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水镜门生

水镜门生者，不知何许人也。或言乃汉末高士水镜先生司马德操门人，然则阅世已近两千载矣，岂安期、羡门之属欤？大椿、冥灵，荒唐谲诡，非复蜉蝣所知。
    彰岳年间，其人来游轩辕，卜居文艺府，而游踪四出，往往至于诗词、笑书、水泊等府。壹以求田问舍为急。久而厌之，奋然曰：“田舍翁诚碌碌，毋如出仕取青紫，自致于云霄之上，则良田美宅、歌儿舞女，岂足虑哉？”遂如京师，诣登闻鼓院自陈，乞法汉朝故事，纳赀为官。然其人久居草莱，性本通脱，跅驰而不识朝廷法度，其辞直曰：“求田问舍，居官为便”云云，闻者笑之。会执政以帑藏匮乏为忧，利其财帛，诡语人曰：“事上以诚，此人不假文饰，亦叔季所贵。”竟许以节钺，遂授成德节度留后，判文艺府事，封文昌伯，食邑若干户。旋即真。水镜既如欲，乃愈急于畎畮，期偿所纳，阡陌交通，往往侵渔小民。或谏之，以为仕宦何忧不富？为之已甚，奈天下耳目何？奈后世笔舌何？水镜悚然曰：“田舍翁知不及此，谨受教。”遂日以树德政、垂美名为急，适闻宋相赵普以半部《论语》治天下，亟求其书而读之，至大禹“卑宫室，而致力乎沟洫”，夫子曰：“吾无间然矣。”拍案曰：“得之矣！”旋命所属县邑令丞，下至诸亭乡亭长、三老、嗇夫、游徼，壹以水利为政，无问当否。阖府风靡。不逾年，管内沟渠纵横，水车弥望，潺湲之声相闻，鸡犬之声寂寂，蔚为可观。会绣衣直指莅府，观而惑之。遂以此治绩称最，谕旨褒扬。水镜喜甚，为之愈力。时人遂以“都水使者”讥之云。
    水镜性本滑稽，好戏谑，有淳于髡、东方朔遗风。
    初，长平侯右文尝制《公莫舞》乐府，咏刘、项鸿门之事，水镜览之，以不道虞姬为恨，右文曰：“刀俎之间，固不假美人。”水镜曰：“鱼肉之属安知非美人所调？”右文厌之，沮之曰：“君非鼎铛，安识庖丁为谁？”水镜亟命左右伶人扮鼎铛近前，从容曰：“鼎铛尚有耳，漫相轻也。”
    又，清河侯桓大司马作《苏杭绝句》七章，语有酷肖遗老者，陶郡公蒹葭苍苍以为读明季诗太熟，右文曰：“不尔，第‘一肚皮不合时宜’也。”水镜遽因其语而戏之曰：“东坡肉食之过多，亦不免发风动气。”
    其滑稽善谑类如此。

    论曰：司马德操号好好先生，固与世浮沈，善于韬晦者也。水镜自称门生，而扬厉如是，所谓“奴辈利吾财”者，果亡虑邪？东方曼倩俸禄不足果腹，致艳羡于侏儒，若水镜者，可谓过之矣。
    赞曰：水镜门生，扰而不清。治水为急，鉴古为声。既求田舍，复沽美名。淳于、方朔，莫之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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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闻宋相赵普以半部《论语》治天下，亟求其书而读之，至大禹“卑宫室，而致力乎沟洫”，夫子曰：“吾无间然矣。”拍案曰：“得之矣！”旋命所属县邑令丞，下至诸亭乡亭长、三老、嗇夫、游徼，壹以水利为政，无问当否。阖府风靡。不逾年，管内沟渠纵横，水车弥望，潺湲之声相闻，鸡犬之声寂寂，蔚为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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