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9-12 21:34
懿禾
[原创]【情无禁忌】 全文
情无禁忌
※ 我习惯回头望过去走过的路,因为我总是在寻找一种怀念的感觉,一样值得铭记的东西。一个唏嘘,一声叹息,我又该如何呢?
※ 有一种心情无法用文字表达,它叫沉重!我不应该为过去所做过的事情后悔,生活是我的,我的选择没有为我带来想得到的东西,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我不怨任何人。
※ 生活其实很美好,带着悔恨行走只为令我的步伐更加沉重,放弃也是一种轻松。
※ 有一种活法叫心的放飞。深夜里,你在哭泣?在叹息?人,不过如此。放逐了生活,也放逐了自己;这样的活法也算一种风雅。
※ 生活有喜有悲,五味的交替构成了生活的七色,世界由此变得精彩。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悲剧的结果,而否定一段美好。
※ 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只能写些平凡的故事。我的感受由我心灵去承载,在它们的牵引下,由我的微笑开启我的车灯,只求划一个由起点到终点的美丽弧线。
※ 而现在,我又归于平静。这是跌荡之后的平静,经历了许多冲撞和曲折之后,我的生命仿佛之间来到一片开阔的谷地,汇蓄成一片浩淼湖泊。
※ 生活?不过如此!
一
一个人漫步在凌波门外的湖畔,总能让自己的心情宁静许多。湖面上波澜不惊,湖水轻轻拍打的堤岸,置身于这样的景致中是一种风雅,我想拥有这片风景,但今天,我能吗?
天渐渐起了风,慢慢的,天空落起了雨。雨水落到我的脸上,从我的脸颊滑下去,滴落到地上,没有溅器一丝浪花。那是雨水,还是我的泪水?
湖边的人渐渐散去。东湖边的情侣们都是浪漫的,但甜蜜的情侣没有谁会在如此浓密的秋雨中继续坚守浪漫。
湖面上涟漪阵阵,雨水落进湖里,泛着微花。远处的湖面上有鱼儿跳起来,有几只湖鸥在湖面上盘旋,湖鸥在尖叫,伴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一遍遍的激荡着我淌血的心尖。
雨渐渐下大了,我的衣服被一块一块的浸湿,我能感觉到微微的凉意,接着浸入我的皮肤,透进我的心里。
我的心凉透了。
我有感觉了,所以,这不是在做梦!
心口似乎没有刚才那样痛了,也许是冰冷的雨水逐渐封冻了我的心,让我伤口上正淌着的血逐渐凝固成一条红色的曲线。那是我的血,是的,我的!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感觉到痛?我不是和自己说好了不会爱他的吗?那我为什么要哭?为了证明我还是一个懂得感情而知道什么是爱是恨的却不是那种游戏爱情的女孩?那我是虚伪的可怜人。可是我真的感觉到了痛。看来,我不虚伪。
一阵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亭子,我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努力的想看清亭子中的情形,但我什么也看不清。因为雨水让我的眼前朦胧。我向亭子走去,亭子里好象聚了不少人,伴着那种甜蜜情侣间的欢笑。
我继续向前走,亭子就在我的右手边。我没有停下脚步,并保持着一种很悠然的的状态从亭中众人不惑的目光中滑过。我莫名的自尊告诉我自己:我没有爱过他。两个偷偷跑出家的孩子玩了一场游戏,男孩说,玩累了,天黑了,该回家了。女孩则强忍着伤痛,向男孩笑着挥挥手说“拜拜”。
“喂,要伞吗?”
一个轻快而悦耳的声音。
我扭头望了望。一个女孩拿着一把伞微笑的望着我。雨落到女孩在手臂上,因为她拿伞的手伸出了亭外。旁边有个男孩也在望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应该是一对情侣。
我迟疑了一下,我不需要伞。
我沿着湖边继续走,湖边有树,我感觉雨没有那么大了。这不是回宿舍的路。我不想回去,我不愿这么狼狈的回去。这会引起很多猜忌。一对昨天还在人们面前被人们称赞为模范夫妻的突然散伙,不是男的移情别恋,就是女的红杏出墙。这样的猜忌不能出现在我身上,不论如何,一段恋情的结束,不管是男的[抛弃了女的,还是女的甩了男的,都要想方设法在人们面前证明自己的纯真和善良,以获得一种较好的社会反应。
前面没路了,我往回走。
雨停了,刚才喧闹的那个亭子现在已经空无一人。我想我可以进去了。外面的雨停了,可我的眼中仍然不断渗出泪来。亭子很大,但这里却不是我的避风港......
忽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过来,我猛然的转过头......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他也是骑着自行车载我来到湖边的。他把我带来了这里,却无力带我回去。是我太沉重,还是我们的心太沉重?
“妍妍!我受不了你的傲慢,你漠视我的存在。”他的语气像一个无罪的人被判了死刑一样无辜。
我不屑的望着湖面:“还有吗?”
“你太自私。你从不懂得也不试着去了解我的感受!”
“恩!继续......”我逼视他。我的声音冷得高高在上。像是一个法官在听取一个原告的陈诉而手里正翻阅着其他的文件一样。
他叹了口气:“妍妍,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样子?你的漠视将我的一切糟蹋得一无是处,我受不了你的高高在上。我只愿做你的爱人,而不是你的崇拜者。你应该明白,我无力再跟你继续了。你跟我说‘分手’吧,这样你可以告诉别人是你甩了我。这符合你的风格。”
我不明白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他太软弱,连说分手的勇气也没有。但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我。
“我发现你今天很可爱!”我冷笑了一声。
“是可怜的爱人。”他的声音弱得想是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在即将行刑前由于巨大的恐怖而无法借助呼吸吐出的字眼。
“更可爱了!”
他像恢复了一些神志,眼睛逼视着我:“你喜欢过我吗?”
由于这个人没有了解过我,更没有进入过我的心。他只是把我当作他的完美情人一样塑造,但结果是他塑造了一个连他也不认识的我。
“你自己去猜吧。我永远不给男人答案,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挖掘。”我望着远处的湖面。
“好吧!你跟我说分手吧!”他绝望的说。
“OK!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最好不过。分手?我从没真正牵过你的手更没有想过会牵着你的手走过这段路,所以,我和你之间这种关系的结束远达不到需要用‘分手’来作谢幕陈词。”
回想起两个小时前和他在湖边演的这出绝版戏剧,我认为只有我这样的女孩和他那样的男孩才能创作出来。
我的心在刺痛。心中的痛在吞噬着我的理智,泪像要喷射。所以,我用在一场游戏中做过的手脚,在最后摊牌时那种嘲弄的讽刺来掩饰我的恐惧和维护我那莫名的自尊。所说的一切只是要告诉他,失去他,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他,我照样蓬勃。
我哭了,趴在亭子的石柱上。我想这次是真的。
二
虽然还是开学的第一个月,但大家已经都在忙着考级的复习。欣欣说发现我最近上课老走神,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说没有。我原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在我的心尖激起浪花,令我再次在风中起舞。当我确定这一切的时候,一切也已都晚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的情种,即使在最重要的课上,我都在纸上漫无目的的划着“陈然”两个字。他的名字。
我的失魂落魄还是没有逃过她们的眼睛。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谁也没说,也没问。
中秋节放假回来,床头搁着一束花。洁儿说她第一个回宿舍,这花就在这了。大家都感到神秘异常。
尽管我向来不喜欢花,但这个时候我需要这样一束花。我不喜欢陈然长期占据的那个位置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空缺。虽然这个位置上的人已经远去,但我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位置随时都有人填上去,并依靠一种幻觉获得一种实在和安全的感觉。至少可以告诉别人,我想要的东西,只要我开口就能要到。但我就是不要。
晚上,我正猫在床上看书,人觉得昏昏入睡,但考级的压力让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电话铃响了,欣欣嘟囔着:“洁儿,接电话,准是你那“魅力四射”打来的。”
由于宿舍里除了我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洁儿的那个网友。所以平时大家闲着没事时,就围坐在一起猜测着那个男人的容貌,以至现在这个话题倒成了欣欣等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一。
洁儿似乎很陶醉于那个男人的炫光,经常在我们面前大夸那个男人如何高大伟岸,对自己关怀倍至,生活中又是如何魅力四射。后来“男人网友”就变成了“魅力四射”。
喻晶总是笑洁儿在谈论“魅力四射”的时候像是在背台词。因为洁儿每次在谈论“魅力四射”的时候会极快的进入一种状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乎身边的人都不存在。不论是在持久力上,还是在我们的听觉上都会达到一种极至的境界,令众人堂目结舌。
洁儿似乎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只见一个身影的晃动,就看见她已经拿起电话了,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凌波微步”那种神奇的工夫的重现。
“喂,是我,洁儿......哦,她在,你等等....妍妍,找你的。”
我不相信是陈然打来的,他是个不轻易回头的人。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喂,我是妍妍!”
“我是刘哲,没打搅到你吧。”那边传来刘哲的声音。
刘哲是武大金融系的研究生。浙江人,据说他父亲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对这个人到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像:人张得还算高大英俊,但他的私生活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刘哲去北京前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时我正和陈然波澜不惊的恋爱着。
“达到了目的再说客套话,等于废话。虚伪!”
我对刘哲一向都是这么刻薄。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或是问我那束花是不是我送的?”
“你回来与不回来或是什么时候回来与我无关;另外关于那束花,你跟本不在我猜测的人群范围之内。重要的不是谁送的,而是送的东西我是否喜欢。”
“嘿嘿...听说你和陈然分了。我想我的花对你很重要,至少是及时。尽管你从来拒绝我的花,但我想你这次不会了。”
我有一种被剥离的惶恐,想要挂断电话,但我没有这样做。
“你监视我?”
“这不是监视,这是关心。”
“这样的关心我在马路边随处可以捡到。”
带着愤怒,我说得理直气壮。
“我要见你!”他向皇帝召见正在等待朝见的臣子一样命令到。
“宿舍门关了。”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你只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戏中,而不用担心舞台和观众。”他说。
实际上,在我和陈然还处在别人羡慕的热恋中时,我和刘哲就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的邀请我一向是有选折的接受。
那时候陈然为了学业正忙得一塌糊涂。武大和华师虽然只隔着数分钟的路程,但我们每周只有一次约会。
我没有去陈然的学校看过他,也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给我买的电话卡我一次也没有用。对他,我也从不要求,但陈然却能够把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对我关怀倍至。那时,我只知道尽情的享受他对我的付出,却忘记了我也是戏中的一部分。
所以,对于陈然,我从没有付出也不懂得该怎么样付出。
我是个不习惯安逸的人。我自知自己在才女美女如云的武大只能算平凡的一个,但我却从不甘于这种平凡。自从进入武大后,我只想彻底的享受我的青春与美丽给我带来的炫光:众多的追求者,女生们的羡慕,在众人面前与男主角共同演绎一场莎士比亚似的戏剧,并赢得满堂喝彩!
我原以为陈然是最合适的男主角,尽管陈然给我带来的炫光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也曾一度像他的一个忠实的崇拜者一样极力的配合着他的舞步,我也曾想象他能够成为我生命中的男主角。但我却没有想到还没等我真正进入角色,这出戏就在众人的悲哀与叹息声中谢幕了。
戏剧需要重新演绎,纵然男主角以弃我而去,但只要谁对我更好和谁让别人看起来更好,男主角就是他的。
我答应了刘哲的邀请,借着月光,我看见床头闹钟的时针指到了12点。
三
刘哲有一句至理名言:钱本无万能,但我可以让它变成万能。我不知道他这叫什么逻辑。他每次说这句话时,都自持一副上帝般的面孔,像一个救世主出现在多灾多难的人们面前而在不断的去思考该怎么去改造那些苦难的人。
像我这样的女孩,金钱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我没有过很有钱也没有很缺过钱。既不知挥金如土的快乐,也未尝过缩衣节食的苦恼。
对于家庭,我早已不抱什么幻想与期待。我不曾拥有过家庭的温暖,亲人的关爱,也不曾了解过那些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人的快乐。生活中没有能打动我的东西,我也从不羡慕。
对于爱情,我已经很久没有憧憬了。许凡给我带来过短暂的爱情,那时我快乐,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因为我的感受是真的,我将自己放在他那儿了。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痛苦,我不后悔。快乐给了我回忆,痛苦则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刻骨铭心”。至于陈然,我曾幻想过他是那个能给我带来许凡似的爱情的人,他确实这么做了。我没有想过要拒绝他的爱,他的爱太炽热,我只等着他将他的爱冷却下来,我再收入囊中。他的激情吓着了我,让我不赶靠近他一步。我把自己雕刻成一尊冰做的女神,只等着冷却他的热情,再躲入他的臂弯。错的是我,我让他等得太久了。我没有怨言,只有惋惜。
对于我的学业,我似乎没有太大的抱负。我除了学会把自己装扮得让男人们满意外,也做到了不让老师们失望。我的成绩虽算不上顶尖,但在他们眼里,我无疑是一个好学生的典范。
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惟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精心的打扮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看起来满意和让别人看起来绚丽。至于我的男主角,我需要。但他只需要演绎好他的角色,并精心的配合我,完成这场演出。然后,他还是他,我还是我。至于我,我会做一个模范似的女主角,让别人欣赏起来赏心悦目,并令他们为戏中的男女主角倾倒不已。
我会做的和能做的仅仅如此。
下楼时,借着灯光,我看见刘哲正笑容满面的站在宿舍的铁门外注视着我下楼时的每一个动作。隔着铁门,刘哲得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他手中的钥匙,我大感意外。
刘哲注定不能成为我想中那个能带我爬上这堵墙逃离出这座城市的男人。
看来,他的确不愿意爬墙。
四
刘哲的车很漂亮,是什么牌子我不知道,确切说是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据他说是去北京时买的。他似乎很亢奋。
香车配美女再好不过了,何况还有如此优秀的驾驶员。刘哲开车的技术倒不错,他以前也用借来的车载我兜过风;至于人,外表到算是出众,但我实在看不出他还有哪些地方值得我夸赞。
刘哲见我没有作声,又开口了:“妍妍,我爱你!只要你愿意,这个副驾驶位就是你的了。”
这个人实在是被金钱迷惑了心志,枉以为只要有钱,所有的女孩都会倾倒在他的脚下,为他端茶倒水。一个沦为金钱奴隶的人还在这里枉谈爱。
我有些忿然:“你爱的是女人,并不是我。至于我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它唯一的功能就是让它上面的人能够感觉到舒适。我不想拥有它也从没想过要拥有它。”
车出了凌波门,停在了湖边。
湖边很静,除了我和他,没有别人。偶尔有车从我和他身边经过,但并不曾打破这寂静的夜。
中秋节刚过,所以月亮还很圆。湖面上波光粼粼,徐徐的微风吹来,我的头发随风飘扬。如果我身边现在站着的是陈然,这样的夜堪称完美!
刘哲站在我身边并没有作声,像一个朝拜者站在他的神面前默默的看着我感受这样的夜静,但他感觉不到夜的美,他听不到风的声音,也看不到月的光芒。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我,期待着我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
看来,他的确把我的美收如囊中了。
“你今天晚上特别漂亮!”
我冷笑了一声:“是吗?我现在看起来很漂亮?”刘哲确实是个绝顶虚伪的人。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这样美的月夜。他的话听起来很甜,但确根本影响不了我欣赏夜静的心情,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而且,他在说谎,月光虽然很亮,但我和他都是站在树下面,周围仍然很昏暗,他能看得清我现在的样子?
“是的!”他很快的接过我的话,惟恐被别人抢答了似的。
“谢谢!但我的美不为你绽放。”我冷冷的说。
“在我看来,你是最美的。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呢?要知道,很多女孩日思夜想的就是为了我能够多看她们一眼。”
“因为我是严妍。”我高高在上的说。
“好,我不逼你。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那时我会收留你的。”
这个人太不知天高地厚,脸皮也厚得惊人。我真惋惜解放军没有拿他的脸皮去巩固国防。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那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静站良久,我沿着湖慢慢的走。刘哲跟在后面,不时的说着一些“今晚的月亮多大多圆”之类毫无油盐的话,我并没有心情去搭理他。
我感觉有点累了,在一条木凳上坐下来。刘哲也顺势坐在我旁边,我闭上眼睛,选好一个很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这样的月,这样的风,真好!今晚,这样的夜属于我。
我感觉到刘哲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动。这个时候,谁也打搅不了我。
他的身体似乎动了,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挣大一双眼睛。刘哲和我四目相对,两双眼睛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我继续逼视她,眼中射出一束冷冷的光。
刘哲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挪开了在我肩膀上的手。我的脸如僵尸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他回到了原来的位子,我继续闭上眼睛。我被这样的夜陶醉了。
我喜欢这种冒险,并清醒的直面危险。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时间和地点,并不主动去消除危险,而是看着那种危险由于我本身的斥力而近不了我身,却在一头一头往磁场里撞,作无谓的尝试。我痴迷于这种体验,并深以为自己能以一种冰冷的神圣在与人并肩而立时造成一种天与地的距离,美妙至极!
夜是美的,我也是美的!
五
我和陈然的结束伴着秋意的渐浓而不可救药的成了我心头的一块病。我已经在努力学着怎么不去想一个人,但我发现离功成圆满还遥不可及。我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的让自己忙起来。
那会儿刘杰和她的新欢缠绵得正疯狂,基本上很少回宿舍。
刘杰的床位在下铺。洁儿总是抱怨刘杰的那个空铁架子影响宿舍的整体美。
中秋前的一个星期六,外面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像丝一样射进房里。我们正聊着系里新来的法语老师,洁儿突然大喊起来:“受不了了。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么美的夜景,都被那张破床倒了胃口。今天必须解决这个破床的问题。”接着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洁儿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把扳手,开始拧刘杰床上的螺丝。我们大为惊愕,以为洁儿要动家伙拆床了。
喻晶睡刘杰上铺,腾的从床上爬起来:“洁儿,别冲动。你拆床别连我也一起拆了。”
洁儿故作严肃:“我说了要拆床了吗?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第二天,所谓的刘杰的床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花园。并且是用彩纸做的围墙。我们的小花园引起了楼里不小的轰动,引得众人前来观摩考察。
这可苦了喻晶:“早知道我睡在花的上面,我就做个滑梯,免得每次下床时为了不伤害我们宿舍的空中花园从床上蹦下来。”
欣欣每次看见喻晶下床时的尴尬姿势,总时大笑不已。
洁儿是宿舍里最小的,也是最无悠无虑的。天真浪漫,不知道哀愁为何物,每天都像在过童年,无比滋润。
洁儿新近见了一个网友,我是陪同。
洁儿很好上网,网友见得也很频繁。洁儿太小,属于那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女伴们总是很担心她,我们商量,洁儿每次见网友,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作陪同。这次是我值班,所以,我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
那个人看起来年龄有点大,人张得还算利落。整个下午,那个人始终带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笑容,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很不单纯。因为我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仍然单身。
洁儿没有真正的恋爱过,以前有好多人追她,也不乏很出众的。洁儿总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我为什么就喜欢不上他们呢?他们又为什么非要要喜欢我不可呢?喜欢别人不行吗?然后又埋头看自己的小说或疯狂的上网。”
有一次洁儿认真的对我说:“梦是不真实的,梦中的男主角不可能在生活中找到;用想象挑战现实,也太残忍了。所以,不真实的东西要在不真实的世界里去找,然后将他带到真实的世界中来。这才堪称经典的浪漫!”
据说,洁儿曾经连续三天梦到同一个男孩,至于她梦中的人张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这也是我们402室的十大悬案之一。
洁儿的那个网友最近电话打得很勤。洁儿每次似乎也很乐意接受那个男人的邀请,总是花上一个小时盛装打扮自己。
有一段时间,洁儿基本上没有上过网,每天忙得不得了,上完课就不见人影,然后临近宿舍关门才蹦蹦跳跳的回来。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现象意味着什么......
有一次大家都睡熟了,洁儿蹑手蹑脚的溜进宿舍,然后推醒我,笑嘻嘻的说:“妍妍,我现在知道那些男孩为什么都要喜欢我了,真甜蜜!接着什么也没说,一头钻进被窝。”
我似乎意思到了什么,但说不清楚!
六
住在桂圆还算幸运,但绝不是幸福。
幸运的是每次走过鲜花装扮过的垃圾篓时,你的眼球再也不会受到伤害;而之所以说不是幸福,只是由于每年的这个时期总会被那些手捧鲜花且略带点痴呆的男人伤到眼球。
每年的这个时候,尤其是开学那阵子,桂圆的女生宿舍或的垃圾场几乎囊括了武大所有适婚男青年手中的鲜花。
我不喜欢花,花看起来比那些送话的人更华而不实。所以,扔花应该是我的拿手绝技。由于不定期的会重复这一动作,现在我倒发现这个动作被我做起来也颇为幽雅。
在桂圆,你可以看到或听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任何事情发生在桂圆都算不上什么新闻。桂圆的人也习惯了别人那种匪夷所思的眼神。如果武大发生了什么大事,人们一定会把它和桂圆联系在一起。武大男生中很流行的一句话是:嘿,哥们,知道吗?桂圆XX楼的XXX被咱们系的XXX成功生擒活捉了......
武大的男生都以泡上桂圆的女孩为最大的光荣。桂圆的女生很瞧不起武大的男生,固执的认为武大的男生勤奋有余而灵气不足,这种思维定式在桂圆乃至整个武大的女生中都很普遍。
武大的秋天很美。虽然我并不喜欢那种各种生物随着自然的规律而慢慢萎蔫的情形,但每到这个这样的季节,我仍然会被这样诗意的季节所陶醉,沉浸于这种生命轮回交替的神往之中。
秋天的桂圆也是每个武大学子都趋之若骛的地方。
现在正直中秋之际,走在桂圆种满桂花树的曲靖小道上,迎着淡淡的桂花香,有如置身世外桃源,美不胜收。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朴实无常,却能够给人以这样美妙的享受。轻轻的摘下一只,放在鼻边,闭上眼睛,那股淡淡的幽香有如一支清泉,缓缓的淌进心田。
月上枝头时,情侣们纷纷来到桂圆。赏花观月,互诉衷肠。桂圆坐落在珞珈山的一角,山中布置着许多供学子们休闲小憩的亭子。这样的小亭在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情侣们独有的小天地。她们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不时的传来欢愉的笑声。才子佳人们在这里席地而坐,吟诗作对,举杯邀月。
你可以不必为情侣们所营造的美妙停留你的目光,但你一定会被秋天的桂圆所震撼!
我和陈然在一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秋天中相识。我一直固执的认为陈然只是我遇见过的众多男人中平凡的一个,所以我和他也只可能拥有平凡的故事。
我和陈然的恋情在桂圆乃至整个武大的男生中都广为流传。我一度也被这样的炫光所感动,并模范似的做他的女朋友。人人都认为我爱他,但那时我坚信我对他的感情不是爱;人人都以为我不需要他,但像我这样一个流浪的女孩确实需要陈然这样的男人为我撑起那把遮风避雨的伞。
执伞的人走了,却再也不会回头。所以,今天秋天的雨特别多,特别大。我想我再也不会拥有那样的秋天了!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怕秋天。每天都会觉得这样凉爽宜人的气候,随时会被寒流冲走;走在路上,总被落叶砸到脆弱的心门!
七
今年的武汉似乎没有一点要过冬的意思,12月的天还是艳阳高照。每一个人都把这样的季节当作夏天过,只有我还意识到自己仍在冰天雪地里挣扎。
考级刚过,洁儿又像出了笼的鸟儿,每天都在飞。洁儿本是个让人很放心的女孩,但她现在的状态却让我们找不到理由不为她担心。
元旦的前三天,床上忽然多了一封信,信封没有署名,只注明了华师的校名。应该不是陈然寄来的,我不相信他会回心转意。
拆开信,我愣了......
妍妍:
还能这样称呼你,很亲切。我是满意的。
愿你见信一切都好!
这封信在我离开武汉前四个小时写好的,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给你,是因为我确信:我现在已足够远离了你,纵然我继续爱你下去,我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去拥有你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困绕我近两年的凄美爱情彻底被我抛弃了。
现在,我可以重新去做个怀梦的人了。我终于明白了,梦使人的生命变得光滑,生活起来毫不费力。但梦醒后人们却往往诅咒梦,因为它让人无力应对真实的世界。两年来,我不断的去梦想,然后梦醒了,我不甘心,又去怀梦。两年来,我就是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度过的。最后得到的仍然只有一声叹息!
你是我的梦,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让我的梦醒了。我天天做着同样的梦,美不盛收,而不让你再进入我的现实世界。因为,我爱你!
妍妍,不管今后你我的路如何,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你这种对什么都不认真的态度会毁了你。
你太过注重一种生活状态。你自由,洒脱,但又在这种生活中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你没有认真的去生活,没有真的爱恨。你什么都在乎,显得比别人更动情,但你实际上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是别人的事,包括你身上的。但你是分裂的,表演的你和鉴赏的你!
你是个演员,比天才的演员更优秀。他们至少还能意识到自己在演戏,而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表演。你是天底下最不容易被真正感动的人,你会为别人落泪,会为别人哀愁,但你不会为任何人守住你的心。你爱好美丽,常沉浸于美丽给你带来的炫光般的感觉;但你从来都漠视最美好的东西,甚至肆意去破坏。我和你的相识本堪称完美,但你却破坏了它。你品位独特,常显得与众不同。你是分裂的,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你希望有人爱你,这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憧憬。你把这种憧憬表现在你的生活中,但却改变了实质。那是虚伪!你渴望真爱,一旦真爱降临在你眼前时,你又会犹豫。你确信自己可以拥有,但你不相信能永远拥有。一样不能够永远拥有的东西,不如不去拥有也不会试着去拥有。不然,你不可能没爱上我。所以,你在流浪!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吉庆街消夜时,我问你你在想什么?你说你在想一个男人,一个想给你打电话但却不干给你打电话的人。你在男人的河流中游戏,并乐此不疲。你的生活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你活不下去,尽管你可以不爱他们。别人可以做到雨打梨花深闭门,你做不到。
我在你眼里总是傻傻的,愣愣的。我不解风情,也不幽默,甚至有点呆滞。我不想做个太聪明的男人,这样只会给我招来更多的烦恼,至少在你面前我是这样做的。你很聪明,但你却不够聪明。绝顶聪明的女人会想尽办法让男人觉得她离不开自己,而你却想尽办法传递一个信息——有没有你我照样蓬勃。以此证明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其实,前者没有那么软弱后者也没有那么坚强。
你渴望得到爱但害怕靠近爱,你从来都不表露你的真实心迹。你虚荣,绝顶虚荣。你想要的东西,要是觉得要不到,你就宁肯不开口。这样你可以告诉别人,我开口就能要到,但我就是不要。所以,你冷漠,你漠视你身边的一切事物,包括我。我偶尔被你记起,只是因为我长期被你忽略!
一直以来,你在我眼中都是一个很感性的女孩,我喜欢你的飘渺和空灵。你看似敏感,实际麻木不仁。你从来都不觉得应该在意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但你还是敏感的,你是比别人更容易颤动的分子构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分子一直处于休眠的状态,一种冰冷的僵硬。然而,你的外表却又披着一层柔弱的外衣。一旦有电流激活这些分子,你将是天底下最容易把敏感的触角伸到人心最深处,感受到最本真喜怒哀乐的人。你温柔但冷漠,我看不出你有很丰富的感情。引起你喜怒哀乐变化的原因总是一些小到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你在漠视你自己,还有你的生活,我知道了为什么你的故事大多和男人有关,你喜欢和男人博弈,并招惹他们。你敏感而多思,对谁都有戒备。而且,你总是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妄想所有的男人都会被你的冰冷封冻。
妍妍,今后不要再拿你的贞洁去赌男人的自制力与你的威力,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陈然。男人只是你生活中的调剂品,我也是吗?你招惹他们并打败他们,但我不知道你能够在这里面得到什么东西。你身上的故事太多,但是我始终像刚认识你时认定你是纯洁的。所以,我从不担心你的私生活也从来不过问。
面具?你的网络ID。不知道你取这个ID有没有什么典故。面具,的确是,这个社会中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面具后面的都是演员。我前面说了,你是个演员,比天才的演员更优秀。你在别人面前表演你已经意识不到了,所以你在我面前相对真实。那个最真实的你在很久以前被你用一个大木箱锁了起来,任何人都不知道也窥探不到。你偶尔打开箱子,但你已经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你不愿箱子中的你醒来,因为你需要表演,生活是你的舞台。这样的你可以赢得喝彩于倾慕。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我读懂你了,我已经知悉了你的整个世界,并在你的世界里生长着,不是吗?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了......
妍妍,还记得12.23这个日子吗?我确信我在那天爱上了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正是我爱上你两周年。我告诉自己,如果那天在湖边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我就烧掉这封信,但是,你没有,你仍然没能爱上我,是吗?
有些东西你是怎么抹也抹去不掉的。不管你怎么用力的去擦,它都会牢牢的刻在你我的记忆上!
现在我孤身一人,躲在远离武汉的一个角落里喘息。远离了你,第一次让我将你我之间的距离看得如此澄澈。我珍惜这样的距离,没有矫饰的必要,也不受生活琐事的纷扰,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最近老是在做梦。有人说,人在最孤独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最美好的事情。我经常梦到你我刚认识的时候。那时的你在我眼里就想一潭清泉,好透好亮。我那时以为我了解了你,毫不犹豫的跳进水里,最后却迷失在被我自己搅浊的水中。你敏感,善感,多思,随意,自私,但你是善良的!
妍妍,或许今生都不可能再见你了。离开武汉的那一刹那,我发现我落泪了。我不为谁哭,只为那个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时代的结束而哭泣。这个时代属于你和我。所以,我亦绝望的将你收入回忆的陈列室中那个最耀眼和最尊贵的橱窗,我不敢奢望画中的你会再次走下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够承受!
可能现在你仍然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你问过我,我到底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他会想尽办法去俘获她,她的心和身体。我深爱你,渴望能够拥有你。在2000年的那个一月我在你的家乡找你未果回来后,我就决定不再去拥有你。那时,有个人告诉我:爱一个人就应该放逐她。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把你拽在手上。爱你,就让你自由吧!但我庆幸我在精神上拥有了你,我的敏感和多思,让我像一个在死水中挣扎的人,狠命的抓住一跟稻草,而不问稻草愿不愿意为他停留。你愿意让我最真的痛寄居在你的心灵吗?我的稻草小姐......?
关于北京的那个女孩,现在随着我的离去,也只能成为一段历史,他对我的爱很真很纯,但我很早就告诉自己,除了你,谁的爱我都不予考虑。她不算漂亮,也不太聪明。但她善解人意,像溪流一样。我这样身心疲惫的男人需要这样一个女孩,她给我的是一种宁静平和,可以让长期失眠的我安然入梦的安逸。她是我的生活,你保存着我的生命。
妍妍,知道吗?上次带你参加有我同学的那个饭局,是我颇为得意的一件事。你在后来也提到了这件事,但我敷衍了你。事实上,我离开武汉的决定是在那之前四天做出的,也就是星期天的那个电话决定了我见你最后一面。在我同事见到你之前,他们对你的印象全赖于我对你的描述。他们都惊讶不已,那帮人枉活了几十年,怎么也欣赏不出你的妙处来。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委屈了你。我不要把自己欣赏的东西藏起来,那太窝囊了。我心中的神,我就要让所有的人去拜!所以,把你隆重的推介出来在那时对我来说只是时间与机会的问题。对于那天的你,我是满意的。
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我想我该走了。
愿 体会到生命的最高乐趣!
体验到人生的最高真谛!
陈然
2001年12月16日 凌晨 4点
看完信,我哇的一声哭起来。喻晶她们都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纷纷过来安慰我。我冲出宿舍,一路哭着,疯一般跑向湖边。
他终于离开了我,但我要去找他......
八
湖边人很多,我不知道哪一个是他。但我仍然穿梭与来往的人流中,眼泪在身体间飞舞。我感觉到视线很模糊,所以我尽量挣大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从我身边滑过的影子。
这里曾经是我和他的巢。两只没有家的鸟儿,飞累了都会回到这里,享受宁静与爱慕带来的恬适。那时,他很用心;但我,没有!
他飞走了,却不会再飞回来。我知道这里没有他,但我仍然迈着同样的步子,仔细的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就像一种怀古的凭吊,追寻的只是曾经。
我不甘心,他不可以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即便注定要结束,我也要让它完美。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他不在我的世界中,但我只希望完成这样的仪式。
找他?对,找他!
我飞快的跑向网吧。给他发个E-mail吧。尽管我没有希望,但我愿意用我那莫名的自尊去换取,就算是匍匐下来,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恨透了自己。我找不到他的E-mail地址。我的记忆中没有,只依稀记得刚和他认识时他给过我一张说是可以和他取得联系的纸条。
我在包里胡乱的翻着,开始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在包里装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爬在地上,像一个考古学家一样挖掘着那个能找到他的纸条。网吧里无数个惊诧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不像一个淑女,甚至跟本不像一个女孩,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顾不得抹干眼角的泪水,收起东西,奔向宿舍。
那张纸条找到了,但我却像一个发现自己得了绝症而不久将别于人世的人一样,瘫软的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纸条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串数字。
我记起来了,那是他宿舍的电话。
九
这个时候宿舍里没有人,女伴们都回家过元旦去了。我没有回去,竟管奶奶现在正在家盼着我,但那里只有一堆废墟。战争过后的战场总是会留下很多残片,没有人会去收拾。我不会那么做,我力不能及。
我躺着床上,守着空荡荡着寝室。桂圆的宿舍楼素来是很安静的,人去楼空的寂静更适合清理尚未愈合的伤口。
我可以随意的整理我的悲伤了。尽管它们都已经发霉,但它们是我的历史,记载着我曾经的岁月!
许凡曾经给了我最纯真的爱情,我一度将他的爱收入囊中,视为珍宝。但最后他又残忍的从我的心间将它们掏了回去。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他的臂弯视为我的避风港。我以为我找到归宿了,并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待他。
高二上半年,我像一具没有血肉的僵尸一样,玩命的嚼着课本,不知道什么叫“冷暖”。我没有其他的追求,只想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嫁一个对我好一点男人,过一种风平浪静的生活。
我需要安静,生活给了我太多的喧闹。所以,那个时候,我的眼中只有我自己,并不曾容下过任何人。
那时,我不在父母身边已经整整10年了,父母是我最亲的人,但却不是离我最爱的人。奶奶占据着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子。我和奶奶相依为命,却已习惯在奶奶在照顾下,独自面对生活的种种变故。
许凡是在我高二下半年转到我们班的,他来自什么城市我已记不清了。
我们俩相安无事的做了半年的同学,那时人人都在准备高考,同学之间在校园里跟陌生人没有两样。
我和许凡的真正熟识却是在那年的暑假前夕,回想起初识时的情景,平淡得令人拍案叫绝!
一次体育课,我扭伤了脚。当时觉得不是很严重,也没有太重视。熬完一天的课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肿得已经不能着地。教室里除了我,只有许凡。
许凡似乎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不由分说的脱掉我的鞋,在我的脚上捣腾了好一阵子,疼得我哇哇大叫。我狠命的抓住他的衣服,后来我发现我想一辈子这样抓住他。
末了,许凡用他的单车送我回家。路上,尽管满街都是嘈杂,但我们之间很安静,并不曾说过一句话。
奶奶看到我这副情景,心疼得抹泪。那天,奶奶硬是把许凡留下来吃了晚饭。
当时,尽管我很感激他,但我很不屑他。我觉他太轻浮,一个男孩子不应该随随便便留在女孩子家吃饭。
奶奶很热情,不断的给许凡夹菜。我则根本没有吃什么,而是以一种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坐我对面的他,我和许凡的目光偶尔交汇,但他总是很快的躲开了,然后就是傻兮兮的笑。我对谁都这样,一种来自下意识的防备,并不是本意。
我像一个古董鉴定家一样注视着许凡,没有丝毫的羞涩感。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所以,我注视得很放肆。
许凡的脸很精致,五官搭配得很合适,脸形很有轮廓感。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一个男孩,却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与我看女孩时有什么不一样。我当时想,如果和他是在那种很浪漫的气氛种相识,也许我会喜欢他!
许凡表现得很有教养,不时的和奶奶扯着家常。言语也恰到好处。到是我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一个和自己并不很熟的同学,意外的进了我家,并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款待他的却是我怀疑的眼神。
之后的发展和很多中学恋人间一样,每次都是那种羞涩的面对。他偶尔递过一张小纸条,我乘着课间10分钟的时间,飞快的跑到运动场的角落里,涨红着脸拆开纸条,心嘭嘭直跳。我接着又会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精心写上几句当时看来肉麻至极的话,乘人不注意时,夹在他的笔记本中。后来,我们形成了默契,每到中午下课,我们就把自己的笔记本故意摆在桌子上。
到了高三,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的情种,即使在最紧张最累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时常梦幻着和他的未来。
看到同学们为了备考时狼狈不堪的场景,暗自窃喜自己在这么紧张的时期,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笑看风云,听涛观海。
这一年我们过得很神奇,犹如在钢丝绳上观美景一般,惊险异常,这种惊险却是掩盖不住宜人的景色。我们的学习没有丝毫的受影响。
赏了景色,也过了那条钢丝绳。高考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去了不同的城市。他去了西安,我则来了武汉。
上了大学,我想我张大了,可以冠冕堂皇的谈恋爱了。
我开始疯狂的想他,并给他写信。我们的信不长,信里没有海誓山盟的誓言,也没有柔情至极的思念的话语,但每封信都很精致。我想我们都是了解对方的,距离阻隔不了我们的爱。我自信我们的恋情是成熟的。
那时我确信,我是爱他的。许凡在我心目中是完美的,他算不上大帅哥,但他是精致的。他的眼中常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芒,生活对他来说不是包袱,而是舞台。所以,他活得很潇洒。
我对宿舍中的每一个人都说有这么一个人好得无法比拟。我向她们描述许凡皱眉的忧郁,笑容的清新,笑声的爽朗,球场上的英姿,辩论席上的自信。后来以至她们都说我描述的不像是一个现实中的人,而是我梦中的爱人。
和许凡通了半年的信,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准备了一个星期,然后在那一年的3月份,独自背着一只大皮箱登上了开往西安的火车。
其实箱子里属于我的东西并没有多少。
我像一个在外为家庭奔波劳累的男人的妻子一样,每天都为我的爱人能够平安而祈祷。时刻想着他在那里吃得是否习惯,于是我跑遍整个武汉,为他准备了两大袋湖北的食品。许凡有胃病,我用了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带上了市面上所有的胃病特效药。至于其他的日用品,我想他一个学期也用不完。
许凡并不知道我来西安,我想他忽然见到我会高兴的。在火车上我就想象,明天的中午,当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同学讨论着时下最流行的话题往宿舍走时,突然发现我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不知道他是否会被口中的豆腐噎着。每次想象我和他想见时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傻笑,也不顾旁边是否有人。所以,在第二天早上到达西安后,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在旅馆的小镜子前,我换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那套衣服。但那天我怎么看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于是又换,换了三四套,还是觉得最初的那套好。
自高考后,他就回了他所在的那个城市。我们将近九个月没有见面。许凡向来是很有鉴赏力的,对艺术,对文学。我想他对人也一定很有鉴赏力,尽管我们分开的时间不算长,但我还是担心他会对我现在的样子失望!
好不容易捱到11点,我想他应该快下课了。我找到了他的宿舍,忐忑不安的站在楼下。
看着宿舍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我努力的搜索的着人群中的那个他。
一个小时后,进出的人渐渐少了,但我没有发现他。我给他宿舍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说他还没回来。
于是我继续等,我几次试图到百米远的超市去买点东西吃,但我不敢。今天的我是美丽的,亭亭玉立的,一个站在路边吃东西的女孩不一定会被唾弃,但肯定得不到赞扬。
到后来我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应该是麻木了。我这样对自己解释。
校园里华灯初上,但他还是没有回,电话那头得到的仍然是同样的答复。
期间几个男生似乎尝试着和我搭讪,我一一以白眼回答他们眼中的渴望。看他们样子应该都是交大的学生,但我实在是没有心情搭理这帮人。
上晚自习的人回了,我想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回了,我知道他学习很刻苦,但我也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开夜车的习惯。即使是在高考前的那段时间里。
所以,我尽量提挣大眼睛打量着从我身边而过的每一个影子,我定睛一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像许凡。
我努力的提起精神,我不能让他看见我一脸疲倦的样子。
我绝望了,看看表,上面的时针指向10点的位置。
我开始后悔来之前没有通知他。感觉全身的骨头既将散架,并试图令自己能够站立得更自然些。
看到许凡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我看不到表上的时间是多少。
我至今也回忆不起当时的感觉,只知道我晕到了,晕到之前我的泪如泉涌。
十
我醒来时,许凡正坐在我床边。我的那一巴掌一定给了他不少打击,不然他不会看着我跑出病房而不立刻追出来。
许凡一定是没有想到我会来西安,而且可以等他至深夜。不然,他一定不会允许那个女孩挽着他的手从容的朝我走来。在这个局中,没有胜利者!
我想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他豪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西安。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他会隆重的接见我,如果说这样的见面还有一点不完美,那就是他对我隐瞒了那个女孩在存在。
我无所谓被骗,更无所谓他的善变。但我受不了他出现在我眼前时还有另外一个女孩的存在。我可以天真的认为他因为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也可以想象成是他无法抗拒那个女孩的爱。但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他在我冲出病房时没有追我,我在等着他给我一个能让我听起来满意的理由,不需要合理,也不需要论证。只要他有能力再骗我一次,只要他求我,我想我会干脆得不能再干脆的倒进他在怀里。但他没有,看来,他是真的心虚了。
许凡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欠缺耐心。一个对爱情没有期待和希望的人,没有资格谈爱。在这个过程中,我惟一的错就是把他想象得太完美。一个被我苦心推上神坛的人是经不起这么高的期望的。
他不愿意做我心中的神,以至偷偷的跑下神坛,宁可做一个平凡的人,所以,他可以牵着那个女孩的手,悠然的漫步在人间的街道上,并不需要路人赞许和羡慕的眼神。
他做到了,而我,却被他抛在神坛的另一边......
他悄悄的向我的心里走来。走到时,在那里站了一会,然后在我的心脏上恨恨的插了一刀,我感觉血从我的心上渗,血流干后,他在我的心里掏了一会,拿出一样东西,又静静的走了。我发现我已经死了,另一个我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木衲的跟着他的影子离开了......
十一
洁儿还是出事了。
那天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湖边一个不常被人留意的角落。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寝室埋头备考。
可能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太忙,竟然都没有再去关心洁儿和“魅力四射”的发展情况。期末考前的一个月,洁儿几乎很少回寝室,我们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虽然武大在外同居的人比比皆是,但我们不相信洁儿会愚蠢到和那个男人住到一起。
洁儿在电话里哭哭啼啼,我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她说她在湖边,我就更害怕了,一刻也不敢怠慢。
洁儿怀孕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是真的吗?洁儿只是哭,我又问了一遍,洁儿一连说了四遍“是的,我怀孕了....”然后就爬在我的肩上哭。
虽然这个社会很开放,武大的同居者更是其他学校同居和正计划同居的模范代表,但我从来都认为一个女孩在学校就和男人上床并不合适,因为处在我们这样的年龄,跟本没有独自承担后果的能力。而同居的后果往往是在同居之前根本就无法考虑到了,即使考虑到了,也无法考证后果的严重性。
喻晶曾经戏称我是生长在男人河流中的曼佗罗,没有河水我活不了,而河水又不敢侵入我的身体,因为曼佗罗有毒。当时我对她的这句话只是一笑置之,刘杰到是建议我把刺拔掉,因为在河水里洗澡确实有说不清的快乐。
我虽传统,却不停的在只有男人的舞池中舞蹈,但我只展示,并不奉献。所以,我有理由骄傲的对所有的人说:我是处女!
我感觉洁儿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这才开口。
“洁儿,你去过医院?”
洁儿抹了把眼泪,眼睛不敢看我,点了点头。
“医生怎么说?”我问。
“三个月了”
我又被吓了一跳,三个月?我和洁儿一起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是在四个月前。我不敢相信眼前的洁儿会跟一个跟自己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上床,甚至在三个月后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洁儿在两个月后才满20,一个我们认识了两年多,一个在我们眼里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不经世事的女孩。洁儿在我们那层楼是有个挺可爱的名字:小龙女。当初大家这么叫她只是出于一种对她的爱护,并借此告诉她,这个世界的小龙女已经不多了,一定要珍惜。
“他知道吗?”我现在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在这个时候的重要性。
洁儿突然又号啕大哭起来,那种歇斯底里的,边哭边骂。洁儿从来不骂人,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洁儿遇到上床所带来的那种最坏的结果,我抱过洁儿。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充斥了多少这样的事情。男人们做完了他们想做的事情,然后拍拍屁股告诉身后哭泣的人:game over ,我走了!或者是丢下一叠钞票,意思是告诉你,打掉孩子,算我的,然后就没咱什么事了。男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每认识一个女孩时就打算好了和她上床。社会上这样的事情随处可见,女人们并不傻,但却还是不断的有人玩着飞蛾扑火的游戏。最终被火烧死的还是她自己,而男人们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偷偷的乐,并不忘对倒在地上的尸体嘲弄一句:“傻B。”
男人并不善于收拾残局,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不敢。一个没有勇气负责的男人称不上真正的男人。有老婆的,没老婆的,他们之中有几个敢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公布于世,又有几个敢说:“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和你结婚。”
人们把那些有家事的男人在外面包养的情夫叫“金屋藏娇”,这样的男人算是这类男人中涵养和素质较高的,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还能照顾起他屋中的“娇”,并让他的女人得到到物质上的享受。更重要的一点是屋中的女人知道自己是被男人藏起来的“娇”,双方虽然虚假,但坦诚。洁儿不属于这一种,因为那个男人没有提供“屋”,洁儿当然也谈不上是“娇”,而洁儿却深以为那个男人会照顾自己一辈子,这就是欺骗。
看来真正高明的男人,不用负责任和逃避责任的这一类更高明,但这一类却不是男人。
我很痛心,但并没有愤怒。一个女孩,一着不慎,换来的只有终生的遗憾。
听着洁儿的抽泣,我的心在刺痛,手渐渐冰凉,血侵入了我的每个毛孔,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在搅拌渗透着,最后酸得我无力心跳!
十二
洁儿去医院做人流那天是大伙一起陪着去的,虽然大家对这件事情都有看法,但都没说什么。武大是宽容的。
刘杰在处理这方面的问题的确有一套,并不是说她有多么高明。
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刘杰帮着处理的,她已经习惯了面对众人投射过来的诧异的眼神。从医院的选择,时间上的选择,还有手术后的调养计划,都是刘杰一手操办的,但刘杰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她根本怀不了孕。
刘杰是我们宿舍最心细也是最热情的人,室外很少有人了解她,只知道她是一个可以同时拥有若干个男朋友并能做到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的女孩。所以,刘杰很慷慨的担负起了洁儿第一护理的任务。
那一段时间,刘杰基本上没有上课。我很叹服她在临考前的镇静。其实,平时刘杰也没有上多少课,但她从来没荒废她的学业。她可以在考前连续奋战三个通宵,足不出门,这一招对她很管用。
大一的时候,刘杰谈过一次震惊全校的的恋爱。刘杰因为那个男孩而成了武大的名人。
那个男孩是刘杰高中同学,比她小两岁。属于早慧型。两个人一同考进了武大,男孩进了生物系,而刘杰则选择了法语。大家都猜测两人在高中时就确立了恋爱关系,然后两人决心共同铲除一切外界阻挠的因素,并商量着如何绕过父母,考进同一所大学,继续发展革命。这一点刘杰到是谁都没说,只听刘杰说过,那个男孩的高考成绩进人大都绰绰有余。
那时宿舍里的人除了刘杰外都没有男朋友,自然是刘杰的电话最多。刘杰煲电话粥的工夫也确实了得,一般情况下两天一张电话卡,而且是以中午和晚上打电话的频率最高,令众人叹服。大伙后来逐渐摸清楚了他们两人通电话的规律。一到中午十二点三十,宿舍的电话铃声准会响起,一旦是发生了意外情况,五分钟后刘杰定会打过去。所以,一到这个时间,大伙就把饭桌般到电话旁边,围成一圈。刚开始刘杰总是痛斥我们窥探她人隐私的可耻行径,我们的脸皮在她的不断报复与反击中也得到了锻炼,就是赖着不走,而且一般都能够做到保持团结统一。
其实,每次两个人在电话中讲来讲去的都是那些“今天吃的什么...哪个老师如何如何可恶...家里又来信了...”之类的。大伙都对这种现象疑惑不已,后来就草率的归结为“爱情的力量”。
刘杰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那个男孩叫什么,我们也没有在正式场合见过那个男孩。那时的刘杰完全一副纯情少女的样子,平时的打扮也是淑女得不得了。她数次拒绝了我们要求见一见那个男孩的要求,于是更激发了我们的好奇感。
有一次我在校门口碰见两人,刘杰看见我,拉着那个男孩的手就跑。男孩戴着一副眼镜,人张得很斯文,但看起来太过嬴弱,一脸孩子气。
有一次,喻晶偶然在枫圆餐厅见到两个在吃饭,于是打电话召集大伙去抓捕。欣欣最热衷这种事情,甚至连远镜头的相机都有。欣欣的那部相机是我们宿舍最值钱的东西,听她说是她一个做记者的哥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以抓拍到数十米之外的镜头。
当时接到喻晶的报告后,大伙扔下手中的饭盒,直奔枫圆。洁儿的反应最快,当然是冲在最前头,边跑边喊着欣欣别忘了带上一切设备工具。
大伙跑到枫圆时,喻晶正猫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时喻晶带着一副墨镜,如果不是她招呼我们,我们定以为那个女孩是心理学系的,因为心理学系的女孩很流行戴墨镜在校园里行走,据说是能窥探到行人的内心,令我们一度惊恐不安。
欣欣找好角度后,就是一阵狂拍乱拍,也不管效果怎么样。
由于距离较远,我们谁也没看清那个男孩张什么样,只瞧见两人极其亲密。特别是刘杰,对那个男孩极尽关怀之情。欣欣的确有做特工的潜质,光刘杰喂食那个男孩的镜头就抓拍了数个。
我们扬言,如果那个男孩不请大伙搓一顿,就把这些照片贴到学校食堂门口。但刘杰一副刘胡兰大姐的模样,就是宁死不屈。后来,这些照片却成了刘杰最珍视的东西。
大一的一个冬天,那个男孩去了天堂。是自杀!这件事情在武大炸开了锅,刘杰因此也成了焦点人物,武大几乎人人知道有这么一对姐弟恋人。
武大每年不乏自杀的人,但这一次不同。那个男孩自杀时才17岁,是武大生物系不多的可塑造成我国生物领域顶尖人才的人之一。自杀的原因众说纷纭,后来刘杰说是由于学校和家庭给他造成的压力太大,他承受不了那么高的期望。
那个男孩给刘杰留下了一封遗书,也是惟一的一封遗书。男孩的父母以前就认识刘杰,男孩死后,对刘杰也还算客气。我猜想男孩的父母肯定在疑惑自己在男孩心中的地位为什么还不如一个外人。
刘杰没有去参加男孩的入墓仪式。
我们几个人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得日夜看着她。但那天晚上,刘杰却不见了。
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找了一夜,最后在男孩的墓前找到了她。找到刘杰时,她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眼睛已经肿得不像人样,看到我们后,哭得越发伤心,我们也暗暗抹泪场面甚是凄凉。我们不忍劝她,只得任由她趴在碑上继续哭。洁儿是我们中间哭得最厉害的,也是最动情的,好象死的是她的爱人。
到了晚上,刘杰还是不肯走,不喝水,也不吃东西。我们越劝,她越哭得厉害,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回来后,刘杰终日以泪洗面,每天基本上不吃什么东西。最后,还是病到了。她远在杭州的家人也赶过来了,几乎有一个团队,从爷爷奶奶到叔叔小姨都到齐了,并日夜不分的守在她身边,生怕她有任何闪失。我们到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男孩死后,刘杰就彻底的变了。每天忙忙碌碌,但谁都不知道她每天都忙了些什么。只知道她经常换男朋友。
到了大二,刘杰的变化就更让大家惊讶了,穿着不仅前卫,就连说话也根本不像她的风格。讲起黄段子,眉飞色舞,令我们惊讶不已。
到了大二的下学期,刘杰干脆不在宿舍住了,但她每天却是来得最早的一个,通常是眼睛红肿,而且经常生病,不是什么大病,感冒发烧之类的,但每次都病得很严重。至于她在外面是跟谁住,我们谁也不知道,也没问。只觉得刘杰是个苦命人,命运捉弄了她。在她最美的季节失去了最爱的人。
有一天半夜,刘杰从外面回来,是我开的门。她一进门我就发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刘杰看到是我,突然大哭起来,吓得我赶紧把她拉到楼梯口。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一个劲的安慰她。
“妍妍......”
刘杰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吐得一踏糊涂。
我见她清醒了些,就问她:“小杰,发生了什么事?”
“妍妍......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
“小杰,我们是好姐妹,没有谁瞧不起你。”我望着她,心里一阵酸。
自从那个男孩死后,刘杰的很多行径都引起大伙的不满,到不是说刘杰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她刚失去了那个男孩,还哭得死去活来的,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现在就慌忙去找男人,未免有点虚伪。但我们的确是姐妹,所以,我是真诚的。
“妍妍,我知道,我谈了那么多男朋友,谈一个甩一个,你们都认为我在游戏感情,把感情不当回事。我夜不归校,在外面和男人住,你们是这样认为的,不对吗?对,我淫贱,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在外面和男人睡觉,我这辈子就这个命......”
“小杰......别这样.....”
“妍妍,你知道吗?我忘不了她,我真的忘不了她,我不断的在人群中找他,但最后我发现他们都不像他,他们说话的样子,走路的样子都不像他。但我还是要找,一直找到为止。妍妍,我真的很苦,我爱他。但他现在却和我人天各一,好多次,我真的不想活了,但我下不了决心。我还是幻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他。但为什么上帝就这样对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失望。”她泪流满面的说。
“小杰,那你平时晚上都在哪里呢?”
我不敢直接问她是不是和男人在外面住,只担心我们的猜测都是错的,伤害到她。
“他的墓前!”
我懵了,我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刘杰忽然抬起头,望着我。
看来错的是我们,刘杰没有变,变的只是她的生活。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武汉下了一场暴雨......我努力的想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个大风大雨的夜晚,想象着她在他墓前的样子,但我不忍将那种情景想象完整!我感觉到我的心在抖,还有我的身体。心中的那根心铉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拨弄了一下,发出阵阵低吟,不断在我的心间回荡,宁我再不能平静!
那是一个少女的哭泣,见证着她的一段历史。
我拥过刘杰,我感觉到刘杰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肩膀上。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也哭了。
第二天自习后,刘杰照常打扮了一番,拧着小包出去了。所以的人都以为她又要出去过夜。我除外!
天忽然打起雷来,我拿上一把伞就追出去。
我将伞递给刘杰,刘杰握住我的手。刘杰的手很冰凉,其实,她的心更冰凉。
我逐渐明白,刘杰每天都在创造着一项世界记录:她守侯在他身旁的天数。
十三
洁儿的事情总算过去了,女生这边几乎都知道这件事。男生那边可能已经演变过很多说法了。
元旦的晚上,我拒绝了刘哲的邀请,我想到华师去看看。
陈然以前跟我说过,每年的元旦,系里都会举办舞会。每次参加的人都很多,他虽然不会跳舞,但每次都会被同学拽着去。
我知道他不会出现在那里,但我还是想去看一看他曾经经历过的场合。
踏进华师的大门,感觉到的第一印象和武大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个时候大概是七点钟左右,情侣们在这个时候没有一点羞涩,执着对方的手一同踏出校门,寻觅他们心中的梦境;朋友们则是三五成群,一路有说有笑。
我随便拉过一个人,问他经济法系的元旦舞会在哪里举行。
那个男孩见我对他告诉我的地址没有一点意识,很主动的提出带我去。男孩约莫二十一二岁,他告诉他是经济学系的,三年级学生。并不断的炫耀他的高超。我向来对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很反感,所以只是礼貌性的偶尔笑一笑。
拐过几个湾,我就看见一栋楼里耀眼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轻柔的音乐。
舞会还没有开始,但人已经很多了。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大厅里热闹非凡的场面。
主持人作了个简短的讲话,正式宣布舞会开始。人们纷纷步入舞池,跟着音乐的节奏,尽情的舞动着青春。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跳舞,所以,我仍然只是漫无目的的坐在角落里。
期间有几个男生试图邀请我,我都一一以“等人”为由回绝了。
一曲舞完毕,我开始有点失望。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你好!”
我被这声问好打断了思绪。眼前站着一个男生,正笑盈盈的望着我。
“你好!但我不认识你。如果你想请我跳舞,我只能说抱歉。”我冷冷的说。
“哦,抱歉的应该是我,我打搅了你。我可以坐下吗?”他很礼貌的对我一笑。
我确实有点心烦意乱,所以,说起话来很不客气。他是无辜的,如果我哪天心情好点,我想我会和他跳支舞,毕竟这个男孩比刚才那几个要礼貌得多。
我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并没有因为我刚才冰冷的语言而生气。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盯着舞池中的人。
“你不是华师的吧。”他问。
我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个男孩到底有什么企图,但他的眼力确实很准,我有点惊讶。
“对。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一下,笑中沉浮着自信。
“华师的女孩来到这种场合没有像你这样坐着而又不跳舞,并拒绝所有的邀请。我们见过。”他很肯定的说。
“是吗?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我不屑的笑了笑,这个男孩刚开始给我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则是让我觉得彻底的讨厌。妄想用这种老套幼稚的方法博得女孩的好感。未免也太小看现在的女人。
“你可能没有印象了。我还记得9月份的一个雨天,你一个人在凌波门外面的湖边走,你当时路过一个亭子,我妹妹试图借把伞里,但你没要。”
我这下子才回忆起来,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男孩,确实和那天那个女孩身旁的男孩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天雨太大,我看不清他的脸;而今天灯光又有点昏暗,再加上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别人,所以,我没有试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尴尬的对他笑了笑。
“没有关系。你还在等人吗?”
我摇摇头。
“你又不跳舞,又不等人...???”
他露出迷惑的眼神。
他见我什么也没说,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他告诉我他在华师读经济法。经济法也是陈然学的那个专业。我下意识的问他今年读几年级。他告诉我他读四年级时,我一下子来了精神。陈然也是四年级的。我渴望着他告诉我他和陈然有点什么关系。
看来我果然没有白来,他和陈然是一个班的,竟然住同一宿舍。
当我吐出”陈然“这两个字时,他顿时也来了精神。并开始大谈他和陈然关系如何如何之亲密,丝毫没有觉察到我们曾经是一对恋人。
“你知道陈然现在在哪里吗?”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所以单刀直入的抛出这个问题,我今天只想要这个答案。我现在发现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他......他没有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吗?”
“没有!所以我要问你。”
我发觉现在的自己是这么的卑微,一个当初我豪不在乎的男人,当他突然离去后,我却奇迹般的发现自己爱上了他。我找不到他,丢弃了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在他曾经踏过的路上寻找他的足迹。
我看得出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我确信他知道陈然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是他的....”
“我叫严妍!”
他邹起的眉头忽然伸展开来,又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笨!苯!既然连严大小姐都没认出来。该死该死。”
“现在你该可以告诉我陈然在哪里了吧。”
他忽然变得严肃深沉起来,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只希望他马上告诉我陈然现在在什么地方,这样,我想我可以挽回。
“严妍。我和陈然是好朋友。虽然陈然一直没有机会将你引见给我认识,但我对你并不陌生。你和陈然的事情我是知道一部分的,至于他为什么离开,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陈然是个不太解风情的人,而且稍显愚顿。并不是说他不聪明,实际上他是我们系的最有前途的一个。我这样说的意思是他不懂得怎么去架孥感情,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你之前,他的感情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不止一次对我说他爱你,但爱得很辛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到这副田地。但我可以肯定,他离开你只会更痛苦。他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懦弱封闭。一遇到什么烦恼,总是闷在心里,独自面对。在他离开武汉前的那一段时间,我就发现他很不对劲。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也不跟任何人交流,只是疯狂的肯书本。其实他的成绩已经够好了,甚至令我们感到自卑。有一天夜里,他对我流露出对未来的绝望,我当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他是因为压力太大。但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他办的是休学,至于要休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系主任也没说。感情的事,我们都没有权利过问,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前陈然对我描述过你,说得不是太深。但我还是懂了一些。严妍,爱情之中,没有理论的指导,也没有谁比谁高明。这是我对你惟一的忠告。现在我知道了你来这里的目的,说实话,我很感动。我会帮你把他找回来。上个月,他给我来过一封信,信里没有说他在哪里,也没留任何联系方式,邮戳上打着是西安邮局的印标。我给那里的邮局打过电话,他们只知道这封信是在一个街道的邮筒里投下的。”
他把那个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并留下了他的姓名和联系电话。对他,我是感激的。
我来不及跟他说谢谢,就慌忙的往学校赶去。
喻晶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找我......
十四
看到他们时我惊呆了。
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看见他们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了。他们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只留下一串影子,而在我的成长历程中,什么都没留下。我几乎快将他们从我的记忆中剔除。
十几年中,我只是断断续续的见过他们几回。每一回他们都是单独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时间都很短暂,随着我年龄在增长,他们看我的次数逐渐的减少,而我每次见到他们时的感动也随着这种年龄的变化一点一点的消失。以至现在他们站在我面前时,我已没有了一点激动。尽管他们站在我面前时仍然像往常一样笑盈盈的望着我,期盼着我跑过去和他们来的热烈的拥抱。但我已没有了一点移动步伐的力气。
“妍妍,我和你妈这次特地抽空来看你,你不高兴吗?”父亲说。
我有一种强烈想哭的感觉,我是他们惟一的女儿,尽管他们是我的父母,但我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父母的影子,我也感受不到,但我还是恨不得马上扑入他们的怀抱。
我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他们,没有作声。
母亲走过来,握着我的手。
“妍妍,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我和你爸平时关心你少,你也不要怪我们。我和你爸平时那么忙,而且离武汉又那么远,来一次不容易,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母亲说他们还没有吃饭,于是我带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酒楼。
父亲说我瘦了,我觉得这是每个很久没有见孩子的父母都会说而且一定会说的一句台词,所以,我对他说的仍然不已为然。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
借着这句“瘦了”,父亲点了很多菜,点的时候并陪以台词:“恩..这是妍妍喜欢吃的...哦~~望了,这个妍妍也挺喜欢吃,她小时侯就喜欢吃这个......”我觉得好笑,有些菜是我根本就没有吃过的,哪能谈得上喜欢吃。
小时侯,尽管父亲和母亲经常寄很多钱回来,但奶奶总是舍不得用。生活过得不算好,但也不坏。奶奶总是说:“你爸和你妈今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得要为你今后打算一下。”然后就独自盘算着我读书要多少钱,今后结婚办嫁妆又要用多少。我来武汉前,奶奶把他那本皱得不成样子的存折拿出来,告诉我:“你爸把你的学费寄回来了,还有以前寄的生活费,我都存这里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你今天就去取了吧。”我问奶奶父亲回不回,奶奶只是一个劲的替父亲说好话。我知道,我只有独自去武汉了,但我没有哭,我想我是习惯了。
当银行的人告诉我折子上的存款时,我被吓了一跳。折子上的钱够我读完三个大学的了。出银行时,我哭了。想起以前小时候奶奶生病,总是舍不得多花一点钱为自己买药吃,但奶奶从不克扣我,那时我以为是自己家里没钱,并由此对父亲和母亲萌生了恨意。后来我就把奶奶给我的钱一点一点攒起来,但却一分也没有用出去。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奶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慌忙冲到附近的药店,双手扒着柜台,将铁盒子里的硬币全部倒出来,对药店的阿姨说奶奶病了,要吃药,但我却说不出要买什么药,急得哇哇大哭。奶奶没看见我的人,就在街上到处找。找到我时,我正躲在院子旁的角落里哭。我看见奶奶什么事也没有,咧开嘴笑了。后来药店的阿姨告诉奶奶这件事后,奶奶就买了几盒药回来。再后来,奶奶只要病了,就对我说她买了药,然后指指柜子上的那几个盒子。但我一次也没看见奶奶动柜子上的药盒。很久以后,我知道,那些盒子全是空的。
上高中时,他们偶尔也回来,但却是忙着处理他们的婚姻关系,忙来忙去,最后双方发现仍然谈不拢,似乎还来不及想起我这个女儿,就又不欢而散,伴着争执而去。
这顿饭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中进行,父亲和母亲到是很热闹,完全不像两个已经离婚多年的人。我知道,这是假象。但我仍然要感激他们的良苦用心。
母亲告诉我这两天他们还不走,要在武汉陪我几天。我点点头,就一头钻进回学校的车里。我没有要他们送我。我张大了,不需要人送,陪我与不陪我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独自面对和承受。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我随便换了套衣服,也不像平时那样盛装打扮。等会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父母,在他们面前,我不需要修饰。我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也没试图了解我,我所有成长的过程在他们的记忆中都是空白。那些个孤寂的夜晚,我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但他们从来体会不到。我希望有个家,而不是始终在一个站点徘徊不前。一个本可以美满的家,在多少年后再次相聚时,感觉竟是那样的陌生。
母亲说今天到磨山去烧烤,我心里是高兴的。但我表现不出来。我不知道怎样在父母面前撒娇及博得他们的颜笑。尽管我始终不发一言,但他们仍然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难道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他们不记得,但我却忘不了。
到了磨山口,一个年轻男人迎了上来,和父亲握了握手。母亲则是微笑的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并不陌生,也不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因为在他们亲切的打招呼的时候,连简单的寒暄也没有。我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父亲把我拉过来。
“妍妍,这位是陈寒,是我公司的副总。年青有为,也是我的得力助手。你们也认识认识。”父亲得意的说。
“哦!”
“你好!我是陈寒。我经常听严总提起你。果然如严总描述的一样,气质不凡。”
我生平最讨厌这种油腔滑调的男生,我没心思搭理他。他伸出手,我拧包的右手则没有要伸出去的意思。我用左手撂撂头发,将视线移开,然后径自走向磨山入口。
我听见父亲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了一句“小陈,不要介意。女孩子嘛!”
进了磨山公园,一切都是那个陈寒安排的。看得出陈寒在父亲那里很得宠,从他办事的效率来看,确实很出众。前前后后安排得很恰当,父亲则不时的我面前赞美陈寒两句。这个人外形到是很出众,也算是高大伟岸,一表人才。但我对他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本是个家庭聚会,他却不知趣的搀和进来。好似他也是这个家庭或即将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一样。我只能感叹他的不自量力。
所以,我对这样的聚会没有多大兴趣,也表现不出多大热情。
他们在烤肉,不管那阵阵的笑声是不是发自他们内心,但他们今天在我面前表现得确实很完美。
我坐在草地上,什么也没做,耳朵里塞着耳塞,听着齐秦的歌。都是陈然喜欢的曲子。
母亲不时的招呼我过去帮她,我没有拒绝。但我没有激情,犹如一个仆人在按照主任的吩咐,完成她所要完成的任务一般。
良久,我起身。
我在树林里毫无目的的转着,并无所谓迷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方向。此时正直浓冬,林子里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黄叶。今天的天气不算坏,林中透进一丝丝阳光,但我还是感觉到寒冷。一片片落叶被我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知道,它们在我脚下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发出令人撕心裂肺的呐喊。我的心也正遭受着一场撕裂,但没人听得见我的呐喊,也没人能拯救。
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尽管这里也是东湖的一部分,但这里的湖面和凌波门外的湖面有很大的区别。原始,粗放。湖边根本就没有人工的堤岸,也没有人工的树木。这里的水也较凌波门那里的清澈,落叶偶尔飘上湖面,犹如一叶小舟,随着微波飘荡开去。没有修饰,也没有伪装,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清新。
忽然一阵寒风迎面吹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感觉有一样什么东西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扭过头。
看到他正站在我面前,我差点吓得掉进湖里......
十五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的,他的突然出现的确吓着了我。在我感觉到寒冷的时候,这个人试图给我披上一件外衣,以此博得我的好感。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的老板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只感觉到厌恶。
我对陈寒大喊起来。
“你吓着我了......”
“那不是更好,说明你很专心。”
“关你的事吗?”我没好气的问。
我没有等他话说完,解释是徒劳的。我只知道他的举动很没有礼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也愤怒,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我稍微平静了些,我没有立即叫他离开。我的好奇心在作祟。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双眼望着湖的中央。
“你跟踪我?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不礼貌?你就不怕我父亲知道?”
他大笑不止,片刻,他说:“实际上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女儿心情不好,你爸妈当然能够看出来。我代表的只是他们的心情,没有其它。”
看来是我冤枉了他,但心中仍有怒气。我知道,他们是关心我的,但我始终认为他们关心他们自己远超过我这个女儿。多少年来,我几乎没有体验过一个完整的家所带来的快乐。
“你的生活本不该如此,有些事情是历史的缘故,你父母没有能力左右。”
“我家的事好象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吧!”
他接着说:“这当然不是我的工作,我不可能因为我老板的女儿缘故而多领取一分钱薪水,我只为我的生存而活着,并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我们这样也算是一种认识吧。”
“但我我好象没有告诉过你我认识你。”
纵然我绝顶虚荣,我也不愿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甚至不愿和他多说半句话。他似乎了解一点什么,但我说不清楚,只觉得他的所做所说令我厌恶。
“我站在你身边,难道很令你失望吗?”
我觉得好笑:“你太狂妄了,我的身旁没有为你预留空位。”
我转过身,两眼盯着他,试图以一种女神般冰冷的目光逼退这个不速之客。他好象不以为然,迎接着我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我惊讶!
“看来我必须把那个占据这个位子的人赶走。”
“你认为你能吗?”我冷笑一声。
他舒展了一下眉头,微笑着望着湖面。
“你很漂亮,但你太孤傲,你的冰冷能射杀任何企图靠近你的生物。你的戒备心很强,所以很少有男人能够侵入你的领地,甚至是靠近你。只要有人试图闯入,你就会用一种神圣的冰冷吓走他们,而得意万分。你会失落,但不会伤心。你从不知道什么叫伤心。一切都是别人的事,似乎跟你豪无关系。你缺少父母的爱,你没有被爱,所以也学不会去爱别人。你时刻都感觉到孤独与寒冷,但你从不试图去接受别人的温暖。你的感情只是一片荒无。”
我想逃离。
“真是可笑,一派胡言。”
他忽然大笑起来,在我逐渐喷活的眼神下笑得肆无忌惮。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屈辱和愤怒。我没有仔细去论证他的话是否正确,但我感觉到他窥视到了我的身体,一览无遗。
“是不是有一种被剥离的感觉?在今天之前,我觉得我已经知悉了你的整个世界。”他微笑着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笑得很从容。
我扬起头,说:“我的世界只属于我,不为任何人开启。”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我的回答干脆得不能再干脆,即使那个位子现在是空的。我确信任何人不可能混迹进来.并无须用那种肯定的答案吓退眼前的的任何人。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我在这样的危险中获得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能让自己感受到一种活着的清醒。
“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呢?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很脆弱的。找个男人,两个人构筑城堡,然后一起守卫,再分享。”
“我不习惯两个人分享一个世界。”
他笑了笑,一种答案昭彰的神情:“也许是一个人分享两个世界。”
“我有我的世界,这已足够,不需要另外的天空。”
“但你的天空却是一片灰白”他望着我。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在上面涂上我喜欢的颜色。”我肯定的说。
一直一来,我都以一种随欲而安的态度打理我的生活,头顶的天空尽管什么也没有,但我并不在意,我不想去涂上其他的颜色,这样我能够很容易发现天空下独立的自己,而不需要在杂乱的颜色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块。自从陈然走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孤寂和恐惧,陈然在时,纵然我的天空仍然是黑色,但我能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他那澄澈的双眼,并独享他的光芒。
“你没有找到刷子。”
我无语。
“你找过吗?”
我无语。
“你曾经找到过,但你却没认出来。”
我无语。
“你敏感,实际麻木不仁......”
“够了...够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叫起来。失去一惯的淑女风范。泪像要喷射,心在颤抖,身体中的血在翻腾,如洪水一般,拼命的往外撞。我拼命的跑,向林子深处。风似乎在狂笑,笑我的虚伪,还有我的脆弱。跑到前面没路了,我号啕大哭起来。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哭声的林中回荡。感觉到心口在淌血,那道尚为愈合的伤口,在这时候,又被无情的撕开。泪流干了,就流血吧。血流干了人就死了,那样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良久,天已渐黄昏。
太阳回家了,我没有家回。即将迎来又一个黑夜,没有温柔的月光,也没有闪耀的星火。走在黑暗的路上,无须烛光的照耀,凭着感觉赶路,本来有一盏心灯为我照亮前面的路,但那场无情的雨......尽管早已熟悉,却总有掉进泥潭的时候。成长没有给我带来快乐,亦没有烦恼。我不在乎,家,亲人,爱人,未来。读了这么读年的书,现在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学会,惟一学到的本领就是在掉进泥潭时,如何独自从泥潭中爬起来,却不褪去身上的泥土。让沾满泥水的我在拥挤的街市上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狂奔,人人避而远之。
我把自己锁在黑暗中,让黑夜淹没自己。看不到一丝光亮,这样我也看不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一切都不存在过。犹如一具真空的玩偶,没有血肉,只有一团空气。
我习惯了,习惯在黑色中将自己沉淀。但我发现,沉淀的只是自己的躯体,心仍然在咸味的空气中飘荡,越飘越远,逐渐远离了我的肉体。灵魂和肉体分离之后,身体没了知觉,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乐,眼睛里流下的液体晶莹透明,却尝不出味道。我想大声的呼喊,梦想着有个人能把我解救出去,但我喊不出来,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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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9-13 10:28
半夜中暑
我是从第七章开始认真往下看的,陈然的信吸引了我。
不喜欢看到一个鸟瞰的姿势,也不喜欢无节制的抒情。形容词很空洞,好象写出了很多感觉,其实都浮于表面。
所以看到你的开头,我几乎有点看不下去。毕竟论坛太浮躁,看长帖子需要很大耐心,而我现在是连印成纸的书都不怎么看的。
我承认现在很有些眼高手低,其实对于能将这么多人物与线索穿插成故事的文字操控能力我是羡慕的。及至后来认真看了,发现技巧也用得纯熟。可惜也因为技巧显得工整,落了匠气。
一家之言,说的也全是我以为不好的地方。但确实不错,专业写手要求更要从严,呵呵。
另,没发全 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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