超群、力压群雄时,台下的丐帮弟子还都为他喝彩,看上去挺拥戴他,是个大大的粉丝团。但这就足够了吗?不够,就好比咱们现在搞个竞争上岗,你群众基础超好,好到大家都给你打满分,但领导班子全都看你不顺眼,你说你能成吗?基层评议和班子意见,两样都不能缺。
说到班子意见,耶律齐面对的形势就很严峻了。郭靖黄蓉这两个掌握着话语权的人,多年来一直对他心存顾忌,并没有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只是现在形势所迫,才得把他扶上去。
换言之,你小子当上了帮主也别乐,咱是被迫支持你的。
这可就不保险了。如果有更好的人选,那郭靖黄蓉就会顺水推舟,当然,因为人才凋零的缘故,这个可能性已经基本不存在了。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郭靖和黄蓉得为自己找个台阶。
很多时候,领导是得找台阶的,谁也不可能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下一个决定都做好铺垫,也没有谁能够杜绝突发事件的发生,这个时候,就得找个台阶下,把原本不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现在,就需要这么个台阶。
首先,领导要提拔你,不能把你一下子从科员提到处长吧,得先做好铺垫,在副科长、科长等级别上历练一下,平时也得抽空拍拍你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会有前途的”,向你、也向大家稍微暗示一下。可耶律齐呢,他一直没接受过组织培养,郭靖总不能在最后时刻拍着胸脯说“这是我女婿,大家选他吧”,领导女婿也得走个组织形式呀。要知道,郭靖和黄蓉才是真正能决定丐帮帮主人选的拍板者,但越是这样的身份,越是和耶律齐有着密切关系,说话就越得谨慎。
其次,耶律齐本身有重大政治缺陷,这个事情,郭靖黄蓉不能不提,但也不能主动先提,不提显得徇私,主动先提等于授人以柄,这也得等一个台阶。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杨过和假扮何师我的霍都出现了,他们俩就是台阶。[/size]
2011-2-4 13:50
宇文铭
[size=4] 13、这事情,杨过领导说了算
就在大家都以为耶律齐将成功胜出,成为丐帮帮主的时候,杨过先来了。当然,他本人没露面,只是为郭襄送上了两份生日礼物,前文说过了,这两份礼物成功使得他成为了全场焦点,耶律齐的光芒没掩盖,为上位营造了低调氛围。
紧跟着,假扮何师我,在丐帮潜伏了十几年的霍都出场了,他把耶律齐的“海外关系”给挑明了,说耶律齐有耶律楚材这样的老爸,理应避嫌,耶律齐则怒称自己父兄都被蒙古皇帝所害,自己“与蒙古暴君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前面咱们分析过,耶律齐的政治背景不能不提,但也不能由郭靖和黄蓉这种掌握了幕后决定权的人来提,霍都跑出来把这话给说了,那绝对是件大好事。更好的在后面,大家对这个问题竟然都没有提出更激烈的意见,也许是耶律齐自己很会做人,也许是北宋年间的“乔峰事件”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丐帮在这一问题上变得开明,反正大家都不把这个问题当成本质性问题。这就好办了——你的缺点摆出来了(别管是自己摆还是人家摆的),没人能说你藏着掖着,但又集体对这缺点无视,你就偷着乐吧。在这里引申一下,无论官场还是职场,自我批评,摆摆自己的缺点其实很有必要,假如你把领导交待的工作圆满完成了,还选择自我批评,指出自己的小小瑕疵,那是谦虚谨慎,假如你工作没做好,自我批评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封住人家的嘴——你都认识到错误,还主动提出来了,人家有些话也就不好说了。
咱们再说说杨过,他送上三份大礼,前两份大礼重挫了蒙古大军,最后一份礼物则揭穿了霍都的阴谋。这个时候,杨过的身份就转化了,丐帮四大长老是这么想的,“他为襄阳城立此大功,又夺回打狗棒,揭破霍都的奸谋,鲁帮主大仇得报,若肯为本帮之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也就是说,杨过为国家做了大贡献,可以和郭大侠比肩,又对丐帮有大恩,不光有面子,人家还掌握了话语权,或者说是丐帮帮主的决定权。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傀儡身边的权臣,想当权臣就当权臣,想自己当皇帝就当皇帝,想让儿子当皇帝就把任务留给儿子。同样的,杨过自己要做帮主,没人会反对,要是看不上这个叫化头的位置,那人选也是他说了算,他就是这次“丐帮帮主竞争上岗考察组”的组长。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原先的考察组组长郭靖和黄蓉可以把一袋子烫山芋丢给杨过了,您老人家现在面子最大,这事情您来定吧!
咱们之前说了,郭靖和黄蓉因为心存顾忌,并没有对耶律齐进行有序的组织培养,甚至连武功都不教,对这种没有经过全面历练的同志,要让他火线上位,很有可能遭遇质疑,人家很可能会说“之前郭大侠夫妻一直没培养过他,现在让他上位,是不是太草率了?”
现在好了,杨过这一露面,排场比郭大侠夫妻还大,他是这么说的:“耶律大爷文武双全,英明仁义,是我昔年的知交好友,由他出任贵帮帮主,定能继承洪、黄、鲁三位帮主的大业。”
郭靖和黄蓉可以这么说了:“还有谁敢说耶律齐不行?我们两公婆是没怎么培养他,但人家是神雕大侠都看重的人选呀,神雕大侠的能耐你们都看到了,谁能不服!”
丐帮四大长老的看法就能说明这一点,他们心想“一来若无霍都打扰,已立耶律齐做了帮主,二来杨过二丐帮有大恩,他既也推荐耶律齐,此事可说顺理成章”。
这么一来,郭靖黄蓉找到了台阶,耶律齐也可以顺利上位,他们都应该对杨过同学说一声“谢谢”。[/size]
2011-2-4 13:50
宇文铭
[size=4] 14、做了帮主,还是没熬出头的小媳妇
之前花了大量篇幅,分析耶律齐的上位问题。大家都看到了,这孩子运气不错,虽然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太待见他,但通过个人努力和运气,他成功成为新一任丐帮帮主。
大功告成,皆大欢喜了,对吧?很可惜,不是。这不是童话,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只是个开始。人生的悲哀就在这里,你忙活了好久之后,发现得到的也许只不过是另一个开始,耶律齐就是这样,和所有被提拔的新领导一样,他得承担更大的责任,得开始自己的“施政”道路,也许会比以前更忙。
忙并快乐着,也行啊!但耶律齐面临的局面并没有那么单纯,他这个一把手更像一个傀儡。
每一个失败的傀儡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操控者,站在耶律齐背后的,就是黄蓉。
黄蓉并非一个勤政的帮主——按说丐帮也够不幸的,从洪七公到黄蓉,俩人都心有旁骛,不太爱管丐帮的事情,上任初期烧上三把火,然后就爱干吗干吗去了,丐帮就全靠吃老本过日子。但这两位帮主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武力超一流,放眼丐帮内部,那是想干掉谁就干掉谁——我们知道,业务能力优秀不一定能得到认可,还得懂协调会做人,但这事情也可能会有例外,如果业务能力甩开其他人一大截,超越了N个档次,做人也没啥道德污点,那还是有可能被认可的。
洪七公和黄蓉就是这样,所以离任之后还是很受尊崇。而且黄蓉还占了俩便宜,一是丐帮内部人才极为匮乏,连能跟她吼两嗓子的人都没有,二是丐帮的工作重心逐步单一化,就是要全力抗击蒙古大军,工作一单纯,是非就少,领导受非议的几率也降低。从丐帮中人对黄蓉的尊敬来看,她的威望极高。
有这么个老帮主在后面垂帘听政(还是自己的丈母娘,my god),耶律齐的地位可想而知。在《神雕》的尾声,黄药师摆二十八宿大阵,调兵遣将,五路人马分别由他本人、郭靖、黄蓉、一灯和周伯通统率,按理说这五人自然是合适人选,但中间有个小插曲,很能看出耶律齐的地位之低。
当时,周伯通有伤在身,所以黄药师顾及其安全,不想让他出阵,于是点了全真教教主李志常为统率,此言一出,大家都觉得这一路的统率无论是武功还是声望,都远不如前四位,这才有了周伯通主动请缨出战。在这个时候,耶律齐呢?他早已被分派到了黄蓉一路,与丐帮诸长老一起做黄蓉这一路的副手。
我们都知道,全真教武功一代不如一代,李志常显然比不上耶律齐,他的长处是八面玲珑,协调能力强,可这个特质,耶律齐同样具备。而且,耶律齐还是周伯通的弟子,论辈分还是李志常的师叔,在这种情况下,他连混个“临时指挥官”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傀儡又是什么?[/size]
2011-2-4 13:51
宇文铭
[size=4] 15、拍马屁的技巧
之前一直在研究耶律齐,今天顺便研究一下他的哥哥耶律晋。
耶律晋在《神雕》中纯属龙套人物,只出场过一次。少年杨过和陆无双为躲避李莫愁追杀,想混入官府藏身,于是便碰见了耶律晋。
按说杨过这主意不错,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躲在官府中人的队伍里,可耶律晋又不是你亲戚,凭什么听你的呢?于是杨过选择了暗袭耶律晋,先展示上乘武功,然后用玉蜂针将其刺伤,以胁迫其听话。
耶律晋先是抵抗,不过抵抗无效,然后便示弱,说“下官不知何以得罪了杨英雄,当真胡涂万分。杨英雄但有所命,请吩咐便是”,话说得很是客气,后来又给杨过戴了顶高帽,说“下官生平最仰慕的是英雄好汉,只可惜从来没见过真正有本领之人,今日得能结识高贤,实慰平生之望。杨英雄纵然不叫下官活了,下官死亦瞑目。”
这句话水平很高,高就高在“只可惜从来没见过真正有本领之人”这一句,先捧自己,再捧杨过,潜台词就是我也是个牛人,别人都比不上我,但我还是折在你手里,所以您老人家最牛。
一个人的档次高低,是由其对手决定的,有强硬对手,证明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对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人物,自己的格调也可想而知。至于现在的官场和职场,领导水平的高低其实也是手下决定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如果一个领导整天跟你嚷嚷手底下全是些废物,那绝对是他的统筹能力有问题。同样道理,反过来说,下属要拍领导马屁的时候,最常见但也最低级的方式其实就是“我这水平太低了,还是领导您厉害”——你要是个废物,领导还养着你,那领导能好到哪里去?用自己的无能衬托领导的不无能,没啥技术含量可言,可很多人都忽视了这一点。而且说句实在话,这种马屁太着于痕迹,领导固然爱听(没人不爱听好话),但基本对你的仕途起不到帮助作用。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用自己的高水平衬托领导的更高水平。
这里必须搬出王祥的故事来“参考参考”,话说当年司马昭专权,野心路人皆知,到他被封为晋王时,谁都知道曹魏政权实际上已落入其手,就在这时候,史上最成功的拍马屁事件发生了——位列三公的荀顗与王祥一起去见司马昭,祝贺其成为晋王,荀顗建议对晋王行拜礼,王祥说:“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阶而已,班例大同,安有天子三司而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吾不为也”,啥意思呢?就是说我们三公和晋王之间只差一级,哪里有跪拜的道理呢?这样有损魏国的面子,也有损晋王的德行。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看似铮铮铁骨,实际马屁已经拍到了家。有损魏国面子只是幌子,借自己表面上的忠贞去衬托晋王司马昭的德行,才是关键。司马昭知道了啥反应?高兴坏了。
后来的王祥,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只不过是装装样子,他对司马氏篡夺曹魏政权无动于衷,于他来说,魏国没了,他还是晋的三公,当年的漂亮话,不过是个高明的马屁。[/size]
2011-2-4 13:51
宇文铭
[size=4] 16、耶律晋的变脸
耶律晋作为名相耶律楚材的儿子,宦途自然顺利。杨过初遇他时,按书中交待,他三十多岁,但已任汴梁经略使,属于边防军事长官,封疆大吏,如果不是有个宰相老爸,升迁速度当然不可能这么快。
但要说耶律晋全靠老爹撑腰,那倒也不尽然——如今都说“有个好老爸,走遍天下都不怕”,但凡事有得必有失,对于那些有父荫的人来说,得到别人表面上的夸奖不难,但要让别人心服,却往往要花费更大的努力,因为一般人只关注他的父荫,却忽视其自身能力,就算他努力做点成绩出来,人家也总用一句“他有个好老爸”作结论,仿佛有父荫的人全是草包。
这个说法自然过于绝对,拿耶律晋来说,此人精明干练,确有独到之处,而且毕竟是生于宰相家,见惯大场面,处事也拿捏得体。
前面说了他拍马屁的技巧,现在咱们来看看他变脸的技巧。
杨过为他解了玉蜂针之毒,然后告诉他,“我们两个,想投靠大人,做你的侍从”,耶律晋刚刚在他手底下吃了大亏,一听这话肯定不信,赶紧客套两句,说“杨英雄说笑话了,有何嘱咐,请说便是”,谁知道杨过还真没唬他,说真得做他的侍从,他一听,立马变脸,心想“原来这二人想做官,图个出身”,便打起了官腔。
啥是打官腔?首先,你得先引起别人的注意,“咳嗽一声”是最好的办法,然后,你得摆架势,表情得庄重,耶律晋选择了“正色”,最后,你说话得有高度,耶律晋是这么说的,“嗯,学了一身武艺,卖与帝王家,那才是正途啊”,意思就是“年轻人,你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前途是光明的”。
谁知道杨过不买账,这官腔白打了,杨过是啥反应呢?他说“我们有个极厉害的仇家对头,一路在后追赶。咱俩打她不过,想装成你的侍从,暂时躲她一躲。”
尴尬吧?真尴尬,会错意了,能不尴尬么?很多人都认为,在这一刻,耶律晋丢脸了。
耶律晋心里当然也是失望的,但他随即“板了起来的脸重又放松”,然后说“想两位这等武功,区区仇家,何足道哉。若是他们人多势众,下官招集兵勇,将他们拿来听凭处置便是。”
水平啊,这就是水平。打官腔其实不算是什么大错误,按照中国古代的政治体制,官本位思想的根深蒂固,居高位者手握权柄,都免不了打个官腔,耶律晋的高明在于他对于尴尬的快速处理。
——打官腔这事情好比骑马,马总有失蹄,你也不能保证每次打官腔都说到点子上,尴尬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就得考验反应了,得给自己打圆场,还得弥补错话可能带来的影响。
耶律晋先是把“板了起来的脸重又放松”,这个转变只是一刹那,却不容易做到,人处于尴尬的时候,把表情立刻放松并赔笑,难度有多大,自己亲身经历过就有体会了——随意控制自己的表情,那也是混迹官场的一大秘诀,如果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那当然是最高境界。
之后,就是得把话给兜回来,耶律晋的说法是您两位武功这么高,哪有什么人能追杀你们呢,八成是他们人多势众,我这边有兵,可以帮忙。先给杨过二人戴了顶高帽,然后又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愿意无条件帮忙。
虽然只是个细节,却也相当于一次危机处理,耶律晋的“变脸”技巧,着实出色。[/size]
2011-2-4 13:51
宇文铭
[size=4] 金庸政治学(22)忽必烈的班底
1、“国师”俩字害死人
《神雕》承接《射雕》,不但故事延续,一些套路也有相似处。比如反派的人员结构,首先,都有一个幕后大老板,《射雕》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神雕》是蒙古王子忽必烈;都有一个顶级高手当头,《射雕》是西毒欧阳锋,《神雕》是金轮法王;再就是都有几个一流高手共同组成团队,《射雕》有彭连虎、沙通天、灵智上人和梁子翁,《神雕》则有潇湘子、尹克西和尼摩星;另外,大反派还得有跟班呀,跟班的档次还得很高,所以《射雕》里的欧阳锋身边有私生子欧阳克,《神雕》的金轮法王则有达尔巴和霍都这俩徒弟,大家都是一流高手。这就完了?没完,还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射雕》里有个专门负责搞笑的侯通海,《神雕》里也有个笑料无数的傻大个马光佐。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说了,金老先生偷懒啊,换一堆名字就弄出个反派阵容来了。金老先生一听,恐怕得击鼓鸣冤了,我来为他辩护一下吧:形式确实有相近之处,但要注意的是,形式只是个载体,本质上其实有着巨大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在人际关系上。咱们都知道,工作得由人来做,人际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工作效率,但偏偏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打造一个和谐的工作氛围,是无数领导孜孜以求但又很难做到的事情。
《射雕》里的反派阵容,其实表面还是挺和谐的(这年头,表面和谐的工作氛围已经很难得了),虽然一开始大家对傲慢的欧阳克不太待见,但是后来欧阳锋加入后,立刻成为群雄之首,明争暗斗的事情就此消失。而到了《神雕》,哪止暗斗啊?简直明目张胆地斗,比如眼看你要得手了,我“咣”一下荡开你的兵器,为啥?我不是卧底,我只是不想你立功。
为啥呢?就因为俩称呼,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大蒙古第一勇士”。金轮法王早已成为了蒙古国师,可这称呼显然不招人待见,潇湘子、尼摩星等人一听这位是国师,都立马心想“你算老几,老子没来的时候你充大头,老子来了你就得靠边站”,存心想较量较量。
形势这么微妙了,大领导忽必烈得出来协调啊,结果忽必烈站出来了,但他不是来协调的,他是过来加把火的——“谁杀了郭靖,谁就是大蒙古第一勇士”,一个国师还不够,他又整出一个名头更大的“大蒙古第一勇士”,这还不乱套吗?
《神雕》中说到,忽必烈雄才大略,且为人随和,善于笼络人心,可谓天纵奇才,看他各方面的表现,确实十分出色,但就是这个“大蒙古第一勇士”,我觉得欠思量。以他的能力,应该已经看出大家都不服气金轮法王这个国师,摆出一个第一勇士的虚位,摆明就是要让矛盾更加激化。虽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不能先让自己人为了重赏打个不可开交啊![/size]
2011-2-4 13:52
宇文铭
[size=4] 2、高手一多,就不好收场
大家都不待见金轮法王,而且还斗来斗去没个消停,一方面与忽必烈的不当“怂恿”有关,另一方面也有业务上的因素。
这里的所谓业务,就是指武学修为。要说武功这东西,纯属技术活,其实还是可以量化的,功力深厚与否,一伸手就知道,这就像现在的科研单位,你说你厉害可以,把科研成果拿出来,一目了然。这个问题在机关单位里面就很棘手了,你说这位同志能力很强,但平时写写文件、斟茶递水、开会发言,这东西算不算工作能力咱们暂且不说,关键是没法量化,你总不能记录“该同志累计斟茶多少次,发言多少分钟”吧,至于协调能力,那更没法量化。
在《神雕》中,武学体系比起《射雕》时代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也导致了两大反派阵容的内部氛围不同。
首先,咱们先找个尺子,这把尺子是霍都。
当年,霍都跑去终南山搞事,打伤了郝大通,郭靖将其逐走之后,查看郝大通的伤势,心想“敌人武功果然是西藏一派,这是大手印功夫。掌上虽然无毒,功力却比当年的灵智上人为深”。
第一个标杆出现了,霍都强于灵智上人。而灵智上人,与当年完颜洪烈聘来的沙通天、彭连虎和梁子翁旗鼓相当,纵有差距也是极微,都是《射雕》时代的一流高手。而这群王府高手,又跟全真七子中武功最高的丘处机、王处一和马钰大致处于同一档次。
几十年过去了,到了《神雕》时代,丘处机和王处一的修为更为精湛,但书中交代,只是略高于达尔巴和霍都,而且“法王等四大高手的武功都在全真五子之上,此时全真教中要有如此一个都是千难万难”。
换言之,潇湘子、尹克西和尼摩星三人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超一流的郭靖和金轮法王,但却远高于《射雕》时代的沙通天和彭连虎等人。而金轮法王呢,作为头号大反派,他跟郭靖处于同一档次,也和当年的东邪西毒等旗鼓相当。
真相即将大白了。
当年的完颜洪烈运气不错,他网罗了欧阳锋。我曾经分析过,欧阳锋太强了,像灵智上人这样的一流高手,在他面前也是一招受制,大家对他的“首席”地位都十分认可,没人跟他争,安心帮他打下手,自然可以营造表面的和谐。可忽必烈呢?说他运气不好,可他罗致的高手在档次上绝对超过了完颜洪烈的那一拨,但要说他运气好,那也未必,金轮法王不见得比欧阳锋强,可潇湘子他们几个却远比灵智上人要强,可谓此消彼长,大家差距其实挺有限。实力一接近,金轮法王就压不住场面,加上早早戴上个“国师”的帽子,想不招人妒忌都难。[/size]
2011-2-4 13:53
宇文铭
[size=4] 3、气度呢?哪去了?
我一直认为,在金庸笔下的大反派中,最没有气度的要算是金轮法王,虽然金老爷子一直在渲染他的宗师风范。
做领导,你可以邪恶(反正都被定义为大反派了),可以带领大家向着邪恶的组织目标迈进(反正最后是不会得逞的),但你必须得有气度,气度是御下的不二法门,哪怕你业务能力超强,工作极其认真负责,要是没有气度,那也难以服众。
比如他第一次出场,带着徒弟去中原的武林大会上踩场,结果面对小龙女和杨过这对少年男女,居然也恼羞成怒,痛下杀手,实在没啥宗师风范。到了最后,还干脆绑架小女孩郭襄,绑票加要挟,这活脱脱是地痞无赖的行径嘛,哪里还有半点宗师的影子?亏他还口口声声说喜欢郭襄的资质,想收做弟子。可能金老爷子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新修版的《神雕》中,把这一段改成了金轮法王最后良心发现,为相救郭襄而死,气度倒是回来了,但在我看来改得又有点过头,不像大反派,反倒像个慈眉善目的老喇嘛。
另外,在绝情谷中,他不但不相助杨过,还屡屡与之为难,一方面是因为事不关己,一方面是忌惮杨过资质,想除之而后快,这本身也没啥——作为头号大反派,他不这么想反倒奇怪了。但有一个细节,让我深刻认识到金轮法王上辈子可能是做混混工作的。话说杨过和小龙女在绝情谷外互诉衷肠,说到情浓处,“忽听得左首高处一人高声笑道:‘要卿卿我我,也不用这般迫不及待。’杨过转头来,只见十余丈外的山冈之上,金轮法王、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马光佐五人并肩站立,说这话的正是金轮法王。”
你偷窥就偷窥吧,用得着这么不阴不阳地说话吗?这一刻,我甚至认为金轮法王有点心理变态,感觉就像当年大学里那些拿着手电筒往隐秘处“扫射”的保安,吃不着但得看得见。
这样的人,本身就没有服众的素质。
要知道,金轮法王跟忽必烈不一样,忽必烈是一把手,而且不管业务,专管协调,金轮法王呢?他是国师。按照这个崇高地位,他应该是分管业务的二把手,可是一把手忽必烈不太厚道,他开出了一个看似美好实际很可怕的愿景——谁杀了郭靖,谁就是大蒙古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这个名头一看就知道是负责打架的,国师呢?虽然武侠小说里的国师基本都是打架高手,但有时候可能还得做点神棍的工作。换言之,谁成了第一勇士,谁就是名正言顺的打架业务分管负责人。咱们前面也说了,这玩意儿纯属添乱,非造成内乱不可。
金轮法王毕竟是国师,论资历论名气都是众人之首,算是个主持全面工作的临时负责人,这个时候,他只能一边心里埋怨忽必烈领导太不厚道,一边火速消除内部隐患,和大家一起向共同的组织目标迈进。可咱们前面也说了,相比潇湘子等几人,虽然能力胜出,但并没有压倒性优势,那要靠什么来服众?就得靠人格魅力了,比如干活不偏私,处事得大气,就算大家心里还是不服,起码自己先把道理占全了。以法王的气度,这事儿他还真做不到。[/size]
2011-2-4 13:53
宇文铭
[size=4] 4、一把手发话了,闹吧!
在忽必烈的大帐篷里,有过这样一次宴会:金轮法王和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和马光佐四人初次见面,忽必烈领导做东,给法王介绍介绍这几位新同事,大家以后就蹲一个战壕了,得多多沟通啊。
结果,一沟通就出问题了,虽然潇湘子是湖南人,尼摩星来自天竺,尹克西还是外国友人,但是大家的精神追求是一致的,集体看金轮法王不顺眼——小样,戴个高帽子就敢装高人了?
但这三位的表现是不一样的,尹克西笑呵呵的装没事,潇湘子和尼摩星则把不服都写在脸上,不过这两位也有区别,潇湘子是“打架您先上,我看看再说”,尼摩星实在得多,是“你不上啊,那我先上了”。
要说这尼摩星同志,实在是有意思,喝了两杯之后实在忍不住,首先发难了,说“王爷,大蒙古地方大大的,这个大和尚是第一国师的,武功定是很大很大的,我们想要瞧瞧的。”
忽必烈这时候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微笑不语”——一把手一微笑,大家的心就免不了跟着悸动,不是一把手太帅了,是一把手默认你可以胡闹了。不用问,忽必烈也想看看这几位的斤两。
潇湘子立刻接话了:“这位尼摩星仁兄来自天竺,西藏武功传自天竺,难道世上当真有青出于蓝之事么?兄弟可有点不大相信了。”
要不怎么说金老爷子拿捏得准呢,这个细节就是明证:尼摩星直肠子,打架也抢着上,潇湘子虽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但滑头得多,他选择了观望,不但看金轮法王的反应,也看一把手忽必烈的反应——毕竟在人家的地头上混饭吃,而且国师也是人家封的,能随便招惹吗?结果一看,哦,一把手是这么个态度,那我可得跟上大队伍,就立刻接话了。但接话归接话,不等于把人民矛盾一起接过来啊,所以这滑头一上来就恶意吹捧尼摩星,说你法王的武功其实来自人家天竺,潜台词就是你那点本事都是人家玩剩下的,怎么,还不服?那跟人家较量较量呀!
金轮法王本来就聪明,而且在政坛打滚多年,忽必烈安什么心,他能不知道吗?估计这时候他心里也有点郁闷,心想“领导你想考察考察这几个新人的水平,那当然可以,但别把我摆上台啊,你让他们跑到帐篷外面弄个胸口碎大石、爬个旗杆啥的,不也可以寓考察于娱乐吗?”
但这时候想这些没用,他得掂量掂量敌我形势,只见“尼摩星双目炯然生光,潇湘子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青气,知道这两人内功均深;尹克西则嘻嘻哈哈、竭力装出一股极庸俗的市侩气来,此人越是显得无能,只怕越是有底,倒也不可小看了,那巨汉马光佐却是不必挂怀”,这么一观察,心里有底了,于是便谦虚两句,说“老衲受封国师,是大汗和四王子殿下的恩典,老衲本是愧不敢当。”
滑头潇湘子又接话了,说“那你就该避位让贤啊。”
让贤,让给谁?现在别让给我潇湘子,我是个看热闹的,要打架,你找别人!所以,潇湘子一边说,一边“眼睛向尼摩星斜望”,这是双层暗示,告诉金轮法王,你的威胁是他,打架请找他,也告诉尼摩星,你上吧,他的位置是你的。
看来,这架是不打不成了,金轮法王又是怎么做的呢?[/size]
2011-2-4 13:54
宇文铭
[size=4] 5、哥夹的不是牛肉,是蒙古国师
面对尼摩星的挑衅、潇湘子的煽风点火,以及一把手忽必烈的不作为,金轮法王开始行动了。
小样,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Hello Kitty?
显然,金轮法王知道,在官场上混,一味逞强当然不行,但一味退让也不行,得选择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此刻,就是他立威的时候。
于是,他选择了牛肉——古人逐鹿中原,咱们今天就抢抢牛肉吧。
他夹了块牛肉,打了个机锋,说“这块牛肉是这盘中最肥大的了,老衲原也不想吃它,只是偶尔伸筷,偶尔挟着,在佛家称为缘法罢了。那一位居士有兴,尽可挟去”,意思就是“哥夹的不是牛肉,是蒙古国师”,你们不是要抢吗?来吧!
打头阵的居然是没打算争位子的马光佐,咱们知道,他老兄就是个负责搞笑的,还是个负责丢丑的,他也不懂法王打的是机锋,立刻伸筷子去挟。法王心里也乐,先来了个软柿子,从易到难好呀,就当热身吧!结果,马光佐被法王戏弄一番,恼羞成怒还不敢报复。
法王露了这么一手,尼摩星等三人立刻都不敢小觑他了。那位可能说了,法王应该保留实力啊,假装很辛苦才能胜出马光佐一筹,让尼摩星他们继续托大,到时可以杀个出其不意。很可惜,那是对待敌人的做法,现在,法王要做的只是立威。
你要是想在官场上树威信,不怒自威是上乘境界,而整天笑呵呵地像个弥勒佛,连句重话都不说,可大家都不会招惹你,还紧密围绕在你身边,那则是最高境界。但如果客观条件不允许(比如一把手像忽必烈一样摆你上台,存心看热闹),又或者其他人非得找你麻烦,你被迫要立威,那好办法只有一个:看准对方的特长,然后用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击败他。说白点就是:他写公文是把好手,你就得把公文写出花来,让人家蹲在厕所里都不看小说而是看文件;他喝酒从来没醉过,你就得一个人把他灌醉,然后告诉他千杯不醉的只有你……金轮法王必须要展示比其他人更深的功力,我不退避,我也不玩阴的,我就给你看看我的硬功夫。
这个选择是对的。
于是,尼摩星知难而退,虽然没抢到牛肉,但也露了一手功夫,不算丢脸。笑呵呵的尹克西则被法王借力,把挟过来的牛肉又重新送回到法王手上,因为他之前对法王客气,所以法王对他也挺不错,说“尹兄定要推让,实在太客气了”,尹克西知道对方功力远胜于自己,但自己没出丑,便在盘子里挟块小牛肉,微笑说“兄弟生平所爱,只是珠宝财帛,肥生肉却不大喜欢,还是吃一块小的罢”,显示出了不凡的气度。至于潇湘子,双方则摆明较量内力,硬夺牛肉,结果“潇湘子站起身来,左手据桌,只震得桌子格格直响,却阻不住牛肉向法王面前移动之势。眼见金轮法王神态悠□,潇湘子额头汗珠涌出,强弱之势已分。”
金老爷子这里拿捏的又很准,尹克西没有挑衅法王,所以法王用巧劲取胜,还给他留了个面子,而对付尼摩星和潇湘子,他则全靠内力相拼。尼摩星人虽直来直去,但武功却不取巧,且见机极快,所以没有丢脸,而爱好煽风点火的潇湘子呢?他的弱点就是极为自负,不知退让,结果反倒成了三人中最丢脸的一个。[/size]
2011-2-4 13:54
宇文铭
[size=4] 6、连共患难都做不到
忽必烈帐下的这几大高手,在整本《神雕》里都忙活着明争暗斗,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结果,领导安排的任务没完成,自己还死的死、走的走,潇湘子和尹克西更是内斗而死。。
当然,他们都是大反派,全是主角的陪衬,他们的邪恶的组织目标也是无法完成的——就算你想完成,金老爷子批准了吗?读者又愿意吗?
对于这几位知其不可为,还被迫而为之的老兄,我们只能说“你们辛苦了,下次请争取当主角”。但这几位老兄可能要说了,这年头主角太吃香了,万一下次运气不好,咱又成了反派,那咋办呢?那我只能说:结果还是你完蛋,但过程可以再漂亮一点,其实,反派也可以众志同城,合起伙来光彩夺目。
这么说的原因是,金轮法王他们哥几个在《神雕》里的表现实在太差了,改进空间超大。以他们的内斗强度和频率,基本已经失去了团队作战的能力,要想给主角添乱,只能单兵作战。
在我看来,这个团队只有一个闪光点,那就是在初入绝情谷时。他们见到几个绿衣人用大网擒住了周伯通,都大感奇异,于是泛舟跟踪,结果被九个诡异的石屏风挡住去路。
团队遇上麻烦了,这往往是内乱的导火索,只听二愣子马光佐大叫“糟啦,糟啦,这船没法划了”,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潇湘子阴阳怪气地说:“你一身牛力,将船提过去吧!”
要不怎么说潇湘子是个祸害呢?眼看着困难就在眼前,不想着怎么解决,反倒来添乱。金轮法王则难得地体现出了领导风范,他说:“凭一人之力,任谁都拔不起这船,咱们六人合力,那就成了。杨兄弟、尹兄和我三人一面,尼兄、潇湘兄、马兄三人一面,六人合力齐施如何?”
闪光点出现了,当团队遇上困难,大家又貌合神离,眼看要吵架散伙了,就得有人站出来叫一声“大家得团结”,维系组织的正常运转。
于是,六人齐心协力,举起小舟越过石屏风。困难克服了,组织的不安定因素暂时消失,众人“一齐抚掌大笑。这六人本来勾心斗角,相互间颇存敌意,但经此一番齐心合力,自然而然的亲密了几分”,可以说,这是这个团队最为和谐温暖的一刻,也是他们成为成功团队的一个契机。而且,从后面的发展来看,这还是唯一的契机。
如果大家是正派人物,下面的剧情肯定按这样的轨迹发展:大家经此一役,尽释前嫌,再无隔阂,齐心协力,共同为美好将来而奋斗。可惜的是,他们都是反派(除了杨过),都是不爱和谐就爱添乱的主儿,勾心斗角的劲头一上来,周末都不用休息,本来可能出现的大好局面,就这么没了。[/size]
2011-2-4 13:54
宇文铭
[size=4] 7、大反派身边的三种员工之潇湘子篇
不要脸到了不要命的程度
潇湘子、尼摩星和尹克西,代表的是三种不同的员工,下面,咱们分头来说说。
先说潇湘子,首先,这人是个反派(废话),而且他是主动投奔忽必烈的,自动前往招贤馆报到。另外,他是湖南人,是南宋臣民,却投奔蒙古大军,在当时来说可算是助纣为虐的汉奸。
这暴露了啥信息呢?主动投奔忽必烈,意味着他有争名逐利之心,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反派,当然,目标是不端正的;主动做汉奸,意味着此人不要脸。
我们的历史一直在证明两个道理:第一,只要努力,梦想会照进现实;第二,人不要脸鬼都怕。咱们把这俩道理往潇湘子身上一套就会发现,一个人努力到了不要脸的程度,那离理想还会远吗?
潇湘子,是个可怕的人,他的最大武器,就是不要脸。
每个组织里都有刺头,而且他们的劲往往全用来对付领导和同事了,但人家又不是卧底,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理想又往往和组织目标存在一定的一致性,只是在达成理想的过程中,他们又常为了一己私利,破坏组织的前进(“而且……但……只是”,绕了几个弯,他们的心态实在太纠结了)。比如潇湘子同学,投奔忽必烈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领导说杀郭靖,他就做梦都想着杀郭靖,但他为人太过阴险,就爱煽风点火,是组织里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忽必烈领导,请问您怎么管理他?
忽必烈领导可是历史上著名的高人,熟谙政治学和管理学,他会搬张板凳坐下来,给你讲一堂管理课,告诉你人才都是有个性的,你得善于约束、懂得激励、软硬兼施……
且慢,前面说了,潇湘子是个不要脸的同学。
因为不要脸,可以不遵守制度,可以无视批评,可以把激励当甜头照单全收,反正我有能力,反正我不是卧底,看你能怎么着。
他不要脸的最大体现,就在于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阴险。在绝情谷中,他被周伯通暗算,然后周伯通带上人皮面具,穿上他的衣服,冒充他去挑衅公孙谷主,听说公孙谷主的祖上曾在唐玄宗朝上为官,便说“那你祖宗一定喝过杨贵妃的洗脚水了”,这话等于是向谷主下了战书,顷刻间就要动手。法王等人都觉诧异,心想“这潇湘子本来极为阴险,诸事都让旁人去挡头阵,今日怎地如此奋勇当先”,可见他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正因此,在大家都对“大蒙古第一勇士”的名头垂涎三尺时,做得最“出位”的当属潇湘子。杨过误以为郭靖是杀父仇人,在蒙古军营中趁着郭靖与法王等人激斗,想在背后暗算于他,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潇湘子的哭丧棒忽地荡来,将杨过的长剑挡开。咱们说了,潇湘子同学不是卧底,干吗做出这种卧底的行为呢?原因无他,就是生怕杨过杀了郭靖,把蒙古第一勇士的名头抢走,为了阻止杨过,他不要脸到了不要命的程度,无视广大围观群众,无视领导忽必烈,铁了心“保护”郭靖别死在人家手里。
这种人,将其清除出组织是唯一的管理办法。[/size]
2011-2-4 13:55
宇文铭
[size=4] 8、大反派身边的三种员工之尼摩星篇
不是好人,还是个浑人
尼摩星不是个好人,他还是个浑人。
曾有人这样跟我诉苦:其实当领导,说难也不难,虽然手底下难免有害群之马,但只要有制度,自己又有人格魅力,软的硬的轮流来,管理不是问题。另外,手底下也难免会有些小人,背后搞搞震,但只要自己关系协调得好,也能压得住场面,起码营造表面的一团和气问题不大。但有一种情况最可怕,那就是手底下有个又坏又浑的人。
又是坏人,又实心眼,做什么事都没安好心,同时又不长眼神,谁的面子也不看,你来硬的,人家不吃这一套,你来软的,他还不明白,没辙了吧?
尼摩星,就是这么一号人。
浑到了什么程度?这也有境界差异的。
比如在绝情谷内,潇湘子被周伯通戏弄,想打击报复又怕打不过,就挑拨离间,对尼摩星说“这老儿将咱们六人全不瞧在眼内,实是欺人太甚”,尼摩星一听就火了,抄起家伙就上。
够浑了吧?但这还不是最高境界。在绝情谷外,法王的霸道引起了公愤,潇湘子和尼摩星都想动手,可就在这一刻,潇湘子又耍起心眼来了,心想“还是让旁人打头阵,耗了他的力气,自己再来”,于是便对尼摩星说“尼兄,你武功强过小弟,请先上!”
尼摩星毕竟不是白痴,他一听,便“已知其意”,知道潇湘子是想拿自己当垫脚石,可他随后的举动让我目瞪口呆——他老人家没跟潇湘子客套,而是举起一块巨岩(大号板砖),直奔法王而去。
明知道被人利用,还“义无反顾”,非打这场架不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世界都知道我浑,我也知道自己浑,但我还非浑不可了”,这才是“浑”的最高境界。
因为浑,他成为组织里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更可怕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时刻挑拨离间的潇湘子,这简直是绝配了,一有点什么事情,潇湘子负责阴阳怪气,尼摩星负责怒吼一声,抄板砖上。
就因为浑,法王等高手一起潜入襄阳城,刺杀受伤的郭靖时,尼摩星就添乱了,大大降低了工作效率。杨过用调虎离山之计,背着个小兵在前面跑,还专挑小巷子跑,法王等人以为背的是郭靖,在后面穷追猛赶。
到了这阶段,跑的肯定比追的有优势,但法王这边胜在人多啊,要是逃跑的误入死胡同,在巷口安排个人守着,事情就好办了。法王也是这么合计的,他说“尼摩兄(注意,是“兄”),你守在这巷口,我进去赶那兔崽子出来”,谁知道尼摩星浑劲上来了,怪眼一翻,喝道:“我干么要听你号令?”
内部有争斗在所难免,但关键时刻就得一致对外,如果因为看某人不顺眼,连组织交待的任务都不顾了,那就太过分了。很多领导都说,不怕内部有竞争,只要是良性的就好,就怕大家互相算计,甚至到了置工作于不顾的程度。法王顶着个国师名号,尼摩星可以不服气,但不能在工作的时候赌气破坏对方的合理化建议。
毫无疑问,尼摩星的性格很得罪人,而且偏偏得罪的又是法王这样的半点宗师风范都没有的阴险坏人,想不被打击报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后来法王自己遭了金针暗算,立刻也骗尼摩星上当,害他只能自断双腿,从此失去与法王抗衡的实力。[/size]
2011-2-4 13:55
宇文铭
[size=4] 9、大反派身边的三种员工之尹克西篇
不添乱,但也没啥建设性
在忽必烈聘请的这批高手中,尹克西是半个亮点。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他能够不给组织添乱,但又对组织没啥建设性,换言之,就是不拆台但也不挖土砌墙,就撑着个铲子站一边看热闹。
按理说这种人也不算好,可忽必烈领导四处望望,看看潇湘子,看看尼摩星,再看看马光佐,就找不出一个不添乱的,估计还是得握着尹克西的手,说一声“你是个好同志”。
尹克西本是西域大贾,成功商人,用的兵器也是镶金嵌玉的长鞭,派头本来应该挺大,但为人处事反倒很低调,大有开着奔驰去做清洁工的架势,而且他还总是笑呵呵的,官场上很强调笑得好不好,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笑还有助于加强团结。
因为能说,因为会笑,他也成了整个组织的对外发言人,比如初入绝情谷,对方问他们几个人的来意,尹克西回答得很有水平,“我们见四位将那老顽童周伯通捉拿来此,好奇心起,是以过来瞧瞧。贵处景色幽雅,令人大开眼界,实是不虚此行”,这样说话,任谁也不能发脾气或刁难。
他也不会参与组织内的纷争,比如在绝情谷外,尼摩星和潇湘子要找金轮法王的麻烦,尹克西笑嘻嘻道:“各位切磋武学,我做买卖的只在旁观摩观摩”,摆明两不相助。
别以为这就算精明了,还有更精明的呢,他连对外的无谓纷争都观望之后再参与。这是啥意思呢?打个比方,你跟同事去外面公干,然后跟人发生口角,同事抡起拳头上去打人,打着打着突然想起你来了,回头问你帮忙不,你要是也撸袖子上了,那就是参与了无谓纷争,因为打架不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同样的,潇湘子被周伯通戏弄,冲去报复,怂恿了尼摩星和马光佐帮忙,可尹克西呢,只是微微一笑(时刻挂着笑容),说一句“潇湘兄先上,小弟愿附骥尾。”
为啥呢?因为跟周伯通打架不是组织交待的工作,虽然周伯通肯定不是自己人,但忽必烈对其很看好,而且他只是戏弄了潇湘子,跟其他人无仇无怨,自己犯不上第一时间上去打架。而到了后来,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尹克西又开始“从众”了,笑着说(还是笑)“这老儿果真身手不凡,我也来赶个热闹”,然后上前加入战团。这又是为什么呢?一来是跟着大部队走,免得“脱离集体”,二来他看出周伯通并无恶意,这个架赢了固然好,输了没危险,顶多就是没面子而已,可面子这玩意儿,对于她这个生意人来说,又算什么?
在终南山上,面对小龙女,尹克西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叭叭响,他“心想先跟她拉拉交情,动起手来倘是不敌,她也不致就下杀手,若见情势不对便即退让,旁人见我和她相识,也不会笑我胆怯”,可以说,还没动手,已将自己置于不吃亏的境地。这里说点题外话,常常有人因为出现工作失误,跑来问我该怎么处理,我的答案永远是:“赶在领导和大家批评你之前,先做自我批评”,把话说在前面,其实是堵住别人的嘴的最好办法。
不过,我向来认为,精明是好事,但无论官场还是职场,最怕的就是精明到谁都能看出来的程度,大家都不怕你傻,不怕你憨,就怕你能算计。要知道,哪个领导不是一步步混上来的,人家整人和挨整的时候,你可能还在打酱油呢。真正精明的人,从不会暴露自己的欲望与精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精明,都是假精明。
尹克西确实精明,但失之于太精明。他爱算计,就少了担当,多了贪欲。比如终南山一役,原本“杨过与他在绝情谷同进同出,见他成日笑嘻嘻的甚是随和客气,对他一直不存敌意,眼见金龙鞭卷到,鞭上珠光宝气,镶满了宝石、金刚钻、白玉之属,当下让玄铁剑由他软鞭卷住,说道:‘尹兄,我和你素无过节,快快撒鞭让路。你这条软鞭上宝贝不少,损坏了有些可惜。’”
由此可见,整天笑呵呵的确实有好处,就算成了敌人,人家也买你一个面子。但尹克西却犯了个大错误,他贪图杨过的玄铁重剑,不但不识趣退让,反而骤施偷袭,结果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得跟潇湘子等人一般待遇,自己灰头土脸不说,镶满珠宝的长鞭也给绞了个粉碎。[/size]
2011-2-4 13:59
宇文铭
[size=4] [color=Red]倚天系列[/color]
金庸政治学(23)武当派的政治形态
1、张三丰的户籍问题
户籍这东西,历朝历代都有,没福利没分红都没所谓,关键你得挂个号,以后方便给皇帝老人家交税。在这方面,权利和义务向来都不是平等的。
户籍也分很多种,僧籍是其中之一,你若是当了和尚,就入了僧籍,住持每隔几年都会报个名册给官府,确认你的身份。
少年张君宝的户籍就在少林寺。虽然他一直没有剃度,只是一个号称俗家弟子的打杂小厮,但也属于常住人口。要说当年的少林寺,商业化不严重,成本意识也不浓,这些打杂工勤人员都是自聘,还包吃住,不像现在流行“外包”,搞劳务派遣控制成本,除非遇上了重大活动,自己人手不够用了,才考虑临时外聘,比如后来少林寺搞“屠狮大会”,得应付几千来宾,工作人员紧缺,张无忌就用了外聘打杂的身份化装潜入。
后来,昆仑三圣何足道跑到少林寺捣乱,见谁灭谁,很是拉风,结果修习了九阳神功的少年张君宝挺身而出,挽救了少林的面子。
好心没好报是武侠小说里的例牌情节,少林寺的面子一回来,立刻就翻脸不认人,拿出当年造成少林分裂势衰的旧事,要清算今日的张君宝。
没办法,逃吧,师父觉远带着他逃了,临终前还传了非完整版的九阳真经。后来,流浪汉张君宝听到一对农家夫妇的对话,豁然开朗,走上了自立门户的道路。从此,张君宝成了张三丰,开创了武当派,并使之成为《倚天》中最强势的门派之一。
按理说,你在原单位呆得无聊,跑出去自己混,结果步步高升或者做了大老板,这当然不算坏事。而且,在官场上,一个单位“走出去的牛人”多不多(当然,是正常调动或离开,不是赶出去的),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多意味着什么?首先意味着单位领导有面子,走出去一说“XXX就是我们单位走出去的”,腰杆都比别人直一点;第二,证明领导有水平,一方面会培养人才,另一方面还能大局为重,把人才培养好了也不自己藏着掖着,而是送去更高平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第三,无论是单位还是领导本人,人脉都大大扩展,你送一个人出去,等于跟那个人的新单位、新领导都搭上了关系;最后,有利于单位内部新陈代谢,改善人际关系,很多时候人才太多也不是好事,个个都值得培养,可领导位置就那么少,你无论分给谁,其他人都免不了眼红,任何一个单位都不可能在只进不出的情况下解决内部层级问题,所以在大系统内进行适当的人才流动很有必要。
可这个理论往张三丰身上一套,就不对劲了,尽管他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奇人,但原单位少林寺一直不待见他。
难道理论有错误?那当然不是,要不我前面那么多字不是白写了?事情的关键,就在张三丰同志的户籍上。
换言之,要了解武当的崛起,以及武当乃至整个武林的暗流涌动,首先得搞清楚张三丰的户籍问题。[/size]
2011-2-4 13:59
宇文铭
[size=4] 2、张三丰到底是不是叛徒
说起张三丰同志的户籍问题,那可是一锅粥,越搅越搞不清楚。
话说他先是在少林寺打杂,后来帮了少林一个大忙,结果落了个逃跑结局。如果户籍中心的同志跑去少林寺进行人口普查,就会发现此人已走,然后注销其档案。但问题是,张三丰是非正常离开,去处不明,这头注销了,那头没地方接收,就变成了流民。
后来他在武当山上圈了块地,折腾自己的事业,慢慢就家大业大了,搞个大院子盖几栋楼养一帮人,当地户籍中心就少不了盯上他了,虽说张三丰同志背地里经常骚扰元朝政府统治,干干杀元兵的营生,但表面上还是清静的出家人,属于政府的户籍管理对象。所以,尽管武当山当时的路不太好走,来回一趟起码一天时间,但当地政府还是会给武当派建个户籍,树个门牌号码。
按理说,官方都承认了,这事情也就没啥争议了,可少林那边不干了,你有户籍又怎样?你有身份证又怎样?你在武当山上盖楼收徒弟又怎样?反正,你是少林的叛徒。
后来,张三丰带着小张无忌去少林求《九阳真经》,以解玄冥神掌之毒,少林寺众位高层专门在寺外一个亭子里接待,说法就是“张真人光降敝山,原该恭迎入寺。只是张真人少年之时不告而离少林寺,本派数百年的规矩,张真人想亦知道,凡是本派弃徒叛徒,终身不许再入寺门一步,否则当受削足之刑。”
你是弃徒,你是叛徒,你拿着少林的户口做了对不起少林的事,想进咱们少林寺,先把脚给砍了。
张三丰的回答是“贫道幼年之时,虽曾在少林寺服侍觉远大师,但那是扫地烹茶的杂役,既没有剃度,亦不拜师,说不上是少林弟子。”
意思很明白,我没做过和尚,没拜过师父,你想让我当你们少林弟子,咱还不干呢!换言之,我张三丰从来没有过少林寺户口。
这是两大门派的官方对话,话不投机,针锋相对。但官方说法这东西,向来真假难辨,很值得研究研究。咱们前面不是已经说了吗?张三丰少年时代的户口确实在少林寺,这是已经被第三方证明过的——觉远曾在杨过等人面前表示少年张君宝是其弟子,由此可见,张三丰确实与觉远有师生关系,只是由于觉远本人在少林系统内地位低微,所以张三丰只能承担一些打杂工作。但不管怎样,他的少林弟子身份是可以确定的。
看完第三方的说法,咱们再来看看当事人的“非官方说法”。俞岱岩遭人用少林的金刚指功夫暗算,张三丰派宋远桥等三名弟子前往交涉,当时就说过一句“本派与少林派之间,情形很是特殊。我是少林寺的逃徒,这些年来,总算他们瞧我一大把年纪,不上武当山来抓我回去,但两派之间,总是存着芥蒂。”
说这话的场合是武当山内部,说话对象都是自己人,虽然有调侃成分,但可以视为真言,由此可见,尽管对外不予承认,但张三丰内心还是承认自己的“少林叛徒”身份的。[/size]
2011-2-4 14:00
宇文铭
[size=4] 3、没要户籍,但带走了福利
前面扯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张三丰当年有少林户口,但他非正常离开了,少林对此很生气,说他是少林的叛徒,但张三丰同志对外不予承认。
可问题来了,就算是非正常离开,张三丰当年也不过就是一个打杂小孩张君宝,少林那么多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犯得着动那么大肝火吗?而张三丰呢,他可是一代宗师,到了晚年承认一下当年的错误,也不妨碍其威望,这就好比那些国学大师、文学泰斗,说自己在文革中做了些错事,反而显得更可爱一样,更何况,不就是离开少林这点破事儿嘛,就当神童逃个学呗,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呢?
看上去,少林和张三丰都太较真了。
但这世界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较真,一方拼了命强调,一方说啥也不认帐,里面绝对是有利害关系的。
啥利害关系?前几年,有一期《新周刊》的主题叫做“狗日的户口”,噱头有了,文字也够辛辣,影响很大,到了今天还是有很多人记得,比如我。按这个户籍制度,你可能生下来就锄大地,也可能生下来就享受各种福利待遇,换言之,户口带来了不平等。其实这种不平等也有一个元代版本——你拿着少林寺的户口,也就享受着少林寺的福利,吃着寺里的馒头,住着寺里的房子,还有,学着寺里的武功,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而你的义务呢,就是做好一个和尚的本职工作,顺便钻研钻研武功,一来保护少林这块招牌,二来争取为武功传承出出力。如果哪一天你心血来潮,跑去方丈那里说要离开少林寺,不要这户口了,想换个地方发展发展,方丈一般来说也会祝福你,比如都大锦这样的俗家弟子,跑去开个镖局,闯出了名头,那也是为少林争光并支援武林建设嘛。
换言之,人无论作为个体还是组织,都是趋利避害的,少林也一样,你作为少林弟子,要不就乖乖留在这里搞研究工作,要不就出去搞个少林分公司,即便户口属于其它地方,你的心你的名字你的事业你的钱也永远和少林在一起。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你“倒炒一耙”,把少林给炒了,但临走的时候顺便还带了本武功秘籍,然后找个山头,凭着这个开宗立派教徒弟,那少林肯定不愿意。
前面提到,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去少林求助时,少林方面说他是少林叛徒,所以不得入寺,张三丰则说自己当年只是打杂,又没剃光头,不算少林弟子,这个时候,四大神僧里最无气量的空智一下子说出了矛盾所在——“可是张真人却从少林寺中偷学了武功去”。
由此可见,矛盾的焦点所在,是否叛徒这个争论的背后,是九阳真经的所有权问题,是武当的“血统”问题。
作为当事人,张三丰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他先是“气往上冲”,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但转念想道,“我武当派的武功,虽是我后来潜心所创,但推本溯源,若非觉远大师传我‘九阳真经’,郭女侠又赠了我那一对少林铁罗汉,此后一切武功全是无所依凭。他说我的武功得自少林,也不为过。”
可见,张三丰对此还是有点“心虚”的。[/size]
2011-2-4 14:00
宇文铭
[size=4] 4、孩子们,好好干
尽管被视为少林叛徒,尽管武当的武功被看作源自少林,但张三丰的“野心”还是显而易见的,在他眼里,少林就是少林,武当就是武当,他执掌武当期间的“组织目标”就是让其成为和少林分庭抗礼的大门派,至于远景目标,则是成为武林第一门派。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得护着。
他成功了,尽管人不如少林多,底子不够少林硬,但武当派的“武林第二门派”这个位置十分稳固,更难得的是,武当派的这种强势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到的。
在我看来,武当的崛起,一方面是因为张三丰个人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其具有与能力相当的人格魅力,换言之,智商情商并重,想不成功都难。而抛开这些内因,张三丰的成功还有外因,那就是南宋灭亡后,武林所必然面对的一场浩劫。
记得天涯曾有一个帖子,标题是《那段横在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之间的惨烈时光》,便是描述襄阳失守、郭靖黄蓉殉国时的武林境况,可以想见的是,当时的武林名宿,即便没有投身于那一场惨烈战争,也多半会在另外的战场上抛洒热血,这在客观上造成了南宋覆灭后,武林之中缺少足够数量的顶级高手。
各大门派的势弱,无疑给了少林复兴的机会——在《射雕》和《神雕》时代,少林因为火工头陀事件而衰落,两次华山论剑,高人们都没掺和少林一起玩,而在《倚天》的开头,提到少林寺在蒙古统治范围内,而且“和平共处”,可见少林也并未积极参与抗元斗争,而是明哲保身,保住了自身实力,奠定了其走强的基础。
而刚刚创立的武当,发展空间同样很大——武当山那地方我去过,上个山还真不容易,以那时的交通条件,张三丰在上面划个地盘搞点事情,也实在没多少人有心思去管,说白了就是,打游击的抗元义士都懒得爬那么高。而张三丰在授徒方面的精挑细选,则进一步推动了武当的发展,武当七侠的集群效应早早开始显现,他们名声鹊起之时,排名五至七位的张翠山、殷梨亭和莫声谷三人甚至还只是少年——小小年纪就名声在外,能混成这样可不容易。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几个小孩子的名气竟然也这么大,看你不顺眼的人肯定多得是,老祖宗早说了,枪打出头鸟,武当就是那只鸟。它的短暂安定,只是因为其自身实力的出众和洁身自好的派系形象,一旦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免不了授人以柄,使得事件被无限夸大。比如张翠山和殷素素的联姻,就成为各大门派打击武当的一次契机。
这次事件不仅仅要了张翠山的命,对武当派的打击也是巨大的(后文还会详细分析),但这并没有动摇张三丰的既定发展路线,在张翠山事件后,除了瘫痪的三侠俞岱岩之外,其他五侠都继续频繁外出历练,闯下了更大名头,甚至第三代的宋青书,都是江湖小辈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到了围剿明教时,武当六侠的声望已经和少林神僧、峨嵋掌门旗鼓相当,高于华山、昆仑等其他门派的掌门,而张三丰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辈分与声望所体现的,恰恰是武当的地位。[/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6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0
宇文铭
[size=4] 5、一个比一个忙的武当七侠
前面简单说了武当派发展壮大期的外部环境(后面分析少林、峨嵋等门派时,还会具体分析),下面,咱们来分析分析武当的内部政治结构。
乍一看,这个时期的武当很像当年的全真教,张三丰和王重阳一样,都是武林第一人,武当七侠则跟全真七子相对应,连人数都一样。而且大家都是道教的,握个手,哥俩好吧!
且慢,他们还真不一样。
这里有必要说说时代背景——别以为咱研究武侠小说就不用管历史背景了,就算金老爷子没写背景,背景也是客观存在的。全真教由王重阳开创,在丘处机得成吉思汗召见后,达到全盛,但在元宪宗也就是蒙哥大汗统治期间的佛、道“化胡经”之争中,元朝持明显的袒护佛教立场,在那次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佛道大辩论中,少林寺长老福裕和全真教张志敬分别率队参加舌战,结果道教惨败,全真教就此走了下坡路,道教也从此陷入低谷。
所以说,在《倚天屠龙记》中,全真教连个出场机会都没捞着,少林寺却牛气冲天,不是没道理的。
这又跟武当派有什么关系?那关系可太大了。后来,张三丰在武当山创立了一个新的道派,也就是三丰派,经过发展,掀起了封建社会中道教发展史上的最后一波高潮。
换言之,全真七子的时代,恰恰是全真教和道教的鼎盛时期,可武当七侠的时代呢?他们正跟着张三丰老师创基业呢,那是道教的低谷期,也是三丰派的原始积累阶段。
道家本就强调清心寡欲,全真教家大业大的时候,大家的日子就更是安逸,所以除了“天性热情”的丘处机和好胜的王处一,其他全真诸子的露面机会都不算多,内部竞争也不算激烈——摊子都这么大了,道观到处开,发展都有惯性了,连传宗接代都“井然有序”,那还操那么多心干吗?
可武当派不一样,它处于原始积累阶段。咱们都知道,一个企业草创期间,大家的干劲都是很足的,为啥?一来都被捆在一条船上了,不成功就玩完,二来得捞取进步资本啊,日后论功行赏,咱起码得混个董事会成员干干。武当七侠也是这样,张三丰老爷子到了七十岁才开始收徒弟,那个年代的人寿命都不长,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好了,保不准就是武当派第二代领导人了。
——至于张三丰能活那么大年纪,那纯属意外。
所以,武当七侠都很忙活。书中提到,老大宋远桥“越来越爱做滥好人,江湖上遇到甚么疑难大事,往往便来请其出面”,虽然是殷梨亭的玩笑话,但也可看出宋远桥的地位。老二俞莲舟呢?他潜心武功,是武当七侠中的武功第一人。老三俞岱岩一出场就跑去了海边,那年头从内地到海边也不容易,辛苦跑一趟,全为闯名头。
老四张松溪更是了得,估计比谁都忙,他知道张翠山因为都大锦灭门的事情,注定与天下镖局结怨,便着意施恩于各大镖局的镖头,他“细加查访,多年不变,而且料定有朝一日,张翠山若重履中原,龙门镖局灭门惨案定会再起波澜,其中固然另有乾坤,但恐怕张翠山必定牵涉其中,而虎踞、燕云、晋阳三家镖局分别为江南、冀鲁、西北各省众镖局之首,到时这三家镖局必要出头干预,为了避免到时手足无措,是以事先精心打探埋下恩惠,如高手对弈,开局就胜了三分”,这等于是一个人走遍了全国各地,还得等待施恩于人的机会,要花费多少精力,不言自明——在我看来,这看似是帮张翠山,实际也是在帮自己(后文会详细分析)。
而年纪小些的五侠张翠山,也早早闯下了极大名头,六侠殷梨亭则与峨嵋联姻,七侠莫声谷内外兼修,大家也都没闲着。[/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7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1
宇文铭
[size=4] 6、忙也分个早晚
前面说到武当七侠都很忙,忙于自我表现,忙于在武当派的原始积累阶段捞点政治资本。但要注意的是,七位都很忙,但这个忙并非同步进行的。
换言之,大家忙的时候都不一样。
那位说了,忙的时候不一样,你就当正常上班或者加班呗,有啥好研究的?
我的回答是:太值得研究了!
“忙”只是一个现象,忙的时机、忙的事情才是本质。上位前忙和上位后忙不一样,今年忙明年忙也不一样,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难道不觉得你们单位的人在竞争上岗之前是最忙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那个阶段有忙的需要。
这还是简单的,咱们再说点复杂的:这次竞争上岗,大家都在忙,但你没有忙,可能是你年纪还小,时候未到,他也没有忙,可能是人家知道内幕,胸有成竹,而还有一位也不忙,可能是以为自己注定上位,结果被人涮了……
看到没有,个案都是不一样的。
武当七侠的忙,时间不同,方向不同,背后隐藏的是武当派第二代的微妙政治格局。
这个微妙格局,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年龄层次,二是派系。
武当七侠与全真七子有一个巨大的不同,那就是年龄层次跨度较大。从马钰和孙不二曾经的夫妻关系,以及《神雕》中排名第六的郝大通也是“须发皆白的老道”来看,全真七子在年龄差距上不算太大,而武当七侠呢?三侠俞岱岩出场时是三十多岁,五侠张翠山则是二十岁出头,七侠莫声谷只有十几岁,而在书末,宋远桥已年过六十,可见出场时是四十岁出头,换言之,武当七侠的首尾年龄差距多达二十几岁。
正因为这个年龄落差,所以当宋远桥协助师父处理武当事务、俞岱岩满江湖惩戒坏人时,七侠莫声谷还在山上学功夫——换言之,年长的正处于业务表现阶段,年幼的处于能力积累阶段。而到了十年后,也就是张翠山从冰火岛回来时,宋远桥的触角已经从武当内部伸向江湖,开始处理各种江湖纠纷,可以看作是寻求外界的认同,巩固“武当派准第二代领导人”(当时还未正式接班)的形象,而莫声谷则内外兼修,业务能力大幅提升,他的进步更多地体现于他在武当内部的话语权上。至于其他几人,他们在不同年龄段的表现也各自不同,后文还会详细分析。
这种年龄层次的差距甚至还影响到了派系关系。在派系方面,武当七侠所表现出的情况十分复杂。比如说,从老大宋远桥到老五张翠山,他们都是张三丰的亲传弟子,而六侠殷梨亭和七侠莫声谷的武功则是由宋远桥代传。按理说,有了宋远桥这番忙活,殷六和莫七应该属于宋远桥派系,但他们恰恰和年纪相若的张翠山关系甚笃——老臣子和少壮派之间,似乎天然就有着一条鸿沟。
另外,客观局势的不同,也影响着派系格局。比如说,四侠张松溪曾经为了张翠山与镖局的仇怨,暗中对几位镖局大佬施以恩惠,可谓殚精竭虑,但在十多年后,精明如他,却先入为主地怀疑张无忌谋杀了七侠莫声谷,丝毫不像俞二、殷六那般对张无忌充满信任。在我看来,此前为了张翠山忙活,只是因为宋远桥身份未明,备受宠爱的张翠山同样有接班机会,自己表现好了同样有机会(毕竟,只要张三丰没有正式传位,所谓的“准接班人”就只是个名头,只能证明你占了一点先机,历史上被拿掉的准接班人实在太多了),而后来对张无忌不够信任,则是因为宋远桥已经接班,张松溪必须要忙于揣摩领导人的意图。
一个忙字,背后藏着太多东西了。[/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7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1
宇文铭
[size=4] 7、人情练达的宋远桥
张三丰作为一代武林奇人,开创武当,并将之壮大。而在收徒弟方面,他也是精挑细选,唯恐光大不了门楣,这一点,从他七十岁才收下第一个徒弟宋远桥便可看出。
要知道,那个年代的人寿命并不长,早点收个徒弟,不但可以趁着自己精力充沛的时候倾囊相授,年纪大了身边也能多个人照应。可张三丰却坚持到了七十岁,可见对弟子资质的挑剔,已经到了苛刻的程度。
作为大弟子的宋远桥,其素质也客观印证了张三丰在收徒问题上的谨慎。他功力深厚,同时人情练达,确实具备了大弟子应有的素质。
在《倚天》中,宋远桥的出场很具威势。张翠山因为三哥俞岱岩重伤的缘故,迁怒于都大锦,龙门镖局的祝史二镖头在门外嚷嚷武当派欺负人,宋远桥听不得这番聒噪,一边解开都大锦的穴道,一边朗声说“门外客人不须喧哗,请稍待片刻,自当分辨是非”,语气威严,内力充沛,让祝史二人顿时为之气夺。
而他问询都大锦时的和颜悦色,让张翠山保持冷静时的肃然,也都体现了领导风范。金庸明确写到,“武当门中,师兄威权甚大,宋远桥为人端严,自俞莲舟以下,人人对他极是尊敬”,这里面隐藏着两层意思,一是张三丰虽然为人诙谐,整天和徒弟开玩笑,但很重视层级管理,换言之,这位领导平时很亲切,但平时归平时,工作归工作,内部的层级制度还是很完善的;二是宋远桥在这种层级制度的支持下,自身表现也很突出,师弟们都很尊重他。
而且,他很明白自己的角色定位,该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说话,不该他拿主意的时候他就请示领导,比如大家发现重伤俞岱岩的武功是少林的金刚指,涉及少林武当的关系,此事十分棘手,张三丰便问他:“远桥,你说目下怎生办理?”
要知道,“近年来武当派中诸般事务,张三丰都已交给了宋远桥,这个大弟子处理得井井有条,早已不用师父劳神”,也就是说,宋远桥是全权负责内部管理事务的二把手,以他的这个身份,在这个时候必须表态,但此事涉及到少林和武当的关系,不是他可以做主的,表态需要很高的技巧,既要说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说出解决办法,还不能越权,只见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说道:‘师父,这件事不单是给三弟报仇雪恨,还关连着本派的门户大事,若是应付稍有不当,只怕引起武林中的一场大风波,还得请师父示下。’”
可能有些人会说,这是典型的“卸膊”啊,是在推卸责任嘛,把责任都推给师父了,其实非也,这个表态的水平实在太高了。
首先,作为副手,他为决策者张三丰提出了最重要的参考意见,揭示了事件的本质——报仇不是关键,门户问题才是关键,搞不好会掀起武林大风波。很显然,作为张三丰的首徒,他阅历丰富,对本门历史有较深了解,知道少林和武当的背后瓜葛,并敏锐地将这次事件和历史瓜葛相联系。其次,他提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是请张三丰决定,有人会说了,难道这还不是“卸膊”吗?当然不是,关乎门户大事,进行决策的只能是掌舵人,这就好比企业要搞一个关乎生存的大项目,拍板的人只能是老板一样,而且,这句话其实并非是说给张三丰听的,而是说给自己的师弟们听,潜台词就是“此事不能意气用事,一切由师父做主”,他的这个表态是对决策者张三丰的莫大支持,扫清内部不同声音。另外,这个表态也没有越权,恰到好处。
如果是作为一个全权负责具体事务的二把手,宋远桥无疑是合格的。[/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8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1
宇文铭
[size=4] 8、决断力稍欠的宋远桥
前文说到,宋远桥作为一个全权负责具体事务的二把手,完全胜任,但作为众人眼中的“准接班人”,他要从二把手变成一把手,则需要具备更高的素质、更全面的能力,还得有外力支持。
二把手和一把手,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二把手起的是辅佐作用,一把手则更重决策;二把手的协调能力必须出众,而一把手除了协调能力外,魄力和决断力也要高人一筹。做副手其实是做一把手的必经之路,但绝不是每个副手都适合做一把手。
宋远桥呢?
我的看法是:他可以做,但稍欠火候。
之所以说“可以做”,是因为他在妥善处理内部事务之外,对外也很得体,能力非常全面。啥叫得体呢?就是谦和有礼貌,但涉及原则问题时,又毫不退让,这之间的“度”把握得很好。
比如说,祁天彪、云鹤、宫九佳三位总镖头跑到武当山上来找茬,为横死的都大锦一家出头。宋远桥始终表示张翠山未归,此事不可妄下定论,态度十分谦和。但后来,三大镖头急眼了,说了几句风凉话,矛头直指张三丰,这下子事情的性质就改变了,从谈判变成了骂街,而且骂的是对方的老板,“宋远桥虽然涵养极好,但听他辱及恩师,却也是忍不住有气,当着武当七侠之面,竟然有人言辞中对张三丰不敬,那是十余年来从未有过之事”——牛气了十几年,今天竟然有人跑到家门口来撒野,想不生气都难。
于是,只见宋远桥说道:“三位远来是客,我们不敢得罪,送客”,随后“袍袖一拂,祁天彪、云鹤、宫九佳三人身前茶几上的三只茶碗突然被风卷起,落在宋远桥身前的茶几上。三只茶碗缓缓卷起,轻轻落下,落到茶几上竟不溅出半点茶水。祁天彪等三人被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袖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喘不过气来,三人急运内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三人胸口重压陡消。三人心知宋远桥只须左手袖子跟着一挥,第二股袖风乘虚而入,自己所运的内息被逼得逆行倒冲,就算不立毙当场,也须身受重伤。”
这一手一露,三个本来不把豆包当干粮的总镖头才知道,这位客客气气、态度谦和的宋大侠不好欺负,“实是身负深不可测的绝艺”。
宋远桥此时的举措很是得体,他显露深厚功力,打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但又适可而止,且不着痕迹,只是让对方吃个暗亏,不至于完全撕破脸,给下次见面留下了余地。
对内威严极大,平时又慈和,对外处事得体,既讲原则又不过火,以这样的全面素质,加上深厚武功,宋远桥做个武当派第二代领导人无疑是能够胜任的。
但人无完人,宋远桥的性格中有一个弱点,这也是他与第一代领导人张三丰最大的差异,那就是决断力的欠缺。
这里必须多说两句,很多人认为,所谓决断力,所谓魄力,其实就是一种性格,或说一种触觉,其实这种理解是有偏差的,在我看来,决断力的背后是对事物的认识与把握。
这么说可能有点虚,咱们说点实在的:需要决断的事情,都有两个以上的选择,为什么选A不选B,这是需要在短时间里进行分析的,不分析就妄下结论,那只能叫做武断。而这种分析,就是对事物的认识和把握。
话说张翠山对宋远桥等人说了实情,坦承当年是殷素素灭了都大锦满门。张松溪的意见是“此事自当请师父示下。但我想人死不能复生,弟妹也已改过迁善,不再是当日杀人不眨眼的弟妹。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大哥,你说是不是?”
张松溪这话水平也很高。从说话技巧上来说,他一方面指出这个事情只能由张三丰拍板,另一方面又提出了决策参考,并请在场主持全面工作的宋远桥加意见;从想法上来说,他运用了“事物在发展”的哲学原理,表示殷素素已经改邪归正,不再是当日的女魔头,这个事情也不能以惯常的“杀人偿命”等方式来处理,需要有变通之道。
应该说,张松溪的意见已经给宋远桥的表态铺好了一条路,但宋远桥却“一时踌躇难决”,犹豫了起来。反倒是平素不苟言笑,看起来最严苛古板的二侠俞莲舟,点了点头说“不错”。
这就暴露了宋远桥的弱点:决断力不足,且不懂变通。如果没有张三丰,此时的他是武当派一把手,那么他的犹豫不决就很可能使得内部意见无法统一,造成隐患。[/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8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1
宇文铭
[size=4] 9、张翠山是宋远桥的威胁吗?(1)
素质很全面,决断力稍弱一点,这是宋远桥的硬条件,靠这个硬条件,做个守成的第二代领导人,问题不大。
可软条件呢?比如外部环境、外力支持等等。一说到这个,可能有人要嚷嚷了:宋远桥同志形势不妙啊!
他们的依据很简单:书中曾借俞莲舟之口提到,在张三丰九十五岁寿诞时,“师兄弟称觞祝寿之际,恩师忽然大为不欢,说道:‘我七个弟子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唉,可惜他福薄,五年来存亡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
另外,俞莲舟还提到,“恩师的衣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恩师常自言道,天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足道哉?但若能精研武学奥秘,慎择传人,使正人君子的武功,非邪恶小人所能及;再进而相结天下义士,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我辈武学之士的本分。因此恩师的衣钵传人,首重心术,次重悟性。说到心术,我师兄弟七人无甚分别,悟性却以你为最高。”
这两段话,尤其是那句“原盼他能承受我的衣钵”,就被认为是张翠山有望接班、宋远桥大受威胁的佐证。我所读过的研究《倚天》的文章,悉数持此观点。
但我认为,这话里面很有玄机,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首先,“继承衣钵”是个什么概念?《辞海》告诉我们,衣钵是佛教用语,指法衣和食钵,“继承衣钵”泛指继承某人的思想体系,学术知识或技巧技能。说白了就是,把值得留下的东西给你。
我们再来看看这两段话的语境,前一段是在张三丰九十五岁寿诞时,也就是张翠山失踪五年后,此时的张翠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爷子做寿之际,看着七个弟子少了一个,心里不痛快在所难免,而且越是在喜庆时刻,这种悲伤的“袭击”就越猛烈——无他,反差越大,对比越鲜明。
至于后一段,是张三丰平时的“碎碎念”,金庸用了“自言”二字,换言之就是闲没事干的时候自言自语,我们都知道,很多人解决悲伤的办法就是忙碌到没空喘气,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老爷子同样如此,坐在大厅里一看,少了个张翠山,心里就免不了记挂。
所以,张翠山在听到俞莲舟的转述后,态度十分清醒,几句谦让的话说得很实在,“那是恩师思念小弟,一时兴到之言。就算恩师真有此意,小弟也万万不敢承当。”
其实这道理,就好比“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有时候,你不在场,反而比在场的还有优势。[/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8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2
宇文铭
[size=4] 10、张翠山是宋远桥的威胁吗?(2)
另外,我们还得搞清楚一点:张三丰的这句“原盼他(张翠山)能承受我的衣钵”,其中的“衣钵”真的是指武当基业吗?换个说法,掌门这个位置是不是对众位弟子的唯一认同方式?
在行政单位和事业单位呆过的人都知道,对人的认同方式必须多样化,如果只有一条路子,势必造成上升渠道的堵塞,会出大问题。比如说,行政级别和权力就是两条路,你可以做个有实权的副科长,也可以做个享受待遇的副主任科员;又比如说,职称和权力也是两条路,你可以拿个高级职称,也可以在某个部门当个头头,这就是认同方式的多样化。如果认同方式局限于一种,那注定僧多粥少,不但满足不了大家,搞不好还会造成打群架。
武当七侠都是人品端正、武功高强、德才兼备的好同志,你光设一个掌门的位置,对另外六位的安抚就会是个大问题,张三丰作为一个深谙变通之道的领导,决不会傻到只用一个掌门位置来评定诸弟子。
他对张翠山的评定,是“文武双全,悟性最高”,要知道,文武双全和悟性,这都是业务范畴,而非协调能力范畴,再综合张翠山在书中的表现,比如面对都大锦时的态度,我们可以发现他在协调能力方面确实存在不足,遇事不够沉稳,明显比不上宋远桥。另外,根据张三丰的观点,他的衣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天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足道哉?但若能精研武学奥秘,进而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本分”,这段话同样偏重于业务(包括武学的研究和武学的运用),甚至将武当一派的荣辱放在了极其次要的位置。
换言之,张三丰对衣钵传人的要求,已经超越了武当一派的小范畴,对武学乃至国事能否做出贡献才是关键。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张三丰同志处理这件事情,是基于高度的社会责任感。
这个情况就好比《碧血剑》里的华山派,真正继承华山派武功并发扬光大的其实是袁承志,而且他还身为武林盟主,在抗清斗争中起到了极大作用,但穆人清选择的接班人却是处事圆滑、能够协调各方面关系的大弟子黄真。掌门位置和武学成就、社会成就,其实是不同的上升渠道。
至于宋远桥,尽管他武功不如俞莲舟(就好比黄真比不上二师弟归辛树),悟性更比不上张翠山(就好比黄真比不上袁承志),但作为威望极高、协调能力出众的大弟子,依然是掌门的最好人选,掌握权力,控制内部事务。而张三丰心目中的“衣钵传人”张翠山,则应该是一个潜心业务研究,并将学术成果用于社会领域的“专家型人才”。
也就是说,张翠山并未威胁到宋远桥的“接班人”地位。
另外值得留意的是,因为六侠殷梨亭和七侠莫声谷二人的武功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二人代传,张翠山便等于是张三丰的关门弟子。金庸对这个细节的处理其实很有深意,从历史上来看,小儿子往往最受宠爱,比如袁绍宠爱袁尚,成吉思汗宠爱拖雷,但宠爱归宠爱,把小儿子当成接班人往往会引起内部动荡,造成巨大灾难。张翠山作为关门弟子,最受师父宠爱完全在情理之中,但这个身份却是他成为接班人的一大障碍。[/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9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2
宇文铭
[size=4] 11、宋远桥为啥穿道服
前面说了,所谓的“张翠山继承衣钵”这一说法,其实只是张三丰希望这个五弟子能够潜心武学,并将成果用于救国,跟武当派确立第二代接班人并没有形成冲突。
而且,在武当七侠的年龄存在较大落差的情况下,由大弟子接班,担任第二代领导人,有助于武当派的内部稳定——即便宋远桥日后年迈,张翠山等人也还年富力强,可以成为过渡领导人,等待第三代弟子的真正成熟。另外,以宋远桥的大弟子、二把手身份,长期分管具体内务的经验,只要不出大的岔子,这个武当派第二代领导人的位置绝对是名正言顺,而且板上钉钉。
那位可能要说了:大头你分析得真细啊,我现在搞明白了,原来没人能威胁到宋远桥的地位。但咱们在这里说来说去,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要知道,当局者迷,宋远桥等当事人又是怎么想的呢?尤其是张三丰对张翠山的偏爱已经呈现表面化,这又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咱不说别人,起码宋远桥是有点心惊胆战的。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身为二把手,处理日常事务,但无名无份,老爷子也没说让你接班,反倒天天在你面前念叨“老五有悟性,比大家都强”,换成你,你怕不怕?这就好比你在一个科室里资格最老,眼看着副科长要退休了,心想就要轮到自己上位了吧,结果领导天天在你面前说“新来的那个小张不错”,估计还没熬到副科长退休,你自己先吓病了——哪怕领导只是说着玩玩,心里还是想提拔你。
当局者迷,这句话是亘古真理,哪怕是最聪明的人,只要身在局中,判断上都很容易有所偏差。正因为张三丰的态度,所以在宋远桥的潜意识里,张翠山必然是他荣登掌门的“假想敌”,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能指望宋远桥整天疲于应付还能把问题想得那么全面。
当然,害怕归害怕,宋远桥还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把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半点花花肠子都没有,专心处理武当派的内部工作。
但这一切,都随着张翠山的失踪而改变。
张翠山失踪,意味着宋远桥心理障碍的逐步解除,毕竟,失踪时间越久,生还希望就越小,而且,就算你回来了,除非你是掉到悬崖下面拣了本武功秘籍,不然的话,凭着你走之前学那点功夫,在师兄弟里也全无竞争力。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宋远桥自身的一些变化,比如,他穿上了道装,比如,他频繁介入江湖事务。
张翠山十年后回到武当山,在屏风后看到,“宋远桥穿着道装,脸上神情冲淡恬和,一如往昔,相貌和十年之前竟无多大改变,只是鬓边微见花白,身子却肥胖了很多,想是中年发福。宋远桥并没出家,但因师父是道士,又住在道现之中,因此在武当山上时常作道家打扮,下山时才改换俗装。”
书中并没有明确提到宋远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穿道装的,但张翠山在十年未见这位大师兄的情况下,首先注意到他穿着道装,可见这与张翠山多年前的固有认知不同,甚至产生了“抢眼”的效果,因此,据我判断,宋远桥穿道装是近年来的事情。而且,除了他之外,书中并未提到其他师兄弟穿道装。显然,宋远桥在强调自己的正统地位——师父是道士,自己作为准接班人,也得穿个类似的,这就好比太子跟自家兄弟们的服装、仪仗和排场都不同一样,有着象征意义。
殷梨亭也提到,“这几年大哥越来越爱做滥好人,江湖上遇到甚么疑难大事,往往便来请大哥出面”,宋远桥频繁介入江湖事务,事实上也是在以武当派代言人自居,通过寻求外界的认同去巩固内部基础。
可见,在张翠山失踪后,宋远桥的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9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2
宇文铭
[size=4] 12、翠山回来了,有人吃醋了
正当宋远桥同志在接班道路上全力以赴、撒蹄狂奔时,一个消息突然传来:张翠山回来了。
虽然多年后的我们都知道,张翠山就算生还了,张三丰也只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代宗师,拿着特殊津贴当专家,掌门说到底还是宋远桥的,但作为当事人,宋远桥可不这么想,从他的立场来说,张翠山这一回来,问题就大了,自己道装都穿上了,全世界都说自己就是武当派第二代掌门了,要是到时候大热倒灶,丢人就丢大发了。
而且,此时的张翠山表面看起来几无重大缺陷——龙门镖局的惨案不是他干的,好不容易问明白是他老婆干的,结果老二俞莲舟、老四张松溪和老六殷梨亭一边倒地说人家已经改邪归正,不该再追究——这是整整半个领导班子的态度啊!而且,虽然这位张老五一走就是十年,业务能力没有什么提高空间,但老爷子张三丰见他回来就肯定乐坏了,谁还计较你武功有没有进境?
甚至连他的“正邪联姻”,都被张三丰轻轻带过——张三丰听张翠山说已经娶妻,更是欢喜,道:“你媳妇呢?快叫她来见我。”张翠山双膝跪地,说道:“师父,弟子大胆,娶妻之时,没能禀明你老人家。”张三丰捋须笑道:“你在冰火岛上十年不能回来,难道便等上十年再娶么?张三丰哪有这等迂腐不通的弟子?”张翠山道:“可是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张翠山大喜,想不到自己担了十年的心事,师父只轻轻两句话便揭了过去。张三丰又道:“你那岳父教主我跟他神交已久,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咱们很可交交这个朋友。”
张三丰的开明,由此可见一般,可以说这段话实在太有领导风范了:懂得处事得变通,也懂得辩证看待问题,而且气度也大,“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在我看来,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但绝对可以进入武侠小说“大气语录”前十名,大有“我武当派就是革命大熔炉”的架势。
一个人能够开宗立派,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成功者不会缺少气魄。但这种领导人的大气魄,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哪怕是张三丰的弟子们,此时此刻的思维格局也显得“小”,书中提到,“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
这话无疑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可见下任掌门的位置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大家的眼睛和内心——人一旦被利益所牵绊,气量便会偏狭,也是至理,显然,大家都“吃醋”了。
张三丰的卓然态度和弟子们的醋意,无疑是一个隐患,如果就此发展下去,就算张三丰无意立张翠山为接班人,这位最受宠的五弟子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造成内部隐患。[/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9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3
宇文铭
[size=4] 13、俞二的立场
一边是宋远桥的暂时主持全面工作,一边是张翠山失踪十年后的回归,我们前面提到,虽然张三丰并没有真的打算把掌门位置交给张翠山,但因为整天夸这孩子有悟性,已经使得其他人的心态起了变化。因此,武当派的格局开始变得微妙——看多了情感类影视剧的人都知道,离开太久固然会失去沟通机会,但与此同时,对方往往会更想念你,这反倒也会成为优势,于是,多年后回归的人往往会成为抢戏的角色。张翠山也一样,老爷子张三丰天天念叨他,他这一回来,就算自己全无争权之心,也足够宋远桥尿一壶的。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的立场就变得异常重要。一个当然是张三丰,老爷子手握武当派人事权,说让你上你就上,不让你上你还真是只能先忍气吞声;另一个是谁?二侠俞莲舟。
在武当七侠中,俞莲舟排名第二,仅次于宋远桥,书中提到,武当派里师兄威严极大,可见他在五个师弟面前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另外,他在武当七侠中武功最为精纯,甚至高出宋远桥。换言之,俞二侠业务能力最强,而且在领导班子中排名很靠前,威望也高,是实力派+实权派。
而且,这位俞二侠堪称武当七侠中最有侠义精神、最有责任感的人,好事干了一票,而且是处处为别人着想,重情重义又不计较,要说他争权之心极淡,我绝对相信——人家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那低级趣味。
这样的角色,在任何一个系统内都是被争取的对象,而且也是制衡的棋子。各派系都不担心他自立门户,但又生怕他被对方给挖去了,所以就算自己挖不过来,也得想办法让他保持中立。
而俞莲舟本人的态度呢?首先,他是淡然的,反正他自己当掌门的兴趣不浓,而且因为自身出众的业务能力和面冷心热的性格,无论谁上台,他都肯定是分管业务的副手,权力、待遇一样不缺。
但这种淡然只是自身欲望上的淡然,前面说过,俞莲舟极具责任感,而且书中提到,他“为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这两个性格特质合在一起,其实是非常令人畏惧的。
因为为人深沉,又没有过多地参与夺权,所以俞莲舟能够看清局势,对微妙关系心知肚明;因为有责任感,所以俞莲舟能够时刻以武当大局为重,不允许任何有碍武当大好局面的事情发生。
——有些人深沉,但权力欲过重,走到哪里都瞎折腾;有些人有责任感,却不够内敛或看不清局势,好心都用不到点子上。而兼具这两个特质的俞莲舟,面对武当此时的微妙局面,几乎凭借一人之力,力挽狂澜。[/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29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3
宇文铭
[size=4] 14、看不到的深沉,才是真正的深沉
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俞莲舟身上的侠气,却忽视了他深沉内敛的一面。不过呢,这个不怪大家,为啥?因为深沉到了大家都没发现的程度,那才是真正的深沉。
假设在你的单位里,有一个人总是一脸深沉状,深沉到众所周知,那这个人并不可怕——大家都会防着他,不管他是真深沉还是假深沉。有一种境界比这要高得多,就是一脸和气,见人带笑,但城府极深,比如宋远桥。可还有一种人,光华内敛,一点都不起眼,所有人都没觉得他深沉,甚至都不注意他,可他偏偏城府极深,那才是最高境界。
俞莲舟,恰恰就是这种人。
前文曾经提到这样一个片段:祁天彪等三大镖头在武当山上找茬,言辞中对张三丰不敬,宋远桥“虽然涵养极好,但听他辱及恩师,却也是忍不住有气”,于是露了一手绝顶功夫,我对宋远桥的这一手评价很高,认为他“此时的举措很是得体,打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但又适可而止,且只是让对方吃个暗亏,不至于完全撕破脸,给下次见面留下了余地。”
处事得体,确实是宋远桥的一大特质,而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俞莲舟身上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失踪十年的张翠山与俞莲舟重逢后,各路人马齐聚天鹰教的大船上谈判,说到十年前龙门镖局灭门的公案,俞莲舟表示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他个人可以裁定的,必须回山汇报,让张三丰了解情况后,再向各大门派解释此事。这个说法自然是很有分寸的,但昆仑派的西华子出言不逊,说了一句“俞二侠这一招‘如封似闭’的推搪功夫,果然高明得紧啊。”
俞莲舟呢,他“并不轻易发怒,但西华子所说的这招如封似闭,正是武当派天下驰名的守御功夫,乃恩师张三丰所创,他讥嘲武当武功,便是辱及恩师,但立时转念:‘这事处理稍有失当,便引起武林中一场难以收拾的浩劫。这莽道人胡言乱语,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连象征性的惩戒都没有,俞莲舟就忍了下来!
忍,是俞莲舟身上的最大特质。
武功这么高,胆气那么壮,居然还能忍,这太可怕了。
也恰恰因为能忍,他在与张翠山一家回武当山的路上,居然为了避开路上拦截的那些小角色,连夜赶路——“武当七侠自下山行道以来,武艺既高,行事又正,只有旁人望风远避,从未避过人家。近年来俞莲舟威名大震,便是昆仑、崆峒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名声也尚不及他响亮,但这次见到两个无名小卒的背影,便不愿在富池口逗留,自是为了师弟一家三口之故”。要知道,武当七侠中,宋远桥表面和气,但城府极深,俞岱岩有偏执的一面,张松溪过于精细,张翠山和殷梨亭则“爱面子”,莫声谷火气极大,这些性格特质都决定了一点:他们多少会有“计较”的一面,或计较别人,或计较自己,在隐忍这一点上绝对不如俞莲舟。[/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06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4
宇文铭
[size=4] 15、最深沉的人,竟然也有不给面子的时候
内敛深沉的人,在我们印象中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而且八面玲珑,面对谁都不会得罪,留有余地。可内敛深沉的俞莲舟,却有两次不给人面子的时候。
第一次是张翠山对众位师兄弟说明当年龙门镖局血案是妻子殷素素所为,张松溪提出建议,认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不必再追究,宋远桥对此犹豫迟疑,一时拿不准主意,俞莲舟却斩钉截铁说了两个字:“不错!”
在武当派中,师兄威权极大,而且宋远桥已经负责了派内事务的处理,身份是二把手,他这个“领导”还在思考,俞莲舟就以“下结论”的语气表态,这在历史和现实中都是很忌讳的——你想想,你能随便代替单位领导发号施令吗?
这个举动,似乎和俞莲舟内敛深沉的性格不符,但却与武当内部的微妙格局有关。
前面提到,俞莲舟很有责任感,时刻将武当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种责任感的具体表现,就是他只在乎大局,却不依附具体的人,换言之,他并非因为不支持宋远桥而不给对方面子,也并非支持张翠山,他所希望的是武当大局的稳定。
——你宋远桥掌权可以,但不能因为师父宠爱张翠山就心生情绪;你张翠山受宠更没问题,但不能破坏了大好团结局面。所以,他说了两个字,“不错”。
那位说了,就“不错”这么两个字,还能敲山震虎,防患于未然?没错,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在俞莲舟口中说出来,就是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首先,这个表态虽然对宋远桥不敬,但成功阻止了一次分裂事件的发生——如果宋远桥说不,那会发生什么?张翠山将失去组织支持,而其他几人呢?提出建议的张松溪也许会习惯性明哲保身,但与张翠山交好的六侠殷梨亭和七侠莫声谷则会产生不满,换言之,武当七侠中的当权派和少壮派将会产生分歧,而且这个分歧的背后是关乎张翠山前程甚至生命的原则性问题,加上在接班问题上的暗流,内部分裂决不是危言耸听。俞莲舟的表态,一方面对宋远桥作出提醒,对内部可能出现的问题作出预警,另一方面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决不允许有破坏武当内部团结的事情发生,武当七侠必须站在同一战线上。
此外,他的表态也是对殷梨亭和莫声谷二人的安抚。这二人与张翠山交好,而且自己平时的威严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书中就提到,“殷梨亭最怕二哥,知道大哥是好好先生,容易说话,二哥却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生怕他跟五嫂为难,一直在提心吊胆,却不知俞莲舟早已知道此事,也早已原宥了殷素素”,而当俞莲舟表态后,“他见二哥点头,心中大喜”。
就靠“不错”二字,俞莲舟成功控制了局势,武当七侠中在场的六人(除俞岱岩外)形成了统一战线。而到了后来,瘫痪在床的三侠俞岱岩意外认出殷素素便是当年伤己之人,客观造成张翠山夫妇身死,则是不折不扣的意外,怪不得俞莲舟。
俞莲舟第二次不给人面子,是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殷天正连场恶战,已是强弩之末,崆峒五老中的宗维侠想去捡个现成便宜,俞莲舟却不愿殷天正一世英雄,如此丧命,出场拦阻,说“宗兄,殷教主已身受重伤,胜之不武,不劳宗兄动手。殷教主跟敝派过节极深,这人交给小弟罢”,谁知宗维侠不给面子,非要去伤害一个无还手之力的人。
这个时候,俞莲舟抛了一句重话:“此刻任凭于你。回归中原以后,我再领教宗二先生的七伤拳神功。”
这句话说白了就是约战了,大家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要对付的也是个大魔头,可俞莲舟却在六大派面前对殷天正百般维护,这样的表现和深沉内敛可是一点都不搭边——领导提出的工作大方向就是消灭明教,你却当场对着干,后来发现没法对着干了,你居然还赌气,这成何体统?这么干上一次,领导就准保把你打入冷宫。
但这恰恰体现了俞莲舟骨子里的气魄。他在不破坏六大派组织目标(消灭明教)的前提下,对工作中的不合理现象提出异议,证明他有思想有原则,不随大流,而对宗维侠的“约战”,看似莽撞,有赌气成分,但也体现了敢担当的一面——唯唯诺诺的人,固然可以不犯错,但也别指望他能挑大梁,而俞莲舟这样的人,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size]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1-2-4 14:05 编辑 [/i]][/color]
2011-2-4 14:04
宇文铭
[size=4] 16、难得糊涂
官场之上,什么最难?
业务?人际关系?升迁?非也非也,这些都只是单一领域里的表象,在它们背后,有一样东西就如一条看不到的线,牵引着这一切。
这样东西叫做“糊涂”。糊涂,才是最难做到的。
有时候,糊涂叫做变通,可以让你在制度缺失、人力紧张、领导无能等“常见性客观情况”下,解决工作中的许多难题;有时候,糊涂叫做宽容,可以让你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中既不违背原则,又不得罪人;有时候,糊涂叫做豁达,升不升迁,升到什么程度,都没所谓,关键是享受工作。
有了这糊涂,就无往而不利,但要做到糊涂,还真难——人啊,有时候就是太有原则,或者太自以为是了,有这些坏毛病,该糊涂的时候就未必糊涂。
糊涂,需要的是大智慧,深沉内敛的俞莲舟,恰恰有这大智慧。话说他护送张翠山夫妇回武当山,一路上险阻甚多,甚至连平日交好的峨嵋派也来“趁火打劫”,俞莲舟上前交手,以他的武功,自然是轻松打发对方。
可打发了就算完事了?非也非也。这也算是一起外交事件了,打了人家一巴掌,咱还得给块糖,人是赶跑了,咱还得留个余地,下次见面好说话啊!这个时候,就需要点公关了。
俞莲舟此时的表现极其精彩!
他把人赶跑后,朗声说道:“俞二、张五多多拜上铁琴先生,请恕无礼之罪。”
广大观众一听,哦,铁琴先生何太冲门下,那就是昆仑派的。张翠山夫妇也这么想,殷素素就说了一句:“这些大半是女子啊。二伯,她们都是昆仑派的么?”
俞莲舟一看,现在全剩下自己人了,就给出了正确答案:“不,是峨嵋派的。”
大家一听就傻眼了,既然是峨嵋派的,那你应该说“拜上灭绝师太,请恕无礼之罪”才对呀,叫错名字可不是小问题,比如你在电梯里遇到张局长了,很客气地鞠躬敬礼,然后说一句“李局长您好”,人家老张不但不领情,还得记恨着你。
可俞莲舟这样做,自有道理,他告诉张翠山夫妇:“她们自始至终不出一声,脸上又以黑帕蒙住,那自是不肯以真面目来示人了。五剑指住无忌,那是昆仑派的‘寒梅剑阵’。两人平剑刺我,又使昆仑派的‘大漠平沙’。她们既然冒充昆仑派,我便将错就错,提一提昆仑的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
原来,俞莲舟已经从这些人的武功中看出了其心法,“这些人功力都不算深,想是当今峨嵋掌门灭绝师太的徒孙一辈,或许是她的小弟子,我并不认得。但她们以柔劲化解我指击剑刃的功夫,确是峨嵋心法。要学别派的数招阵式不难,但一使到内劲,真相就瞒不住了”,可见俞莲舟的眼光毒辣,而且对武学研究广博。
要知道,因为张三丰和郭襄的关系,武当和峨嵋渊源甚深,而且作为武林的两大新晋门派,彼此扶持也是政治需要,所以张三丰曾对弟子们“谆谆告诫,决不可得罪了峨嵋门下弟子,以保昔年的香火之情”。而俞莲舟在“以指击剑”的电光火石间,就已经看出了对方是冒充昆仑弟子的峨嵋中人,便立时收势,虽然因为对方功力太弱,还是伤了两人,但未酿成大怨,而且他还加上一句“拜上铁琴先生,请恕无礼之罪”,帮对手圆谎。
后面还有一个细节,“殷素素望了一眼地下明晃晃的五柄长剑,俯身想拾起瞧瞧”,俞莲舟立刻说道:“别动她们的兵刃,倘若剑上刻得有名字,咱们以后便无法假作不知。这就走罢”,可见俞莲舟的心细,每一个细节都照顾了别人的感受。
——本来就难得糊涂,这糊涂还到了处处照顾对方感受的程度,人家能不感激么?所以,峨嵋弟子们偷偷送给他们三匹坐骑,“以谢毁舟之罪”。
真正的糊涂,决不是饱食终日,而是洞悉一切之后的“选择性失明”,而且这种选择的出发点,是基于对局势的控制、对关系的协调,以及对别人感受的照顾。
俞莲舟,无疑是真正的“难得糊涂”。[/size]
2011-2-4 14:06
宇文铭
[size=4] 17、表现低劣的三把手
俞莲舟曾对武当七侠逐一作过评价,点评自己时十分自谦,但点评其他几人则十分到位,比如宋远桥“冲淡弘远”、张松溪“机智过人”,都一语中的,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对老三俞岱岩的评价,说这位“三师弟精明强干,师父交下来的事,从没错失过一件”。
可真实的俞岱岩,却跟“精明强干”四个字全不搭边。
他在回武当山的路上见到海沙派、长白三禽等抢夺屠龙刀,插手管一管本是情理中事,可他过于鲁莽,一露面就展示了“梯云纵”的上乘轻功,被人识穿自己的门派,导致了之后的被动。最可笑的是,当白袍客问“这一手便是闻名天下的‘梯云纵’么”时,俞岱岩竟然还“不自禁的暗感得意:‘我武当派功夫名扬天下,声威远播。’”
——这还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要知道,武当声名远播,在这个圈子里,你名气一大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大家现在是在抢屠龙刀,不是在干什么好事,你一掺和进来,立刻就会成为大家的假想敌,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十分不智。
而他在得到屠龙刀后,去江边乘船,也毫不小心。之前各股势力为了这把刀的血腥厮杀,竟然没有让他增加警惕意识,可见其智商和应变能力都很有限。
此后,他在江中遇险,跳上天鹰教的大船,按理说在别人的地盘上,处处凶险,他应该小心才是,谁知却遭暗算,而且被暗算的方式十分可笑——对方压低了说话声音,让他听不清楚,诱他上前,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诱骗手段,可他这个老江湖却真的迈上两步,问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结果中了蚊须针。而后来双方对掌,又中了对方暗藏掌中的七星钉。
最可笑的在后面,俞岱岩挥舞无坚不摧的屠龙刀,逼退白袍客,对方问他“要性命还是要宝刀”,他回答说“好!你给我解药,我给你宝刀”,“这时他腿上中了蚊须针之处渐渐麻痒,料知“天心解毒丹”解不了这毒,这把屠龙刀他是无意中得来,本不如何重视,于是将刀掷在舱里”,而对方呢,“俯身拾起,不住的拂拭摩挲,爱惜无比……但见他只是看刀,却不去取解药”。
俞岱岩急了,跟人家要解药,“那人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滑稽之极的说话。俞岱岩怒道:‘我问你要解药,有甚么好笑?’那人伸出左手食指,指着他脸,笑道:‘嘻嘻!你这人怎地这般傻,不等我给解药,却将宝刀给了我?’俞岱岩怒道:‘男儿一言,快马一鞭,我答应以刀换药,难道还抵赖不成?先给迟给不是一般?’那人笑道:‘你手中有刀,我终是忌你三分。便说你打我不过,将刀往江中一抛,未必再捞得到。现下宝刀既入我手,你还想我给解药么?’”
若是换成俞莲舟和张松溪,肯定不会有这般低劣的表现。估计金庸植也看不过眼了,给俞岱岩做了辩护,说“他向来行事稳重,原不致轻易上当,只是此番一上来便失了先机,孤身陷于敌舟,料想对方既有备而来,舟中自必另行伏有帮手,又兼身中二毒,急欲换取解药,竟尔低估了对方的奸诈凶狡”。
但以俞岱岩的身份,处变不惊、遇险不乱是起码的素质,无论形势如果艰险,这种表现都是不合格的。可以预见的是,即便他不受伤瘫痪,以他的资质,也无法在武当的接班斗争中出彩。
但是,也恰恰是这个瘫痪的废人,竟然左右了武当的格局。[/size]
2011-2-4 14:07
宇文铭
[size=4] 18、别把卧床的不当干部
在被捏断四肢关节之后,俞岱岩始终瘫痪在床,江湖中算是没了这么一号人物。
可不在江湖上混,不等于在武当派内部完全失去了话语权——作为内退老干部,他还是能够享受“武当派班子成员”的待遇,其他六侠平时出去混江湖,也都还是以“武当七侠”自称。而且,他虽然平时不用工作不用开会,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参与班子决策。比如武当七侠要摆“真武七截阵”,去对抗少林三大神僧,就没把瘫痪的俞岱岩落下,而是走了一遭形式主义,要挑一个人选临时由俞岱岩口授武功,参与这个“真武七截阵”。
为啥要这么做?宋远桥是这么说的:“其实我师兄弟六人联手,对付七个少林僧已操必胜之算。不过弟妹以三弟传人而上场,三弟必定心感安慰。”
也就是说,“武当六侠之所以要殷素素加入,并非为了制敌,而是为了俞岱岩。要知武当六侠联手合击,那‘真武七截阵’的威力,已足足抵得三十二位一流高手。少林三大神僧纵强,其携同上山的弟子中纵有深藏不露的硬手,但七人合力,决无相当于三十二位一流高手的实力,乃可断言。只是这套‘真武七截阵’自得师传以来,从未用过,今日一战而胜,挫败少林三大神僧,俞岱岩未得躬逢其盛,心中不免郁郁。宋远桥等要殷素素向俞岱岩学招,算是他的替身,那么江湖上传扬起来,俞岱岩不出手而出手,仍是‘武当七侠’并称”。
说白了就是,要露脸,咱七个班子成员一起上!可见俞岱岩并非摆设,还是可以参与内部决策,尽管有时候只是走走形式。
但就是这次参与,要了张翠山的命,差点要了张无忌的命,也改变了武当派的内部格局。
俞岱岩听出了殷素素的口音,听出对方就是当年让都大锦将他送回武当山的人,而殷素素也坦承,自己就是当日用蚊须针暗算俞岱岩的人。
这一变故,导致张翠山引咎自杀,殷素素以身殉夫,张无忌就此成了孤儿。
要说这事情还真不能全怪俞岱岩,他因为遭到殷素素和殷野王的暗算,才遭遇了后来手足关节全被折断的横祸,换言之,虽然殷素素和殷野王不是直接下手的人,而且也毫不知情,但也算间接罪人。何况,一个人瘫痪十年,心里要是没有点变态,那才不正常。书中还提到,“俞岱岩骨气极硬,自受伤以来,从不呻吟抱怨。他本来连话也不会说,但经张三丰悉心调治,以数十年修为的精湛内力度入他体内,终于渐渐能开口说话,但他对当日之事始终绝口不提”,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郁闷憋在心里,不去找人倾诉,很容易造成心态失衡。
结果,在那一刻,俞岱岩选择了问殷素素“你如此待我,为了何故”,也选择了借对方之口说出事实,尽管他嘴上说着“那你便不用说了。反正我已成废人,往事不可追,何必有碍你夫妇之情?你们都去罢!武当六侠会斗少林高僧,胜算在握,不必让我徒担虚名了”,但嘴上说出来不等于心里这么想,甚至可以说,如果心里真的这么想,就不会说这话——俞岱岩终究不是俞莲舟那样的人物,格局有限,这话说得刻薄,若是换成俞莲舟,哪怕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俞岱岩,终究是武当七侠中最不济的人物。
但这个故事同样告诉我们,在一个组织内部,任何一个角色都是不可忽视的,别把瘫痪在床的不当干部,也别无视小角色,尽管俞岱岩“病退”,看似没什么话语权,可他短短几句话,却使得张翠山夫妇殒命,改变了武当派的整个内部格局。
在现实中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比如一个看着不起眼的人突然成了你的领导,比如一件小事或一个小角色左右了你的升迁……混社会,滴水不漏是很重要的。[/size]
2011-2-4 14:07
宇文铭
[size=4] 19、投机者张松溪
武当七侠中,张松溪以机智著称,充当的是军师角色。《倚天》开头,俞岱岩身负重伤,张三丰看出是大力金刚指所伤,便让宋远桥带张松溪和殷梨亭二人,去少林寺拜见方丈空闻,告知此事。
张松溪立刻心想“倘若只不过送一封信,单是差六弟也就够了。师父命大师哥亲自出马,还叫我同去,其中必有深意,想是还防着少林寺护短不认,叫我们相机行事”,果然,张三丰随后表示,武当与少林之间关系特殊,存着芥蒂,让三位弟子去到少林寺后,“对空闻方丈固当恭敬,但也不能堕了本门的声名”。
这个细节,便可看出张松溪敏锐的洞察力。
而他最出色的表现,则要算是在张翠山失踪的十年里,施恩于三大镖局,为日后应对作出铺垫。他“为的是要消解龙门镖局全家被杀的大仇。他知虎踞镖局是江南众镖局之首,冀鲁一带众镖局的头脑是燕云镖局,西北各省则推晋阳镖局为尊。龙门镖局之事日后发作起来,这三家镖局定要出头,是以他先伏下了三桩恩惠。”
这个“事先埋下恩惠”,绝对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以及机缘。没精力明察暗访不行,你得整天跑腿,盯着三大镖头的行踪,连云鹤聚众密谋反元的大机密,都得知道个一清二楚,还得把官府方面的动向了解清楚,这才能诛杀叛徒,阻止机密泄漏,另外,还得有超群的武艺,才能摆平出现的问题,比如他为祁天彪解难,在不透露本门武功的情况下,空手接了吴一氓的八枚断魂蜈蚣镖,万一失之毫厘,可能就没了性命;没花大量时间不行,你得把工作和非工作时间都搭上去;没那个机缘也不行,这三大镖局的镖头要是过得好好的,就是不出一点事,那你也没办法施恩,只能抓瞎。
这件事情,张松溪坚持了十年,从这里,又可以看到他的远见和恒心。
这样乍一看,张松溪的热心和执著很像一个人,谁啊?老二俞莲舟。可是,在对俞莲舟高度评价的同时,我却始终对张松溪缺乏好感。
为何?因为这个人太精明了。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精明,也就会带给你“附加产品”,那就是小气。
张松溪确实精明,但更多是一个军师的形象,他掌控全局的能力显然比不上气场更为强大的俞莲舟,也比不上宋远桥。对他的定位,应该是专职出主意和分析局势的副手,可以提供决策参考却不能独立决策。
而且,也恰恰因为过于精明,张松溪是武当七侠中最为投机的一个,比如他对张翠山事件的热心,其实多少有投机成分,他看重的是张三丰对张翠山的宠爱,以及后者接班的潜力。之所以下此判断,与他后来的表现有关——在宋青书谋害莫声谷时,张松溪与宋远桥武断地认为谋害莫声谷的人是张无忌,而俞莲舟和殷梨亭却相对理智得多。其实以张松溪的潜心料事,不可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但作为副职领导,此时的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掌门人宋远桥这一边(关于这一点,我会在下一章节《张翠山死后的武当派政治形态中》详细论述)。
因为精明,因为投机,张松溪在人格魅力上就明显比不上俞莲舟,就算张三丰给予七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张松溪接班的可能性也为零。[/size]
2011-2-4 14:08
宇文铭
[size=4] 20、小不忍则丧命的张翠山
怎么混社会?这个问题说起来,门道太多了,几天几夜说不完,但老祖宗的总结还是有用的:出来混,无非两样武器,脸皮要厚心要黑。
这个厚黑学,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的法宝。
那位可能说了,厚黑学这玩意儿谁都知道,但这两条对于大侠来说,适用么?大侠不是应该浩然正气、胸怀天下么?
好吧,我承认,对于大侠来说,心可以不那么黑,起码表面上不用那么黑,但另一条“脸皮厚”,却依然是大侠必须具备的硬条件。
脸皮厚了,你就可以经历任何摸爬滚打,让挫折变经验,还可以大摇大摆做主角,比如《三侠剑》的胜英,比他武功高的一大把,可人家脸皮厚,遇到麻烦就呼朋唤友,摊开双手等大家帮忙,结果就是能做主角。而脸皮不够厚呢?那就经不起挫折,也无法在内部斗争中上位,甚至会丧命,换言之,做不了主角,只能做配角,甚至是个死跑龙套的,张翠山就是个例子。
张翠山的毛病,谢逊早已指出,就是那身“迂腐”的名门弟子气,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不要命。谢逊此人,话糙理不糙,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张翠山毁就毁在面子上了。
从IQ角度来说,张翠山被视为武当七侠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的一个。张三丰以丧乱帖代入武功,张翠山立时领会,恰恰就因为他的悟性和文武双全——书中提到,“从前张翠山修为未到,虽然见到师父施展拳剑,未能深切体会到其中博大精深之处。近年来他武学大进,这一晚两人更是心意相通,情致合一,以遭丧乱而悲愤,以遇荼毒而拂郁”,此外,当张翠山说“弟子得窥师父绝艺,真是大饱眼福。我去叫大师哥他们出来一齐瞻仰”之时,的反应是“我兴致已尽,只怕再也写不成那样的好字了。远桥、松溪他们不懂书法,便是看了,也领悟不多”,可见在学武功的同时,多一点其他个人爱好,也是很有必要的。
也正因此,张三丰对张翠山寄望很高。我在前面分析过,张三丰并没有打算把掌门位置传给张翠山,所谓的衣钵传人,其实是“技术继承者”而非“权力继承者”。但张三丰作为武林第一人,他的野心或说梦想决不是让武当一派发扬光大这么简单,于他而言,武当的成长和武学的发展是两条并行线,其实无分轻重,而是相辅相成。张翠山作为他内定的“技术继承者”,地位绝不逊于“权力继承者”宋远桥。
哪怕到了张翠山自杀多年后,在张三丰遭遇少林叛徒空相偷袭,身受重伤,又面临假冒明教的赵敏等人“踩场”的紧急关头,口头为瘫痪的俞岱岩传授太极拳口诀时,他都不忘说一句“倘若莲舟在此,当能懂得五成。唉,你五师弟悟性最高,可惜不幸早亡,我若有三年功夫,好好点拨于他,当可传我这门绝技。”
这句话一方面点出了张翠山和俞莲舟是武当七侠中天赋最高的二人,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张三丰对张翠山的偏爱。
在张翠山失踪十年,重返武当山后,尽管武功没有进境,但仍得张三丰的厚爱,而且,在二侠俞莲舟的“呵护”下,武当诸侠(除俞岱岩外)形成了统一意见,那就是对殷素素的“灭门案”既往不咎,大家一起去做善事,以弥补这位五弟妹的昔日过错。
但俞岱岩反而成了最大的变数,他认出殷素素是当年暗算他的人。此时的张翠山,暴露了性格中的最大弱点——脸皮太薄,立刻冲出外堂,在众目睽睽下自杀身亡。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错,完全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弥补过错,而无需付出生命做代价。遭遇变故时,冲动往往是最坏的选择。[/size]
2011-2-4 14:08
宇文铭
[size=4] 21、多愁善感的殷六
殷梨亭性格柔弱、优柔寡断,这个性格特质,《倚天》中曾多次提及。
从相貌上来说,殷梨亭和张翠山应该是武当七侠中的两大帅哥,而且都是花样美男类型,长相俊美,长身玉立。殷六侠刚出场的时候还是个十八岁的瘦小少年,可到了张翠山从冰火岛回来后,他已经二十八岁,一出场就用云门十三剑克敌,“长剑一颤,呛啷一声,便有一件兵刃落地”,而且气势上十分拉风,“不疾不徐的漫步扬长而来”,很有高手风范。
这样一个连打架都风度翩翩的帅哥,自然讨人喜欢——任何年代,帅哥都是吃香的。领导都喜欢带着美女下属出去应酬,自己有面子还有助于联络感情,可以说是领导自身福利待遇和政治意义兼顾,而殷梨亭这样的帅哥也是奇货可居,张三丰提起他,虽不会像对张翠山那般评价超高,但恐怕也会拈须微笑,欣喜有这么个帅哥徒弟。而殷梨亭的“政治意义”也有体现,那就是与峨眉弟子纪晓芙联姻,而纪晓芙当时的身份,恰恰是峨眉灭绝师太最喜欢的弟子、最有希望的接班人。这一桩重要的政治联姻,是武当派巩固自身地位,力求与少林抗衡的一步重要举措。
但这个帅哥尽管以“剑数最精”著称,情商却不算高,书中提到几个细节,都是佐证,比如他对张翠山的依恋,“武当七侠中虽是莫声谷年纪最小,但自幼便少年老成,反而殷梨亭显得远比师弟稚弱”,又比如武当诸侠讨论龙门镖局事件时,他说了一句“旁人问起来,五哥只须说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又不是撒谎,本来不是你杀的啊”,这话毫无建设性,所以宋远桥立刻横了他一眼,道:“一味抵赖,五弟心中何安?咱们身负侠名,心中何安?”
也就是说,堂堂美男殷六侠,没什么主见,在内部决策当中也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此外,他性情软弱,在张翠山夫妇惨死后,武当派众人轮流运用真力为张无忌疗伤,大家都能平复哀伤、全力施为,区别只是功力差距所体现出的时间差,比如莫声谷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而宋远桥则能坚持两柱香,唯一例外就是殷梨亭,险些因为情绪问题伤及自己,他“将无忌一抱入怀,立时大叫一声,全身打战。张三丰惊道:‘把孩子给我。你坐一旁凝神调息,不可心有他念。’原来殷梨亭心伤五哥惨死,一直昏昏沉沉,神不守舍,直到神智宁定,才将无忌抱回”。
这么看来,殷帅哥在武当七侠中着实没有多少竞争力,他的武功本就是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代传,只能算是张三丰的名义弟子,性格又软弱,毫无魄力可言,说话也没啥建设性,没法像张松溪那样充当参谋角色。[/size]
2011-2-4 14:08
宇文铭
[size=4] 22、殷六的隐秘优势
前文提到,殷梨亭非嫡传弟子,而且性格有缺陷,情商也不高,貌似没啥竞争力。
但是,这位帅哥是不是真的全无竞争力?那也未必。大家都混在武当,都是武当七侠一分子,虽然成名有先有后,出头机会有多有少,但各自都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而且接班这事情,除了自身优势外,机缘也很重要,比如宋远桥日后受儿子宋青书的弑叔叛逃事件牵连,被迫退位思过,大馅饼就给了本来无意掌门位置的二侠俞莲舟,这就是机缘。
殷六同样有着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而且有三点之多:1、年龄,2、“武功被代传”的身份,3、政治婚姻。
咱们先来说说年龄,殷梨亭出场时是18岁,比张翠山略小,比宋远桥小二十多岁(宋大当时四十出头),而在宋青书出场时,他年届四十,也比宋青书大上二十岁出头。
换言之,他的年龄恰恰介乎于武当派第二代代表人物宋远桥和第三代代表人物宋青书之间。
在一个系统中,选择接班人时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比如能力、魄力、协调能力和工作背景等等,年龄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如果你能力很强,但年纪七老八十,那肯定得让位给年轻人,因为维持系统稳定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一把手不要频繁更迭,以避免频繁动荡;而如果你年纪太小,也很有可能让位给中生代,一来组织要对有资历的老同志有个交待,二来反正你年纪小,来日方长,权当挫折教育和延长培养期呗。
这么一来,宋大老了,小宋还正值青春期,介乎他们之间的殷六在年龄上便有着相对优势,属于资历较老,应该被照顾的中生代。
而从身份上来说,殷梨亭也有着“独特性”,他名义上是张三丰的弟子,但武功全部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代传。
换言之,他是名义上的武当第二代、实际上的武当“准二代”,也就是介乎于宋大到张五的武当第二代和以宋青书为代表的武当第三代之间,这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夹层”。也就是说,他和七侠莫声谷的“出身”存在先天性缺陷,地位比几位师兄要低,但他们享受着第二代班子成员的政治待遇,在第三代面前保持着较高的话语权和身份。这就相当于你们单位的领导班子现在没有空缺,有两个少壮派暂时做不了副局长,但挂着享受待遇的助理调研员头衔,他们的地位当然比不上副局长,可享受着同样待遇,比下面的科长也高着半级。这种少壮派的助理调研员和老同志改非领导职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相当于古代的候补官员,一有空缺便可补上。而殷梨亭就是这么一个身份。
此外,殷梨亭还有一个法宝,那就是他的政治婚姻,他的未婚妻纪晓芙是峨嵋灭绝师太当时最宠爱的弟子,在“前张翠山时代”(也就是张翠山死之前),周芷若还没拜入峨嵋门下,而纪晓芙与明教杨逍的情事也未暴露,以她的天赋、背景(金鞭纪家的闺女)和灭绝对她的宠爱,成为下代掌门的可能性极高,这对殷梨亭来说无疑是一大优势。
有人可能会说了,夫妻不会都这么强势吧?老婆是峨嵋掌门,殷六的势头就应该压一压才对,比如担任非领导职务啥的,否则不好控制。
但值得留意的是,夫妻回避只出现在同一个系统内,武当和峨嵋是两个不同的系统,彼此也无隶属关系,夫妻同任掌门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以武当和峨嵋的战略合作关系,夫妻俩在床头沟通合作、衔接、共同做大的双赢蓝图,可行性也很高。
换言之,如果抛开纯属“技术继承人”的张翠山,殷梨亭反倒是候选接班人之一,他的接班应该属于过渡性质,可以在宋大老去,第三代弟子未有足够能力接班的情况下,做一个守成之主。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殷六虽然优柔寡断,缺少魄力,但性格随和,这种人在系统内部也很讨人喜欢。比如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宋远桥之子宋青书出场,曾对身为长辈的殷梨亭“发号施令”,殷梨亭则点头说“甚好”,这个场景甚至让峨嵋派众人产生了错觉,心想“近年来张三丰真人早就不管俗务,实则宋远桥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看来第三代武当掌门将由这位宋少侠接任。殷梨亭虽是师叔,反倒听师侄的话”,但却不知道其实是“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的主张,别人说甚么,他总是不加反对”。
若是立傀儡,或者推一个过渡人选,殷梨亭的这个性格反倒是最大优势。[/size]
2011-2-4 14:09
宇文铭
[size=4] 23、打手莫七
七侠莫声谷,在武当派班子中排名最后一位,年纪也最小,刚出场时,甚至才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就闯下“武当七侠”的名号,那也算是“神童”级别了,当然,这个跟他有几位彪悍的师兄有关,虽然他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但师兄都已经四处闯荡了,个个好大名头,所以,虽然武当七侠不像葫芦娃那样年纪差不多,整天一起行动,但名头还是一起响起来了。
书中提到,六侠殷梨亭和七侠莫声谷都是“名义上的武当二代弟子”,他们的武功并非张三丰亲自传授,而是由宋远桥和俞莲舟二人代传。另外,莫声谷比较早熟,个性独立,不像殷梨亭那样总对五哥张翠山那般依恋,因此相比之下,反而是殷六显得稚嫩些。书中还提到,莫声谷的业务方向是“内外兼修”,可见硬实力也不错。
但这里必须要说的是,个性独立就是成熟吗?
非也非也,我可以拿自己来做例子,我个性很独立,啥事情都自己决定,可在老人家眼里,我非但不成熟,还很幼稚。莫声谷也差不多,他不依恋师兄,整天自己照顾自己,看似很独立的孩子,可个性暴躁,容易冲动,也跟成熟不搭边。
也恰恰因为不成熟,莫声谷在武当内部也很难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反而常常充当炮灰角色。我在《神雕》篇的全真教章节中曾经提到,在官场斗争中,团队里应该拥有一个有一定能力、而且敢说狠话、敢吵架的角色。因为所谓斗争,就是明争与暗斗一样不少,有时候得摆一副笑脸,或息事宁人,或笑里藏刀,但有些时候就得撂一句狠话,敲两下桌子,这要根据客观形势来选择行为方式。但要注意的是,有些狠话不能让一把手来说,耍赖也不能让一把手来耍,咱们得有人专门做这个事情,有时候,甚至得找个人去出丑,以达到某种目的,那咱们也得有个能出丑的人。比如全真教的王志坦,就是这样的角色,而莫声谷,同样是这么一个“打手”。
比如宋远桥和莫声谷二人一起接待上门找茬的三大镖头,宋远桥自始至终彬彬有礼,莫声谷却担当了吵架的角色。
比如张翠山刚刚走到屏风后,就听莫声谷大声说道:“我大师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凭着宋远桥三字,难道三位还信不过么?”
这话的意思就是,咱武当很牛,咱武当的宋大也很牛,这名片拿出来,就是优质信用卡。但这话要是由宋远桥自己说出来,那就太丢份了——大侠总不能这么夸自己吧,哪怕是在说大实话,这话得让别人来说。而且,这话对三大镖头来说,多少有点怒气,显然也和宋远桥的身份不符——作为武当的第一发言人,场面上的客气还是起码需要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莫声谷冲锋陷阵了,以他的身份,说这个话很合适,一来毕竟是武当七侠的一员,名气大威望高,话说出来有分量,二来,他只是武当七侠的老幺,说几句重话也不能代表武当立场,无伤大雅。
换言之,莫声谷作为武当七侠的老幺,在很多时间里都充当了“打手”的角色,或说“清道夫”,专干脏活累活和不讨好的活。[/size]
2011-2-4 14:09
宇文铭
[size=4] 24、莫七有时过了火
充当“打手”的七侠莫声谷,专干脏活累活,在武当七侠中也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不过他暴躁的性格,也给自己扣了分。
比如三大镖头为都大锦出头,上武当找茬,祁天彪说了一句“武当七侠名头响亮,武林中谁不尊仰?莫七侠不用自己吹嘘,我们早已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语气嘲讽,莫声谷一听就脸色大变。相比在场的宋远桥,相比此前面对西华子的讥讽却不动声色的俞莲舟,莫声谷的涵养功夫显然逊色得多。
而之后,双方越吵越僵,莫声谷居然说了这么一段话:“别说我五哥此刻尚未回山,便是已经回到武当,也只是这句话。莫某跟张翠山生死与共,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三位不分青红皂白,定要诬赖我五哥害了龙门镖局满门。好!这一切便全算是莫某干的。三位要替龙门镖局报仇,尽管往莫某身上招呼。我五哥不在此间,莫声谷便是张翠山,张翠山便是莫声谷。老实跟你说,莫某的武功智谋,远远不及我五哥,你们找上了我,算你们运气不坏。”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来,莫声谷和张翠山的关系极好,侧面上也说明了内部派系的存在,但另一方面,这段话有点过火,特别是那句“你们找上了我,算你们运气不坏”,有点街头混混的语气,而像“这一切便全算是莫某干的”这类赌气的话,在大侠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突兀。
之后,云鹤也出语刻薄,说道:“天下事也真有这般凑巧,刚好我们上山,尊师张真人便即闭关。可是龙门镖局七十余口的人命,却不是一闭关便能躲得过呢。”
这话实在太不客气,连云鹤的自己人宫九佳都觉得过火,“忙使眼色制止”,但从谈判讲数的角度来说,对方越是摆出这种下三烂的架势,咱就越得气定神闲,要是也跳脚大骂,那不成了泼妇当街吵架吗?就算要来手硬的,也应该像宋远桥那般,一袖子拂过去,光那劲风就压到三大镖头险些断气,知道人家宋大侠武功深不可测还手下留情了。可莫声谷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选择大声喝道:“你说我师父是因为怕事才闭关吗?”
张三丰不怕事,地球人都知道,这话质问得太没水平了。咱自身的绝对优势,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说出来。
即便他性格中最可爱的直爽一面,从官场和职场角度来说也是个弱点。比如张松溪说到云鹤暗中联络豪杰反元,莫声谷立刻说道“瞧不出他竟具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四哥,你且莫说下去,等我归来再说”,然后便跑出门去,只为了去和下山的云鹤赔礼道歉,佩服他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这自然是直爽可爱,而且武当七侠毕竟亲如兄弟,不像官场和职场那样讲究规矩,决不在意你开会开一半就跑掉,但这样的性格,终究显得定力不够,轻率好动,显然不是好领导坯子。
书中借俞莲舟之口提到,莫声谷“近年来专练外门武功,他日内外兼修、刚柔合一,那是非他莫属”,“专练外门武功”,那是莫声谷的暴躁性格决定的,而“内外兼修,刚柔合一”,多少只是俞莲舟的美好憧憬,虽然武当内功讲究细密绵长,年纪越大越炉火纯青,但以莫声谷的性格,内功修为注定比不上六位师兄。
而书中也提到,武当内功除了很讲究修习时日,也决定了武功的整体进境,比如张翠山曾经分析,当年谢逊四处行凶时,宋远桥武功并不及他,但在内功方面修炼个十几二十年,就不会逊色于他,可见内功是重要根基,莫声谷在这一领域缺少天赋,业务能力上就无法有突出表现。[/size]
2011-2-4 14:10
宇文铭
[size=4] 25、张翠山之死带来的武当巨变
失踪了十年,张翠山回来了,老爷子张三丰欣喜若狂,老大宋远桥有点郁闷,老二俞莲舟大感欣慰……可就在武当众人心情复杂之际,意外发生了,在张三丰百岁寿宴上,各大门派前来逼问谢逊下落,张翠山意外发现妻子殷素素是当年暗算俞岱岩之人,一时按捺不住胸中郁悒,当众自杀,殷素素也以身殉夫,变成孤儿的张无忌更是身中玄冥神掌,命在旦夕。
班子成员突然少了一个,而且还是热门接班人,还是永久性离开,麻烦大了!
武当内部,就此巨变。
首先,抛开师徒感情不说,仅仅从权力格局角度来分析,对于此前一直有意打造“权力和技术双轨制”的张三丰而言,张翠山之死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这意味着“技术接班人”暂时失去了合适人选,进而意味着双轨制的破灭。
双轨制是张三丰任期内的一个重大决策和政治路线,从社会意义上来说,张三丰期待技术接班人张翠山可以将武学发扬光大,并将之用于救国救民,以求武当派的影响力得到无限外延。而从内部政治格局来说,双轨制可以形成彼此的制约,宋远桥负责政务,营造武当的正义和权威形象,张翠山专注于技术发展,从而合力打造一个“德才兼备的武当派”,而且彼此的发展可以对对方形成一定制约,避免野心的过度膨胀。
可张翠山这一死,技术接班人在哪里?那位说了,俞莲舟的天赋也不错,武功在七侠中名列第一,但他的劣势也很明显,一来年纪比张翠山大上一截,二来,张三丰偏爱的是张翠山的文武双全、触类旁通,相比之下,俞莲舟在悟性上稍弱,更多是依靠后天努力。武功这玩意儿和其他事情一样,没有灵气就少不了会有匠气,因此,按照张三丰的构想,张翠山应该可以成为一代宗师,俞莲舟的资质则逊色些。书中提到,在张三丰遭遇少林叛徒空相偷袭,身负重伤,又面临赵敏率人闯上武当山的危局时,曾告诫瘫痪的俞岱岩要忍辱偷生,将现场传授的太极拳和太极剑流传下去,他在演示过后,“见俞岱岩脸有迷惘之色,问道:‘你懂了几成?’俞岱岩道:‘弟子愚鲁,只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诀都记住了。’张三丰道:‘那也难为你了。倘若莲舟在此,当能懂得五成。唉,你五师弟悟性最高,可惜不幸早亡,我若有三年功夫,好好点拨于他,当可传我这门绝技。’”
由此可见,俞莲舟的资质虽然超越了其他师兄弟,却还比不上张翠山。而在张翠山死后,张三丰也并不想勉强提拔一个技术接班人,宁愿留个空缺。这个做法其实也是正确的,因为尽管俞莲舟练到后期,武功已经超出宋远桥,但并没有绝对优势,只是高手对高手的一丝优势,而非宗师对一般高手的压倒性优势,如果将之贸然提升到技术接班人的位置,根本达不到制约效果,反而会激起权力接班人宋远桥的不满。
因此,张翠山死后,武当的权力格局出现了巨变,张三丰以思念弟子、伤心欲绝为理由,淡出一线,退居幕后,更加不过问内部事务,而宋远桥虽然还是“代理掌门”的衔头,但由于张翠山的死,再无障碍,其实已有掌门之实。[/size]
2011-2-4 14:12
宇文铭
[size=4] 金庸政治学(24)张翠山死后的武当政治形态
1、张三丰为什么要走技术创新道路
在张翠山死后的两年多时间里,张三丰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了为张无忌疗伤上,甚至在外力无法改善伤情的情况下,他还将武当派赖以生存、发展的九阳神功传给了张无忌。
但后来,在赴少林求助而不得之后,张三丰将张无忌托付给常遇春,前往胡青牛处治伤,自己则回到武当山,选择闭关,由宋远桥接任掌门。
闭关后的张三丰,在八年多时间里研究出了太极拳和太极剑两大绝学。要知道,武当派的起家依靠的是不齐全的九阳神功,源自少林,甚至因此造成了少林武当两派的芥蒂,而太极拳和太极剑,属于武当派的自主知识产权,是技术创新上的里程碑事件。
问题是,张三丰虽然年纪大,但精力充沛,就算铁了心要钻研技术,大可以像以前那样自己呆在幕后掌控决策,由宋远桥处理琐碎事务,不需要完全交权。因为张翠山的死而伤心过度,这个理由其实并不充分——如果真的伤心过度了,那怎么还有余力研究技术呢?为什么偏偏要舍弃权力而转向技术,这里面是有文章的。
咱们先来说说外因,应该说,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前往少林求助,结果吃了闭门羹,这个事情对老爷子的影响很大,面子上多少有点下不来——没有自主知识产权(就算勉强可以说有,但人家少林不承认),结果就免不了在关键时刻受制于人。这次受挫在很大程度上坚定了张三丰走技术创新路线的决心,在他看来,武当派要真正和少林分庭抗礼,就必须在技术上有可以对抗少林七十二绝技且知识产权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另外,由于张翠山的死,内定的技术接班人突然没了,作为武当派造诣最深的一人,老爷子必须自己勇挑重担。
当然,还少不了内因。张翠山死后,武当派内部出现了一定的失衡,原先内定的权力接班人宋远桥不可避免地会逐步呈现一家独大的态势,而原本打算走“权力+技术”双轨制的张三丰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一点。于是,他并没有急于给宋远桥“名分”,依然只是个主持全面工作的身份,给予俞莲舟等其他几侠足够充裕的表现机会,这也导致了武当几侠日后的明显分化,比如张松溪成为宋远桥的坚定依附者,而俞莲舟则隐隐然成了“准张翠山”的角色,殷梨亭和莫声谷虽然并非其真正意义上的小弟,但鉴于张翠山的关系渊源,他们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这种内部竞争态势,在未激化也未转为恶性的情况下,其实也是张三丰乐于看到的,这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内部的权力失衡,牵制住了宋远桥的势力,也为他潜心钻研技术提供了空间。[/size]
2011-2-4 14:14
宇文铭
[size=4] 2、既得利益者更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张翠山死后,宋远桥无疑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潜在的竞争对手没了,头顶的太上皇张三丰也闭关研究技术去了,自己虽然还是“有名无份”,但终究大权在握,第二代掌门的位置,已经近在眼前。
在这种情况下,宋远桥该怎么办?其实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比比皆是——领导让你挑重担了,甚至让你主持全面工作了,大家都觉得你就要成为一把手了,你在这个时候该摆出一副怎样的姿态?是高调地接受大家庆祝,迫不及待的大刀阔斧干工作,还是应该低调处理,不见正式任命就不以领导自居?
正确的选择显然是后者,几千年的故事告诉了我们,在官场上混,低调永远是没错的,越是有能力,就越得低调,不然,大家的眼神和口水就能杀死你。
宋远桥这样的道德谦冲之士,在这方面自然做得不错。他本身性格里就有低调的一面,而且,他做二把手多年,管理、承担武当派内部具体事务的时间也很长,这些都是很好的铺垫,有助于他心态上的良性积累——官场上的循序渐进其实很有道理,从副到正,承担责任由小到大,在渐进过程中学习,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如果直接从普通员工跳到一把手,缺乏管理经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态容易失衡。我就见过这样的例子,有人一步登天成了部门一把手,立马得意忘形,张嘴就是打官腔,处处好为人师,刚愎自用,结果连连犯错,最终被赶下台——他的失败,自身格局小、素质低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则是因为直接被提拔为一把手,心态出现失衡,进而导致缺少管理经验等弱点被无限放大。
但“权力会腐蚀人”这句话确实是真理,现实中能在权力面前淡泊如常的人极少,现代政治崇尚制度约束,也恰恰是因为人本性里的贪欲,而在武侠小说这样的“成人童话”中,真正能无视权力的淡泊之士,要不就是怎么打也不死、去哪里都有人爱的主角,要不就是张三丰这样的一代宗师,大多数人还是不能免俗。
宋远桥也一样,虽然自己一脸低调,并不以代理掌门的名头压人,武当派内各种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但他还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犯了大忌,出了大错,甚至直接导致了自己的下台!
这个错误,说起来也颇为无奈——咱中国人忙活半辈子往往是为了子女,在外面辛苦打拼甚至刀头舔血,都是为了给孩子的将来铺一条康庄大道,多留点家当和资源,巴不得小家伙长大了能少走弯路。可在这个努力的过程中,很多人都上了岔道,甚至铤而走险。宋远桥的错,就在于他对儿子宋青书的“有意栽培”。
——您对儿子抱有期望,这是应该的,可打算把武当派变成你宋家的家族产业,一代代传下去,那可就犯了大忌![/size]
2011-2-4 14:14
宇文铭
[size=4] 3、儿子太不低调了!
对于中年得子的宋远桥来说,宋青书无疑是他的骄傲。小宋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他一出场,就面对殷家三兄弟的围攻,书中提到他“法度严谨,招数精奇”,可见武功不错,而且他“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显然已大落下风,但仍是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心理素质也相当出色。另外,小伙子还是个帅哥,“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既有内在又有外在,确实是个潜力股。
最重要的,是他的绰号,江湖人称“玉面孟尝”,大家都说他“慷慨仗义,济人解困”,说白了就是喜欢管江湖中的事情。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的老爹宋远桥,早在张翠山从冰火岛回来时,殷梨亭就曾经提到,“这几年大哥越来越爱做滥好人,江湖上遇到甚么疑难大事,往往便来请大哥出面”。这爷俩,都一个爱好。
前面提到过,宋远桥之所以频繁介入江湖事务,是因为他希望通过寻求外界的认同去巩固内部基础,巩固“第二代领导人”的地位。而多年后,他把儿子也培养成了一个小号的“江湖仲裁者”,整天去行侠仗义,调解纠纷,助人为乐,很显然是希望儿子走跟自己一样的路,通过外界的认同,去巩固“第三代弟子之首”和“准接班人”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宋青书同学的形势貌似一片大好,自己工作表现不错,领导(还是自己老爸)不停在外面为自己有意吹风,外面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觉得他会是武当派第三代掌门人。比如峨嵋派的尼姑们,甚至包括掌门灭绝师太和见多识广的静玄,都认为“实则宋远桥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看来第三代武当掌门将由这位宋少侠接任”。
但要注意的是,是什么导致峨嵋众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如果仅仅是宋青书的个人表现,我认为并不足以让大家得出这样的结论——虽然张三丰把掌门位置传给了宋远桥,但这并不代表宋远桥有绝对权力去选择接班人,首先,张三丰依然在世,尽管不理俗务,但依然掌握话语权,其次,因为武当七侠年龄差距较大的缘故,即便宋远桥日后年迈,殷六和莫七也还是中生代,正值四五十岁的“当领导黄金时期”,未必轮得到宋青书,何况,武功在七侠中排名第一的二侠俞莲舟和智略第一的四侠张松溪,日后立场都未明,他们掌握着一定话语权,完全可以左右形势。而从宋青书的自身情况来说,虽然天赋不错,也是第三代的佼佼者,但要和上一辈的武当七侠相比,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这么一分析,情况就很可疑了,百岁老人张三丰还在世,宋远桥也才六十岁,来日方长,宋青书怎么就成了第三代掌门的大热门?
原来,一切只因他和殷梨亭的一段对话——“殷梨亭道:‘青书,咱们走罢。’宋书青道:‘崆峒派预定今日中午在这一带会齐,这时候还不到,只怕出了岔子。’殷梨亭脸有忧色,道:‘此事甚为可虑。’宋青书道:‘殷六叔,不如咱们便和峨嵋派众位前辈同向西行罢。’殷梨亭点头道:‘甚好。’”
这段对话看似平常,却让局外人看出了点异样——“灭绝师太和静玄等均想:‘近年来张三丰真人早就不管俗务,实则宋远桥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看来第三代武当掌门将由这位宋少侠接任。殷梨亭虽是师叔,反倒听师侄的话。’”
换言之,在外人眼里看来,宋青书在自己师叔边上就像个领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在领导边上,不但不请示不汇报,还装领导,这像什么话?书中提到,“她们(指峨嵋派中人)却不知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的主张,别人说甚么,他总是不加反对”,可见殷梨亭并没有对宋青书的尊卑不分有什么看法,但如果他对俞莲舟和莫声谷这样说话,或者这一切被俞莫二人看在眼里,他们会有什么看法?估计心里会暗骂一句“小样,你老子做个掌门,你还喘上了?”
这样的宋青书,确实不太明智。[/size]
2011-2-4 14:15
宇文铭
[size=4] 4、老爸苦心栽培,儿子偏遇主角
虽然宋青书同学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他有个致命伤——不是主角。
不是主角,这可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最悲惨的宿命,这会导致他们要死很容易、变坏很轻易,想不栽跟头很难,想要个美女?没门!这不,宋青书同学全碰上了,四处栽跟头,坏得很轻易,死得很惨,倒是找了个美女老婆周芷若,结果直到自己死了,老婆大人还是个处女。
宋远桥的苦心栽培,成了一场空,宋青书最后走上了一条绝路。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丢脸,是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当时,明教众人已经失去抵抗力量,但凭空冒出来一个张无忌,力挽狂澜,连续挫败几派高手,谁知道他对老相识周芷若手下留情,结果却伤在了对方剑下。
此时,六大派中只剩下武当没有出场面对张无忌,按照灭绝师太的说法,就是“峨嵋派今日已然败落,你若不死,日后再行算帐。咱们瞧武当派的罢!六大派此行的成败,全仗武当派裁决”,换言之,此次围攻光明顶战役的成败,就看武当的选择了。这里的难题就在于,武当几侠是要除恶还是要面子——“众人均想,武当派自来极重侠义两字,要他们出手对付一个身负重伤的少年,未免于名声大有损害,只怕武当五侠谁都不愿。但武当派若不出手,难道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轰传武林的大事,竟然闹一个空手而归?此后六大派在江湖上脸面何存?其中的抉择,可实在为难之极了。灭绝师太那几句话,意思说六大派今后是荣是辱,全凭武当派决定,且看武当派是否有人肯顾全大局,损及个人的名望。”
这个时候,武当内部的反应很有意思,五位班子成员“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定主意”,小字辈的宋青书却突然冒了出来,他说:“爹,四位师叔,让孩儿去料理了他。”
这里只是个细节,却暴露了很多深层次的东西:
一是宋青书这孩子确实很聪明,“武当五侠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武当晚辈,由他出手,胜于累及武当五侠的英名”,作为小辈,他在这个关键时刻看到了问题所在,并且站了出来。
二是他叫的是“爹,四位师叔”,而不是“掌门,四位师叔”,有人可能说了,这没啥问题吧,叫啥不一样?其实不然,这不是在家里,不是在武当内部,而是在外面,当着其他五派的高手们的面,在这种情况下,宋青书作为武当派出席本次活动的代表,应该时刻想着自己是武当派的一分子,要遵守武当的规矩,在组织内,没有父子没有亲戚,只有严格的级别。记得前几年参加过一个楼盘开盘活动,老爹是地产大亨,给了儿子一笔钱,让其弄个小楼盘“学习学习”,结果不成器的儿子在现场致词时,结结巴巴也就算了,关键是介绍到场嘉宾时,没说“XX地产公司董事长”,而是直接说“我爸爸”——谁知道你爸爸是谁?就算知道,你在正规场合能不这么丢人不?换言之,咱在公开场合不能把家里那套随便带过来。
宋青书这一叫,倒不是丢人的问题,而是暴露了一个事实:在张翠山身死、张三丰隐退之后,武当有向宋远桥“家天下”转化的趋势,宋青书作为武当第三代弟子,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样的重要公共场合,张嘴就是爹,“先爹后掌门”,多少有点武当是自家店的意思。这注定会引起其他几侠的不满。
三是武当几侠对宋青书此举的反应。最具侠义精神的二侠俞莲舟和耿直的七侠莫声谷都认为对一个重伤少年出手“很不人道”,持反对态度。尤其是俞二,他的话“绵里藏针”,“不成!我们许你出手,跟我们亲自出手并无分别”,一方面是点出宋青书也代表着武当,另一方面是“我们许你出手”,隐然有“武当不是你爹的,我们哥几个也能管你”的意味。而莫七的说法则是“名声乃身外之物,只是如此对付一个重伤少年,良心难安”。在张翠山身死、宋远桥接掌掌门位置后,坚决向领导靠拢的四侠张松溪则表示,“大局为重,我五兄弟的名声为轻”,他显然是站在宋远桥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宋远桥作为武当掌门,一旦为了武当声名放弃摧毁明教,那得罪的就是其他五大派,武当以后在江湖上就不好混。果然,宋远桥的意见是“魔教作恶多端,除恶务尽,乃我辈侠义道的大节。名声固然要紧,但现今两者不能得兼,当取大者。青书,小心在意。”
——武当内部的分化,由此已可窥一斑。而宋远桥准许宋青书出场,除了顾及武当的“外交关系”外,多少也有让儿子承担重任的意思。其实此举其实并不讨好,还得蒙羞,可见宋远桥对这儿子也非一味溺爱,知道儿子要想成器,本领强是一方面,脸皮也得厚。
可就是这桩事情,宋青书搞砸了。[/size]
2011-2-4 14:15
宇文铭
[size=4] 5、孩子,平常心很重要
出场挑战已受重伤的张无忌,是宋青书主动申请的重大政治任务,关系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成败,关系到武当乃至六大派的声誉,关系到江湖黑白两极的天平。而且,这对宋青书本人也是一个重大考验——玉面孟尝小帅哥宋少侠,堂堂武当第三代首席弟子,跑去对付一个已无还手之力的重伤少年,这是绝对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啊,可见他老爹宋远桥是有意培养这孩子的两种能力:一是把江湖当自己家的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感,二是一张厚脸皮,关键时刻甚至可以不要脸。
——你没看错,凡事都有正反两方面,所谓组织责任感,有时候就是不要脸,当然,是自己的脸。
但在出场前,老宋和小宋千算万算,算到了会没面子,算到了会被人耻笑,但就是没算到这任务会搞砸。别说他们了,别人也不会想到这事情会砸,张无忌都伤成那样了,明教上下完全失去战斗力,上去就是捏软柿子,还有搞砸的道理?
结果,还真砸了。
按理说,宋青书开始的表现还不错,他先礼后兵,对张无忌说:“曾小侠,你若非明教中人,尽可离去,自行下山养伤。六大派只诛魔教邪徒,与你无涉”,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张无忌主动离去,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没落下“对付一个重伤少年”的骂名,还把问题给解决了。
可张无忌是谁?那可是主角啊!主角可没有干不成的事情,他要铁了心维护明教,那六大派注定讨不了好,只见他大义凛然,非得跟明教共存亡。旁边的小昭姑娘也不干了,挺身而出,摆出一幅“要杀咱无忌哥哥就从我尸体上过”的架势,这时候的宋青书很没风度,他“在小昭肩头一推,将她推开数步,说道:‘妖女邪男,有甚么好东西了!快站起来,接招罢!’”
——这是骨子里的傲慢,换成俞莲舟,就万万做不出来这事情。其实一个人的气度究竟如何,看他怎样对待弱者便可看得清楚,对着灭绝师太一脸谦恭,那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但对一个重伤对手和混迹明教的小姑娘保持谦恭,那必须是有大智慧大胸怀的人才能做到,宋青书终究是个小人物。
而且,在这个紧要关口,他还吃醋了!“他(宋青书)心中对眼前这少年竟蓄着极深的恨意,这倒不是因他说自己粗暴,却是因见周芷若瞧着这少年的眼光之中,一直含情脉脉,极是关怀,最后虽奉了师命而刺他一剑,但脸上神色凄苦,显见心中难受异常”,他心下明白,“自己倘若击死这个少年,周芷若必定深深怨怪,可是妒火中烧,实不肯放过这唯一制他死命的良机”。年轻人争风吃醋,本是平常事,但在这个关键时刻,肩负重任,小男生的心思实在应该放一边去。
至于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失去平常心的宋青书不但没有完成组织交待的任务,还出了个大丑。他瞥见周芷若关心张无忌的眼神,又酸又怒,于是来了一招迅猛无比的“花开并蒂”,结果被张无忌用乾坤大挪移反施己身,值得一提的是,“倘若他出招稍慢,那么点中了自己左肩缺盆穴后,此后两式便即无力使出,偏生他四式连环,迅捷无伦,左肩缺盆穴虽被点中,手臂尚未麻木,直到使全了花开并蒂的下半套之后,这才手足酸软,砰的一声,仰天摔倒,挣扎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换言之,就是如果他不因为争风吃醋而恼羞成怒,始终持之以礼,点到为止的话,就绝不会丢这个人,结果一较真,就自己点了自己的穴,还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两边面颊高高肿起,每一边留下五个乌青的指印”,然后摔了个大跟头,这人真是丢大了。
对于年轻人来说,挫折本来是最好的成长良药,但对于气量不足的人来说,挫折也可能让他们走上一条邪路。知子莫若父,宋远桥“见他两边面颊高高肿起,每一边留下五个乌青的指印,知他受伤虽轻,但儿子心高气傲,今日当众受此大辱,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本来就气量偏狭,再受这么一个大刺激,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宋青书,就这样走上了歪路。[/size]
2011-2-4 14:16
宇文铭
[size=4] 6、老人家的固执(1)
在张翠山死后,宋远桥开始掌握武当大权,儿子宋青书也迅速上位,成为第三代弟子之首。要注意的是,此时的宋远桥,已经年过五旬,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
这个年纪存在几个隐患,前文已经提到,比如精力问题、比如几个少壮派师弟的威胁,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性格问题。
那位说了,宋远桥这样的得道之士,还有性格问题?当然有。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固执,现实中也存在这个问题,很多人抱怨领导咋那么固执呢,明知道不可行,明明已经脱离了时代,却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其实出现这种情况,除了领导自身有话语权之外,随着年纪渐长的固执也是重要因素。不止领导年纪大了会这样,父母也多半如此,老人对权威的维护,往往伴随着固执。
那位又说了,张三丰不是挺豁达的么?百岁老人呢,人家可一点也不固执,事事懂变通。但张三丰有参考价值吗?没有,他老人家不单只是一代宗师,还是一代寿星,一百多岁活得像年轻小伙子一样,此外,还是一代人精,人情练达,胸怀宽广,说白了,那是一代完人。可咱们都知道,完人是不存在的,老张于《倚天》,就非人而是神,并不具备参照系功能。
在光明顶上面对张无忌时,宋远桥就暴露了他的固执,尽管俞二等人认为出手对付一个重伤少年有违江湖道义,但宋远桥坚持认为武当面子是小,剿灭魔教是江湖大节,不可因小失大,并准许儿子宋青书出场对付重伤的张无忌。
其实这个固执的选择也客观上说明了武当政治路线的改变——在张三丰时期,武当飞速发展,七侠侠名远播,但地位相对超然,而在宋远桥掌权期间,不仅仅他本人热衷于插手江湖事务,武当的社会参与度也极高。这一方面与武当自身的壮大有关,另外也和宋远桥的自身选择有关,早在张翠山失踪的那些年,他就常充当江湖仲裁者,而儿子宋青书小小年纪,就闯出了“玉面孟尝”的绰号,“孟尝”二字,也是指他在江湖上结缘甚广。
在这种状况下,在宋远桥父子的心里,如果对自己的身份下定义,那恐怕“武当门下”只能排第二,“江湖大侠”才排第一,换言之,武当只是他们身上的一层皮,或者是寄身之处,融入江湖,获取江湖上的名声和隐权力更重要。
说回宋远桥的固执,他不同意俞莲舟等人的意见,坚持要对付重伤的张无忌,并答应宋青书出阵,无疑是意图强化武当的社会参与度。但可惜宋青书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了个大丑,宋远桥立刻变了风向,说“今日之事,武当派已然尽力,想是魔教气数未尽,上天生下这个奇怪少年来。若再缠斗不休,名门正派和魔教又有甚么分别”,可问题是,之前让人去缠斗的,恰恰是他宋远桥——你是不是看到了现实中许多领导的影子?
这种固执如果只是人上了年纪的性格变化,问题倒也不大,但如果“配合”了自己的私心,问题就大了。这就好比现实中的官员,年纪大了固执还只是耽误事,但要是掺杂了私心,想着给儿子留点家产或者谋个位置,那往往会出大问题。
比如后来,张无忌在万安寺营救群雄,让群雄从塔上跳下,他运用乾坤大挪移神功解救。可大家一看,这塔高成这样,跳下去准保摔死,个个不肯相信张无忌。这个时候,作为与张无忌关系最密切的武当派,应该及时给予他支持,而作为武当在场的最高领导人宋远桥,则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显然,他固执地不肯相信张无忌,结果站出来的是二侠俞莲舟。而在俞莲舟脱险后,宋远桥的表现更是私心毕现,他不顾张松溪和莫声谷二人尚未脱险,反倒叫儿子宋青书速速跳下,联想当年俞二和张五海上重逢,一起回武当的经历(小张无忌被玄冥二老劫走,殷素素追赶,而张五却是先关心受伤的俞二,然后才去追赶),宋远桥此处的表现很难体现出武当七侠的“深情厚意”。[/size]
2011-2-4 14:16
宇文铭
[size=4] 7、老人家的固执(2)
宋远桥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宋青书很爱护,这是人之常情,但也是个麻烦事儿——俩直系亲属呆在一个单位,老子是一把手,儿子肯定成了既得利益者,平时师兄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传授武功时保不准也会开小灶,按理说,这得回避,但武当派自己没啥分支机构,也不能把小宋整去少林或者昆仑,只好维持现状。
如果宋远桥只是给儿子开开路,行点小方便,问题也还不大,谁还没个以权谋私的时候啊?像武当这么规范的门派,搞点小动作不会影响大局,何况宋青书条件也不错,值得培养,私下开点小灶、刻意提拔一下,也属正常范围内的组织行为。
但如果宋青书堕落了呢?
一个刻意培养、提拔,甚至被外人看作是准接班人的人才,突然出现了严重的道德品质问题,还是不可原谅的弥天大错,那可是会毁了一盘棋的行为啊!
结果,宋青书还真堕落了,他偷窥峨嵋派女生寝室,被小师叔莫声谷发现,不但不承认错误,还把师叔给害了。按理说,偷窥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跟莫声谷说几句好话,承认错误,大可以被定性为行事不慎,没有掌握好串门的时间,还走错了路,算不上大事,但最后的演变却出人意料,莫声谷身死,宋青书就此成了武当逆徒,再也回不了头。
这里面涉及的内幕很多,比如武当的派系斗争,比如宋青书的处世之道,比如张无忌回归后对武当内部的影响,这些我们会留在下文分析,现在要说的是,宋远桥的态度是怎样的?
在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和殷梨亭四人寻找莫声谷的过程中,明显出现了两派意见,宋大和张四怀疑张无忌对师叔下了毒手,俞二和殷六则认为事实未明,不可妄下定论。
要知道,此时的张无忌风头正劲,他在光明顶上力拒群雄,随后成为明教教主,并让明教重新团结,走上抗元正轨,而且在武当山上解救了被暗算的张三丰,成功营救了六大派群豪,在黑白两道上都闯出了大名头,十分争气。相比之下,宋远桥率领的围攻光明顶的大部队栽在了赵敏手上,出现了重大责任事故,是得被问责的,儿子宋青书在六大派面前丢了脸,星光立时黯淡,要说他们对张无忌有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受到影响,肯定是要闹情绪的。
固执碰上了情绪,宋远桥终于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在这场关于莫七安危的师兄弟辩论中,武当七侠第一次出现了“一切写在脸上”的分化,也就是暗战变成了明战。首先是张松溪挑起事端,说“‘门户有变,亟须清理。’咱们武当门下,难道还会出甚么败类不成?莫非无忌这孩子……”矛头直指张无忌,殷梨亭则立刻反击,表示“无忌这孩子决不会做甚么败坏门户之事,那是我信得过的”。
这是宋大俞二两派各自的“小弟”的一次交锋,随后大家便沉默,而打破沉默的却是一向冷静的宋远桥,他颤声道:“四弟,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疑窦,不便出口,若是没讲出来,不免对不起咱们故世了的五弟”,这个细节很值得推敲,首先是说话对象只是“四弟”,也就是四侠张松溪,没有俞莲舟和殷梨亭啥事,而且直接把已故的五侠张翠山搬出来,直指张无忌。
要知道,作为此时在场的武当派最高领导人,宋远桥的每一句话都是很重要的——领导不能乱说话,君无戏言,这道理咱都懂,而宋远桥在真相未明(尤其是莫声谷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未知)的情况下,竟然直接怀疑张无忌,而且言辞间对二侠俞莲舟这一派也充满漠视(以武当七侠原先的表面融洽关系,这种漠视已经可以与敌意划等号了)。
张无忌无疑只是个引子,从根本上来说,这是武当内部的权力斗争,是有意将武当变为宋家江山的宋大一派和坚决捍卫武当原有体制的俞二一派的斗争。宋大要为自己的儿子宋青书铺路搭桥,就必须压制风头越来越盛的张无忌,而俞二要捍卫武当原有体制,就必须压制宋青书,张无忌无疑是一个制衡的最好武器。
这场斗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分出了胜负,宋大输了。[/size]
2011-2-4 14:16
宇文铭
[size=4] 8、老人家的固执(3)
宋远桥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为什么,因为他儿子宋青书不争气,跑去峨眉派女生宿舍偷窥,不但不争气,还闯下不可弥补的大祸,打死了知情的师叔莫声谷。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事情还没能隐瞒——他和陈友谅雪地中争辩,被洞中的武当四侠抓了个现行,听了一清二楚。
此时的宋远桥,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往张无忌头上栽赃未成,还给竞争对手们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才是祸害。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第一时间大义灭亲是最好的选择——宋青书犯下这等弥天大错,政治生命注定完结,小命也肯定保不住。既然这孩子是死定了,还宋远桥就不如来个大义灭亲,以此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大义灭亲其实是人类道德中最阴暗的一面,历史上的黑暗时期,往往鼓励大义灭亲甚至互相举报,以致道路以目,但在黑暗的政治斗争中,大义灭亲屡见不鲜,尤其是当政治极度黑暗时,包括大义灭亲在内的互相举报总能成为现象,你身边的人也许就是你出卖的人,这样的时刻,人性早已泯灭,取而代之的黑暗极权。
但从政治学角度来说,大义灭亲是很常见的一种自保手段,所谓“丢卒保车”,便是这道理。此时的宋青书,唯一的政治价值就是成为保车的那个卒子,让老爹宋远桥所受的影响尽量降低。
但一直对宋青书极为溺爱的宋远桥,在此时延续了以往的错误,而其派系的四侠张松溪,一招缓兵之计看似聪明,实际也把宋家父子推向万劫不复。
当时,宋远桥怒不可遏,宣称要清理门户,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宋远桥本人的政治生命尚不至于完结,可张松溪却劝道:“大哥,青书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武当门中人人容他不得。但清理门户事小,兴复江山事大,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这个因小失大是啥意思呢?张松溪的说法是“听那陈友谅之言,丐帮还想假手青书,谋害我等恩师,挟制武林诸大门派,图谋江山。恩师的安危是本门第一大事,天下武林和苍生的祸福,更是第一等的大事。青书这孩儿多行不义,迟早必遭报应。咱们还是商量大事要紧。”
这个理由看起来还真充分,张三丰老爷子不知道宋青书叛出门户,要是被暗算了,那可就大件事了,而作为武林泰山北斗,张三丰老爷子出事,也是武林的浩劫苍生的不幸。
所以,张松溪认为,在张三丰不知情的情况下,武当四侠“须得连日连夜赶回武当……咱们眼前第一要务是维护恩师金躯。恩师年事已高,若再有假少林僧报讯之事,我辈做弟子的万死莫赎。”
这选择看起来确实很正确,但问题是,以张三丰的武功,宋青书等人要对付他,只有暗算一途,只要有人回武当通知一声,老爷子有了提防,就不会出什么漏子。而且,跑回去护卫张三丰,只是治标不治本的选择,事实上,只要击杀宋青书,自然就切断了祸根,即便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陈友谅想搞啥阴谋,那跟踪宋青书,伺机而动也是最好选择。换言之,武当四侠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方面派个人回去武当报讯,让张三丰老爷子小心提防,另一方面追踪宋青书,或者把这叛徒给灭了,或者通过他看看陈友谅要折腾点啥。张松溪作为武当智囊,非得让大家立刻赶回武当,表面上看是为了恩师安危着想,实际上却是暂时放过了宋青书。咱们都知道,这些大案要案,暂不查办往往是最好的平息方法,等风头火势一过,事情就有了所谓的余地,张松溪显然是在打这个主意,因此想出这么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来糊弄大家。
宋远桥呢?他来了个顺坡下驴!这个看起来不错的选择,彻底断送了他的政治生命![/size]
2011-2-4 14:17
宇文铭
[size=4] 9、老人家的固执(4)
宋远桥是怎么顺坡下驴的?只见他先是圆睁双眼,怒道:“你……你说清理门户之事还小了?我……我生下这等忤逆儿子……”
结果听张松溪一忽悠,他立刻觉得言之有理,还剑入鞘,说道:“我方寸已乱,便听四弟说罢。”
结果,武当四侠就放弃了捕捉宋青书,而是返回武当山。
宋远桥的顺坡下驴,其实容易理解,毕竟宋青书犯下这种不仅仅断送政治生命、甚至罪不容诛的大错,对于自己是极大的打击,回武当山坐镇,有利于近距离接触内部人员,稳定局面和人心,这年头官员听到什么风声,第一时间就是回单位稳住形势,人要是不在单位,出了什么事很难挽回局面,就是这个道理。但他忽视了一点:宋青书这档子事不是一般的事情,不是你回武当山往办公室一坐就能把问题给解决了的,而问题不解决,拖是毫无意义的。宋青书叛出师门,杀害师叔,已经无从遮掩,顶多是暂时封锁消息,这是一起重大责任事故,作为掌门需要承担责任,而且犯事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更是难办,唯一办法就是第一时间大义灭亲,然后回武当山引咎辞职,说不定张三丰还会进行挽留,从轻处理,让他留职察看。
也就是说,宋远桥的选择,虽然临时保住了自己的掌门之位,但在关键问题并未解决的情况下,他不但无法挽回局面,位置也是朝不保夕、苟延残喘,这个选择,无疑是错误的,这也使得他此后的所有努力都变得无济于事。
比如说后来张无忌和周芷若大婚,宋远桥奉师命前来道贺,人员安排就非常讲究,他把非自己派系的俞莲舟和殷梨亭带上,显然是惧怕他们留守大本营,说对自己不利的话,做对自己不利的事,而让铁杆小弟张松溪留守,也有稳定大局的意思。而到了再后来的屠狮大会,宋远桥更是选择自己留守,出来参与其事的则是俞莲舟和殷梨亭。
但这些努力只能暂时拖延,却不能挽回局面。宋青书在屠狮大会上助纣为虐,结果被俞莲舟施以辣手,打成重伤,后来被抬回武当山。而此时的宋远桥,已经无法扭转局势,请看他的表现——
他“听说儿子在外,铁青着脸,手执长剑,抢将出来。张无忌等均觉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齐跟到了大殿。张三丰也随着出来。宋远桥喝道:‘忤逆不孝的畜生在哪里?’瞥眼见宋青书躺在软床之中,头上绑满了白布,连眼睛也遮没了,长剑挺出,剑尖指向他身上,但手一软,竟是刺不下去。霎时之间,想起父子之情,同门之义,不由得百感交集,回过剑来,疾往自己小腹上刺去。”
此时的宋青书,虽然还未死,但已经仅剩一口气,而且武当派也不会允许这逆徒活下去,宋远桥现场的表现,不可能挽救宋青书的性命,而自杀的行为,则有苦肉计之嫌。
但此时,宋远桥已经错过了挽回局势、博取“留职察看”处理的机会,他没有第一时间追捕宋青书,对这起重大责任事故进行拖延,必然要被问责,结果,张三丰出手,击杀重伤的宋青书,然后表示:“此事你(指宋远桥)确有罪愆,本派掌门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莲舟接任。你专心精研太极拳法,掌门的俗务,不必再管了。”
至此,宋远桥被罢免,彻底丧失了在武当派内的话事权。而张三丰让他“精研太极拳法”,表面上看是给他一个技术职务,但要知道,武学本非其最大长处,张无忌已经精通太极拳,而浸淫武学的俞莲舟作为接任掌门,也肯定会钻研此道,且他的资质高于宋远桥,因此,宋远桥在技术领域也完全没有话事空间。[/size]
2011-2-4 14:17
宇文铭
[size=4] 10、顾全大局的俞二
有一种升职叫做水到渠成,哪怕,你没有野心,根本不打算上位,但大任也会落在你肩上。
比如才高却低调的俞二侠俞莲舟。
在张翠山死后,俞莲舟显得更加低调,很少有独当一面的经历,更多是跟随大部队行动,比如光明顶之役。直到后来宋青书出了问题,他才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比如带着殷梨亭参加屠狮大会。
这既与俞莲舟的性格有关,也和武当内部的形势改变有关。
先说说武当内部的形势,当初,张翠山作为张三丰钦点的技术接班人,隐隐然有与宋远桥分庭抗礼之势,但却在回归武当山不久后身亡,以致张三丰大受打击,退居二线,宋远桥包揽大权。这时,亲张翠山一派的俞莲舟,其政治选择就很关键了,而且他又是武当七侠中武功最高的一人,作为实力派,他的态度会极大地左右武当的局势。
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其实屡见不鲜,比如在一个单位里,一把手要退了,两个副职存在竞争关系,都想上位,关系不融洽,你作为骨干的中层干部,亲近其中一方,但不幸的是,你亲近的那方在斗争中失败了,被调离本单位,另一方成功上位,这时,你该怎么办?
我给出的选择是:为了单位,顾全大局,为了自己,也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其实是我相当反感的四个字,这个中国特有的政治哲学名词,其背后往往隐藏着尔虞我诈、虚伪不堪,但不幸的是,在政治斗争中,这四个字是如假包换的保命工具、进步阶梯,懂得这四个字,不但可以在政治斗争中无虞,还可以打开自己的提升空间。举个“纯洁”的例子,你和某同事关系不睦,但为了工作这个大局,求同存异,忍气吞声,甘受对方的气,甚至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挨完打还笑着说痛快,最后把工作圆满完成,虽然一时心里憋屈,但领导肯定会觉得你孺子可教,能够顾全大局,印象分肯定大增。当然,从组织学上来说,这虽然虚伪了点,但确实是很正确的选择,可在政治斗争中,顾全大局往往遭遇异化,比如你的领导在工作中出现了决策错误,拉着你说:“小子,那个谁谁公开反对我,说我决策错误,但咱单位不能乱,你得顾全大局,站在我这边,一切求稳定”,然后你乖乖站在领导这边,单位最终风平浪静,但谁来为错误买单?这种异化的顾全大局,在中国官场生态中极为常见。
说回俞二。俞莲舟的风骨,咱们都知道。这可是武当七侠中唯一堪得上“侠之大者”四字评价的一位,才高、低调、谦逊、没有野心、处处容人,是偶像级人物。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在单位里搞搞震,阴谋与他无缘。张翠山死后,武当大权落在宋远桥手里,俞莲舟采取的就是顾全大局,静观其变。
此时的俞莲舟,其实势力很大,他是二把手,业务能力(武功)在班子成员中排第一,而且还承接了张翠山的政治遗产——殷梨亭和莫声谷这两个“小弟”。这样的实力其实足以让宋远桥忌惮,但俞莲舟并没有公开与之分庭抗礼,而是默认了宋远桥的接班。
俞莲舟的这种态度,使得宋远桥松了一口气,武当在后张翠山时代保持了相对的稳定。但要留意的是,与此同时,俞莲舟及其派系的小弟(殷六、莫七)只是选择了“整体支持”,而非“整体投诚”,并没有使得武当出现“大一统”局面,而是相对保持了对当权派的制衡作用,这一点在后面会重点分析。
这无疑是俞二的最好选择,既顾全大局,不使武当陷入乱局,又保持了原则性和自身的独立性。[/size]
2011-2-4 14:18
宇文铭
[size=4] 11、武当的微妙变化
俞莲舟对宋远桥的服从,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崆峒五老之一的宗维侠趁人之危,上去“欺负”已经深受重伤的殷天正,向来光明磊落的俞莲舟不愿殷天正一世英雄,如此丧命,忍不住上前阻拦,在对方一意孤行,还摆出“六大派盟誓”的情况下,俞莲舟尽管很难插手相助,却还是说了一句:“此刻任凭于你。回归中原以后,我再领教宗二先生的七伤拳神功”,这是为了江湖道义,不惜与崆峒翻脸。
但宋远桥说了一句“二弟,由他去吧”,俞莲舟立刻归队,选择服从。当时,六大派群雄都在场,俞莲舟在这种公开场合选择了顾全大局,无疑在六大派面前进一步确立了宋远桥的权威。
而这种服从,随着六大派被陷万安寺,起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宋远桥在武当派内主导地位的改变。六大派远征光明顶,结果被张无忌出面搅黄了,徒劳无功,率队出征的宋远桥肯定没面子——要知道,这次远征,武当派除退居二线的老领导张三丰之外,可谓倾巢出动,武当七侠除了逝世的张翠山和瘫痪的俞岱岩,全部到位,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宋青书也随队出征,以这样的班底,结果一无所获,可谓大触霉头。更糟糕的是,在归途中,落单的殷梨亭受了重伤,险些丧命,而宋远桥带领的大部队则被赵敏旗下高手暗算,被囚禁于万安寺。
前面说了,这可是重大责任事故,宋远桥是第一责任人。
而与之相对的,是张无忌的大出风头。首先是光明顶上的解围,力战六大派高手,让俞莲舟等人欣喜“五弟有后”,紧跟着是万安寺解救群雄,很大程度上化解了六大派与魔教的恩怨,再加上在武当山上搭救张三丰,学得太极拳和太极剑,简直是排忧解困专业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毫无疑问,他的出场比老爹张翠山更拉风,更具威胁。让宋远桥父子变得暗淡无光。
作为当年张翠山最坚定的伙伴,俞莲舟无疑是欣喜的。时刻以武当大局为重的他,其实很清楚宋远桥一家独大对武当的未来是不利的,起码,一个开放性门派不能成为宋家自己的玩具,尽管武当的现有势力分布和人员结构,使得宋青书的接班可能并不大(下文会详细分析),但宋家父子确实有这样的倾向。而俞莲舟作为武当内部原先唯一能够对宋家父子构成威胁的人物,又毫无野心,加上以大局为重,所以他的态度是服从但不盲从,关键时刻予以制衡,避免彻底的一家独大无法收拾。
因此,张无忌的出现,恰恰是俞莲舟所期望的。张无忌带来的武当局势的微妙变化,也是俞莲舟乐意看到的。[/size]
2011-2-4 14:18
宇文铭
[size=4] 12、水到渠成的俞二
当年受伤濒死的小无忌,失踪多年后突然回归,还混出头了,俞莲舟绝对是倍感欣慰。同时,以俞莲舟的目光如炬和把握大局的能力(俞莲舟绝对是武当七侠中最擅长制衡的人,在宋远桥大权独揽期间,能够服从却不盲从,既有自己的势力,又不影响大局,便是明证),他肯定清晰看到了武当即将出现分化——大家(尤其是殷梨亭和莫声谷这样的少壮派)不可能对宋家父子的大权独揽无动于衷,他们缺的只是一根导火线。而张无忌,就是这根导火线。
张无忌出现后,影响极深极广。比如赢得张三丰宠爱,得以学习太极拳和太极剑,成了实际上的技术接班人,又比如宋远桥等人身陷万安寺,遭遇巨大责任事故,宋氏势力和在野势力出现了此消彼长的态势,在野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比如莫声谷追踪太子党宋青书,就是一个具体表现。
在此期间,俞莲舟的态度也顺应时势,出现了一些变化。这位一心为了武当大局的俞二侠,依然是武当内部最重要的制衡点,他在关键时刻的表态,往往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发现莫声谷尸体时,宋远桥和张松溪都将矛头对准张无忌,俞莲舟则表现出审慎态度;又比如宋青书叛变事发后,俞莲舟带队参加屠狮大会,成功清理门户,而且他的处理相当有艺术,“但见俞莲舟双臂一圈一转,使出六合劲中的‘钻翻’‘螺旋’二劲,已将宋青书双臂圈住,格格两响,宋青书双臂骨节寸断。俞莲舟喝道:‘今日替七弟报仇!’两臂一合,一招双风贯耳,双拳击在他的左右两耳。这一招绵劲中蓄,宋青书立时头骨碎裂”,这头骨碎裂,就算能保住小命,也是苟延残喘,估计每天得靠虫草参汤吊命,纯属废人。
这样处理为啥艺术呢?要知道,虽然宋青书犯下必死之罪,但此时宋远桥还是掌门,张三丰则在幕后掌舵,他们才是决策人,俞莲舟作为副职领导,如果直接处理了宋青书,属于越权——你总得把这人交给大领导,让他处置才行啊!但宋远桥一直拖着此事,显然有包庇的意思,必须打破这局面,加上莫声谷惨死,此仇不可不报。于是,俞莲舟选择下此狠手,但又留宋青书一命,既满足了多数人“清理门户”的愿望,又没有越权——很多时候,我们在工作中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事不做不行,不做就会导致团队利益受影响,就会让大家不高兴,但做了又越权,这时候就需要把握“度”了。
反观宋远桥,在宋青书叛变一事上就明显处理不当,不但不予以追捕,反而回到武当山拖时间,所谓的“伤心愁急,茶饭不思,身子几乎瘦了一半,却又瞒着师尊,不敢说起此事,恐贻师父之忧”,其实更多是对自己地位的担忧,但这种隐瞒不可能解决问题,终于导致了他的下台。
在俞莲舟将宋青书的垂死之躯送回武当山后,张三丰亲自出手,清理门户,然后罢黜宋远桥,选择的接班人就是俞莲舟。俞二侠的上位,可算是水到渠成。[/size]
2011-2-4 14:19
宇文铭
[size=4] 13、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武当七侠中,要说潜心断事,张松溪自然是第一,比如张翠山失踪期间,他心知日后几大镖局必会参与追究此事,便安排下几桩大恩惠,此事无论心思还是具体操作,都细致且高难度,张四的精明由此可见。
但前文提过,张松溪此人精明有余,大气不足,做个军师可以,把握大局的能力则稍逊,这个弱点在后张翠山时代,体现得十分明显。
咋体现的?站错队了。
在官场上混,最怕的就是站错队,你工作表现再好,如果站错了队,那也是白搭,别说升官发财捞贿赂了,想混下去都难,一部中国官场史,就是一部站队史,那些站错队的例子往往血淋淋。
张松溪站错队的具体表现,就是抱了宋远桥父子的大腿,从武当派首席智囊变成了宋家首席智囊,身份大跌。
那位说了,第一,张松溪哪里抱人家大腿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第二,你这是典型成王败寇的说法,宋远桥父子栽了跟头,你就说张四侠站错了队,可要是宋远桥父子得志了,张四侠不是就居功至伟了么?
我来回答一下,第一个问题,张松溪还真抱了宋大掌门的大腿,比如莫声谷身死,宋远桥怀疑是张无忌下手,张松溪在无凭据的情况下进行了“多番引导”,大有马上就给张无忌定罪之势,后来宋青书东窗事发,他又主张回武当山保护张三丰,任由宋青书逍遥法外,前文说过,这是在变相拖延时间,对张三丰进行隐瞒。由此可见,张四侠对以宋远桥为首的武当第二代核心领导层还真不是一般的忠诚。至于第二个问题,首先得说,宋远桥父子想不栽跟头,难度还真不小,前面分析过,宋家父子确实有点想当然,明显低估了张三丰对武当的掌控,也低估了俞莲舟等人的制衡能力,把武当变成宋家帮有些不切实际,而且,即便宋家父子真有这能力,以张松溪的能力和地位,也没必要掺和。
他应该保持自己在张翠山生前时的状态,那是他最好的状态,地位超然,无人可撼——在张翠山失踪的十年里,张松溪为他多方奔走,费尽心思,虽然他对张翠山的感情不像俞莲舟和殷梨亭等人那般热切,但心思不是白费的,足以令张翠山感激一世,同时,他也深得宋远桥信赖,因潜心料事的才能,成为武当七侠中的智囊人物。换言之,他是行政接班人和技术接班人都很看重的人物,班子里排名第四,且有军师身份,没了他整个组织还真玩不转。
这么干下去多好啊,怎么张翠山去世后,他就铁心跟着宋远桥,成了私人管家了?
说起来,张松溪确实精明过头,但大气不足。以他的智商,肯定明白自己年龄与俞莲舟相差不远,却比殷梨亭等人大了一截,这个年龄劣势使得他很难成为掌门,哪怕只是过渡性质的,他最好的状态就是左右逢源,做到不管谁得势,自己都能受器重。他当年处心积虑为张翠山铺路,实际上也是基于这个出发点。
但张翠山死后,张松溪的心态发生了变化。[/size]
2011-2-4 14:19
宇文铭
[size=4] 14、押错了宝
如果让我对比俞莲舟和张松溪二人,我的看法是前者大智若愚,不拘小节,大处把握得极准,至于后者,小处极聪明,但大处不智。
张翠山死后,武当政治形势陡变,张三丰退居二线,宋远桥大权独揽,俞莲舟和张松溪都看到了这一情形。俞二侠的处理方式我们前面分析过,他是不添乱、不依附,既不破坏武当既有形势,又保持相对独立性,形成对利益集团(也就是宋家父子)的制衡,而张四侠的处理方式呢?他选择了依附。
前文说过,以张松溪的能力,无论谁当权,他都是会被倚重的对象,因此他根本没必要刻意去依附谁。哪怕卓尔不群,只要对直属领导足够尊敬,不自立山头、不背后捣乱,起码的地位是可以保障的,当然,如果想更受器重,也可以请个客吃个饭过节送个脑白金啥的,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但专门跑去抱大腿,确实自贬身价。
要我来分析张松溪为何做出这么傻的选择,我思前想后,只能说八个字: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咱们都知道,这句老话是有道理的,大多数人遭遇事情时,往往都会出现被表象所迷惑的情况,只有极少数人例外,比如此时的俞莲舟,就保持着绝对清醒。这极少数人比大多数人多出来的素质,叫做大局观。
大局观是一个广义的名词,但在现实中往往被狭义化,比如领导说“孩子,你要有大局观”,这里的大局观往往是要求你站在一个层面上,协调各种关系,比如体谅兄弟部门的难处,顾及大多数人的感受,理解领导的难处等等,但这只是大局观的局部体现,或者说“初级阶段”而已,真正的大局观,是要把握大的政治趋势,以战略性的长远眼光去看待问题,不计较一时得失,预知未来。
大智若愚的俞莲舟就具备这种素质,所以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高瞻远瞩性的,于公而言,能够成为稳定大局的中流砥柱,于个人而言,进步阶梯极为通畅,没遇到任何阻滞。而向以精明著称的张松溪,却不是这种具有战略眼光的极少数人。
他只看到了宋远桥父子的当权,但却忽视了两个客观规律:一是任何一个组织,如果长期一家独大,无从约束,都免不了灭亡;二是万事万物,都逃不过“盛极而衰”四字。
武当派的发展,当然也逃不过客观规律。如果宋家父子真的长期掌权,形成世袭,那就是武当的灭顶之灾,张三丰仍有余力,自然不会允许武当覆亡,所以必然会出手,俞莲舟也有足够实力阻止宋家父子世袭,何况还天降一个奇遇连连的大主角张无忌,他们都会改变这种局势。
依附目前的当权者,固然可一时无忧,但这未必是最佳选择。
应该说,在张无忌出现并“走红”后,宋远桥父子压力陡增,张松溪也感同身受,所以在莫声谷身死后,他立刻将矛头引向张无忌,认为与“妖女”赵敏混在一起的张无忌是凶手。哪怕是他们几人在暗中听到宋青书的罪状后,他也建议不要追击宋青书,大家伙一起回武当山保护张三丰,前面也分析过,这种舍本逐末的蠢办法,根本不像是张松溪会想出来的,显然,他是希望用拖字诀,保住宋远桥的地位。但问题是,宋远桥面对这次危机,最应该做的就是立马大义灭亲,拖虽然可以逃避一时,但却是最坏的办法,结果宋远桥付出了代价,被革职,张松溪的出谋划策,简直如无间道。
可以预见的是,俞莲舟登上掌门之位后,张松溪的智囊地位不会改变,但他与当权的俞莲舟之间,会有一层隔膜。这层隔膜,本不该有,但出现了,就永远存在。[/size]
2011-2-4 14:19
宇文铭
[size=4] 15、冒出一个谷虚子
武当七侠的老三俞岱岩,绝对是武当第二代班子成员中混得最失败的一位,先是遭人暗算,导致瘫痪,后来又因为指出殷素素是害自己瘫痪的“间接责任人”(他先是因为争夺屠龙刀的缘故,中了殷素素的暗器,但殷素素倒是没有害他之心,倒是安排了都大锦护送他回武当山,谁料想他却在途中被大力金刚指所伤),害得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妻自杀,张三丰悲痛欲绝、退居二线。
这档子事发生之后,俞岱岩在武当内部的日子注定是不好过的。说实在话,殷素素虽然负有间接责任,但凶手是谁暂时未知,她罪不至死,张翠山死得更是冤枉,虽然他们夫妻自杀消弭了武当的一场重大公关危机,但从感情上来说,张三丰接受不了,与张翠山交好的俞莲舟、殷梨亭和莫声谷等人也接受不了,虽然俞岱岩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这事儿不能怪他,但大家对俞岱岩肯定多少会有点情绪,起码看这人就有点不舒服,很容易联想到张翠山夫妇的死,而且俞岱岩自己也会陷入沉重的自责中,背负巨大的压力。这内忧外患的,俞老三还真难混。
但日子难混,不等于完全没法混,尽管俞老三瘫痪在床,没法出去执行公务,扬名立万,可还是班子成员之一呀,他肯定还有自己的分管范围。比如宋远桥率领武当精锐跑去光明顶,参与六大派剿灭魔教的大行动,张三丰老爷子又闭关不出,那俞岱岩作为唯一留守的班子成员,就应该临时主管全面工作。
但俞岱岩毕竟是个病人,全身瘫痪,坐在轮椅上,出个房门都不方便,指望他去办公室长期坐班,定时四处视察工作,那是不现实的,于是,代言人出现了。
谁?谷虚子。
话说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结果铩羽而归后,半路被赵敏旗下的王府高手逐个击破,全部抓走,随后,赵敏派少林叛徒空相上武当山,求见张三丰,意图暗算,王府高手们隐于其后,意图将武当派一举倾灭。当空相上山时,被守山的几个武当三四代弟子拦住,空相表示要求见张三丰,但恰逢老爷子闭关,武当弟子表示,“敝派事务,现由谷虚子师兄主持,小道即去通报,请他出来参见大师”。
这位谷虚子,就是三侠俞岱岩的门下。[/size]
2011-2-4 14:20
宇文铭
[size=4] 16、俞岱岩的希望在下一代
空相作为少林中“空”字辈的人物,与四大神僧空闻、空见、空智和空性都是师兄弟,也算少林的班子成员之一,虽然是来搞阴谋的,但不耽误看清武当的组织架构,他一听谷虚子的名字,随即问武当弟子“谷虚道长是哪一位的弟子”,对方回答说“是俞三师叔门下”,空相随即表示“俞三侠手足有伤,心下却是明白,老僧这几句话跟俞三侠说了罢”,而对方也没有拒绝,而是直接点头,然后进去找俞岱岩。
这个细节说明,谷虚子是俞岱岩的代言人,他本人在第三代弟子中地位也相对较高,而此时武当派主持全面工作的领导,则是俞岱岩,只是由于身体问题,不能事必躬亲,因此由谷虚子进行协助。
熟悉《神雕侠侣》的人可能会记得一个细节:杨过上终南山全真教学艺,全真教曾举行小较比武,全真七子门下弟子同场竞技,切磋武功,全真七子中的谭处端早在《射雕》中便惨死于欧阳锋之手,但其门下弟子却得其余六子的传授,武技上并不输于其他同门。武当派的情况应该也是如此,俞岱岩虽然瘫痪,但也收了弟子,其余几侠顾念俞岱岩的身体,应该也会对其弟子有所关照。
这里必须提到一点,就是武当七侠的收徒时间。早在张三丰九十岁大寿时,武当七侠应该没有大规模收徒,因为当时殷梨亭和莫声谷都未满二十岁,张翠山也才二十出头,如果宋远桥等人收徒弟,弟子的年纪就会和这几位师叔差不多,有些人可能会说,这于辈分无碍,很多门派里都有年纪小辈分大的人,但具体到武当,却有碍稳定——因为武当的第二代领导班子(也就是武当七侠)的年龄落差极大,宋远桥和莫声谷之间差了二十多岁,因此必然需要内部的同代接班,需要过渡性质的掌门人,如果第三代弟子和过渡掌门人年纪拉不开距离,可能会出现内部矛盾。而到了张三丰百岁大寿时,武当七侠依旧忙于庆典的具体事务,金庸的原文是“当日下午,六个师兄弟分别督率火工道人、众道童在紫霄宫四处打扫布置”,说火工道人和道童,而非弟子,可见十年过去,武当几侠要不就是尚未大规模收徒,要不就是刚开始收徒(因此都是道童)。
如果按此推断,俞岱岩是在瘫痪后开始收徒的,当然,这只是象征性收徒,他无法亲自指导弟子修习武功,必然要由其他几位师兄弟代传。以武当几侠的兄弟情深,自然不会亏待俞三的弟子,因此,从武功上来说,俞三门下不会比其他师兄弟逊色。
值得留意的是,这次武当参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役,可谓精锐尽出,武当七侠中健在并健全的五位全部出动,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宋青书也随队出征,此外,由于此事关系重大,第三代弟子中的好手应该也出动了不少。但武当这么大个门派,总得留几个看家的,虽然在张三丰遭遇暗算后,俞岱岩曾心想“山上除了师父和自己之外,其余三四代弟子的武功都不足道,出而御敌,只有徒然送死”,但这个不足道,是针对江湖高手的级别而言,仅仅从第三代弟子自身来说,除却相对出色的宋青书之外,其他人应该基本处于同一水平线,留守的不见得会比参与围攻光明顶的差,谷虚子起码是第三代弟子的平均水平。
换言之,谷虚子同志的业务能力(也就是武功)处于中游,而且,武当的武功特点很有意思,先慢后快,打基础时间长,但成长性好,张翠山就曾说过,中年的宋远桥肯定比不上谢逊,但练到后期,内功绵长,就不会输于谢逊,因此,哪怕谷虚子天赋平平,但要把武功练到二流,问题不大。另外,他能够临时主持武当派全面工作,虽然占了个便宜(是真正主管人俞岱岩的直系弟子,沟通起来比较方便),但也说明此人处事圆滑,具有一定协调能力。
而且,武当派在明朝创建后,逐步从一个江湖门派转向道教派别,武功退居第二位(这应该也和朱元璋的明教背景有关,他老人家以武犯禁,打下了江山,当然要整肃下江湖秩序),获取政治地位变成了首要发展目标,很需要八面玲珑、能和外界打交道的人来掌权,而且,这人还得是个道士,才符合武当的道教形象,谷虚子的发展空间,那是大大的有。
作为武当七侠中混得最失败的俞岱岩,他的希望在下一代。[/size]
2011-2-4 14:20
宇文铭
[size=4] 17、意志消沉的殷梨亭
在前文中,我总结过六侠殷梨亭的性格缺陷和自身优势——性格缺陷,那自然是人尽皆知的优柔寡断、性格软弱,至于优势,咱也分析过,年龄承上启下,有过渡接班的可能,而且还有一桩政治婚姻,与峨眉派高徒纪晓芙联姻,多了个大大的臂助。
但在后张翠山时代,情况出现了变化,他的未婚妻纪晓芙爱上了杨逍,被灭绝师太打死(但灭绝并未公开此事,所以江湖多认为是杨逍诱奸纪晓芙,并将之害死),这桩政治婚姻流产了。武当内部的形势也变了,宋远桥大权独揽,宋青书随之崛起。而这时的殷梨亭,也人届中年。
很多人会说,纪晓芙一死,武当和峨眉的联姻泡了汤,殷梨亭就少了一大优势。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官场上都说人走茶凉,权力没了,关系没了,人情不免就淡了,但老天向来公平,殷梨亭失去了政治婚姻,得到的却是同情分——在峨眉派前往光明顶的路上,见到殷梨亭独战魔教三人,“众女弟子大都和纪晓芙交好,心想若非魔教奸人作恶,这位武当六侠本该是本派的女婿,此时均盼能助他一臂之力”。而在留殷梨亭吃饭时,“峨嵋众女侠纷纷取出干粮,有的更堆沙为灶,搭起铁锅煮面。她们自己饮食甚是简朴,但款待殷梨亭却是十分殷勤,自然是为了纪晓芙之故”。可见,尽管这婚没结成,但殷梨亭在峨眉众人的心里,其实与“峨眉女婿”无异。
当然,这种同情分并不能帮助殷梨亭在武当内部斗争中获得什么利益。如果他与纪晓芙的婚姻不泡汤,纪晓芙也没有失身于杨逍,那么她作为灭绝最欣赏的弟子,肯定会成为峨眉接班人的最有力竞争者。
有人会说了,如果纪晓芙结婚了,就没法成为峨眉派掌门了,因为灭绝师太曾在前往光明顶的路上说过,“杨逍害死你们孤鸿子师伯,又害死纪晓芙,韦一笑害死静虚,峨嵋派和魔教此仇不共戴天。本派自创派祖师郭祖师以来,掌门之位,惯例由女子担任,别说男儿无份,便是出了阁的妇人,也不能身任掌门。但本派今日面临存亡绝续的大关头,岂可墨守成规?这一役之中,只要是谁立得大功,不论他是男子妇人,都可传我衣钵”。
实际上,尽管之前峨眉并无此先例,但不代表这个“惯例”不能被打破,灭绝这番话就意味着她有意对峨眉政治生态做出变革,由此可以推断,她当年的打算就是既传授衣钵给纪晓芙,又将之许配给武当六侠殷梨亭,同时解决接班人和政治同盟两大问题。而且峨眉从郭襄开创起,也不过数十年,所谓的“惯例”其实并未根深蒂固,而周芷若后来担任掌门并嫁给宋青书,更是彻底改变了峨眉的这个所谓惯例。
如果殷梨亭有一位峨眉掌门做自家夫人,那么在武当的地位会大大提高,但纪晓芙一死,尽管他在武当和峨眉都捞了同情分,但却失去了臂助。
前面提过,年轻时的殷梨亭,性格软弱,清静无为,没有争权夺利之心,而遭遇了纪晓芙之死后,更是沉郁,张无忌在阔别九年后与他重逢时,“只见他满脸风尘之色,两鬓微见斑白,想是纪晓芙之死于他心灵有极大打击”,可见这些年来,殷梨亭意志消沉,虽然在江湖上闯下极大名头,但争权之心只怕更淡。[/size]
2011-2-18 14:05
feiyue1206
偶感觉还是有些过度阐释了。。。:hz1019:
比如武当里面,双核心推测太随意了。宋青书暴露四人回山也可以说正常,丐帮毕竟第一大帮,宋青书不住惧,丐帮上山,张三丰也难堪了。屠狮大会,俞二是直接要杀宋青书的,被周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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