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6 04:44
无花的蔷薇
封神之后·六道劫尘
曾战蚩尤玉座前，六龙高驾振鸣銮。
如来车后随金鼓，黄帝旂傍戴铁冠。
醉捋黑须三岛黯，怒抽霜剑十洲寒。
轩辕世代横行后，直隐深岩久觅难。
---题黄龙真人
二仙山上，麻姑洞里。
“你师傅来了么？”
依然是那张神情慵懒，其实却颇为英俊的脸，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微笑，只是此时的黄龙真人却仿佛与平常有着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同。
“．．．．．．”
杨戬默然不语，眉心的神目似开似合，凝视着一旁油灯里那朵越来越浓艳的淡绿色妖火。
“是吗？果然和我一样呢。”黄龙真人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失去头顶三花和胸中五气的我们，似乎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自己的真形了。鼎啊，你我还真是同病相怜。”
说着，黄龙原本明亮的双眸忽然变得狭长，原本漆黑的瞳孔也在变作金黄色的同时双双竖起，仿佛两弯金色的月牙，虽然仅仅一瞬间便恢复了原状，却依然令对面的杨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呵呵，吃惊了吗？”黄龙真人又恢复了他一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还以为在看到你师傅恢复原身之后，你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的。又或者，你只是故作惊讶而已呢？”
无视杨戬的反应，黄龙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索性以手为枕，在碧游床上躺了下来，任两颊逐渐丛生的细碎逆鳞被枕边的灯火映作璀璨的黄金色。
他就这样仰望着洞顶如犬牙般交错丛生的钟乳石，千百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仿佛远古的星辰般镶嵌其间，散发着无尽的光辉。在由巨大的天然翡翠石雕琢而成的碧游床四周，鲜血般红艳的玛瑙堆砌如山，不计其数的黄金器皿和金沙几乎将数里方圆的山洞完全铺满。
“如你所见，我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了。”黄龙自嘲地笑着，坐起身来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浓艳如血的美酒，然后用他那锋利的鳞爪握住夜光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伸手拢了拢额前垂下的一缕黑色长发，凝视着杨戬，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杀了我吧。”
“．．．．．．”
“来吧，屠龙的勇士必须无所畏惧，不要再有丝毫的犹豫，虽然没有美丽的公主给你解救的艳遇（麻姑可是我的爱人，笑），而你屠龙的勇名也注定不会随着已经动荡的三界风云流传开去，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师傅的托付，快些杀了我，用我的鲜血浸泡你那百战无伤、天之骄子的身躯！”
“让它变得更加无懈可击吧，平定三界的征途，将远比你过去所经历的战事更加残酷。听啊，起风了，我仿佛已经听见满天神佛的恫哭。越过我们的尸体，你将权倾三界，你将你会发现刚刚结束的封神之战，只不过是改天换地的伟大交响曲的小小前奏罢了。。。。咦，已经动手了吗？”
黄龙微笑着看着杨戬双手将逐渐凝聚成形的神锋毫无预兆地插入自己的胸口，琉璃般透明的刀刃里，有点点元炁仿佛流萤般游动，纷纷流入深深的创口，便有纯青色的血液横溢而出，将碧游床染得一片深青。
杨戬的双眼不知何时早已紧紧闭上，眉心那如新月般狭长的神目却史无前例地完全张开，仿佛一轮金色的太阳，核心处有一点黑影，依稀可辨，仿佛一尊形态古拙的铜鼎，旋转翻滚着，自有神光如水，滔滔倾泻而出，将黄龙与杨戬的身躯完全淹没。
“果然是疼爱徒弟的好师傅呢。”无尽的光辉中，黄龙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地说道，“看来他还是不放心我啊，居然把身体交给你作为你神眼能量的源泉。其实，为了对付我这个没用的家伙，这，又是何必呢？？？”
随着黄龙仿佛弥留般的喃喃梦呓，忽然有缕缕纯青的火焰自光中迸发，将他宽大的道袍化作飞灰湮灭，露出遍体灿烂的金鳞，粗大的长尾横扫而过，在洞壁上刻下深深的沟壑，一如昔年以尾犁地开山导川时的情形。
纷飞的碎石与金珠玉宝象暴雨一般充斥着山洞里的每一寸空间，整座二仙山剧烈地摇晃着，从山间迸发出百千道明亮的光焰，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开去，将天空厚厚的云层刺得千创百孔。猛然间，随着 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洪荒的龙吼，二仙山轰然分成了两半，白炽的光明与青色的火焰彼此交融着将方圆千里之内的群山完全笼罩，山中草木飞禽走兽连同山体，一切都在光的海洋中刹那间分离崩析，化作六道劫尘漫天飞扬。
巨大的龙啸如同滔滔海浪翻滚，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满天的流云风火都被啸声驱散得无影无踪。
虚空深处，一头身长不知几许的远古巨龙盘旋飞腾，黄金色的长躯蜿蜒起伏。
巨龙的双眼仿佛高天上的红日，居高临下俯瞰着大地。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甲都镂满了数不清的奇形文字，有青色的光流过密集的文字，仿佛斑斓的纹理，布满巨龙的全身，循环流动着，渐渐在龙嘴处聚集形成了一个新的青色的太阳。
在两个红色的太阳和一个青色的太阳之间，一个全身黑甲黑袍的天神悬浮在虚空中，任凭青白的龙炎在眼前汇聚，他的身躯在那烈烈青阳之前有如飞虫般渺小脆弱。
然而他却笑了，笑得傲慢而又不可一世。狂暴的气流将他满头的黑发吹得缭乱，将他的战袍撕得片片零落，连黑色的铠甲也纷纷剥离，露出白玉般筋腱虬结却修长匀称的胴体，而他额前的第三只眼睛中那瞳人般的古鼎却依旧旋转不休，无边无际的光明仿佛洪水一样涌出。
巨龙愤怒地咆哮着，好似极为忌惮那白色的光明一般，偌大的身躯竟然慢慢向后退却。
蓦地，一线七色纠结的光华自杨戬的眉心激射而出，笔直地刺向巨龙的头颅。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巨龙的脊背处，一对青色的羽翼仿佛无中生有般猛然展开了，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而龙口中所含的那个小小的太阳也化作刺眼的光辉喷涌而出，与七色光明瞬间撞击在了一处，将天上地下完全淹没在了光的海洋深处．．．．．．．
无边光辉中，仿佛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梵唱，声音微弱之极，几不可闻：
弃却飘囊槭碎琴,于今不炼汞中金。
一朝悟得黄龙法,始觉平生枉费心。
《封神之后·六道劫尘》终
注：开篇结尾诗均系吕祖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