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7-25 13:31
大盗优游
三国人物记之糜竺
三国人物记之糜竺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从洛阳归家的忐道上,想起了此节。世事悠长,这从坯缶敲击中唱来的龟兹古乐已经难查其曲,即使勉强削字以“梁父吟”诵来,也仍是不伦不类。
但没有办法,这已经不是靠携琴朗风就能畅游的年代了——盛汉之壮化为往事,荒唐得很。
黄巾之乱至今,饿殍依旧倍加,河干依旧尸浮,脚下这条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径通“徐洛”的大道上所勾勒出的景象也是如故。黄天也好,苍天也罢,它们都已经拂去人间雅致,露出了最残酷的一面。
我自幼随父行以商贾,遍及宛洛、青徐。后父亡时,逢黄巾四起,便乘势积粮,集僮客万人以避匪矢,往返各地售卖军旅,积累家财巨亿。至乱息,糜家在徐州之位已和陈家共为首席。
糜竺,此糜即彼糜,粥之稠者曰糜,舍糁之糜也。在这食者无味、居者无所的乱世之中,有这样一个姓氏不知是讽刺还是幸运。
历经初夏、暮秋直到冬季,一批由扬州收购的粮食已经安全转卖到曹军营中,钱款结了一半,另一半算是赠送。这倒不是说我大方的很,而是曹营中的夏侯将军很和谐的告诉我要么把这半钱拿走,要么就由他们出人力把我送到泰山顶上看五十年日出日落——我离家将近一年,归家之心急切的很,虽然夏侯将军的威胁很有力度,我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因为我对日出日落这档子事情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乐得轻松,给了这个方便。
离家数十里时,我遣众伴当先行回家禀告,自己驱驾着一辆套车慢慢前行,顺便哼一些无人时才好意思出口的歌赋,自下也无分高雅低俗,随兴脱口而出。
“先生唱的可真不怎么样”路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衣女子正伸直手臂,示意让车停下,接着边侧坐在厢侧:“那么作为补偿,可否载我一段?”
“应该是可以的,既然你已经上来了。”
“没有办法,当真难听的紧。”
“我晓得,所以才在无人时张狂一下,况且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调调。”
“那先生喜欢什么呢?”
“我很喜欢听车轮压过雪地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其次是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吱’的声音。”
“这也分别的出来?”
“区别大的很呢,长年无所事事的在冬天里赶路,有大把的时间来分辨这些,有趣的很。不过想必很难理解。”
“可以的,我也喜欢听火烧木头时的那种声音”灰服女子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形容不好。反正有个古怪点的兴趣是好事。”
“可是‘噼噗噼噗’的声音又或‘噼咔’声?”
“恩恩,对及了”灰衣女子拍手称快。
“有个兴趣的确是好事,至少不用总靠看尸体打发时间”我继续说道:“尸体的样子总是很怪,有倒吊在树的枯萎的很、还有被钉死在地上的、有整个身体蜷在一起的、有支离破碎的、有半截白骨从土中露出来的,也有尚未死透正被乌鸦啄去眼球吃掉,嘴里尚且能说话的。”
“哦?都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恶脏的话”我回想了一下:“也有平淡点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就知道牛角这个名字丧气的很’、‘真想要个女人’之类的。”
“都不喊疼么?我见过不少人喊疼呢,咿咿呀呀无聊的很。”
“喊的,不过那是在生命尚有活力之时。想来是真死到临头的时候,也就忘记了。”
“恩,有些道理。”
之后我和灰衣女子彼此都沉默下来,车子则继续前行,却渐渐不再发出我喜欢的碾压声,前方白色的雪地也慢慢融进些黄色和棕色,直至彻底被黄土替代。车轮上不知何时卷起了许多泥水,一滴一滴、一滩一滩的落在低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声音干涩的很,就像把半熟的灶饭喂给奄奄一息的死牛——只能说勉强可以听的进去。
“你这是要去那里?我是回东海的”我突然想起未知灰衣女子的去向:“快到了,径直就进程,前方左拐绕过山梁是奔徐州的路径,可莫耽误了你的行程。”
“这就是要赶我下车了?在泥水里?”
“哪能呢,是好心问的。”
“恩恩,理解,我也是说笑的,我也是去东海。”
不一会,车已进城,远远的就能看见出来接应的家人站在门口等待,他们接过车马就要迎我进去。
“可需要进来一坐?”我问灰衣女子:“空余的客舍还有的,住下来也没问题。”
灰衣女子从车上一跃而下:“你是糜子仲吧?特有钱的那个。”
“是。”
“有钱人都有些怪癖?”
“应该不全是的”我说:“我却有一点。”
“可否有怕见人的毛病?”
“这到未曾发现过。”
“那为何一路上都不曾看我?”灰衣女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转过头去:“我觉得还可以看。”
“我想也是的,况且最初时我也看过”我说:“但总觉得蒙蒙胧胧,看不清楚,也就不再费力了,麻烦。”
“哦,那还是抱歉了”灰衣女子说:“可这是为什么呢?也是富贵病?”
“说不上,我想应该是感觉不对吧,如果对一样东西感觉不对就看不清楚的。”
“那感觉我是什么样的?径直说。”
“暖暖的,虽然是冬日,也不寒冷,很舒服,但总决的不应该是这个感觉,很不对头,很不对头。”
灰衣女子点点头说道:“恩,是这么个意思。”
接着灰衣女子就站在原地不动,看上去是在思考某写事情。我也只好让家人先行进去,自己以宾主之礼,陪站着。
在这沉默的站立中,灰衣女子的衣服逐渐变成红色,这种红色很特别,和任何一种当今染料的红都不相同,我却见过很多次,所以也能准确的描述出来——那是火焰的颜色——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特殊的火红颜色让我忽略的女子服饰变化本身这一事实,当我突然缓过闷儿来,正要表示惊讶时,女子再一次说话了:“快搬东西,一会我就要烧了。”
“烧什么?”红衣女子的话岔开了我对服装颜色变化所产生出的惊讶。
“烧你家,我是火德星君下凡,奉天命来烧你家”红衣女子用很平淡的口吻说道:“全烧掉,什么都不留,但你这个人有点意思,所以你先搬东西吧,想要什么就搬出来,然后我再烧。”
“当真?”
“不是疯话”红衣女子强调:“我也有怪癖,但绝对不包括说疯话。”
“恩,可以相信的”我说:“一般有怪癖的人,是不必说疯话的。”
于是我就开始指挥家人把财产搬了出来,也未说原因,只是让它们按种类分好归帐,先行全部移徐州城内的居所中去。家人也没有多问,弟弟糜芳抱怨了两句,说什么做生意做到卖房上了,兄长当真是才华横溢,然后就带领着家人和车的财物走开了——这是个好弟弟,我很喜欢他。
在这搬家的两个时辰中,红衣女子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不时抓来一些蝼蚁放在手里,慢慢的看者它们卷曲、烧焦,化成灰色的灰。
“都弄完了?”
“完了,烧吧。”
“你要抱怨就尽管抱怨,反正我来烧你非我本意,但很乐于此道”红衣女子将红衣解下向房屋间一抛,登时火起,身上则又出现了一件灰衣,与先前一般无二:“况且如果你抱怨的紧了,让我发起火来,就把你烧死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尽可放心。”
“非常感谢,我尚未有此打算。”
“当真?”
“恩,没什么可抱怨的”我说:“行商时也曾在粮食里搀杂糠土,只有军粮不敢作假,,报应是应该有的。”
“这样看就是你活该了”红衣。
“恩,以后不准备行商了。”
火有节奏有规律的烧着,而且很稳妥,绝没有波及其它的房舍,灰衣女子则很享受这一过程,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
“果然没错”半晌,火已尽:“你形容的那种火烧的声音像极了。”
“多谢夸奖。”
“可还有事?我这就准备走了。”
“目前这种日子,大致来说会什么时候结束?”我就势问道,想对世事格局有所了解:“不用很准确,类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浑话就可以。”
“看吧,无非让过去的日子反反复复,没什么大不了的”灰衣女子说道:“我还要回去呢,冬天对我来说并不可心。”
“那就这样吧。”
弃商之后,我经过陈登父子引见,在陶太守下担任从事别驾,这个职位的大概职能就是看看有什么琐事可干,然后就叫别人去干。我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时却发现以前分明很想要干的事情都已经变的无聊的很,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我问弟弟糜芳做些什么才好,弟弟从犬马声色中时隐时现,偶尔出现时听到我的问题,也都叫我看吧。
看吧,这个悬而有悬的词语,此时到也实在的很。
在曹操屠戮徐州的日子里、在陶太守死掉的日子里、以及吕布夜袭徐州、刘备落魄的日子里,在这些不断变化的日子里,我一直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不是说它有多么的精彩,只是只有它可想而已,积雪与火焰的声音、濒尸的话语、女子衣服变换的样子,多少都算有点意思。
这时间,刘备寄居小沛,间或来次徐州和吕布认兄做弟,讨好几句“温侯神勇无敌、天裂地陷神威难当,小弟日苦大哥也面上无光,望大哥多多照应以震生色”之类的话,哭天抹泪赊粮度日。
“玄德公多日不见,人品越发潇洒了”看刘备从大堂中走出,我便迎上去搭话。
“也不行,没兵也郁闷,没粮也挨饿”刘备很不在乎的挥了下手说:“糜先生倒是又胖了不少,它日史书上必撰先生‘雍容敦雅,富商之瑞,家财极巨,见礼于世’。先生将来名留青史,风光要紧,不似备之不幸,唠叨半世,颠沛流离几无容身之所。”
说罢刘备的眼泪连珠儿一般不住的流了出来,我急忙上前止慰:“玄德公汉室人杰,前途披靡,英雄自古多坎坷,加以时日必将……”
“先生知我,但奈何吕布不义,备潦倒于此难施拳脚”未等我说完,刘备就接口说道:“先生徐州大豪,曾助我徐州牧位,备感激非常。求先生现下以苍生为念助我捐资,为汉室出力,他日功成方回厚报”
说罢刘备的眼泪连珠儿一般不住的流了出来,我急忙上前止慰:“玄德公,捐资之事容易的很,器具、军马、生铁、粮草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就是。”
刘备登时来了精神:“全都要,越多越好。干脆你也跟我走吧。”
“多谢玄德公”我说:“我以前也走过不少地方,几年没动,倒也想再出去看看,可惜乱世不平,走动不得。”
“哪有这回事,方便的很”刘备对我说道:“带上家眷家财和你的表妹,跟我走就对了!”
“好像有些意思。”
“那是当然,有意思的很。”
“那么就这样吧!”
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於是进妹於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竺弟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先主将適荆州,遣竺先与刘表相闻,以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益州既平,拜为安汉将军,班在军师将军之右。竺雍容敦雅,而幹翮非所长。是以待之以上宾之礼,未尝有所统御。然赏赐优宠,无与为比。
PS:其实是三国游戏枪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