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2-20 13:43
曲辰
历史如何“无是非”?——五评“三祖文化”的荒唐口号
[size=5][font=黑体]历史如何“无是非”?[/font][/size]
——五评“三祖文化”的荒唐口号
曲辰
[size=3]涿鹿主管历史遗址开发与宣传的人,为了独出心裁地强加给中华民族一个蚩尤为“文明始祖”,提出黄帝、炎帝、蚩尤所谓“三祖文化”的荒唐口号,编造出很多违背历史、违背科学、违背历史常识的说法。“中华民族的历史无是非”,是其诸多荒诞宣传观点之一。对此,任昌华先生说:“几千年来人们按照华夏族的史书为正统教材,一直把蚩尤看作‘暴虐’、‘作乱’……这显然是对蚩尤的丑化和对历史的歪曲。现在我们用‘三祖文化’的观点审视历史,自然就否定了几千年来对对蚩尤的不公正评价,推翻了加在蚩尤头上不实之词。”①而赵育大先生说得更加直露:说黄帝战蚩尤是“他们之间为了争夺地盘”,“无所谓谁是正统,谁是非正统的,谁是谁非,谁尊谁卑,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他们之间并无谁是正统该歌颂,谁是叛逆该贬责的问题。我国封建社会历史比较长,封建正统史观、大汉族主义左右了中国历史几千年,过去对蚩尤的定性是不公正,也是不科学的,违背了历史,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②
中国的历史究竟有无是非?我以为不是任昌华、赵育大,为了独出心裁在提出个“三祖文化”,舌头歪起来一转就算的,而是要看五千年的历史事实,要以浩瀚的历史典籍作证的。
在民族历史文化遗产中,史、志图书是其极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中国,虽在印刷术未发明之前,靠毛笔书于竹简而成典籍,不仅其产生困难,而且极难在漫长的历史上保存下来,再加上历代独裁者们编着花样的焚书,以及战乱中的毁损,中华古籍能存于现在者,兴许只占原有的百分之几。举例而言:秦始皇“焚书坑儒”之际,“非秦纪皆烧”,其所毁先秦典籍数量之巨,可想而知;后汉时董卓逼献帝迁都之中,竟将国家宫廷藏书七十车焚之于道;南朝侯景之乱中,梁武帝宫中的史籍图书被焚毁者,多达十四万卷;而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又大兴文字狱,不仅查抄焚毁民间藏书,借修《四库全书》之机,又毁掉了清朝统治者不喜欢的书籍无数……即使是如此,按《四库全书•史部》所录,这万劫之后的幸存史籍尚有三万八千二百三十九卷之多。如果,再加上散存于全国各个地方的民间藏书,中华民族的历史典籍,在数量上仍然是十分可观的。正是由于有了这些史志,将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从政治、经济、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典章、制度、发明、创造、风俗、习惯等各个方面忠实地记录了下来,传承到了今天。假如,没有这样一种延续五千年的述史制度,没有这些浩瀚的史志对历史作有系统的全面记载,则中华历史文化就很难有今天这样丰富多彩,也很难谈甚么博大精深。说不定也会像世界上其他文明古国那样,出现文化中断现象。
中国历经五千年漫长的物换星移,风雨苍桑,人为地焚烧历史典籍,以及历代战争的洗劫,还仍然能够保存下来这么丰富的史料,能够有五千年较有系统、较为全面的文字记载,这在世界文化发展史上,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罕见现象。对此,我们似乎也可以称之为:中华史志文化。
中国的史志文化,是在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理论指导下而形成的,对此,我们稍作以下分析就可知之。
(一)述史的目的明确
史书之作,并不是始自春秋,而是远在黄帝之时就已开始,并且定之为一项制度。述史的目的,就是要将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各个方面,都忠实地记录下来,传向后世,以为后世治国者从前人的经验、教训、历史变化、自然变化之中,吸取借鉴,总结规律性的问题,以便将治国诸事做得更好。从而,达到一个“以究天地之际,通古今之变”,明得失,知兴衰,辨是非,定犹豫,以便更好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造福百姓,福泽于子孙,有益于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这当中集中体现的,正是历史、唯物、辨证、求实的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理论,就是天道、地道、人道、以时而变,人们必须很好地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才能推动社会历史进步的总体哲学观点。
正因为如此,历史的记载,原本就不是为甚么人歌功颂德,而要求的是秉笔直书,如实记录,于历史事实之中求其是。因此,史书之撰,要求不仅是从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文学艺术等各方面的广泛性历史记载,更要求述史者要不畏权,不惧势,不为亲者讳,不加仇者罪,而是可以“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记功臣,赞贤良,辨是非,一切都做到持中以观,依实而记。对于那种杀父弑君、败坏人伦、祸国殃民、蝇营狗苟者的丑恶行径,要给予毫不留情的彻底揭露。所以,黄帝任命了史官仓颉造字述史,而鬼神哭;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不然,述史而虚美曲笔,通篇唱赞歌,便是毫无意义的空文。
公正持中以述历史的起源之早,在古文字之造上有着明确无误的表意反映:“史”字之造,便是以“手”持“中”而为其字。今所见到的甲骨文,都有是如此。如: ③、 ④、 、 ⑤,至于 ⑥,则更像执中而书写的表义。故许慎说:“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凡史之属皆从史,事职也。”这是很正确的解释。因为,中即正,与公、平、中庸、执中不偏的涵义一样。中国历史上的史官所置,述史记事之早,在古代典籍中有着大量的记载。《论衡》言:“仓颉……为黄帝史”;《吕氏春秋》说:“夏太史令终古,见夏桀惑乱,载其图法而泣……商太史高势,见纣之迷乱,载其图法出”;《周礼•春官下》曰:“太史掌建国之六典”。古代史官又有左史、右史的不同分职。如《玉藻》所言:“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这就是为什么在记载春秋史事的典籍中,《左传》重记行动,《国语》重记言论的历史缘由。
(二)史籍所记载的内容
史籍所记载的内容方面,同样体现了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理论。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理论是天道、地道、人道、时变,合四维为一絷的宇宙观和方法论。所以,中国的史籍,不论是编年体,还是纪传体,不论是通史,还是断代史,其内容所载,同样是天、地、人、时四方面的记录。所谓天的内容,有日、月、星辰运行规律及其特殊变化方面的记载。如日蚀、月蚀、星变,以及彗星、新星的观察与发现。有气象方面风、雪、雨、雹、大旱、水灾等方面的内容;在地道方面,有江、河、湖、海、山、川、地理位置,以及各种动物、植物、土特产品的记载。有行政建置、变更,以及地震、山崩之类的记录。有风景、名胜、古迹、桥梁之建,道路修筑,河渠开凿之类的记载;在人道方面,其记载的内容就更多。如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的真、善、美,假、恶、丑各种思想、语言、行为、前因后果,以及社会政治、经济、论理道德、思想文化、发明创造、文学艺术、建筑工艺等等;在时变方面,除了将前三个方面的内容,一般按时间先后为序而行记载外,还要记录帝王年号的起止,各种典章、制度、法令的讨论、制定、颁布施行和废止时间,各种职官的设置、任命、职务升降等,更少不了对历法制定、颁行、修改、废止时间的详细记载。只不过,在先秦历史上,多为编年史。自司马迁以来,发展成为分门别类的综合性纪传体,更好地体现出了天、地、人、时偕而行之、博大精深的思想理论。
(三)史官之职的特殊性
中国的史官一职,自其设置之始,就对充任此职的人员有其特殊的严格要求,并赋予其某些独特的权力。凡此,又都是紧紧围绕科学地、实事求是地述史,以体现历史、唯物、辨证、求实精神而产生的特殊人才、特殊品德之需而提出来的。
第一,史官须是高级人才
首先,史官必须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事,精音律、明历法、通法律、懂军事、能文章,善以中国古典哲学理论为指导,而贯通古今的“高级知积分子”,不然,他就不能胜任述史的工作。
第二,史官必须是公正无私的人
因为,只有个人品德高尚,为人正直无私,不图名,不谋利,不畏权势,不计个人恩怨,才能够为国家、为人民、为历史负责,而秉笔直书历史,客观公正地评价历史人物。不然,其笔下的史事记载,便不可能成为供后世资治、借鉴的一面镜子,反而会成为遗害于后世的祸根性文字。正因为如此,在先秦历史上,史官一般都为世袭制,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充任此职的。这也是造成一种从小就能接受特殊教育,从而达到博学,砺志,树立一种历史责任感、使命感所采取的特殊措施。
汉代以来,这种史官的世袭制被打破,而渐为以文采选用,甚至私家述史。如此,便使得一些名利熏心之徒成了史官,由此而出现了述史不实,借述史之机,抬高亲己者,贬低己恶者,甚至为了取悦于帝王,对帝王曲笔虚美和篡改史的事。班固、魏收之徒就是其例。但我们并不能以此而言历史无是非。因为能够不畏权势、秉笔直书史事的史官还是多数。如司马迁是为史官世家出身,其先祖在周代就为史官,后虽有间断,但到其父司马谈时又做了西汉的史官。迁少时对于作史官,述史事,并无兴趣。而是在其父的不断教诲下,才逐渐认识到史事记述的重要性,并最终继承父志,以先贤自励,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使命感而发奋述史以成《太史公书》的。
司马迁事汉武帝为臣,他一家人的荣辱死生,是都攥在汉武帝的手心中的。但司马迁述史,并未因此而为汉高祖刘邦讳,也不为随时可杀他、可赏他的汉武帝虚美,而完全是忠于史官职守,站在为历史负责,为后世借鉴的立场上,对于汉武帝敬事鬼神,重用方士,为追求违背“人固有一死”这一客观规律的“长生不死”,不惜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封禅遍于全国山川,滥建庙宇于各地,候伺神仙一十三载而终未有验的历史事实,都作了如实的记录,并给以恰当的历史评价;对于中华民族的文明始祖轩辕黄帝史事,并不因史料不足而不述,也不为汉代多加神化而回避,而是不辞劳苦,到全国各地进行调查,并“北过涿鹿”对黄帝都邑、阪泉、黄帝葬地等遗址、遗迹进行了实地考证,予以实录。特别是针对汉武帝听信方士公孙卿编造“黄帝乘龙升天”长生不死的鬼话,就在其所记载的90多位帝王事迹中,有选择地记载了黄帝、虞舜、夏禹三个不同死因、三个不同葬地的记载,以证黄帝亦人,非能成仙。更在记述自己扈从汉武振兵释旅归途经涿鹿至桥山祭黄帝,汉武帝见到黄帝冢时,惊奇地问从者:“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以事实揭露梦求长生不死的荒唐。其对于黄帝、虞舜、夏禹葬地记载,挑选适当,文笔很妙,喻意深长:“禹会诸侯江南,计功而崩,因葬焉,命曰会稽。会稽者,会计也”;虞舜是“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黄帝是因地震死于地处涿鹿的都邑轩辕之丘,故只言“黄帝崩,葬桥山”。这是因为,在专记汉武帝史事的《今上本纪》中,详记汉武帝元封元年冬北巡至单于台后,由野狐岭入塞取道河东返都途中经涿鹿之鸡鸣泽至桥山祭黄帝的事,就自然载明了黄帝葬地桥山之所在处。
中国的文字,在其使用之后,是与时偕行的,社会发展中出现了什么新事物,就造出什么字来使用,表述历史上消失了事物之字,也会随着历史发展而成为消亡的历史曾用文字。所以,中国文字不仅永远保持活力,而且研究中文的发展变化,可以用之以考古。中国,在秦以前的历史上没有桥梁建筑,所以,在先秦历史上也没有“桥”字被造成出来使用。所以,历史上就根本不存在一个被称作“桥山”的地名。司马迁是随汉武帝“北过涿鹿”祭黄帝之际,听当地百姓呼斯山为“穷山”,他实地看到斯山东侧峰顶有一天然形成的拱型石桥孔洞,依当时已有桥梁之造,并以“乔”字而记为“乔山”的。我们依着地名学中关于历史地名的演变规律,按着商代帝王祭祀黄帝的甲骨文刻辞、《山海经》关于黄帝陵所在的记载,证之以屈原在《楚辞•天问》中对夏代编造神话破坏古代国家祭祀制度,违规祭鲧的驳斥,就可以明确地知道,黄帝葬地之山,初以山峰上拱型石桥孔洞,得名“穹山”,后称“穷山”,秦汉以来史书载之以“乔山”,在有了木字旁的桥字之用后,才书作“桥山”的。如甲骨文中祭黄帝刻辞:
《乙》4832条:“贞帝穹”;《乙》5321条:“戊戍卜,祐伐父用牛于穹”;《存》2•484条:“辛未卜,亘贞乎先穹“;《掇》1•488条:“己巳卜,王弜步帝穹”等。
中文自其产生之后,走过了一条由简到繁的发展之路,目的是使一字一义的文字表义准确。同样,“穹山”是依山峰上天然形成的拱型石桥般孔洞,按“穹”指中间隆起、四周低垂的物象而得称,但穹一般是指天空,山峰与此义有其一定的差距。故后又造“穷”字专称黄帝陵所在之山,名称读音不变,“穷”字字义则表达准确了:指高极、尽头、极限。《山海经》对穷山的记载,在地理位置上是非常明确的。《海外西经》曰:
“轩辕之国(都),在此穷山之际…… 穷山在其北。(射者)不敢西射,畏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在轩辕国北,其丘方,四蛇相绕。此诸夭(沃)之野,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凤凰卵,民食之;甘露,民饮之,所欲从自也。百兽相与群居,在‘四蛇’北。”
《大荒西经》关于“灵山”和“诸沃之野”的记载,又给穷山、轩辕之丘的记载提供了进一步明确的地理位置之证:
“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之国,沃民是处。沃之野,凤凰之卵是食,甘露是饮,凡其所欲,其味尽存。爰有甘华、甘柤、白柳、视肉、三骓、璇瑰、瑶碧、白木、琅玕、白丹、青丹,多银铁。鸾凤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是处,是谓(诸)沃之野。”
《山海经》中所记载的灵山,在今涿鹿县东南,有东西二峰,西峰名西灵山,海拔2•420公尺;东峰称东灵山,海拔2•303公尺,现为涿鹿县与北京市区的界山,并为开发旅游的自然风景区;东、西灵山之间为由南向北流的灵山河,也就是黄帝战蚩尤之际令应龙筑坝蓄水、水冲蚩尤城的地方;灵山北22公里处是轩辕之丘,也就是现在所称的黄帝城遗址;古阪泉在轩辕之丘西南3公里,黄帝泉在轩辕之丘东南约300公尺处的涿水南岸,蚩尤城也就是《山海经》所记载的“凶黎土丘”,在轩辕之丘东南3公里,遗址上有蚩尤泉。轩辕之丘东北约3公里处是蚩尤墓,有东西二冢;轩辕之丘以北10公里是穷山黄帝陵所在处,当地人称之为“陵寝山”,山上存有新石器时代至元代祭祀黄帝的黄帝庙遗址,庙址经我和郑光先生调查,黄帝庙始建时奠基用石斧,西汉、北魏、辽代重修证据确凿;穷山以北的山间断陷盆地即《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诸沃之野”;《山海经》中所记载的“海山”实为“海陀山”有“大海陀”、“小海陀”之分,在诸沃之野东北;《山海经》所记载的“壑山”实则为“豁山”之误书,这就是熊耳山顶上上新世的三个古河道,“在熊耳山中有三个哑口状分水岭(称达沟、辛窑子和李家沟)。它们皆曾是上新世古河道,后成为分水岭”⑦;《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西有王母之山”也是熊耳的一部分,因其山腰有一层白色岩石,当地人称之为“白道山”。“壑山”、“王母之山”确实地处“诸沃之野”西。
夏禹建立以国家为私有的家天下独裁统治后,为破坏古制而将他因罪被杀的父亲列入国家祭典公开进行祭祀,曾经编造成了一则荒唐的神话故事以为说辞:说是鲧被尧、舜依法处死于羽山后,欲再生而补其过,就变成了一只黄熊,向西北而行,赴穷山向黄帝之灵求救。尔后,由穷山向南行,到达灵山求十巫以药将其救活,此后,鲧就在诸沃之野(涿鹿之野)帮助百姓播种秬黍,搞蒲编而立了功。因此,鲧属于“以死勤事”者,合该祭祀。所以夏代的国家祭典之中,就不祭唐尧、虞舜,反祭被唐尧、虞舜依法处死的罪人鲧。战国时的屈原就不信这种鬼话,其在《天问》中这样质问道:
“阻(徂)穷西征,岩何越焉?化为黄熊,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营。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
夏禹是受舜禅让帝位才得以掌权的,其既破坏五帝时期的民主政治,搞了违背黄帝之道的君主独裁制度,又仇恨尧、舜依法处死其父鲧,不将尧舜列入国家祭典进行祭祀,反编造谎言违制将其父鲧这个历史罪人列入国家祭典,更编造“天锡禹《洪范九畴》”的鬼话,大搞神道设教以愚民,用以抵制五帝时期指导国家政治的道学思想。所以,人们怀疑“三代前之文物,完全为夏禹所毁灭,以掩其不仁之痕迹。唯实物不存,若有文字之记载,亦可传实情于后世,故三代之前文字(指史料)为亦夏禹所毁灭。”⑧这种怀疑,是有其充分的理由的。再加上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使历史上极难保存下来的上古史料就很难寻找。夏代编造神话以混淆史事,秦汉以来方士们为投秦皇、汉武求长生之所好,更编造了不少黄帝成神、成仙、长生不死的神话。所以,到了西汉之际,就造成了春秋战国之际诸子百家皆言黄帝史事,而汉代绅士不敢言⑨的实际状况。司马迁出身于史官世家,他以历史的使命感和考信实录的精神,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多次“北过涿鹿”,经过对黄帝遗址、遗迹的调查,对照古史书所传,于《史记》开篇如实追记了中华民族文明始祖轩辕黄帝的史事。司马迁为了慎重,称:“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⑩。然司马迁据古史、重考证,以其实地调查所载黄帝史迹所在,与《山海经》殊途同归,互可印证。
第四,史官须有特殊的献身精神
要做到不虚美,不隐恶,忠实述史,除了给史官以一定的特殊权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史官必须具有不怕打击、报复,必要时甚至为忠实述史而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这样的史官是很多的。如:公元前548年五月甲戌日,齐庄公被其臣崔杼杀死,太史依实直书曰:“崔杼弑其君”。崔杼对此非常愤怒,就把太史杀了。但是,太史的二弟见其兄被杀,记好的竹简被毁,便又于简上秉笔直书:“崔杼弑其君”,结果太史之二弟同样被砍了头。此时,太史的三弟、四弟闻其两位兄长被杀,就进宫当着崔杼的面在竹简上再一次记载:“崔杼弑其君!”结果盛怒之下的崔杼又将太史的三弟杀了。太史最小的弟弟不惧必死之祸,照例如刚刚被杀死的三位哥哥一样,提笔挥毫于竹简:“崔杼弑其君”!崔杼在杀了齐君庄公之后,还一连杀掉很多敢于哭祭庄公的大臣,可是,他在史官这种毫不畏惧,毫不退缩,毫不犹豫,坚守职责,秉笔直书事实的气概面前,最终让步,任凭史官依实记述其弑君的事实。其时,南史氏闻知崔杼连杀太史的消息后,就急忙怀抱竹简前往,准备继太史兄弟之后,当着崔杼的面照录崔杼弑君的史实,当他跑到宫门外,“闻既书矣,乃还” 。
在中国的历史上,秉笔直书史事,可以说是自轩辕黄帝之时起,就一直保持着的一个述史传统,正是有这些历史上不怕杀头,不怕坐牢,不怕株连家人的史官们,前仆后继,秉公述史,才为我们留下了一笔上下五千年的珍贵史志,使后来的人们,能够从历史的兴衰中得到经验与教训,更好地做人,更好地办事,知道历史的公正!惟其如此,贾谊就说:“不知先王之讳与国之忌,不知风雨雷电之眚,凡此属太史之任也。”
(四)史志文化的历史作用
忠实记录史事,撰写史志,是为正确地总结国家和民族社会发展中的经验教训,从中得到借鉴,更好地做人,更好地办事,更好地治理国家。因为,只有很好地了解过去,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是一条根,是一面镜,是一只船。唐太宗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斯为至言。所以,在中国,自古以来就存在着这样一种现象:学生将学习历史作为必修课程的一部分,从小就明是非,辨忠奸,以历史英雄以自励,立报国之志;黎民百姓读史册,知史事,便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理,必要时就能为国家而牺牲自己的利益,直至生命;做官者知史事,不仅能够增强治国安邦的责任感,常常想到“青史留名”、“万古流芳”,或者“遗臭万年”的问题,对于促进廉洁奉公亦有一定的作用;学者研究史事,联系社会实际,可献治国良策,可写警世文章……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路程,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就是在历史、唯物、辨证、求实的中国古典哲学思想指导和影响下所形成的史志文化,及其历史作用。
史志文化对民族历史的进步,存在着一种潜移默化的重要影响,它既能创造物质财富,又能塑造民族精神。中华文化之所以有强大的生命力,虽历遭劫难,然而却不像西方文明古国那样出现文化中断。中华民族具有勤劳、勇敢的精神,虽亦有落后而被外国列强欺辱之时,但却始终知道自己的祖先和自己的根之所在,因而越是在艰难困苦之中,就越是能够团结奋斗、自强不息,一定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不甘于沉沦!凡此种种,都同中国重视述史,重视学习历史的史志文化有着重要的联系。
而任昌华、赵育大,无视中华历史典藉这样五千年科学历史遗产的事实,无视史事之载对于鉴往知来推动社会历史进步的事实,无视一代代史官们考证实录、秉笔直书历史,乃至为此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历史事实,大舌头一转,大笔一挥,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历史就“无是非”了!
其实,稍具社会历史常识的人一听就会明白:说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无是非的人,就是他们要颠倒历史的是非!
注释
① 任昌华:《“三祖文化”始说》,载涿鹿县旅游局、涿鹿县“三祖文化”研究会所印的宣传册子《千古文明开涿鹿》,第21页。
② 赵育大:《黄帝•蚩尤与涿鹿》,载1996年第1期《先秦史动态》,第59页。
③ 《乙》3350,《合》281。
④ 《人》3016。
⑤ 《前》7•3•2,《合》422。
⑥ 《摭续》91。
⑦ 夏正楷、刘锡清:《泥河湾层古地理环境的初步认识》载《海洋地质与第四纪地质》第4卷第3期。
⑧ 赵汝珍:《古玩指南全编》北京出版社1992年版第259页。
⑨ 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赞》曰“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缙绅先生难言之”。
⑩ 司马迁:《史记•大宛列传》。
《左传•鲁襄公二五年》。
《新书•传职》。[/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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